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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卷120·卷一百二十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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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二十】起著雍敦牂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春,正月,戊子朔,帝在建康。尚書左僕射趙鼎率百官遙拜淵聖皇帝于南宮門外,退,詣常御殿門,進名奉慰,以帝在諒闇故也。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宮。

頒行女直小字。

封大司空完顏昱為王。

辛卯,金宣議郎、總管府議事官楊克弼、迪功郎楊憑,獻書于左副元帥魯王昌、右副元帥沈王宗弼,論和議三策:「上策,還宋梓宮,歸親族,以全宋之地,責其歲貢而封之;中策,守兩河,還梓宮,下策,以議和款兵,邀歲幣,出其不意,舉兵攻之,僥倖一旦之勝。」又言:「今宋使以梓宮為請,萬一不許,大軍縞素遮道。當此之時,曲在大金而不在宋。」昌後頗用其言。

戊戌,詔復幸浙西,以二月七日起發。帝因諭趙鼎曰:「建康諸官司及百官廨舍,皆令照管,它時復來,倖免更營造,以傷民力。」鼎等奏已令建康府拘收,且言若金人遂以大河之南來歸,當駐蹕建康以俟經營。

己亥,偽齊武顯大夫、知壽州宋超,率軍民來歸,閤門宣贊舍人、知壽春府孫暉以聞,帝曰:「此事於朝廷無毫髮之益,但如人子來歸,為父者豈可卻而不受!然已遣使人與金議事,可下沿淮,不得擅遣人過淮招納,引惹事端。」乃命淮西帥臣劉錡入朝處超等,俟畢復還合肥。

是日,金知蔡州劉永壽殺烏嚕貝勒,率城中遺民來降。

永壽為淮西安撫使,烏嚕副之,永壽以小隙劾其罪,金人移烏嚕同知德州。未幾,忽報烏嚕以女直兵三千來蔡者,提轄白安時請永壽南歸,永壽不從,曰:「朝廷若賜我死,當死之。」安時恐其謀泄,即拘永壽,勒兵以待之。烏嚕引眾入城,不為備,安時乘勢盡殺之,遂驅城中軍民來歸。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遣統制官張憲等往納之。

乙巳,趙鼎言:「士大夫多謂中原有可復之勢,宜便進兵,恐它時不免議論,謂朝廷失此機會,請召諸大將問計。」帝曰:「不須恤此。今日梓宮、太后、淵聖皇帝畢未還,不和則無可還之理。」參知政事陳與義曰:「用兵須殺人。若因和議得遂我所欲,豈不賢於用兵?萬一和議無可成之望,則用兵所不免。」帝以為然。

丙午,寶文閣待制、知鎮江府曾開試尚書禮部侍郎。

戊申,尚書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兼侍講胡世將為樞密直學士、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帝聞席益已去,因問刑部尚書胡交修:「孰可守蜀者?」交修曰:「臣從子世將可用。」遂有是除。時趙鼎亦不欲世將居中故也。

自重兵聚關外以守蜀,而餉道險阻,漕舟出嘉陵江,春夏漲而多覆,秋冬涸而多膠。紹興初,創行陸運,調成都、潼川、利州三路夫十二萬,縣官部送,激賞爭先,倍道而馳,晝夜不息,十斃三四。至是交修言:「養兵,所以保蜀也;民不堪命,則腹心先潰,尚何保蜀之雲!臣愚欲三月以後,九月以前,第存守關正兵,餘悉就糧它州。如此則給守關者水運有餘,分戍者陸運可免。」帝乃命學士院述交修意,詔宣撫副使吳玠行之。

乙卯,金改燕京樞密院為行台尚書省,以三司使杜充簽書樞密院事,劉筈並簽書省事。時左副元帥魯王昌、右副元帥沈王宗弼皆在軍中,監軍杲屯長安,右副監薩巴屯鳳翔,以新取河南、陝州故也。

二月,丁巳朔,尚書兵部侍郎王庶試兵部尚書。

庶自荊南入對,奏曰:「今十年而恢復之功未立,臣請言其失,蓋在偏聽,在欲速,在輕爵賞,是非邪正混淆。誠能有功則賞,有罪則罰,其誰不服!苟委其權于大臣而非其人,則未有不身受其欺而國罹其禍者。昔漢光武以兵取天下,不以不急奪其費。不知兵者,不可使輕言兵。」它日,又見,口陳手畫秦、蜀利害。帝大喜之,即日遷尚書。

戊午,開州團練使、知廬州、主管淮西安撫司公事劉錡對於內殿,錡言淮北兵歸正者不絕,今歲合肥度可得四五萬眾。翼日,上謂趙鼎等曰:「朕每慮江上諸將控扼之勢未備,若上流有警,岳飛不可下,則江、淮數百里邊面空虛,得錡一軍,遂可補此闕矣。」

壬戌,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請增兵,帝曰:「上流地分誠闊遠,寧與減地分,不可添兵。今日諸將之兵,已患難於分合。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古人所戒。今之事勢雖未至此,然與其添與大將,不若別置數項軍馬,庶幾緩急之際易為分合也。」

是日,六宮先發。帝召淮西宣撫使張俊至宮中,從容與論邊事,俊曰:「臣當與岳飛、楊沂中大合軍勢,期於破敵以報國家。」帝諭之曰:「卿能如此,甚副朕意。然此乃卿之所識,朕更有一二事戒卿;朕來日東去,慎無與民爭利,勿興土木之工。」俊悚息承命。俊見地無磚面,再三歎息,帝曰:「艱難之際,一切從儉,庶幾少紓民力。朕為人主,雖以金玉為飾,亦無不可;若如此,非特一時士大夫之論不以為然,後世以朕為何如主也!」

金主如約羅春水。

癸亥,帝發建康府,殿前都虞候楊沂中,主管侍衛步軍兼權馬軍司公事解潛,以其軍從。是日,次東陽鎮。

甲子,帝次下蜀鎮。殿中侍御史張絢請車駕所過州縣量免租稅,帝曰:「自古人主所過,皆有蠲復,當議使實惠及人也。」絢又疏決,帝曰:「此事則不須。父老望幸之意,不可不有以慰之;若罪人有罪,無可恤也。」

乙丑,帝次鎮江府。

是日,金主幸天開殿。

丙寅,徽猷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觀胡安國充寶文閣直學士,賜銀帛三百匹兩。

安國以衰老乞致仕,帝將許之,乃詔以安國解釋「春秋」成書。進職加賜。翼日,詔安國進一官,致仕,命未下而安國卒矣。

安國風度凝遠,言必有數,動必有法,燕居獨處,未嘗有怠慢,而與人談論,氣怡詞簡,若中無所有。性本剛急,晚更沖澹。在官不登六載,雖數以罪去,其愛君之心,遠而逾篤。

戊辰,帝次呂城鎮。己巳,帝次常州。庚午,帝次無錫縣。辛未,帝次平江。甲戌,帝次吳江縣。丙子,帝次崇德縣。丁丑,帝次臨平鎮。戊寅,帝至臨安府。

戶部尚書、權知建康府章誼充端明殿學士、江南東路安撫大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宮留守司公事。

甲申,中書舍人李彌遜試尚書戶部侍郎。

是月,金以拉林水、混同江護邏地與民耕牧。

三月,丙戌朔,廣西經略司奏:「得安南都護府諜,當道郡王薨謝,今有遺進表章及綱運。」詔使人免到闕,就使直龍圖閣、本路轉運副使朱芾充弔祭使,賜絹布各五百匹,羊五十口,面五十碩,酒五十瓶,仍以敕書諭其嗣子天祚。

安南與廣西諸司通問訊,其王不列銜而列將佐數人,有稱中書侍郎同判都護府者,印文曰:「南越國印」。

乙丑,濟州防禦使、知南外宗正事仲儡嗣濮王。

庚寅,禮部尚書劉大中參知政事,兵部尚書王庶充樞密副使。

金以禁苑隙地分給百姓。

辛卯,故靜海軍節度使、特進、檢校太尉兼御史大夫、安南都護、上柱國、交趾郡王李陽煥,贈開府儀同三司,追封南平王。

壬辰,樞密使秦檜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

前一日,趙鼎留身奏事,帝曰:「堂中必無異議者。」又曰:「秦檜久在樞密,得無怨望否?」鼎曰:「檜大臣,必不爾。然用之在陛下爾,況自有闕。」是夕,鎖院制下,朝士皆相賀,惟吏部侍郎晏敦復退而有憂色。

己亥,制授故南平王李陽煥嗣子天祚靜海軍節度使、安南都護,封交趾郡王,其階、勳及檢校官、憲銜、食邑、功號,皆如陽煥初封故事。

辛丑,太常少卿蘇符言:「景靈宮神御見在溫州,將來四孟朝獻,請比附國朝諒陰故事,行在設位,分命大臣行禮。」從之。

壬寅,詔:「故相韓忠彥,配饗徽宗皇帝廟庭。」

甲辰,徽猷閣待制、兩浙都轉運使向子諲試尚書戶部侍郎。

丁未,詔:「江、浙州縣,回蹕所嘗過者,民間欠紹興六年歲終稅賦皆除之。」

戊申,左正言李誼言:「金人入居汴都,西北之民,感恩戴舊,繈負而歸,相屬於路,此殆天所以興吾宋也。臣願于淮南、荊、襄僑建西北諸州郡,分處歸正之民,給以閒田,貸以牛具,使各遂其耕種之業;而又親戚故舊同為一所,相愛相恤,不異於閭里。將見中原之人,同心效順,敵人之謀,當不攻而自屈矣。 」詔諸路宣撫司依累得旨措置。

金以韓昉為翰林學士。

夏,四月,己未,太常少卿蘇符言:「徽宗皇帝,顯肅皇后,至今未聞諱日,請權于聞哀日,以祖宗忌辰禮例建置道場行香。」從之。

壬戌,命樞密副使王庶暫往沿江及淮南等處措置邊防。詔曰:「朕臨遣樞臣,協濟軍務,按行營壘,周視山川,乘斯閒暇之時,經畫久長之利。凡爾監司、群帥、郡縣之官,各盡乃心,以康庶事,儻或馳慢失職,已令王庶密具以聞。」先是御史中丞常同言:「今去淮益遠,邊民多不自安,宜遣重臣出按兩淮荒田,縱民耕之,勿收租稅,數年之後,百姓足而國用足矣。」至是帝命庶行視東關,且調諸路兵預為防秋計,並以同奏付庶行之。

時保成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楊沂中,怒其統制吳錫,收系之獄。戶部侍郎向子諲力言於庶,謂錫可用,庶奏釋之,使統兵屯淮西。

丙寅,王庶辭,帝戒以張浚待諸將多用術數,且狎昵,自取輕侮,呂祉以傲肆自大取敗,皆可為戒。帝因論:「王伯之道,不可兼行,當以三王為法。今之諸將,不能恢復疆宇,它日朕須親行,不殺一人,庶幾天下可定。」庶奏以大理少卿周聿、尚書金部員外郎晁謙之,並主管機宜文字,軍器監丞李若虛、樞密院計議官方滋、左承奉郎、通判臨安府朱敦儒,並為樞密行府諮議參軍。謙之,任城人也。

自酈瓊叛,張俊擅棄盱眙而歸,諸將稍肆。庶素有威嚴,臨發,勞師於都教場,軍容嚴整。庶便服坐壇上,自楊沂中而下,悉以戎服,步由轅門,庭趨受命,拜賜而出,莫敢仰視。

丁卯,金以靜江節度使盧彥倫行少府監兼都水使者,充提點京城大內所。命其營建宮室,止從儉素。

己巳,尚書刑部侍郎曾開試禮部侍郎。

壬申,秘書少監兼崇政殿說書尹焞留身求去。

時已詔焞免兼史事,帝曰:「待與卿在京宮觀。」焞力辭,且云:「士人若不理會進退,安用所學!」翼日,上以諭輔臣。參知政事劉大中曰:「焞所學淵源,足為後進矜式。班列中若得老成人為之領袖,亦是朝廷氣象。」乃以焞直徽猷閣、主管萬壽觀,留侍經筵。

癸酉,徽猷閣待制、新知承州胡寅試尚書禮部侍郎。

辛巳,太常少卿蘇符言:「今歲當行祫享,而在諒闇內,請用熙寧故事,移就來年孟冬。」從之。

壬午,金主朝享於天元殿,立費摩氏為貴妃。

是月,徽猷閣直學士王倫,見金左副元帥魯王昌于祁州。

時韓世忠、岳飛、吳玠軍各遣間招誘中原民,金得其蠟彈旗榜,出以語倫曰:「議和之使繼來,而暗遣奸諜如此,何故?」倫言:「所議靖民,乃主上之意。邊臣見久而無成,或乘時希尺寸為己勞,則不可保,主上決不之知。若上國孚其誠意,確許之平,則朝廷一言戒之,誰敢爾者!」諸帥相視無語。

五月,乙未,秘閣修撰、知建州魏矼權尚書吏部侍郎。

初,金制,以遼、宋取士之法不同,命南北之士各以素所習之業應試,號為南北選。己亥,金主詔南北選各以經義、詞賦兩科取士。

壬寅,集英殿修撰、提舉亳州崇道觀張燾試尚書兵部侍郎。

丁未,命吏部員外郎范同假太常少卿,接伴金國人使;武功大夫、高州刺史、帶禦器械劉光遠假吉州團練使,副之。

先是徽猷閣直學士王倫既見魯王昌,昌遣使偕倫至京師。倫見金主,首謝廢豫,然後致帝旨議和。時昌及太師宗磐密議許和,至是遭倫還,且命太原少尹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石慶充來議事。思謀為宣和時通好海上所遣之人,今再遣來,示有許和意。

樞密副使王庶條上淮南耕種等事,帝曰:「淮南利源甚博,平時一路上供內藏綢絹九十餘萬,其它可知。」

辛亥,改命徽猷閣直學士王倫充館伴使。

初,命權吏部侍郎魏矼館伴,右武大夫榮州防禦使。知閤門事藍公佐假慶遠軍承宣使副之。矼言:「頃任御史,嘗論和議之非,今難以專對。」秦檜召矼至都堂,問其所以不主和議之意。矼具陳敵情難保,檜謂之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待敵。」石工曰:「相公固以誠待敵,第恐敵人不以誠侍相公耳。」檜不能屈,乃改命焉。既而倫又辭,遂命給事中吳表臣往來館中議事。

癸丑,召利州觀察使、知鼎州馬擴赴行在。金使烏陵阿思謀初入境,數問擴所在,王倫奏:「思謀乃海上結約之人,與擴相熟,宜召赴行在,恐須使令。」故有是命。

六月,乙卯朔,禮部貢院奏試博學宏詞合格,中等,左迪功郎、鄂州武昌縣尉詹叔義,右迪功郎、前建康府司法參軍陳岩肖;下等,左迪功郎、饒州鄱陽縣東尉王大方。詔叔義、大方並與堂除,仍減年磨勘,岩肖賜同進士出身。

戊午,金主至自天開殿。

壬戌,宗正少卿張九成權尚書禮部侍郎。

衍聖公孔玠避亂寓衢州,詔即賜田五頃。

戊辰,接伴官范同言金使已至常州,帝愀然曰:「太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念,欲早相見,故不憚屈己以冀和議之成。然有備無患,縱使和議已成,亦不可弛兵備。」參知政事劉大中曰:「和與戰守自不相妨,若專事和而忘戰守,則墮敵計中耳。」

樞密副使王庶時在合肥,上疏曰:「臣聞無故請和者,謀也。究觀金國,侵軼已逾一紀,前此乘戰勝之勢以至江、淮,而我未嘗有一日之捷。逮至紹興甲寅冬,蕃部深入,駐兵淮南,陛下親征,至使奔逸而去。又丙辰冬,敵人傾國南侵,陛下再統六師,至於江、淮之間,皇威大振,蕃部皆有所卻,於是遺使告我以徽宗皇帝、顯肅皇后訃音。彼若果敦鄰好,則所報訃音,不應在累年之後;必因畏長驅而往,故以此謀沮師。陛下天資聖孝,哀毀之中,即遣使往以求梓宮,往返之間,一年半矣,尚未聞梓宮之至,固已落彼之計。又聞去年金國以欺詐廢豫,偽庭用事之人,奔散四走,莫能自保,百姓上下,日望我兵之至。諸帥之在中都者,如居積薪之上而火未然,勢之傾危,未有易於此者。若我一搖足,則中原非彼所有,所以陰謀秘計,不得不遣使也。也違之間,可不深思而熟計之!臣中夜以思,使人之來,其甘言啖我,不過出於二策:一則以淮為界,一則以河為界。以淮為界,乃我今日所有之地,而淮之外亦有見今州縣所治,如泗州、漣水軍是也,既為我有,安用以和為請。若以河為界,則東西四千里,兵火之餘,白骨未斂,幾無人跡,彼若誠實與我,既得其故地,非若偽豫之不恤,尚當十年無征役,以蘇其凋瘵。財賦既無所從出,所責歲賂無慮數百萬,若欲重斂諸路,困弊已極,安可取以充溪壑之欲!利害曉然,而不先為之慮,則三十萬兵宿於無用之地,假以歲月,是彼不必征伐,而我數年之間,終於自斃。彼之為計可謂盡善,而我之為國未有若斯之疏也。臣願陛下先與在廷之臣,立為一定之論,若以淮為界,其所請之賂必少,以河為界,其所請之賂必多。或多或少,未系國之利害,以凋弊之極為言。彼若以生靈為念,當告之以河南之地,偽豫暴斂之甚,必使之蘇息,然後可漸責稅賦,其歲賂須五年之後方能津遣。若或見從,則彼之和議,方見誠實。如或不然,則彼以計困我,既使我不敢用兵,而又於因窮之際重取歲賂,是彼無所施為而坐收成功,其為謀深矣。」疏入,不報。

直秘閣、奉迎梓宮副使高公繪先歸至臨安。

壬申,帝特御射殿,引見禮部合格舉人黃公度已下,遂以南省及四川類試合格舉人黃貢等共三百九十五人參定為五等,賜及第、出身、同出身,奏名林格以下,出身至助教。

癸酉,樞密副使王庶自淮西還行在。

先是庶將還朝,未至,復上疏言:「宴安鳩毒,古人戒之。國家不靖,疆場患生,敵人變詐百出,自渝海上之盟。至於今日,其欺我者何所不至,陛下所自知也,豈待臣言!夫商之高宗,三年不言。其在諒闇,言猶不出,其可以見外國之使乎!先帝北征而不復,天地鬼神,為之憤怒,能言之類,孰不痛心!陛下抱負無窮之悲,將見不共戴天之仇,其將何以為心,又何以為容,亦何以為說?願陛下以宗社之重,宜自兢畏,思高宗不言之意,無見異域之臣,止令趙鼎而下熟與計事,足以彰陛下孝思之誠,而與國體為宜。」又言:「金使入境,經過州郡,傲慢自尊,略無平日禮數,接伴使欲一見而不可得。官司供帳,至打造金醆,輕侮肆志,略無忌憚。臣聞自古謀人之國者,必有一定之論,越之取吳,在驕其志而已,秦之取六國,在散其從而已,其間雖或出或入,而一定之論未嘗易也。金人所以謀人之國者,曰和而已。觀其既以是謀契丹,又以是謀中國。方突騎赴闕,初以和議為辭,暨大兵圍城,又以和議為辭。二聖播遷,中原板蕩,十餘年間,衣冠之俗,蹂踐幾遍,血人於牙,吞噬靡厭,而和議未之或廢也。今王倫迎奉梓宮爾,而受金人和議以歸,且與其使俱來,此其可信不可信乎?劉豫雖然僭竊,正名號者七八年,一旦見逐。金人慮中原百姓或有反側,陝西叛將或生顧望,吾一日出師必有應者,以此設為講和之說,仍遣使焉,所以款我,昭然無疑矣。臣蒙陛下親擢,備位本兵,國之大事,不敢隱默,故重為陛下陳其三策:上策,莫如拘其使者,彼怒必加兵,我則應之,所謂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是也。金之強大自居,一旦或拘其使,出其意表,氣先奪矣,其敗可立而待。其次,願陛下念不共戴天之仇,堅謝使人,勿與相見,一切使指令對大臣商議,然後徐觀所向,隨事酬應。最其次,姑示怯弱,待在厚禮,俟其出界,精兵躡之,所謂掩其不備,破之必矣。臣頃與邊將大臣議論,皆云若失今日機會,它日勞師費財,決無補於事功,至有雲今年不用兵乞納節致仕者。觀此,則人情思奮,皆願為陛下一戰,望陛下英斷而力行之。」

