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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卷160·卷一百六十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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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六十】起昭陽作噩九月,盡強圉赤奮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九月,乙巳朔,金主諭尚書者:「事有規畫者,悉依世宗所行行之。」

丁未,金主臨奠前主于衛王邸第,有司奏舊禮當坐哭,金主命撤坐,伏哭盡哀,敕有司以禮改葬。

金主詔求直言。戊申,御仁政殿,視朝,賜赫舍哩執中坐,執中不辭而坐。

辛亥,金封皇子守禮為遂王,守純為濮王。夔王永升薨,金主親臨奠。

壬子,金改元貞祐,大赦。丙辰,右丞相圖克坦鎰進左丞相,封廣平郡王。左諫議大夫張行信上言崇節儉、廣聽納、明賞罰三事。

庚申,金赫舍哩執中議廢故衛王為庶人。金主曰:「朕徐思之。」旋詔百官議於朝堂,議者二百餘人,太子少傅鄂屯忠孝、侍讀學士富察思忠阿附執中,議曰:「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大位以私己乎?請廢為庶人。」戶部尚書武都、拾遺田庭芳等三十人,請降為王侯;太子少保張行簡,請用漢昌邑王、晉海西公故事;侍御史完顏寓等十人,請降復王封。執中固執前議,金主不得已,乃降封東海郡侯。

金昭雪章宗元妃李氏,承御賈氏,詔曰:「大安之初,頒諭天下,謂李氏與其母王盼兒及李新喜同謀,令賈氏虛稱有身,各正罪法。章宗皇帝聖德聰明,豈容有此欺紿!近因集議,提點近侍局完顏達,霍王傅大政德,皆言賈氏事內有冤。朕親臨問左證,其事曖昧,當時被罪譴責者,可俱放免還家。」

丙寅,金主命六品以下官,事有可言者,言之無隱。

是月,初以京朝官監省門。

閏月,戊辰朔,詔御史臺考課監司。

金主拜日于仁政殿。自是每月吉為常。

金主舊名珣,泰和中,改賜名從嘉,庚午,復舊名。詔:「前所更名二字,自今不須回避。」

辛未,金主追尊其母劉氏為皇太后。

甲申,金立皇子守忠為皇太子,從張行信請也。

丙戌,以金主新立,命四川謹邊備。

己丑,以湖北旱傷,詔監司、守令賑恤。

癸巳,雷。

甲午,史彌遠等上二祖下七世「仙源類譜」、「高宗寶訓」、「皇帝玉牒、會要」。帝命駐孝宗「敬天圖」置左右,備省覽。

乙未,大雷。丙申,下罪己詔。

金以珠赫哷果勒齊為元帥右監軍。金主諭之曰:「聞軍中事皆中覆,得無失機宜乎?自今當即行之,朕但責成功耳。」旋命自鎮州守禦中都。

冬,十月,丁酉朔,金中都戒嚴。

戊申,遣真德秀賀金主即位;庚戌,遣李埴使金賀正旦。會金亂,皆不至而還。

蒙古選諸部精兵五千騎,使奇爾台、哈台二將趣中都。蒙古游騎至高橋,金宰執以聞。金主使人問執中,執中曰:「計畫已定矣。」既而讓宰執曰:「吾為尚書令,豈得不先與議而遽奏耶!」宰執遜謝而已。

提點近侍局慶善努,副使惟弼,奉御惟康,請除執中。金主念援立功,隱忍不許。

執中遣果勒齊出戰,輒敗,執中欲斬之,金主諭免。執中乃益其兵,戒之曰:「勝則贖罪,不勝斬汝矣!」辛亥,果勒齊出戰,自夕至曉,北風大作,吹石揚沙,不能興目,金兵大潰。果勒齊自度必為執中所殺,乃以糺軍入中都,圍執中第。執中聞難,彎弓注矢外射,不勝,登後坦欲走,衣絓,墮而傷股,軍士就斬之。果勒齊取其首,詣闕請罪。金主赦之,謂近侍局密達詔旨,為果勒齊解,因以果勒齊為左副元帥。執中之黨驅市人與糺軍鬥,糺軍多死。金主使近侍局慰諭之,乃止。壬子,出執中之黨於外。

甲寅,金張行信上封事曰:「「春秋」之法,國君立不以道,若嘗與諸侯盟會,即列為諸侯。東海在位已六年矣,為其臣者,誰敢干之!執中握兵入城,躬行弑逆,當是時,惟善延、實古訥率眾赴援,至於戰死,論其忠烈,在朝食祿者皆當愧之。陛下始親萬機,海內望化,褒顯二人,延及子孫,庶幾少慰貞魂。宋徐羨之、傅亮、謝晦,弑營陽王,立文帝,文帝誅之,以江陵奉迎之誠,免其妻子。執中,國之大賊,雖已死而罪名未正,宜暴其過惡,宣佈中外,除名削爵,緣坐其家,然後為快。陛下若不忍援立之勞,則依元嘉故事,亦足示懲戒。」乃下詔暴執中過惡,削其官爵。贈善延、實古訥宮,錄其後。慶善努、惟康、惟弼皆遷賞。近侍局自此用事。

蒙古穆呼哩統兵侵金,所向殘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喪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裡中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辭,乃以其子天倪為萬戶,領降人家屬屯霸州。

癸亥,金放宮女百三十人。

十一月,戊辰,夏人寇金會州,圖克坦綽爾出兵擊走之。

金主欲與蒙古議和,遣使報之。庚午,詔百官議於尚書省。

時握兵者皆畏縮不敢戰,曰恐壞和議。張行信上言曰:「和之與戰,本是二事,奉使者自專議和,將兵者惟當主戰,豈得以和事為辭?自崇慶來,皆以和誤。若我軍時肯進戰,稍挫其鋒,則和事成也久矣。頃北使既來,然猶破東京,略河東,今我使方行,將帥輒案兵不動,於和議卒無益也。事勢益艱,芻糧益竭,和之成否,蓋未可知,豈當閉門自守以待敝哉?宜及士馬尚壯,擇猛將銳兵,防衛轉輸,往來拒戰,使之少沮,則附近蓄積皆可入京師,和議亦不日可成矣。」金主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金以橫海節度使承暉為右丞,以耿端義參知政事。

癸未,虛恨蠻寇中鎮寨。

蒙古兵攻金觀州,刺史高守約死之。

十二月,丁酉朔,金以圖克坦公弼為右丞,承暉進都元帥兼平章政事,果勒齊進平章政事,仍兼左副元帥。

壬寅,蠲瓊州丁鹽錢。

夏取金涇州。

蒙古主留奇爾台、哈台屯金中都城北,分降人楊伯遇、劉伯林漢軍四十六都統並蒙古兵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諤格德依為右軍,循太行而南,破保、遂、中山、邢、洛、磁、相、衛輝、懷、孟諸郡,徑抵黃河,掠澤、潞、平陽、太原之間;弟哈薩爾及克特卜齊等為左軍,遵海而東,破灤、薊及遼西諸郡;蒙古主自將與子圖壘為中軍,破雄、莫、清、滄、景、獻、河間、濱、棣、濟南等郡。三道兵還,復屯大口,以逼中都。時諸路兵皆往山後防遏,乃簽鄉民為兵,上城守禦。蒙古盡驅其家屬來攻,父子兄弟,往往遙呼相應,由是人無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餘郡,兩河、山東數千里,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羊畜牛馬席捲而去,屋廬焚毀,城郭丘墟。惟中都、通、順、真定、清、沃、大名、東平、德、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金張行信言:「自兵興以來,將帥甚難其人。願陛下令重臣各舉所知,才果可用,褒顯獎諭,令其自效,必有奮命報國者。昔李牧為趙將,軍功爵賞,皆得自專,出攻入守,不從中覆,遂能北破大敵,西抑強秦。命將若不以文法拘繩、中旨牽制,委任責成,使得盡其智能,則克復之功可望矣。」金主善其言。

蒙古兵圍中都。金置招賢所于東華門內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閭閻細民,往往炫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為大言,以諸葛亮為不知兵,完顏寓薦於朝,詔署行軍都統。募市井無賴為兵,教閱進退跳躍,大概似童戲;大書「古今相對」四字於旗上,作黃布袍、緇巾、鑞牌各三十六事,牛頭響環六十四枚,欲以怖敵而走之,大率皆誕妄;因與其眾出城,殺百姓之樵采者以為功。賈耐兒者,本岐路小說人,俚語詼嘲以取衣食,制運糧車千輛,是時材木甚艱,所費浩大,觀者皆竊笑之。草澤李棟,在大安末,嘗事司天監李天惠,依附天文,假託占卜,趨走貴臣,得為天文官。棟嘗密奏:「白氣貫紫微,主京師兵亂,幸不貫徹,得不成禍。」既而果勒齊殺執中,金主益信之。張行信上言:「「易」稱『開國承家,小人弗用』,聖人所以垂戒後世者,其嚴如此。今敵兵縱橫,人情恟懼,應敵興理,非賢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參預機務,甚無謂也。」於是金主皆罷之。

金珠赫哷果勒齊辟御史李英為經歷官。英上書于果勒齊曰:「中都之有居庸,猶秦之有崤、函、蜀之有劍門也。邇者撤居庸兵,我勢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當遣官節制。失此不圖,忠義之士,將轉為它矣。」又曰:「可鎮撫宣德、德興餘民,使之從戎,所在自有宿藏,是以取給,是國家不費斗糧尺帛,坐收所失之關隘也。居庸咫尺,在都之北,而不能衛護,英實恥之。」果勒齊奏其書,即除工部員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關隘悉隸焉。

金元帥右都監內族額爾克率兵五千護糧通州,遇蒙古兵輒潰。張行信上言曰:「御兵之道,無過賞罰。使其臨敵有所慕而樂於進,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後將士用命而功可成。若額爾克敗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寬容,一切不問,臣恐御軍之道未盡也。」金主報曰:「卿意具悉,額爾克已下獄矣。」

金山東被兵,郡縣望風而遁,泰安州刺史和速嘉安禮獨城守。或勸其去,安禮曰:「我去,城誰與保?且為人臣而避難,不負國家之恩乎?」乃團練繕完,為守禦計。已而蒙古兵至,攻旬日,不能下,謂之曰:「此孤城耳,內無糧儲,外無兵援,不降,無遺類矣。」安禮不聽。城破,被執,或指為酒監,安禮曰:「我刺史也,何以諱為!」使之跪,安禮不屈,遂以戈樁其胸而殺之。詔贈泰定軍節度使,諡堅貞。安禮,大名路人也。

是歲,兩浙諸州大水,賑之。

春,正月,丁卯朔,金以邊事未息,免朝賀。

四川制置使安丙,遣提舉阜郊博馬務何九齡等率諸將及金人戰于秦州城下,敗還。沔州都統制王大才,執九齡等七人,斬之,梟首境上,而訟丙於朝,謂有異志。

辛未,蒙古兵攻金彰德府,知府洪果玖珠死之。玖珠,臨潢人也。

丁丑,參知政事章良能卒。

乙未,蒙古兵入懷州,金沁南軍節度使宛平宋扆死之。

是月,金李英乘夜與壯士李雄、郭仲元等四百九十人出中都城,緣西山進至佛岩寺,令雄等下山招募軍民,旬日,得萬餘人,擇眾所推服者領之,詭稱土豪,屢與蒙古兵戰,被創,召還。

