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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卷180·卷一百八十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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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八十】起玄黓涒灘八月,盡閼逢掩茂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乙巳,元主歸自上都。

張貴既入襄陽,呂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勇,欲還郢。乃募得死士二人,能伏水中數日不食,持蠟書赴郢,求援于范文虎。時元軍增守益密,水路連鎖數十里,列撒星樁,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樁,即鋸斷之,竟達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日既定,九月,甲子,貴別文煥東下。點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驚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及舉礮鼓噪發舟,乘夜順流斷絙,破圍冒進。夜半天黑,至小新河,阿誅、劉整分率戰艦邀擊,貴以死戰拒,沿岸束獲列炬,火光如白晝。至勾林灘,漸近龍尾州,遙望軍船旗幟紛披,貴軍以為郢兵來會,喜躍而進,舉流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迎,及勢近欲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蓋郢兵前二日以風水驚疑,退屯三十里,而元軍得逃卒之報,先據龍尾洲,以逸待勞。貴力困,且出不意,與之戰,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于拒門關,欲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舁貴屍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守陴者皆哭,城中喪氣。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順塚,立雙廟祀之。

丁卯,洪天錫以端明殿學士致仕;尋卒,諡文毅。

辛未,有事下明堂,以賈似道為大禮使。禮成,詣景靈宮。將還,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格,胡貴嬪之兄帶御器械顯祖,請如開禧故事,卻輅,乘逍遙輦還宮。帝曰:「平章得無不可?」顯祖紿曰:「平章已允。」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日出嘉會門,帝固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似道始還。自是專恣日甚,畏人議己,務以權術駕馭上下,以官爵牢寵一時名士,以故言路斷絕,威福肆行,相視以目。

冬,十月,丙戌,元封皇子蒙古岱為安西王,賜京兆為分地。

癸巳,元以趙璧為平章政事,張易為樞密副使。

癸卯,元初立會同館。

己亥,以會稽、餘姚、上虞、諸暨、蕭山大水,減其田租。

丁未,以章鑒兼權參知政事。

十一月,馬廷鸞扼于賈似道,力辭相位,乙卯,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帝惻怛久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日,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群臣不知;軍前勝負,列閫不知。陛下與元老大臣惟懷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旋命提舉洞霄宮。

丁卯,元城光州。

己巳,元發兵伐耽羅。

時朝廷患劉整為元用,京湖制置使李庭芝請以整為盧龍軍節度使,封燕郡王。帝從之,遣永寧僧齎告身、金印、牙符及庭芝書期致之。僧入元境,事覺,元主敕張易、姚樞雜問,整自軍中入見元主曰:「此宋人患臣用後襄陽,欲以此殺臣耳。臣實不知。」元主賞整,使還軍中,誅永寧僧及其黨,且令整移書來責執政。

元阿爾哈雅奏言:「襄陽之有樊城,猶齒之有脣也。宜先攻樊城,斷其聲援。樊城下,則襄陽可不攻而得。」元主以為然。會回回創作巨石礮來獻,用力省而所擊甚遠,命送襄陽軍前用之。

元劉整築新門于鹿頭山,使千戶隨世昌總其役。樊城出兵來爭,且拒且築,不終夜而就。整授軍二百,令世昌立礮簾于樊城攔馬牆外。夜大雪,城中矢石如雨,軍校多死傷,達旦而礮簾立。南師列艦江上,世昌乘風縱火,燒其船。樊城出兵鏖戰攔馬橋下,世昌流血滿甲,氣愈壯,南師退入城。

十二月,辛亥,四川安撫使昝萬壽遣兵攻成都,元鑒省嚴忠範戰敗,同知王世英等八人棄城遁,遂毀其大城。元以罪在主將,遣世英等縛忠範至都治之,罷其官。

甲寅,召葉夢鼎入相,詔加少傅。夢鼎引疾,力辭。使者相繼促行,扶病至嵊縣,疏奏願上厲精寡欲,規當國者收人心,固邦本,扁舟徑還。使者以禍福告,夢鼎曰:「廉恥事大,死生事小,萬無可回之理。」賈似道大怒,勒令休致。

春,正月,戊午,元宿州萬戶額森布哈請築堡牛頭山,扼兩淮糧運,不允。額森布哈因上言:「前宋人城五河,統軍司臣皆當得罪。今不築,恐為宋人所先。」元主曰:「汝言雖是,若坐視宋人戍之,罪亦不免也。」

乙丑,樊城破。

樊被圍四年,京湖都統制范天順及部將牛富力戰不為衄。富數射書襄陽城中,期呂文煥相與固守為脣齒。未幾,阿爾哈雅以回回新礮進攻,張宏範為流矢中其肘,束創見阿珠曰:「襄在漢水南,樊在其北,我陸攻樊,則襄出舟師來救,終不可取。若截水道,斷救兵,水陸夾攻,則樊破而襄亦下矣。」阿珠從之。

初,襄、樊兩城,漢水出其間,文煥植大木水中,鎖以鐵絙,上造浮橋,以通援兵,樊亦恃比為固。元水軍總管張禧曰:「斷鎖毀木,樊城必下。」阿珠以機鋸斷木,以斧斷絙,燔其橋,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漢,而出銳師薄樊城,城遂破。天順仰天歎曰:「生為宋臣,死為宋鬼!」即所守地縊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戰,元兵死傷者不可計。渴飲血水,轉戰而進,遇民居燒絕街道,富身被重傷,以頭觸柱,赴火死。裨將王福見之,歎曰:「將軍死于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天順,文虎之侄;富,霍丘人也。

二月,甲申,詔為郢州統制張順立廟荊湖,賜額曰忠顯,官其二子。

庚戌,京西安撫副使呂文煥以襄陽叛降元。

襄陽久困,援絕,撤屋為薪,緝關、會為衣。文煥每一巡城,南望慟哭而後下,告急於朝。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邊,而陰使臺諫上章留己。樊城既破,復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師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帝從之。

未幾,阿爾哈雅率總帥索多等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礮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逾城降者。初,劉整常躍馬獨前,與文煥語,為文煥伏弩所中,幸甲堅不入,至是欲立碎其城,執文煥以快意,阿爾哈雅不可。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爾等拒守孤城,於今五年,宣力於主,固其宜也。然勢窮援絕,如數萬生靈何!若能納款,悉赦勿治,且加遷擢。」文煥狐疑未決,因折矢與之誓。文煥乃出降,先納筦鑰,次獻城池,且陳攻郢之策,請己為先鋒。

阿珠入襄陽,阿爾哈雅遂偕文煥入朝,元主以文煥為襄陽大都督。

事聞,似道言於帝曰:「臣始屢請行邊,陛下不之許。向使早聽臣出,當不至此。」文煥兄文福知廬州,文德子師夔知靜江府,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詔皆不問。

工部侍郎高斯得疏論邊事,帝善而不能行。斯得旋出知建寧府。

三月,庚申,四川制置司言:「劉整故吏羅鑒自北還,上整書稿一帙,內有取江南二策: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要衝,宜先城其地,屯山東軍以圖進取。」帝亟詔淮東制置司往清口,擇利地築城備之。

辛未,元劉整請教練水軍五六萬及於興元、金、洋州、汴梁等處造船二千艘,從之。

癸酉,元以前中書左丞相耶律鑄平章軍國重事,中書左丞張惠為中書右丞。是日,元主如上都。

壬午,詔建機速房於中書。時襄城既失,賈似道復上書言:「事勢如此,非臣上下驅馳,聯絡氣勢,將有大可慮者。」帝曰:「師相豈可一日離左右!」似道乃建機速房,以革樞密院漏泄兵事、稽遲邊報之弊。

太學生郭昌子上守備六策:一曰分遊擊以屯南岸,二曰重歸、峽以扼要沖,三曰備鄂、漢以固上流,四曰調精兵以護漢、江、五曰備下流以絕窺伺,六曰飭隘口以備要害。

元立皇子燕王珍戩為太子,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劉秉忠薦中山王恂以輔之,元主以為太子贊善。敕兩府大臣:「凡有啟稟,必令恂與聞。」恂言:「太子天下本,付託至重,當延名德與之居外。況兼領中書、樞密之政,詔條所當遍覽,庶務亦當屢省。」又以遼、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區別善惡上之。太了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言,人心猶印板然。本不差,雖摹千年,板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於紙,無不差者。」太子曰:「善」!

夏,四月,詔以范天順、牛富死節襄、樊,官其二子,賜土田、金帛。

甲申,以汪立信為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

辛卯,以趙溍為沿江制置使,兼建康留守。溍多獻寶玉于賈似道,故有是命。

元將相大臣皆以南伐為請,召姚樞、許衡、圖克坦公履等問計。公履等曰:「乘破竹之勢,席捲三吳,此其時矣。」元主然之,以史天澤、阿珠、阿爾哈雅行荊州等路樞密院事,鎮襄陽;哈坦、劉整、達春、董文炳行淮西等路樞密院事,守正陽。天澤等陛辭,詔諭以襄陽之南多有堡寨,可乘機進取。仍以鈔五千錠賜將士及賑新附軍民。

五月,壬子朔,元定內外官,復舊制,三歲一遷。

戊辰,元詔:「天下獄囚,除殺人者待報,其餘一切疏放,限以八月內自至大都,如期而至者皆赦之。」

庚辰,詔:「諸人上書,請以丞相賈似道督兵者不允,餘付機速房。」

六月,前四川宣撫司參議官張夢發,上書陳危急三策:曰鎖漢江口岸,曰城荊門軍當陽界之玉泉山,曰峽州宜都而下,聯置堡寨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並圖上城築形勢。似道不以上聞,下京湖制司審度可否,事竟不行。

左藏東庫蹇材望,上書言邊事大可憂者七,急當為者五,不報。

己丑,刑部尚書兼給事中陳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請斬之;賈似道不許,止降一官。監察御史陳文龍,言文虎失襄陽,猶使知安慶府,是當罰而賞也。趙溍乳息小子,何足以當大閫之寄!請皆罷之。似道大怒,黜文龍知撫州,旋又使臺官李可劾退之。

癸卯,京湖制置司汪立信奏:「臣奉命分閫,延見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禍,皆由范文虎及俞興父子。文虎以三衙長,聞難怯戰,僅從薄罰;其侄天順守節不屈,或可少贖其愆。興奴隸庸材,務復私怨,激判劉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挾多資為父行賄,且自希進,今雖寸斬,未足以快天下之忿。請置之重典,則人心興起,事功可圖。」詔除大忠名,循州羈管。

時國勢危甚,太府寺丞陳仲微上封事,其略曰:「襄陽之陷,其罪不專在於庸閫、疲將、孩兵也,君相當分受其責,以謝先皇帝在天之靈。天子若曰罪在朕躬,大臣宜言咎在臣等,宣佈十年養安之往繆,深懲六年玩敵之昨非。救過未形,固已無及;追悔既往,尚愈於迷。或謂覆護之意多,克責之辭少;或謂陛下乏哭師之誓,師相飾分過之言,甚非所以慰恤死義,祈天悔禍之道也。今代言乏知之士,翹館鮮有識之人,吮脂茹柔,積習成痼,君道相業,兩有所虧。顧此何時,而在廷無謀國之臣,在邊無折衝之帥!監之先朝宣和未亂之前,靖康既敗之後,凡前日之日近冕旒,朱輪華轂,俛首吐心,奴顏婢膝,即今日奏賊稱臣之人也;強力敏事,捷疾快意,即今日叛君賣國之人也。為國者亦何便於若人哉!迷國者進慆憂之欺以逢其君,誤國者護恥敗之局而莫能議,當國者昧安危之機而莫之悔。臣常思之,今之所少,不止於兵,閫外之事,將軍制之,而一級半階,率從中出,斗粟尺布,退有後憂,平素無權,緩急有責。或請建督,或請行邊,或請築城,創聞駭聽,因諸閫有辭于緩急之時,故廟堂不得不掩惡于敗闕之後。有謀莫展,有敗無誅,上下包羞,噤無敢議。是以下至器仗、甲馬,衰颯龐涼,不足以肅軍容;壁壘、堡柵,折樊駕漏,不足以當衝突之騎。號為帥閫,名存實亡也。城而無兵,以城與敵;兵不知戰,以將與敵;鬭不知兵,以國與敵;光景蹙近目睫矣!惟君相幡然改悟,天下事尚可為也。」似道大怒,黜仲微江東提點刑獄。

元以劉整、阿爾哈雅不相能,分軍為二,各統之。

元高麗經略實都等以兵入耽羅,撫定其地。詔以迪里巴為耽羅國招討使,尹邦寶副之。

初,元趙良弼使至日本,其太宰府官來索國書,良弼曰:「必見汝國王,始授之。」越數日,復來求書,且以兵脅良弼,良弼終不與。後又聲言:「大將軍以兵十萬來求書。」良弼曰:「不見汝國王,甯持我首去,不可得也!」日本知不可屈,乃遣人送良弼至對馬島。及是始還,具以日本君臣、爵號、州郡名數、風俗土宜來上。元主曰:「卿可謂不辱君命矣!」

閏月,丙申,前臨安府司法梁炎午陳攻守之要五事,不報。

辛未,元敕翰林院纂修國史,採錄累朝事實,以備編集。

元阿哈瑪特等屢毀漢法,國學諸生廩食或不繼。秋,七月,許衡請還懷孟,元主以問翰林學士王磐,磐對曰:「衡教人有法,諸生行可從政,此國之大體,宜勿聽其去。」元主又命諸老臣議其去留,竇默為衡懇請,乃聽衡還。劉秉忠、姚樞及磐、默等,復請以贊善王恂主國學,衡弟子耶律有尚、蘇郁、白棟為助教,庶幾衡之規模不致廢墜;從之。

元人城馬鬃山,戊戌,知合州張玨擊走之。

初,蒙古兵入蜀,玨副王堅協力戰守;堅還,以玨代之。自開慶受兵,民凋敝甚。玨外以兵護耕,內教民墾田積粟;再期,公私兼足。劉整既叛,獻計欲自青居進築馬鬃、虎項二山,扼三江口以圖合州,遣統軍哈喇帥兵築之。玨聞哈剌至,乃張疑兵于嘉渠口,潛師渡平陽灘,火其資糧器械,越寨七十里,焚船場,由是馬鬃城築卒不就。玨善用兵,出奇設伏,算無遺策。其治合州,士卒必練,器械必精,御部曲有法,雖奴隸,有功必優賞之;有過,雖至親必罰,故人人用命。

元主以天下獄囚滋多,敕諸路自死罪以下縱遣歸家,期仲秋悉來京師聽決。囚如期至,元主惻然。八月,庚戌,詔並赦之。既而命詞臣作詔戒諭天下,皆不稱旨,王磐獨以縱囚之意命詞,元主喜曰:「此朕所欲言而不能者,卿乃為朕言之。」賜酒嘉獎。

九月,辛巳,以章鑒簽書樞密院事,吏部尚書陳宜中同簽書樞密院事。

冬,十月,元初建正殿、寢殿、香閣、周廡兩翼室。

元西蜀都元帥伊蘇岱爾與皇子西平王鄂羅齊合兵攻建都蠻,擒酋長下濟等四人,獲其民六百,建都乃降。

十一月,壬午,封皇子㬎為嘉國公。

以李庭芝為淮東制置使兼知揚州,夏貴為淮西制置使兼知廬州,陳奕為沿江制置使兼知黃州。庭芝請分所部兩淮為二司,故以淮西付貴。奕以兄事賈似道玉工陳振成以求進,自小官曆顯要,遂掌禁兵,擢分閫。

起前直學士院文天祥為湖南提刑。天祥因見故相江萬里,萬里素奇天祥志節,語及國事,愀然曰:「吾老矣,觀天時人事,必當有變。世道之責,其在君乎!君其勉之!」

元大司農司言:「中書移文,以畿內秋禾始收,請禁農民覆耕,恐防芻牧。」元主以農事系民生命,詔勿禁。

是歲,元諸路大水、蝗,賑米凡五十四萬餘石。

春,正月,己卯朔,元宮闕告成。元主始御正殿,受朝賀。

壬午,城鄂州漢口堡。

戊子,福建安撫使江萬里以疾辭職任,詔依舊職奉祠。

庚寅,城鄂州沌口西岸堡。

乙巳,雨土。

丙午,元免于闐采玉。

是月,賈似道母死,似道歸台州治喪。詔以天子鹵簿葬之,起墳擬山陵,百官奉喪事,立大雨中終日,無敢易位者。既葬,詔似道起復,似道遂還朝。

元阿爾哈雅言:「荊、襄自古用武之地,漢水上流已為我有,順流長驅,宋必可平。」阿珠又言:「臣略地江、淮,見宋兵弱於往昔,今不取之,時不能再!」 元主趣召史天澤同議,天澤對曰:「此國大事,可命重臣一人,如安圖、巴延,都督諸軍,則四海混同,可計日而待。臣老,猶足為副。」元主曰:「巴延可以任此事。」阿爾哈雅因言:「我師南征,必分為三。舊軍不足,非益兵十萬不可。」遂詔中書省簽軍十萬人。

二月,己酉,趙順孫罷為福建安撫使。

壬申,元造戰船八百艘於汴梁。

元主如上都,聞遼陽行省國王特默格擾民不便,乃起廉希憲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將行,命肩輿入見,賜坐。元主曰:「昔在先朝,卿深識事機,每以帝道啟朕。及鄂漢班師,屢陳天命,朕心不忘。丞相,卿實宜為,顧退托耳。遼瀋戶不下數萬,諸王、國婿分地所在,彼皆素知卿能,故命卿往鎮,體朕此意。」

三月,庚寅,元遣鳳州經略使實都、軍民總管洪俊奇等將兵伐日本,戰船凡大小九百般,軍萬五千人。元主以討日本事問趙良弼,良弼曰:「臣居日本歲餘,睹其俗很勇嗜殺,不知有父子之親,上下之禮。其地多山水,無耕桑之利,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加官田。況舟師渡海,海風無期,禍害莫測。是謂以有用之民填無窮之巨壑也。臣謂勿擊便。」元主從之。

辛卯,元改荊湖、淮西樞密院為行中書省。巴延、史天澤並為左丞相,阿珠為平章政事,阿爾哈雅為右丞,呂文煥為參知政事,行省于荊湖。哈達為左丞相,劉整為左丞,達春、董文炳並參知政事,行省事於淮西。

癸巳,元獲嘉縣尹常德課最,詔優賞。

元翰林學士王磐,嘗于會議時數言:「前代用人,二十從政,七十致仕,所以資其才力,閔其衰老,養其廉恥之心也。今入仕者不限年,而老病者不肯退,彼既不自知恥,朝廷亦不以為非,甚不可也。」磐先以疾。請斷月俸毋給,至是堅乞致仕,元主遣使諭之曰:「卿年雖老,非任劇務,何以辭為!」仍詔祿之終身,並還所斷月俸。磐不得已復起。

夏,四月,乙卯,封皇子㬎為永國公。

五月,丙申,元以皇女下嫁高麗世子王愖。

壬申,張玨表請城馬鬃、虎頭山,或先築其一以扼險要。

六月,庚申,元主命諸將率兵南伐,且數賈似道負約執郝經之罪。詔曰:「爰自太祖皇帝以來,與宋使介交通。憲宗之世,朕以籓職,奉命南伐,彼賈似道復遣宋京詣我,請罷兵息民。朕即位之後,追憶是言,命郝經等奉書往聘,蓋為生靈計也,而乃執之,以致師出連年,死傷相藉,系累相屬,皆彼宋自禍其民也。襄陽既降之後,冀宋悔禍,或起令圖,而乃執迷,罔有悛心。問罪之師,有不能已。今遣汝等水陸並進,佈告遐邇,使咸知之。無辜之民,初無預焉,將士毋得妄加殺掠。有去逆效順,別立奇功者,驗等第遷賞。其或固拒不知及逆適者,俘戮何疑!」

元廉希憲知北京,民大悅服。異時遼東多親王使者傳令旨,官吏立聽,希憲革正之。有西域人自稱駙馬,營于城外,系富民,誣其祖父嘗貸息錢,索償甚急。民訴之行省,希憲命收捕之。其人怒,乘馬入省堂,坐榻上,希憲命捽下跪,而問之曰:「法無私獄,汝何人!」惶懼求哀,國王特默格亦為之情,乃稍寬令待對,舉營夜遁。俄詔國王歸國,希憲獨行省事。長公主及國婿入朝,于路縱獵擾民,希憲面諭國婿,欲入奏之。國婿驚愕,入語公主,公主出,飲希憲酒曰:「從者擾民,吾不知也,請以鈔萬五千貫還斂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貴人過者,皆莫敢縱。

秋,七月,癸未,帝崩於嘉福殿,年三十三。嘉國公㬎即皇帝位。

帝自為太子,以好內聞;既立,耽於酒色。故事,嬪妾進御,晨詣閤門謝恩,主者書其月日。及帝之初,一日謝恩者三十餘人。及崩,賈似道入宮議所立,眾以建國公昰當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國公。時年四歲,皇太后臨朝聽政。

甲申,封皇兄建國公昰為吉正,皇弟永國公昺為信王。

詔賈似道依文彥博故事,獨班起居。

丙戌,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又詔以生日為天瑞節。

初,京湖制置使汪立信移書賈似道曰:「今天下之勢,十去八九,誠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幾,重惜分陰以趨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宮,嘯傲湖山,玩歲愒月,緩急倒施,卿士師師非度,百姓郁怨。欲上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衝萬里,不亦難乎?為今之計者,其策有三:夫內郡何事乎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禦。算兵帳,見兵可七十餘萬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為選兵五十餘萬。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有要害處,輒三倍以兵,無事則泛舟長淮,往來遊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並用,刁斗相聞,饋餉不絕,互相應援,以為聯絡之固。選宗親大臣忠良有幹用者,立為統制,分蒞東、西二府。此上策也。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歲幣,以緩師期。不二三年,邊遽稍休,籓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戰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則銜璧輿櫬之禮,請備以俟!」似道得書,大怒,抵之地,詬曰:「瞎賊,狂言敢爾!」蓋立信一目微眇云。尋中以危法,廢斥之。

辛卯,以朱禩孫為京湖、四川宣撫使兼知江陵府。

乙未,元巴延出師,陛辭,元主諭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不嗜殺,是吾曹彬也!」

八月,丁未,元史天澤言:「今大師方興,荊湖、淮西各置行省,勢位既不相下,號令必不能一,後當敗事。」元主是其言,復改淮西行中書省為行樞密院。天澤又以病,表請專任巴延;乃以巴延領河南等路行中書省,所屬並聽節制。

癸丑,大霖雨,天目山崩,水湧流,安吉、臨安、餘杭民溺死者無算。

元中書省言:「江、漢未下之州,請令呂文煥率其麾下臨城諭之,令彼知我善遇降將,亦策之善者也。」元主從之。

元四川總帥汪惟正上言曰:「蜀未下者數城耳,宜並力攻臨安根本既拔,此將焉往!願以本兵由嘉陵下夔、峽,與巴延會錢塘。」元主優詔答曰:「四川事重,舍卿誰托!異日蜀平,功豈在巴延下耶!」

甲寅,元弛河南軍器之禁。

是月,元太保劉秉忠薨。秉忠好學,至老不衰,雖位極人臣,而齋居蔬食,終日澹然。扈從至上都,其地有南屏山,築精舍居之,至是無疾端坐而逝。元主驚悼,謂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慎密,不避艱險,言無隱情,其陰陽術數之精,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之,它人不得與聞也。」遣官護其喪還葬大都,諡文貞,後改諡文正。

九月,癸未,元左丞相河南行省巴延會師於襄陽,分軍為三道並進。丙戌,巴延與平章行省阿珠由中道循漢水趣郢州,萬戶武秀為前鋒,遇水濼,霖雨水溢,無舟不能涉。巴延曰:「吾且飛渡大江,而憚此潢潦耶?」使一壯士騎而前導,麾諸軍畢濟。癸巳,次鹽山,距郢州二十里。