乙亥,起復武信軍承宣使、行營中護軍統制軍馬張宗顏知廬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撫司公事,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知廬州兼淮西制置副使劉錡以所部屯鎮江府。

初,王庶自淮上歸,命宗顏以所部七千人也廬州,命中護軍統制官臣師古以三千人屯太平州,又分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二軍屯天長及泗州,使緩急互為聲援。徙錡屯鎮江,為江左根本。

時朝廷以諸將權重,欲撫循偏裨以分其勢,張俊覺之,謂行府錢糧官、右通直郎、新監行在榷貨務劉時曰:「君為我言于子尚:易置偏裨,似未宜遽;先處己可也,不知身在朝廷之上能幾日。」庶聞之曰:「為我言于張十:不論安與未安,但一日行一日事耳。」俊不悅。

丙子,帝諭大臣曰:「昨日王倫對云:『金使烏陵阿思謀說,國書中須是再三言武元帝海上通好事,庶得國中感動。』朕因記當時如尼瑪哈輩不肯交燕、雲,皆欲用兵。惟阿古達以謂『我與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約,待我死後由汝輩』,卒如約。阿古達乃所謂武元者也。以此知創業之人,設心處慮,必有過人者。」

初,行朝聞思謀之來,物議大訩,群臣登對,率以不可深信為言。帝意堅甚,往往峻拒之,或至於震怒。趙鼎因請間密啟於帝曰:「陛下與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乃屈體請和,誠非美事。然陛下不憚為之者,凡以為梓宮及母、兄耳。群臣憤懣之辭,出於愛君,非有它意,不必以為深罪。陛下宜好謂之曰:『講和誠非美事,以梓宮及母、兄之故,不得已為之。議者不過以敵人不可深信,苟得梓宮及母、兄,今日還闕,明日渝盟,所得多矣,意不在講和也。』群臣以陛下孝誠如此,必能相亮。」帝以為然,群議遂息。

詔:「今後除六曹尚書未應資格人,依元祐例帶權字,俸賜如正侍郎,滿二年取旨。」

丁丑,金使福州管內觀察使、太原府少尹、河東北路制置都總管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騎都尉石慶充入見。

思謀初至行在,帝命與宰執議事於都堂,思謀難之,欲宰相就館中計議,趙鼎持不可。思謀不得已,始詣都堂,然猶欲以客禮見輔臣,鼎抑之如見從官之禮。鼎步驟雍容,思謀一見,服其有宰相體。鼎問思謀所以來之意,曰:「王倫懇之。」問:「所議云何?」云:「有好公事商議。」鼎曰:「道君皇帝諱日尚不得聞,有何好公事?」又問:「地界何如?」曰:「地不可求,聽大金所與。」時執政聚聽,惟王庶不顧。鼎因與思謀議定出國書之儀,思謀氣稍奪。

將對,鼎奏曰:「金使入見,恐語及梓宮事,望少抑聖情,不須哀慟。」帝問何故,鼎曰:「使人之來,非為弔祭,恐不須如此。」及見,鼎與諸大臣洎管軍楊沂中、解潛皆立侍殿上,閤門引思謀等升殿。帝遣王倫傳旨,諭曰:「上皇梓宮,荷上國照管。」又問:「太后及淵聖聖體安否?」因哽咽,舉袖拭淚,左右皆飲泣。思謀曰:「三十年舊人,無以上報,但望和議早成。」帝又諭曰:「記舊人,必能記上皇,切望留意。」思謀退,遣倫就驛燕之。

翰林學士兼侍讀兼資善堂翊善朱震疾亟,上奏乞致仕,且薦尹焞代為翊善。夜,震卒,年六十七。中夕奏至,帝達旦不寐。戊寅,輔臣奏事,帝慘然曰:「楊時既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同學之人,今無存者,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學問淵源,可以繼震。」帝指奏牘曰:「震亦薦焞代資善之職,但焞微聵,恐教兒童費力,俟國公稍長則用之。」乃詔國公往奠,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例外官子孫一人,又命戶部侍郎向子諲治其喪事。

癸未,給事中兼侍講吳表臣試尚書兵部侍郎。

是夏,金左監軍完顏杲自長安歸去中。

元帥府下令:「諸公私債負無可償者,沒身及妻女為奴婢以償之。」先是諸帥回易貸緡,遍于諸路,歲久不能償;會改元詔下,凡債負皆釋去。諸帥怒,故違赦;復下此令。百姓怨憤,往往殺債主,嘯聚山谷焉。

秋,七月,乙酉朔,詔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王倫假端明殿學士,為奉迎梓宮使;大理寺丞陳括為尚書金部員外郎,假徽猷閣待制,副之。

殿中侍御史張戒復上疏,請外則姑示通和之名,內則不忘決戰之意,而實則嚴兵據險以守。又曰:「自古能守而能和者有矣,未有不能戰、不能守而能和者也。使真宗無達蘭之捷,仁宗非慶曆之盛,雖有百曹利用,百富弼,豈能和哉!」又曰:「苟不能戰,不能守,區區信誓,豈足恃也!」

詔以司馬光族曾孫伋為右承務郎,嗣光後。

戊子,樞密副使王庶留身言:「臣前日在都堂,與趙鼎等同見金使再詢,訪得烏陵阿思謀在宣、政間嘗來東京,金人任以腹心,二聖北狩,盡出此人。今日天其或者遣使送死,雖齏醢之,不足以快陛下無窮之冤。今陛下反加禮意,大臣溫顏承順,臣於是日心酸氣噎,如醉如癡,口未嘗交一談,目未嘗少覘其面。君辱臣死,臣之不死,豈有所愛惜也!臣又竊聽其說,詭秘譎詐,無一可信。問其來則曰王倫懇之,論其事則曰地不可求。且金人不遣使已數年矣,王倫何者能邀其來乎?『地不可求,聽我與汝』,若無金主之意,思謀敢擅出此語乎?臣曉夜尋繹此語,彼必以用兵之久,人馬消耗,又老師宿將,死亡略盡,敵人互有觀望,故設此策以休我兵,俟稍平定,必尋干戈。今欲苟且目前以從其請,後來禍患,有不可勝言者!設如金人未有動作,損陛下威武,離天下人心,蠹耗財賦,怠惰兵將,歲月易失,凶豐不常,所壞者國家之事力,所憂者陛下之宗祏。臣下無所不可,今走道路、號奉使者,朝在泥塗,暮升侍從;居廟堂、任經綸者,竊弄威柄,專任私昵,豈止可為流涕、慟哭而已哉!臣忠憤所激,肆口所言,冒瀆天聽,請賜誅責,臣不勝願幸。」

己丑,故貴州刺史狄流,特贈貴州防禦使,官其家五人。流,青孫也,靖康間為並、代、雲中等路廉訪使,太原之破,死焉。其家訴於朝,乃有是命。

王倫言兵部侍郎司馬朴,見在軍前,守節不屈,請優恤其家以為忠義之勸,許之。偽豫之廢也,金人欲以朴為汴京行台尚書右丞,朴力辭而免,金人重其節。

右正言李誼試右諫議大夫。

辛卯,金左副元帥昌朝于京師,議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群臣議。會東京留守宗雋入朝,議與昌合,太傅宗乾等爭之不能得。宗雋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德我。」宗憲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復資以土地,是助仇也,何德之有!勿與便。」宗憲,宗幹之弟也。昌之弟勖亦以為不可,既退,昌責勖曰:「它人尚有從我者,汝乃異議乎?」勖曰:「苟利國家,豈敢私耶!」時太師宗磐位在宗幹上,昌及宗雋附之,竟定議,以地與宋。

丁酉,金使烏陵阿思謀以北還入辭。帝每及梓宮必掩泣,群臣莫不感動。

王倫偕金使行,趙鼎告以「上登極既久,四見上帝,君臣之分已定,豈可更議!」倫問議割地遠近,鼎答以大河為界,乃淵聖舊約,非出今日,宜以舊河為大河,若近者新河,即清河,非大河也。倫受之而去。

金安春河溢,壞廬舍,民多溺死。

壬寅,金左丞相希尹罷。

丁未,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劉錡充樞密院都統制,依舊鎮江府駐劄。

辛亥,詔:「殿前司選鋒軍統制吳錫還行在,令本司別遣一軍往廬州,權聽帥臣張宗顏節制。」

先是宗顏請令錫更戍,帝曰:「錫有膽勇心計,然不可獨用,可趣歸,令楊沂中別遣軍代之。」趙鼎曰:「沂中已嘗有此請矣。」鼎等退而語,咸服帝知人。

近制,三衙管軍更日內宿,至是殿前都虞候楊沂中已免直,惟權馬軍司公事解潛與殿步二司統制官互輪。潛又言今來無事,請依東京舊例。乃詔潛權免,只分輪統制官。癸丑,右諫議大夫李誼引晉、唐故事奏言:「今萬騎時巡,宮闕非曩之壯大,禁衛非曩之眾多,內外之患,可備非一;而管軍夜居於外,是潛等之寢則安,為社稷之慮則未安也。宜令沂中與潛依舊輪宿。」從之。尋命帶禦器械韓世良權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

是月,四川制置使胡世將至遂寧府,遂會川陝宣撫副使吳玠於利州。

時軍闕見糧,玠頗以家財給之。玠行至大安軍,婦人、小兒千百饑餓者,擁馬首而噪,玠大怒曰:「吾當先斬勾光祖,然後自劾以諭汝輩。」光祖時以直秘閣為利州路轉運副使故也。異時宣撫副使皆文臣,而玠起行伍,不十年為大帥,故不肯相下。及是世將開懷與語,玠歡甚,語人曰:「宿見胡公開懷曉事,使我憂懣豁然。」世將行之明日,玠乃械諸路漕司吏斬於市。先是水運溯江千餘里,半年始達,陸運則率以七十五斗而致一斛,世將與玠反復共論,玠曉然知利害所在。世將又以恩義開諭,且貸閬州守將孫渥回易米數萬石給之,諸路漕臣相繼集利州,各有所餉饋,軍賴以給。乃復前大帥席益轉般摺運之法,糧儲稍充,公私便之。

八月,甲寅朔,金頒行宮制。

戊午,詔曰:「日者復遣使人報聘鄰國,申問諱日,期還梓宮。尚虞疆埸之臣,未諭朝廷之意,遂馳邊備以疑眾心,忽於遠圖,安於無事,所以遏奔沖、為守備者,或至闕略,練甲兵、訓士卒者,因廢講求,保圉乏善後之謀,臨敵無決勝之策。方秋多警,實軫予衷。爾其嚴飭屬城,明告都部曲,臨事必戒,無忘捍禦之方,持志愈堅,更念久長之計,以永無窮之聞,以成不拔之基。凡爾有官,咸體朕意。」

癸亥,回鶻貢于金。

己卯,金以京師為上京,府曰會寧,舊上京為北京。

癸未,權禮部侍郎兼侍講張九成兼權刑部侍郎。

九月,甲申朔,金以完顏奭為會甯牧,封鄧王。乙未,金主詔:「百官誥命,女直、契丹、漢人各用本字,渤海同漢人。」

丁酉,金改燕京樞密院為行台尚書省。

戊戌,金主朝明德宮。

辛丑,溫州州學教授葉琳,上書請興太學,其說以為:「今駐蹕東南,百司備具,何獨于太學而遲之?且養士五百人,不過費一觀察使之月俸。」又言:「漢光武起於河朔,五年而興太學,晉元興于江左,一年而興太學,皆未嘗以恢復為辭,以饋餉為解。誠以國家之大體在此,雖甚倥傯,不可緩也。」事下禮部。既而右諫議大夫李誼言:「今若盡如元豐養士之數,則軍食方急,固所未暇;若止以十分之一二為率,則規模稍弱,又非天子建學之體。況宗廟、社稷俱未營建,而遽議三雍之事,豈不失先後之序!望俟回蹕汴京,或定都它所,然後推行。」從之。

甲辰,金以完顏奕為平章政事。

丁未,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趙鼎遷特進,以「哲宗實錄」成書也。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呂本中草制,有曰:「謂合晉、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賤霸;謂散牛、李之黨,未知明是而去非。惟爾一心,與予同德。」右僕射秦檜深恨之。

是秋,金人徙知許州李成知翼州,徙知拱州酈瓊知博州,悉起京畿、陝右在官金銀錢谷,轉易北去,蓋將有割地之意也。

劉豫之未廢也,偽麟府路經略折可求因事至雲中,左監軍完顏杲密諭以廢豫立可求之意。及是副元帥魯王昌有割地南歸之議,完顏杲恐可求失望生變,因其來見,置酒鳩之。可求歸,卒于路。

續資治通鑑/卷119·卷一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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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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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十九】起強圉大荒落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八月,壬辰,張浚奏:「探報,偽齊簽軍自六十以上則減之,五十以上則增之,科條之煩,民不堪命。出軍之際,自經於溝瀆者不可勝計。」帝蹙額歎息曰:「朕之赤子至於如此,當思有以拯救之。可諭江、淮諸郡,凡歸附者,加意撫納,厚與賙恤,勿令失所。」

癸巳,帝與執政論漕臣能否,因及向子諲。帝曰:「元帥舊僚,往往淪謝,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伯彥宜與優敘。」張浚奏曰:「臣等已商量,俟因大禮取旨。更得親筆數字為明帥府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帝曰:「俟到九月,當復與郡。」伯彥之未第也,嘗受館于王氏,秦檜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薦,故共贊焉。

乙未,少保、江南路宣撫使張俊為淮南西路宣撫使,盱眙軍置司;保成軍節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為淮南西路制置使,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劉錡為淮南西路制置副使,廬州置司。

時呂祉至廬州,而酈瓊等復訟王德於祉,祉諭之曰:「若以君等為是,則大相誑。然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有大過,彼亦能闊略,況此小嫌疑乎!」於是密奏,乞罷瓊及統制官靳賽兵權,乃命二帥往淮西召瓊等還行在。

權尚書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議軍事、權湖北、京西路宣撫判官張宗元為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岳飛復任,宗元乃還,既對,遂有是命。

丙申,尚書戶部員外郎霍蠡轉一官,用權湖北、京西宣撫判官張宗元奏也。蠡在鄂州,應副岳飛軍錢糧,宗元言其奉公守正,故特遷焉。

先是飛數言軍中糧乏,乃命蠡按視。至是蠡言:「飛軍中每歲統制、統領、將官、使臣三百五十餘員,多請過錢十四萬餘緡,軍兵八千餘人,多請過一千三百餘緡,總計一十五萬餘緡。」於是右正言李誼言:「蠡職在出納,理當究心。然慮檢點苛細,若行改正,卻合支券錢六萬餘貫,才省九萬緡而已。望令依舊勘支,務存大體,以副陛下優恤將士之意。」

戊辰,張浚進呈顯謨閣待制、知荊南府王庶復徽猷閣直學士,帝曰:「庶嘗云:『今天下不專用姑息,要當以誅殺為先。』謂朕太慈。聞仁宗皇帝嘗云:『寧失之太慈,不可失之太察。』此祖宗之明訓也。今百姓犯罪,自有常法,何以誅殺為先乎?」浚等曰:「聖人三寶,一曰慈,未聞以慈為戒也。庶學識淺陋,不知大體。」

浚因奏偽齊尚用本朝軍器,帝曰:「祖宗有內軍器庫,在誗門幾百所,藏弓弩器甲,不可勝計,及軍器庫在酸棗門外,數亦稱此。原祖宗置庫,有內外之異,及弓弩弦箭亦各異藏,分官主之,皆有深意。」陳與義因奏:「頃為澶淵教官,嘗見甲仗甚盛,日久不用,往往朽敗。」帝曰:「此等物得不用,亦美事也。 」

酈瓊叛,執兵部尚書呂祉。

祉簡倨自處,將士之情不達。淮西轉運判官韓璡,舊在劉光世幕中,光世待之不以禮,至是諸校或以罪去。祉聞瓊等反側,奏乞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一軍屯廬州以備緩急,又遣璡詣建康趣之,瓊聞,頗有異志。統制官康淵曰:「朝廷素輕武臣,多受屈辱,聞齊皇帝折節下士,士皆為之用。」眾皆不應,相視以目。先是統制官王師晟于壽春挈營妓去,其家訟於祉;時將士方不安祉之政,師晟乃與瓊及統領官王世忠、張全等謀作亂。

祉之乞罷瓊與靳賽也,其書吏朱照漏語於瓊,瓊令人遮祉所遣置郵,盡得祉所言軍官之罪,瓊等大怒。會被旨易置分屯,淵乃曰:「歸事中原,則安矣。」詰朝,諸將晨謁祉,坐定,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官張景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見之,大驚,欲走不及,為瓊所執。有黃衣卒者,以刀斫瓊,中背,瓊大呼曰:「何敢爾?」顧見有執鐵楇者,瓊取以擊卒,斃於階下。瓊親校已殺景於廳事,又殺都督府同提舉一行事務喬仲福及其子武略大夫嗣古、統制官劉永衡,遂執閤門祗候劉光時,率全軍長驅以行。至州東樓下,祉謂瓊曰:「若祉有過失,當任其咎,奈何如此負朝廷!」軍士縱掠城中而去。時直徽猷閣、前知廬州趙康直,秘閣修撰、知廬州趙不群,皆為所執,既而釋不群歸,蓋不群至官未旬日,無怨憾於軍中故也。瓊遂以所部四萬人渡淮降劉豫。

辛丑,帝聞淮西失守,手詔賜酈瓊等曰:「朕躬撫將士,今逾十年,汝等力殄仇讎,殆將百戰,比令入衛于王室,蓋念久戍於邊陲。當思召汝還歸,方如親信,豈可輒懷反側,遂欲奔亡!儻朕之處分,或未盡於事宜,汝之誠心,或未達於上聽,或以營壘方就而不樂於遷徙,或以形便既得而願奮于征戰,其悉以聞,當從所便。一應廬州屯駐行營左護軍出城副都統制以下將佐軍兵,詔書到日,以前犯罪,不以大小,一切不問,並與赦。」

壬寅,兵部尚書、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為酈瓊所殺。

先一日,瓊與其眾擁祉次三塔,距淮僅三十里。祉下馬立棗林下,謂曰:「劉豫逆臣,我豈可見之!」眾逼祉上馬,祉曰:「死則死此!爾等過去,亦豈可保我也?」軍士聞之,有傷感諮嗟者。瓊恐搖眾心,乃急策馬先渡淮,至霍丘縣,命統領官尚世元殺祉。世元以刃刺祉,且顧統領官王師晟,師晟不肯。祉罵瓊不已。遂碎首折齒死,年四十六。於是直徽猷閣趙康直亦為所害。世元斬祉首示瓊,瓊標之木末,從者江渙,取而埋之。

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尋至廬州,以兵追之,不及。帝遣樞密都承旨張宗元往招叛卒。制置使楊沂中聞瓊已渡淮,乃遣人持羊酒相勞苦,於是錡復還濠州。

甲辰,手詔:「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趙鼎充萬壽觀使兼侍讀,疾速赴行在。」

是日,張浚留身,求去位,帝問可代者,浚不對。帝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始知其闇。」帝曰:「然則用趙鼎?」遂令浚擬批召鼎。檜謂必薦己,退至都堂,就浚語良久。帝遣人趨進所擬文字,檜錯愕而出。浚始引檜共政,既同朝,乃覺其包藏顧望,故因帝問及之。

乙巳,偽齊劉豫得酈瓊降報,大喜。先是豫聞南師移屯,遣偽戶部員外郎韓元英乞師于金主,以南師進臨長淮為詞,欲並力南侵,金主不許。至是穎昌馳報喜旗至,言淮西百姓十餘萬來歸附,已交收器甲接納矣。豫乃命粉飾門牆,增飾仗衛,以待其至,又命偽戶部侍郎馮長寧為接納使,偽皇子府選鋒統制李師雄副之。

戊申,權禮部侍郎吳表臣言:「科舉校藝,詩賦取其文,策論取其用,二者誠不可偏也。然比年科舉,或詩賦稍優,不復計策論之精粗,以致老成實學之士,不能無遺落之歎。欲望特降諭旨,今年秋試及將來省闈,其程文並須三場參考,若詩賦雖平而策論精博,亦不可遺。庶幾四方學者知所向慕,不徒事于空文,皆有可用之實。」輔臣進呈,帝曰:「文學、政事自是兩科,詩賦止是文詞,策論則須通知古今。所貴于學者,修身、齊家、治國以治天下,專取文詞,亦復何用!」