金知大興府事胥鼎,以在京貧民闕食者眾,宜立法賑救,上言:「京師官民有能贍給貧民者,宜計所贍,遷官升秩,以勸獎之。」遂定權宜鬻恩例格。

二月,丁未,青羌卜籠十二骨來降。卜籠,青羌部族也,性殘忍,多器械,仰擄掠為生。十二骨者,十二種也。

三月,丁卯,召安丙為同知樞密院事,以成都路安撫使董居誼為四川制置使。

庚辰,金遣使來督二年歲幣。

金參知政事耿端義,以中都圍久,將帥皆不肯戰,言于金主曰:「今日之患,東海啟之。士卒縱不可使,城中軍自都統至穆昆不啻萬餘,遣此輩一出,或可以得志。」議竟不行。

癸未,金主以糧運道絕,下令括粟,中都大擾。張行信上書曰:「近日朝廷令知大興府胥鼎便宜計畫軍食,因奏許人納粟買官。既又遣參知政事鄂屯忠孝括官民糧,戶存兩月,餘悉令輸宮。酬以爵級、銀鈔。時有粟者,或先具粟於鼎,未及入官。忠孝復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數,民甚苦之。今米價踴貴,無所從糴,民糧止兩月,又奪之。敵兵在邇,人方危懼,若復無聊,或生他變,則所得不償所損矣。」金主善其言,命行信偕近臣審處。仍諭忠孝曰:「極知卿盡心於公,然國家本欲得糧,今既得矣,姑從人便可也。」

戊子,金以濮王守純為殿前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權都元帥府事。

蒙古主駐金中都之北郊,諸將請乘勝破燕,蒙古主不從,遣薩巴勒謂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復迫汝,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哷果勒齊謂金主曰:「蒙古人馬疲病,當決一戰。」都元帥完顏承暉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苟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左丞相圖克坦鎰亦以和親為便。金主然之,遣承暉詣蒙古請和。壬寅,以東海郡侯女為岐國公主,歸於蒙古主,蒙古所稱公主皇后也。並以金帛、童男女五百、馬三千賂之。蒙古兵退,中都解嚴,仍遣承暉送出居庸。

壬辰,蒙古兵破金嵐州,鎮西軍節度使烏庫哩仲溫死之。

夏,四月,乙未朔,金以胥鼎為右丞。以蒙古和議成,大赦,命布薩安貞為宣撫使,安輯遺黎。安貞,揆之子也。

金南京留守布薩端等請幸南京,金主將從之。左丞相圖克坦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禦備一面,以為後圖,策之次也。」金主不從。庚戌,鎰卒。鎰明敏方正,學問淵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金以張行信為山東轉運按察使。

將行,求入見,言曰:「參政鄂屯忠孝,飾詐不忠,臨事慘刻,黨於赫舍哩執中,罪狀顯著,無事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乃使此人與政,如社稷何!」金主曰:「朕初即位,當以禮進退大臣,卿語其親知,諷令求去可也。」行信以語右司郎中巴圖魯,巴圖魯以金主意告忠孝,忠孝靦然不恤。頃之,出知濟南府。

五月,甲戌,金霍王從彝卒。

丁丑,太白經天。

乙酉,賜禮部進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遷東海侯、鎬勵五家屬于鄭州。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決意南遷。太學生趙昉等上章極論利害;以大計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諭而遣之。命平章政事、都元帥承暉,尚書左丞穆延盡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與六宮啟行。以巴圖魯李英為御前經歷官。詔曰:「扈從軍馬,朕自總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

蒙古主聞之,怒曰:「既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特以解和為款我之計耳。」復圖南侵。

金主至良鄉,命扈衛糺軍元給鎧馬,悉復還官。糺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索琿而推劄達、貝實勒、劄拉爾三人為帥,北還。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劄達擊敗之,遣使乞降於蒙古。

蒙古主遣舒穆嚕明安及繖格巴圖援之,入古北口,徇景、薊、檀、順諸州。諸將議欲屠之,明安曰:「此輩當死,今若生之,則彼之未附者皆聞風而自至矣。」蒙古主從之。明安等遂與劄達合兵逼中都。

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以為不可。珠赫哷果勒齊曰:「主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邊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系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

楊安兒賊党日熾,濰州李全等並起剽掠。全,即開禧中戚拱結以復漣水者也。賊皆衣紅,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尤桀奡,劉慶福、國用安、鄭衍德、田四子、洋子潭等皆附之,與安兒相應。金宣撫使布薩安貞至益都,敗安兒于城東。安兒奔萊陽,萊州徐汝賢以城降,安兒勢復振。登州刺史耿格開門納州印,郊迎安兒,發帑藏以勞賊。安兒遂僭號,置官屬,改元天順,凡詔表、符印、儀式,皆格草定。遂陷寧海,攻濰州。偽元帥郭方三據密州,略沂、海。李全犯臨朐,扼穆陵關,欲取益都。安貞以沂州防禦使布薩琉嘉為左翼,安化軍節度使完顏恩楞討之。

六月,甲午朔,金以按察轉運使高汝礪為參知政事。

甲辰,以旱,命諸路監司、守臣決滯訟。壬子,釋大理、三衙及兩浙路杖以下囚。

自史彌遠得政,廷臣俱務容默,無敢慷慨盡言者。權刑部侍郎劉㷍奏:「願詔大臣,崇獎忠讜以作士氣,深戒諛佞以肅具僚。」未幾,監進奏院陳宓上封事言:「宮中宴飲,或至無節;非時賜予,為數浩穰。一人蔬食,而嬪御不廢於擊鮮;邊事方殷,而樁積反資於妄用。此宮闈儀刑有未正也。大臣所用,非親即故,執政擇易制之人,臺諫用慎默之士,都司樞掾,無非親昵,貪吏無不得志,廉吏動招怨尤,此朝廷權柄有所分也。鈔鹽變易,楮幣稱提,安邊所創立,固執己見,動失人心。敗軍之將,躐躋殿岩,庸鄙之夫,又尹京兆。宿將有守城之功,以小過而貶;三衙無汗馬之勞,托公勤而擢。此政令刑賞多所舛逆也。若能交飭內外,一正紀綱,天且不雨,臣請伏面謾之罪。」奏入,彌遠不樂。帝為罷中宮慶壽、三衙獻遺。宓,俊卿之子也。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諫議大夫鄭昭先簽書樞密院事。

庚辰,金布薩安貞軍昌邑東,徐汝賢等以三州之眾十萬來拒戰,自午抵暮,轉戰三十里,殺賊數萬。壬午,賊棘七率眾四萬陳于辛河,安貞令琉嘉由上流膠西濟,繼以大兵,殺獲甚眾。甲申,安貞軍至萊州,偽甯海州刺史史潑立以二十萬陳於城東。琉嘉先以輕兵薄賊,諸將繼之,賊大敗,招之降,不應。安貞遣萊州黥卒曹全等詐降於汝賢為內應,曹全與賊戍卒姚雲相結,約納官軍。丁亥夜,曹全縋城出,潛告琉嘉,琉嘉募勇敢士三十人,從曹全入城,雲納之,大軍畢登,斬汝賢。安兒脫身走,耿格、史潑立皆降。琉嘉略定膠西諸縣,襲殺郭方三,復密州。

金人來告遷。庚寅,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請罷金歲幣,其略曰:「女真以蒙古侵淩,徙都於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蓋蒙古之圖滅女真,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獨必從之。既能越三關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絕黃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蒙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據有中原,則疆域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乘敵之將亡,亟圖自立之策,不可乘敵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群策,收眾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邊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強敵更生,則施之強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以苟安為志向,則國勢日削;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戶內延敵也。」帝納之,議罷歲幣。淮西轉運使喬行簡上書丞相曰:「蒙古漸興,其勢已足以亡金。金,昔我之讎也,今吾之蔽也。宜姑與幣,使得拒蒙古。」議不決。

是月,夏左樞密使萬慶義勇,遣二僧齎蠟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復故疆,制置使董居誼不報。由是夏訊中絕。

金主至南京,詔立元妃都察氏為皇后。后本王氏,中都人,都察,其賜姓也。姊有姿色,為金主所納,封淑妃,至是亦晉封元妃。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復來督歲幣。

乙巳,太白經天。

戊申,以安丙為觀文殿學士,知潭州。

甲寅,金完顏素蘭上書曰:「昔東海在位,信用讒諂,疏斥忠良,以致小人日進,君子日退,紀綱紊亂,法度益隳。風折城門之關,火焚市里之舍,蓋上天垂象以儆懼之也;東海不悟,遂至滅亡。誠能大明黜陟以革東海之政,則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不思出此,輒議南遷,詔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請留;啟行之期,風雨不時,橋梁數壞。人心天意,亦可見矣!陛下為社稷計,宮中用度,皆從貶損,而有司復多置軍官,不恤妄費,甚無謂也。或謂軍官之眾,所以張大威聲,臣竊以為不然。不加精選而徒務其多,緩急臨敵,其可恃乎?且中都惟因糧乏,故車駕至此。稍獲安地,遂忘其危,萬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復請陛下何之也!」

九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太白晝見。

乙丑,史彌遠上「高宗中興經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蒙古兵徇金順州,勸農使王晦死之。

晦,澤州高平人,被執時,謂其愛將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見知,安忍獨生!」遂並見殺。

壬寅,金穆延盡忠進平章政事。以富珠哩德裕為參知政事。旋命德裕行尚書省於大名府,令其貶損用度。

丙辰,蒙古取金成州。

金德州防禦使完顏綽諾伏誅。

蒙古穆呼哩攻遼東高州,盧琮、金樸等降。錦州張鯨殺其節度使,自立為臨海王,降於蒙古。

十一月,辛丑朔,遣聶子述使金賀正旦,刑部侍郎劉㷍等言其不可。太學諸生上書請斬喬行簡,不報。

丁卯,金以布薩端為左丞相。

金蘭州譯人程陳僧叛,西結夏人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師揆卒。

金曲赦山東,唯楊安兒、耿格不赦。乙卯,格伏誅。

金軍方攻賊於大沫堌。知東平府事烏淩阿以聞赦,即引軍還。賊眾乘之,復出為患。金主以陝西統軍使完顏弼知東平府。其後安兒與其黨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擊之,安兒墜水死。

蒙古兵徇金懿州,節度使高閭山死之。閭山,析木人,為政嚴酷,乃能以死事著。

青羌既降,守臣袁楠知蓄卜勢孤,遣人諭降,蓄卜疑不敢出;復遣漢人入蓄為質,蓄卜從三百人至州,楠坐受其降,厚犒之。蓄卜留州城十日,將渡河,送還漢質。自蓄卜犯邊至此,更七年而後定雲。

金遣使招耶律琉格降,許以重祿;琉格不從。金主怒,復遣宣撫萬努領軍四十餘萬攻之。琉格迎戰於歸仁縣北河上,金兵大潰,萬努收散卒奔東京。安東同知阿林懼,遣使求附,於是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號為中京。金左副元帥伊喇都以兵十萬攻琉格,琉格拒戰,敗之。

春,正月,乙丑,金命山東安撫使布薩安貞等討紅襖賊劉二祖。

辛未,以師禹為嗣秀王。師禹,師揆弟也。

丁亥,金北京宣差提控完顏實哷,殺宣撫使兼留守鄂屯襄,推烏庫哩音達琿為帥。實哷為宣撫使所殺。

丁丑,金右副元帥富察齊錦以通州降于蒙古,舒穆嚕明安命復其職,置之麾下,遂駐軍于中都南建春宮。

乙丑,金太子守忠卒,諡莊獻。

夏人攻金環州,二月,辛卯,刺史烏庫哩延壽等擊卻之。

丙午,知樞密院事雷孝友罷。

金尚書省以南遷後,吏部秋冬置選南京,春夏置選中都,赴調者不便,請並選于南京;從之。

丁未,金布薩安貞遣提控赫舍哩約赫德,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馬耳山,殺紅襖賊四千餘,遂會宿州兵同攻大沫堌;賊千餘逆戰,騎兵擊之,盡殪。提控穆延奪其北門以入,別軍取賊水寨,諸軍繼進,殺賊五千餘。劉二祖被創,擒斬之。楊安兒餘党李思溫等保大、小嵕角子山,金兵擊破之。