張世傑將兵屯郢,郢在漢北,以石為城,新郢城在漢南,橫鐵絙鎖,戰艦密植,樁木水中,夾以礮弩,凡要津,皆施杙,設守具。元軍襲城,世傑力戰,元軍不能前,遣人招世傑,不聽。阿珠獲俘民,言:「沿漢九郡精銳皆萃於二郢,若舟師出其間,騎兵不能護岸,此危道也。不若取下流黃家灣堡,堡西有溝,南通藤湖,可由其中拖船入湖,轉而下漢僅三里。」呂文煥亦以為便,諸將曰:「郢城,我之襟喉,不取,恐為歸路患。」巴延曰:「用兵緩急,我則知之,大軍之出,豈為一城哉?」遂舍郢,順流而下,遣總管李庭、劉國傑攻黃家灣堡,拔之。諸軍破竹席地,蕩舟由藤湖入漢,巴延、阿珠殿后,下不滿百騎。

己亥,賜禮部進士王龍澤以下及第、出身。

元主歸自上都。時有言漢人毆傷蒙古人,及太府監盧甲盜剪官布,元主怒,命殺以懲眾。董文忠進曰:「刑曹於罪囚當死者,已有服詞,猶必詳讞,豈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請付有司閱實以俟後命。」乃遣文忠及近臣圖們分核之,皆得其誣狀,遂詔原之。元主因責侍臣曰:「方朕怒時,卿曹皆不敢言,非文忠開悟朕心,則殺二無辜之人,必取議中外矣。」因賜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太子亦語宮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從容諫止,實人臣難能者。」太府監屬奉物詣文忠,泣謝曰:「鄙人賴公復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於危急者,蓋為國平刑,豈望子報哉!」卻其物不受。

冬,十月,己酉,元享於太廟。

甲子,詔以明年為德祐元年。

乙丑,以章鑒同知樞密院事,陳宜中簽書樞密院事。

元軍之去郢也,副都統趙文義帥精騎二千追之。巴延、阿珠還軍迎擊之,及泉子湖,文義力戰而敗,巴延擒殺之,其士卒死者五百人,餘眾皆潰。

元軍進至沙洋,遣俘持黃榜檄文人城,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榜。巴延覆命呂文煥至城下招之,亦不應。丙寅,日暮,風大起,巴延命順風掣金汁礮,焚其廬舍,煙焰張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餘悉屠之。

進薄新城,都統制邊居誼力戰,文煥列沙洋所馘於城下,縛虎臣等至壁,使招降,居誼不答。明日,又至,居誼曰:「吾欲與呂參政語耳。」文煥以為降己,馳馬至;伏弩亂發,中文煥右臂,並中其馬,馬僕,幾鉤得之,眾挾文煥以它馬奔還。會總制黃順、副總制任寧相繼出降,其部曲多欲縋城出者,居誼悉驅入,當門斬之,文煥乃麾兵攻城,居誼以火具卻之。己巳,元總管李庭攻破外堡,諸軍蟻附而上,居誼度力不支,拔劍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猶力戰,悉死焉,居誼舉家自焚。巴延壯居誼,購其屍觀之,遂殺虎臣、大用。居誼,隨人,初事李庭芝,積戰功擢都統制,至是死節。事聞,詔立廟死所。

閩中地震。

十一月,浙東安撫使馬廷鸞力辭去任;戊寅,詔依舊職奉祠。

詔為趙文義與其兄文亮共立廟揚州,賜額曰傳忠。

初,李庭芝帥淮南,聞進士鹽城陸秀夫名,辟置幕下,主管機宜文字。秀夫性沉靜,不求人知,每僚吏至閤,賓主交歡,秀夫獨無一語,或時宴集府中,矜莊終日,未常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雖改官,不使去己。時稱得士多者,淮南第一,號小朝廷。及是以秀夫為淮東制置司參議。

丙戌,以王㷍為左丞相,章鑒為右丞相,並兼樞密使,從賈似道請也。

元東川元帥楊文安自達州進趨雲安軍,至馬湖江,與南師遇,大破之,遂拔雲安、羅拱、高陽城堡。

元安圖奏:「阿哈瑪特蠹國害民,凡官屬所用非人,請別加選擇。其營作宮殿,夤緣為奸,亦宜詰問。」元主命窮治,然阿哈瑪特委任如故。

元巴延軍逼復州,知州翟貴以城降。諸將請點視其倉庫軍籍,巴延不聽,諭諸將不得入城,違者以軍法論。阿珠使阿爾哈雅來言渡江之期,巴延不答,明日又來,又不答,阿珠乃自來。巴延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餘人知之乎?」潛刻期而去。乙未,軍次蔡店。丁酉,往視漢口形勢。

時淮西制置使夏貴,以戰艦萬艘分據要害,都統制王達守陽邏堡,京湖宣撫使朱禩孫,以遊擊軍扼中流,元軍不得進。阿珠部將馬福,言自淪河走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入江,巴延使覘沙蕪口,夏貴亦以精兵守之。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貴果移兵援漢陽。十二月,丙午,巴延乘間遣阿喇罕將奇兵倍道龔沙蕪口,奪之。辛亥,自漢口開壩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達江。壬子,戰艦萬計相踵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口,屯布蒙古漢軍數十萬騎於江北。

癸丑,巴延遣人招諭陽邏堡,守將王達等曰:「我輩受宋厚恩,戮力死戰,此其時也,安有叛逆歸降之理!備吾甲兵決之。今日我宋天下,猶賭博孤注,輸贏在此一擲爾!」巴延麾諸將以白鷂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密謀于阿珠曰:「彼謂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夜以鐵騎三千泛舟直趨上流,為搗虛之計,明日渡江,襲江南岸,已過則亟遣人報我。」阿珠亦曰:「攻城,下策也。若分軍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磯下,伺隙而動,可以如志。 」

巴延計定,乙卯,遣阿爾哈雅督萬戶張宏範等進薄陽邏堡,夏貴率眾援之。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溯流四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遙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後隨。萬戶史格一軍先渡,為荊鄂都統程鵬飛所敗,格中三創,喪其師三百,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格中流矢,戰益力,鵬飛亦卻,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鬭,散而復合者數四,出馬於岸,力戰,追至鄂東門,鵬飛被七創,走。阿珠獲其船千餘艘,遂起浮橋,成列而渡,乃遣人還報。巴延大喜,揮諸將急攻陽邏堡。夏貴聞阿珠渡江,大驚,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東下,縱火焚西南岸,大掠,還廬州,陽邏堡遂破,王達領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元諸將請追貴,巴延曰:「陽邏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今貴走,是代吾使也。」遂渡江與阿珠會。

元諸將議師所向,或欲先取蘄、黃。阿珠曰:「若赴下流,退無所據。上取鄂、漢,雖遲旬日,可以萬全。」巴延遂趣鄂州。己未,焚戰艦三千艘,煙焰漲天,城中大恐。時朱禩孫帥師援鄂,道聞陽邏之敗,夜,奔還江陵。庚申,知漢陽軍王儀以城叛降元。

鄂恃漢陽為蔽,及禩孫既遁,漢陽復失,鄂勢遂孤。呂文煥列兵城下曰:「汝國所恃,江、淮而已。今大軍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輩不降何待!」權守張晏然度不能守,遂以州降,程鵬飛亦以其軍降。幕僚張山翁獨不屈,元諸將請殺之,巴延曰:「義士也。」釋之。因檄下信陽諸郡,以鵬飛為荊湖宣撫使,撤守兵分隸諸將,取壽昌糧四十萬斛以充軍餉。命阿爾哈雅以四萬人守鄂,而自率大眾與阿珠東下趣臨安。阿爾哈雅戍鄂,禁將士毋得侵掠,其下無敢取民一萊者,民大悅。

癸亥,詔賈似道都督諸路軍馬。

時鄂州既破,朝廷大懼。三學生及群臣上疏,以為非師相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平都督府于臨安,以孫虎臣總統諸軍,以黃萬石等參贊軍事。所辟官屬,皆先命後奏,仍于封樁庫撥金十萬兩,銀五十萬兩,關子一千萬貫,充都督府公用。

詔天下勤王。

元賜太乙真人第一區,仍賜額曰太一廣福萬壽宮。

乙丑,以高達為湖北制置使。

詔:「邊費浩繁,吾民重困。貴戚、釋道,田連阡陌,安居暇食,有司核其租稅,收之。」

庚午,元巴延遣程鵬飛至黃州招諭陳奕,奕使人過江請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眾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仍以書招知蘄州管景模。時沿江諸郡,皆呂氏舊部曲,望風款附。

李庭芝遣兵入援。

是歲,元諸路蟲災凡九所,發米七萬五千石、粟四萬石以賑之。

元主謂秦蜀行省平章賽音諤德齊曰:「雲南,朕常親臨。比因委任失宜,使遠人不安。欲選謹厚者撫治之,無如卿者。」賽音諤德齊受命,即訪求知雲南地理者,畫其山川、城郭、驛舍、軍屯夷險遠近,為圖以進。帝大悅,遂拜平章政事、行省雲南,賜鈔五十萬緡,金寶無算。

時宗王托果嚕方鎮雲南,惑於左右之言,以賽音諤德齊至,必奪其權,具甲兵為備。賽音諤德齊聞之,乃遣其子尼雅斯拉鼎先至其所,請曰:「天子以雲南守者非人,致諸國背叛,故命臣來安集之,且戒以至境即加撫循。今未敢專,願王遣一人來共議。」王聞,遽罵其下曰:「吾幾為汝輩所誤!」明日,遣親臣撒滿位哈乃等至。賽音諤德齊問以何禮見,對曰:「吾等與尼雅斯拉鼎偕來,視猶兄弟也。請以子禮見。」皆以名馬為贄,拜跪甚恭,觀者大駭。乃設宴,陳所賜金寶飲器,酒罷,盡以與之,二人大喜過望。明日,來謝,語之曰:「二君雖為宗王親臣,未有名爵,不可以議國事。欲各授君行省斷事官,以未見王,未敢擅授。」令一人先還稟王,王大悅。由是政令一聽賽音諤德齊所為。

續資治通鑑/卷179·卷一百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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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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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十九】起著雍執徐十月,盡玄黓涒灘七月,凡四年有奇。

冬,十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皇子憲生。

參知政事常挺罷,尋卒。

蒙古以中書、樞密事多壅滯,言者請置督事官各二人。離鳴上言曰:「官得人,自無滯政。臣職在奉憲,願舉察之,毋為員外置人也。」己卯,詔:「中書省、樞密院,凡有事民御史臺同奏。」

蒙古立河南等路行中書省,以參知政事阿哩行中書省事。庚辰,以御史中丞阿哩為參知政事。

庚寅,蒙古命從臣錄「毛詩」、「論語」、「孟子」。

乙未,蒙古享於太廟。

蒙古中書省言前朝必有「起居注」,故善政嘉謨,不致遣失;詔即以和爾果斯、通呼喇充翰林待制兼起居注。

戊戌,蒙古宮城成。劉秉忠辭領中書省事,許之,為太保如故。

己亥,詔:「四川州縣鹽酒課再免征三年。」

十一月,癸丑,樞密院言:「南平鎮撫使韓宣,築城於渝、嘉、開、達、常、武諸州縣,峽州至江陵,水陸有備。宣盡瘁以死,宜視歿于王事加恩。」詔任其子承節郎。

戊午,皇子鍠生。

庚申,襄陽軍攻沿山諸寨,為阿珠所敗,被殺甚眾。

丙寅,福建安撫使湯漢再辭免,乞祠祿,詔別授職。

辛未,以文武官在選,困於部吏,隆寒旅瑣可閔,命吏部長、貳、郎官日趣銓注,小有未備,特與放行,違者有刑。自是隆寒盛暑,申嚴戒飭。

壬申,行義役法。

癸酉,蒙古御史臺言:「立臺數月,發摘甚多,追理侵欺糧粟近二萬石,錢物稱是。」詔褒諭之。

蒙古朝儀未立,凡遇稱賀,臣庶雜至帳殿前。執法者患其喧擾,不能禁。太常少卿王磐上疏曰:「按舊制,天子宮門不應入而入者,謂入闌入;闌入之罪,由第一門至第三門輕重有差。宜令宣徽院籍兩省而下百官姓名,各依班序,聽通事舍人傳呼贊引,然後進。其越次者,殿中司糾察定罰。不應入而入者,准闌入罪。庶朝廷之禮漸可整肅。」於是議定朝儀。

十二月,戊寅,蒙古以中都、南京、北京州郡大水,免田科。

丙戌,簽書樞密院事包恢罷。

辛卯,以夏貴為沿江制置使兼知黃州。

戊戌,以汪立信知潭州兼湖南安撫使。

春,正月,丁未,以李庭芝為兩淮制置大使兼知揚州。州新遭火,公私蕭然。庭芝放民歲鹽二百餘萬,又鑿河四十里入金沙餘慶場,以省車運。始,平山堂瞰揚城,敵至則構望樓其上,張弓弩以射城中。庭芝築大城包之,募汴南流民二萬餘人以實之,號武銳軍。修學賑饑,民德之如父母。

甲寅,蒙古劉秉忠、博囉,奉詔命趙秉溫、史杠訪前代知禮儀者肄習朝儀。秉忠曰:「二人習之,雖知之莫能行也。」詔許用十人。乃訪問于金故老烏庫哩居貞等,遂偕許衡、徐世隆,稽古典,參時宜,沿情定制而肄習之。秉忠又曰:「無樂以相須,則禮不備。」詔搜訪樂工,依律運譜,被諸樂歌。

戊午,蒙古阿珠率眾侵復州、德安府、京山等處,掠萬人而去。

右丞相葉夢鼎,扼于賈似道,不得行其志,乃引杜衍故事致仕,單車宵遁。癸亥,詔以少保、觀文殿大學士判福州,辭不拜。以馬廷鸞參知政事。甲戌,以江萬里參知政事。

蒙古括諸路兵以益襄陽,遣史天澤與樞密副使呼喇楚往經畫之。天澤至,呂文煥遣吏餉以鹽、茗。天澤築長圍,起萬山,包百丈山,令南、北不相通。又築峴山、虎頭山為一字城,聯亙諸堡,為久駐計。

蒙古阿哈瑪特專總財賦,以新立憲臺,言於蒙古主曰:「庶務責成各路,錢穀付之轉運;今繩治之,事何由辦?請罷御史臺及諸道提刑司。」廉希憲曰:「立臺察,古制也。內則彈劾奸邪,外則察視非常,訪求民瘼;裨益國政,無大於此者。如阿哈瑪特所言,必使上下專恣,貪暴公行,事豈可集耶?」阿哈瑪特語塞,乃止。

二月,己丑,蒙古頒行新字,詔曰:「國家創業朔方,制用文字,皆取漢楷及輝和爾字以達本朝之言。考諸遼、金及遐方諸國,例合有字。今文治寢興,字書尚缺,特命國師帕克斯巴創蒙古新字,頒行諸路,譯寫一切文字,期於順言達事而已。」更號帕克斯巴為「大寶法王」。其字凡千餘,大要以諧聲為宗。尋詔諸路蒙古字學各置教授。

三月,丙午,蒙古阿珠自白河率兵圍樊城,遂築堡鹿門山。

己未,詔浙西六郡公田設官督租有差。

辛酉,京湖都統制張世傑,將兵拒蒙古圍樊之軍,戰於赤灘浦,敗績。時群臣多言高達可援襄陽者,御史李旺入言于賈似道,似道曰:「吾用達,如呂氏何?」旺出,歎曰:「呂氏安,則趙氏危矣。」呂文煥聞達且至,亦不樂,以語其客,客曰:「易耳。今朝廷以襄急,故遣達;吾以捷聞,則達必不成遣矣。」會獲哨騎數人,文煥即以大捷奏,然朝廷實未嘗急於援襄也。

戊辰,以江萬里為左丞相,馬廷鸞為右丞相。廷鸞每見文法太密,功賞稽遲,將校不出死力于邊閫,升辟稍越拘攣。賈似道頗疑異己,黥堂吏以泄其憤。

己巳,以馬光祖知樞密院事。

夏,四月,辛巳,蒙古製玉璽大小十紐。

高郵夏世賢,七世義居,癸巳,詔署其門。

甲午,蒙古遣使祀嶽、瀆。

五月,己酉,知樞密院事馬光祖罷,提舉洞霄宮。

乙卯,少保、觀文殿大學士、醴泉觀使程元鳳卒。元鳳之在政府也,一仕者求遷,元鳳謝之。其人累請,不許,乃以先世為言。元鳳曰:「先公疇昔相薦者,以元鳳恬退故也。今子所求躐次,豈先大夫意哉?矧以國家官爵報私恩,元鳳所不敢。」有嘗遭元鳳論列者,後見其可用,更薦拔之,曰:「前日之彈劾,成其才也;今日之擢用,盡其才也。」帝聞訃,震悼,贈少師,諡文清。

蒙古洧川縣達嚕噶齊貪暴,盛夏役民捕蝗,禁不得飲水。民不勝忿,擊之而斃。有司當以大逆,置極刑者七人,連坐者五十餘人。開封判官袁裕曰:「 達嚕噶齊自犯眾怒而死,安可悉歸罪於民?」議誅首惡一人,餘各杖之有差。部使者錄囚至縣,疑其太寬,裕辨之益力,遂陳其事於中書,刑曹竟從裕議。

六月,庚辰,皇子昰生。

高麗國王禃遣其世子愖朝於蒙古。

秋,七月,辛酉,蒙古製太常寺祭服。

癸酉,蒙古立國子學。降詔,諭宋官民以不欲用兵之意。

蒙古主命諸路決滯獄,釋輕罪。

沿江制置副使夏貴襲蒙古阿珠於新郢,敗績。初,貴率眾援襄、樊,乘春水漲,輕兵部糧至襄陽城下,懼蒙古軍掩襲,與呂文煥交語而還。及秋,大霖雨,漢水溢,貴分遣舟師出沒東岸林谷間。阿珠謂諸將曰:「此虛行,不可與戰,宜整舟師以備新城。」明日。貴果趣新城,至虎尾州,為蒙古萬戶解汝楫等舟師所敗,士卒溺漢水死者甚眾,戰艦五十艘皆沒。范文虎以舟師援貴,至灌子灘,亦為蒙古所敗,文虎以輕舟遁。

八月,丙申,蒙古詔:「諸路勸課農桑,命中書省采農桑事,列為條目,仍令提刑按察司與州縣官相風土之所宜,講究可否,別頒行之。」

九月,丙寅,明堂禮成,加上皇太后尊號曰壽和聖福。

辛未,蒙古以呼喇楚、史天澤並平章政事,阿哩為中書右丞、行河南等路中書省事,賽喜諤德齊行陝西五路、西蜀、四川中書省事。

蒙古主歸自上都。

高麗權臣林衍廢其主禃而立禃弟安慶公淐。八月,己卯,蒙古遣使往其國詳問,條具以聞。

冬,十月,蒙古劉秉忠等奏朝儀已定,請備執禮員;詔丞相安圖擇蒙古宿衛士可習容止者百餘人肄之。己卯,定朝儀服色。

蒙古鄂爾多布哈、李諤還自高麗,以其臣金方慶至,奉權國王淐表,訴國王王禃遘疾,令弟淐權國事。丁亥,詔遣兵部侍郎赫迪、淄萊總管判官徐世雄召禃、淐及林衍俱赴闕,命國王特默格以兵壓其境,趙璧行中書省于東京。仍降詔諭高麗國軍民。

十一月,癸卯,高麗都統領崔坦等,以林衍作亂,挈西京五十餘城附於蒙古。丁未,發兵往定。高麗國王禃遣其臣朴烋從赫迪入朝,表稱受詔已復位,尋當入覲。乃命止誅林衍,餘無所問。

庚午,蒙古敕:「諸路鰥寡廢疾之人,月給米二斗。」

先是蒙古主以安南入貢不時,以同簽土番經略使張庭珍為朝列大夫、安南國達嚕噶齊,由吐蕃、大理至安南。世子光昺立受詔,庭珍責之曰:「皇帝不欲以汝土地為郡縣,而聽汝稱籓,遣使喻旨,德至厚也。王猶與宋為脣齒,妄自尊大!今百萬之師圍襄陽,拔在旦夕,席捲渡江,則宋亡矣,王將何恃?且雲南之兵,不兩月可至汝境,覆汝宗祀有不難者,其審謀之!」光昺惶恐,下拜受詔。既而語庭珍曰:「天子憐我,而使者多無禮。汝官朝列,我王也,相與抗禮,古有之乎?」庭珍曰:「有之。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光昺曰:「汝過益州,見雲南王,拜否?」庭珍曰:「雲南王,天子之子;汝蠻夷小邦,特假以王號,豈得比雲南王?況天子命我為安南之長,位居汝上耶?」光昺曰:「大國何索我犀象?」庭珍曰:「貢獻方物,籓臣職也。」光昺無以對,益慚憤,使衛兵露刃環立以恐庭珍,庭珍解所佩刀,坦臥室中,曰:「聽汝所為。」光昺及其臣皆服。至是遣使隨庭珍入貢。

蒙古築新城于漢水西。

十二月,癸酉,少師、衛國公呂文德卒。文德以許蒙古置榷場為恨,每曰:「誤國家者我也!」因疽發背,致仕。卒,諡武忠。賈似道以其婿范文虎為殿前副都指揮使,總禁兵。

是歲,蒙古益都、淄、萊大水,河南、河北、山東諸郡蝗,恩州、曹州、開元、東昌、大名、東平、濟南、高唐、固安饑,賑之。

春,正月,壬寅,以李庭芝為京湖制置大使,督師援襄、樊。時夏貴、范文虎相繼大敗,聞庭芝至,文虎遺書賈似道曰:「吾將兵數萬入襄陽,一戰可平,但願無使聽命於京閫,事成則功歸於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為福州觀察使,其兵從中制之。庭芝屢約進兵,文虎但與妓妾、嬖幸擊鞠飲宴,以取旨未至為辭。

初,蒙古主命劉秉忠、張文謙、許衡定官制,衡考古今分並統屬之序,去其權攝、增置、冗長、側置者,凡省、部、院、台、郡、縣與夫后妃、儲籓、百司所聯屬統,制定為圖,至是奏上之。使集公卿,雜議中書、院、台行移之體,衡曰:「中書佐天子總國政,院、台宜具呈。」時商挺在樞密,高鳴在台,皆定為諮稟,因大言以動衡曰:「台、院皆宗親大臣,若一忤,禍不可測。」衡曰:「吾論國制耳,何與於人!」遂以其言質於蒙古主前,蒙古主曰:「衡言是也。」

丙午,蒙古左丞相耶律鑄、右丞相廉希憲並罷。時有詔釋大都囚,西域人伊贊瑪鼎,為怨家所訴,繫獄,亦被原免;蒙古主自開平還,怨家復訴之。時希憲在告,實不預其事,乃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不測,豈可幸其獨不署以苟免耶?」希憲入見,以詔書為言,蒙古主曰:「詔釋囚耳,豈有詔釋伊贊瑪鼎耶?」 對曰:「不釋伊贊瑪鼎,臣等亦未聞此詔。」蒙古主怒曰:「汝等號稱讀書,臨事乃爾,宜得何罪?」對曰:「臣等忝為宰相,有罪當罷退。」蒙古主曰:「但從汝言。」即與鑄同罷。