乙卯,詔:「來年禮部奏名進士,依祖宗故事,更不臨軒策試。」權吏部侍郎陳公輔入見,請罷經筵、策士等事,以為三年之內,凡涉吉禮者,皆未宜講,故有是詔。

己未,刑部尚書胡交修等奏以故尚書左僕射韓忠彥配享徽宗皇帝廟庭。

詔:「自今當講日,只令講讀官供進口義,更不親臨講筵。」以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言,恐日臨講筵有妨退朝居喪之制故也。

九月,辛酉,申命吏部審量崇、觀以來濫賞。

初,范宗尹既免相,遂罷討論。及是復開坐二十四項,凡調官、遷秩、任子,皆令吏部審量以聞,自是追奪者眾矣。

起復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初效用,張所為河北招撫使,見而奇之,用為中軍將。所以斥死,飛欲厚報之,至是請以明堂任子恩官其子宗本,仍依近例改補文資,從之。

甲子,攝太傅張浚,率百官上徽宗皇帝、顯肅皇后諡冊于几筵殿。

丁卯,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淮西宣撫使張俊皆入見,議移屯,命俊將所部自盱眙移屯廬州。時俊軍士皆以家屬行,而官舟少,參知政事陳與義請賜僦舟錢萬緡。帝曰:「萬緡可惜,其令楊沂中以殿前司官船假之。」

詔泗州並盱眙縣仍舊隸京東,以張俊移屯故也。

庚午,張浚言已具奏解罷機政,所有都督府職事,別無次官交割,詔交與樞密院。

辛未,百官受誓戒於尚書省,帝易吉服。先是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請先期一日盡哀致奠,奏于太上皇帝,以將有事於明堂,暫假吉服;既奏,然後即齋宮,入太廟行明堂事畢,服喪如初。

龍圖閣學士、知平江府章誼試戶部尚書兼提領榷貨務都茶場。

壬申,特進、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臨修國史張浚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給事中胡世將試尚書兵部侍郎。

先是趙鼎言:「臣蒙恩召還經帷,方再辭,而復遣使宣押,臣感深且泣。至西興,又奉宸翰促行,且諭以圖治之意,臣無地措足。然進退人才,乃其職分,今之清議所與,如劉大中、胡寅、呂本中、常同、林季仲之徒,陛下能用之乎?妨賢党惡,如趙霈、胡世將、周秘、陳公輔,陛下能去之乎?陛下于此或難,則臣何敢措其手也!昔姚崇以十事獻之明皇,終致開元之盛,臣何敢望崇,而中心所懷,不敢自隱,惟陛下擇之。」疏入,上為徙世將,於是公輔等相繼補外。

是日,酈瓊至汴,劉豫御文德殿見之,偽授瓊靖難軍節度使、知拱州;閤門祗候劉光時為大名府副總管,統制官趙實臣為歸德府副總管,統制王世忠為皇子府前軍統制,靳賽為左軍統制;以次諸將為諸州副鈐轄,餘授準備、使喚之類。正軍稟給,皆不及朝廷之數,人人悔恨。獨瓊以為得策,具言南師必欲北征,且告以諸軍虛實。豫入其言,復遣偽戶部侍郎馮長寧乞師于金。

癸酉,詔:「三省事權從參知政事輪日當筆,俟除相日如舊,更不分治常程事。」

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言:「伏睹陛下移蹕建康,將遂恢圖之計。近忽傳淮西軍馬潰叛,酈瓊等迫脅軍民,事出倉卒,實非士眾本心,亦聞半道逃歸人數不少,于國計未有所損,不足上軫淵衷。然度今日事勢,恐未能便有舉動。襄陽上流,即日未有戎馬侵攻,臣願提全軍進屯淮甸。萬一番、偽窺伺,臣當竭力奮擊,期於破滅。」詔獎之。

罷諸路軍事,都督府合行事並撥隸三省,其錢物令三省、樞密院同共樁管,遂併入激賞庫。

甲戌,張浚落觀文殿大學士,依舊宮觀。

丙子,觀文殿大學士、左正奉大夫、萬壽觀使兼侍讀趙鼎為左金紫光祿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鼎再相,進四官,異禮也。

前一日,鼎至行在,帝召對於內殿,首論淮西事,鼎曰:「方得報時,臣在遠,不得效所見,少補萬分,今固無及。然臣愚慮不在淮西,恐諸將浸議,謂因罷劉光世不當,遂有斯變,自此驕縱,益難號令。朝廷不可自沮,為人所窺。」帝以為然。

特進張浚言:「臣荷陛下知遇,出入總兵,將近十年,其所施為,不無仇怨。臣今奉親偕行,去家萬里,泛然舟寄,未有定居,望許臣于都督府借差使臣四員,存留親兵五十人,以備緩急。如蒙俞允,令所在州于上供錢米內應副。」許之。

自趙鼎召歸,浚每以回鑾為念,洎罷政登舟,諸人往餞,猶以此言之。秦檜起曰:「檜當身任,果有此議,即以死爭之。」其後浚卒為異論。

戊寅,帝致齋於射殿。

左朝散郎魏良臣知漳州。

詔:「廬州、壽春府居民遭酈瓊擄掠者,皆蠲其稅一年。」

己卯,帝酌獻聖祖于常朝殿,特詔尚書左僕射趙鼎侍祠。

庚辰,朝饗太廟,上顯恭皇后改諡冊寶。

辛巳,合祀天地於明堂,太祖、太宗並配,受胙用樂。赦天下。

故事,當喪無饗廟之禮,而近歲景靈宮神御在溫州,率遣官分詣,至是禮官吳表臣奏行之。

召少師、萬壽觀使、榮國公劉光世、感德軍節度使、萬壽觀使高世則赴行在。

甲申,故武德郎、行營左護軍中軍準備差使薛抃,特贈二官,祿其家二人,以都統制王德言其不從叛而死也。

乙酉,靜海軍節度使、安南都護交趾郡王李陽煥薨,子天祚立。陽煥在位九年。

丁亥,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張宗元落職,提舉江州太平觀。

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言:「宗元本一富人,初無才能;張浚喜其便佞,獎借提挈,亟躋從班。今當深引不能贊佐之咎,自為去計可也,而乃隨眾詬罵,力詆其非。」故絀之。

中書言:「川陝宣撫使吳玠,于梁、洋勸誘軍民營田,今夏二麥並約秋成所收,近二十萬石,可省饋餉。」詔獎之。

戊子,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兼淮西制置副使劉錡知廬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撫司公事,仍兼制置副使。

張俊既還行在,朝議復遣之,俊欲毋往。台諫交章以為淮西無備可憂,趙鼎獨顯言於眾曰:「今行朝握精兵十餘萬,使敵騎直臨江岸,吾無所懼。淮是安靜不動,使人罔測,渠未必輒敢窺伺,何至自擾擾如此!倘有它虞,吾當身任其責。俊軍久在泗上,勞役良苦,還未閱月,居處種種未定,乃遽使之復出,不保其無潰亂也。」於是議者即欲還臨安。起居舍人勾濤直前奏事,言:「今江、淮列戍,猶十餘萬,若委任得人,尚可用力。當此危疑,詎宜輕退示弱,以生敵心?」因薦錡以所部守合肥,帝從之。時主管殿前司公事、淮西制置使楊沂中亦已還行在,在淮西者,錡一軍而已。帝以馬步二帥並闕,乃命沂中兼之。

是月,偽齊戶部侍郎馮長寧,以劉豫之命乞兵于金主,且言酈瓊過江自效,請用為鄉導,並力南下。金主慮其兵多難制,陽許之,遣使馳傳詣汴京,以防瓊詐降為名,立散其眾。

先是徽猷閣待制王倫,奉使至歸德府,豫授館鴻慶官,遲之不遣,檄取國書及問所使何命,倫答以國書非大金皇帝不授,而所命則祈請梓宮。留彌旬,金迓使至,倫始渡河,見金帥完顏昌、宗弼於涿州,具言劉齊營私民怨之狀,且其忍負本朝厚恩,若得志,寧不負上國?時金人已定議廢豫,頗納其言。

冬,十月,庚寅朔,詔:「依舊間一日開講筵。」

丁酉,徽猷閣待制、新知永州胡安國提舉江州太平觀,從所請也。

趙鼎進呈,因言:「安國昨進「春秋解」,必嘗經聖覽。」帝曰:「安國所解,朕置之座右,雖間用傳注,能明經旨。朕喜「春秋」之學,率二十四日讀一過。居禁中亦自有日課,早朝退,省閱臣僚上殿章疏,食後,讀「春秋」、「史記」;晚食後閱內外章奏,夜讀「尚書」,率以二鼓。」鼎曰:「今寒素之士,豈能窮日力以觀書?陛下聖學如此,非異代帝王所及!」帝曰:「頃陳公輔嘗諫朕學書,謂字畫不必甚留意。朕以謂人之常情,必有所好,或喜田獵,或嗜酒色,以至它玩好,皆足以蠱惑性情,廢時亂政。朕自以學書賢於它好,然亦不至廢事也。」

戊戌,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觀張浚,責授秘書少監、分司南京,永州居住。

先是帝謂趙鼎曰:「浚誤朕極多,理宜遠竄。」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大功。」帝曰:「勤王,固已賞之為相也,功過自不相掩。」鼎又曰:「浚之罪不過失策耳。凡人計謀欲施之際,豈不思慮,亦安能保其萬全!儻因其一失,便置之死地,後雖有奇謀妙算,誰敢獻之!此事利害自關朝廷,非獨私浚也。」帝意解,翼曰,乃有是命。

趙鼎之初相也,帝謂曰:「卿既還相位,見任執政,去留惟卿。」鼎曰:「秦檜不可令去。」張守、陳與義乞罷,帝許之。檜亦留身求解機務,帝曰:「趙與卿相知,可以必安。」檜至殿廬,起身向鼎,謂曰:「檜得相公如此,更不敢言去。」

戶部員外郎霍蠡自鄂州赴行在,詔引對。

是日,偽齊遣兵侵泗州,守臣、起復閤門宣贊舍人劉綱率官軍拒退之。尋詔綱領文州刺史。

庚子,都官員外郎馮康國乞補外。

趙鼎奏:「自張浚罷黜,蜀中士大夫皆不自安。今留行在所幾十餘人,往往一時遴選。臣恐台諫以浚裡黨,或有論列,望陛下垂察。」帝曰:「朝廷用人,止當論才不才。頃台諫好以朋黨罪士大夫,如罷一宰相,則凡所薦引,不問才否,一時罷黜。此乃朝廷使之為朋黨,非所以愛惜人才而厚風俗也。」鼎等頓首謝。

文州團練使、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司右軍第一將高傑,除名勒停,本軍自效。傑醉擊隊官,統制巨振笞之,傑怒,自斷其指,韓世忠以聞,故有是命。

是日,有星殞于偽齊平康鎮,壕寨官賁百祥見之,謂之曰:「禍在百日之內。」劉豫問:「可禳否?」曰:「惟在修德。」豫怒,以為誑,斬於市。

辛亥,權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請以諸路所起禁軍弓弩手揀刺上四軍。趙鼎等因論及南兵可數,張守曰:「止是格尺不及耳。」帝曰:「人,猶馬也。人之有力,馬之能行,皆不在軀幹之大小。故兵無南北,顧所以用之如何耳。自春秋之時,申公巫臣通吳于上國,遂霸諸侯,項羽以江東子弟八千,橫行天下,以至周瑜之敗曹操,謝玄之破苻堅,皆南兵也。」

正議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汪伯彥復資政殿大學士,用中書檢舉也。

甲寅,武翼郎、行營左護軍部將張世安為酈瓊所殺,特贈武節郎,官其家二人。

乙卯,金以左監軍昌為左副元帥,封魯王:以宗弼為右副元帥,封沈王。

先是知樞密院事時立愛屢以年老請解職,至是致仕。

丁巳,以中書舍人傅崧卿松尚書禮部侍郎,常同試禮部侍郎。

閏月,癸亥,趙鼎奏張俊措置河道事。帝曰:「俊每事必親臨,所以有濟。」帝因言:「朕每論將帥,須責其挽弓騎馬,人未知朕意,必謂古有文能附眾,武能威敵,不在弓馬之間。抑不知不能弓馬,何以親臨行陳而率三軍使之赴難?況今時艱,將帥宜先士卒,此朕之深意也。」

時俊以全軍還行在,帝欲令俊盡以舟師分佈控扼,然後引兵渡江。鼎曰:「淮西寂然無驚,似不必爾。外間便謂朝廷棄淮西矣。當一向勿問,不發一兵,彼未必敢動。」帝以為然。

甲戌,戶部尚書章誼等請用禮官議,為徽宗皇帝作主祔廟,詔恭依。

己卯,龍圖閣待制、知處州劉大中試禮部尚書,徽猷閣直學士、知荊南府王庶試兵部侍郎。

辛巳,觀文殿大學士、江南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洪州李綱提舉臨安府洞霄宮。

時趙鼎、秦檜已葉議回蹕臨安,綱聞知,上疏,三省乃檢會綱累乞宮觀奏章行下。時未有代者,綱懲靖康之謗,乃具以本司積蓄財谷之數聞於朝廷,自是不復出矣。

壬午,詔:「臨安太廟,且令留存。」

初以行在建康,故以太廟為本府聖祖殿,是時將回蹕,宗廟祀典不可久曠,遂依明德皇后故事,行埋重虞祭、祔廟之禮。

癸未,復漢陽縣為軍,用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奏也。尋以右奉議郎、通判鄂州孔戊知軍事。

乙酉,趙鼎言:「比得旨,復置茶馬官,舊有主管至提舉官,凡三等。」帝曰:「俟擇得人,當考其資歷命之。」尋以左中奉大夫、直秘閣張深主管成都等路茶馬監牧公事。

自趙開後,茶馬無專官者近十年,先是知熙州吳璘常取茶至軍前博馬,因以易珠玉諸無用之物,帝聞之,數加戒飭,故復置官領其事。

戊子,詔:「應淮西脫歸使臣,不候整會去失,並先次支破本等請給,如有冒濫,即坐以法。」

初,淮軍中諸使臣為酈瓊劫去,至是復歸者甚眾,有司以文券不明,例降所給。趙鼎與執政議不合,乃密白於帝曰:「此曹去偽歸正,當優假之。今乃降其所請,反使棲棲有不足之歎。」帝即批出,各還其本,於是人心欣然,來者相繼。鼎因奏事又言:「來春去留之計,望更留聖慮,恐回蹕之後,中外謂朝廷無意恢復。」帝曰:「張浚措置三年,竭民力,耗國用,何嘗得尺寸之地,而壞事多矣。此等議論,不足恤也。」

十一月,甲午,用戶部尚書章誼請,初置贍軍酒庫於行在,命司農寺丞蓋諒主之,賜浙東總制錢五萬緡為釀本,其後歲收息錢五十萬緡。

乙巳,金右副元帥沈王宗弼執偽齊尚書左丞相劉麟于武城。

先是金主已定議廢豫,會豫乞師不已,左副元帥魯王昌謂之曰:「吾非不欲出兵也,顧以用兵以來,無往不捷;而自立齊國之後,動輒不利,恐蹈覆車,挫威武耳。」豫請不已,乃以女真萬戶薩巴為元帥府左都監,屯太原,渤海萬戶大托卜嘉為右都監,屯河間,令齊國兵權聽元帥府節制,遂分戍于陳、蔡、汝、亳、許、潁之間。於是尚書省上豫治國無狀,金主下詔責數之,略曰:「建爾一邦,逮茲八稔,尚勤吾戍,安用國為?」遂令昌等以侵江南為名,抵汴京,先約麟單騎渡河計事。麟以二百騎至武城,與宗弼遇,金人張翼圍之數匝,悉擒而囚之。

丙午,金人廢劉豫為蜀王。

初,宗弼既執劉麟,遂與左副元帥昌、三路都統葛王褒同馳赴汴城下,以騎守宣德、東華、左、右掖門。宗弼將褒等三騎突入東華門,問齊王何在,偽皇城使等錯愕失對。宗弼以鞭擊之,徑趨垂拱殿,入後宮門,又問,有美人揭簾曰:「在講武殿閱射。」宗弼等馳往,直升殿,豫遽起,欲更衣,宗弼下馬執其手曰:「不須爾,有急公事,欲登門同議。」於是偕行出宣德門,就東闕亭少立。宗弼乃麾小卒持贏馬,強豫乘之,約令偕至寨中計事。豫拊手大笑上馬,從衛猶數十人。宗弼露兩刃夾之,囚于金明池。

丁未,故朝請大夫陳師錫,加贈諫議大夫。其子右朝奉郎顯,言黨籍餘官任台諫者凡七人,其五人皆已贈諫議大夫,故有此命。

是日,金右副元帥魯王昌復入汴京,召偽齊文武百官、軍、民、僧、道、耆壽,拜金詔于宣德門下。宣詔已,昌與宗弼,張紫蓋,從素隊數十人,立西朵樓下。偽尚書左丞相張昂,左丞范恭、右丞李鄴,趨前欲拜,昌斂身,令通事傳言慰勞,昂等次第進揖。次見宗弼,宗弼不為禮。昂等退,二帥入居東府,遣鐵騎數千巡繞大內,又遣小卒巡行坊巷,揚言曰:「自今不用汝為簽軍,不敢汝免行錢,不敢汝五厘錢,為汝敲殺貌事人,請汝舊主人少帝來此住坐。」於是人心稍定。尚書省行下:「齊國自來創立重法,一切削去,應食糧軍,願歸農者許自便。齊國宮人,檢劉豫所留外,聽出嫁。內侍除看守宮禁人外,隨處住坐。自來齊國非理廢罷大小官職,並與敘用。見任官及軍員,各不得奪侵民利。自來逃亡在江南人,卻來歸投者,並免本罪,優加存恤。一應州縣見勘諸公事,不得脫漏。」

始,豫僭位,作褚幣,自一千至百千,皆題其末曰:「過八年不在行用,」其兆已見矣。逮豫之廢也,汴京有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絹二百七十餘萬匹,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十萬兩,糧九十萬斛,而方州不在此數。

豫拘于瓊林苑,嘗蹙額無聊,謂魯王昌曰:「父子盡心竭力,無負上國,惟元帥哀憐之。」昌曰:「蜀王,汝不見趙氏少帝出京日,萬姓然頂煉臂,號泣之聲聞十餘里。今汝廢,在京無一人憐汝者,汝何不自知罪也!」豫語塞。昌逼之北行,問以所欲,豫乞居相州韓琦宅,昌許之。先是進士邢希載、毛澄上書,請豫密通朝廷,為所殺。自是留錢五萬,命道士追薦諸直言者而去。

豫弟京兆留守益,輕財好施,禮賢下士,與士卒同甘苦,頗有遠略,金人亦忌之。將廢豫,先遣左監軍完顏杲、右都監薩巴以侵蜀為名伐京兆,襲益以歸。

金人以偽齊銀青光祿大夫、太子太傅張孝純權行台尚書左丞相,契丹蕭保壽弩為右丞相,金人溫敦師中為左丞,燕人張通古為右丞,偽齊戶部侍郎馮長寧為戶部尚書,燕人張鈞為禮部侍郎,又以杜崇為兵部郎中,張仲熊為光祿寺丞,皆在行台供職。崇,充子;仲熊,叔夜子也。鈞始事遼,為鴻臚寺少卿、遼興軍節度掌書記,奉張覺歸順表來朝,除徽猷閣待制,至是復用。罷偽齊尚書右丞相張昂知孟州,左丞范恭知淄州,右丞李鄴知代州,殿前都指揮使許青臣同知懷州,偽皇子府左軍統制靳賽同知相州,戶部員外郎韓元英為忠武軍節度副使,南路留守翟綸為橫海軍節度副使,又以完顏呼沙呼為汴京留守,偽齊河南監酒李儔同知副留守,知代州劉陶為都城警巡使,宗室趙子滌為汴京總制,偽皇子府選鋒軍統制李師雄為馬步軍都虞候,前軍統制王世忠為步軍都虞候,偽知萊州徐文為汴京總管府水軍都統制,偽鎮海軍節度使、山東路留守李成為殿前都指揮使兼知許州,孔彥舟為步軍都指揮使兼知東平府,涇原路經略使張中孚為陝西諸路節制使、權知永興軍,秦鳳路經略使張中彥權知平涼府;麟府路經略使折可求,環慶路經略使趙彬,熙河路經略使慕容洧,資政殿學士、知開封府鄭億年,知河南府關師古,知拱州酈瓊,知亳州王彥先,知宿州趙榮,大名府副總管劉光時,並依舊職。

時金晉國王宗翰已亡,全主以太師、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為太宗長子,豪猾難馭,而京東留守宗雋乃親叔父,有才望,乃拜宗雋太保、領三省事,封兗國王以制之。