安兒妹妙真,號四娘子,勇悍善騎射,賊党黨劉福等奉之,稱為姑姑,眾尚數萬,掠食磨旗山。李全率眾附之,妙真與之通,遂以為夫。

蒙古穆呼哩遣部將史天祥等進攻北京,烏庫哩音達琿舉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緩,欲坑其眾。舒穆嚕額森諫曰:「北京為遼西重鎮,當撫之以慰人望,奈何坑之?」穆呼哩乃止。以音達琿權北京留守,烏頁爾權兵馬都元帥。

金興中府元帥石天應降於蒙古,蒙古以為興中府尹。

三月,辛巳,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何致,坐妄造事端,熒惑眾聽,配廣西牢城。

癸未,安定郡王伯柷卒。

己丑,金禁州縣置刃於杖以決罪人。

金中都久被圍,右丞相、都元帥承暉,以右丞穆延盡忠久在軍旅,委以腹心,而己總持大綱,期於保完都成。及富察齊錦叛,中都益急,金主遣左監軍永錫、左都監烏庫哩慶壽將兵三萬九千,御史中丞李英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德裕調遣繼發,以救中都。承暉遣間使奉礬書奏曰:「齊錦既降,城中莫有固志,臣雖以死守之,豈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遼東、河朔皆非我有。諸軍倍道來援,猶冀有濟。」永錫軍至涿州之旋風寨,與蒙古兵遇而潰。李英收清、滄義軍數萬以進,遇蒙古兵於霸州。英馭眾素無紀律,又值被酒,遂大敗,盡失其所運糧,英死,士卒殲焉。慶壽軍聞之,亦潰歸。由是中都孤立,內外不通。

夏,四月,癸卯,詔中外臣民直言時政得失。

金用山東西路宣撫副使完顏弼言,招大沫堌渠賊孫邦佐、張汝檝以五品職,下詔湔洗其罪。汝檝尋謀復叛,為弼所殺。

金平章珠赫哷果勒齊居中專政,忌承暉成功,諸將又皆顧望,雖屢遣援兵,而終無一人至中都者。

先是完顏素蘭自中都計議軍事回,上書求見,乞屏左右。金主召至近侍局,給紙劄,令書所欲言。書未及半,金主出御便殿見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長趙和仲在焉。素蘭言:「臣聞興衰治亂,有國之常,在所用之人何如耳。用得其人,雖衰亂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則治安亦亂矣。向者糺軍之變,中都帥府自足剿滅,朝廷措置乖方,遂不可制。臣自外風聞皆平章果勒齊之意。」金主曰:「何以知之?」素蘭因陳其交結狀,金主頷之。素蘭又曰:「果勒齊本無勳勞,亦無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誅赫舍哩執中,蓋出無聊耳。一旦得志,妒賢能,樹奸黨,竊弄國權,自作威福。去年,都下書生樊知一者,詣果勒齊,言糺軍不可信,恐終作亂,遂以刀杖決殺之,自是無復敢言軍國利害者。昔東海時,執中跋扈無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獨臺臣烏庫哩德升、張行信彈劾其惡,東海不察,卒被其禍。今果勒齊之奸過於執中遠矣,臺諫當言責,迫於凶威,噤不敢言。然內外臣庶,見其恣橫,莫不扼腕切齒,欲剚以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金主曰:「此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蘭請召還承暉。金主曰:「都下事殷,丞相恐不可輟。朕徐思之。」素蘭出,金主復戒曰:「今日與朕對者,止汝二人,慎無泄也!」尋令素蘭再任監察御史。

蒙古舒穆嚕明安攻金之萬甯宮,克之,取富昌、豐宜二關,拔固安,中都危在旦夕。承暉與穆延盡忠會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即起還第。然兵柄既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召左司郎中趙思文,謂之曰:「事勢至此,惟有一死以報國家!」五月,庚申,承暉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果勒齊奸狀,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盡出財物,召家人,隨年勞多寡分給之。舉家號泣,承暉神色泰然,方與安石舉白引滿曰:「承暉於「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虛文。」既被酒,取筆與安石訣,最後倒寫二字,投筆曰:「遽爾謬誤,得非神志亂耶?」謂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

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裝至通玄門。盡忠紿之曰:「我當先出,為諸妃啟途。」乃與愛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反顧。蒙古兵入城,戶部尚書任天寵、知大興府高霖皆及於難,宮室為亂兵所焚。及明安至,官屬、父老出迎,明安曰:「負固不服,以至此極,非汝等罪,守者之責也。」悉令安業。時蒙古主避暑桓州,聞中都破,遣使勞明安等,悉輦其府庫之實北去。於是金祖宗神御及諸妃嬪皆淪沒。盡忠行至中山,謂所親曰:「若與諸妃偕來,我輩豈得至此!」

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承暉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旋亦至,金主釋其罪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

蒙古以舒穆嚕明安為太傅,封邵國公,兼管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明安旋以疾卒。

蒙古主訪求遼舊族,得金左右司員外郎耶律楚材,召謂之曰:「遼、金世仇,朕為汝雪之。」對曰:「臣父祖嘗委贄事之,既為之臣,敢仇君耶!」蒙古主異其言,處之左右。楚材身長八尺,美鬚宏聲,都木達王托雲八世孫,尚書右丞履之子也。

辛未,金立皇孫鏗為皇太孫。

癸酉,金進士葛城劉炳條便宜十事:「一曰任諸王以鎮社稷。臣觀往歲王師,屢戰屢衄。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將帥非材,既無靖難之謀,又無效死之節,外托持重之名,內為自安之計,擇驍果以自隨,委疲懦以臨陣,陣勢稍動,望塵先奔,士卒從而大潰;朝廷不加詰問,輒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土地日蹙。自大駕南巡,遠近益無固志,任河北者以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臣願陛下擇諸王之英明者,總監天下之兵,北駐重鎮,移檄遠近,則四方聞風者皆將自奮。二曰結人心以固基本。今艱危之後,易於為惠,願寬其賦役,信其號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罷。三曰廣收人才以備國用。備歲寒者必求貂狐,適長塗者必蓄騏驥;河南、陝西有操行為民望者,稍擢用之,陰系天下之心。四曰選守令以安百姓。今眾庶已敝,官吏貪暴昏亂,與奸為市,公有斗粟之賦,私有萬錢之求,遠近囂囂,無所控告;自今非才器過人、政跡卓異者,不可任此職。五曰褒忠義以勵臣節。忠義之士,奮身效命,有司略不加省,棄職者顧以恩貸,死事者反不見錄,天下何所慕憚而不為自安之計耶!六曰務農力本以廣蓄積。此當今之要務也。七曰崇節儉以省財用。今海內虛耗,紓生民之急,無大於此者。八曰去冗食以助軍費。九曰修軍政以習守戰。十曰修城池以備守禦。」金主雖異其言而不能用,以補御史臺令史。

秋,七月,戊午朔,蒙古取金濟源縣。

辛酉,以鄭昭先參知政事,禮部尚書曾從龍簽書樞密院事。

成忠郎李珙,投匭為楊巨源訟冤。壬戌,詔四川立巨源廟,名曰褒忠,贈官,錄其後。

庚辰,詔皇帝搢更名思正,皇侄均更名貴和。

金主聞河北譏察官要求民財始聽渡河者,民避兵至或餓死、自溺,命御史臺體訪之。

丙子,金尚書省奏給皇太孫歲賜錢,金主不從,曰:「繈褓兒安所用之!」

甲申,金改交鈔名「貞祐寶券」。

自泰和以來,交鈔日多而輕,乃更作二十貫至百貫、二百貫、千貫,謂之大鈔。初雖稍重,未幾益輕而愈滯,市邑視為無益之物。富家內困藏鏹之限,外敝交鈔屢更,皆至窘敗,謂之「坐化」。商人往往舟運貿易于江、淮、錢多入宋。至是改名而弊如故。

金工部下開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器物局副使珠赫哷筠壽,以其家所有鞠仗以進,因奏曰:「中都食盡,遠棄廟社,陛下當坐薪懸膽之日,奈何以球鞠細物,動搖民間,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金主不懌。旋出筠壽為橋西提控。

紅羅山寨主杜秀降於蒙古,以秀為錦州節度使。

蒙古主駐軍魚兒濼,遣繖格巴圖帥萬騎自西夏趨京兆,以攻金潼關,不能下,乃由留山小路趨汝州,遇山澗,輒以鐵槍相鎖,連接為橋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帽軍于山東,蒙古兵至杏花營,距汴京二十里,花帽軍擊敗之。蒙古兵還兵陝州,適河冰合,遂渡而北,金人轉守關輔。時蒙古兵所向皆下,金人遣使求和。蒙古主欲許之,謂薩木哈曰:「辟如圍場中麞鹿,吾已取之矣,獨餘一兔,盍遂舍之!」薩木哈恥於無功,不從,遣伊實裡謂金主曰:「若欲議和,以河北、山東未下諸城來獻,及去帝號稱臣,當封汝為河南王。」議遂不成。

八月,戊子朔,金以陝西統軍使完顏哈達簽書樞密院事。

己丑,賜張栻諡曰宣。

庚子,金主慮平陽城大,兵食不足,議棄之,宰執不可。乃以太常卿侯摯為參知政事,行中書省于河北東、西兩路。

蒙古以史天倪南伐,授右副都元帥,賜金虎符。遂取金平州,經略使奇珠降。

蒙古穆呼哩遣史進道等攻廣寧府,降之。

是月,蘭州盜程彥暉求內附,四川制置使董居誼卻之。

九月,乙亥,申嚴兩浙圍田之禁。

金穆延盡忠與果勒齊不相能,而果勒齊恃近侍局為內援,盡忠患之,乘間言于金主,請以完顏素蘭為近侍局。金主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宮中出身,雜以它流,恐或不和。」盡忠曰:「若給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預政,固宜慎選。」金主曰:「何謂預政?」盡忠曰:「中外之事,得議論訪察,即為預政矣。」金主曰:「自世宗、章宗朝許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請謁、營私,擬除不當,臺諫不職,非近侍體察,何由知之?」參知政事烏庫哩德升曰:「固當慎選其人。」金主曰:「朕於庶官,曷嘗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實無才力者,視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富察齊錦以刺史立功,驟升顯貴,輒懷異志;富鮮萬努委以遼東,乃復肆亂;知人之難如此,朕敢輕乎?」德升曰:「比來訪察開決河堤,水損田禾,覆之皆不實。」金主曰:「朕自今不敢問若輩,外間事皆不知,朕幹何事,但終日默坐,聽汝等所為矣。方朕有過,汝等不諫,今乃面訐,此豈為臣之義哉?」未幾,或告盡忠謀逆,下獄,誅之。德升旋出為集義軍節度使。盡忠之棄中都也,金主釋不誅,至是乃以論近侍局獲罪。以後近侍局益橫,中外蔽隔,以至於亡。

紅襖賊周元兒陷金深、祁二州,束鹿、安平、無極等縣,真定帥府以計破之,斬元兒及其黨五百餘人。

自楊安兒、劉二祖敗後,河北殘破,干戈相尋,紅襖賊餘黨往往復相團聚。金軍雖時有斬獲,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國用安、時青之徒焉。