蒙古立尚書省,罷制國用使司,以平章政事呼圖達爾為中書左丞相,國子祭酒許衡為中書左丞,制國用使阿哈瑪特平章尚書省事。

阿哈瑪特多智巧,以功利自負。蒙古主急於富國,試以事,頗有成績,又見其與史天澤爭辨,屢有以詘之。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無不從,專愎益甚。尚書省既立,詔:「凡銓選各官,吏部定擬資品呈尚書,尚書諮中書,中書聞奏。」阿哈瑪特擢用私人,不由部擬,不諮中書。安圖以為言,蒙古主令問阿哈瑪特,阿哈瑪特言:「事無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擇。」安圖因請「自今惟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始屬之臣,餘並付阿哈瑪特。」蒙古主從之。阿哈瑪特遂請重定條畫,下諸路,括戶口,增太原鹽課,以千錠為常額。

庚戌,以高達為湖北安撫使、知鄂州,孫虎臣起復淮東安撫副使、知淮安州。賈似道迫於人言,故起用達;達懷宿憾,不為似道用。

甲寅,高麗國王禃遣使詣蒙古言:「臣已復位,今從七百人入覲。」詔令從四百人來,餘留之西京。詔改西京曰東寧府,畫慈悲嶺為界,以莽賚扣為安撫高麗使,率兵戍其西境。

辛酉,頒「成天曆」。

丙寅,以廣東經略安撫使陳宗禮簽書樞密院事,吏部尚書趙順孫同簽書樞密院事。

故事,宮中飲宴,名曰排當。理宗朝,排當之禮,多內侍自為之,遇有排當,則必有私事密啟;帝即位,益盛,至出內帑為之。宗禮嘗上疏言:「內侍用心,非借排當以侵羨餘,則假秋筵以奉殷勤,不知費幾州汗血之勞,而供一夕笙歌之樂。請禁絕之。」不報。

丁卯,帝制「字民」、「牧民」二訓,以戒百官。

戊辰,左丞相江萬里罷。萬里以襄、樊為優,屢請益師往救,賈似道不答,萬里遂力求去,出知福州。時王應麟起為起居郎兼權吏部侍郎,上言曰:「國家所恃者大江,襄、樊其喉舌,議不容緩。朝廷方從容如常時,事幾一失,豈能自安?」賈似道謀復逐之,會應麟以憂去。

二月,辛未朔,蒙古前中書右丞相巴延為樞密副使。

甲戌,蒙古築昭應宮於高梁河。

丙子,蒙古主御行宮,觀劉秉忠、博囉、許衡及太常卿徐世隆所起朝儀,大悅,舉酒賜之。

丁丑,蒙古以歲饑,罷修築宮城役夫。

壬辰,蒙古立司農司,以參知政事張文謙為卿,設四道巡行勸農司。文謙請開籍田,行祭先農、先蠶等禮。阿哈瑪特議拘民間鐵,官鑄農器,高其價以配民,創立行戶部于東平、大名以造鈔,及諸路轉運使干政害民;文謙悉極論罷之。

乙未,襄陽出步騎萬餘人,兵船百餘艘,攻蒙古萬山堡,為萬戶張弘範等所敗。

高麗國王禃朝于蒙古。蒙古令國王特默裕舉軍入高麗舊京,以托克托多勒、焦天翼為其國達嚕噶齊,護送禃歸國。仍下詔:「林衍廢立,罪不可赦;安慶公淐,本非得已,在所寬宥。有能執送衍者,雖其黨,亦必重增官秩。」

三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蒙古改諸路行中書省為行尚書省。

癸丑,詔曰:「吏以廉稱,自古有之。今絕不聞,豈不自章顯而壅于上聞歟?其令侍從、卿監、郎官各舉廉吏,將顯擢焉。」

甲寅,蒙古主如上都。

戊午,蒙古阿珠與劉整上言:「圍守襄陽,必當以教水軍、造戰艦為先務。」詔許之。於是造戰艦五千艘,日練水軍七萬人,雖雨不能出,亦畫地為船而習之。

蒙古平章尚書省事阿哈瑪特,勢傾中外,一時大臣多阿附之。中書左丞許衡,每與之議,必正言不少讓。已而其子呼遜有同簽樞密之命,衡獨執奏曰:「國家事權,兵、民、財三者而已。今其父典民與財,子又典兵,不可。」蒙古主曰:「卿慮其反耶?」衡對曰:「彼雖不反,此反道也。」帝以語阿哈瑪特,阿哈瑪特由是怨衡,欲以事中之。衡屢入辭免,蒙古主不許。

四川制置司遣將修合州城,蒙古立武勝軍以拒之。總帥汪惟正,臨嘉陵江作柵,扼其水道,夜懸燈柵間,編竹為籠,中置火炬,順地勢轉走,照百步外,以防不虞。南師知有備,不敢逼。

廉希憲既罷,蒙古主念之,嘗問侍臣:「希憲居家何為?」侍臣以讀書對。蒙古主曰:「讀書固朕所教,然讀之而不肯用,多讀何為?」意責其罷政而不復求進也。阿哈瑪特因讒之曰:「希憲日與妻怒宴樂爾。」蒙古主變色曰:「希憲清貧,何從宴飲!」阿哈瑪特慚而退。希憲有疾,醫言須用沙糖,家人求于外,阿哈瑪特與之二斤,希憲卻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終不受奸人所與求活也。」蒙古主聞而遣賜之。

夏,四月,戊寅,以文天祥兼崇政殿說書、真學士院,尋罷。

賈似道以去要君,命學士降詔。天祥當制,語皆諷似道。時內制,相承必先呈稿于宰相,天祥獨不循此例。似道見制,意不滿,諷別院改作,天祥援楊億故事,亟求解職,遷秘書監,似道又使台官張志立劾罷之。天祥數被斥,乃援錢若水例致仕,時年三十七。

壬午,蒙古檀州隕黑霜二夕。

己丑,蒙古高麗行省奏言:「高麗林衍死,其子惟茂擅襲令公位,為尚書宋宗禮所殺。島中民皆出降,已還之舊京。衍党裴仲孫等復集餘眾,立王禃庶族承化侯為王,竄入珍島。」

五月,辛丑,以吳革為沿江制置宣撫使。

癸卯,四川制置司遣都統牛宣,與蒙古陝西簽省伊蘇岱爾、嚴忠范等戰于嘉定、重慶、釣魚山、馬湖江,皆敗,宣為蒙古所獲,遂破三寨。

丁未,蒙古以同知樞密院事哈達為平章政事。

丙辰,蒙古尚書省言:「諸王遣使取索諸物及鋪馬等事,請自今並以文移,毋得口傳教令。」從之。

蒙古改宣徽院為光祿司,仍以烏珍充使。

六月,庚午,詔:「「太極圖說」、「西銘」、「易傳序」、「春秋傳序」,天下士子宜肄其文。」

庚辰,皇子憲薨。

丙申,蒙古立籍田於大都之東南郊,從張文謙之言也。

蒙古禁民擅入宋境剽掠。

秋,七月,復開州,更鑄印給之。

蒙古都元帥伊蘇岱爾侵光州。

八月,戊辰朔,蒙古築環城以逼襄陽。

壬辰,詔:「郡縣行推排法,虛加寡弱戶租,害民為甚。其令各路監司詢訪,亟除其弊。」

詔賈似道入朝不拜。每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庭始坐。癸巳,詔十日一朝。

時蒙古攻圍襄、樊甚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閣亭榭,作半閑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宮人葉氏及倡尼有美色者為妾,日肆淫樂,與故博徒縱博,人無敢窺其第者。有妾兄來,立府門若將入狀,似道見之,縛投火中。嘗與群妾據地鬥蟋蟀,所押客戲之曰:「此軍國重事耶?」酷嗜寶玩,建多寶閣,一日一登玩。聞餘玠有玉帶,已殉葬,發塚取之。人有物,求不與,輒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雖朝享景靈宮亦不從駕。有言邊事者,輒加貶斥。一日,帝問曰:「襄陽圍已三年,奈何?」似道對曰:「北兵已退,陛下何從得此言?」帝曰:「適有女嬪言之。」似道詰其人,誣以它事,賜死。由是邊事雖日急,無敢言者。

蘭溪處士金履祥,以襄、樊之師日急,進「牽制搗虛」之策,請以重兵由海道直趨燕薊,則襄、樊之師不攻而自解,聞者以為迂闊。然履祥所敘海舶經由之郡縣,以及巨洋、別塢,難易遠近,後驗之無或爽者。

九月,庚戌,以黃萬石為沿海制置使。

冬,十月,丁丑,詔:「范文虎總統殿前司兩淮諸軍,往襄、樊備禦,賜犒師錢一百五十萬。」

台州大水;己卯,詔發倉米賑之。

甲申,以陳宗禮、趙順孫兼權參知政事。

乙酉,蒙古享於太廟。

己丑,蒙古主歸自上都,議立三省。侍御史高鳴上封事曰:「臣聞三省設自近古,其法,由中書出,改移門下。議不合,則有駁正或封還詔書;議合,則還移中書。中書移尚書,尚書乃下六部、郡國。方今天下大於古而事益繁,取決一省,猶曰有壅,況三省乎?且多置官者,求免失政也。但使賢俊萃於一堂,速署參決,自免失政,豈必別官異坐而後無失政乎?故曰政貴得人不貴多,不如一省便。」蒙古主深然之。

閏月,己酉,以安吉州水,免公田租。

十一月,丁丑,以嘉興、華亭兩縣水,免公田、民田租。

陳宗禮疏言:「國所以立曰天命、人心,因其警而加敬畏,天命未有不可回也;因其未墜而加綏定,人心未嘗不可回也。」

庚辰,詔犒賞襄、郢屯戍將士。

癸未,蒙古命西夏管民官禁僧徒冒據民田。

壬辰,蒙古申明勸課農桑賞罰之法。

乙未,陳宗禮罷,尋卒。

十二月,丙申朔,蒙古改司農司為大司農司,添設巡行勸農使、副各四員,以御史中丞博囉兼大司農卿。安圖言博囉以台臣兼領,前無此例,蒙古主曰:「司農非細事,朕深喻此,故令博囉總之。」尋以都水監隸大司農司。

蒙古以趙良弼為秘書監、充國信使,使日本。

丁未,金齒、驃國二部酋長內附于蒙古。

蒙古以董文炳為山東路統軍副使,治沂州。沂與宋接壤,鎮兵仰內郡餉運。有詔和糴本部,文炳命收州縣所移文。眾懼違詔旨,文炳曰:「第止之。」 乃遣使入奏,略曰:「敵人接壤,知吾虛實,一不可;邊民供頓甚勞,重苦此役,二不可;困吾民以懼來者,三不可。」蒙古主大悟,罷之。

蒙古張弘范言于史天澤曰:「今規取襄陽,周於圍而緩於攻者,計待其自斃也。然夏貴乘江漲送衣糧入城,我無禦之者。而江陵、歸、峽行旅休卒,道出襄陽者相繼,寧有自斃之時乎?若築萬山以斷其西,立柵灌子灘以絕其東,則速斃之道也。」天澤從之,遂城萬山,徙弘范于鹿門。自是襄、樊道絕,糧援不繼。

是歲,蒙古以應昌府及山東、淄、萊路饑,賑之。南京、河南兩路旱,減其賦。

春,正月,乙丑朔,封皇子昰為建國公。

召湯漢、洪天賜,不至。

詔戒貪吏。

己卯,蒙古以同簽河南行省事阿爾哈雅參知尚書省事。丙戌,蒙古高麗安撫阿哈等略地珍島,與林衍餘黨遇,多所亡失。中書省臣言,諜知珍島餘糧將竭,宜乘弱攻之;詔不許,令巡視險要,常為之備。

壬辰,蒙古敕:「諸鰥寡孤獨疾病不能自薦者,官給廬舍、薪米。」

二月,丁酉,蒙古發中都、真定、順天、河間、平、灤民二萬八千餘人築宮城。

己亥,蒙古罷諸路轉運司入總管府,移陝蜀行中書省於興元。

癸卯,蒙古以東京行省事趙璧為中書右丞。

蒙古四川行省伊蘇岱爾言:「比因饑饉,盜賊滋多。若不顯戮一二,無以示懲。」敕中書詳議。安圖奏曰:「強竊盜賊,一皆處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舊待報。」從之。

甲辰,蒙古命呼圖達爾持詔招諭高麗林衍餘党裴仲孫。

乙巳,蒙古大理等處宣慰都元帥保赫鼎、王傅庫庫岱等,謀毒殺皇子雲南王呼格齊,事覺,並伏誅。

辛酉,蒙古敕:「凡訟而自匿及誣告人罪者,以其罪罪之。」

三月,乙丑,蒙古增置河東、山西道按察司,改河東、陝西道為陝西、四川道,山北東、西道為山北、遼東道。

甲申,蒙古主如上都。

蒙古中書左丞許衡上疏論阿哈瑪特專權、罔上、蠹政、害民諸事,不報,因以老病請解機務。蒙古主不許,且命舉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也。臣下泛論其賢否則可,若授之以位,則當斷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漸。」乙酉,拜衡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即燕京南城舊樞密院設學。衡聞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請征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姚燧等十二人為齋長。時所選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愛之如子,出入進退,其嚴如君臣。其為教,因覺以明善,因善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算,少者則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負者罰讀書若干遍。久之,諸生人人自以為得師。

蒙古侍講學士圖克坦公履欲奏行科舉,知蒙古主於釋氏重教而輕禪,乃言懦亦有之;科舉類教,道學類禪。蒙古主怒,召姚樞、許衡與宰臣廷辨。董文忠自外入,蒙古主曰:「汝日誦「四書」,亦道學者。」文忠對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經講孔、孟之道而為詩賦,何關修身,何益治國!由是海內之士,稍知從事實學。臣今所誦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謂道學!而俗儒守亡國餘習,欲行其說,故以是上惑聖聽。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國之本也。」事遂止。

是月,以和州、吉州、無為、鎮巢、安慶諸州、平江府饑,賑之。

夏,四月,壬寅,蒙古經略司實都言:「高麗逆党裴仲孫,稽留使命,負固不服,請與浩爾齊、王國昌分道進討。」蒙古主從之,命高麗簽軍征珍島。

戊午,范文虎與蒙古阿珠等戰於湍灘,軍敗,統制朱勝等百餘人為蒙古所獲。

五月,乙丑,蒙古以東道兵圍守襄陽,命賽音諤德齊、鄭鼎率諸將水陸並進,以趣嘉定;汪良臣、彭天祥出重慶,紮拉布哈出瀘州,立吉思出汝州,以牽制之。所至順流縱筏,斷浮橋,獲將卒、戰艦甚眾。

辛未,蒙古分大理國三十七部為三路,以大理八部蠻新附,降詔撫諭。

壬申,蒙古造內外儀仗。

己卯,蒙古以史天澤平章軍國重事。

蒙古實都言:「珍島賊徒敗散,餘黨竄入耽羅。」

乙酉,賜禮部進士張鎮孫以下五百二人及第、出身。

六月,甲午,蒙古敕樞密院:「凡軍事徑奏,不必經由尚書省;其幹錢糧者議之。」

丙申,以諸暨大雨、暴風,發米賑被水之家。

癸卯,范文虎將衛卒及兩淮舟師十萬進至鹿門。時漢水溢,阿珠夾漢東、西為陣,別令一軍趣會丹灘,擊其前鋒。諸將順流鼓噪,文虎軍逆戰,不利,棄旗鼓,乘夜遁去。蒙古俘其軍,獲戰船、甲仗不可勝計。

是月,淮東制置使印應雷城五河口,命鎮江轉米十萬石貯新城,賜名安淮軍。蒙古統軍司庫春、董文炳來爭,不能得。

秋,七月,壬戌朔,蒙古設回回司天臺官屬。

壬午,四川制置使朱禩孫言:「五月以來,江水凡三泛溢,自嘉而渝,漂蕩城壁,樓櫓圮壞。又,嘉定地震者再,被災害為甚。乞賜黜罷,上答天譴。」詔不允。

乙酉,襄陽遣將來興國攻蒙古百丈山營,為阿珠所敗,追至湍灘,殺傷二千餘人。

八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壬子,蒙古主歸自上都。

蒙古遷成都統軍司於眉州。

己未,蒙古聖誕節,初立內外儀仗及雲和署樂位。

蒙古東川統軍司攻銅鈸寨,守寨官李慶降。蒙古以慶知梁山軍事。

九月,甲戌,蒙古太廟柱壞,御史劾都水劉晸監造不敬,晸以憂卒。張易請先期告廟,然後完葺;從之。

乙亥,以湯漢、洪天錫屢辭召命,並權華文閣學士,仍予祠祿。

壬午,統制範廣攻膠州,為蒙古千戶蔣德所敗,廣被擒。

癸未,蒙古主以四川民力困敝,詔免茶、鹽等課,以軍民田租給軍食。仍敕有司:「有言茶、鹽之利者,以違制論。」

己丑,皇子生。

冬,十月,癸巳,蒙古大司農司言高唐州達嚕噶齊呼圖納、州尹張庭瑞、同知陳思濟勸課有效,陝縣尹王仔怠於勸課,宜加黜陟以示勸懲;從之。

丙申,嗣秀王與澤卒,追封臨海郡王。

丁酉,蒙古享於太廟。

十一月,壬戌,蒙古罷諸路交鈔都提舉司。

己巳,湯漢以端明殿學士致仕。

乙亥,蒙古建國號曰大元,取「易」「大哉乾元」之義,從太保劉秉忠請也。

丙戌,元置四川行省于成都。

元萬安閣成。

十二月,辛卯朔,元宣徽院請以闌遺戶淘金,元主曰:「姑止,毋重勞吾民也。」

辛亥,初置士籍。

賈似道欲制東南士心,乃令御史陳伯大請籍士人,開具鄉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鄉鄰結勘,於科舉條制無礙,方許納卷。又嚴後省覆試法,比校中省元卷字跡稍異者,黜之。覆試之日,露索懷挾。有李鈁孫者,少時戲雕股間,索者視之,駭曰:「此文身者!」事聞,被黜。時邊事危急,束手無策,而以科舉累士人,其謬至此。

初,陳仲微為江西提刑,忤似道,罷去,至是起知惠州,遷太府寺丞,輪對,言:「祿餌可以釣天下之中才,而不可以啖嘗天下之豪傑;名航可以載天下之猥士,而不可以陸沉天下之英雄。」似道怒,又諷言者論罷其官。

春,正月,庚申,詔曰:「朕惟崇儉必自宮禁始,自今宮禁敢以珠翠、銷金為首飾服用,必罰無赦。臣庶之家,咸宜體恤工匠,犯者亦如景祐制,必從重典。」

又詔曰:「有虞之世,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漢之為吏者長子孫,則其遺意也。比年吏習偷薄,人懷一切,計日待遷,事未克究,又望而之它。吏胥狎玩,竊弄官政,吾民莫敕焉!繼自今,內之郎曹,外之牧守以上,更不數易。其有治狀昭著,自宜大擢。」時有識者皆以襄、樊為憂,而詔書徒托空言,泄泄如平時。

甲子,元井尚書省入中書省,平章尚書阿哈瑪特、張易並為中書平章政事,參知尚書省事張惠為中書左丞,參知尚書省事李堯諮、敏珠爾丹並為參知中書政事。罷給事中、中書舍人、檢正等官,仍設左右司。省六部為四,改稱中書。

辛未,皇子昺生。

庚辰,元改北京、中興、四川、河南四路行尚書省為行中書省,京兆復立行省。

壬午,元改山東東路都元帥府統軍司為行樞密院,以伊蘇爾岱、庫春並為副使。

己丑,端明殿學士、致仕湯漢卒,諡文清。

二月,庚寅朔,元奉使日本趙良弼,遣書狀官張鐸同日本二十六人,至中都求見。

壬辰,元改中都為大都。

癸巳,故左丞相謝方叔卒。方叔相業,無過人者,晚困於權臣,至以玩好、丹劑壽其君,為時論所鄙。

前知台州趙子寅,死無所歸,詔:「特贈直秘閣,給沒官宅一區、田三百畝,養其遺孤,以旌廉吏。」

甲元,元命阿珠典蒙古軍,劉整、阿爾哈雅典漢軍。

庚子,元建中書省署於大都。

戊申,元始祭先農,如祭社之儀。

元詔諸路開浚水利。

元主如上都。

三月,乙丑,元主諭中書省,日本使人速議遣還。安圖言:「趙良弼請移金州戍兵,勿使日本妄生疑懼。臣等以為金州戍兵,彼國所知,若復移戍,恐非所宜。但開諭來使,此戍乃為耽羅暫設,爾等不須疑畏也。」元主稱善。

甲戌,元阿珠、劉整、阿爾哈雅破樊城外郛,守將堅閉內城,阿珠等增築重圍以困之。

元賑濟南路饑。

夏,四月,戊子,利路安撫張玨創築宜勝山城。

元庫春侵漣州,破射龍溝、五港口、鹽場、白頭、河城堡。

甲寅,元賑大都路饑。

五月,辛巳,元敕修築都城,凡費悉從官給。

乙酉,元宮城初建東、西華、左、右掖門。

襄陽被圍五年,援兵不至,呂文煥竭力拒之。城中稍有積粟,乏鹽、薪、布帛。張漢英守樊城,募善泅者,置蠟書于髻,藏積草下浮水而出,謂「鹿門既築,勢須自荊、郢援救。」至隘口,元守卒見積草多,鉤為薪,泅者被獲,郢、鄧之路亦絕。

至是詔京湖制置使李庭芝移屯郢州,將帥悉駐新郢及均州、河口以守要津。庭芝闖知襄陽西北一水曰清泥,源于均、房,即其地造輕舟百艘,每三舟聯為一舫,中一舟裝載,左右舟則虛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賞,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驍悍善戰者三千人;求得民兵部轄張順、張貴俱智勇,素為諸將所服,俾為都統,號貴曰「矮張」,順曰「竹園張」。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輩或非本心,宜亟去,毋敗吾事。」人人感奮。漢水方生,溯流發舟。稍進團山下,又進高頭港口,結方陣,各船置火槍、火砲、熾炭、巨斧、勁弓,夜漏下三刻,起碇行,以紅燈為號,貴率先,順殿之,乘風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元舟師蔽水,無隙可入,順等乘銳斷鐵絙,攢杙數百,轉戰百二十里,元兵皆披靡。黎明,抵襄陽。城中久絕援,聞順等至,踴躍過望,勇氣百倍。及收軍,獨失順。越數日,有浮屍逆流而上,被甲胄,執弓矢,直抵浮梁。視之,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塚斂埋之。

六月,甲午,高麗告饑,元命轉東京米以賑之。

丙申,徙皮龍榮於衡州。龍榮,舊宮僚也,知賈似道忌之,家居杜門,不預人事。一日,帝偶問龍榮安在,似道恐其召用,陰諷湖南提刑李雷應誣劾以事,徙衡州居住。龍榮恐不為雷應所容,未至,飲藥卒。龍榮少有智略,性伉直,故卒為似道所擯死。

丁酉,以吏部尚書章鑒同簽書樞密院事。

發錢十萬緡,命京湖制置司糴米百萬石,轉輸襄陽積貯。

乙巳,以家鉉翁兼權知紹興府、浙東安撫提舉司事,以唐震為浙西提點刑獄。鉉翁,眉州人;震,餘姚人也。

辛亥,台臣言江西推排田結局已久,舊設都官團長等虛名尚在,占B138常役,為害無窮;又言廣東運司銀場病民;詔俱罷之。

高麗國王禃請元討耽羅餘寇。

秋,七月,丁巳朔,元河南省臣言:「往歲徙民實邊屯耕,以貧苦悉散還家。今唐、鄧、察、息、徐、邳之民,愛其田廬,仍守故屯,願以絲銀准折輸糧,而內地州縣轉粟餉軍者,反厭苦之。臣議今歲沿邊州郡,驗其戶數,俾折鈔就沿邊和糴,庶幾交便。」從之。