初,金制,自祖宗以來,優恤臣下,樂則同享,財則共用。自金主初時,詞臣韓昉教之,稍學賦詩染翰。及嗣位,左右日進諂諛,導之以宮室之壯,侍衛之嚴,入則端居九重,出則警蹕清道,視舊功大臣浸疏,且非時莫得見,盡改開國之故制。由是宗戚思亂。

初,修武郎朱弁,既為金人所拘,至是遣使臣李發歸,報宗翰等相繼歿亡。秦檜曰:「金國多事,勢須有變。」帝曰:「金人暴虐,不亡何待!」檜曰:「陛下但積德,中興固自有時。」帝曰:「亦須有所施為而後可以得志。但今政猶病人誤服藥,氣力尚羸,來春當極力經理中原。」

乙卯,為徽宗皇帝、顯肅皇后立虞主,不視朝。故事,山陵埋重於皇堂之外,及將祔徽宗主,翰林學士朱震言不當虞祭,又請埋重於廟門之外。帝命禮官議,太常以為不可,乃埋重於報恩觀,立虞主。昭慈之喪也,工部侍郎韓肖胄題虞主,至是震引漢、唐及昭陵故事為言,乃不題。

十二月,乙丑,帝親行卒哭之祭,用酒幣。先是虞主還几筵殿,帝服袍履奉迎,遂行安神禮。自埋重至於癸亥,皆太常代行九虞,及是又親祭焉。

丁卯,祔徽宗皇帝、顯肅皇后神主于太廟第十一室。初議祔廟畢純吉服,及太常以為請,上詔曰:「情有不安,可並如舊,其俟過小祥取旨。」

戊辰,中書門下省奏:「勘會已降指揮,來春復幸浙西,所有太廟神主,合先次進發。」詔恭依。

庚午,樞密院進呈:「先得旨,令京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移司鎮江府,留兵以守楚州。」秦檜奏曰:「諸軍老小既處置得宜,萬一警急,諸帥當盡力捍衛。」時已命張俊、岳飛皆留屯江內,故檜奏及之。

世忠上奏,極論:「敵情叵測,其將以計緩我師,乞獨留此軍,蔽遮江、淮,誓與敵人決于一戰。」帝賜劄曰:「朕迫於強敵,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復中原之志。顧以頻年事力未振,姑郁居於此。前日恐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所奏,益見忠誠,雖古名將何以過。使朕悚然興歎,以謂有臣如此,禍難不足平也。古人有言,『閫外之事,將軍制之,』今既營屯安便,控制得宜,卿當施置自便,勿復拘執。至於軍餉等事,已令三省施行。」

辛巳,尚書禮部侍郎常同試御史中丞。

癸未,有司奉九廟神主還浙西,百官辭於城外。

徽猷閣待制王倫、右朝請郎高公繪還自金。

初,劉豫既廢,左副元帥魯王昌乃送倫等歸,曰:「好報江南,既道塗無壅,和議自此平達。」

前七日,知泗州劉綱奏倫歸耗,帝顰蹙曰:「朕以梓宮及皇太后、淵聖皇帝未還,曉夜憂懼,未嘗去心。若敵人能從朕所求,其餘一切非所較也。」趙鼎曰:「仰見陛下孝心焦勞。」帝曰:「國家但能自治以存天心,豈無復強之曰:「及見,倫言金人許還梓宮及皇太后,又許還河南諸州,帝大喜,賜與特異。時通問副使朱弁以表附論歸進,帝覽之感愴,厚恤其家。

金主詔改明年為天眷元年,大赦。命韓昉、耶律紹文等編修國史,以完顏勖為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是日,金徙劉豫於臨潢府。

丁亥,以王倫為徽猷閣直學士、提舉醴泉觀,充大金國奉迎梓宮使;高公繪為右朝奉大夫,充副使。

是冬,川陝宣撫副使吳玠遣裨將馬希仲攻熙州。希仲素妄庸,得檄即氣索,不得已進營熙州城外數十里。熙州父老聞官軍來,有欲率眾歸附者,金將宣言曰:「北軍今日大至,當共劫營。」希仲聞之,昏時拔寨遁去。希仲還,玠斬之以徇。

續資治通鑑/卷118·卷一百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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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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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十八】起強圉大荒落正月,盡七月,凡七月。

春,正月,癸亥朔,帝在平江,詔曰:「朕獲奉丕圖,行將一統,每念多故,惕然於心。將乘春律,往臨大江,駐蹕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邇,俾迪朕懷。」

置御前軍器局于建康府,歲造裝甲五千,矢百萬,以中侍大夫、岷州觀察使、行營中護軍忠勇軍統制楊忠閔充提點,仍隸樞密院及工部。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宮。初用「大明曆」。

甲子,命巡幸隨軍都轉運使梁汝嘉先往建康,趣繕行宮及按視程頓。

丙寅,帝諭大臣曰:「昨日張浚呈馬,因為區別良否、優劣及所產之地,皆不差。」張浚曰:「臣聞陛下聞馬足聲而能知其良否。」帝曰:「然。聞步驟之聲,雖隔牆垣可辨也。凡物苟得其要,亦不難辨。」浚曰:「物具形色,猶或易辨,惟知人為難。」帝曰:「人誠難知。」浚因奏:「人材雖難知,但議論剛正,面目嚴冷,則其人必不肯為非;阿諛便佞,固寵患失,則其人必不可用。」帝以為然。

己巳,詔江東宣撫使張俊,特賜御筵。時俊自軍中來奏事,復還泗州。

癸酉,翰林學士兼侍讀朱震,引疾乞在外宮觀,不許。

先是董弅免官,震乃白張浚求去。徽猷閣待制胡安國聞之,以書遺其子徽猷閣待制寅曰:「子發求去,未免晚矣。當公輔之說才上,若據正論力爭,則進退之義明。今不發一言,默然而去,平生讀「易」何為也!」於是安國自上奏曰:「士以孔、孟為師,不易之至論。然孔、孟子道不傳久矣,自程頤始發明之,而後其道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頤之學,是入室而不由戶也。夫頤之文,于諸經、「語」、「孟」則發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鄙言怪語,豈其文哉!頤之行,則孝弟顯于家,忠誠動於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高視闊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來,頤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德名世,如司馬光、呂大防,莫不薦之。頤有「易」、「春秋傳」,雍有「經世」書,載有「正蒙」書,惟顥未及著書。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此四人封爵,載在祀典,比于荀、揚之列。仍詔館閣裒其遺書以羽翼「六經」,使邪說不得作而道術定矣。」

戊寅,吏部尚書孫近兼史館修撰,尋又兼侍讀。

開州團練使、帶禦器械、權提舉宿衛親兵劉錡權主管馬軍司並殿前、步軍司公事。

辛巳,韓世忠奏已還軍楚州。

帝因諭:「淮陽取之不難,但未易守。」張守曰:「必淮陽未可進,故世忠退師。」張浚曰:「昔西伯戡黎,祖伊恐,奔告於受,以要害之地不可失也。淮陽,今劉豫要害之地,故守之必堅。」帝曰:「取天下須論形勢,若先據形勢,則餘不勞力而自定矣。正如弈棋,佈置大勢既當,自有必勝之理。」

癸未,翰林學士兼侍講陳與義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新除提舉醴泉觀兼侍讀沈與求同知樞密院事。

乙酉,詔:「宥密本兵之地,事權宜重,可依祖宗故事,置樞密使、副,宰相仍兼樞密使,其知院以下如舊。」自元豐改官制,而密院不置使名。宣、政間,鄧洵武以少保知樞密院,其後童貫以太師,蔡攸以太保,鄭居中以少師,皆領院事,中興因之。至是張浚將引秦檜共政,以其舊弼,不可復除執政官,於是浚自兼知樞密院事改兼樞密使。

丙戌,詔以知州軍、諸郡通判各六十一闕歸吏部,用左右司奏也。於是堂除郡守之闕一百九,通判之闕八十。

丁亥,閤門祗候充問安使何蘚,承節郎、都督行府帳前準備差使范寧之至自金,得右副元帥宗弼書,報道君皇帝、甯德皇后繼逝。張浚等入見於內殿之後廡,帝號慟擗踴,終日不食。浚奏:「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者。今梓宮未返,天下塗炭,至仇深恥,亙古所無,陛下揮涕而起,斂發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猶以為晚也!」帝猶不聽。浚伏地固請,乃進少粥。是日,百官詣行宮西廊發喪。故事,沿邊不舉哀,特詔宣撫使至副將以上即軍中成服,將校哭于本營,三日止。時事出非常,禮部長貳俱闕,而新除太常少卿吳表臣未至,一時禮儀皆秘書省正字、權禮部郎官孫道夫草定。

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兼侍讀秦檜為樞密使,一應恩數,並依見任宰相條例施行。

命內侍梁邦彥提舉欽奉几筵。

戊子,為太上皇帝、甯德皇后立重。

己丑,帝成服於几筵殿,仿景靈宮分前後設幄,宗室各以其服服之,三日除。

詔:「降諸路流以下囚一等,內鬥殺情輕者降配,釋杖以下。」

辛卯,詔百官禁樂二十七日,庶人三日,行在七日,宗室三日,外間禁嫁娶,用太常請也。

二月,癸已朔,百官上表請遵易月之制。詔:「外朝勉從所請,其三年之喪,人子所以自盡者,朕悉于宮中行之。」

丙申夜,太平州火。丁酉,鎮江府火。

先是偽齊劉豫遣奸細縱火于淮甸及沿江諸州,於是山陽、儀真、廣陵、京口、當塗皆被其害。淮西宣撫使劉光世軍于當塗郡治,其府被焚,軍需帑藏,一夕而盡。太平州錄事參軍呂應中,當塗丞李致虛,悉以燔死。致虛時攝縣事,後求得其屍,尚握縣印。事聞,詔鎮江府、太平州各給米二千石,賑民之貧乏者。應中、致虛,皆官其家一人。

己亥,小祥,百官五拜表請聽政,許之。

庚子,帝始御几筵殿西廡之素幄,召輔臣奏事。張浚見帝,深陳國家禍難,涕泣不能興,因乞降詔諭中外。詔曰:「朕以不敏不明,托於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濟多艱。而上帝降罰,禍延於我有家,天地崩裂,諱問遠至。朕負終身不戚,懷無窮之恨,凡我臣庶,尚忍聞之乎!今朕所賴以宏濟大業,在兵與民,惟爾大小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

詔幸建康,令有司擇日進發。

右文殿修撰、主管亳州崇道觀王倫為徽猷閣待制,充奉使大金國迎奉梓宮使,武節郎、閤門宣贊舍人高公繪為武經大夫、達州刺史,副之。賜裝錢如前數,仍加賜銀帛各二百兩匹。

起復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以親兵赴行在。翼日,內殿引對,飛密奏請正建國公皇子之位,人無知者。及對,帝諭曰:「卿言雖忠,然握重兵於外,此事非卿所當預也。」飛退,參謀官薛弼繼進,帝語之故,且曰:「飛意似不悅,卿自以意開諭之。」

辛丑,詔以太陽有異,氛氣四合,令中外侍從各舉能直言極諫之士一人。自復賢良方正科,久未有應者,至是張浚乞因災異降詔,上從之。

賜修武郎朱弁家湖州田五頃。弁初副王倫北使,十年未歸,倫為之請。

於是詔諸郡存恤奉使未還魏行可、郭元邁、洪晧、龔璹、崔縱、郭元、杜時亮、宋汝為、張邵、楊憲、孫悟、卜世臣家屬,各賜錢三百緡。

壬寅,行宮太常寺言:「仲春薦獻諸陵,乞依乾興故事權易吉服;內祀、祭天地及諸大祀,亦乞依時日排辦。」從之。先是有旨,未祔廟前,停宗廟祭享及中小祀,故禮官以為請。

丙午,詔:「內中祖宗神御殿,俟權制畢,遇節序等酌獻如舊。」

庚戌,吏部尚書孫近等請諡大行太上皇帝曰聖文仁德顯孝,廟號徽宗。於是監察御史已上,先集議而後讀諡於南郊,用翰林學士朱震、給事中直學士院胡世將請也。自是遂為故事。

辛亥,大祥。詔:「俟至建康日,奉安太廟神主于天慶觀,天章閣神御於法寶寺。」

癸丑,禫祭。先是几筵朝夕上食各五十品。自是減為三十。

甲寅,改諡甯德皇后曰顯肅。

乙卯,百官三上表請御殿聽政,許之。

直徽猷閣、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司參謀官薛弼,請褒建康以來盡節死難之臣,詔州郡于通衢建立廟廷,揭以褒忠之名,朔望致酒脯之奠,春秋修典禮之祀,使忠義之節,血食無窮。詔樞密院、三省賞功房,開具自靖康元年以來,不以大小、文武吏士應緣忠義、死節之人姓名取旨。

丙辰,帝始御便殿。素杖在庭,上服淺黃袍、黑銀帶,望之若純素,群臣莫不感動。

丁巳,起復檢校少保、武勝、定國軍節度使、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為太尉,賞商、虢之功也;翼日,升宣撫使。

飛威名日著,淮西宣撫使張俊益忌之。參謀官薛弼每勸飛調護,而幕中之輕者復教飛勿苦降意,於是飛與俊隙始深矣。飛時留行在未去,遂衛帝如建康。

己未,帝發平江府,以舟載徽宗皇帝,顯肅皇后几筵而行。將發,召守臣章誼升舟奏事。上每旦乘輦詣几筵前焚香,宿頓亦如之。

庚申,帝次常州。

淮西宣撫使劉光世乞在外宮觀。

先是議者謂光世昨退保當塗,幾誤大事,後雖有功,可以贖過,不宜仍握兵柄;又言其軍律不整,士卒恣橫。張浚自淮上歸,亦言光世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請賜罷斥以儆將帥,帝然之。光世聞之,乃引疾乞祠。帝曰:「光世軍皆驍銳,但主將不勤,月費錢米不資,皆出民之膏血,而不能訓練,使之赴功,甚可惜也。不抵將帥不可驕惰,若日沈迷於酒色之中,何以率三軍之士!」後三日,親筆答光世曰:「卿忠貫神明,功存社稷,朕方倚賴,以濟多艱。俟至建康,召卿奏事,其餘曲折,並俟面言。」

時上賜諸將詔書,往往命浚擬進,未嘗易一字。

辛酉,帝發常州;壬戌,次呂城閘。

三月,癸亥朔,帝次丹陽縣。京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以親兵赴行在,遂衛帝如建康。

甲子,帝次鎮江府。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以所部赴行在,詔沂中總領彈壓車駕巡幸一行事務。

拱衛大夫、和州防禦使、湖北、京西宣撫司都統制王貴落階官,為棣州防禦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賞功也。統制官、中侍大夫、武泰軍承宣使牛皋亦落階官,為建州觀察使。

乙丑,詔:「駐蹕及經由州縣,見欠紹興五年以前稅賦,並與除放。」

丁卯,尚書吏部侍郎呂祉試兵部尚書,升兼都督府參謀軍事;顯謨閣直學士梁汝嘉試戶部侍郎,仍兼巡幸都轉運使。

權戶部侍郎劉甯止權吏部侍郎。

己巳,帝發鎮江府,乘馬而行,晚,次下蜀鎮。

庚午,帝發道中,望几筵轝輦在前,恐趣行頓撼,駐馬久之。晚,宿東陽鎮。

辛未,帝次建康府,賜百司休沐三日。

時行宮皆因張浚所修之舊,寢殿之後,庖圊皆無。上既駐蹕,加葺小屋數間,為宴居及宮人寢處之地。地無磚面,室無丹雘。

壬申,詔:「軍旅方興,庶務日繁,若悉從相臣省決,即於軍事相妨。可除中書、門下省依舊外,其尚書省常陳事權從參知政事分治,合行事令張浚條具取旨。」浚奏:「欲張守治吏、禮、兵房,陳與義治戶、刑、工房。如已得旨合出告命敕劄,與合關內外官司及緊切批狀堂劄,臣依舊書押外,餘令參知政事通書。」從之。

癸酉,秘閣修撰、知建康府葉宗諤,率在府文武官入見。輔臣奏事畢,率百官詣几筵殿焚香。手詔降建康府流罪已下囚及鬥殺情輕者,釋杖已下。建康府、太平、宣州紹興五年以前稅賦及五等戶今年身丁錢並放。又免建康府五等戶科敷一年,太平、宣州半年。

時中原遺民有自汴京來者,言劉豫自猊、麟敗後,意沮氣喪,其黨與攜貳,金人謂豫必不能立國,而民心日望王師之來。朝廷因是遂謀北伐。

岳飛謂豫不足平,要當以十萬眾橫截金境,使敵不能援,勢孤自敗,則中原可復;張浚不以為然。會劉光世乞奉祠,飛乃見帝,請由商、虢取關陝、欲並統淮右之兵,帝問:「何時可畢?」飛曰:「期以三年。」帝曰:「朕駐蹕於此,以淮甸為屏蔽。若輟淮甸之兵,便能平定中原,朕亦何惜?第恐中原未復而淮甸失守,則行朝未得奠枕而臥也。」

丙子,召徽猷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觀胡安國赴行在。

時安國上所纂「春秋傳」。翰林學士朱震乞降詔嘉獎,帝曰:「安國明於「春秋」之學,向來偶緣留程瑀而出,可召之。」張浚曰:「若安國,乃君子之過於厚耳;小人必須觀望求合,豈肯咈旨!」帝曰:「安國豈得為小人?俟其來,當置之講筵。」故有是命,仍用金字遞行。

賜都督府摧鋒軍統制韓京金束帶、戰袍、銀笴槍。

先是虔寇劉宣犯梅州,京引所部解圍,遂至惠州之河源,討軍賊曾袞,袞挺身出降,故有是賜。

丁丑,宰臣率文武百僚遙拜淵聖皇帝畢,詣常御殿門進名奉慰。自是未祔廟皆如之。

同知樞密院事沈與求進知院事。

己卯,尊宣和皇后為皇太后。

先是帝諭輔臣曰:「宣和皇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之,不遑安處。」翰林學士朱震,乃奏引唐建中故事,乞遙上寶冊,且言:「陛下雖從權宜,而退朝有高世之行,謂宜供張別殿,遣三公奉冊,以伸臣子之志。冊藏有司,恭俟來歸。」詔禮官條具。太常少卿吳表臣請依嘉祐、治平故事,俟三年禮畢,檢舉施行。乃先降御劄,播告中外焉。

起復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降授雄州防禦使、行營前護副軍都統制王彥復洪州觀察使、知邵州。解潛既罷,彥亦不自安,因乞持餘服,故有是命。

彥入辭,帝撫勞甚厚,曰:「以卿能牧民,故付卿便郡,行即召矣。」將行,又錫以金帶。詔彥軍並隸權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於是錡始能成軍。

辛巳,鎮南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新兩浙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臨安府呂頤浩為少保兼行宮留守。

頤浩比至臨安,處事甚有緒,豪右莫敢犯禁。時已命百司漸赴行在,所謂留守司,名存而已。

召觀文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行宮留守孟庾赴行在。

甲申,少保、護國、鎮安、保靜軍節度使、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撫使劉光世為少保,仍三鎮舊節,充萬壽觀使、奉朝請,封榮國公。

時光世入見,再乞罷軍,且以所管金谷百萬獻於朝,乃以其兵屬都督府而有是命。張浚因分光世所部為六軍,令聽本府參謀軍事呂祉節制。

丁亥,通侍大夫、武康軍承宣使、行營左護軍前軍統制王德落階官,為相州觀察使。

劉光世既罷軍,都督府以德提舉訓練諸將軍馬,故優擢焉。

乙丑,禮部太常寺言:「今歲當行大禮,而郊天法物未備。國朝故事,仁宗皇祐五年南郊。嘉祐元年恭謝,四年祫祭,七年明堂,蓋嘗逾九年而不再郊。將來大禮,請合祭天地於明堂,祖宗並配,兼祀百神,於禮為便。」詔行明堂大禮,令有司條具以聞。

是春,金右監軍完顏昌居祁州,都監宗弼自黎陽歸燕山,完顏杲居雲中。尚書左丞高慶裔,以贓下大理寺。

夏,四月,壬辰朔,詔築太廟于建康,以臨安府太廟充本府聖祖殿。

甲午,少師、萬壽觀使劉光世,特許任便居住,從所請也。光世遂居溫州。

丙申,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劉錡,奏以前護副軍及馬軍司,見在通為前、後、左、右、中軍及游奕,凡六軍,每軍千人,共為十二將,從之。前護副軍,即八字軍。