是秋,蒙古取金城邑凡八百六十有二。

冬,十月,江東計度轉運副使真德秀朝辭,言曰:「金自南遷,其勢日蹙,蒙古、西夏,東出潼關,深入許、鄭,攻圍都邑,游騎佈滿山東,而金以河南數州之地,抗西北方張之師,加以群盜縱橫,叛者四起,危急如此。臣謹案圖史,女真叛遼在政和甲午,其滅遼也在宣和己巳。而犯中原即於是年之冬。今日天下之勢,何以異政、宣之時!陛下亦宜以政、宣為鑒。臣觀蒙古之在今日,無異昔日女真方興之時,一旦與我為鄰,亦必祖述女真已行之故智。蓋女真嘗以燕城歸我矣,今獨不能還吾河南之地以觀吾之所處乎?受之則享虛名而召實禍,不受則彼得以陵寢為詞,仗大義以見攻。女真嘗與吾通好矣,今獨不能卑辭遣使以觀吾之所啟乎?從之則要索無厭,不從則彼得藉口以開釁端,不可不預圖所以應之也。」因以五不可為獻:「一曰宗社之恥不可忘,二曰比鄰之盜不可輕,三曰幸安之謀不可恃,四曰導諛之言不可聽,五曰至公之論不可忽。」反覆極言,帝不能用。

金以衍聖公孔元措為太常博士。或言宣聖墳廟在曲阜,宜遣之奉祀,金主以元措聖人之後,山東寇盜縱橫,恐罹其害,是使之奉祀而反絕之也,故有是命。

夏人攻金保安、延安,陷臨洮。

金宣撫使富鮮萬努據遼東,僭稱天王,國號大真,改元天泰。

十一月,丙辰朔,封伯澤為安定郡王。

夏人攻金綏德及熟羊寨,皆為守將所敗。

蒙古兵徇金彰德府,知府圖們色埒死之。

蒙古史天祥攻金興州,擒節度使趙守玉。

耶律琉格破東京。

克特格娶萬努之妻李仙娥,琉格不直之,有隙。既而耶斯布等勸琉格稱帝,琉格曰:「向者吾與案陳那衍盟,願附大蒙古國,削平疆守,倘食其言而自為東帝,是逆天也。」眾請愈力,琉格稱疾不出,潛與其子薛闇奉金幣九十車入覲於蒙古。蒙古主曰:「漢人先訥款者先引見。」太傅阿哈曰:「劉伯林納款最先。 」帝曰:「伯林雖先,然迫於重圍而來,未若琉格仗義效順也,其先琉格。」既見,蒙古主大悅,因問:「舊何官?」對曰:「遼王。」命賜金虎符,仍遼王。又問:「戶籍幾何」」對曰:「六十餘萬。」蒙古主曰:「可發三千人為質,朕發蒙古三百人往取之。」琉格遣奇努等與俱,且命拘系克特格以來。克特格懼,與耶斯布等紿其眾曰琉格已死,遂以其眾叛,殺所遣三百人,唯三人逃歸。

十二月,乙酉朔,金徙朔州民屯嵐、石、隰、吉、絳、解等州。

壬辰,金泰康縣民劉全、時溫、東平府民李寧謀反,伏誅。

乙巳,蒙古兵徇金大名府。

癸丑,金皇太孫鑒卒,諡沖懷。

蒙古以張鯨總北京十提控兵,從奪呼蘭薩裡必南伐。鯨懷反側,穆呼哩覺之,令舒穆嚕額森監其軍。至平州,鯨稱疾不進,額森執而殺之。鯨弟致,殺長史,據錦州,自稱瀛王,改元興隆,下平、灤、瑞、利、義、懿、廣寧等州。穆呼哩率先鋒蒙古布哈、權帥烏頁爾等軍討之。

是歲,兩浙、江東西路旱、蝗。

春,正月,乙丑,賜呂祖謙諡曰成。

庚午,蒙古取金曹州。

己卯,金立皇子遂王守禮為皇太子。

二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金命皇太子控制樞密院事。

蒙古圍金太原府,己亥,攻下霍山諸隘。

辛亥,東、西兩川地大震。

金同知觀州張開復河間府、滄、獻等州,並屬縣十三。

三月,乙卯,東,西兩川地震;甲子,又震。馬湖夷界山崩八十里,江水不通。丁卯,又震;壬申,又震。

是月,金復恩、邢二州。

夏,四月,癸巳,金張開復青州等十一城。

甲午,金皇太子守禮改賜名守緒。

戊戌,秦州人唐進,與其徒何進等引眾十萬來歸,四川制置使董居誼拒卻之。

金知平陽府胥鼎,聞蒙古兵度潼關,即遣必喇阿嚕岱、圖克坦伯嘉帥兵萬五千,由便道濟河趨關陝,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薩薩固珠帥兵會諸將,以拒蒙古兵之自關而東者。金主拜鼎尚書左丞,行省事於平陽。

五月,癸酉,太白晝見。

金來遠鎮獲諜者陳岊等,知夏人將圖鞏州,窺長安,命陝西行省嚴為之備。夏人修來羌城界河橋,元帥右都監完顏薩布遣兵焚之,俘馘甚多。

六月,辛卯,西川地震;壬辰,又震;乙未,又震。黎州山崩。

丁未,金改宣撫司為經略司。

壬辰,張致降金,金以致行北京路元帥府事。

秋,七月,癸丑朔,金昭義軍節度使必喇阿嚕岱復威州及獲鹿縣。

金侯摯行省于東平,獲紅襖賊,訊之,知其渠帥郝定僭號、署官、改元,已攻陷滕、兗、單諸州,萊蕪、新泰等十餘縣,道路不通。摯帥師進擊,執定送南京,誅之。

閏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辛卯,金復深州。

八月,金定僧道納粟補威儀、監寺之令。

夏人入金安寨堡,元帥左監軍烏庫哩慶壽遣軍敗之。

丙子,蒙古攻金延安。

己卯,夏人入金結耶觜川,守將擊走之。

九月,辛巳朔,蒙古攻金坊州,金主命御史大夫永錫領兵赴陝西,便宜從事。

壬辰。蒙古攻金代州,經略使鄂屯綽和尚死之。蒙古繖格巴圖魯率師由西夏趨關下。冬,十月,越潼關。金安西軍節度使尼龐古富勒呼戰歿。

癸亥,西川地震;甲子,又震。

金復東海侯為衛王,諡曰紹,徙其家屬及鎬厲王家屬于南京。

蒙古兵次嵩、汝間,金御史臺言:「敵兵逾潼關、崤、澠,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師屯宿重兵,不復扣城索戰,但以遊騎遮絕道路,而別兵攻擊州縣,是亦困京師之漸也。若專以城守為事,中都之危,又將見於今日;況公私蓄積,視中都百不及一。願陛下命陝西兵扼潼關,與伊爾必斯為掎角之勢,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人,各付精兵,隨宜伺察,且戰且守;復諭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書省。平章珠赫哷果勒齊曰:「臺官素不習兵,備禦方略,非所知也。 」遂止。果勒齊以蒙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駐汴京以自固,州縣殘破不復恤,金主惑之。

金河南行省胥鼎,遣潞州元帥左監軍必喇阿嚕岱山軍一萬,孟州經略使圖克坦伯嘉以軍五千,由便道濟河趣關陝,自將平陽精兵援南京,金主命樞密院督軍應之。

金行樞密院、知河南府事完顏哈達以徵兵失律,坐誅。

富鮮萬努降於蒙古,而以其子迪格入侍。既而復叛,僭稱東夏。

十一月,乙酉,金元帥右都監完顏薩布,奏大敗夏人於定西。

蒙古兵次於澠池,金右副元帥富察伊爾必斯軍潰而遁。

金胥鼎慮蒙古兵扼河,乃檄張、解、隰、吉、孟州五經略司,相與會師,為夾攻之勢。及蒙古自三門集津北渡至平陽,鼎遣兵拒戰,蒙古兵敗去。金人復潼關。

金河南路統軍使赫舍哩薩哈,以發兵後期坐誅。

蒙古穆呼哩以張致兵精,且依險為阻,欲設奇取之,乃遣烏頁爾等別攻溜石山堡,且諭之曰:「汝等急攻溜石,敗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斷其歸路,可一戰擒也。」又令蒙古布哈別屯永德縣西十里以伺之。致聞溜石被圍,果以兵往救,蒙古布哈遣騎扼其歸;且馳報穆呼哩,使夜半引軍疾馳,比曙,抵神水,與致遇,布哈兵亦會,前後夾擊,大破之,致遂奔潰,進圍錦州。致屢戰不利,乃閉門守,月餘,其監軍商益縛致出降,穆呼哩殺之。

十二月,癸亥,蒙古攻金平陽。

丙寅,蒙古攻金大名府。

壬申,蒙古兵進自代州神山、橫城及平定、承天鎮諸隘,攻太原府。金宣撫使烏庫哩禮遣人間道齎礬書至南京告急,詔發潞州元帥府、平陽、河中、絳、孟宣撫司兵援之。

乙亥,金珠赫哷果勒齊請修南京裡城。金主曰:「民力已困,此役一興,病滋甚矣,城雖完固,朕亦何能安此乎?」

是歲,奇努、金山、青狗、統古與等,推耶斯布僭帝號於澄州,國號遼,改元天威。以遼王琉格兄通喇為平章,置百官。方閱月,其元帥青狗叛歸於金,耶斯布為其下所殺,推其丞相奇努監國,與其行元帥錫爾分兵民為左、右翼,屯開保州關,金蓋州守將重嘉努引兵攻敗之。琉格引蒙古軍數千適至,得兄通喇並妻姚里氏、戶二千。錫爾引敗軍東走,琉格追擊之,還,度遼河,招撫懿州、廣甯,徙居臨潢府。奇努走高麗,為金山所殺。金山又自稱國王,改元天德。統古與復殺金山而自立,赫舍殺之,亦自立。

春,正月,癸未,賀正旦使陳伯震自金辭還。金主謂宰臣曰:「聞恩州南境有盜,此乃彼界饑民沿淮為亂耳,宋人何故攻我!」珠赫哷果勒齊請伐之以廣疆土,金主曰:「朕意不然,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討!」

癸巳,雨土。

乙巳,蒙古攻金觀州。

魏了翁以狀言:「聞諡者行之跡,昔人所以旌善而懲惡,節惠而尊名也。爰及後世,限以品秩,濟以請托,於是嘗位大官者,雖惡猶特予之;品秩之所不逮,則有碩德茂行而不見稱於世者矣。夏竦、高若訥而諡文莊,蔡卞、鄭居中而諡文正,鄧洵武、蔡翛而諡文簡,呂惠卿而諡文敏,張商英而諡文忠,強淵明而諡文獻,林希而諡文節,溫益而諡文簡,汪伯彥而諡忠定,秦檜而諡忠獻,皆名浮于行而章章在人耳目者。自餘此類,又何可勝數!而舉世視為當然,未嘗以為訝也。至於倡明正學於千有餘載之後,上嗣去聖,下開來哲,如周敦頤、程顥、程賾、張載及一時淑艾高弟,其有功於生民之類,亦不為少矣,世之相後,不為近矣,而卒未有表而出之者,人亦不以為闕也。臣前誤被簡擢,攝承漕寄,遂因職分所關,輒為周敦頤冒陳易名之請,已荷俞允以所奏下之有司。維時春官亦專以程顥兄弟為請,申命所司,已二年於茲,猶未有以易其名者。豈事大體重,未容以輕議也?望申飭有司,速加考訂,俾隆名美諡,早有以風厲四方,示學士大夫趨向之的也。」