壬午,元和爾果斯言蒙古字設國子學,而漢官子弟未有學者,及官府文移猶有輝和爾字。詔:「自今凡詔令並以蒙古字行,仍遣百官子弟入學。」

元董文炳遷樞密院判官,行院事於淮西,築正陽兩城,夾淮相望,以綴襄陽。

元大司農司以安肅州被徐水之害,議奪大故道,決使東入清苑。然地勢不便,徒使害及清苑而故道必不可奪,清苑縣尹耶律伯堅陳其形勢,圖其利害,要大司農司官及郡守行視可否,事遂得已。清苑西有塘水,溉民田甚廣,勢家據以為磑,民以失利訴,伯堅命毀磑;決其水而注之田,許以溉田之餘月乃得堰水置磑;仍以事聞於省部,著為定制。

續資治通鑑/卷178·卷一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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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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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十八】起旃蒙赤奮若正月,盡著雍執徐九月,凡三年有奇。

諱禥,太祖十一世孫,父嗣榮王與芮,理宗母弟也,嘉熙四年四月九日,生於紹興府榮邸。初,榮文恭王夫人全氏夢神言:「帝命汝孫,然非汝家所有。」嗣榮王夫人錢氏夢日當照東室。是夕,齊國夫人黃氏亦夢神人采衣擁一龍納懷中,已而有娠。及生,室有赤光。七歲始言,言必合度,理宗奇之。及在位歲久,無子,乃屬意托神器焉。淳祐六年十月,賜名孟啟,以皇侄入內小學。十年正月,封益國公。十一年正月,改賜名孜,進封建安郡王。寶祐元年正月,改賜今名,進封永嘉郡王。二年十月,進封忠王。景定元年六月壬寅,立為皇太子。

春,正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丞相賈似道請為總護山陵使,不允,尋下詔獎諭。癸酉,直學士院留夢炎疏留似道;甲戌,諫議大夫朱貔孫等亦請改命,不報。

以牛子才為翰林學士,力辭。帝在東宮,雅敬子才,言必稱先生。子才求去不已,以資政殿學士致仕,尋卒。

己卯,蒙古以鄧州監戰諾海、新舊軍萬戶董文炳並為河南副統軍。

甲申,蒙古申嚴越界販馬之禁,違者死。

乙酉,以河南、北荒田分給蒙古軍耕種。

蒙古千戶楊文安,俘得漢守臣向良家屬以招良,良以城降於蒙古。

二月,辛丑朔,南軍與蒙古元帥約哈蘇戰於釣魚山而敗,沒戰艦百四十六艘。

甲辰,蒙古初立宮闈局。

丁未,以姚希得參知政事,江萬里同知樞密院事。

丁巳,蒙古主如上都。

蒙古主嘗召崔斌,斌下馬步從,蒙古主命之騎,因問為治大體,今當何先。斌以任相對。蒙古主曰:「汝為我舉可為相者。」斌以安圖、史天澤對。蒙古主默然良久,斌曰:「陛下豈以臣猥鄙,所舉未允公議,有所惑歟?今近臣咸在,乞采輿言,陛下裁之。」蒙古主俞其請。斌立馬颺言曰:「有旨問安圖為相可否。」眾歡然呼萬歲,蒙古主悅。

庚申,置籍中書,記諫官、御史言事,歲終以考成績。

壬戌,以端明殿學士王㷍簽書樞密院事。

癸亥,蒙古並六部為四,以敏珠爾多卜丹為吏、禮部尚書,馬亨戶部尚書,嚴忠範兵、刑部尚書,帕哈哩工部尚書。

甲子,蒙古以蒙古人充各路達嚕噶齊,漢人充總管,回回人充同知,永為定制。

蒙古以同知東平路宣慰使保赫鼎為平章政事,山東廉訪使王晉參知政事。廉希憲、商挺罷。

蒙古詔:「總統所僧人,通五大部經者為中選,以有德業者為州郡僧錄、判、正副都綱等官,仍于各路設三學講、三禪會。」

三月,甲申,葬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于永穆陵,廟號理宗。

丁亥,蒙古敕邊軍習水戰、屯田。

乙未,蒙古罷南北互市,括民間南貨,官給其直。

蒙古以遼東饑,發粟賑之。

夏,四月,戊午,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帝以似道有定策功,每朝,必答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為「周公」。山陵事峻,似道徑棄官還越,而密令呂文德詐報蒙古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駭。帝與太后手詔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經筵拜太師,而典故須建節,乃授鎮東軍節度使。似道怒曰:「節度使,粗人之極致耳!」遂命出節,都人聚觀。節已出,復曰:「時日不利,亟命返之。」舊制,節出,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歎。

五月,庚寅,蒙古令:「軍中犯法,不得擅自誅戮,罪輕斷遣,重者聞奏。」

閏月,乙巳,以久雨,京城減直糶米三萬石。自是米價高,即發廩平糶,以為常。

丁未,發錢二十萬贍在京小民,二十萬賜殿步馬司軍人,二萬三千賜宿衛。自是行慶,恤災或遇霪雨、雪寒,咸賜如上數。

癸丑,以江萬里參知政事,王㷍同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馬廷鸞簽書樞密院事。

召高斯得為中書舍人兼侍講。斯得進「高宗系年要錄綱目」,帝善之。

癸亥,蒙古移秦蜀行省於興元。

丁卯,蒙古以平章政事趙璧行省于南京,廉希憲行省于東平,姚樞行省於西京。

蒙古詔:「諸路州府,若自古名郡戶數繁庶,且當衝要者,不須改並,其戶不滿千者,可並則並之,附郭縣止令州府官兼領。」於是並省州縣凡二百二十餘所。

六月,己卯,蒙古參知政事王晉罷。

乙酉,名理宗御製閣曰顯文,置學士、侍制等官。

殿中侍御史陳宗禮疏言:「恭儉之德,自上躬始;清白之規,自宮禁始。左右之言利者必斥,蹊徑之私獻者必誅。」時帝多內寵,故宗禮以為言。宗禮嘗以「詩」進講,因言:「帝王舉動,無微不顯,古人所以貴慎獨也。」帝擢宗禮權禮部侍郎兼給事中。

秋,七月,辛酉,蒙古益都大蝗,饑,命減價糶官粟以賑。

癸亥,以諒陰,命宰執類試阮登炳以下,依廷試例出身。

八月,己卯,蒙古諸宰執皆罷,以安圖為中書右丞相,巴延為左丞相。安圖時年二十一,入辭曰:「今三方雖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謬膺重任,恐四方有輕朝廷心。」蒙古主曰:「朕孰思之,無逾卿者。」巴延少隨其父于西域,宋王實喇圖遣入奏事,蒙古主見其貌偉,曰:「非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與謀國事,恒出廷臣右,益賢之;敕安圖以女弟妻之,曰:「為巴延婦,不慚爾氏矣。」至是拜左丞相。諸曹百事有難決者,徐以一二語決之,眾服曰:「真宰輔也!」

蒙古元帥阿珠率兵至廬州及安慶諸路,統制範勝、統領張林、正將高興、副將高迪迎戰,皆死之。詔各官其一子。

總管方富由開州運糧餉達州,蒙古千戶楊文安邀擊之,富被擒。蒙古以文安充東路征行元帥。

戊子,蒙古主歸自上都。

九月,庚子,蒙古皇孫特穆爾生,燕王珍戩子也。

蒙古大名大水,管民總管張宏範輒免其租賦,朝議罪其專擅,宏範請入見,進曰:「臣以為朝廷儲小倉,不若儲之大倉。」蒙古主曰:「何說也?」對曰:「今歲水潦不收,而必責民輸租,倉雖實而民死亡且盡,明年租將安出?若使不致逃亡,則歲有恆收,非陛下之大倉乎?」蒙古主曰:「知體,其勿問。」

壬子,命訪司馬光、蘇軾、朱熹後人之賢能者,各上其名錄用。

庚申,吏部侍郎李常上七事,曰崇廉恥,嚴鄉學,擇守令,黜貪污,讞疑獄,任儒帥,修役法。

起居郎兼侍讀湯漢言:「陛下持敬心以正百度,其愛身也,必不以物欲撓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主於朝廷而預防夫私門,人才必出於明揚而深杜夫邪徑。」帝不納。

先是蒙古主以安圖幼未更事,召許衡于懷孟,楊誠於益都,俾議中書省事。及衡至,陳時務五事:

其一曰:「考之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漢法,乃可長久,故後魏、遼、金,歷年最多;他不能者,皆亂亡相繼。史冊具載,昭然可考。夫陸行宜車,水行宜舟,反之則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漢食熱,反之則必有變。以是論之,國家之當行漢法無疑也。然萬世國俗,累朝勳舊,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改就亡國之俗,其勢有甚難者。竊嘗思之,寒之與暑,固為不同;然寒之變暑也,始于微溫,積百有八十餘日而寒始盡,暑之變寒,其勢亦然,是亦積之驗也。苟能漸之摩之,待以歲月,心堅而確,事易而常,未有不可變者。此在陛下尊信而堅守之,不雜小人,不責近效,不恤流言,則致治之功,庶幾可成矣。」

其二曰:「中書之務,不勝其煩,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近而譬之,髮之在首,不以手理而以櫛理;食之在器,不以手取而以匕取。手雖不能,而用櫛與匕,是即手之為也。上之用人,何以異此?人莫不飲食也,獨膳夫為能調五味之和,莫不睹日月也,獨星官為能步虧食之數者,誠以得其法也。古人有言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必因先王之道。』今里巷之談,動以古為詬戲,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遺法而不可違者,豈天下之大,國家之重,而古之成法反可違也?夫治人者,法者,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維,上安下順,而宰執優遊於廓廟之上,不煩不勞,此所謂省也。」

其三曰:「民生有欲,無主乃亂。上天眷命,作之君師,此蓋以至難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娛之也。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事有萬變,日有萬機,人君以一身一心而酬酢之,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故有昔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後日自違者,可否異同,紛更變易,紀綱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無所持循,奸人因以為弊,天下之人,疑惑驚眩,議其無法無信,此無它,至難之地,不以難處而以易處故也。苟一言一行,必求其然與其所當然,不牽於愛憎,不蔽於喜怒,慮心端意,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鮮矣。人之情偽,有易有險,險者難知,易者易知。然又有眾寡之分焉,寡則易知,眾則難知。故在上者難於知下,而在下者易於知上,其勢然也。處難知之地,御難知之人,欲其不見欺也難矣。故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喜怒,則贊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惟無愛憎也,有愛憎,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愛也而妄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而強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者未必有功,奪者未必有罪,以至賞之、罰之、生之、殺之,鮮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其受欺也,而反任之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尚可防耶?雖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猶可說也。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爐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夫上以誠愛下,則下以忠報上,感應之理然也。然考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論者。禹抑洪水以救民,啟又能敬承繼禹之道,其澤深矣;然一傳而太康失道,則萬姓仇怨而去者,何耶?漢高帝起布衣,天下景從,滎陽之難,紀信至捐生以赴急,則人心之歸可見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謀反者,又何耶?竊嘗思之,禹、啟愛民如赤子,而太康逸豫以滅德,是以失望;漢高以寬仁得天下,及其已定,乃以愛憎行誅賞,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恩澤於民,而民怨且怒者,皆類此也。」

其四曰:「今國家徒知斂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知養人之善。誠能優重農民,勿擾勿害,驅遊惰之人而歸之南畝,課之種藝,懇諭而篤行之,十年之後,倉府之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於學,以明父子、君臣之大倫,自灑掃應對以至平天下之要道。十年以來,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二者之行,萬目斯舉,否則它皆不可期也。」

其五曰:「天下所以定者,民志也;民志定而士安于士,農安于農,工、商安于工、商,則在上之人有可安之理矣。苟民不安于白屋,必求祿仕,士不安於卑位,必求尊榮,四方萬里,輻輳並進,各懷無厭無恥之心,在上之人,可不為寒心哉?臣聞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讓,取也守也,各有其宜,群人者不可不審也。夫審而後發,發無不中,否則觸事而遽喜怒之色見於貌,言出於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其無可喜者,則必悔其喜之失;無可怒者,則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而後怒,先怒而後喜,號令數變,喜怒不節之故也。先王潛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發也,雖至近莫能知;其發也,雖至親莫能移;是以號令簡而無悔,則無不中節矣。」蒙古主嘉納之。

夏貴率軍五萬攻潼川,蒙古都元帥劉元禮所領才數千,眾寡不敵,諸將登城,有懼色。元禮曰:「料敵制勝,在智不在力。」乃出戰,貴軍卻走。復大戰於蓬溪,自寅至未,勝負不決。元禮激厲將士曰:「此去城百里,為敵所乘,則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國家有矣。丈夫當以死戰取功名,時不可失也!」即持長刀突陣,將士咸奮,貴軍大敗。元禮,元振之弟也。蒙古主召而厚賚之,命復還潼川,元禮遂立蓬溪寨。

冬,十月,己卯,蒙古享於太廟。

蒙古安圖言事忤旨,董文忠曰:「丞相素有賢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傾聽,所請不得,後何以為!」遂從旁代對,懇悃詳切,蒙古主從之。

十一月,辛丑,以禮部尚書留夢炎簽書樞密院事。

十二月,庚午,蒙古平章政事宋子貞,言朝省之政,不宜數行數改;及刑部所掌,事干人命,尚書嚴忠範年少,宜選老於刑名者為之;又請罷北京行中書省,別立宣慰司以控制東北州郡;並從之。蒙古主頗悔用子貞晚,未幾,子貞以年老告退,蒙古主慰留之。

乙丑,蒙古瀆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

春,正月,壬子,蒙古立制國用使司,以阿哈瑪特為使。阿哈瑪特專以掊克為事,左右司郎崔斌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屢言其奸惡,蒙古主不聽。

癸丑,參知政事江萬里罷。時賈似道以去要君,帝至拜留之,萬里以身掖帝云:「自古無此君臣禮!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復言去。」似道不知所為,下殿,舉笏謝萬里曰:「微公,似道幾為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帝在經筵,每問經史疑義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對,萬里常從旁代對,王夫人稍知書,帝語夫人以為笑。似道聞之,積慚怒,謀逐萬里,萬里亦四上疏求退,及以資政殿大學士奉祠。

蒙古許衡以病告,安圖親候其館,與語良久,既還,念之不釋。蒙古主諭衡曰:「安圖尚幼,未更事,卿輔導之。汝有嘉謨,當先告之以達,朕將擇焉。」衡對曰:「安圖聰敏,且有執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領解,臣不敢不盡心。但慮中有人間之則難行,外用勢力納入其中則難行。臣入省之日淺,所見如此。 」蒙古主命衡五日一赴省議事。

二月,丙寅,蒙古以廉希憲為中書平章政事,張文謙為中書左丞,史天澤為樞密院副使。時諸勢家言有戶數千當役屬為奴者,議久不決。文謙請:「以乙未歲戶帳為斷,奴之未占籍者,歸之勢家可也;其餘良民,無為奴之理。」議遂定。

癸未,蒙古主如上都。

甲申,蒙古罷西夏行省,立宣慰司。

辛卯,詔左右史循舊制立侍御坐前。

三月,乙巳,詔:「郡守為任兩年,方別授官。」

夏,四月,丁卯,蒙古五山珍御榻成,置瓊華島廣寒殿。

壬午,參知政事姚希得罷。

甲申,侍御史程元岳上言:「帝王致壽之道在修德,後世怵邪說以求之,往轍可鑒。修德之目有三:曰清心,曰寡欲,曰崇儉,皆致壽之原。」帝嘉納之。

五月,丙午,蒙古詔:「凡良田為僧所據者,聽蒙古人分墾。」

甲寅,以王㷍參知政事,留夢炎同知樞密院事,刑部尚書包恢簽書樞密院事。恢所至以嚴為治,破豪猾,去奸吏,治蠱獄,政聲赫然。經筵奏對,誠實懇切,至身心之要,未嘗不從容諄至,帝比為程顥、程頤。

陳宗禮進讀「孝宗聖訓」,因言:「安危治亂,第起於念慮之間。念慮稍差,禍亂隨見,天下之亂,未有不起于微而成於著。」又言:「不以私意害公法,乃國家之福。」帝曰:「孝宗家法,惟賞善罰惡為尤謹。」宗禮曰:「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堯、舜不能治天下,誠不可不謹也。」旋擢禮部尚書。宗禮乞奉祠,帝曰:「豈朕不足與有為耶!」遂予郡。

六月,丁卯,蒙古封皇子納穆哈為北平王。

丙子,蒙古立漕運司。

戊寅,蒙古命山東統軍副使王仲仁督造戰船於汴。

壬午,以衢州饑,命守令分勸諸籓邸,發廩助之。

史館檢閱慈溪黃震輪對,言時弊:「曰民窮,曰兵弱,曰財匱,曰士大夫無恥。」請罷給僧道度牒,使其徒老死即消弭之,收其田入,可以富軍國,紓民力。時宮中建內道場,故震首及之。帝怒,批降三級;用諫官言得寢,出通判廣德軍。

秋,七月,壬寅,禮部侍郎李伯玉言:「人才貴乎養,養不貴速成,請罷童子科,息奔競,以保幼稚良心。」詔從之。

賈似道嘗集百官議事,忽厲聲曰:「諸君非似道拔擢,安得至此!」眾默然,莫敢應者。李伯玉曰:「伯玉殿試第二人,平章不拔擢,伯玉地步亦可以至此。」似道雖改容,而有怒色。伯玉退,即治歸,遂以顯文閣待制出知隆興府。

丙午,蒙古遣使祀五嶽、四瀆。

先是蒙古東平萬戶嚴忠範奏:「太常登歌樂器,樂工已完,宮縣文武二舞未備,請以東平漏籍戶充之,合用樂器,官為置備。」中書命左三部、太常寺、少府監於興禪寺置局,委官楊天佑、太祝郭敏董其事。大樂正翟岡,辨驗音律,充收受樂器官。丞相耶律鑄又言:「今制宮縣,大樂內編磬十二虛,宜於諸處選石材為之。」太常寺以新撥宮縣樂工、文武二舞四百十二人,未習其藝,遣大樂令許政往東平教之。大樂署言:「堂上下樂舞官員及樂正合用衣冠、冠冕、靴履,請行製造。」中書、禮部移准太常博士議定制度,下所屬製造。既而省臣言:「太廟殿室向成宮縣,樂器咸備,請征東平樂工赴京師肄習。」是月,新樂服成,樂工至自東平,敕翰林院定擬八室樂章,太樂署編運舞節,俾肄習之。

八月,癸亥,蒙古賜丞相巴延第一區。

丁卯,蒙古遣兵部侍郎赫迪、禮部侍郎殷弘使日本,賜書,約通問結好。詔高麗導使至其國。

九月,戊午,蒙古主歸自上都,謂廉希憲曰:「吏廢法而貪,民失業而逃,工不給用,財不贍費,先朝患此久矣。自卿等為相,朕無此憂。」對曰:「 陛下聖猶堯、舜,臣等未能以皋陶、稷、契之道贊輔太平,懷愧多矣。今日小治,未足多也。」蒙古主因論及魏徵,希憲曰:「忠臣良臣,何代無之?顧人主用不用爾!」未幾,有內侍傳旨入朝堂,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也。」遂入奏,杖之。

冬,十月,丁丑,蒙古太廟成,丞相安圖、巴延言祖宗世數、尊諡、廟號,增祀四世各廟神主,配享功臣法服、祭器等事,皆宜定議,蒙古主命平章政事趙璧等集群臣,議定烈祖、太祖、太宗、卓沁、察哈岱、睿宗、定宗、憲宗為八室。

蒙古同知滕州郭侃言:「宋人羈留我使,宜興師問罪。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一屯所田,足供軍旅一日之需。」

壬寅,蒙古命制國用司造神臂弓千張,矢六萬。

蒙古總帥汪惟正,遣將由間道襲開州,楊文安遣千戶王福引兵助之。福先登,城遂陷,守將寵彥海投崖死,蒙古留兵戍其地。

十一月,辛卯,蒙古初給京府州縣司官吏俸及職田。

戊戌,蒙古瀕御河立漕倉。

丁未,蒙古平章政事宋子貞致仕。子貞私居,每聞朝廷事有不便於民者,必封疏上奏;愛君憂國,不以進退異其心。尋卒。

辛亥,蒙古以呼圖塔爾為中書左丞相。

蒙古詔禁天文、圖讖等書。

乙卯,少師致仕趙葵卒,諡忠靖。

丁巳,利東安撫使、知合州張玨,遣統制史炤、監軍王世昌復廣安大梁城。

初,孝宗頒朱熹社倉法於天下,廣德軍官為置倉,民困於納息,至以息為本,而息皆橫取於民,至有自經者。人以熹之法,不敢議。黃震曰:「堯、舜、三代聖人,猶有變通,安有先儒為法,不思救其弊耶?況熹法,社倉歸之於民,而官不得與。官雖不與,終有納息之患。」震為別買田六百畝,以其租代社倉息,約非凶年不貸,而貸者不取息。由是民得免於橫取。

十二月,辛酉,蒙古改四川行樞密院為中書省,以賽音諤德齊、約蘇岱爾等兼行中書省事。

蒙古劉元禮奏:「嘉定去成都三百六十里,其間舊有眉州城,可修復之,以扼嘉定往來之路。」嘉古主命趙璧往視可否。或以為眉州荒廢已久,立之無關利害,徒費財力,元禮力爭,璧從元禮議,遂城之。

蒙古都水少監郭守敬言:「金時自燕京之西麻峪村分引盧溝一支東流,穿西山而出,是謂金口,其水自金口以東,燕京以北,灌田若干頃,其利不可勝計。兵興以來,典守者懼有所失,因以大石塞之。今若按視故跡,使水得通流,上可以致西山之利,下可以廣京畿之漕。」又言:「當于金口西預開減水口,西南還大河,令其深廣,以防漲水突入之患。」蒙古主善之。丁亥,命鑿金口,導盧溝水以漕西山木石。

蒙古平陽路總管鄭鼎,以平陽地狹人眾,常乏食,乃導汾水溉民田千餘頃,開潞河鵬黃嶺道,以來上黨之粟;建橫澗故橋,以便行旅;修學校,厲風俗;民德之。

是歲,蒙古東平、濟南、益都、平灤、真定、洛磁、順天、中都、河間、北京蝗、京兆、鳳翔旱。

春,正月,己丑朔,郊,大赦。

壬辰,以王㷍知樞密院事,知慶元軍府事葉夢鼎參知政事,吏部尚書常挺簽書樞密院事。

丁酉,奉皇太后寶,上尊號曰壽和。謝堂等二十七人各進一秩,旋命太后親屬謝奕修等二十八人各升補一秩。

癸卯,冊妃全氏為皇后。

蒙古敕修曲阜孔子廟。

乙巳,蒙古禁僧官侵理民訟。

戊申,帝詣太學謁孔子,行釋菜禮。以顏淵、曾參、孔伋、孟軻配享,升顓孫師于十哲,列邵雍、司馬光於從祀,雍封新安伯。講官、監官、三學長、貳及諸生推恩有差。

辛亥,蒙古以趙璧為樞密副使。

戊午,蒙古城大都,以張柔判行工部尚書事,柔子弘略為築宮城總管。尋進封柔蔡國公。

許衡屢以疾告,蒙古主時賜藥醞;是月,乃聽其歸懷孟。

二月,己未,復廣安軍,詔改為寧西軍。

庚申,蒙古以鈕祜祿納哈復為平章政事,阿哩復為中書右丞。

賈似道上疏乞歸養,帝命大臣侍從傳旨固留之。秘書少監王應麟,奏孝宗朝闕相者亦逾年,似道聞而惡之,語包恢曰:「我去朝士若王伯厚者多矣,但此人素著文學名,不欲使天下謂我棄士,盍思少貶!」伯厚,應麟字也。恢以告應麟,應麟笑曰:「迕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