丁酉,徽猷閣待制王倫、右朝請郎高公繪入辭。

倫自平江至建康,凡四召對。帝使倫謂金右副元帥魯國王昌曰:「河南之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倫奉詔而去。帝因倫行,附進皇太后、淵聖皇帝黃金各二百兩。

中書言:「宇文虛中、朱弁奉使日久,宜有支賜以慰忠勤。」詔賜虛中黃金五十兩,綾、絹各五十匹,龍鳳茶十斤;弁黃金綾帛各三十兩匹,茶六斤。樞密使秦檜言:「孫傅、張叔夜家屬在金中甚貧,願因倫行有所賑給。」詔賜金如虛中之數。

壬寅,大常少卿吳表臣權尚書禮部侍郎。

丁未,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乞解官持餘服。

張浚嘗與飛論淮西事,浚曰:「王德,淮西軍所服,今欲以為都統制,而命呂祉為督府參議領之,何如?」飛曰;「德與瓊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勢所必爭。呂尚書雖通才,然書生不習軍事,恐不足以服之。」浚曰:「張宣撫何如?」飛曰:「暴而寡謀,且瓊素所不服。」浚曰:「然則楊沂中耳。」飛曰:「 沂中視德等耳,豈能馭之!」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飛曰:「都督以正問飛,飛不敢不盡其愚,豈以得兵為念哉!」即日乞解兵柄歸廬墓,帝不許。

庚戌,命兵部侍郎張宗元權湖北、京西宣撫判官,往鄂州監岳飛軍。

壬子,張浚辭往太平州、淮西視師。

浚因論劉光世以八千金為回易,沈與求曰:「臣聞光世之去,嘗語人以陶朱公自比,是誠可以致富矣。」浚等論范蠡之賢,人所難及,帝曰:「蠡固賢,朕謂於君臣之義猶未盡也。」

先是左司諫陳公輔請對,上因語及岳飛所奏,公輔退,上書言:「昨親奉聖語,說及岳飛前事,采諸人言,皆謂飛忠義可用。然飛本粗人,凡事終少委曲。臣度其心,往往謂大將或以兵為樂,坐延歲月,我必勝之。又以劉豫不足平,要當以十萬橫截金境,使金不能援,勢孤自敗,則中原必得。此亦是一說。陛下且當示以不疑,與之反復詰難,俟其無辭,然後令之曰:『朝廷但欲先取河南,今淮東、淮西已有措置,而京西一面,緩急賴卿。』飛豈敢拒命!前此朝綱不振,諸將皆有易心,如劉光世雖罷,而更寵以少師,坐享富貴,諸將皆謂朝廷賞罰不明。臣乞俟張浚自淮西歸,若見得光世怯懦不法,當明著其罪,使天下知之,亦可以警諸將也。」

詔:「群臣俟祔廟畢,純吉服。卒哭曰,建康、臨安府禁屠宰三日。大、小祥,諸路州縣禁樂七日、屠宰三日。」

初,禮官奏百官卒哭日純吉服,左司諫陳公輔請令且服黑帶以俟梓宮之還,如梓宮未還,須小祥後;又乞百姓禁樂三年。帝曰:「禁樂固當,但念細民以樂為業者,無以衣食耳。」事下禮官討論,至是條上。禮官言卒哭禁屠、樂無故事,然卒行之二都,蓋帝指也。

癸丑,贈直秘閣楊邦乂,加贈徽猷閣待制,增賜田三頃。

於是樞密院奏邦乂忠節顯著,宜極褒崇,帝曰:「邦乂忠烈如此。顏真卿異代忠臣,朕昨已官其子孫;邦乂為朕死節,不可不厚褒以為忠義之勸。」故有是命。

五月,乙丑,帝與輔臣論淮西事,因曰:「兵無不可用,在主將得人耳。趙奢用趙兵大破秦軍,而趙括將之則大敗;樂毅用燕兵破齊,而騎劫代之則為田單所敗。豈不在主將得人乎?」秦檜曰:「陛下論兵,可謂得其要矣。」

初,劉光世之罷也,以其兵隸都督府,而檜與知樞密院事沈與求,意以握兵為督府之嫌,乞置武帥,台諫觀望,繼亦有請,乃以相州觀察使、行營左護軍前軍統制王德為都統制。德,光世愛將,故就用之。

丙寅,詔四川制置大使席益趣遣所募西兵。

初,命益於團集人內選三路少壯人二千,兼家赴行在,專充扈衛。益言已遣統押管顏漸部兵千人出峽,故命趣之。

壬申,詔禮官條具舉行文宣、武成王、熒惑、壽星、岳、瀆、海、鎮、農、蠶、風、雷、雨師之祀,用太常博士黃積厚請也。文宣王以春秋二仲,並從祀凡九十八,武成王及從祀凡六十三,皆用兩少牢。熒惑以立夏,其禮與文宣王皆如感生帝。壽星用秋分,嶽、瀆、鎮、海用四立日及夏季之土旺,先農以孟春,先蠶以季春之巳日,風師以立春後醜日,雷師以立夏後申日;自壽星以下,皆用酒脯。

甲戌,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言:「今以詞賦、經義取士,而考校者患不能兼通,升黜安能得實!今歲科場,望令諸路轉運司取詞賦、經義兩等,各差考官。」從之。

己卯,廣西進出格馬,帝曰:「此幾似代北所生。廣西亦有此馬,則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帝因論:「春秋列國不相通,所用之馬,皆取于國中而已。申公巫臣使吳,與其射禦教吳乘車,則是吳亦自有馬。今必于產馬之地求之,則馬政不修故也。」

詔禮部討論大火之祀。先是行在多火災,言者論:「國家實感炎德,用宋建號。康定間,因古商丘作為壇兆,以閼伯配大火之祭。多事以來,地在敵境。望詔有司即行在所,每建辰戌出納之月,設位望祭。」從之,用酒脯。

己丑,名徽宗皇帝神御殿曰承元。

詔:「殿前司行營右護軍、後護軍並許置都、副統制。」

庚寅,尚書右僕射張浚言:「和靖處士尹焞,緣叛臣劉豫父子迫以偽命,焞經涉大河,投身山谷,自長安徒步趨蜀。臣常延請至司,與之晉接,觀其所學所養,誠有大過人者。今陛下博采群議,召置經筵,而焞辭免新命,未聞就道。伏望聖慈特降睿旨,令江州守臣疾速津遣。」初,焞行至九江,會諫臣陳公輔請禁伊川學,焞復辭,曰:「學程氏者焞也。」浚乃顯言其學行,請趣召之,焞猶不至。

是月,偽齊陷隨州。

六月,辛卯朔,改諡惠恭皇后日顯恭。

癸巳,右司諫陳公輔入對,面奏興復之策。因言眾論謂南兵不可用,帝慨然曰:「赤壁之役,曹操敗于周瑜,淝水之戰,苻堅敗于謝玄,北人豈常勝哉!越王勾踐卒敗吳王,兵強諸國,亦豈北方士馬邪!」

乙巳,知樞密院事沈與求卒,特輟視朝二日,贈七官為右銀青光祿大夫,即湖州賜田十頃,上將臨奠,其家辭而止。與求再執政僅數月,未及有所建明。後諡忠敏。

戊申,兵部尚書兼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往灘西撫慰諸軍。

祉初在建康,每有平敵之志,張浚大喜之。浚以劉光世持不戰之論,欲罷之,參知政事張守以為不可,浚不從。守曰:「必欲改圖,須得有紀律、聞望素高、能服諸兵官之心者一人乃可。」浚曰:「正為有其人,故欲易之也。」時祉亦自謂:「若專總一軍,當生擒劉豫父子,然後盡復故疆。」及光世罷,乃命祉先往淮西。

直秘閣詹至聞之,遣浚書曰:「呂尚書之賢,固一時選,然於此軍恩威曲折,卵翼成就,恐不得比前人。兼此軍今已付王德,德雖有功,而與酈瓊輩故等夷,恐其下有不能平者。願更擇偏裨素為軍中所親附者,使為德副,以通下情。」會祉還朝,而瓊與其下八人列狀訟德于都督府,且乞回避;都督府謂德為直,寢不行。瓊等又訟于御史臺,德亦言瓊之過。乃詔德還建康,以所部一軍隸都督府,覆命祉往廬州節制之。祉將行,賜以鞍馬、犀帶、象笏,撫諭甚寵,皆非從官故事。

中書舍人張燾,見浚言:「祉書生,不更軍旅,何得輕付!」浚不從。祉又辟都督府準備差遣陳克自隨,資政殿學士葉夢得與克厚,謂之曰:「呂安老非馭將之才,子高詩人,非國士也。淮西諸軍方互有紛紛之論,是行也,危矣哉!」亦弗聽。祉、克皆留其家,以單騎從軍。安老,祉字;子高,克字也。

庚戌,金尚書左丞高慶裔,轉運使劉思,有罪伏誅。

乙卯,左司諫陳公輔權尚書禮部侍郎。

己未,給事中兼直學士院胡世將權尚書禮部侍郎。

秋,七月,丁卯,起復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遣屬官王敏求末奏事。

初,飛請解官,未報,乃以本軍事務官張憲攝軍事。憲在告,而權宣撫判官張宗元命下,軍中籍籍曰:「張侍郎來,我公不復還矣。」直寶文閣、新知襄陽府薛弼在武昌,未上,請憲強出臨軍,憲諭群校曰:「張侍郎來,由我公請也。公解軍政未久,汝輩乃如此,公聞之且不樂。今朝廷已遣敕使起復我公矣,張非久留者。」眾遂安。

帝命參議官李若虛、統制官王貴詣江州,敦請飛依舊管軍,如違並行軍法。若虛等至東林寺見飛,具道朝廷之意,飛乃受詔赴行在。

張浚見飛,具道上之眷遇,且責其不俟報棄軍而廬墓。飛具表待罪,帝慰遣之。將行,帝謂飛曰:「卿前日奏陳輕率,朕實不怒卿;若怒卿,則必有行遣,太祖所謂『犯吾法者,惟有劍耳』。所以復令卿典軍,任卿以恢復之事者,可以知朕無怒卿之意也。」飛得帝語,意乃安。至是遣敏求來奏事,委曲感恩,云:「非官家保全,何以有今日!」翼日,帝以其語諭輔臣,秦檜不悅。

壬申,張浚以旱乞率從官禱雨,又乞弛役、慮囚等數事,因奏:「如浙西諸郡及宣州、廣德軍地形未覺旱,如鎮江、建康地形高,最覺闕雨。」上曰:「朕患不知四方水旱之實,宮中種兩區稻,其一地下,其一地高。昨日親閱之,地高者,其苗有槁意矣。須精加祈求,庶幾數日間得雨也。」

時方盛暑,浚一日坐東閣,參知政事張守突入,執浚手曰:「守向言秦舊德有聲,今與同列,徐考其人,似與昔異,晚節不免有患失心,是將為天下深憂。」蓋指樞密使秦檜也。浚以為然。

辛巳,張浚等奏禱雨備至,未獲休應,帝曰:「應天須以實,如恤刑、弛役之類,當更有實惠可及民者。朕曉夜思之,如積欠一事,為民之害甚大,比因移蹕,所過州郡,下蠲除之令,民間極喜。可將紹興五年以前稅賦積欠及其它逋負,議蠲之,庶幾少蘇民力。」浚等退而條具,悉施行焉。

金大保、領三省事晉國王宗翰薨。宗翰決策制勝,有古名將風,薨年五十八。

甲申,蠲諸路民戶紹興五年以前欠租;其坊場淨利,五年正月以前所負,亦除之。建康府居民,貧病者畀之藥,死者助其葬。

乙酉,權戶部侍郎王俁請就建康權正社稷之位,詔從之。

丙戌,夜,金京師地震。

封皇叔宗雋、宗固、叔祖暈皆為王。

丁亥,金汰兵興濫爵。

戊子,詔:「諸路州縣逃亡民戶未開墾田畝,通限八年輸全稅。」

續資治通鑑/卷117·卷一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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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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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十七】起柔兆執徐六月,盡十二月,凡七月。

六月,己亥,兵部侍郎胡世將兼權吏部侍郎。

庚子,大理少卿張匯等言獄空,詔嘉獎,仍免表賀。

甲辰,給事中呂祉試尚書刑部侍郎,充都督行府參議軍事。

顯謨閣待制、新知鄂州王庶知荊南府,兼荊湖北路經略安撫使。

荊南屢為盜殘,庶與士卒披荊棘,致財用,治城隍,繕府庫,廨舍畢修,陶瓦為民室廬,辟市區如承平時。流庸四集,喜曰:「公可恃,我其安於此矣!」庶曰:「府庫未充也。」乃下令:「有欲吾田者,肆耕其中,吾不汝賦;有能持吾錢出而得息者,視其息與去之日多少,授其職有差。」武吏爭出應令。未幾,還輸其息,府庫大充,得以養兵,遂成軍,隱然為雄籓。

乙巳夜,地震。

戊申,權戶部侍郎王俁兼權禮部侍郎。

己酉,詔曰:「朕以菲德,奉承大統,遭時艱厄,敵偽相挻,軍旅方興,賦役重困,寤寐恫矜,未知攸濟。乃六月乙巳地震,朕甚懼焉。政之失中,吏之無良,怨仇滋彰,乖氣致沴,坤厚之載,搖動靡寧。變不虛生,緣類而應,永思厥咎,在予一人。凡內外臣庶,有可以應變,輔朕之不逮者,其各悉意以言,毋諱朕躬,毋悼後害。州郡守長近民之官,宜為朕惠養凋瘵,安輯流亡,察冤系,禁苛擾,毋倚法以削,毋縱吏為奸。惟茲卿士,小大惕恭,各祗乃事,以副朕寅畏天地,側身銷變之意。」

遣內侍往淮南撫問右僕射張浚,仍賜銀合茶藥,以浚將渡江巡按故也。

浚以為「東南形勢,莫重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則北望中原,常懷憤惕,不敢自暇自逸。而臨安僻居一隅,內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以召遠近,系中原之心。」遂奏請聖賀以秋冬臨建康,撫三軍而圖恢復。

浚又渡江撫淮上諸屯,屬方盛暑,浚不憚勞,人皆感悅。時防秋不遠,浚以方略諭諸帥,大抵先圖自守以致其師,而後乘機擊之。遂命淮西宣撫使劉光世自當塗進屯廬州,與韓世忠、張俊鼎立,又遣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進屯泗州。軍聲大振。

壬子,帝御正殿,疏放臨安府等見禁輕刑,以大暑故也。

戊午,詔:「兩淮沿江守臣,並以三年為任。」

癸亥,張浚加食邑一千戶,食實封四百戶。浚出按淮甸,故降旨加恩焉。

時浚密遣人至燕山回,知道君不豫,淵聖遺書金帥求絹。浚遂奏:「臣近得此信,不勝痛憤。願陛下剛健有為,成敗利害,在所不恤。況孝弟可以格天,推此心行之,臣見其福,不見其禍也。」

故太子中舍、知封州曹覲,賜諡忠肅。故右贊善大夫、知康州趙師旦,賜諡莊湣。

皇祐中,儂智高入寇,二人皆身捍賊而死。曾開在廣東,援五年十一月詔書為之請,至是賜之。

甲子,詔:「自今諸州流寓舉人,每十五名解一名;不及十五人,令本路漕司聚類附試,仍不拘路分。召文臣二員結除名罪委,所保不得過三人。」用國子監請也。

秋,七月,壬申,太常少卿何愨權尚書禮部侍郎。

癸酉,尚書吏部尚書兼侍講劉大忠試兵部尚書。

甲戌,試尚書刑部尚書呂祉,給事中晏敦復,並試吏部侍郎;祉仍兼都督行府參議軍事。

庚辰,行營前護副軍都統制王彥發荊南,以所部八字軍萬人赴行在,統制官焦文通、備將趙撙等皆從焉。

是月,淮南宣撫使劉光世克壽春府。

八月,己亥,吉州萬安縣丞司馬光族曾孫宗,召添差兩浙路轉動司幹辦公事,主光祠祀。

庚子,集英殿修撰、權都督行府參議軍事劉子羽,祠部員外郎、都督行府主管機宜文字熊彥詩,撫諭川、陝還,至行在,新除權禮部侍郎何愨亦自行府歸,帝皆召見之。

甲辰,張浚自江上入朝,力陳建康之行為不可緩,朝論不同,帝獨從其計。

先是三大帥既移屯,而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亦遣兵入偽齊地。偽知鎮汝軍薛亨,素號驍勇,飛命統制官牛皋擊之,擒亨以獻,引兵至蔡州,焚其積聚。

眉州布衣帥維籓,治「春秋」學,累舉不第,至是赴行在上「中興十策」,請車駕視師。帝下其議於朝,浚以為可用。會牒報劉豫有南窺之意,趙鼎乃議進幸平江。

詔:「百司隨從人比四年三分減一;應軍旅非泛支降錢穀差出,並隨從行在所處分。其餘百司常程事務,留臨安府,聽行宮留守司予決;內有不可予決者,即申奏行在所。」

丙午,顯謨閣直學士、知臨安府梁汝嘉為巡幸隨賀都轉運使。

丁未,觀文殿學士、新知紹興府秦檜充醴泉觀傳,兼侍讀、行宮留守;觀文殿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盂庾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行宮同留守,權許赴尚書省治事。

詔:「景靈宮神御,令溫州四孟行禮,俟還臨安日如舊。」

戊申,詔賜沿江諸帥曰:「天地之大義,莫重於君臣;堯、舜之至仁,無先於孝悌,一自衣冠南渡,敵馬北侵,五品弗明,兩宮未返。念有國有家之道,必在正名;盡事父事君之誠,詎宜安處!將時巡于郡國,以周視于軍師。爾其慎守封圻,嚴戒侵擾,虔共乃職,謹俟朕行。」

湖北、京西安撫司第四副將、武經郎楊再興,引兵復西京之長水縣。

詔侍從官更互赴行在所供職。

時戶部侍郎王俁先往平江措置,於是兵部尚書劉大中、工部侍郎趙霈從,仍以大中兼權吏、禮部尚書,趙霈兼權戶、刑部侍郎。又命殿前司統制官趙密彈壓舟船,帶禦器械劉錡與管軍解潛同總禁衛。時吏部侍郎呂祉,戶部侍郎劉甯止,皆為行府屬,近臣留行宮者,惟吏部尚書孫近、侍郎晏敦復、刑部尚書胡交修、中書舍人傅崧卿、左司員外郎樓炤、殿中侍御史石公揆、監察御史蕭振、李誼而已。

尚書兵部侍郎胡世將充徽猷閣直學士、知鎮江府。

庚戌,吏部尚書兼權翰林學士兼侍讀孫近充龍圖閣學士,復知紹興府。

辛亥,太廟神主發臨安。

詔:「今者車駕巡幸,措置約束,務從簡省,如陳設之具,已有儀鸞,舟船牽挽,已有兵梢,膳羞之奉,不過隨宜。切恐所過州縣,帟幕供帳,極於侈靡,舟船人夫,煩於調發,飲食膳羞,過求珍異,以至應副百司,極其所須以為己功,不恤民力,皆非恭儉愛民之意。戒飭州縣,勿為侈費;若排辦太過,有苦於百姓者,令監司按劾。」

癸丑,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兼都督行府參議軍事郭執中卒。帝覽遺表歎息,特贈徽猷閣直學士,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

丙辰,金追尊九代祖以下曰皇帝、皇后,定始祖、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廟皆不祧。

丁巳,詔權罷講筵,俟過防秋日如舊。

己未,戶部乞依四年例,預借江、浙民戶來年夏稅綢絹之半,盡令折納米斛,約可得二百餘萬,庶幾儲蓄稍豐,詔本部勘當。於是兩浙綢絹各折七千,江南六千有半,以米斛價例紐折,每匹折米二石。

壬戌,中書舍人傅崧卿兼權戶部侍郎,吏部侍郎晏敦復兼權工部侍郎。

癸亥,左司諫陳公輔請奏廕無出身人並令銓試,經義或詩賦、論策三場,以十分為率,取五分合格。雖累試不中,不許參選,亦不許用恩澤陳乞差遣,詔吏部措置。其後吏部請試律外止益以經義或詩賦一場,年三十五以上累試不中之人,許注殘零差遣,餘如公輔所奏,從之。

金主詔曰:「齊國與本朝軍民訴訟相關者,文移署年,止用天會。」

甲子,廢白州為博白縣,隸瓊州;龔州為平南縣,隸潯州。

九月,丙寅朔,帝發臨安府。

先詣上天竺寺焚香,道遇執黃旗報捷,乃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所遣武翼郎李遇。先是飛遣統制官王貴、郝晸、董先引兵攻虢州盧氏縣,下之,獲糧十五萬斛。