金主命選兵三萬五千,付圖們呼圖克們統之西伐。尚書左丞胥鼎馳奏,以為非便,略曰:「自北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師,非獨饋運為勞,而民將流亡,愈至失所。宋人乘隙而動,復何以制之?此系國家社稷大計。方今事勢,止當備禦南邊,西征未可議也。」遂止。

二月,戊申朔,金初用貞祐通寶,凡一貫當貞祐寶券十貫。

癸丑,金罷招賢所。

乙卯,金皇孫生。

庚申,地震。

壬戌,金尚書省以軍儲不繼,請罷州府學生廩給。金主曰:「自古文武並用,向在中都設學養士,猶未嘗廢,況今日乎?其仍舊給之。」

三月,金主征山東兵接應苗道潤,共復中都,而石海方據真定叛,慮為所梗,乃集鈕祜祿貞、郭文振及威州刺史武仙所部精銳,與東平軍為掎角以圖之。武仙率兵斬石海及其黨二百餘人,降葛仲、趙林、張立等軍,盡獲海僭擬物。遂以武仙權知真定府事。

金起復張行信權參知政事。時珠赫哷果勒齊用事,惡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動遭窘辱,惟行信屢引舊制,力詆其非。旋真拜參知政事。

金果勒齊力勸金主侵宋,金主惑之。初,金有王世安者,獻取盱眙、楚州之策,金主以為淮南招撫使,遂有侵宋之謀。至是命烏庫哩慶壽、完顏薩布帥師南侵,遂渡淮。夏,四月,丁未朔,攻光州中渡鎮,執榷場官盛允升,殺之。慶壽分兵攻樊城,圍棗陽、光化軍,別遣完顏阿林入大散關,以攻西和、階、成州。詔京湖、江淮、四川制置使趙方、李玨、董居誼俱便宜行事以禦之。

金濟南、泰安、滕、兗等州賊並起,皆劉二祖餘黨,侯摯遣完顏霆率兵討之。霆自清河出徐州,破斬霍儀,招降偽元帥石珪、夏全,餘眾皆潰。

金人侵襄陽,趙方語其子範、葵曰:「朝廷和、戰未定,益亂人意,惟有提兵臨邊,決戰以報國爾!」遂抗疏主戰;因親往襄陽,檄統制扈再興、陳祥、鈐轄孟宗政等禦之,仍增戍光化、信陽、均州以聯聲勢。金人來自團山,勢如風雨,再興等分三陳,設伏以待。既至,再興中出一陳,復卻,金人逐之,宗政與祥合左右兩翼掩擊之,金人三面受敵,大敗,血肉枕藉山谷間。尋報棗陽圍急,宗政午發峴首,遲明抵棗陽,馳突如神,金人大駭,宵遁。方以宗政權知棗陽軍。未幾,京湖將王辛、劉世興亦敗金兵於光山、隨州,金人乃去。

五月,甲申,賜禮部進士吳潛以下五百二十三人及第、出身。

癸卯,趙方請以伐金詔天下。六月,戊午,詔曰:「朕厲精更化,一意息民。甯不知機會可乘,仇恥未復;念甫申於盟誓,實重起於兵端。豈謂敵人,遽忘大德,皇華之轡朝遣,赤白之囊夕聞。叛卒鴟張,率作如林之眾;饑氓烏合,驅為取麥之師。除戎當戒於不虞,縱敵必貽於後患。一朝背好,誰實為之!六月飭戎,予非得已。諒深明曲直順逆之理,其孰無激昂奮發之思!師出無名,彼既自貽於顛沛;兵應者勝,爾立急赴於事機。若能立非常之功,則亦有不次之賞!」

乙丑,金左丞相兼都元帥布薩端薨。

辛未,東川大水。

癸酉,太白經天。

續資治通鑑/卷159·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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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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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五十九】起上章敦牂正月,盡昭陽作噩八月,凡三年有奇。

春,正月,庚辰朔,金太史奏:「日中有流星出,大如盆,其色碧,向西行,漸如車輪,尾長數丈,沒於濁中,至地復起,光散如火。」

甲辰,下詔招諭群盜,復詔戒監司、守令曰:「歲比旱、蝗,民食不登,捐瘠流亡,良可哀痛。而監司、守令,鹵莽具文,未悉朕志,其能案發而無拘攣與?撫字而無刻薄與?不然,何吾民不安業而忍為盜賊之歸也?」

金左丞孫鐸,以議鈔法不合,降濬州防禦使,猶以前論李新喜忤旨故也。

二月,辛酉,黎州蠻自艮溪寨用皮船渡河,攻相嶺寨,統領官董炤引所部兵百餘,由寨後突出禦之。賊登堡子城,炤又逐之。賊自旦至晚不得食,走河岸西漢地,土丁知賊饑困,欲會剿,炤恐分其功,戒勿動。會日暮,炤移泊薑地寨,夜,賊潛益兵,詰朝再戰,炤不能支,賊乃收兵而去。安癸仲旋還眉州。

壬午,以工部侍郎王居安知隆興府,督捕峒寇。

是月,金以禮部侍郎耿端義參知政事。

金地大震。

三月,己亥,以湖南轉運判官曹彥約知潭州,督捕峒寇。

庚子,賜彭龜年諡曰忠肅。

甲寅,誅楚州渠賊胡海。

丙辰,以久雨,釋兩浙州縣系囚。

夏,四月,癸亥,峒寇李元礪偽請降,以書辭侮嫚,不許。元礪遂犯南雄州,官軍大敗。

戊辰,出內庫錢賑行在軍民。

是月,金主命校「大金儀禮」。

會徐、邳二州奏河清五百餘里,金主以告宗廟、社稷,詔中外。臨洮楊珪上書曰:「河性本濁而今反清,是水失其性也,正猶天動地靜,使當動者靜,當靜者動,其為災異明矣。且「傳」曰:『黃河清,聖人生。』假使聖人生,恐不在今日。又曰:『黃河清,諸侯為天子。』正當戒懼以消災變,而復誇示四方,臣所未喻。」宰相以為妖言,議欲誅之,又慮絕言路,乃詔大興府鎖還本管。」

五月,乙未,淮東賊悉平,詔完恤殘破州縣。

甲辰,以去歲旱、蝗,百官應詔封事,命兩省擇可行者以聞。

乙巳,命沿海諸州督捕海寇。

戊申,經理兩淮屯田。

庚戌,以江陵忠勇軍為御前忠勇軍。

癸丑,以久雨,發豐儲倉米賑貧民。

是月,贈朱熹中大夫、寶謨閣直學士,贈蔡元定迪功郎。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丙寅,金地震。

己卯,封楊次山為永陽郡王。

詔:「三衙、江上、四川諸軍主帥核實軍籍,欺冒者以贓論。」

是月,李元礪犯江西,池州副都統制許俊、江州副都統制劉元鼎戰不利;知潭州曹彥約又與賊戰,為賊所敗,賊勢益熾。江西帥李玨、漕使王補之議平之,而各持其說。運司幹辦李璠曰:「寇非吾民耶?豈必皆惡!有司貪刻者激之,將校之邀功者逼成之耳。反是而行之,則皆民矣。」玨等曰:「幹辦議是。誰可行者?」璠請往,乃駐兵萬安。會近峒諸巡尉,察隅保之尤無良者易置之,分兵守險,馳辨士諭以逆順禍福,於是旁峒頗有慕義而起者。

金大旱。金主下詔罪己,賑貧民闕食者,曲赦西京、太原兩路,雜犯死者減一等,徒以下免。

秋,七月,辛卯,申嚴圍田增廣之禁。

癸卯,定南班宗室為三十員。

是月,金地震,後累月皆震。

八月,乙丑,金立皇子胙王從恪為皇太子。

是月,臨安府蝗。

夏自天會初與金議和,八十餘年,未嘗交兵,至是為蒙古所攻,求救于金。金主新立,不能出師,夏人怨,遂侵葭州,金慶善努擊卻之。

九月,丙戌朔,詔:「三衙、江上諸軍升差將校,必以材藝年勞;其徇私者,臺諫及制置總領劾之。」

金主以地大震,詔求直言,招勇敢,撫流亡。

先是金納哈塔邁珠守北鄙,知蒙古將侵邊,奔告于金主。金主曰:「彼何敢然!且無釁,何能入犯!」邁珠曰:「近見者諸部附從,西夏獻女,而造箭制盾不休;凡行營則令男子乘車,蓋欲惜民力也。非圖我而何?」金主以為擅生邊隙,囚之。

會邊將築烏舍堡,欲以逼蒙古,蒙古主命哲伯襲殺其眾,遂略地而東。金承平日久,驟聞蒙古用兵,人情恇懼,流言四起。丙午,中都戒嚴。金主日出巡撫,百官請視朝,不允。既而知蒙古未嘗大舉,始解嚴,旋禁百姓不得傳說邊事。

冬,十月,乙丑,詔四川總領所毋受宣制。

十一月,乙巳,議收浮鹽。

李元礪迫贛州、南安軍,詔以重賞募人討之。

金同知興中府事伊喇福僧督民繕城濬隍,先事為守禦之備,百姓頗怨。頃之,蒙古兵果至,攻其北城。福僧戰其北,使備其西;薄暮,果攻其西,以有備,解圍去。時安國軍節度使賈益,亦豫修城郭為戰守備,按察司止之,不聽,曰:「治城,守臣事也,按察何為!」及蒙古兵至,亦以有備,引還。

十二月,戊午,參知政事婁機罷。機立朝能正言,好稱獎人才,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實,以備採取。至是以老罷。

丙寅,羅世傳縛李元礪以降。

時四州兵討元礪者皆失利,王居安以書曉許俊曰:「賊勝則民皆為賊,官勝則賊皆為民,勢之翕張,皆決於此舉。將軍素以勇名,為山賊所挫,可乎?」俊得書惶恐,乃為之盡力,敗賊于黃山。賊始懼,走韶州。居安駐軍廬陵,召土豪問便宜,皆言:「賊勇健矯捷,陟降險阻如猿猱,若鈔吾糧運,吾事危矣。 」居安曰:「吾自有以破之。」

先是世傳雖已降,而實陰與元礪相表裡,自黃山之敗,元礪有悔心,而練木橋賊首李才全,世傳之黨也。居安欲鬥羅、李,乃令人謂元礪曰:「汝能擒送才全,則貰爾之罪。」元礪從其言。居安賞元礪而厚撫才全,世傳果疑元礪之貳己,遂交惡。元礪率眾攻世傳,居安語俊曰:「兩虎鬥於穴,吾可成卞莊之功矣。 」世傳嗾才全之黨襲元礪巢穴,俘其孥。元礪元所歸,世傳擒之以獻。元礪伏誅,峒寇悉平。

臨安尹趙師墿擅撻武學生,為諸生所訟,史彌遠頗右之,諸生益不平,乃追列其諂附韓侂胄事,詆以醜語。師墿不自安,疏言:「陛下以都城楮賤米貴,牽挽用臣。今臣未能調劑,乞解職。」許之。侂胄之啟釁也,師墿度其必召禍,每持異論,遂與侂胄絕。侂胄誅,其黨多坐謫,師墿獲免,至是始罷。

辛巳,黎州蠻請降。

是歲,臨安、紹興、嚴、衢大水;賑之,仍蠲其賦。

金大饑。

春,正月,乙酉朔,馬湖蠻攻嘉定犍為之利店寨。馬湖蠻者,西爨昆明之別種也,始欲寇中鎮寨,寨有備,不可入,聞利店稍富實而寨丁少,乃攻利店。知寨、保義郎段松,遣寨丁七十餘人迎敵,或死或逃,蠻遂圍之。寨地勢窪,蠻乘高投木石擊之,眾莫能抗。己丑,蠻以雲梯登城,松力戰無援,被執,臠割死。安撫使許奕調兵援之,蠻已焚掠而去。