乙丑,特授賈似道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之葛嶺,使迎養其中。似道於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決于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

似道雖深居,凡臺諫彈劾、諸司薦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關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罷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圖為帥閫、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喪於外,匿不以聞,民怨於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太府寺主簿陳蒙嘗入對,極言似道為相,國政闕失。後為淮東總領財賦,似道誣以貪污,安置建昌軍,籍其家。

丁卯,蒙古改經籍所為弘文院。

丁亥,蒙古主如上都。

三月,己丑,蒙古復以耶律鑄為中書左丞相。安圖言:「比者省官員數,平章、左丞各一員。今丞相五人,素無此例。臣等擬設二丞相,臣等蒙古人三員,惟陛下所命。」詔以安圖為長,史天澤次之,其餘蒙古、漢人參用,勿令員數過多。安圖又言:「內外官須用老成人,宜令儒臣姚樞等入省議事。」蒙古主曰:「此輩雖閑,猶當優養,其令入省議事。」

丁巳,蒙古耶律鑄制宮縣樂成,賜名「大成樂」。

夏,四月,甲子,蒙古新築宮城成。

五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蒙古敕上都重建孔子廟。

戊申,詔曰:「比嘗命有司按月給百官俸,惟官愈卑,去民愈親,仍聞過期弗予,是吏奏吾命不虔也,諸路監司其嚴糾劾。」

六月,壬戌,加授呂文德少傅,馬光祖參知政事,李庭芝兵部尚書,並職任依舊。

乙丑,蒙古復以史天澤為中書左丞相,呼圖達爾、耶律鑄並降平章政事,巴延降中書右丞,廉希憲降中書左丞,阿哩、張文謙並降參知政事。

蒙古近臣有訟史天澤親黨布列中外,威權日盛,漸不可制;詔罷天澤政事,使待鞫問。廉希憲進曰:「天澤事陛下久,知天澤深者,無如陛下。始自潛邸,多經任使,將兵牧民,悉有治效。陛下知其可付大事,用為輔相。小人一旦有言,陛下嘗熟察其心跡,果有橫肆不臣者乎?今日信臣,故臣得預此旨;它日有訟臣旨,臣亦遭疑。臣等備員政府,陛下之疑信若此,何敢自保?天澤既罷,亦當罷臣。」蒙古主良久曰:「卿且退,朕思之。」明日,諭希憲曰:「昨思之,天澤無對訟者。」事遂解。

癸酉,進封美人楊氏為淑妃。

己卯,知樞密院事王㷍罷,知慶元府。

蒙古以高麗不能導使達日本,詔責高麗王禃;仍令遣官至彼宣佈,以必得要領為期。

秋,八月,乙丑,進封嗣榮王與芮為福王,主榮王祀事。

辛未,以留夢炎為樞密使,常挺同知樞密院事。

壬申,以久雨,命決滯獄。

以沿海制置使葉夢鼎為特進、右丞相兼樞密使,累辭,不許,乃與賈似道分任。利州路轉運使王价以言去,及价死,其子訴求遺澤,夢鼎與之。似道以恩不出己,罷省部吏數人。夢鼎怒曰:「我斷不為陳自強。」即求去。似道母責似道曰:「葉丞相安于家食,未嘗求進。汝強與之相印,今乃牽制至此,若不從吾言,吾不食矣。」似道曰:「為官不得不如此。」會太學諸生亦上書言似道專權固位,似道乃屬臨安尹洪燾求解。夢鼎請去愈力,帝不許。

丁丑,蒙古封皇子呼格齊為雲南王。

是月,蒙古都元帥阿珠侵襄陽,遂入南郡,取仙人、鐵城等柵,俘生口五萬。軍還,南師邀之襄、樊間。阿珠乃自安陽灘以濟,留精騎五千陣牛心嶺,復立虛寨,設疑火。夜半,南師至,伏發,大敗,死者萬餘人。

九月,壬辰,蒙古作玉殿於廣寒殿中。

乙未,蒙古總帥汪良臣,請立寨于毋章德山,控扼江南,以當釣魚之沖;從之。

戊申,蒙古以許衡為國子祭酒。

安南國王陳光昺遣使貢於蒙古,優詔答之。又俾其君長來朝,子弟入質,編民出軍,投納賦稅,置達嚕噶齊統治之。

癸丑,蒙古主歸自上都。王鶚請立選舉法,詔議舉行,有司難之,事遂寢。

蒙古左右司郎中崔斌,論事明決,進見必與近臣偕,其所獻替,雖密近之臣有不得與聞者,人多忌之。旋以論阿哈瑪特忤旨,出守東平。

冬,十月,庚申,復開州。

甲戌,大雷電。趙景緯上疏曰:「雷發非時,竊藉跡今日之事而有疑焉。內批疊降而名器輕,宮闈不嚴而主威褻,橫恩之濫已收而復出,戢貪之詔方嚴而墮弛。宮正什伍之令,所以防奇袤,而或縱於乞憐之卑詞;緇黃出入之禁,所以嚴宸居,而間惑於禬禳之小數。以致彈墨未乾,而收拭之旨已下;駁奏未幾,而捷出之徑已開。命令多疑,則陽縱而不收;主意不堅,則陰閉而不密。陛下可不思致災之由,而亟求所以正之哉?願清其天君,以端出治之源;謹其號令,以肅紀綱之本;毋牽於私恩而廢公法;毋遷於邇言而亂舊章;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則人心悅而天意得,可以開太平而兆中興矣。」

權中書舍人王應麟言:「十月之雷,惟東漢數見,命令不專,奸邪並進,卑逾尊、外淩內之象。當清天府,謹天命,體天德,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御治必總威福。」賈似道惡其言,旋予祠。

庚辰,蒙古定品官子孫廕敘格。

十一月,乙酉,蒙古享於太廟。

丙申,故左丞相吳潛追復光祿大夫。

庚戌,以常挺參知政事,馬廷鸞同知樞密院事。廷鸞入秦,言培命脈,植根本,崇寬大,行仁厚。又言:「恢大度以優容,虛聖心而延佇,推內恕以假借,忍難行而聽納,則情無不達,理無不盡,奸人破膽,直士吐氣,天下事尚可為也。」

蒙古南京宣慰使劉整言於蒙古主曰:「攻宋方略,宜先從事襄陽。襄陽吾故物,由棄勿戍,使宋得築為強籓。若復襄陽,浮漢入江,則宋可平也。」蒙古主從之,詔征諸路兵,命阿珠與整經略襄陽。

十二月,丙辰,以呂文煥改知襄陽府兼京西安撫副使。

丁卯,臺臣言敘復觀文殿學士皮龍榮,貪私傾險,嘗朋附丁大全,宜寢新命;詔予祠祿。

敕謝枋得放歸田里。

是歲,京師糴貴,勒平江、嘉興上戶運米入京,鞭笞囚系,死於非命者十七八。太常寺主簿陸逵,謂買田本以免和糴,令勒其運米,害甚於前。賈似道怒,出逵知台州,未至而怖死。

司農卿李鏞言:「經界嘗議修明矣,而修明卒不行;嘗令自實矣,而自實卒不竟。豈非上之任事者每欲避理財之名,下之不樂其成者又每倡為擾民之說?故寧坐視邑政之壞,而不敢詰猾吏奸民之欺;寧忍取下戶之苛,而不敢受豪家大姓之怨。蓋經界之法,必多差官吏,必悉集都保,必遍走阡陌,必儘量步畝,必審定等色,必細折計算,奸弊轉生,久不迄事。乃若推排之法,不過以縣統都,以都統保,選任富厚公平者,訂田畝稅色,載之圖冊,使民有定產,產有定稅,稅有定籍而已。臣守吳門,已嘗見之施行,今聞紹興亦漸就緒,湖南漕臣亦以一路告成。竊謂東南諸軍,皆奉行惟謹,其或田畝未實,則令鄉局厘正之;圖冊未備,則令縣局程督之。又必郡守察縣之稽違,監司察郡之怠弛,嚴其號令,信其常罰,期之秋冬以竟其事,責之年歲以課其成,如「周官」日成、月要、歲會以綜核之。」於是詔諸路漕帥施行焉。

蒙古廉希憲,奏對激切,無少回曲。蒙古主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為天子臣,乃爾木強耶?」希憲對曰:「王府事輕,天下事重,一或面從,天下將受其害。臣非不自愛也。」

有訟四川帥奇徹者,蒙古主敕中書省急遣使誅之;明日,希憲覆奏,蒙古主怒曰:「尚爾遲回耶?」希憲對曰:「奇徹大帥,以一小人言被誅,民心必駭。收系至此,與訟者廷對,然後明其罪於天下為宜。」詔遣使者按問。其後事竟無實,奇徹得免。

方士請煉大丹,敕中書省給所需,希憲具以秦、漢故事進曰:「堯、舜得壽,不因大丹也。」蒙古主曰:「然。」遂卻之。

時方尊禮帝師,蒙古主命希憲受戒。對曰:「臣受孔子戒矣。」蒙古主曰:「孔子亦有戒耶?」對曰:「為臣也忠,為子也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春,正月,癸已,故守合州王堅,賜廟額曰報忠。

庚子,蒙古建城隍廟於上都。

乙巳,樞密使留夢炎罷,知潭州。

庚戌,詔曰:「邇年近臣無謂,輒引去以為高,勉留再三,弗近益遠,往往相尚,不知其非義也。亦有一二大臣嘗勇去以為重望,相踵至今。孟子與齊王不遇故去,是未嘗有君臣之情也,然猶三宿出晝,庶幾改之。儒者家法,無亦取此乎?朕于諸賢,允謂無負,其弗高尚,使人疑於負朕。」

閏月,戊午,蒙古令益都漏籍戶四千,淘金登州棲霞縣,每戶輸金歲四錢。

三月,丙寅,蒙古禁民間兵器,犯者驗多寡定罪。

丁丑,蒙古罷諸路女真、契丹、漢人為達嚕噶齊者,回回、輝和爾、奈曼、唐古特人仍舊。

夏,四月,庚寅,乾會節,帝御紫宸殿受賀。謝方叔以嘗為東宮官,自豫章以一琴、一鶴、金丹一爐獻帝。賈似道疑其觀望再相,諷諫官趙順孫,論其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帝曰:「謝方叔託名進香,擅進金器,且以先帝手澤,每系之跋,率多包藏,至以先帝行事為己功,殊失大臣體,宜貶一秩。」於是盧鉞等相繼論列方叔昨蜀、廣敗事,誤國殄民,今又違制擅制,削一秩罰輕。詔削四秩,奪觀文殿大學士、惠國公,罷宰臣恩數,仍追「寶奎錄」並系跋真本來上。欲謫之遠郡,呂文德請以己官贖方叔罪,乃止奪官祠。

丙申,右正言黃鏞言:「今守邊急務,非兵農合一不可。一曰屯田,二曰民兵。川蜀屯田為先,民兵次之。淮、襄民兵為先,屯田次之。此足食足兵良策也。」不報。

五月,癸亥,蒙古都元帥伯嘉努,破嘉定之五花、石城、白馬三寨。

壬申,賜禮部進士陳文龍以下六百六十四人及第、出身。

丙子,賈似道稱疾求去,帝泣涕留之,不從。令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

六月,辛巳,詔:「罷漸西諸州公田莊,官募民自耕,輸租減什三,毋私相易田,違者以盜賣官田論。」

詔免諸州守臣上殿奏事。葉夢鼎言:「祖宗謹看牧守之寄,將赴官,必令奏事,蓋欲察其人品,及面諭以廉律己,愛育百姓。其至郡,延見吏民,具宣上意,庶幾求無負臨遣之意。今不遠數千里而來,咫尺天顏而不得見,甚非立法本意。」又請容受直言,不報。夢鼎乞歸田里,慰留之,尋加少保。

蒙古濟南人王保和,妖言惑眾,事覺,逮捕百餘人。丞相安圖以張文謙之言入奏曰:「愚民無知,為所誑誘,誅其首惡足矣。」蒙古主即命文謙往決其獄,惟三人棄市,餘皆釋之。

甲申,蒙古阿珠言:「所領者蒙古軍,若遇山水、寨柵,非漢軍不可。宜令史樞率漢軍協力進征。」從之。

巳酉,蒙古封諸王實納埒為河平王。

蒙古蔡國公張柔卒,贈太師,諡武康。

秋,七月,癸丑,蒙古置御史臺,以右丞相塔齊爾為御史大夫,諭之曰:「臺臣職在直言,朕或有未當,其極言無隱。毋憚它人,朕當爾主。」以翰林直學士真定高鳴為侍御史,風紀條章,多鳴所裁定。

高麗國王禃遣其臣崔東秀詣蒙古,言備兵一萬,造船千隻,詔遣都統領托濟爾往閱之,就相視黑山、日本道路,乃命耽羅別造船百艘以俟調用。

八月,乙酉,蒙古程思彬以投匿名書言斥乘輿,伏誅。

蒙古以劉整為都元帥,與阿珠同議事。九月,整至軍中,與阿珠計曰:「我精兵突騎,所當者破,惟水戰不如宋耳。奪彼所長,造戰艦,習水兵,則事濟矣。」初,阿珠過襄陽,駐馬虎頭山,宿漢東白河口,曰:「若築壘於此,襄陽糧道可斷也。」至是整亦議築白河口及鹿門山,遣使以聞,許之。於是遂城其地。

呂文煥大懼,遣人以蠟書告呂文德。文德怒,且詈曰:「汝妄言邀功。設有之,亦假城耳。襄、樊城池堅深,兵儲支十年,令呂六堅守。果整妄作,春水下,吾往取之,比至恐遁去耳。」識者竊笑之。

阿珠繼又築臺漢水中,與夾江堡相應。自是南軍援襄者皆下能進。

丁巳,蒙古建堯廟及后土太甯宮。

己丑,蒙古主歸自上都。命赫迪、殷宏齎國書復使日本,仍詔高麗遣人導送,期於必達,毋致如前稽阻。是日,復以史天澤為樞密副使。

蒙古征南之師道壽張,卒有撤民席,投其赤子於地以死,訴于東平守臣崔斌。斌馳謂主將曰:「未至敵境而先殺吾民,國有常刑,汝亦當坐!」於是下其卒於獄,自是莫敢犯。東平歲祲,征賦如常,斌馳奏,以免復請於朝,得楮幣千餘緡以賑民飢。

續資治通鑑/卷177·卷一百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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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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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十七】起玄黓掩茂七月,盡閼逢困敦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秋,七月,丙辰,詔:「州縣官廩祿不時給者,御史臺覺察;或以它物折支,計贓論罪。」

蒙古命宋子貞參議軍事。子貞至濟南,觀形勢,說史天澤曰:「李璮擁眾東來,坐守孤城,宜增築外城,防其奔突。彼糧盡援絕,不攻自破矣。」議與天澤合,遂築環城圍濟南,璮自是不得出城。

西南有大澗亙曆山,史樞一軍獨當其險,夾澗而城,豎木柵於澗中。淫雨暴漲,木柵盡壞。樞曰:「賊乘吾隙,俟夜必出。」命作葦炬數百置城上。三鼓,賊果至,飛炬擲之,風怒火烈,弓弩齊發,賊大潰,蹂躪死者不可勝計。

董文炳知其勢蹙,乃抵城下,呼璮愛將田都帥曰:「反者璮耳,餘來即吾人,毋自取死也。」田縋城降,璮猶日夜拒守,分軍就食民家,發其蓋藏以繼,不足,則家賦之鹽,令以人為食。

參議官姜彧言于哈必齊曰:「聞王面受詔,勿及無辜。今城旦夕破,宜早諭諸將,分守城門,勿令縱兵;不然,城中無噍類矣。」哈必齊曰:「汝言城破,解陰陽耶?」彧曰:「以人事知之。」哈必齊為下令禁止。

甲戌,璮知城且破,乃手刃妻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為蒙古所獲,天澤殺之,解其體以徇。引軍東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開門迎降,三齊復為蒙古所有。

事聞,贈璮太師,賜廟額曰精忠。

初,璮兵有沂、漣兩軍二萬餘人,勇而善戰,哈必齊以配蒙古諸軍,陰使殺之。文炳當殺二千人,馳告哈必齊曰:「彼為璮所脅耳,殺之,恐乖天子仁聖之意。」哈必齊從之,然它殺者已眾,皆大悔。時山東尚未靖,蒙古主以文炳為經略使。文炳至益都,從數騎便服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璮故將吏,撫諭於庭下;所部大悅,山東以安。

初,天澤征璮,蒙古主臨軒授詔,委以專征,天澤至軍,未嘗以詔示人。既還,蒙古主慰勞之。時言者謂璮之變,由大籓子弟盡專兵民之權,天澤奏罷之,請自臣家始。於是史氏及張柔、嚴忠濟子弟皆還私第。

蒙古廉希憲治關中,政事修舉。宋將家屬之在北者,歲給其糧;仕于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親,人皆感之。趙璧素忌希憲勳名,及李璮以叛誅,因言:「王文統之進,由希憲及張易所薦引,遂至大用。且關中形勝之地,希憲得民心,有商挺、趙良弼為之輔,此事宜關聖慮。」蒙古主曰:「希憲自幼事朕,朕知其心。挺、良弼皆正士,何慮焉?」

戊寅,侍御史范純,言前四川制置使俞興罷任鐫秩罰輕,宜更褫奪以紓眾怒,奏可。

蒙古以夔府行省劉整行中書省于成都、潼川。

蒙古閬、蓬等路都元帥汪良臣,以釣魚山險絕不可攻,請就近地築城曰武勝,以扼南師往來;從之。

辛巳,詔重修「使部七司法」,從賈似道意也。

蒙古以都督府參議姜彧知濱州。時山東新復,行營軍士,多占民田為牧地,縱牛馬,壞民田,殘桑棗。彧言於行省,遣官分畫疆畔,捕其強猾者置之法,乃課民種桑。歲餘,新桑遍野,人名為「太守桑。」

蒙古張文謙薦郭守敬習水利,巧思絕人。蒙古主召見,面陳水利六事:「其一,中都舊漕河,東至通州,引玉泉山水以通舟,歲可省雇車錢六萬緡。通州以南,于藺榆河口徑直開引,由蒙村、跳梁務至楊村運河,以避浮雞淀盤淺風浪遠轉之患。其二,順德達泉引入城中,分為三渠,灌城東地。其三,順德澧河東至古任城,失其故道,沒民田千三百餘頃。此水開修成河,其田即可耕種,自小王村徑滹沱合入御河,通行舟栰。其四,磁州東北滏、漳二水合流處,引水由滏陽、邯鄲、洛州永年下經雞澤合入澧河,可灌田三千餘頃。其五,懷孟沁河雖可澆灌,猶有漏堰餘水,東與丹河餘水相合,引東流至武涉縣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三千餘頃。其六,黃河自孟州西開引,少分一渠,經由新、舊孟州中間,順河北岸,下至溫縣南,復入大河,其間亦可灌田二千餘頃。」每奏一事,蒙古主歎曰:「任事者如此人,不為素餐矣!」授提舉諸路河渠。

八月,己丑,守敬請先引玉泉水以通漕運,廣濟河渠司王允中,亦請開邢、洛等處漳、滏、澧河、達水以溉民田,並從之。

甲午,海州石湫堰成。

丁酉,築蘄州城。汪立信上新城圖,詔獎諭。

戊申,蒙古敕王鶚集廷臣商榷史事,鶚等請以先朝事蹟錄付史館。

蒙古河間、平灤、廣寧、西京、宣德、北京隕霜害稼。

九月,戊午,蒙古濠州萬戶張宏略破宿、蘄二州。

壬戌,蒙古改邢州為順德府。

溫州布衣李元老,讀書守貧,不事科舉,年百有四歲。丁丑,詔授迪功郎、致仕,本郡給俸。

癸酉,蒙古都元帥庫庫卒於軍,以其兄阿珠代之。

閏月,甲申朔,蒙古賑沙、肅二州饑。

丙午,詔:「應知縣已罷,雖經赦,毋注緊望。著為令。」

庚戌,蒙古發粟三十萬,賑濟南饑民。

冬,十月,庚申,蒙古禁諸王、使臣、師旅恃勢擾民者,所在執以聞。

蒙古以郝經、劉人傑使宋未還,廩其家。

甲子,以楊棟簽書樞密院事,葉夢鼎同簽書院事。

庚午,蒙古鞏昌總使汪惟正屯田利州。

甲戌,歸化州岑從毅納土輸賦,詔改為來安州,從毅知州事,世襲。

乙亥,蒙古立中書左右部,分總庶務,命回紇人阿哈瑪特領之,仍兼諸路都轉運使,專理財賦。阿哈瑪特欲每事得專奏,不關白中書,張文謙言:「分制財用,古有是理;中書不預,無是理也。若中書不問,則天下孰蒞之乎?」蒙古主然之。

十一月,丁大全既安置貴州,與州將游翁明失色杯酒間。翁明訴大全陰招遊手,私立將校,造弓矢、舟楫,將通蠻為變,廣西經略朱禩孫聞于朝,壬辰,詔改竄大全於新州土牢拘管,日具存亡。賈似道諷禩孫殺之,禩孫遣將官畢遷護送,舟過藤州,擠大全于水而死。

癸巳,馬光祖提舉洞霄宮。

丙申,資政殿大學士、致仕徐清叟卒,諡忠簡。

戊戌,以夏貴知廬州、淮西安撫副使。

乙巳,蒙古主諭史天澤曰:「朕或乘怒欲有所誅殺,卿等宜遲留一二日,覆奏行之。」

丁未,皇孫資國公焯卒。

戊申,蒙古升撫州為隆興府。

十二月,甲寅,蒙古封皇子珍戩為燕王,守中書令。

丙辰,蒙古立河南、山東統軍司。東拒亳州,西至鈞州,諸萬戶隸河南;西自宿州,東至寧海州,諸萬戶隸山東。

丁巳,蒙古立十路宣慰司,以趙瑨等為之。

癸亥,蒙古享於太廟。

戊寅,蒙古詔:「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軍官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統攝。」

蒙古楊大淵入覲,拜東川都元帥,命與征南都元帥奇徹同署。大淵還東川,于渠江濱築虎嘯城以逼大良城,不逾時而就。

蒙古割北京興州隸開平府,建行宮于興隆路。

是歲,蒙古成都經略使劉嶷卒,諡忠惠,以其子元振代為經略使。

春,正月,乙酉,賈似道遣楊琳賚空名告身及蠟書、金幣至大獲山,招蒙古楊大淵南歸。大淵從子文安,執琳以聞,蒙古主命殺之。

丙戌,蒙古以姚樞為中書左丞。時或言中書政事大壞,蒙古主怒,大臣罪且不測,樞上言:「自中統至今,五六年間,外侮內叛,相繼不絕,然能使官離債負,民安賦役,國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創始治道,正宜上答天意,下結民心,睦親族以固本,定大臣以當國,開經筵以格心,立學校以育才,則可以光先烈、遺子孫。邇者伏聞聰聽日煩,朝廷政令,日改月異,遠近臣民,不勝戰懼,惟恐大本一廢,遠業雖成,為陛下之後憂耳。」蒙古主怒始釋。

蒙古興元判官費寅有罪,懼誅,誣廉希憲、商挺在京兆因李璮叛修城治兵,潛畜異志,以趙良弼為征。癸卯,召挺、良弼赴闕,既至,蒙古主詰問,良弼泣對曰:「二臣忠良,保無是心,願剖臣心以明之。」蒙古主已入趙璧之譖,切責良弼,無所不至,至欲斷其舌,良弼誓死不少變,乃罷。