帝已登舟,召守臣李謨即舟中奏事,遂宿北郭之稅亭。

丁卯,御舟宿臨平鎮。

戊辰,帝次崇德縣,縣令趙渙之入對。帝問以民間疾苦,渙之言無之;又問戶口幾何,渙之不能對。乃削渙之二秩,仍令張匯治罪。趙鼎曰:「陛下所以延見守令者,正欲知民間疾苦耳。」帝曰:「朕猶恨累日風雨,不能乘馬,親往田間問勞父老。」

己巳,次皁林,帝謂宰執曰:「岳飛之捷,兵家不無緣飾,宜通書細問;非吝賞典,欲知措置之方爾。」張浚曰:「飛措置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帶山寨,必有通謀者。自梁青之來,彼意甚堅。」趙鼎曰:「河東山寨如韋銓輩,雖力屈就金人招,而據險自保如舊,亦無如之何,羈縻而已。一旦王師渡河,此輩必為我用。」帝曰:「斯民不忘祖宗之德,吾料之,必非金人所能有。」鼎等曰:「願陛下修德,孜孜經營,常如今日也。」

庚午,帝次秀州。

辛未,御舟次平望。

壬申,帝次吳江縣。

偽齊故相張孝純遣其客薛筇間道走行在,上書言利害。先是劉麟嘗養俠士蒯挺等二十餘人,待以殊禮,李純自言得其陰謀。又言:「金人於沿海州縣置通貨場,以市金漆、皮革、羽毛之可為戎器者,以厚直償之,所積甚眾。孝純言於豫曰:『聞南人治舟久矣,旦暮乘風北濟,而所在岸口視之恬然,儻利於吾,彼寧不為之禁!』豫大懼,遽罷通貨場。」又請分兵守京西諸州,斷貝勒之糧道,搗劉豫之巢穴,則淮南、關陝之兵不攻自解。又言:「山東長吏皆本朝舊人,日望王師之來,爭為內應以贖前罪。惟李鄴有異志,不復心懷本朝。」孝純嘗與鄴論及朝廷,鄴曰:「死無所憚,但恐如陸漸之禍,惡名終不可免。」故孝純及之。

癸酉,帝次平江府。

乙亥,韓世忠自楚州來朝。

癸未,詔:「太廟神主權奉安於平江府能仁寺,遇朔享日,令太常寺焚香。」

丁亥,吏部侍郎晏郭復權戶部侍郎。

戊子,詔:「江東轉運使向子諲,應福劉光世軍錢糧。副使俞俟,應副張俊軍錢糧。」子諲與俊不協,俊數有論奏;而光世,向氏婿也,故改命之。

命戶部員外郎霍蠡就鄂州置司,專總領兵飛一軍錢糧。

庚寅,張浚復往鎮江視師。

初,偽齊劉豫,因金領三省事晉國王宗翰、尚書左丞、參知政事高慶裔在兵間而得立,故每歲皆有厚賂,而蔑視其它諸帥。左副元帥魯王昌,初在山東,回易屯田,遍于諸郡,每認山東為己有。及宗翰以封豫,昌不能平,屢言于太宗,以為割膏腴之地以予人,非計,太宗不從。

及是豫聞帝將親征,遣人告急于金主,求兵為援,且乞先侵江上。金主使諸將相議之,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言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息,從之則豫受其利,敗則我受其弊。況前年因豫乞兵,嘗不利於江上矣,奈何許之!」金主乃聽豫自行,遣右副元帥沈王宗弼提兵黎陽以觀釁。

於是豫以其子偽尚書左丞相梁國公麟領東南道行台尚書令,改封淮西王,又以主管殿前司公事兼開封尹許清臣權諸路兵馬大總管,尚書右丞李鄴為行台右丞、講議軍事,戶部侍郎馮長寧為行台戶部侍郎兼行軍參議,又以故叛將李成、孔彥舟、關師古為將,簽鄉兵三十萬,號七十萬,分三路入寇:中路由壽春犯合肥,麟統之;東路由紫荊山出渦口,犯定遠縣在趨宣、徽,侄猊統之;西路由光州犯六安,彥舟統之。偽詔榜示,指斥鑾輿,尤甚於五年淮、泗之役。

諜報豫挾金兵來侵,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在淮壖,先以二百騎馳至盱眙觀形勢,還奏事,留宿內殿三日,條上禦寇之策,於是分遣諸將以備要害。時江東宣撫使張俊軍盱眙,沂中軍泗上,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在楚州,湖北宣撫副使岳飛在鄂州,聲勢不相及。獨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在當塗,光世遣輕騎據廬,而沿江一帶皆無軍馬,左僕射趙鼎甚憂之。浚乞先往江上視師,至是發行在。

癸巳,翰林學士朱震言:「按大理國本唐南詔,大中、咸通間,入成都,犯邕管,召兵東方,天下騷動。藝祖皇帝鑒唐之禍,乃棄越巂諸郡,以大渡河為界,欲寇不能,欲臣不得,最得禦戎之上策。今國家南市戰馬,通道遠夷,其王和譽遣清平官入獻方物。陛下詔還其直,卻馴象,賜敕書,即桂林遣之,是亦藝祖之意也。然臣有私憂,不可不為陛下言之。今日干戈未息,戰馬為急,桂林招買,勢不可輟。然而所可慮者,蠻人熟知險易,商賈囊橐為奸,審我之利害,伺我之虛實,安知無大中、咸通之事!願密諭廣西帥臣,凡市馬之所,皆用謹信可任之士,勿任輕獧生事之人,務使羈縻而已。異時西北路通,漸減廣馬,庶幾消患未然。」 詔劄與廣西帥臣。

冬,十月,乙未朔,帝率百官遙拜二帝。

丁酉,吏部侍郎、都督府參議軍事呂祉還行府供職。

先是劉麟等令鄉兵偽為金人服,于河南諸處千百為群,人皆疑之,以金、偽合兵而至。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奏御賊事宜,調廬州難守,且密幹左僕射趙鼎,欲還太平州,又江東宣撫使張俊方駐軍泗州。都督張浚奏:「敵方疲於奔命,決不能悉大眾復來,此必皆豫兵。」而邊報不一,俊、光世皆請益兵,眾情恟懼,議欲移盱眙之屯,退合肥之戍,召岳飛盡以兵東下。浚獨以為不然,乃以書戒俊及光世曰:「賊眾之兵,以逆犯順,若不剿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今日之事,有進擊,無退保。」而鼎及簽書樞密院事折彥質,皆移書抵浚,欲飛軍速下。且擬條畫項目,請帝親書付浚,大略欲令張俊、楊沂中合兵掃蕩,然後退師還南,為保江之計,不必守前議。於是江東宣撫使韓世忠統兵過淮,遇敵騎,與阿裡雅貝勒等力戰,既而亦還楚州。或請帝回臨安,且追諸將守江防海,浚奏:「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江之險之敵共。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賊得淮南,因糧就運以為家計,江南豈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當合兵掩擊,況士氣甚振,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又,岳飛一動,則襄、漢有警,復何所制!願朝廷勿專制於中,使諸將不敢觀望。」帝乃手書報浚:「近以邊防所疑事諮卿,今覽所奏甚明,俾朕釋然無憂。非卿識高慮遠,出人意表,何以臻此!」祉亦言士氣當振,賊鋒可挫,榻前力爭,至於再四。彥質密奏:「異時誤國,雖斬晁錯以謝天下,亦將何及!」帝不聽。乃命祉馳往光世軍中督師。

時劉猊將東路兵至淮東,阻世忠承、楚之兵不敢進,復還順昌,麟乃從淮西系三浮橋而渡。於是賊眾十萬,已次於濠、壽之間。江東宣撫使張俊拒之,即詔並以淮西屬俊。主管殿前司楊沂中,為浚流制官,浚遣沂中至泗州與俊合,且使謂之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大功,取節鉞,或有差跌,浚不敢私。」諸將皆聽命。

戊戌,楊沂中至濠州,會劉光世已舍廬州而退。浚甚怪之,即星馳至採石,遣人喻光世之眾曰:「若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且督光世復還廬州。右司諫王縉,亦言主帥有慢令不赴期會者,請奮周世宗、我太祖之英斷以勵其餘。帝親筆付沂中:「若不進兵,當行軍法。」光世不得已,乃駐兵與沂中相應,遣統制官王德、酈瓊將精卒自安豐出謝步,遇賊將崔皋于霍丘,賈澤于正陽,王遇於前羊寺,皆敗之。是日,賊攻壽春府寄治芍陂水寨,守臣閤門祗候孫暉夜劫其寨,又敗之。初,光世言糧乏,詔轉運使向子諲濟其軍。子諲晝夜並行,至廬州而光世兵已出東門。子諲直入見光世,具其綱船至岸次,光世乃止。

壬寅,顯謨閣直學士、巡幸隨軍都轉運使梁汝嘉為浙西、淮東沿海制置使,帶禦器械劉錡副之。翼日,更命行營前護副軍都統制王彥為制置使,以所部屯通州之料角。汝嘉等乞以右通直郎、新知濠州蔡延世等二人充參議官,量賜激賞錢,仍令浙西漕臣、淮南提點官應副軍食,皆從之。

劉猊以眾數萬過定遠縣,欲趨宣化以犯建康,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與猊前鋒遇于越家坊,敗之。猊孤軍深入,恐南師掩其後,欲會麟於合肥。

癸卯,趙鼎進呈劉光世所奏事宜,帝曰:「光世之意,似欲退保採石。」鼎曰:「據諸處探報殊無金人,如此則自當鏖擊。若官軍與豫賊戰而不能勝,或更退撓,則他時何以立國!但光世分兵隨處禦捍,已見失策。今賊兵既已渡淮,唯當亟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寇,然後議去留,茲為得計。萬一使賊得志於光世,則大事去矣。」帝顧鼎曰:「卿此策頗合朕意。」

甲辰,楊沂中至藕塘,與劉猊遇。賊據山險,列陳外向,矢下如雨,沂中曰:「吾兵少,情見則力屈,擊之不可不急。」乃遣摧鋒軍統制吳錫以勁騎五千突其軍,賊兵亂。沂中縱大軍乘之,自將精騎繞出其脅;短兵方接,即大呼曰:「破賊矣!」賊方愕視,會江東宣撫司前軍統制張宗顏等自泗州南來,率兵俱進,賊眾大敗。猊以首抵謀主李諤曰:「適見一髯將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以數騎遁去。餘兵猶萬計,皆僵立駭顧,沂中躍馬前叱之曰:「爾曹皆趙氏民,何不速降!」皆怖伏請命。南軍獲李諤與其大將李亨等數十人。

麟在順昌,聞猊敗,拔寨遁去,光世遣王德擊之。先是帝賜德親劄,諭令竭力協濟事功,以副平日眷待之意。德奉詔,與沂中追麟至南壽春還。

是役也,通兩路所得賊舟數百艘,車數千兩,器甲、金帛、錢米、偽交鈔、誥敕、軍需之物不可勝計。于時孔彥舟圍光州,守臣敦武郎王莘拒之,彥舟聞猊敗,亦引去。北方大恐。

辛亥,楊沂中捷奏至,俘戮甚眾,帝愀然曰:「此皆朕之赤子,迫於凶虐,勉強南來,既犯兵鋒,又不得不殺,念之心痛。」顧趙鼎曰:「可更戒敕諸將,爾後務先招降。其陳歿之人,亟為埋瘞,仍置道場三晝夜,以示矜惻。」

乙卯,侍御史周秘奏貸遣所得之俘,帝曰:「秘此意甚善。朕方痛念西北之民皆吾赤子,進為王師所戮,退為劉麟所殘,不幸如此。今當給與錢米,然後遣之使歸。」

乙未,趙鼎奏:「比見探報,劉麟所起山東、京畿人夫,有自書鄉貫姓名於身而就縊者。」帝曰:「何故如此?」鼎曰:「苦其力役耳。昔臣在陝西,親見調夫,而民間不大聊生,號哭之聲,所不忍聞,是以聖人常以用兵為戒。仁宗皇帝勤儉積累四十二年,府庫盈溢,下無貧民。」帝曰:「它時事定,願不復更用兵革。」

壬戌,廢梅州為程鄉縣,隸潮州。又廢長樂縣為鎮。

癸亥,張浚遣左承議郎、行府書寫機宜文字計有功來奏事;後二日,除直秘閣,遣還。

初,趙鼎得政,首引浚共事,其後二人稍有異議,賓客往來其間,不協。及楊沂中奏捷,鼎即求去位,帝不許。鼎因曰:「臣始初與張浚如兄弟,近因呂祉輩離間,遂爾睽異,今同相位,勢不兩立。陛下志在迎二聖,復故疆,當以兵事為重。今浚成功淮上,其氣甚銳,當使展盡底蘊,以副陛下之志,如臣但奉行詔令經理庶務而已。浚當留,臣當去,其勢然也。浚朝夕還,俾臣奉身而退,則同列之好,俱無所傷;它日或因物議有所去留,則俱失之矣。」帝曰:「朕自有所處,卿勿為慮。」鼎曰:「萬一議論紛紛,曲直淆亂,是時陛下必不秘今日之言,臣狼狽無疑矣。陛下即位以來,命相多矣,未有一人脫者,豈不累陛下考慎之明乎!」 帝徐曰:「俟浚歸議之。」浚奏車駕宜乘時早幸建康;鼎與折彥質並議回蹕臨安以為守計,帝許之。

丙寅,故中大夫范純禮,再贈資政殿學士,其合得恩澤,依數貼還,以其家有請也。後諡恭獻。

庚午,詔張浚還行在所。

初,劉麟等既敗歸,金人遣使問劉豫之罪。豫懼,廢猊為庶人以謝之。於是金人始有廢豫之意矣。

十二月,甲午逆,德音降廬、光、濠州、壽春府雜犯死罪已下囚,釋流已下。制曰:「朕以眇質,獲承至尊,念國家積累之基,遭外侮侵陵之患,誠不足以感移天意,德不足以綏靖亂原,致被叛臣,乘予厄運,頻挾亂勢,來犯邊隅,直渡淮濆,將窺江、浙。所賴諸將協力,六師爭先,雖逆雛暫逭於天誅,而匹馬莫還於賊境。載循不道,深惻於心,俾執干戈,皆朕中原之赤子;重為驅役,亦有本朝之舊臣;迫彼暴虐之威,陷茲鋒鏑之苦,繇予不德,使至於斯。申戒官司,務優存沒,知朕興懷於兼愛,本非得已而用兵,宜錫茂恩,以蘇罷俗。」

詔行宮留守秦檜即赴行在所奏事。張浚以檜在靖康中建議立趙氏,不畏死,有力量,可與共天下事,一時仁賢薦檜尤力,遂推引之。

趙鼎既與浚不協,左司諫陳公輔因奏劾鼎。鼎屢求去,帝愀然不樂曰:「卿只在紹興,朕它日有用卿處。」

戊戌,右司諫王縉入對,論簽書樞密院事折彥質之罪,大略為:「彥質于敵馬南向之時,倡為抽軍退保之計,上則幾誤國事,下則離間君臣,乞賜罷黜。」

先是張浚自帝還平江,隨班入見,帝曰:「卻敵之功,盡出右相之功。」於是趙鼎惶懼,復乞去。浚入見之,次日,具奏曰:「獲聞聖訓,惟是車駕進止一事,利害至大。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不為則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想戀王室!金、豫相結,脅以之威,雖有智勇,無所展竭。三歲之間,賴陛下一再進撫,士氣從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正當示之以形勢,庶幾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帥者,亦不敢懷偷安苟且之心。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為之先,則被堅執銳,履危犯險者,皆有解體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飛倘還,則有識解體,內外離心,日復一日,終以削弱,異日復欲巡幸,詔書誰為深信而不疑者!何則?彼已知朝廷以為避地之計,實無意圖回天下故也。論者不過曰『萬一有警,難於遠避』,夫將士用命,扼淮而戰,破敵有餘,苟人有離心,則何地容足!又不過曰『當秋而戰,及春而還』,此但可以紓一時之急,年年為之,人皆習熟,難立國矣。又不過曰『賊占上流,順舟可下』,今襄、漢非彼有,舟何自來?使賊有餘力,水路偕進,陛下深處臨安,亦能安乎?」

浚因獨對,乞乘勝取河南地,擒劉豫父子;又言劉光世驕惰不戰,不可為大將,請罷之。帝問:「常與鼎議否?」浚曰:「未也。」浚見鼎,具道其故,鼎曰:「不可。豫機上肉耳,然豫倚金人為重,不知擒滅劉豫,得河南地,可遂使金不內侵乎?光世將家子,士卒多出其門下,若無故罷之,恐人心不可。」浚不悅。鼎復言強弱不敵,宜且自守,未可以進,由是與彥質俱罷去。

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引兵攻淮陽軍,敗之。

己亥,賜劉光世、岳飛詔曰:「國家以叛逆不道,狂狡亂常,遂至行師,本非得已,並有威懷之略,不專誅伐之圖。蓋念中原之民,皆吾赤子,迫於暴虐之故,來犯王師,自非交鋒,何忍誅戮!庶幾廣列聖好生之德,開皇天悔禍之衷。卿其明體朕懷,深戒將士,務恢遠馭,不專尚威,凡有俘擒,悉加存撫。將使戴商之舊,益堅思漢之心,蚤致中興,是為偉績。毋致貪殺,負朕訓言。」樞密院奏光世之將馬欽、飛之將寇成等,捕獲各五百人,並斬訖,故有是詔。

辛丑,詔築南壽春城。

壬寅,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都督諸路軍馬兼監修國史趙鼎,充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

龍圖閣學士、知紹興府孫近試吏部尚書。

命吏部侍郎、都督行府參議軍事呂祉,往建康措置移蹕事務。

乙巳,帝與宰執語唐開元之治曰:「姚崇為相,嘗選除郎吏,明皇仰視屋椽,崇驚愕久之,後因力士請問,知帝所以專委之意。人主任相當如此。」張浚曰:「明皇以此得之,亦以此失之。楊、李持柄,事無巨細,一切倚仗,馴致大亂。籲,可戒也!」帝曰:「然卿知所以失否?在於相非其人,非專委之過也。」 浚曰:「明皇方其憂勤,賢者獲進,逮其逸樂,小人遂用,此治亂之所以分。陛下灼見本末,天下幸甚!」

趙鼎入辭。鼎在越,惟以束吏恤民為務,每言:「不束吏,雖善政不能行,蓋除害然後可以興利。「易」之「豫」,利建侯行師,乃所以致豫。「解」,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謂射隼而去小人,乃所以致解也。」至是奸猾屏息。又,場務利入之源,不令侵耗,財賦遂足。

甲午,崇信、奉甯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江南東路宣撫使張俊,加少保、鎮洮、崇信、奉甯軍節度使,仍舊宣撫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密州觀察使、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為保成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主管殿前司公事。

先是右司諫陳公輔言:「前日賊犯淮西,諸將用命,捷音屢上,邊土稍甯,蓋廟社之靈,陛下威德所至。然行賞當不逾時,廟堂必有定議。臣聞濠梁之急,俊遣楊沂中往援,遂破賊兵,此功固不可掩。劉光世不守廬州,而濠梁戍兵輒便抽回,如渦口要地,更無人防守,若非沂中兵至,淮西焉可保哉!光世豈得無罪!此昭然無可疑者。又,沂中之勝,以吳錫先登;光世追賊,王德尤為有力;是二人當有崇獎,以為諸軍之功。若韓世忠屯淮東,賊不敢犯;岳飛進破商、虢,擾賊腹脅;二人雖無淮之功,宜特優寵,使有功見知,則終能為陛下建中興之業。」朝廷以俊、沂中功尤著,遂優賞之。沂中時年三十五歲。

丁未,詔曰:「朝廷設官分職,本以為民。比年以來,重內輕外,殊失治道之本,朕甚不取。可自今監司、郡守,秩滿考其善狀,量與遷推,治效著聞,即除行在差遣。其郎官未曆民事者,效職通及二年,復加銓擇,使之承流於外。仍令中書、御史臺籍記名姓。俟到闕日,檢舉引對,參考善否,取旨升黜。庶幾天下百姓蒙被實惠,以稱朕意。」

戊申,詔曰:「朕惟養兵之費,皆取於民。吾民甚苦而吏莫之恤,夤緣軍須,掊斂無益,朕甚悼之!監司、郡守,朕所委寄以惠養元元者也,今慢不加省,復何賴焉!其各任乃職,察吏之侵漁納賄者,劾按以聞。已戒敕三省官,間遣信使周行諸路,苟庇覆弗治,流毒百姓,朕不汝貸。自今軍事所須,交令州縣揭榜曉諭,餘依紹興元年五月二十四日詔旨施行,無或違戾。」