丙午,詔:「湖南、江西諸州縣經賊蹂踐者,監司、守臣考縣令安集之實,第其能否以聞。」

西域哈喇嚕部降於蒙古。

二月,壬戌,授羅世傳武翼郎、閤門祗侯。旋賜黑風峒名效忠,賜以銅印。世傳乞補文資,乃以為通直郎、簽書鎮南軍節度判官廳公事。世傳疑不出。

蒙古伐金。時金將鼎蘇擁重兵守野狐嶺,蒙古主使察罕覘虛實,還,言彼馬足輕動,不足畏也。蒙古主鼓行而前,遂破其軍,取大水濼、豐利等縣。師還,以察罕為御帳前首千戶。

金人復築烏舍堡。

伊喇尼爾,故遼人也,金召為參議、留守等官,皆辭不受;聞蒙古兵至,私語所親曰:「為國復仇,此其時也!」率其黨百餘人詣軍門,獻十策。蒙古主召見,與語,奇之,問:「爾生何地?」曰:「霸州。」因號為霸州元帥。

閏月,辛亥,詔:「諸路格朝廷賑恤之令及發盜不即捕者,重罪之。」

三月,丙子,沔州將劉世雄等,謀據仙人原作亂,伏誅。

臨安大火,焚省部等官舍,延及太廟,詔遷神主于壽慈宮;三日,火息,乃還太廟。省部皆寓治驛寺,焚民居二千餘家。

金中都大悲閣災,延及民居。

金括民間馬,令職官出馬有差。

金平章政事孫即康致仁,尋卒。金以御史中丞完顏承裕為參知政事。

夏,四月,甲申,禁福建、兩浙州縣科折鹽酒。

國子司業劉㷍請開偽學禁。

己丑,以吳曦沒官田租代輸關外四州旱傷秋稅。

金主聞蒙古主自將南下,大懼,釋納哈塔邁珠之囚,令西北路招討使鈕祜祿哈達請和於蒙古,蒙古主不許。金主乃命平章政事通吉思忠、能知政事完顏承裕行省事於撫州,西京留守赫舍哩執中行樞密院事,以備邊。

金以參知政事鄂屯忠孝為右丞,戶部尚書梁鏜為參知政事。

金主集三品以上官議兵事,相持莫決。尚書令史李英上疏言:「珠赫哷果勒齊、穆延盡忠等,先朝嘗任使,可與商略大計。」又曰:「比來增築城郭,修完樓櫓,事勢可知。山東、河北不大其聲援,則京師為孤城矣。」金主召平定州刺史趙秉文論備邊之策,秉文言:「我軍聚於宣德,城小,列營其外,涉暑雨,器械弛散,人且病,深秋敵至,將不利。可遣臨潢一軍搗其虛,則山西之圍可解,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金主不能用。

是月,四川制置大使置安邊司以經制蠻事,命成都路提刑李埴、保州路安撫許奕共領之。先是安丙議發兵討蠻,埴以為然,奕謂曠日持久,不如招降,議久不決。會敘州獲蠻人數十,鞫之,其與於利店之亂者只三人。奕榜境上,諭蠻人能以利店所掠人口來歸,即釋此三人;又遣諜入蠻中,怵以利害。蠻人請如約,未幾中悔;埴聲言某日以兵出寨,蠻人悚懼;尋知為揚聲紿己,蠻人益無所憚。

五月,乙亥,賜禮部進士趙建大以下四百六十五人及第、出身。

六月,丁亥,遣余嶸賀金主生辰。時金有蒙古之難,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還。

辛丑,更定四川諸軍軍額。

壬寅,金更定軍前賞罰格。

秋,七月,壬戌,太白晝見。

丙寅,詔:「四川官吏嘗受偽命者,毋得敘用。」

丁丑,詔:「軍興以來爵賞冒濫者,聽自陳,除其罪。」

八月,夏國主安全卒,年四十二,諡為敬穆皇帝,廟號襄宗,墓曰康陵。族子大都督府主遵頊立,改元光定。

先是金遣耶律阿哈使於北使,阿哈見蒙古主姿貌異常,歸心焉,陰輸以國事。阿哈善騎射,通諸國語,蒙古主愛之,問曰:「汝肯臣我,以何為信?」 對曰:「願以子弟為質。」未幾,偕其弟圖哈至,蒙古主命圖哈直宿衛,阿哈參預機謀。金人訝其使久不還,系其家屬,阿哈殊不介意,蒙古主妻以貴臣之女。至是命左帥哲伯略地,以阿哈為先鋒。

金通吉思忠、完顏承裕繕烏舍堡,未及設備,蒙古哲伯遣阿哈以輕兵奄至,拔烏舍堡及烏雲營,思忠等敗走。時汾陽郡公郭寶玉屯定州,舉其軍降於蒙古。蒙古遂破白登城,進攻西京,七日,赫舍哩執中等懼,率麾下百騎棄城突圍走。蒙古主以精騎三千馳之,金兵大敗。追至翠屏山,承裕不敢拒戰,退至宣平縣界。土豪請以土兵為前鋒,行省兵為聲援,承裕畏怯不能用,但問此去宣德間道而已。土豪嗤之曰:「溪澗曲折,我輩諳知之,行省不知用地利力戰,但謀走耳。」 其夜,承裕引兵南行,蒙古踵擊之,至會河堡,金兵大潰,承裕脫身走入宣德。蒙古穆呼哩乘勝進薄宣德,遂克德興。

九月,辛酉,馬湖蠻復寇邊。

先是蠻人以黃紙作牒移嘉州,其語殊倨,安邊司俾寨官卻之。既而提刑司令寨官諭以先歸所掠,蠻人語益嫚,遂犯敘州,至宣化之二十里。李埴怒守臣史師道文報稽遲,劾之,鐫二級,罷歸。

乙亥,羅世傳為其徒胡有功所殺,詔以世傳官授之。峒寇為患三年,至是平,人皆相慶。

丁丑,詔:「附會開邊得罪之人,自今毋得敘用。」

蒙古兵薄居庸關,守將完顏福壽棄送遁,哲伯遂入關。金中都戒嚴,禁男子不得輒出城。蒙古游奕至都城下,金主議以細軍五千自衛奔南京。會細軍五百人自相激厲,誓死迎戰,蒙古兵多傷,問所俘鄉民:「此軍有幾?」鄉民紿之曰:「二十萬。」蒙古懼,遂襲群牧監,驅其馬而歸。金主乃止。

郭寶玉既以軍降,穆呼哩引之見蒙古主,問取中原之策。寶玉曰:「中原勢大,不可忽也。西南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藉以圖金,必得志焉。」 又言:「建國之初,宜頒新令。」蒙古主從之,於是頒條畫五章。如出軍不得妄殺;刑獄惟重罪處死,其餘雜犯,量情笞決;軍戶,蒙古、色目人每丁起一軍,漢人有田四頃、人三丁者簽一軍,年十五以上成丁,六十破老,站戶與軍戶同;民匠限地一頃;僧道無益于國有損於民者,悉行禁止之。類皆寶玉所陳也。

冬,十月,甲辰,以金國有難,命江淮、京湖、四川制置司謹邊備。

時和議方堅,皆漫不置意,唯趙方在江陵,知金人北逼于蒙古,計必南遷,乃增修三海、八匱以壯形勢。荊門有東、西兩山,最為險要,乃築堡於其上,增戍兵以遏敵沖。又拔土豪孟宗政等補以官,日夜為嚴備。

金命泰州刺史珠赫哷果勒齊屯兵通玄門外,金主自出巡撫諸軍。未幾,罷宣德行省,升縉山縣為鎮州,以果勒齊為防禦使,權元帥右都監。

十一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先是金上京留守圖克坦鎰上言:「自國家與蒙古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並力備禦。昌、桓、撫三州,素號富實,人皆健勇,可內徙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亡失。」參政梁鏜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鏜謀。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

金主不悅,曰:「無故置行省,徒搖人心耳。」不從。鎰乃遣同知烏克遜鄂屯將兵二萬入衛中都,金主嘉之,徵拜右丞相。

金簽中都在城軍。

金殺河南陳言人郝贊。

蒙古主復遣其子卓沁、察罕台、諤格德依分徇雲內、東勝、武、朔等州,下之。於是德興府、弘州、昌平、懷來、縉山、豐潤、密雲、撫甯、集寧,東過平、灤,南至清、滄,由臨洪逾遼河,西南抵忻、代,無不殘破。

金赫舍哩執中之棄西京而還也,至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人,入紫荊關,殺淶水令。至中都,金主皆不問,以為右副元帥。執中益無所忌憚,自請兵二萬北屯宣平。金主與之三千,令屯媯州,執中不悅。

金平章政事通志思忠,參知政事完顏承裕,坐覆全軍,思忠除名,承裕責授咸平路兵馬總管,將士以其罰輕,益不用命。

金益都人楊安國,少無賴,以鬻鞍材為業,市人呼為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中,金人南侵,山東無賴往往相聚剽掠,命州縣招捕之。安兒時為群盜,亦請降,隸名軍中,累官至防禦使。及蒙古兵薄中都,詔詔鐵亢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古哈達為都統,安兒副之,以戍邊。安兒至雞鳴山,不進,金主驛召問狀,安兒乃曰:「平章、參政軍數十萬在前,無可慮者。屯聚雞鳴山,所以備間道透漏者耳。」金主信之。安兒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攻劫州縣,殺掠官吏,山東大擾。

夏人數擾邠、岐,金陝西安撫使檄同知轉運使事韓玉以鳳翔總管判官為都統府募軍,旬日得萬人,與夏人戰,敗之。時夏兵方圍平涼,又戰于北原,夏人疑大軍至,解去。當路者忌其功,驛奏玉與夏人有謀,金主疑之,使使者授玉河平府節度副使,且覘其軍。

先是華州李公直,以中都被圍,謀舉兵入援,而玉恃其軍為可用,亦欲為勤王之舉,乃傳檄州縣云:「事推其本,禍有所基。始自賊臣,私容奸賂,繼緣二帥,貪固威權。」又云:「裹糧坐費,盡膏血於生靈;棄甲復來,竭資儲于國計。要權力而望形勢,連歲月而守妻孥。」又云:「人誰無死,有臣子之當然;事至於今,忍君親之弗顧!勿謂百年身後,虛名一聽史臣;只如今日目前,何顏再居人世!」公直軍行有日,有違約者,輒以軍法從事,京兆統軍因謂公直據華州反,遣都統楊珪襲殺之。公直曾為書約玉,玉不預知,其書為安撫所得;及使者覘玉軍,且疑預公直之謀,即實其罪。玉囚死于華州。

十二月,辛巳,奉議郎張鎡,坐扇搖國本,除名,象州羈管。鎡,俊之孫也。初,史彌遠欲去韓侂胄,鎡預其謀,方議所以處侂胄,鎡曰:「殺之足矣。」彌遠語人曰:「真將種也!」心忌之,至是乃構以罪。