蒙古主召商挺問曰:「卿在關中、懷孟,兩著治效,而毀言日至,豈同寅有沮卿者邪,抑位高而志怠邪?比年論王文統者甚眾,卿獨無一言。」挺對曰:「臣素知文統之為人,嘗與趙璧言之,想陛下猶能記也。臣在秦三年多過,其或從橫以應變者有之,若功或以歸己,事敗分咎於人,臣必不敢。請就戮。」挺既出,蒙古主顧近臣數挺前後大計凡十有七,因曰:「挺有功如是,猶自言有罪,若此,誰復為聯戮力邪?卿等識之!」

蒙古命右丞納哈代廉希憲為秦蜀行者,覆視費寅所告,無實狀,詔希憲還京師,上見,言曰:「方關陝叛亂,川蜀未寧,事急星火,臣隨宜行事,不謀佐貳。如寅所言,罪止在臣,臣請逮系有司。」蒙古主撫御床曰:「當時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果何罪!」慰諭良久,進拜中書平章政事。一日,召入禁中,從容道籓邸時事,因及趙璧所言,希憲曰:「昔攻鄂時,賈似道作木柵環城,一夕而成。陛下顧扈從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僧子聰、張易曰:『山東王文統,才智士也,今為李璮幕僚。』詔問臣,臣對亦聞之,實未識其人也。」蒙古主曰:「朕亦記此。」由是璧之譖不行,寅卒以反誅。

二月,癸丑,詔:「吳潛、丁大全黨人,遷謫已久,遠者量移,近者還本貫,並不復用。」

賈似道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說。知臨安府劉良貴、浙西轉運使吳勢卿獻買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堯道、右正言曹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顏上疏言:「三邊屯列,非食不飽;諸路和糴,非楮不行。既未免於廩兵,則和糴所宜廣圖;既不免於和糴,則楮幣未容縮造。為今日計,欲便國便民而辦軍食、重楮價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計頃,以品級計數,下兩浙、江東、西和糴去處,先行歸併詭析,後將官戶田產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回買以充公田。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每歲可收六七百萬石之米,其於軍餉沛然有餘,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杜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平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帝從之。丁巳,詔:「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訔為檢閱,副之。」

良貴請下都省,嚴立賞罰,究歸併之弊。給事中徐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罷之。經孫嘗舉陳茂濂,至是為以公田官,分司嘉興,聞經孫去國,曰:「我不可以負徐公。」亦謝事,終身不起。

浙西安撫魏克愚言:「取四路民田,立限回買,所以免和糴而益邦儲。議者非不自以為公忠,然未見其利而適見其害。徐經孫所奏江西買田之弊甚詳,若浙西之弊,則見有甚於彼者。。」因曆述為害者八事,疏奏,不省。

未幾,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為良法。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堯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且曰:「當始於浙西,諸路視之為則。」似道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三省奉行惟謹。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萬畝為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甲子,蒙古主如開平。

蒙古以王德素充國信使,劉公諒副之,致書於帝,詰稽留郝經之故。經久羈真州,上表曰:「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分;豈如唐儉之徒,款兵誤國!」

又數上書於帝,其略曰:「貴朝自太祖受命,創立規模,一本諸理,校其武功,有不逮漢、唐之初;而革弊政,弭兵凶,弱籓鎮,強京國,意慮深遠,貽厥孫謀,有盛于漢、唐之後者。夫有天下者,孰不欲九州四海,奄有混一,端委垂衣而有天下,晏然穆清也哉?理有所不能,勢有所難必,亦安夫所遇之理而已。貴朝祖宗深見夫此,持勒控約,不肯少易,是以太祖開建大業,太宗丕承基統,仁宗治效浹洽,神宗大有作為,高宗坐弭強敵,皆有其勢而弗乘,安於理而不妄者也。今乃或者欲于遷徙戰伐之極,三百餘年之後,不為扶持安全之計,欲斷生民之餘命,棄祖宗之良法,不以理,以勢;不以守,以戰?欲收奇功,取幸勝,為詭遇之舉,不亦誤乎?

「伏惟陛下之與本朝,初欲復前代故事,遣使納交,越國萬里,天地人神,皆知陛下計安生民之意。而氣數未合,小人交亂,雖行李往來,迄無成命。非兩朝之不幸,生民之不幸也!有繼好之使而無止戈之君,有講信之名而無修睦之實,有報聘之命而無輸平之約,是以藉藉紛紛,不足以明信而適足以長亂,至渝、合、交、廣之役,而禍亂極矣。主上即位之初,過以相與,惟恐不及,不知貴朝何故接納其使,拘于邊郡,蔽冪蒙覆,不使進退,一室之內,顛連宛轉,不睹天日,綿延數年?主上何罪,經等亦何罪,而窘逼至是邪?或者必以為本朝兵亂,有隙可乘。本朝骨肉暌鬩,諸候背叛,則或有之;以主上之仁聖,必能享國以致太平,使南北之民,免殺戮之禍而共躋仁壽,不然,則戰爭方始而貴朝可憂矣。事至今日,貴朝宜汲汲皇皇以應主上美意,講信修睦,計安元元;而乃置而不問,豈天未厭亂,將由是以締起兵端耶?抑由是以別有蘊蓄耶?抑其間有主張是者必不使之成耶?皆不可得而知也。

「竅嘗思之,本朝用兵四十年,亦休息之時也;天畀仁聖而有主上,亦治平之世也。貴朝受兵三十餘年,亦厭苦之時也;保有天命而有陛下,亦非生事之君也。夫邦交之事,振古以然,至貴朝而後盛。真宗幸澶淵,南北之交始定,好聘往來,甲兵不試。至於宣、政,盟約遂壞,靖康之末,因棄都邑。高宗南幸,隳仇崇好,與金源再定盟誓。海陵凶虐,貫盈自斃,高宗遂與金世宗定盟,好聘往來。又數十年,生事之人妄啟邊釁,甯宗復與章宗定盟好。由是觀之,以和議邦交為國者,貴朝之事也。契丹與貴朝定盟,數世、數十年之後也;金源與貴朝定盟,亦數世、數十年之後也。今主上之世數、年數,亦金源氏之世數、年數也;大定、明昌之盛,將復見於今。即位之初,先遣信使,繼好弭兵,而貴朝擯而不問。經反復思惟,必有橫議之人,將以弊貴朝、誤陛下者。必為此事,于經何有,于本朝何有!妨經何事,害本朝何事!所惜者,貴朝之國體,陛下之盛德也。此事必行,經不過失一身,本朝不過失一臣,太倉耗一粒,滄海揚一波,鄧林飄一葉,泰山落一石,于國何損!使貴朝所舉皆中,所圖皆獲,返舊京,奄山東,取河朔,平關中,鏟白溝之界,上盧龍之塞,即本朝亦不失故物。若為之而不成,圖之而不獲,復欲洗兵江水,掛甲淮壖,而遂安然無事,殆恐不能。一有所失,則不既大矣乎?

「經聞有國者不畏夫有亂,畏夫自致其亂;自致其亂則人也,橫逆之來則天也。天欲亂人之國,其如彼何哉?盡其在我者而已矣。或者乃徇夫一己之勢,狃于一時之利,不忌天之所警,欲於大變之後,抵巇投罅,拘滯使人而別作為,舉祖宗三百年之成烈,現為博者之一擲,遂以干戈易玉帛,殺戮易民命,戰爭易禮義。彼間探造鑿之人,大抵皆為弱彼強此之說以取容悅,又惡知夫國家利害、生民休戚哉!」

「經本布衣,教授保塞,主上聘起,問以治道,即以議和止殺為請,是以即位之初,即命經行。入境以來,綿亙四年,凡有蘊蓄,無不傾盡。在經等今日之事,止是告登寶位,布弭兵息民之意,無它蔽匿。貴朝必以為不可,必不能從,何用置經於此?或欲與較量疇昔,必決勝負,一主于戰,則通好使人,尤為無用。而乃仍自拘留,陳說不答,告歸不許,老天長日,浸以銷鑠,必自斃館下,亦非貴朝美事也。」前後皆不報。

驛吏棘垣鑰戶,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語其下曰:「向受命不進,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進退,聽其在彼,屈身辱命,我則不能。汝等不幸同在患難,宜忍以待之。揆之天時人事,宋祚殆不遠矣。」

蒙古詔:「諸路置局造軍器,私造者罪死;民間所有不輸官者,與私造同。」

三月,丁巳,以呂文德為甯武、保康軍節度使。

庚子,以何夢然兼權知樞密院事。

蒙古伊克迪爾鼎請修瓊華島,蒙古主不從。

癸卯,蒙古始建太廟。蒙古國俗,祭享之禮,割牲,奠馬湩,以巫祝致辭。蒙古主初立,始設位於中書省,用登歌樂,尋命制祭器、法服,至是建太廟於燕京。

是春,蒙古都元帥汪良臣攻重慶,朱禩孫出師拒之。良臣塞其歸路,引兵橫擊,斷南師為二;南師敗走,其趨城不及者,悉為蒙古所殺。

夏,四月,丙寅,官田所言,知嘉興縣段浚、知宜興縣葉哲佐,買公田不遵原制,詔罷之。

蒙古西京,武州隕霜殺稼。

五月,乙酉,蒙古初立樞密院,以皇子燕王珍戩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

戊了,蒙古升開平府為上都。

辛卯,蒙古立燕京平准庫,以均平物價,通利鈔法。

丁酉,詔以婺州布衣何基、建寧府學布衣徐幾並授本州府教授。

六月,壬子,蒙古河間、益都、燕京、真定、東平諸路蝗。

乙卯,臨安火。

戊午,蒙古建帝堯廟於平陽。

庚申,詔:「平江、江陰、安吉、嘉興、常州、鎮江六郡已買公田三百五十餘萬畝,今秋成在邇,其荊湖、江西諸道仍舊和糴。」

丙寅,詔:「公田竣事,進劉良貴等官。」

初,買官田,猶取其最多者;繼而敷派,除二百畝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會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十緡者,亦就此價。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准三千楮,將仕郎准千楮,許赴漕試;校尉准萬楮,承信郎准萬五千楮,承節郎准二萬楮,安人准四千楮,孺人准二千楮。民失實產而得虛告,吏又恣為操切,浙中大擾,民破產失業者甚眾。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輒劾之,追毀出身,永不收敘,由是有司爭以多買為功。似道又以陳訔往秀、湖,廖邦傑往常、潤催督。其六郡買田有專官,平江則包恢、成公策,嘉興則潘墀、李補、焦煥炎,安吉則謝奕、越與訔、王唐珪、馬元演,常州則洪球、劉子庚,鎮江則章坰、郭夢熊,江陰則楊班、黃伸。恢在平江,至用肉刑;邦傑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無田而以歸併抑買自經者。朝廷唯以買公田為功,進良貴官兩轉,餘人進秩有差。

庚午,宰執進「玉牒」、「日曆」、「會要」、「經武要略」及「徽宗長編」、「甯宗日錄」。

蒙古以烏珍為中書右丞相,塔齊爾為中書左丞相。

劉整言於蒙古主曰:「南人惟恃呂文德耳,然可以利誘也。請遣使以玉帶饋之,求置榷場於襄陽城外。」從之。使者至鄂,請於文德,文德許之。使者曰:「南人無信,安豐等處榷場,每為盜所掠,願築土牆以護貨物。」文德不許。或謂文德曰:「榷場誠我之利,且可因以通好。」文德請於朝。秋,七月,置榷場于樊城外,築土牆于鹿門山,外通互市,內築堡壁,蒙古又築堡於白鶴。由是敵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時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熾。文德弟文煥,知為蒙古所賣,以書諫止,文德始悟,然事無及,徒自咎而已。

戊戌,詔以董宋臣為入內內侍省押班,舉朝爭之不能得。秘書少監湯漢上疏曰:「比年董宋臣聲焰薰灼,其力能去臺諫,排大臣,結連凶渠,惡德參會,以致兵戈相尋之禍。陛下灼見其故,斥而遠之,臣意其影滅而形絕矣,豈料夫陰銷而再凝,冰解而驟合,既得自便,即圖復用!以其罪戾之餘,一旦復使之出入壼奧之中,給事宗廟之內,此其重干神人之怒,再基禍亂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齒。陛下方為之辨明,大臣方與之和解,臣竊重傷此計過也!自古小人復出,其害必慘,將逞其憤怒,嘯其儔伍,顛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時而不得自行,甚可畏也!」不聽。

禮部侍郎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牟子才,疏言董宋臣不可復用。帝出其疏示輔臣曰:「子才有憂君愛國之真,無取譽沽名之巧。」擢權禮部尚書。

蒙古詔弛河南沿邊軍器之禁。

蒙古燕京、河間、開平、隆興四路屬縣,雨雹害稼。

八月,辛亥,蒙古升宣德州為府,隸上都。

壬子,蒙古以旱免彰德路今歲田租之半,洛、磁二州十之七。

丙辰,蒙古以成都路綿州隸潼川,命阿托、商挺行樞密院于成都,凡成都、順慶、潼川都無帥府,並聽節制。

甲子,蒙古敕諸臣:「傳旨有疑者,須覆奏。」

壬申,蒙古主至自上都。

蒙古濱、棣二州蝗,真定路旱。

九月,乙酉,蒙古立漕運河渠司。

辛卯,祀明堂,大赦。

甲午,以何夢然知樞密院事,楊棟同知樞密院事,葉夢鼎簽書樞密院事。

冬,十月,己未,發緡錢百四十萬,命浙西六郡置公田莊。

甲子,命張玨兼知合州。

十一月,甲申,蒙古以東平、大名等旱,量減今年田租。

丙戌,蒙古享於太廟,以哈坦、塔齊爾、張文謙行事。

十二月,丁未朔,詔:「皇太子宮講官、詹事以下,日輪一員,辰入酉出,專講讀,備諮問,以稱輔導之實。」

春,正月,癸巳,出奉宸庫珠、香、象、犀,下務場貨易,助收楮幣。

己亥,蒙古立諸路平准庫。

癸卯,蒙古罷南邊互市,申嚴持軍器、販馬、越境私商之禁。

二月,癸亥,蒙古敕選儒士編修國史,譯軍經書,起館舍,給俸以贍之。

壬子,蒙古修瓊花島,疏雙塔漕渠。

辛未,雨土。

癸酉,蒙古主如上都,詔諸路總管史權等二十三人赴上都大期會。

蒙古弛邊城軍器之禁。

三月,辛巳,王堅卒,賜諡忠壯。

馬光祖復為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

己亥,蒙古命尚書宋子貞陳時事,子貞上便宜十事,大略謂:「官爵,人主之柄,選法宜盡歸吏部。律令,國之紀綱,宜早刊定。監司總統一路,用非其才,不厭人望,宜選公廉有才德者為之。今州縣官相傳以世,非法賦斂,民究無告,宜遷轉以革其弊。又請建國學,教胄子,敕州縣提學課試諸生,三年一貢舉。 」蒙古主命中書次第行之。

辛丑,蒙古立漕運司。

賈似道奏:「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請以江陰、平江公田隸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隸兩浙運司,常州、鎮江公田隸總所,每歲租輸之官倉,特與饒減二分,或水旱則別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系銜。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陰共一員。每鄉置官莊一所,民為官耕者曰官佃,為官督者曰莊官。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歲一更。每租一石,明減二斗,不許多收。」時毘陵、澄江,務為迎合,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時,元額有虧,則取足于田主,遂為無窮之害。或內有磽瘠及租佃頑惡之處,又從田主責換,其禍尤慘。

是春,蒙古太常寺言:「自古帝王,功成作樂,樂各有名,盛德形容,於是乎在。皇上踐阼以來,留心至治,聲名文物,思復承平之舊,首敕有司,修完登歌、宮縣、八佾、樂舞,以備郊廟之用。若稽古典,宜有徽稱。」尚書省遂定名曰「大成之樂」。

夏,四月,丙午,詔:「管景模妻孥陷沒,效忠愈堅,平時所得俸入,率以撫循將士,遂至空乏,特賜緡錢三十萬。」

丁未,以夏貴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

戊申,蒙古以彰德、洛磁路引漳、滏、洹水灌田,致御河淺澀,鹽運不通,乃塞分渠以復水勢。

辛亥,詔郡邑行鄉飲酒禮。

壬子,蒙古東平、太原、平陽旱,分遣西僧祈雨。

乙丑,何夢然、馬天驥以臺臣劾罷。

丁卯,蒙古追治李璮黨萬戶張邦直兄弟及姜郁、李在等二十七人罪。

都統張喜攻蟠龍城,為蒙古安撫使楊文安所敗。喜潛師宵遁,出得漢城,文安遣兵又襲敗之。

五月,乙亥,蒙古遣索托延、郭守敬行視西夏河渠,俾具圖來上。

庚辰,以何夢然知建寧府。辛卯,以楊棟參知政事,葉夢鼎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姚希得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馬天驥提舉洞霄宮。

乙未,安南表進方物,詔卻之,仍厚賚以獎恭順。

己亥,蒙古以中書右丞鈕祜祿納哈為平章政事。

六月,甲辰朔,知衢州謝塈,因土寇詹沔焚掠常山縣,棄城遁。臺臣言詹沔之變,乃謝塈任都吏徐信苛取激之;詔斬信,籍其家,塈削秩,不敘。

乙巳,蒙古主召王鶚、姚樞赴上都。竇默、僧子聰,嘗偕樞等入侍,默言:「君有過舉,臣當直言,都俞籲咈,古之所尚,今則不然,君曰可,臣亦以為可,君曰否,臣亦以為可,非善政也。」次日,復侍幄殿,獵者失一鶻,蒙古主怒,侍臣或從旁大聲謂宜加罪,蒙古主惡其迎合,杖之,釋獵者不問。既退,子聰等賀。默曰:「非公誠結主知,安能感悟如此!」

乙丑,命董宋臣兼主管御前馬院、御前酒庫。帝眷宋臣不衰,未幾,宋臣死。

夏貴攻虎嘯山。蒙古宣撫使張庭瑞新築城,當礮皆裂,立柵守之;柵壞,乃依大樹,張牛馬皮以禦礮。貴以城中飲於澗外,絕其水道。庭瑞煮溲瀉土中以泄臭,人日飲數合,脣皆瘡裂,堅守逾月不懈。帥府參議焦德裕援之,夜薄貴營,令卒各持三炬;貴驚走,德裕追之,敗貴於鵝谿。

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丁丑,避殿,減膳,詔中外直言。

考功郎宮兼崇政殿說書趙景緯上封事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過悅人心而已。百姓之心,即天心也。錮私藏而專天下之同欲,則人不悅;保私人而違天下之公議,則人不悅;閭閻之糟糠不厭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則人不悅;百姓之膏血日朘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則人不悅;不公於己而欲絕天下之私,則人不悅;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貪;則人不悅。夫必有是數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災。願陛下損內帑以絕壅利之謗,出嬪嬙以節用度之奢,弄權之貂寺素為天下之所共惡者,屏之絕之,毒民之恩澤侯嘗為百姓之所憤者,黜之棄之。擇忠鯁敢言之士,置之臺諫以通關隔之壅;選慈惠忠信之人,使為守宰以保元氣之殘;又必稽乾、淳以來,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還其舊,以濟經用之急;公田派買不均之弊,聽民自陳,隨宜通變,以安田里之生;則人心悅而天意解矣。人之常情,懼心每發於災異初見之時,不能不潛移於諂諛交至之後。萬一過聽左右寬譬之言,曲為它說以自解,毛舉細故以塞責,而弛恐懼之初心,則下拂人心,上違天意,國之安危,或未可知也。」

牟子才疏請罷公田,更七法。時臺諫、士庶上書者,皆以為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於是賈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說不可,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濟,所以決意行之。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仰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快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既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畀之意。」知臨安府劉良貴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

臨安府學生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專權,誤國害民,以致上干天譴。似道大怒,令劉良貴捃摭其罪,坐以僭用金飾齋扁下獄。牟子才請宥之,又遺書似道,似道復書,詞甚忿。徑斷遣,黥配李於漳州,規於汀州。

丙戌,臨安大火。

乙未,馬天驥以臺臣劾其貪贓,奪職,罷祠。

丁酉,蒙古龍門禹廟成。

己亥,蒙古定用御寶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寶」者,即位時所鑄,惟用之詔誥;別鑄宣命金寶行之。

蒙古額埒布格,自實默圖之敗,不復能軍,至是與諸王玉龍達實、阿彌達及其謀臣布拉哈、呼察圖們等自歸於上都。詔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其謀臣布拉哈等伏誅。

時額埒布格黨千餘人,蒙古主將盡置於法,以語宿衛安圖,安圖曰:「人各為其主。陛下甫定大難,遽以私憾殺人,將何以懷服未附?」蒙古主驚曰:「卿年少,何從得老成語?此言正與朕意合。」由是所全者眾。

安圖,穆呼哩四世孫,巴圖魯子也,中統初,追錄元勳,令入宿衛,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鴻吉里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蒙古主一日見之,問及安圖,對曰:「安圖雖幼,公輔器也。」蒙古主曰:「何以知之?」對曰:「每退朝,必與老成人語,未嘗狎一年少。」蒙古主至是益深重之。嘗命安圖舉漢人識治體者一人,安圖舉馬邑崔斌。斌入見,敷陳時政得失。時蒙古主銳意圖治,斌危言讜論,面斥是非,無有所諱。

臺臣言參知政事楊棟,以彗星為蚩尤旗,欺天罔君,請治其面。丙申,詔棟罷職,予郡;尋命知建康府。

八月,乙巳,蒙古立諸路行中書省,以中書省丞相耶律鑄、參知政事張惠等行省事。

蒙古行新立條格,并州縣,定官吏員數,分品從官職,給俸祿,頌公田,計日月以考殿最,均賦稅,招流移。禁擅用官物,勿以官物進獻,勿借易官錢,勿擅科差役。凡軍馬不得停泊村坊,詞訟不得隔越陳訴。恤鰥寡,勸農桑,驗雨澤,平物價。其盜賊囚徒起,數月申省部。又頌陝西、四川、西夏、中興、北京行中書省條格。

癸丑,蒙古翰林承旨王鶚言:「僧子聰參密謀,定大計,積有忠勤,然猶仍其野服散號;宜正其衣冠,崇以顯秩。」蒙古主命子聰復姓劉,賜名秉忠,拜太保,參預中書省事,以竇默女妻之,賜第奉先坊。秉忠既受命,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言。凡燕閑顧問,輒推薦人物可備器使者;其所甄拔,後皆為名臣。

蒙古劉秉忠請定都于燕,蒙古主從之,詔營城池及宮室。乙卯,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仍舊。

丁巳,蒙古詔改中統五年為至元元年,大赦。

蒙古主召翰林待制孟攀鱗入見,攀鱗條陳政務,如郊祀天地,祠太廟,制禮樂,建學校,行科舉,擇守令以字民,儲米以贍軍,省無名之賦,罷不急之務,百姓庶官統於六部,紀綱制庶悉由中書,是為長久之計。蒙古主諮問者良久。復與論王鶚、許衡優劣,攀鱗曰:「百一文華之士,可置翰苑;仲平明經傳道,可為後學矜式。」蒙古主深然之。百一,鶚之字;仲平,衡之字。蒙古主數呼諸臣之字,故攀鱗亦以字對。

戊午,彗滅;甲子,復見於參。趙景緯復上言曰:「損玉食,不若損內帑、卻貢奉之為實;避正朝,不若塞幸門、廣忠諫之為實;肆大眚,固所以廣仁恩,不若擇循良、黜貪暴之為實。蓋天意方回而未豫,人心乍悅而旋疑,此正陰陽勝復之會,眷命隆替之機也。」除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辭,不許。

秘書郎王應麟疏論行公田之害,又言:「應天變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受直言。鉗天下之口,沮直臣之心,如應天何!」時直言者多忤賈似道意,故應麟及之。