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兼侍讀秦檜行在所講筵供職,觀文殿學士、行宮同留守孟庾充行宮留守。

庚戌,詔:「官職如在職二年已上知縣資序人,與除大郡通判;通判資序人,與除知州軍。任滿到闕,令閤門引見上殿,當參考治狀善否,取旨升黜;仍令中書省、御史臺籍記姓名。」

辛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張守自常州入見,即日除參知政事。

壬子,詔張守兼權樞密院事。

丙辰,鎮南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荊湖南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潭州呂頤浩為兩浙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臨安府,仍赴行在奏事。

寶文閣學士、新知襄陽府劉洪道知潭州,充荊湖南路安撫使,仍兼都督府參謀軍事。

戊午,詔:「自今吏部注擬知、通、守、令,並選擇非老病及不曾犯贓與不緣民事被罪之人,仍申中書省審察。其注擬人腳色,關御史臺;如非其人,許本台彈奏。」用中書請也。既而行宮吏部請曰:「民事犯徒已上罪人,如今詔。」自開國以來,以公私贓三等定天下之罪,至是始增民事律焉。

己未,兵部尚書兼權吏、禮部尚書劉大中充龍圖閣直學士、知處州。

左司諫陳公輔言:「朝廷所尚,士大夫因之,士大夫所尚,風俗因之,不可不慎也。國家嘉祐以前,朝廷尚大公之道,不營私意,不植私黨,故士大夫以氣節相高,以議論相可否,未嘗互為朋比,至於雷同苟合。自熙、豐以後,王安石之學,著為定論,自成一家,蔡京引之,挾紹述之說,於是士大夫靡然而同,風俗壞矣。仰惟陛下天資聰明,聖學高妙,將以痛革積弊,變天下黨同之俗。然在朝廷之臣,不能上體聖明,又復輒以私意取程頤之說,謂之伊川學,相率而從之,是以趨時競進,飾詐沽名之徒,翕然胥效,倡為大言,轉相傳授。伏望聖慈特加睿斷,察群臣中有為此學鼓扇士類者,皆屏絕之。明詔天下以聖人之道著在方冊,學者但能參考眾說,研究至理,各以己之所長而折中焉,則道術自明,性理自得矣。」輔臣進吳張浚批旨曰:「士大夫之學,宜以孔、孟為師,庶幾言行相稱,可濟時用。覽臣僚所奏,深用憮然!可佈告中外,使知朕意。」

先是范沖既去位,公輔以沖所薦,不自安。會耿鎡等伏闕上書,或者因指公輔靖康鼓喝之謗,公輔懼,見帝求去,因此上疏。詔:「公輔,朕所親擢,非由薦引,可令安職,毋得再請。」時朱震在經筵,不能諍,論者非之。

湖北經略安撫使王庶,乞令澧、辰、沅、靖四州,以閒田共招刀弩手三千五百人,沅州千五百,辰州千人,澧、靖州各五百餘,田召人承佃,從之。四郡刀弩手舊額萬人,靖康末,調赴河東,少還者,至是命相度召填,故有是請。

偽齊劉豫密知金人有廢己之謀,是冬,遣皇子府參謀馮長寧請于金,欲立淮西王麟為太子以嘗其意,金主謂之曰:「先帝所以立爾者,以爾有德于河南之民也。爾子有德耶?我未之聞也,徐當遣人諮訪河南百姓以定之。」

先是河北軍前通問使魏行可為金所拘,至是九年。或謂行可嘗上金帥書,戒以不戢自焚之禍,以謂:「大國舉中原與劉豫,劉氏何德,趙氏何罪哉?若亟以還趙氏,賢于奉劉氏萬萬也。」是歲,行可卒。未幾,其副右武大夫、果州團練使郭元邁亦卒于金地。

續資治通鑑/卷116·卷一百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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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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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十六】起旃蒙單閼七月,盡柔兆執徐五月,凡十一月。

七月,丙子,武功大夫、忠州團練使兼閤門宣贊舍人、都督府提舉親兵柴斌知金州,兼金、房、均三州安撫使,用行府奏也。仍命斌隸屬襄陽帥府,其探報事宜及邊防措置,則申川陝宣撫副使吳玠。

都督行府請移鼎州龍陽縣于黃誠寨地,仍升為軍,以持服人黃與權起復左奉議郎、充龍陽軍使兼知縣事,又言:「潭、鼎諸縣因水賊侵擾,多有移治去處,並令移歸舊治。如系選人知縣,俟任滿與改合人官;京官與轉一官。應水寨出首之人,制置司量事體輕重,擬定合補官資申行府,願婦及充水軍者聽。」又請免澧州上供錢三年,皆從之。既而制置使岳飛言水寨願歸業者二萬七千餘家,詔州郡存恤之,無得騷擾。然黃誠寨地低而迫湖,土人不以為便,仍令如舊焉。

丁丑,孟秋薦享太廟。自是歲五饗,如常禮。

己卯,知樞密院事、提領措置材用孟庾充觀文殿學士、知紹興府。庾以行府關三省、密院事,積不平,因稱疾求去。

甲申,帝親酌獻祖宗神御於行宮齋殿,文武官少卿已上陪位如儀。

乙酉,降光州褒信縣為鎮。

乙未,神武中軍統制楊沂中兼權主管殿前司公事,代劉錫也。詔:「製造御前軍器所依舊例不隸台察。」

丙申,徽猷閣直學士趙子晝試尚書兵部侍郎。

承節郎趙珪遷承忠郎、閤門祗候。

初,帝以趙普佐命元勳,視漢蕭何,而子孫淪落,命所在訪求,量才錄用。珪,普五世孫也,避地郁林州,以普繪像及「諫伐幽燕疏」來獻,故有是命。

免湖南上供米三年,用本路漕臣請也。

廢鄧州順陽、淅川、襄陽府鄧城、中廬縣並為鎮。

辛丑,廢隨州唐城縣。

是月,偽齊劉豫廢明堂,得金龍之金四萬兩,大銅錢三百萬。暴風連日,屋瓦皆震。

八月,壬寅朔,錄故相范質七世孫楰為將仕郎。

罷荊南營田司,令安撫司措置官兵耕種,毋得循舊擾民,又以歸州還隸安撫使王彥,皆用都督行府請也。

初,彥自渠州以所部之鎮至荊南,而鎮撫使解潛已去,食廩皆竭。彥懼不可留,即引兵追潛至鄂州。會張浚平湖賊還,與之遇,復勸彥還自枝江,徙居舊治。時軍儲不繼,彥乃仿川錢引法造交子,行于荊南管內,漸措置屯田,為出戰入耕之計。仍擇荒田,分將士為莊,莊耕千畝。治石唐、瓦窯二廢堰,計工六萬有奇,不浹旬告成,公私利之。

甲辰,詔增館職為十八員。

時言者論:「唐太宗當兵戈搶攘之際,置文學館學士凡十有八人,其後皆為名臣。祖宗辟三館以儲養人才,蓋本於此。今國步艱難,時方右武,故館職猶多闕員。然臨事每有乏才之歎,則儲養之方,亦不可以兵戈而遽已也。一館職之奉入,僅比一小使臣,小使臣動萬數,何獨於館職較此微祿哉!乞依祖宗故事,通以十八人為額。」故有是命。既而本省再請,乃命秘書郎及著作各除二員,校書郎、正字通除十二員,而少、丞不與焉。

禮部貢院放榜,考校到合格進士樊光遠等二百人。

己酉,趙鼎言探報劉豫將山東百姓六十以下、二十以上皆簽發為兵,每畝田科錢五百,帝曰:「朕未嘗一日忘中原之民,使陷於塗炭,皆朕過。百姓為豫虐用如此,朕心惻然。」

鼎又言:「故右奉直大夫邵伯溫,大賢之後,行義顯著,元符末以上書得罪,書名黨籍,坐廢者四十年。伏望優加褒贈。」鼎,伯溫門人也。詔贈秘閣修撰,官其家一人。

庚戌,廢漢陽軍為縣,隸鄂州。

癸丑,權尚書吏部侍郎張致遠復為戶部侍郎,中書舍人劉大中試吏部侍郎,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呂祉權兵部侍郎。

戊午,故集英殿修撰周鼎特贈徽猷閣待制。

己未,淮東宣撫使韓世忠遺統領官韓彥臣等襲偽鎮淮軍,獲知軍、成忠郎王拱等,遣親校溫濟獻於朝。詔貸拱罪,以本官隸忠銳第五將。帝因帝:「宿遷偽官,本吾赤子。它時邊臣,如此等小吏,不須賞,庶免生事。世忠既有請,可量與推恩。」

癸亥,帝策正奏名進士于射殿。

都督行府言以見管湖南水軍及周倫等所部置十指揮,並于手背上刺「橫江水軍」四字,從之。

甲子,帝御幄殿,閱試武舉人弓馬。

是月,偽齊陷光州。

時劉麟出獵于陳留縣,有義黨百餘人,欲擒麟南歸,為其徒所告,悉斬於汴京。

豫又以其弟復知濟南府,觀知淮寧軍。

九月,壬申,金主追尊其考豐王宗峻為景宣皇帝,廟號微宗,妣富察氏為惠昭皇后。

乙亥,帝御射殿,賜進士汪洋等二百二十人及第、出身。洋乞避遠祖嫌名;時年十八,帝以其與王拱辰同歲,賜名應辰。

戊寅,金主尊太祖后赫舍哩氏、太宗后唐古氏皆為太皇太后。

乙酉,尚書左僕射、監修國史趙鼎上「重修神宗實錄」五十卷。舊文以墨,新修以朱,刪出以黃。帝起,詣殿東壁,焚香再拜受書。鼎、沖及直史館諸人進秩各有差。

金改葬景宣景及惠昭后於興陵。

是月,淮西宣撫司統制官華旺復光州。

名雷州寇准廟曰旌忠。

自靖康之末,兩河之民不從金者,皆於太行山保聚。太原義士張橫者,有眾二千,來往嵐、憲之間,是秋,敗金人於憲州,擒其首將。又有梁青者,懷、衛間人,聚眾數千人,破神山縣,平陽府判官鄭爽以大軍討之,不敢進。居數日,都統制烏瑪刺引騎五百與爽會,乃並其兵與青戰,兵敗,為青所殺。

冬,十月,丙午,復高郵縣為軍,以知縣兼軍事。

乙酉。罷宮觀月破供給錢。

自蔡京用事,始創祠官供給,庶官依本資序降二等,學士以上不降。王黼繼相,已除其法,紹興令復舊,至是除之。

庚戌,尚書右僕射張浚入見。

浚既平賊,遂自鄂、嶽轉淮東、西,會諸大將議防秋之宜,至是入見。詔:「浚母慶國夫人計氏進封蜀國,兄直徽猷閣滉賜紫章服,賜浚銀帛千匹兩,親二人六品服,一人承務郎。」帝親書「周易」、「否泰封」賜浚。

乙卯,端明殿學士、荊湖南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潭州席益為資政殿學士、成都、潼川、夔州、利州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成都府。

先是川陝宣撫副使吳玠與都轉運使趙開不咸,玠疊以饋餉不給訴於朝,開亦稱老病求罷,故命益往帥。詔以益前執政,序位在宣撫副使之上,逐州兵馬並隸大使司;如邊防切緊大事,即令宣撫司處置,其調發隸都督府。

觀文殿大學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李綱為江南西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洪州。

張浚數於帝前言綱忠,趙鼎亦為帝言綱才器過人,故有是命。

鎮南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呂頤浩為荊湖南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潭州。

丁巳,故文林郎范正平,贈直秘閣,予一子官。正平,純仁長子也,以懺蔡京故陷黨籍,不出仕,終身為選人。

戊午,詔:「川、陝類省試合格第一名,依殿試第三名例推恩,餘並賜同進士出身,特奏名人令宣撫司置院差官試時務策一道。」以道遠舉人赴殿試不及故也。

庚申,故承議郎吳儔贈直秘閣,官其家一人。儔,育孫也,名在黨籍,其家請而賜之。

乙丑,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奏偽齊遣沂、海州等簽軍攻犯漣水軍,世忠遣統制官、吉州刺史呼延通等擊殪之,所脫無幾。帝曰:「中原赤子,為豫逼脅,死於鋒鏑,良可憫也。可令收拾遺骸埋瘞,設水陸齋追薦。仍出榜曉諭,使彼知朝廷矜恤之意。」乃賜通袍帶,將官拱衛大夫、貴州刺史王權已下金碗,仍以通為果州團練使,權領果州團練使,與將士推恩有差。

是月,祫享太廟,祖宗並為一列,不序昭穆,謂之隨宜設位,以廟之前楹迫狹故也。

十一月,庚午朔,初置節度使已下象牙牌。其法,自節鉞正任至橫行遙郡,第其官資,書之於牌,御書押字,刻金填之,仍合用製造,一留禁中,一降付都督府,相臣主其事。緩急臨敵,果有建立奇勳之人,量其功勞,先次給賜,以為執守。自軍興以來,皆宣撫使便宜給劄補轉,至是都省有此請焉。

癸酉,詔:「一應守臣守禦,臨難不屈,死節昭著,不以官品高下,並令帥司保奏,特與賜諡。」

乙亥,進士顏邵特補右修職郎,卓右迪功郎,彥輝下州文學。

初,帝聞顏真卿之後有居溫州者,命守臣推擇以聞,得邵等三人,而彥輝,則真卿十一世孫也。帝謂大臣曰:「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在處死為難耳。真卿在唐死節,可謂得所處矣。況今艱難之際,欲臣下盡節,可量與推恩,以為忠義之勸。況仁祖時,曾命顏似賢以官,自有故事。」遂命邵、卓監潭州南嶽廟。

金主以尚書令、宋國王宗磐為太師。宗磐自以太子,當為安班貝勒。金主雖加尊禮,而宗磐心常怏怏。

先是金天會五年,司天楊級始造曆,其所用曆元日法,不知所本,或曰因宋「紀元曆」而增損之也。乙亥,初頒曆,其後名之曰「大明曆」。

己卯,金以元帥左監軍完顏希尹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以太子少保高慶裔為左丞,平陽尹蕭慶為右丞。希尹自太祖舉兵,常在行陳,所至有功,又嘗權西南、西北兩路都統,有威望;及為相,有大政,皆身先執咎,時人稱之。

甲申,翰林學士兼侍講孫近試吏部尚書。

自渡江,宰輔已減俸三之一,至是趙鼎等復請于內權減二分,從之。於是行在官吏俸祿皆權減。

乙酉,顯謨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李光試禮部尚書,試尚書工部侍郎、都督府參謀軍事折彥質試兵部尚書,徽猷閱待制、知靜江府李彌大試工部尚書,給事中廖剛試刑部侍郎。

丙戌,詔:「荊、襄、川,陝見宿大兵,措置事宜,委任至重,雖已除席益制置大使,而調發節制,隸在督府,可令張浚往視師,仍諭諸路。」

議者謂:「梁、洋沃壤數百里,環以崇山,南控蜀,北拒秦,東阻金、房,西拒興、鳳,可以戰,可以守。今兩川之民,往往逃趨蜀中,未敢復業,墾辟既少,多屯兵則糧不足以贍眾,少屯兵則勢不足以抗敵,宜以文臣為統率,分宣撫司兵駐焉,而以良將統之,遇防秋則就食綿、閬。如此,則兵可以備授,而民得安業。」詔宣撫副使邵溥、吳玠擇二郡守臣相度。

初,玠苦軍儲不繼,於興元、洋、鳳、成、岷五郡治官莊屯田,又調戍兵治褒城廢堰,民知灌溉可恃,皆願歸業,詔書嘉獎。別路漕臣郭大中言於玠曰:「漢中歲得營田粟萬斛,而民不敢復業。若使民自為耕,則所得數什百於此矣。」玠用其言,歲入果多。已而玠復欲陸運,召諸路轉運使持戶籍至軍中。溥曰:「今春驅梁、洋遺民負糧至秦州,餓死十八九,豈可再也!且宣司已取蜀民運腳錢百五十萬,其忍復使陸運乎!」既上疏,立以便宜止之,卒行水運。大中患水運亡失,以策誘賈販,省費十之五。

己丑,金建天開閣于約羅。

癸巳,親從官趙勝歸自金國。帝曰:「太上皇帝在漠北若寒之地,居處、衣服、飲食,百種皆闕;為人子不能拯父兄之難,深自悲傷。今朕所居宮室及一飲一食之間,念及父兄,痛入骨髓!」因嘻噓泣下。

十二月,己亥朔,帶禦器械、神武中軍都統制、權殿前司公事、提舉宿衛親兵楊沂中權主管殿前司公事,並中軍隸殿前司。自五軍處,又置選鋒、護聖二軍,每軍皆有統制,仍令沂中具名申樞密院給降付身。

庚子,詔:「神武系北齊君號,宜以行營護軍為名,神武前軍改稱中護軍,左軍稱前護軍,後軍稱後護軍。劉光世所部人馬稱左護軍,吳玠所部稱右護軍,並聽本路宣撫招討司節制。王彥所部人馬稱前護副軍,聽荊南安撫司節制。統制官已下請給、資任、軍分如舊。」

中護軍者,本張俊所將信德府部曲,後以忠銳諸將及張俊親兵與張用、李橫、閻皋之眾隸之。前護軍者,本韓世忠所將慶源府部曲,後以張遇、曹成、馬友、李宏、巨師古、王𤫉、崔增之眾隸之。後護軍者,本岳飛所將河北部曲,後以韓京、吳錫、李山、趙乘淵、任士安之眾隸之。左護軍者,本劉光世鄜延部曲,其後王德、酈瓊、靳賽自以其眾隸之。右護軍者,本吳玠涇原部曲,後得秦、鳳散卒及劉子羽、關師古之眾隸之。前護副軍者,本王彥河北所招部曲,其後稍以金州禁卒隸之。至是俊與世忠、光世軍最多,玠次之,飛又次之,彥兵視諸將最少。

自渡江以後,三衙名在實亡,逮趙鼎、張浚並相,乃以楊沂中所將隸殿前司,解潛部曲隸馬軍司,統制官顏漸部曲隸步軍司。沂中之軍本辛永宗部曲,後又益以它兵,故其眾特盛。潛之軍才千餘,漸所統烏合之眾而己。

丙午。右朝請大夫、提舉江州太平觀劉子羽復集英殿修撰、知鄂州,主管荊湖北路安撫司公事。

張浚既還朝,始議大合兵馬為北討計,乃自招子羽令諭指西帥,且察邊備虛實,故有是命。

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劉錡為江南東路馬步軍副總管、帶禦器械,以其親兵遙隸步軍司。

庚戌,武衛大夫、秦州刺史、都督府中軍統制軍馬吳錫為殿前司策選鋒軍統制兼都督府軍統制。

辛亥,權戶部侍郎王俁言:「兵革未息,屯戍方興,大計所入,充軍須者十居八九,此國用所以常乏。當講究長策,細大不遺,斯為盡善。敢略陳五事:一曰去冗食之兵,二曰損有餘之祿,三曰收隱漏之賦,四曰補消毀之實,五曰修平准之法。

「臣聞兵貴精不貴多。兵多而不精,則冗食者眾;冗食者眾,則勇怯不分;勇怯不分,則戰無必勝。是冗食之兵,不惟徒費糧餉,取敗之道。故治軍之法,戰兵之外,車禦、火長、牧人、工匠之屬,皆有定數,舍是則為冗食。今日財用所出,盡於養兵,然其間未嘗入隊,不堪披帶者,尚多有之。竭民力以養無用之人,不如委將帥自加澄汰,付之漕臣,籍荒閑之田,計口分受,官為措貸,給與牛、種,使之墾辟,仍且與減半支給錢糧,俟秋熟之時,便罷請給,一歲之後,量立租課。且以萬人之率,每歲所減米十餘萬石,錢四十餘萬緡,絹布五萬餘匹,況又有租課所入,儲此以養戰士,非小補也。

「艱難以來,流品猥眾,進用殊常,而制祿之數,一循舊法,理宜不給。欲乞應內外文武官俸給等,以緡計者,自百千以上,每千減半,有兼職者通計,並候事平日依舊。如此則裁捐雖眾,不及小官,恕而易行,夫復何患!