癸未,以會子折閱不行,遣官體訪江、浙諸州。

著作佐郎真德秀輪對,因論災異曰:「近歲以來,旱蝗頻仍,饑饉相踵。陛下嚴恭寅畏,不敢荒甯,憂閔元元,形於玉色,上天降康,遂以有年,亦足以觀感格之誠矣。而比者乾度告愆,星文示異。夫宮庭屋漏之邃,起居動作之微,一念方萌,天已洞監。陛下誠能守兢業之志,防慢易之私,孜孜履行,屢省無怠,則將不待善言之出,而有退舍之感矣。況今年雖告稔,民食僅充,然薦饑之餘,公私並竭。如人久病甫瘳,而血氣未平,筋骨猶憊,藥敗扶傷,正須加意,朝廷之上,未可遽忘矜恤之念也。間者內廷屢建醮事,固足以見陛下畏天之誠;然而修德行政者本也,禬禱祈請者末也,舉其末而遺其本,恐終不足以格天,矧今冬令已深,將雪復止,和氣尚郁,嘉應未臻,此古人所謂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著作郎李道傳奏言「故侍講朱熹,有「論語、孟子集注」、「大學、中庸章句」、「或問」,學者傳之,所謂擇之精而語之詳者。願陛下詔有司取是四書,頒之太學,使諸生以次誦習,俟其通貫浹洽,然後次第以及諸經,務求所以教育人材,為國家用,且使四方之士,聞其風節,傳其議論,得以慕而效之。」又言:「紹興中,從臣胡安國嘗欲請於朝,以邵雍、程顥、程頤、張載四人從祀孔子之廟。淳熙中,學官魏掞之,言宜罷王安石父子勿祀而祀顥、頤兄弟。厥後雖詔罷安石之子雱,而它未及行。儒者相與論說,謂宜推而上之,以及二程之師周敦頤。願陛下詔有司,考安國、掞之所嘗言者,議而行之,上以彰聖朝崇儒正學之意,下以示學者所宗,其益甚大,其所關甚重,非特以補祀典之闕而已。」會西府中有不喜道學者,未及施行。

金簽陝西兩路漢軍五千人赴中都。

金主命太子太保張行簡、左丞相布薩端宿禁中,議軍事。旋出端為南京留守。

是冬,蒙古主駐金之北境。

是歲,金賀瑞慶節使不至。

春,正月,己巳,詔:「諸路通行兩浙倍役法,著為令。」

壬申,賜李好義諡曰忠壯。

是月,金改元崇慶。

金右副元帥赫舍哩執中,請退軍屯南口,或屯新莊,移文尚書省曰:「蒙古兵來,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為可憂,十二關、建春、萬甯宮且不保。」金主惡其言,下有司按問,詔數其十五罪,罷歸田裡。

蒙古攻雲中、九原諸郡,拔之,進取撫州,金命招討使赫舍哩糾堅、監軍完顏萬努等援之。或謂糾堅曰:「蒙古新破撫州,方以所得賜其下,馬牧於野,宜乘其不備掩擊之。」糾堅曰:「此危道也。不若馬步俱進,為計萬全。」乃遣其麾下舒穆嚕明安曰:「汝嘗使北方,素識蒙古國主,其往問以舉兵之由,不然,即詬之。」明安至蒙古軍中,如糾堅所教,俄請降,蒙古主命縛以俟,陳于貛兒觜。時金兵三十萬,號四十萬,蒙古穆呼哩曰:「彼眾我寡,弗力戰,未易破也。」率敢死士,策馬橫戈,大呼陷陣。蒙古主麾諸軍並進,大敗金兵,追至澮河,僵屍百里。

蒙古主召明安詰之曰:「爾何先詈而後降也?」明安對曰:「臣素有歸志,向為糾堅所使,恐其見疑,故如所言;不爾,何由瞻奉天顏?」蒙古主善其言,釋之,使領蒙古軍撫定雲中東、西兩路。既而蒙古主欲休兵於北,明安諫曰:「金有天下一十七路,今我所得,惟云中東、西兩路而已。若置不問,待彼成謀,並力而來,則難敵矣。且山前民庶,久不知兵,今以重兵臨之,傳檄可定。兵貴神速,豈宜猶豫!」蒙古主然之,即命明安引兵而南。

蒙古兵圍威甯,金防城千戶劉伯林,逾城詣軍門請降,蒙古主許之,遣還,即以城降。伯林善騎射,為蒙古主所喜,問:「在金國居何官?」對曰:「都提控。」即授以元職,命選士卒為一軍,與鄉導圖哈同征討、招降山後諸州。

二月,壬午,罷兩淮軍興以來借補官。

詔成都路帥臣兼領敘州兵事。

三月,庚戌,馬湖蠻酋米在請降。

先是四川制置大使知蠻不可致,遣興元後軍統制劉雄等將西兵土人,自嘉、敘二州並進,又遣提刑司檢法官安伯恕往敘州節制之。官軍入蠻境,方戰,有土丁斷小酋之首,蠻人驚潰,官軍小捷。米在據羊山江之水囤,堅不肯降。囤在峻灘中,官軍不能至。安丙聞之,遺書李埴曰:「但聲言伐木造大舟進攻水囤,則蠻自降矣。」從之。米在果請降,令其徒數十詣寨納款,安邊司厚犒之。米在以墮馬為詞,終不出。

戊辰,以久雨,詔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決系囚。

金大旱。

金以御史大夫完顏承暉為參知政事,以參知政事孟鑄為御史中丞。

時駙馬都尉圖克坦穆延與其父知大興府南平干政事,大為奸利,承暉面質其非,金主不問。南平益貴顯用事,勢傾中外,遣所親誘治中李革以進取,革拒之。

金冊李遵頊為夏國王,夏人旋攻葭州。金人方有蒙古之難,夏人乘其兵敗,侵掠邊境,而通聘如故。

夏,四月,壬寅,詔:「自今告人從偽者,必指事實;誣告者坐之。」

五月,庚午,詔:「諸路坑冶,以通判、令、丞主之。」

癸酉,安南國王李龍翰卒,子昊旵嗣;尋卒,無子,以女昭聖主國事,其婿陳日煚因襲取之。李氏自公蘊八傳,凡二百二十餘年。

金武安軍節度使致仕賈鉉,起復參知政事,以完顏承暉為左丞。

金簽陝西勇敢軍二萬人、射糧軍一萬人赴中都。括挾西馬。以南京留守布薩端為河南、陝西安撫使,提控軍馬。

金河東、陝西大饑,斗米錢數千,流殍滿野。遼東招撫副使伊喇福僧出沿海倉粟,先賑其民而後奏,金主優詔獎諭。

金泰安劉二祖兵起,寇掠淄、沂二州。

六月,乙酉,禁銅錢過江。

秋,七月,戊辰,以雷雨壞太廟屋,避殿,減膳。權直學士院真德秀上疏曰:「臣博觀經籍史傳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驚及於宗廟者。魯之展氏,人臣耳,己卯之異,「春秋」猶謹書之。蓋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德政,未償僅舉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損膳之外,咸無聞焉。乃者孟秋之朔,流星示異,其占為兵,而上下恬然若不知聞,故相距才九日而震霆之變作,天於我國家欲扶持而安全之,其心至惓惓也。臣願陛下內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勉進君德,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幾善祥日應,咎征日消矣。」

八月,甲戌朔,命左右司置進狀籍,察前斷之冤抑者罪之。

金主以有兵事,罷萬秋節之宴。

蒙古圍金西京,元帥左都監鄂屯襄率師來援。蒙古主遣兵誘之密谷口,逆擊之,一軍盡殪,襄僅以身免。蒙古主復攻西京,中流矢,乃解圍去。遣薩巴勒使于金,金人不禮之,既而悔之,議通和,未決。

舒穆嚕額森言於蒙古主曰:「東京為金根本之地,蕩其根本,中原可傳檄而定。」蒙古主然之。額森,故遼人,世為后族,遼亡,其祖率部落遠徙。額森年十歲,從其父問遼為金滅之事,即大憤曰:「兒能復之。」及長,勇力過人,善騎射,多智略,豪服諸部,金人聞其名,徵為奚部長,即讓其兄,遂深自藏匿,居北野山,射狐鼠而食。至是歸於蒙古。

九月,丙午,太白晝見。

己酉,有司上「續中興禮書」。

辛未,罷沿海諸州海船錢。

是月,四川復榷石腳井鹽。先是石腳井鹽已閉,民有犯法私煉者,制置大使安丙因復榷之。然鹽既苦惡,率以抑售土人,則私販肆行,民間不以為便。

蒙古察罕攻克金奉聖州。

冬,十月,辛巳,詔:「諸路總領官歲舉可為將帥者,安撫、提刑司舉可備將材者二人。」

金曲赦西京、遼東、北京。

十一月,庚申,朝獻景靈宮。辛酉,朝享太廟。壬戌,祀天地於圜丘,大赦。

金賑河東南路、南京路、陝西東路、山東西路、衛州旱災。

十二月,丁丑,再蠲濠州租稅一年。

壬午,詔諸路轉運使參考州縣新舊稅籍,蠲其橫增之數。

甲申,蒙古左帥哲伯攻金東京,不拔,即引去,獲金使者,遣往諭之。部將索濟倫布哈曰:「東京,金舊都,備嚴而守固,攻之未易下,以計破之可也。請易服與其使偕往說之,彼將不疑。俟其門開,繼以大軍赴之,則可克矣。」如其言,夜襲克之。

金主聞撫、桓等州俱失,始思圖克坦鎰之言,歎曰:「早從丞相之言,不至是!」繼聞東京不守,語近臣曰:「我見丞相,恥哉!」

是冬,收兌舊會子,從湖廣總領王釜之請也。

國子司業劉㷍,請以朱熹「論語、孟子集注」立學;從之。㷍又言:「兩淮之地,籓蔽江南,干戈盜賊之後,宜加經理,必于招集流散之中,就為足食足兵之計。臣觀淮東,其地平博膏腴,有陂澤水泉之利,而荒蕪實多;其民勁悍勇敢,習邊鄙戰鬥之事,而安集者少。誠能經畫郊野,招集散亡,約頃畝以授田,使無廣占拋荒之患;列溝洫以儲水,且備戎馬馳突之虞。為之具田器,貸種糧,相其險易,聚為室廬,聯以什伍,教以擊刺,或鄉為一團,裡為一社,建其長,立其副,平居則耕,有警則守,有餘力則戰。」帝嘉納之,進國之祭酒。

先是遼人耶律琉格仕金為北邊千戶,及蒙古主起兵朔方,金人疑遼遺民有它志,下令:「遼民一戶,以二女真戶夾居防之。」琉格不自安,是歲,遁至隆安韓州,糾壯士剽掠其地。州發卒追捕,琉格皆擊走之,因與耶的合勢募兵,數月,眾至十餘萬,推琉格為都元帥,耶的副之,營帳百里,威震遼東。

蒙古主命按陳那衍、渾都古行軍至遼,遇之,問所從來,琉格曰:「我契丹軍也,往附大國,道阻馬疲,逗留於此。」按陳曰:「我奉命討女真,適與爾會,庸非天乎!然爾欲效順,何以為信?」琉格乃率所部會按陳于金山,刑白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按陳曰:「吾還奏,當以征遼之責屬爾。」

金遣完顏承裕帥軍六十萬,號百萬,攻琉格,聲言得琉格骨一兩者賞金一兩,肉一兩者賞銀亦如之,仍世襲千戶。琉格度不能敵,告急於蒙古。蒙古主命按陳、孛都歡、阿魯都罕引千騎會琉格,與金兵對陳于迪吉諾爾。琉格以侄安努為先鋒,橫沖承裕軍,大敗之,以所俘輜重獻。蒙古主召按陳還,而以楚特格副琉格屯其地。