高斯得自罷歸,杜門不出,至是應詔上封事曰:「陛下專任一相,虛心委之,果得其人,宜天心克享,災害不生。而己未、庚申之歲,大水為災,浙西之民,死者數千萬;連年旱暵,田野蕭條,物價翔踴,民命如線。今妖星突出,其變不小,若非大夫人心,何以致天怒如此之暴!」賈似道匿其疏不以聞。

辛未,彗化為霞氣而散,自見至滅,凡四十餘日。

九月,壬申朔,蒙古立翰林國史院。

辛巳,蒙古主至自上都。

建甯府學教授謝枋得考試宣城及建康,摘賈似道政事為問,極言權奸擅國,天心怒,地氣變,民心離,人才壞,國有亡證。漕使陸景思上其稿於似道,於是左司諫舒有開劾枋得校文發策,怨望騰謗,大不敬,乙未,謫居興國軍。

賈似道請行經界推排法于諸路,由是江南之地,盡寸皆有稅,而民力益竭。似道又以物貴由於楮賤,楮賤由於楮多,乃更造銀關,每一準十八界會之三,出奉宸庫珍貨,收敝會於官,廢十七界會不用。其制,上一黑印如「西」字,中三紅印相連如「目」字,下兩旁各一小長黑印,宛然一「賈」字也。自銀關行,物益貴而楮益賤。

冬,十月,壬寅朔,高麗國王王禃入朝於蒙古。

乙丑,帝有疾。丁卯,帝崩。

帝多嗜欲,怠於政事,經筵性命之講,徒資虛談。權移奸臣,史彌遠、丁大全、賈似道,竊弄威福,與相終始。兵連禍結,疆士日蹙,拘留聘使,自速滅亡。崩年六十一。

皇太子禥即位,尊皇后謝氏曰皇太后。時有議太后垂簾聽政者,權參知政事葉夢鼎曰:「母后垂簾,豈是美事!」乃止。

以太后生日為壽崇節。

總統祁昌由間道運糧入得漢城,並欲遷其郡守向良及官吏親屬于內地,蒙古都元帥楊大淵遣從子文安邀擊之。昌立柵椒原以守,大淵合兵攻之,連戰三日,獲祁昌,並得其所獲官吏親屬。

十一月,丙戌,帝初聽政,御後殿。進葉夢鼎參知政事,命馬廷鸞、留夢炎兼侍讀,李伯玉、陳宗禮、范東叟兼侍講,何基、徐幾兼崇政殿說書。詔求直言。又詔先朝舊臣趙葵、謝方叔、程元鳳、馬光祖、李魯伯各上言以匡不逮,召江萬里、王㷍、洪天錫、湯漢等赴闕。夢鼎力辭新命,賈似道奏:「參政去則江萬里、王㷍必不至。」帝亦慰留之。

詔躬行三年喪。復濟王竑元贈少師、節度使,有司討論墳制,增修之。

趙葵疏陳邊事曰:「老臣出入兵間,備諳此事,願朝廷謹之重之。」賈似道見而作色曰:「此三京敗事者之言也。」

御史劾宦官李忠輔、何舜卿等贓罪,並竄遠方。

壬辰,蒙古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中書省。初,中書左右部,阿哈瑪特、阿哩領之。阿哈瑪特以河南鈞、徐諸州俱有鐵治,請興鼓鑄之利,乃括戶三千興煽之,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千斤。又以太原民煮小鹽,越境販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歲增五千兩,無問諸色兵民,均出其賦。至是罷左右部,以阿哈瑪特為平章政事,阿哩為中書右丞。

蒙古廉希憲建言:「自開國以來,納土及始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子孫皆奴視部下,都邑長吏皆其皁隸僮使,前古所無。宜更張之,使考課黜陟。」蒙古主從之,庚午,詔罷諸侯世守,立遷轉法。

蒙古以張惠行省山東。惠至官,以銀贖俘囚二百餘家為民,其不能歸者使為僧,建寺居之。山東民因李璮之亂,被軍士擄掠者甚眾,惠大括軍中,悉縱之;又奏選良吏,去冗官,民瘼以蘇。

十二月,辛丑朔,詔改明年為咸淳元年。

壬寅,戒贓吏,絕貢羨餘。

甲辰,詔以生日為乾會節。

是歲,蒙古真定、順天、河間、順德、大名、濟南、東平、泰安、高唐、洛、磁、曹、濮、濟、博、德、濱、棣等府、州大水。

蒙古張文謙以中書左丞行省西夏、中興等路,董文用為行省郎中,以河渠副使郭守敬從。

中興自琿搭哈之亂,民間相恐動,竄匿山谷。文用為書置通衢諭之,民乃安。羌俗素鄙野,事無統紀,文謙得蜀士陷於俘虜者五六人,理而出之,使習吏事,旬月間,簿書有品式,子弟亦知讀書,俗為一變。先是古渠在中興者,一名唐來,其長四百里,一名漢延,長二百五十里,它州正渠十,皆長二百里,支渠大小六十八,灌田九萬餘頃;兵亂以來,廢壞淤淺。守敬更立閘堰,皆復其舊,遂墾中興、西涼、甘、肅、瓜、沙等州之土為水田,民之歸者四五萬,悉授田。

文用造舟黃河中,受諸部落及潰叛之來降者。時諸王遜克特穆爾鎮西方,其下縱橫需索無厭,行省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輒面折以法。其徒積忿,譖文用於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雜問之,意叵測。文用曰:「我天子命吏,非汝等所當問。願得與天子所遣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訊文用。傅故中朝舊臣,不肯順王意,文用曰:「我漢人,生死不足計。所恨仁慈寬厚如王,以重威鎮遠方,其下毒虐百姓,淩暴官府,傷王威名,於事體不便。」因曆指其不法者數十事。其傅掠起白王,王即召文用謝之,曰:「非郎中,我殆不知。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由是譖不行,而省府事始立。

續資治通鑑/卷176·卷一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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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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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七十六】起上章涒灘正月,盡玄黓掩茂六月,凡二年有奇。

春,正月,丙子,詔獎賈似道功。

乙未,城潼川仙侶山。

蒙古皇弟呼必賚之北還也,道遣張文謙與商挺計事,挺曰:「軍中當嚴符信,以防奸詐。」文謙急追及言之,皇弟大悟,罵曰:「無一人為我言此,非商孟卿,凡敗大事!」速遣使至軍中立約。至是額埒布格之使至軍中,執而斬之。孟卿,挺之字也。

蒙古張傑、閻旺,作浮橋于新生洲,烏蘭哈達兵至,傑等濟師北還。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夏貴以舟師攻斷浮橋,進至白鹿磯,殺殿兵七百十人。

二月,己酉,獎高達守鄂功,遷湖北安撫副使、知江陵府。乙卯,以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張世傑赴援有功,轉十官。世傑,范陽人也。

丙寅,蒙古兵過分甯、武寧二縣,河湖砦都監張興宗死之。

三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時丁大全之黨多斥,董宋臣尚居中,言路無肯言者,諸學官言之,未行。校書郎馬廷鸞,因日食,與秘書省同守局,相與草疏。吳潛以書告廷鸞曰:「諸公言事紛紛,皆疑潛所嗾,聞館中又將論列,校書宜無與以重吾過。」廷鸞曰:「公論也,不敢避私嫌。」越數日,出宋臣于安吉州。

賈似道匿議和、納幣之事,以所殺獲俘卒、殿兵上,表言:「諸路大捷,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之休!」帝以似道有再造功,下詔褒美,賞賚甚厚,以少傅、右丞相召入朝。

張世傑遇蒙古兵於蘋草坪,奪還所俘。乙酉,加環衛官。

詔贈張勝官五轉,官其子。

丙戌,賈似道上言:「自鄂趣黃,與北朝回軍相遇,諸將用命捍禦。」詔:「孫虎臣、范文虎、張世傑以下各賜金帛。」

蒙古皇弟呼必賚還,至開平,廉希憲聞額埒布格命劉太平及大將果拉噶行尚書省事于關右,恐結諸將以動秦、蜀,請遣趙良弼往覘之。良弼得實,還報。諸王哈坦、穆格、塔齊爾與諸大臣俱會于開平,寔喇亦自西域遣使至,並勸進,惟額埒布格不至。皇弟三讓,諸王大臣固請。希憲、良弼及商挺等力言:「先發制人,後發人制,逆順安危,間不容髮,宜早定大計。」辛卯,皇弟即位,是為色辰皇帝。

蒙古主問僧子聰以治天下之大經,養民之良法,子聰采祖宗舊典,參以古制之宜於今者,條列以聞。復召史天澤入對,天澤言:「朝廷當先立省部以正紀綱,設監司以督諸路,霈恩澤以安反側,退貪殘以任賢能,頒俸祿以養廉,禁賄賂以防奸,庶能上下丕應,內外休息。」蒙古主嘉納。

蒙古陝西宣撫使廉希憲言:「高麗國王㬚。嘗遣其世子倎入覲,會憲宗將兵攻宋,倎留三年不遣。今聞㬚已死,若立倎,遣歸國,彼必以為德,是不煩兵而得一國也。」蒙古主是其言,改館倎,遣兵衛送之,仍赦其境內。

蒙古千戶郭侃,疏言建國號、築都城、立省台、興學校等事及平宋之策,其略曰:「宋據東南,以吳越為家,其要地則荊襄而已。今日之計,當先取襄陽。既克襄陽,彼揚、廬諸城,彈丸地耳,置之弗顧而直趨臨安,疾雷不及掩耳,江淮、巴蜀,不攻自平。」蒙古主頗采其言。

夏,四月,戊戌朔,蒙古立中書省,以王文統為平章政事,張文謙為左丞。文統本李璮幕屬,有薦其才智者,遂得親幸,更張庶務,悉委裁處。以巴崇、廉希憲、商挺為陝西、四川等路宣撫使,趙良弼參議司事,鈕祜祿納哈、張啟元為西京等處宣撫使。

丁未,蒙古以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國信使,使于宋。王文統素忌經有重名,既請遣經,復陰屬李璮潛師侵宋,欲假手害經。或謂經曰:「文統叵測,盍以疾辭!」經曰:「自南北構難,江漢遺黎,弱者被俘略,壯者死原野,兵連禍結久矣。聖上一視同仁,務通兩國之好,雖以微軀蹈不測之淵,苟能弭兵靖亂,活百萬生靈於鋒鏑之下,吾學為有用矣。」遂行。

己酉,揚州大火。

左丞相吳潛罷。初,賈似道在漢陽,以潛移之黃州為欲殺己,銜之。至是帝欲立忠王禥為太子,潛密奏云:「臣無彌遠之才,忠王無陛下之福。」帝積怒潛,似道因陳建儲之策,令侍御史沈炎劾潛,且云:「忠王之立,人心所屬,潛獨不然。章汝鈞對館職策,乞為濟王立後;潛樂聞其論,授汝鈞正字,奸謀叵測。請速召賈似道正位鼎軸。」帝從之,遂罷潛,奉祠。

先是蒙古兵日迫,帝問潛:「策安出?」潛對曰:「當遷幸。」又問:「卿何如?」潛曰:「臣當守此。」帝泣下,曰:「卿欲為張邦昌乎?」潛不敢復言。未幾,北兵暫退,帝語群臣曰:「若從吳潛遷幸之議,幾誤朕!」及潛罷,帝猶怒不已,而似道又陰圖之。帝夜出象簡書疏稿授劉應龍使劾潛,應龍謂:「潛本有賢譽,獨論事失當,臨變寡斷。祖宗以來,大臣有罪,未嘗輕肆誅戮。請姑從寬典,以全體貌。」帝大怒。

癸丑,進賈似道少師,封衛國公。以朱熠知樞密院事,饒虎臣參知政事,戴慶炣同知樞密院事,刑部尚書皮龍榮簽書樞密院事。

帝手詔曰:「賈似道為吾股肱之臣,任此旬宣之寄,隱然殄敵,奮不顧身,吾民賴之而更生,王室有同於再造。」及似道至,詔百官郊迎,如文彥博故事,獎眷禮甚至。諸將士悉進官,呂文德檢校少博,高達甯江軍承宣使,劉整知瀘州兼潼川安撫副使,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孫虎臣和州防禦使,范文虎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向士璧、曹世雄各加轉有差。

初,似道惡高達嘗侮己,言於帝,欲殺之;帝知其有功,不從。故論功以文德為第一,而達居其次。

帝在位久,內侍董宋臣,盧允升為之聚斂以媚之,引薦奔競之士,交通賄賂,置諸通顯。又用外戚子弟為監司、郡守。宋臣雖外出,其黨猶盛。似道既相,悉逐宋臣等所薦林光世等,勒外戚不得為監司、郡守,子弟門客斂跡,不敢干朝政。由是權傾中外,先朝舊法,率意紛更矣。

禮部侍郎牟子才上言:「開慶之時,天下岌岌矣,今幸復安。不知天將去疾遂無復憂耶,抑順適吾意而基異時不可知之禍也?奈何懷宴安之鴆毒,而不明閒暇之政刑乎?」因具道田里疾苦之狀,帝顰蹙久之。

權樞密編修官馬廷鸞輪對,言:「國于東南者,楚、越霸而有餘,東晉王而不足。請遏惡揚善以順天,舉直錯枉以服民。」

蒙古自太祖以來,諸事草創,設官甚簡,以斷事官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謂之大必闍赤,掌兵柄則左右萬戶而已。後稍仿金制,置行省及元帥、宣撫等官。蒙古主既立,遂命僧子聰及許衡定內外官制,總政務者曰中書省,秉兵柄者曰樞密院,司黜陟者曰御史臺。其次,內則有監、寺、院、司、衛、府,外則有行省、行臺、宣慰、廉訪,牧民則有路、府、州、縣,官有常職,位有常員,食有常祿。其長則蒙古人為之,而漢人、南人貳焉。於是故老、舊臣、山林遺佚之士,咸見錄用,一代之制始備。

蒙古額埒布格聞蒙古主既立,分遣心腹,易置將佐,散金帛,賚士卒,又命劉太平、果拉噶拘收關中錢穀。時琿塔哈自先朝將兵屯六盤,太平等陰相結納。琿塔哈復分遣人約成都之密喇卜和卓、青居之奇爾臺布哈同舉事。是月,額埒布格遂自稱帝于和林,阿勒達爾及六盤守將琿塔哈舉兵應之。

五月,戊辰,朔,參知政事饒虎臣罷。

蒙古主命雅克特穆爾、蒙古岱節度黃河以西諸軍。

蒙古劉太平、果拉噶聞廉希憲將至,乘傳急入京兆,謀為變。秦人前被阿勒達爾、太平等威虐,聞其來,皆破膽。越二日,希憲亦至,宣示詔旨,遣人馳往六盤宣諭安撫。未幾,越門候引一急使至,云來自六盤,希憲詢之,盡得太平、果拉噶與琿塔哈等要結狀。希憲集僚佐謂曰:「主上命我輩,正為今日。」遂分遣人掩捕太平、果拉噶等,復遣劉嶷誅密喇卜和卓于成都,汪惟正誅奇爾臺布哈于青居。又命總帥汪良臣率秦、鞏諸軍進討琿塔哈,良臣以未得旨為辭,希憲即解所佩虎符、銀印授之曰:「此皆身承密旨,君但辦吾事,制符已飛奏矣。」良臣遂行。又摘蜀卒四千,命巴崇帥之,為良臣聲授。會有詔赦至,希憲命殺太平等於獄,屍于通衢,方出迎詔。

庚辰,同知樞密院事戴慶炣卒。

癸未,以右諫議大夫沈炎簽書樞密院事。

蒙古以王鶚為翰林學士承旨,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圖克坦公履、高鳴等為學士,皆從之。

丙戌,蒙古主建元中統。蒙古有年號自此始。

乙未,熒惑入南斗。

蒙古立十路宣撫司:以賽音諤德齊、李德輝為燕京路宣撫使,徐世隆副之;宋子貞為益都、濟南等路宣撫使,王磐副之;河南路經略使史天澤為河南宣撫使;楊果為北京等路宣撫使,趙昺副之;張德輝為平陽、太原路宣撫使,謝瑄副之;鄂囉哈雅、劉肅並為真定路宣撫使;姚樞為東平路宣撫使,張肅副之;中書左丞張文謙為大名、彰德等路宣撫使,游顯副之;鈕祜祿納哈為西京路宣撫使,崔巨濟副之;廉希憲為京兆等路宣撫使。

張文謙在中書省,以安國便民為務。王文統見信於蒙古主,素忌文謙,議論不相下,故文謙求外出。將之大名,語文統曰:「民困日久,況當大旱,不量減稅賦,何以慰來蘇之望?」文統曰:「上新即位,國家經費正仰稅賦,苟復減損,何以供給?」文謙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俟時和年豐,取之未晚也。」 於是蠲常賦十之四,商酒稅十之一。

六月,庚子,竄丁大全于南康軍。

壬寅,立忠王禥為皇太子。帝家教甚嚴,太子雞初鳴,問安:再鳴,回宮;三鳴,往會議所參決庶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復剖析,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復講,率以為常。

商挺言於蒙古主曰:「南師宜還扈乘輿,西師宜軍便地。」蒙古主從之,撤江上軍,以史天澤為江淮經略使,李璮為江淮大都督。璮侵淮安,主管制置使事李庭芝擊敗之。

壬子,蒙古以陝西、四川宣撫司巴崇節制諸軍。

是月,蒙古召真定劉郁、刑州郝子明、彰德胡子遹、燕京馮渭、王光益、楊恕、李彥通、趙和之、東平韓文獻、張昉等乘傳赴開平。

秋,七月,壬申,貴妃閻氏薨。賜諡惠昭。

癸酉,蒙古以燕京路宣慰使瑪穆行中書省事,燕京路宣慰使趙璧平章政事,張啟元參知政事,王鶚翰林學士承旨兼修國史。

戊子,蒙古使者郝經來告即位,且征前日請和之議。先是賈似道還朝,使其客廖瑩中輩撰「福華編」,稱救鄂功,通國皆不知所謂和也。經至宿州,遣其副使何源、劉人傑請入國日期,不報。經數遺書於三省、樞密院及兩淮制置使李庭芝,似道恐經至謀泄,遂以李璮為辭,命庭芝寓書於經,誣以款兵,拘經于真州忠勇軍營。經答書言:「弭兵息民,通好兩國,實出聖衷,眾所聞知。今啟釁自李璮,一旦律以違詔,將無所逃罪,此何預使人事也?」帝聞有北使,謂宰執曰:「北朝使來,事體當議。」似道言:「和出彼謀,豈容一切輕徇!倘以交鄰國之道來,當令入見。」經遂被留。

庚寅,以賈似道兼太子太師,朱熠、皮龍榮、沈炎並兼賓客。

以冷應徵知德慶府。前守政不立,縱豪吏漁獵,峒獠遂為變,逼城六十里而營。應徵未入境,馳檄諭之曰:「汝等不獲已至此,新太守且上,轉禍為福一機也。脅從影附,亦宜早計去就,否則不免矣!」獠欲自歸,不果,眾稍引去。應徵知其勢解,即厲士馬,出不意一鼓擒之。乃請諸監司,歸郡之避難留幕府者,誅豪吏之激禍者。應徵嘗曰:「治官事當如家事,惜官物當如己物。方今國計內虛,邊聲外警,吾等受上厚恩,安得清談自高以誤世!陶士行、卞望之,吾師也。」

是月,蒙古主自將討額埒布格。

八月,丁未,蒙古命都元帥耨埒所過毋擅垂掠官吏。

己酉,蒙古主立秦蜀行中書省,以京兆等路宣撫使廉希憲為中書右丞,行省事。

癸丑,蒙古李璮乞遣將益兵,渡淮攻宋;蒙古主以方遣使修好,不從。九月,乙亥,李璮復請攻宋,蒙古主諭止之。

壬午,蒙古初置拱衛儀仗。

蒙古琿塔哈知京兆有備,西渡河,趨甘州。會阿勒達爾自和林帥兵至,遂合軍而南。諸王哈坦率騎兵與巴崇,汪良臣兵合,分三道以拒之。既陳,大風吹沙,良臣令軍士下馬,以短兵突其左,繞出陳後,潰其右而出。巴崇直搗其前,哈坦勒精騎邀其歸路,大戰于甘州東,殺琿塔哈、陳勒達爾。關隴悉平。廉希憲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徵調諸軍,擅以良臣為帥,請罪。蒙古主曰:「委卿方面之寄,正欲從宜;若拘常制,豈不坐失事機!」詔賜希憲金虎符,進平章政事,行省秦蜀如故。以商挺參知政事。

蒙古中書省檄諸路養禁衛之羸馬,數以萬計,芻秣與其什器,前期戒備。燕京路宣撫副使徐世隆曰:「國馬牧於北方,往年無飼于南者。上新臨天下,京師根本地,煩擾之事,必不為之,馬將不來。」吏曰:「此軍需也,其責勿輕。」世降曰:「責當我坐。」遂勿為備,馬果不至。

冬,十月,甲辰,詔:「黨丁大全、吳潛者,臺諫嚴覺察,舉劾以聞。當置於罪,以為同惡相濟者戒。」時賈似道專政,臺諫何夢然、孫附鳳、桂錫孫承順風旨,凡為似道所惡者,無賢否皆斥。

癸丑,蒙古初行中統寶鈔。

先是王文統創造交鈔,以絲為本,每銀五十兩易絲鈔一千兩,諸物之直,並求絲例。至是又造中統元寶,每一貫同交鈔一兩,二貫同白銀一兩,詔行之,立互市於潁州、漣水、光化軍。凡寶鈔,不限年月,諸路通行,賦稅並聽收受,仍申嚴私鹽、酒醋、面貨等禁。文統又以文綾為中統銀貨,每兩同白銀一兩;未及行而罷。

蒙古河北宣撫使張文謙奏杜瑛為提舉學校官,瑛辭,遺書執政,略曰:「先王之道不明,異端邪說害之也。橫流奔放。天理不絕如線。今天子聖神,俊乂輻湊,言納計用,先王之禮樂教化,興明修復,維其時矣。若夫簿書期會,文法末節,漢、唐猶不屑也。執事者因陋就簡,此焉是務,良可惜哉!夫善始者未必善終,今不能溯流求源,明法正俗,育材興化,以拯數百年之禍,僕恐後日之弊,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時王文統用事,識者憂之。

壬戌,竄吳潛於潮州。

十一月,戊子,蒙古發常平倉賑益都、濟南、濱、棣饑民。

十二月,辛丑,詔改建陽為嘉禾縣。

蒙古主至自和林,次燕京近郊,始置享太廟祭器、法服。

蒙古主召李昶,訪以國事,昶知無不言。時征需煩重,行中書省科征賦稅,雖逋戶不貸。昶移書時相,其略曰:「百姓困于弊政久矣。聖主龍飛,首頒明詔,天下之人,如獲更生,拭目傾耳以俟太平。半年之間,人漸失望,良以渴仰之心太切,興除之政未孚故也。側聞欲據丁巳戶籍,科征租稅,比之見戶,或加多十七八。止驗見戶應輸,猶恐不逮,復令包補逃故,必致艱難。苟不以撫字安集為心,惟事供億,則諸人皆能之,豈聖主擢賢更化之意哉!」於是省府為蠲逋戶之賦。

蒙古以僧帕克斯巴為國師。帕克斯巴,吐蕃薩斯嘉人也,敏悟過人,國中號為聖童;年十五,自其國來,見蒙古主于蕃邸,與語,大悅,日見親禮。至是尊為國師,授以玉印,統釋教,時年二十二。

高麗自蒙古憲宗之世,兵日見加,國大困。及王倎還,感見立之恩,遂請附貢,且乞出水就陸。蒙古主許之。

春,正月,癸亥朔,詔:「監司率半歲具劾去贓吏之數來上,視多寡行賞罰。守臣助監司所不及,一以歲定賞罰。本路州無所劾而臺諫論列,則監司、守臣皆罰。有治狀廉聲者,具實以聞。」