「自軍興以來,十年於茲,財用所出,大則資之民力,其次則資之商賈,無不自竭以奉其上。唯是釋家者流,一毫不取,邑以千計,郡以萬計,不穡坐食,其隱漏租稅,暗損國計,不知其幾何也。宜酌古今之意,權急緩之宜,使之輸米贍軍,人歲五斗,依稅限進納,凡居禪房及西北流寓者,特與蠲免,于以少舒民力,不為過也。

「自艱難以來,饒、虔兩司鼓鑄遂虧,而江、浙之民巧為有素,銷毀殘寶,習以成風。其最者,如建康之句容、浙西之蘇、湖,浙東之明、越,鼓鑄器用,供給西方,無有紀極。計一兩所費,不過千數錢,器成之日,即市百金,奸民競利,靡所不鑄。一歲之間,計所銷毀,無慮數十萬緡。兩司所鑄,未必稱是,加以流入偽境,不知幾何。乞明詔有司,申嚴銅禁,屏絕私匠,自今以始,悉論如律。除公私不可闕之物,立定名色,許人存留,及後官鑄出賣外,其餘一兩以上,嚴立罪賞,並令納官,量給銅價,令分撥赴錢監,額外鼓儔。

「國家平昔無事之時,在京則有平准務,在外則有平貨務,邊計之餘,內裨國用,無慮二十萬緡,其效固已可見。況今日師旅方興,用度日廣,欲乞先於行在置平准務,次及諸路要會去處各置平貨務,以廣利源,誠非小補,俟其就緒,置使領之。

「此五事者,儻有可采,乞令有司講究條畫,排斥浮議,斷以必行。」詔戶部、工部勘當。其後頗施行之。

癸亥,金始定齊、高麗、西夏朝賀、賜宴、朝辭之儀。

以京西鹿囿賜民。

丙寅,都督府請以集英殿修撰、新知鄂州劉子羽權本府參議軍事,與主管機宜文字熊彥詩並在川、陝撫諭,詔各賜銀二百兩,遣行。

時張浚將謀出師,故令子羽等見宣撫副使吳玠諭指。而玠亦屢言軍前糧乏,因命子羽與都轉運使趙開計事,並察邊備虛實焉。

是冬,金主以蒙古叛,遣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提兵破之。蒙古在女真之東北,其人勁捍善戰,以鮫魚皮為甲,可捍流矢。

偽齊劉豫獻海道圖及戰般木樣于金主,金主入其說,調燕、雲、兩河夫四十萬人蔚州交牙山,采木為筏,開河道,運至虎州,將造戰船,且浮海以入。既而盜賊蜂起,事遂中輟,聚船材於虎州。

是歲,夏國主乾順改元大德。

春,正月,己巳朔,帝在臨安。

辛未,帝以雪寒,民艱食,命有司賑之。翼日,謂尚書右僕射張浚曰:「朕居燠室尚覺寒,細民甚可念。若湖南、江西旱災去處,亦宜早措置賑濟。民既困窮,則老弱者轉於溝壑,強悍者流為盜賊,朕為民父母,豈得不憂!」浚曰:「陛下推是心以往,則足以感召和氣,況實惠乎!」帝曰:「朕每以事機難明,專意精思,或達旦不寢。」浚曰:「陛下以多難之際,兩宮幽處,一有差失,存亡所系,慮之誠是也。然雜聽則易惑,多畏則易疑。以易惑之心,行易疑之事,終歸于無成而已。是以自昔人君,正心修己,仰不愧,俯不怍,持剛健之志,洪果毅之姿,為所當為,曾不它恤。以陛下聰明,苟大義所在,斷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濟!臣願萬機之暇,保養太和,澄心靜氣,庶幾利害紛至而不能疑,則中興之業可建矣。」

癸酉,荊襄招討使岳飛,言太行山忠義社梁青百餘人欲徑渡河,自襄陽來歸。時金人並兵攻青,故青將精騎突至飛軍前。帝曰:「果爾,當優與宮,以勸來者。諜言固未可信,若此等人來歸,方見敵情。」沈與求曰:「若敵誠衰,來者眾,則敵情審矣。」

丁丑,詔:「納粟別作名目授官人,毋得注親民、刑法官,已授者並罷;自今到部隱漏不實者,抵其罪。」時論者謂:「縣令,民之師帥,刑罰之官,人命所系,不可輕以授人。比年軍興,以納粟得官者,不謂之納粟,或以上書文理可采,或作獻納助國,與理選限。原朝廷之意,欲激勸其樂輸,使得為官戶,而銓曹別無關防之法,近年以來,固有得縣令,亦有得司法者。此曹素未嘗知政務,直以多資,一旦得官,若遂使之臨縣議刑,其不稱職必矣。欲下吏部立法關防,仍先改正。」故有是旨。

癸酉,金頒曆於高麗。

丁丑,金太皇太后赫舍哩氏崩,后上尊諡曰欽獻皇后,葬睿陵。

己卯,起復徽猷閣待制、都督府參議、權川陝宣撫副使邵溥試尚書禮部侍郎。

癸未,尚書左僕射兼監修國史趙鼎上「重修神宗實錄」二百卷。

乙酉,高麗、西夏及劉豫並遺使賀金主萬壽節。金主本七月七日生,以同皇考忌日,改用正月十七日。

丙戌,尚書右僕射張浚辭往荊、襄視師。

浚以敵勢未衰,而劉豫復據中原,為謀叵測,奏請親行邊塞,部分諸將,以觀機會,帝許之。浚即張榜聲豫叛逆之罪。

時淮東宣撫使韓世忠駐軍承、楚,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屯太平州,江東宣撫使張俊屯建康府,而湖北、京西招討使岳飛在鄂州,朝論以為邊防未備,空闕之處尚多。浚獨謂:「楚、漢交兵之際,漢駐兵殽、澠間,則楚不敢越境而西,蓋大軍在前,雖有它歧捷徑,敵人畏我之議其後,不敢逾越而深入。故太原未陷,則粘罕之兵不復濟河,亦以此耳。而論者多以前後空闊為憂,曾不議其糧食所自來,師徒所自歸,豈必環數千里之地盡以兵守之,然後可安乎!」浚既白於帝,又以告之同列,惟帝深以為然。

戊戌,都督行府奏:「乞將大姓已曾買官人,於元名目上升轉。文臣迪功郎升補承直郎一萬五千緡,特改宣教郎七萬緡,通直郎九萬緡。武臣進義校尉升補修武郎二萬二千緡,保義郎已上帶閤門祗候三萬緡,武翼郎已上帶閤門宣贊舍人十萬緡。已有官人特賜金帶五萬緡。並作軍功,不作進納,仍與見缺差遣,日下起支請給,其家並作官戶,見當差役科敷並免。如將來參部注擬資考、磨勘改轉、廕補之類,一切並依奏補出身條法施行,仍免銓試;金帶永遠許系。」從之。

二月,壬寅,都督府奏改江、淮營田為屯田。

先是言屯田者甚眾,而行之未見其效。會張浚出行動,因出戶帖錢二十萬緡為本。浚請應事務並申行府措置,俟就緒日歸省部,許之。於是官田、逃田並行拘籍,依民間例召莊客承細,每五頃為一莊。客戶五家相保共佃,一人為佃頭。每客,官給牛五具,種子、農器副之。每家別給菜田十畝,又貸本錢七十千,分二年償,勿取息,若收成日願以斛斗折還者聽。遂命屯田郎官樊賓、提舉糧料院王弗同推行焉。

戊申,湖北襄陽府路招討使岳飛,請復以襄陽府路為京西南路,唐、鄧、隨、郢、均、房州、信陽軍並為所隸,從之。

辛亥,詔張灘暫赴行在所奏事。

浚命淮東宣撫使韓世忠自承、楚以圖淮陽,命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屯合肥以招北軍。命江東宣撫使張俊練兵建康,進屯盱眙,又請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領中軍,為後翼,命湖北、京西招討使岳飛屯襄陽以圖中原。帝親書「裴度傳」賜浚。

甲寅,兵部尚書、都督府參謀軍事折彥質充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乙卯,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引兵至宿遷縣,時劉豫聚兵淮陽,世忠欲攻之,乃引兵逾淮、泗,旁符離而北。

前一日,遣統制官兵超,以二百人,探知邳州賈舍人者亦以千騎南來,與之遇。眾欲不戰,超曰:「遇敵不擊,將何以報!」敵鳴鼓,超率眾突入陳中,出入數四,敵乃還。

翼日,世忠引大軍進趨淮陽城下,命統制官呼延通前行,世忠自以一騎隨之,行三十餘里,遇金人而止。世忠升高丘以望通軍,通騎至陳前請戰,金將葉赫貝勒大呼令解甲,通曰:「我乃呼延通也。我在祖宗時,殺契丹,立大功,暫不與契丹俱生。況爾與我仇,我肯與爾俱生乎!」葉赫即馳刺,與通交鋒,轉戰移時不解,皆失杖,以手相格,去陳已遠,逢坎而墜,二軍俱不知。葉赫刃通之腋,通扼其吭而擒之。

既而世忠為敵所圍,乃按甲不動,俄麾其眾曰:「視吾馬首所向。」奮戈一躍,已潰圍而出,不遺一鏃。世忠曰:「敵易與耳。」復乘銳掩擊,敵敗去。

丙辰,韓世忠圍淮陽軍。

戊午,詔楊沂中以八隊萬人赴都督行府。

張浚欲以沂中助韓世忠,故有是命。庚申,詔沂中落階官,為密州觀察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遣行。

辛酉,權主管侍衛馬軍公事解潛兼權殿前司,帶禦器械劉錡兼權宿衛親兵,以楊沂中出戍故也。

韓世忠攻淮陽,敵堅守不下,劉豫遣使入河間求搖于金右副元帥宗弼。先是金、偽與其守將約,受圍一日則舉一烽,至是城中舉六烽,劉猊與宗弼皆至。

世忠之出師也,乞援于江東宣撫使張俊,俊不能從,世忠乃還。道遇金師,世忠勒陳向敵,遣小校郝彥雄造其軍大呼曰:「錦袍驄馬立陳前者,韓相公也。」眾咎世忠,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敵。」及敵至,世忠以數騎挑之,殺其引戰者二人,諸將乘之,敵敗去。

淮陽民從軍南歸者萬數,都督行府悉授田居之。帝詔州縣存恤,毋令失所。

壬戌,折彥質參知政事。

癸亥,參知政事沈與求罷,為資政殿學士、知明州。與求乞宮觀,改提舉臨安府洞霄宮。

詔:「臨安府民間僦舍錢,不以多寡,並三分中減一分,白地錢四分之一。」

觀文殿大學士、新江西制置大使李綱見於內殿。

三月,戊辰朔,禮部尚書李光兼權刑部尚書。

己巳,少保、武成、感德軍節度使、淮南東路兼鎮江府宣撫使韓世忠為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兼節制鎮江府,徙鎮武甯、安化,楚州置司。檢校少保、鎮寧崇信軍節度使、湖北京西南路招討使岳飛為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徙鎮武勝、定國,襄陽府置司。時銳意大舉,都督張浚于諸將中每稱世忠之忠勇,飛之沉鷙,可以倚辦大事,故並用之。

是日,李綱入辭,退,上疏言:「今日主兵者之失,大略有四:兵貴精不貴多,多而不精,反以為累;將貴謀不貴勇,勇而不謀,將致敵擒;陳貴分合,合而不能分,分而不能合,皆非善置陳者;戰貴設伏,使直前而有中道邀擊之虞,即非善戰者。願明詔之,使知古人用兵之深意,非小補也。朝廷近來措置恢復,有未盡善者五,有宜預備者三,有當善後者二。今降官告,給度牒,賣戶帖,理積欠,以至折帛、博糴、預借、和買,名雖不同,其取於民則一,而不能生財、節用,核實、懋遷,一也。議者欲因糧於敵,而不知官軍抄掠,甚於寇盜,恐失民心,二也。金人專以鐵騎勝中國,而吾不務求所以制之,三也。今朝廷與諸路之兵盡付諸將,外重內輕,四也。兵家之事行詭道,今以韓世忠、岳飛為京東、京西宣撫,未有其實而以先聲臨之。且中軍既行,宿衛單弱,肘腑之變,不可不虞,則行在當預備。江南、荊湖之眾盡出,敵或乘間搗虛,則上流當預備。海道去京東不遠,乘風而來,一日千里,而蘇、秀、明、越全無水軍,則海道當預備。假使異時王師能復京東、西地,則當屯以何兵?守以何將?金人來援,何以待之?萬一不能保,則兩路生靈虛就屠戮,而兩河之民絕望於本朝。勝猶如此,當益思善後之計。

綱又言:「今日之事,莫利營田。然淮南兵革,江湖旱災之餘,民力必不給。謂宜令淮南、襄、漢宣撫諸使,各置招納司,以招納京東、西、河北流移之民,明出文榜,厚加撫諭,撥田士,給牛具,貸種糧,使之耕鑿。許江、湖諸路於地狹人稠地分自行招誘,而軍中兵願耕者聽,則人力可用矣。初年租課,盡畀佃戶,方耕種時,仍以錢糧給之,秋成之後,官為糴買,次年始收其三分之一,二年之後乃收其半,罷錢糧,此其大概也。不然,徒有營田之實,何補於事?」詔都督行府措置。其後頗施行之。

辛未,詔:「去歲旱傷乃四分以上州縣,所負紹興四年已前錢帛之稅,皆除之。」

壬午,金以太保宗翰、太師宗磐、太傅宗幹並領三省事。

丁亥,詔:「江東宣撫司統制官趙密、巨師古軍,並權聽殿前司節制。」

時都督張浚在淮南,謀渡淮北向,惟倚韓世忠為用。世忠辭以兵少,欲摘張俊之將趙密為助。浚以行府檄俊,俊拒之,謂世忠有見吞之意。浚奏乞降旨,而俊亦稟於朝。趙鼎白帝曰:「浚以宰相督諸軍,若號令不行,何以舉事!俊亦不可拒。」乃責俊當聽行府命,不應尚稟於朝;後下浚一面專行,不必申明,慮失機事;時議者以為得體。至是浚終以俊不分軍為患,鼎謂浚曰:「世忠所欲者趙密耳,今楊沂中武勇不減於密,而所統乃御前軍,誰敢覬覦?當令沂中助世忠,卻發密入衛,俊尚敢為辭耶?」浚曰:「此上策也,浚不能及。」

辛巳,詔:「天章閣、萬壽觀祖宗帝后神御,見在溫州,令幹辦官黃彥節迎奉赴行在,惟聖祖像留溫州如故。」

檢校少師、奉寧保靜軍節度使、川陝宣撫副使吳玠易鎮保平、靜難,興州置司。

樞密副都承旨馬擴兼沿海制置副使。擴自鎮江將殿前司策選鋒軍赴行在,遂有是除。

庚寅,江西制置大使李綱始領使事于金谿縣。

是春,偽齊劉豫再開貢舉,得邵世以下六十九人。改明堂基為講武殿,於其地造戰船。

夏,四月,庚子,殿中侍御史周秘言:「國家歲以十五事考校監司,四善、四最考校縣令,而五六年惟有成都潼川路一嘗奏到,至其餘諸路課績,並不申奏。法令廢弛,能否無辨,有善最者不賞,有過惡者無罰,吏治之不良,亦無足怪者。欲望責諸路監司、州縣,自今各依限奏明,其累年輒不申奏者,亦乞取問因依,從朝廷審度,歲取殿最各一二人,量行賞罰。庶幾監司,守令,咸知自竭,以副陛下責任之意。」詔吏部申嚴行下,違者令御史臺糾劾。

帝御經筵。

甲辰,偽齊將王威攻唐州,陷之,團練判官扈舉臣、推官張從之皆死。詔各贈一官,錄舉臣子初品文階,從之子進義校尉。

乙巳,詔:「湖北、京西宣撫使岳飛丁母憂,已擇日降制起復,緣見措置進兵渡江,不可等待,令飛日下主管軍馬,措置邊事,不得辭免。」先是飛母慶國夫人姚氏卒於軍,飛不俟報解官去,帝聞之,乃詔起復。

辛巳,故朝請大夫趙君錫,贈徽猷閣直學士。

癸丑,故奉直大夫韓璆,贈右朝議大夫,官其家一人。

甲寅,京東淮東宣撫處置司統制官、果州團練使呼延通,特遷永州防禦使,諸將王權、劉寶、岳超、許世安、劉銳、崔德明、單德忠、杜琳等十八人,並進官有差,賞淮陽之捷也。

乙卯,故中大夫趙瞻,贈資政殿大學士。

戊午,翰林學士兼侍讀胡交修試刑部尚書。

辛酉,詔四川制置大使司:「禁止採伐禁山林木。」蜀三面被邊,綿亙四百里,山谿阻限,林木障蔽,初時封禁甚備。前一日,太常博士李弼直面對,論:「頃歲以來,一切廢弛,加以軍興,而制器械,運糧造船,自近及遠,斫采殆盡,異時障蔽之地,乃四通八達。」帝曰:「如河東黑松林,祖宗時所以嚴禁採伐者,正藉此為阻,以屏捍外敵耳。異日營繕,為一時遊觀之美,遂使邊境蕩然,更無阻隔。」折彥質曰:「皆臣不言之罪。」

癸亥,左諫議大夫趙霈試尚書工部侍郎。

甲子,少保、武甯安化軍節度使、京東淮南東路宣撫處置使韓世忠,賜號揚武翊運功臣,加橫海、武甯、安化軍節度使,賞淮陽之捷也。

丙寅,詔岳飛仍舊兼節制蘄、黃州。

偽齊劉豫築劉龍城以窺淮西,劉光世遣本司副都統王師晟破之。

五月,戊辰朔,徽猷閣直學士胡世將試尚書兵部侍郎。世將自江西召還,乃有是命。

癸酉,左通議大夫、新知鄂州、荊湖北路安撫使王庶復顯謨閣待制,賜銀帛二百匹兩。庶既老,愈通習天下事,前二日入對,首言今日之患,莫大於士風之委靡,願振拔名節士以起其氣,又論安危在修己,治亂在立政,成敗在用人,帝韙其言。庶因請曰:「臣肝膽未盡吐也,願賜臣間,時得縷陳於前。」帝乃燕見之,庶言益深,嘗跪問曰:「陛下欲保江南,無所復事;如欲紹復大業,都荊為可。荊州左吳右蜀,利盡南海,前臨江、漢,可出三川,涉大河,以圖中原,曹操所以畏關羽也。」帝大異之。

詔:「自今臣僚未經上殿者,令三省審察訖,關閤門引對。」復舊典也。

乙亥,詔:「除見任知州以上及嘗任侍從官依舊堂除宮觀外,餘並令吏部按格擬差。」

時言者論:「艱難以來,士或不調。陛下憫其失職,授以祠觀,有六等宮觀之格,五項嶽廟之法。但其間有昔已叨竊名祿之人,論其家則豐羨,而乃更與失職寒士均享家食,徒使州郡之間,用度不支。欲乞今後陳乞宮觀之人,除貧乏廉潔朝廷所知者,其餘一切按格與之。或察其人富而貪,敢於格法之外輒有干求者,懲戒一二。」故有是旨。

詔廣西經略使胡舜陟與邕州守臣同提舉買馬劉遠措置市戰馬。時都督行府言去歲所市馬弱不堪用,於是提舉官李預再貶秩,而更以其事付帥臣。

命沿海制置副使馬擴閱習水軍戰艦。時右司諫王縉言:「舟師實吳、越之長技。將帥之選既慎矣,而舟船數百,多閣水岸,士卒逾萬,未經訓習。欲乞明詔將帥相視,舟船損漏者修之,士卒疲弱者汰之。船不必多,取可乘以戰鬥;人不必眾,取向資以勝敵。分部教習,周而復始,出入風濤,如履平地,則長技可施,威聲遠震,折衝千里之外矣。」從之。

丙子,詔劉摯特贈太師,以摯曾孫登仕郎芮言,系籍元祐宰相六人,摯獨未盡被恩典故也。

庚寅,少保、甯武甯國節度使、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撫使劉光世為保靜、甯武、甯國軍節度使,賞龍城之捷也。

壬辰,定江、昭慶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江南東路宣撫使張俊加崇信、奉甯軍節度使,進屯盱眙。右僕射張浚命依山築城,左僕射趙鼎曰:「德遠誤矣,是雖不為資敵之具,然當念勞人也。」是役也,興於盛夏,自下運土而上者,皆有日課,望青采斫,數十里間,竹木皆盡。劚掘新舊塚,莫知其數,人甚苦之。城成,無水可守,亦無樵采。築城之際,偽齊遣三百騎於泗州境上,臨淮佇觀久之而去。

乙未,尚書祠部員外郎、都督府主管機宜文字楊晨移禮部,尚書工部員外郎、都督府主管機宜文字熊彥詩移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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