辛未夜,東北赤氣照人,大如席。

蒙古內亂既平,李昶上表賀,因進諷諫曰:「患難所以存儆戒,禍亂將以開聖明。伏惟日新其德,雖休勿休,戰勝不矜,功成不有,和輯宗親,撫綏將士,增修庶政,選用百官,儉以足用,寬以養民,安不忘危,治不忘亂,恒以北征宵旰之勤,為南面逸豫之戒。」蒙古主稱善久之。蒙古主嘗燕處,望見昶,輒斂容曰:「李秀才至矣!」其見敬禮如此。

丁丑,命皇太子謁拜孔子於太學。太子還奏曰:「朱熹、張栻、呂祖謙,志同道合,切偲講磨,擇精語詳,開牖後學,聖道大明。今熹已秩從祀,而栻、祖謙尚未奏明詔,臣竊望焉。」帝從之,旋封栻華陽伯,祖謙開封伯,並從祀。

庚寅,蒙古李璮擅發兵修益都城。

二月,癸卯,詔諸路監司申嚴偽會賞罰之令。

丙午,蒙古主如開平。詔:「減免民間差發;秦蜀行省借民錢給軍,以今年稅賦償之。」

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戊寅,賈似道等上「玉牒」、「日曆」、「會要」及孝宗、光宗、甯宗「實錄」,進秩有差。

戊子,知樞密院事朱熠罷知建寧府。

是歲,蒙古張文謙入朝,復留居政府。始立左右部,講行庶務,巨細畢舉,文謙之力為多。

夏,四月,乙未,以皮龍榮參知政事,深炎同知樞密院事,右諫議大夫何夢然簽書樞密院事。

乙卯,竄吳潛於循州。丙辰,竄丁大全於貴州。

蒙古詔軍中所俘儒士,聽贖為民。時淮、蜀士遭俘虜者,皆沒為奴。翰林學士高智耀言:「以儒為驅役,古無有也。陛下方以古道為治,宜除之以風天下。」蒙古主從之,命循行郡縣區別之,得數千人。貴臣或言其詭濫,蒙古主詰之,對曰:「譬則金也。金色有淺深,謂之非金不可;才藝有淺深,謂之非士不可。 」蒙古主大悅。

蒙古主命宣撫司官,勸農桑,抑遊惰,禮高年,問民疾苦,舉文學才識可以從政及茂才異等,列名上聞擢用;其職官汙濫及民不孝弟者,量重議罰。

五月,乙丑,蒙古遣使詣淮東制司,訪問國信使郝經所在。

癸亥,賈似道請祠祿,不允。

庚辰,蒙古主召竇默至上都,問曰:「朕欲求如唐魏徵者,有其人乎?」默對曰:「犯顏諫諍,剛毅不撓,則許衡其人也。深識遠慮,有宰相才,則史天澤其人也。」蒙古主納之。丁亥,以天澤為中書右丞相,詔許衡入見。

默又言於蒙古主曰:「臣事陛下十有餘年,數承顧問,與聞聖訓。有以見陛下急於求治,未嘗不以利生民、安社稷為心。時先帝在上,奸臣擅權,總天下財賦,操執在手,貢進奇貨,炫耀紛華,以娛悅上心,其扇結朋黨,離間骨肉者,皆此徒也。此徒當路,陛下所以不能盡其初心。救世一念,涵養有年矣,今天順人應,誕登大寶,天下生民,莫不歡忻踴躍,引領盛治。然平治天下,必用正人端士;脣吻小人,一時功利之說,必不能定立國家基本,為子孫久遠之計。其賣利獻勤,乞憐取寵者,使不得行其志斯可矣。若夫鉤距揣摩,以利害驚動人主之意者,無它,意在擯斥諸賢,獨操政柄耳,此蘇、張之流也,惟陛下察之。望別選公明有道之士,授以重任,則天下幸甚。」默之言,為王文統發也。

史天澤秉政,定省中規條,以正庶務。憲宗初年,括戶百餘萬,至是諸色占役者大半。至是以天澤言,悉罷之。

六月,乙未,詔:「霖雨為沴,避殿,減膳,徹樂。」

癸卯,蒙古召東平萬戶嚴忠濟還都,以其弟忠範代之。忠範請以李昶為師,昶遂東歸。忠濟之在東平也,嘗借貸於人,代部民納逋賦,及謝事,債家執券來征。蒙古主聞之,命發內藏代償。

乙巳,詔:「近畿水災,安吉為甚。亟講行荒政。」

己酉,蒙古以竇默為翰林侍讀學士。蒙古主召默及姚樞入侍,論人才,因及王文統,默、樞皆曰:「此人學術不正,則禍天下,不宜處以相位。」蒙古主曰:「然則誰可相者?」默曰:「以臣觀之,無如許衡。」蒙古主不悅。

乙卯,蒙古詔:「宣聖廟及管內書院,有司歲時致祭,月朔釋奠;禁諸官員、使臣軍馬無得侵擾褻瀆,違者加罪。」

蒙古罷平陽路安邑歲貢蒲萄酒。

庚申,潼川安撫副使劉整以瀘州叛,降蒙古。

賈似道既憾高達、曹世雄之輕己,令呂文德捃摭其罪,逼世雄死,達廢棄,整懼。會俞興帥蜀,整素與興有隙,而似道方會計邊費,舉遣吏下整,整訴於朝,不得達,遂密送款於蒙古。蒙古成都經略使劉嶷,遣其子元振往受其降,諸將皆曰:「整無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權臣當國,賞罰無章,有功者往往以計除之,是以將士離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瀘南重地,事勢與李全何異!整此舉無可異者。」元振至瀘,整即出降,元振棄眾先下馬,示以不疑。明日,請入城,元振釋戎服,與整並轡而入,飲燕至醉,整心服焉。蒙古以整為夔路行省兼安撫使。蒙古由是盡得國事虛實,而似道不以為虞。

初,整將叛,命制置司參謀官許彪孫草表,彪孫不屈,仰藥死。

蒙古城臨洮。

蒙古罷金、銀、銅、鐵、丹粉、錫、碌坑冶所役民夫及河南舞陽薑戶、藤花戶,還之州縣。出工局繡女,聽其婚嫁。

蒙古懷孟廣濟渠提舉王允中、大使楊端仁,鑿沁河渠成,溉田四百六十餘所。

高麗國王倎更名植,遣其世子愖奉表入朝於蒙古。

蒙古以布哈為中書右丞相,耶律鑄為中書左丞相,張啟元為中書右丞。

秋,七月,辛酉朔,蒙古立軍儲都轉運使司。

癸亥,蒙古初設翰林國史院,王鶚請修遼、金二史。又言:「唐太宗置弘文館,宋太宗設內外學士院,今宜除拜學士院官,作養人才。請以右丞相史天澤監修國史,左丞相耶律鑄、平章政事王文統監修遼、金史,仍採訪遺事。」並從之。

甲子,蜀帥俞興以劉整叛,移檄討之。蒙古劉元振助整守瀘,興進軍圍之,晝夜急攻,城幾陷。左右勸元振曰:「事勢如此,宜思變通。整非吾人,與俱死,無益也。」元振曰:「人以城歸我,既受其降,豈可以急而棄之?且瀘之得失,關國家利害,吾有死而已。」未幾,援兵至,元振與整出城合擊,興大敗而還。

詔以興妒功啟戎,罷任,鐫職。

乙丑,蒙古遣使持香幣祀嶽瀆。

辛未,制置使蒲擇之,坐密通蠟書于叛賊羅顯,竄萬安軍。

戊寅,王惟忠家訟冤,詔奪謝方叔應得恩數,臺臣吳燧奪職罷祠,陳大方、胡大昌皆鐫官。

壬子,前知樞密院事、奉祠、致仕陳韡卒,年八十三,諡忠肅。

己丑,蒙古主諭將士,舉兵攻宋,詔曰:「朕即位之後,深以戢兵為念,故年前遣使于宋以通和好。宋人不務遠圖,伺我小隙,反啟邊釁,東剽西掠,曾無寧日。朕今春還宮,諸大臣以舉兵南伐為請,朕重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還歸,庶有悛心以成和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往來之禮既絕,侵擾之暴不已,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見。今遣王道貞往諭,卿等當整爾士卒,礪爾戈矛,矯爾弓矢,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道而進,以為問罪之舉。尚賴宗廟社稷之靈,其克有勳。卿等當布宣朕心,明諭將士,各當自勉,毋替朕命。」

八月,丁酉,詔奪向士璧官。

鄂州圍解,賈似道忌功,行打算法于諸路,欲以軍興時支取官物為罪。深怨士璧,諷侍御史孫附鳳等劾罷之,送漳州安置。又遣官會計邊費,於是趙葵、史岩之、杜庶,皆坐侵盜掩匿,罷官征償。而士璧所費尤多,至是逮至行部責償。幕屬方元善,逢似道意,士璧坐是死,復拘其妻妾征之;潭人聞之垂涕。元善俄得狂疾,常呼士璧而死。

馬光祖代趙葵,與葵素有隙,且迎合似道,召吏稽勾簿書,卒不能得其疵,乃以正月望夕張燈宴設錢三萬緡為葵放散官物聞於朝。汪立信力爭之曰:「 方艱難時,趙公蒞事勤勞,而公以非理捃拾之。公一旦去此,後來者復效公所為,可乎?」光祖怒曰:「吾不才,不能為度外事,知奉朝命而已。君它日處此,勉為之!」立信曰:「使立信不為則已,果為之,必不效公所為也。」光祖益怒,立信遂投劾去。初,立信通判江陵府,葵制置荊湖,嘗以公事劾立信;及在沿江府,亦謀議寡諧;立信與葵,蓋未嘗有一日之歡也。

信州謝枋得,以趙葵檄給錢粟募民兵守禦及會計者至信,枋得曰:「不可以累宣撫。」自償萬緡。餘不能辦,乃上書似道,有云:「千金而募徙木,將取信於市人;二卯而棄干城,豈可聞於鄰國!」遂得免征。

似道又忌王堅,出知和州。堅鬱鬱而卒。

戊戌,蒙古以燕京等路宣撫使賽音諤德齊為平章政事。辛丑,以宣撫使鈕祜祿納哈為中書右丞,庫庫為中書左丞。

乙巳,以吏部尚書江萬里同簽書樞密院事。

蒙古王文統忌竇默、姚樞持異議,疑許衡與為表裡,乃奏以樞為太子太師,默為太子太傅,衡為太子太保,陽為尊用之,實不欲使數侍左右也。默因屢攻文統不中,欲因東宮以避禍,與樞拜命。將入,衡曰:「此不安於義也。且禮,師傅與太子位東西鄉,師傅坐,太子乃坐。公等度能復此乎?不能,是師道自我廢也。」乃相與懷制立殿下,言太子未立,豈宜虛設官稱!五辭乃免。丙午,以衡為國子祭酒。丁未,以樞為大司農,默仍翰林侍讀學士。默俄謝病歸,衡亦稱疾還懷孟。

蒙古燕京諸路總管高天錫,謂左丞張文謙等曰:「農桑者,衣食之本。不務本,則衣食不足,教化不行。古之王政,莫先於此,願留意焉。」文謙等以聞。詔立勸農事,以天錫為中都、山北道巡行勸農使,陳邃、崔斌、成仲寬、鈕祜祿從中為濱、棣、平陽、濟南、河間勸農使,李士勉、陳天錫、陳膺武、蒙古岱為邢、洛、河南、東平、涿州勸農使。

己酉,蒙古封順天萬戶張柔為安肅公,濟南萬戶張榮為濟南公。

是月,蒙古頒斗斛衡量。

九月,庚申朔,蒙古奉遷祖宗神主于聖安寺。

辛酉,詔:「湖、秀二郡水災,守令其亟勸分監司申嚴荒政。」

癸亥,蒙古邢州安撫使張耕請老,詔以其子鵬翼代之。

蒙古大司農姚樞上言曰:「在太宗世,詔孔子五十一代孫元措仍襲衍聖公;卒,其子與族人爭求襲爵,訟之籓邸,帝時曰:『第往力學,俟有成德達才,我則官之。』又,曲阜有太常雅樂,憲宗命東平守臣輦其歌工、舞郎與樂色、俎豆至日月山,帝親臨觀,飭東平守臣,員闕充補,無輟肄習。且陛下閔聖賢之後「詩」、「書」不通,與凡庶等,既命洛士楊庸選孔、顏、孟三族秀異者教之,請真授庸教官;王鏞練習故實,宜令提舉禮樂。」從之。

李庭芝言蒙古使郝經久留真州;乙亥,帝趣與錫賚。

癸未,蒙古用王鶚言,立諸路提學校官,以王萬慶、敬鉉等三十人充之。

是秋,蒙古洪俊奇訴其父福源之冤,蒙古主憫之,諭曰:「汝父方加寵用,誤掛刑章,故於已廢之中,庸沛維新之澤。可就帶元降虎符襲父職,管領歸附高麗軍民總管。」

冬,十月,丙午,以何夢然同知樞密院事。

甲寅,皇太子擇配,帝詔其母族全昭孫之女擇日入見。寶祐中,昭孫歿于王事,全氏見帝,帝曰:「爾父死可念!對曰:「臣妾父固可念,淮,湖百姓尤可念。」帝曰:「即此語可母天下。」迨丁大全用事,以臨安尹顧嵓女為議。大全敗,乃有是命。

丙辰,同知樞密院事沈炎罷。

蒙古修燕京舊城。

蒙古主以額埒布格違命,自將討之。十一月,壬戌,與戰於實默圖諾爾之地。諸王哈坦等斬其將多爾濟及兵三千人,塔齊爾等分道奮擊,大破之,追北五十里。蒙古主率諸軍躡其後,合三路蹙之,其部將多降,額埒布格北遁。

蒙古左右司郎中賈居貞從北征,每陳說「資治通鑒」,雖在軍中,未嘗廢書。一日,蒙古主問郎俸幾何,居貞以數對。蒙古主謂其太薄,敕增之。居貞辭曰:「品秩宜然,不可以臣而紊制。」僧子聰奏居貞為參知政事,又辭,曰:「它日必有由郎官援例求執政者,將何以處之?」不拜。

甲戌,資政殿學士趙汝騰卒,諡忠靖。

丁丑,以馬光祖提領戶部財用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

癸未,封全氏為永嘉郡夫人。

蒙古罷十路宣撫使,止存開元路。

十二月,庚寅,蒙古封皇子珍戩為燕王,領中書省事。

甲午,以皮龍榮權知樞密院事,何夢然參知政事,馬光祖同知樞密院事,仍兼知臨安府。

蒙古主還中都,命太常少卿王鏞教習大樂。

壬寅,簽書樞密院事江萬里罷。萬里在賈似道幕下最久,雖俯仰容默,然性峭直,臨事不能無言。似道常惡其輕發,故不能久於其位。

蒙古初立宮殿府,秩正四品,專職營繕。

癸卯,冊永嘉郡夫人全氏為皇太子妃。

春,正月,戊子朔,詔申飭百官盡言,命量移丁大全、吳潛黨人,仍永不錄用。

癸亥,蒙古修孔子廟成。

甲子,福建安撫使馬天驥進資政殿學士,職任依舊。

丁卯,以善諮嗣濮王。

庚午,詔曰:「在昔趙普有翼戴之元勳,則賜宅第;文彥博有弼亮之偉績,則賜家廟。今丞相賈似道,身任安危,再造王室,其元勳偉績,不在普、彥博下;宜賜第宅、家廟。」遂給緡錢百萬,建第於集芳園,就置家廟。

甲戌,劉整率所部朝於蒙古。呂文德遂復瀘州,詔改為江安軍,文德進開府儀同三司。

二月,丁亥,參知政事皮龍榮罷知潭州。龍榮伉直,不肯降志于賈似道,故罷。

辛卯,蒙古始定中外官俸,命大司農姚樞赴中書議事及講定條格,諭曰:「姚樞辭避臺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務,須賴一二老成同心圖贊,其與尚書劉肅往盡乃心,其尚無隱。」

丙申,蒙古郭守敬造寶山漏成,徙至燕山。

癸卯,蒙古以趙壁為平章政事。

戊申,詔:「省試中選士人覆試于御史臺,為定制。」

臨安饑,詔賑恤貧民。時馬光祖知榮王與芮府有積粟,三往見之;王以它辭,光祖乃臥於客次,王不得已見焉。光祖厲聲曰:「天下誰不知儲君為大王子!民飢欲死,不以收人心乎?」王以廩虛辭,光祖探懷中出片紙曰:「某倉、某倉若干。」王語塞,遂許以三十萬。光祖遣吏分給,活饑民其眾。

時近輔兵變,又多水患,宗學博士楊文仲輪對,言:「春多沈陰,豈但麥秋之憂,于時為夬,尤軫莧陸之慮。天目則洪水發焉,蘇湖則弄兵興焉。峨冠于于,而每見大夫之乏使;佩印累累,而常慮貪瀆之無厭。將習黃金橫帶之娛,兵疲赤籍掛虛之冗。蚩蚩編氓,得以輕統府;瑣瑣警遽,輒以憂朝廷。設不幸事有大於此者,國何賴焉!」帝悚聽,顧問甚至。文仲在講筵,嘗進讀「春秋」,帝問:「五霸何以為三王罪人?」文仲曰:「齊桓公當王霸升降之會,而不能為向上事業,獨能開世變厲階。臣考諸「春秋」,桓公初年多書人,及伐楚定世子之功既成,然後書侯之辭迭見,此所以為尊王抑霸之大法。然王豈徒尊哉?蓋欲周王子孫率修文、武、成、康之法度,以扶持文、武、成、康之德澤,則王跡不熄,西周之美可尋,如此方副「春秋」尊王之意。」帝曰:「先帝聖訓有曰:『絲竹亂耳,紅紫眩目,良心善性,皆本有之。』又曰:『得聖賢心學之指要,本領端正,家傳世守,以是君國子民,以是祈天永命,以是詒謀燕翼。』大哉先訓!朕朝夕服膺。」時帝以疾連不視朝,文仲言:「聲色之事,若識得破,元無可好。」帝斂容端拱久之。

蒙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久萌異志,前後所奏凡數十事,皆恫疑虛喝以動蒙古,而自為完繕益兵計。至是召其子彥簡於開平,修築濟南、益都等城壁,遂殲蒙古戍兵,以漣海三城來歸,獻山東郡縣,請贖父過,仍遣總管李毅等傳檄列郡。詔授璮保信、甯武軍節度使,督視京東、河北路軍馬,封齊郡王;復其父全官爵。升漣水軍為安東州,東海縣為東海軍。璮引麾下,具舟艦,還攻益都,入之,發府庫以犒師,遂復淄州。

蒙古宣撫副使王磐,聞李璮為亂,脫身走濟南。蒙古主驛召之,令姚樞問計,磐曰:「豎子狂妄,即敗矣。」蒙古主問樞曰:「卿料何如?」對曰:「使璮乘我北征之釁,瀕海搗燕,閉關居庸,惶駭人心,為上策;與宋連和,負固持久,數擾北邊,使吾罷於奔救,為中策;如出兵濟南,待山東諸侯應援,此成擒耳。」蒙古主曰:「今賊將安出?」對曰:「必出下策。」蒙古主然之。

蒙古平章政事王文統,遣其子堯與李璮通謀,事覺,蒙古主召文統,詰之曰:「汝教璮為叛,積有歲年,舉世皆知之。今問汝所策云何?其悉以對。」文統曰:「臣亦忘之,容臣悉書以上。」書畢,蒙古主命讀之,其間有曰:「螻蟻之命,苟能存全,保為陛下取江南。」蒙古主曰:「汝今日猶欲支詞旁說耶?」會璮遣人持文統三書自洛水至,以書示之,文統始錯愕駭汗。書中有「期甲子」語,蒙古主曰:「甲子之期云何?」文統曰:「李璮久蓄反心,以臣居中,不敢即發。臣欲告陛下縛璮久矣,第緣陛下加兵北方,猶未靖也,比至甲子,猶可數年。臣為是言,姑遲其反期耳。」蒙古主曰:「無多言!朕拔汝布衣,授之政柄,遇汝不薄,何負而為此?」命左右斥使就獄。召姚樞、王鶚、僧子聰及張柔等至,示以前書,曰:「汝等謂文統當得何罪?」樞等皆言:「人臣無將,將而必誅。」柔獨疾聲大言曰:「宜剮!」蒙古主曰:「汝等同辭言之。」皆曰:「當死。」文統乃伏誅,子堯並就戮。蒙古主追憶竇默之言,謂廷臣曰:「曩言王文統不可用,惟竇漢卿一人。向使更有一二人言之,朕寧不之思耶?」命召默還京師。漢卿,默之字也。

文統雖以反誅,而立國之規模法度,猶多出於文統云。

三月,乙丑,以右諫議大夫孫附鳳簽書樞密院事。

癸酉,蒙古命史樞、阿珠各將兵赴濟南。李璮帥眾出掠輜重,將及城北,蒙古兵邀擊,大破之,斬首四千。璮退保濟南。

戊寅,蒙古萬戶韓世安大破李璮兵于高苑。

乙酉,蒙古諭諸路管民官:「毋令軍馬、使臣入州城、材居、鎮市,拓及良民。」

夏,四月,辛卯,蒙古修河中禹廟,賜名建極宮。

甲辰,蒙古命行中書省、宣慰司、諸路達魯噶齊、管民官,勸誘百姓,開墾田士,種植桑棗,不得擅興不急之務,妨奪農時。

五月,戊午,夏貴復蘄縣,殺蒙古權萬戶李義、千戶張好古。

丙寅,雨雹。

辛未,同知樞密院事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馬光祖以病請祠,詔知福州兼福建安撫使。

丁丑,賜禮部進士方山京以下六百三十七人及策、出身。

蒙古主命諸王哈必齊總諸道兵擊李璮,覆命丞相史天澤往,諸將皆受節制。天澤至濟,謂哈必齊曰:「璮多譎而兵精,不宜力角,當以歲月斃之。」乃深溝高壘,遏其侵軼。

初,行軍總管張弘範臨發,父柔謂曰:「汝圍城勿避險地,險則己無懈心,兵必致死。主者慮其險,有犯必救,可因以立功。」至是弘範營城西,璮出兵突諸將營,獨不向弘範。弘範曰:「我營險地,璮乃示弱於我,必以奇兵來襲。」遂築長壘,內伏甲士,外為壕,閉東門以待。夜,浚壕加深廣。明日,璮果擁飛橋來攻,未及岸,軍陷壕中;得升壕者突入壘門,遇伏皆死。

蒙古真定、順天、邢州蝗。

故丞相、特進、許國公、致仕董槐薨。疾革時,衣冠為諸生講「兌」、「謙」二卦,問夜如何,諸生以中夜對,遂逝。旋贈少師,諡文清。

六月,戊子,朝廷聞李璮受圍,給銀五萬兩,下益都府犒軍,遣青陽夢炎帥師援之。夢炎至山東,不敢進而還。

庚寅,禮部尚書楊棟同簽書樞密院事。

壬辰,故丞相吳潛暴卒於循州。

賈似道以黃州之事,必欲殺潛,乃使武人劉宗申守循以毒潛,潛鑿井臥榻下,毒無從入。一日,宗申開宴,以私忌辭;再開宴,又辭;不數日,移庖,不得辭,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風雷大作。」已而果然。潛撰遺表,作詩頌,端坐而逝,循人悲之。潛既沒,似道貶宗申以塞外議。

癸丑,詔:「應謫臣僚死于貶所者,許歸葬。」
  1. 續資治通鑑/卷175·卷一百七十五
  2. 續資治通鑑/卷174·卷一百七十四
  3. 續資治通鑑/卷173·卷一百七十三
  4. 續資治通鑑/卷172·卷一百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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