春,正月,庚申,簽書樞密院事宇文紹節卒,諡忠惠。

詔:「侍從、臺諫、兩省官、帥守、監司各舉一二人。」

二月,丁丑,太白晝見。

丙戌,有司進「吏部條法總類」。

乙未,詔:「宗室毋得與胥吏通姻。著為令。」

金知大名府烏古論誼謀不軌,伏誅。

三月,癸亥,參知政事樓鑰罷。

太陰、太白與日並行,相去盡餘。

是春,耶律琉格自立為遼王,改元元統。

金以完顏弼為元帥左監軍,扞禦遼東。弼請「自募二萬人為一軍,萬一京師有急,亦可以回戈自救。今驅市人以應大敵,往則敗矣。」金主曰:「我以東北路為憂,卿言京師有急,何耶?就如卿言,我自有策。以卿皇后連姻,故相委寄,乃不體朕意耶?」弼曰:「陛下勿謂皇后姻親俱可恃也。」時提點內侍局、駙馬都尉圖克坦穆延侍側,弼意譏之。金主怒甚,顧謂穆延曰:「何不叱去。」穆延乃引弼起,付有司,論以奏對無人臣禮。詔免死,杖一百,謫雲內防禦使。

夏,四月,丙子,以章良能參知政事。

甲午,復法科試經義法,雜流進納人不與。

五月,癸亥,流星晝隕。

丁卯,以不雨,命大理、三衙、臨安府決系囚。

戊辰,修慶元以來寬恤詔令。

是月,金改元至寧。陝西大旱。

初,金主將召赫舍哩執中至中都預議軍事,左諫議大夫張行信上書曰:「執中專逞私意,不循公道,蔑省部以示強梁,媚近臣以求稱譽,骫法行事,妄害平民。行院山西,出師無律,不戰先退,擅取官物,杖殺縣令,屯駐媯川,乞移內地,其謀略概可見矣。欲使改易前非,以收後效,不亦難乎?」行信,行簡之弟也。丞相圖克坦鎰亦以執中不可用,參知政事梁鏜亦言其奸惡,乃止。

執中善結近幸,交口稱譽,金主尋詔給半俸,預議軍事。行信復諫曰:「伏聞以執中老臣,欲起用之。人之能否,不在新舊,彼向之敗,朝廷既知之矣;今又用之,無乃不可乎!」乃寢其命。至是復用為右副元帥,領武衛軍五千人,屯通玄門外。

六月,丁丑,遣董居誼賀金主生辰。會金國亂,不至而還。

丁亥,復監司臧否守令及監司、郡守舉廉吏所知。

丙辰,詔三衙、江上諸軍主帥各舉堪為將帥者二三人。

是月,金以戶部尚書胥鼎、刑部王維為參知政事。

夏人破金之保安州及慶陽府。

秋,七月,金命左丞完顏綱行省於縉山。丞相圖克坦鎰使人謂綱曰:「果勒齊駐兵縉山,甚得人心,士皆思奮,與其行省親往,不若益兵為便。」綱既行,鎰復使人止之曰:「果勒齊措畫已定,彼之功,即行省之功也。」綱不從。

蒙古兵克宣德府,遂攻德興府。皇子圖壘、駙馬齊奇先登,拔之。蒙古主進至懷來,金副統軍王檝守隘,鏖戰三日,兵敗,見執。完顏綱、果赫哷果勒齊復以師拒戰於縉山,蒙古兵擊敗之,僵屍四十餘里。蒙古乘勝至北口。

王檝既見執,將就戮,神色不變。蒙古主問之曰:「汝曷敢抗我師!獨不懼死乎?」檝曰:「吾以布衣蒙恩,誓捐軀報國。今既僨軍,得死為幸!」蒙古主義而釋之,授都統,佩以金符,令招集山西潰兵。檝,虢縣人也。

金人恃居庸之塞,冶鐵錮關門,布鐵蒺藜百餘里,守以精銳。蒙古兵距關百餘里不能前,乃召薩巴勒問計。薩巴勒曰:「從此而北,黑樹叢中有間道,騎行可一人,臣向嘗過之。若勒兵銜枚以出,終夕可至。」蒙古主留克特卜齊與金軍相持,乃自簡銳卒與哲伯潛發,令薩巴勒前導。日暮,入谷,黎明,諸軍已在平地。疾驅入紫荊口,金人猶睡,未知也。比驚起,倉卒逆戰於五回嶺,大敗,流血被野。耶律阿哈言於蒙古主曰:「好生乃聖人之大德,興創之始,願止殺掠以應天心。」蒙古主納之。進拔涿、易二州。遼人呼嚕布勒等獻北口,哲伯遂取居庸,與克特卜齊會。

八月,己巳朔,詔諸路監司、帥臣舉所部官吏之才行卓絕、績用章著者。

庚午,知思州田宗範謀作亂,夔州路安撫司遣兵討平之。

金右副元帥赫舍哩執中,與其黨完顏綽諾、富察祿錦、烏庫哩道喇等謀作亂。會金主以蒙古兵日近,而執中日務馳獵,不恤軍事,遣使責之。使者至,執中方飼鷂,擲殺之,遂妄稱知大興府圖克坦南平及其子駙馬都尉穆延謀反,奉詔入討。南平姻家福哈別將兵屯城北,執中以好語招而殺之,奪其兵。壬辰,自通玄門入,先遣一騎馳抵東華門,大呼曰:「達勒達至北關,已接戰矣!」既又遣一騎往,亦如之。乃使其黨圖克坦金壽召南平,南平行至廣陽門,執中手槍刺之墮馬,金壽斫殺之,並殺穆延。符寶祗候善延、護衛十夫長完顏實古訥聞亂,遽召漢軍五百人赴難,與執中戰,不勝,皆死之。

執中至東華門,門閉,金主遣其子蔣王持詔書投于門下,募能殺執中者,白身除大興尹,世襲千戶,軍民無應者。

執中欲縱火焚門,護衛色埒奇爾開門納之。執中進至大安殿,金主遙呼曰:「聖主令臣何往?」執中曰:「歸舊邸耳。」金主退如後宮。執中盡以其黨易宿衛,自稱監國都元帥,居大興府,陳兵自衛。夜,召聲妓,與其黨會歡,明日,以兵逼金主出居衛邸。

執中欲封拜其黨,令黃門入宮收璽。尚宮左夫人鄭氏掌寶璽,拒之曰:「璽,天子所用,呼沙呼人臣,取將何為?」黃門曰:「今天時大變,主上且不保,何有一璽!御侍當思自脫計。」鄭氏厲聲罵曰:「若輩宮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難,不以死報,反為逆豎奪璽耶?我可死,璽必不與!」遂瞑目不語,黃門出。執中卒取宣命之寶,除拜其黨數十人。召孟鑄、張行信至大興府,問曰:「汝輩向來彈我者耶?」鑄等各以正言對,執中乃遣之出,曰:「且須後命。」

丞相圖克坦鎰,時以墜馬傷足在告,聞難作,命駕將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軍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頃,軍士索人于閭巷,鎰乃還第。

執中欲僭位,召禮部令史張好禮,欲鑄監國元帥印。好禮曰:「自古無異姓監國者。」執中乃止。以鎰人望,乃詣鎰訪之。鎰從容謂曰:「升王,章宗之兄,顯宗長子,眾望所屬,元帥決策立之,萬世之功也。」執中默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于邸。

時完顏綱將兵在外,執中使綱子安和作家書,使親信人召綱。綱至,囚之憫忠寺。旋押至市口,數以失四州、敗縉山之事,殺之。因盡撤沿邊諸軍赴中都、平州騎兵屯薊州以自重。遣圖克坦銘等迎升王從嘉於彰德。甲辰,至中都,即皇帝位。拜執中太師、沿書令、元帥,封澤王。

續資治通鑑/卷158·卷一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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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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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五十八】起強圉單閼正月,盡屠維大荒落十二月,凡三年。

春,正月,丁丑朔,兩淮宣撫使邱崈罷。己卯,命知樞密院張岩督視江淮軍馬。

時金已有和意,崈上疏請移書金帥以成前議,且言金人既指韓侂胄為元謀,若移書,宜暫免系銜。侂胄大怒,以岩代崈。李壁力爭,言崈素有人望,侂胄變色曰:「今天下獨有一邱崈耶?」

金完顏匡進攻襄陽。先是匡進所掠女子百人。金主方喜于吳曦之降,賜匡詔曰:「陝西一面,雖下四州,吳曦之降,朕所經略。自大軍出境,惟卿所部眾力為多。今南伐之事,責成卿等,區區俘獲,不足羡慕。彼恃漢水以為險阻,棰馬而渡,如涉坦途,荊楚削平,不為難事。雖天佑助,亦卿籌畫之效也。益宏遠圖,以副朕意。」匡得詔,遂進師,旋遣完顏福海敗宋援兵于白石峪。

戊寅,金敕宰臣舉材幹官。

庚辰,以陳自強兼樞密使。

癸未,金人破階州。

乙酉,金贈故壽州軍士魏全官,賜錢百萬。初,李爽圍壽州,刺史徒單曦募人往斫營,全在選中,為爽兵所執。爽謂全曰:「若為我罵金主,免若死。」全至城下,反罵宋主,爽乃殺之。

戊子,金主召完顏綱赴中都,旋以為陝西宣撫副使,還軍中。

辛卯,吳曦招通判光元府權大安軍事楊震仲,震仲不屈,飲藥死。

甲午,吳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鳳州,以四郡付之,表鐵山為界。曦即興州為行宮,改元,置百官,使人告其伯母趙氏。趙怒,絕之。叔母劉日夜號泣,罵不絕口。曦又遣董鎮至成都治宮殿,分其所統兵十萬為統帥,遣祿祁等戍萬州,泛舟下嘉陵江,聲言約金人夾攻襄陽。下黃榜于成都、潼川、利州、夔州四路,以興州為興德府,召隨軍轉運使安丙為丞相長史,權行都省事。

吳晛為曦謀,宜收用蜀名士以系民心。於是陳咸自髡其髪,史次秦自瞽其目,李道傳、鄧性甫、楊泰之悉棄官去。

吳曦所遣使郭澄等將歸蜀,金主諭之曰:「汝主效順,以全蜀歸附,朕甚嘉之。然立國日淺,恐宋兵侵軼,人心不安,凡有當行事,已委完顏綱移文計議。」旋以同知臨洮府事珠赫哷果勒齊為曦封冊使,諭之曰:「卿以邊面宣力,加之讀書,蜀人識卿威名,勿以財賄動心,失大國體。」

金布薩揆有疾,丙申,命左丞相崇浩兼都元帥,行省于南京,以代之。

金主既殺其叔永蹈、永中,久頗悔之,嘗以密劄賜張行簡曰:「朕念鎬、鄭二王,誤干天常,自貽伊戚,槁葬效野,多歷年所,朕甚悼焉。欲追復前爵,備禮改葬,卿可詳閱故事以聞。」行簡乃具漢淮南厲王長、楚王英、唐隱太子建成、巢刺王元吉、譙王重福故事,並草詔以進。時永中已改葬,二月,丁巳,金主命復鎬王永中、鄭王永蹈爵,諡永中曰厲,其子瑜等仍禁錮。以周王永濟子璪為鄭王後。

己未,程松罷。以楊輔為四川制置使,吳曦逐之。

初,輔知成都,常言吳曦必反。帝意輔能誅曦,乃密詔授輔制置使,許以便宜從事。青城山道人安世道獻書於輔曰:「世道雖方外人,而大人先生亦嘗發以入道之門。竊以為公初得曦檄,即當還書,誦其家世,激以忠孝,聚官屬軍民,素服號慟,因而散金發粟,彭集忠義,閉劍門,檄夔、梓,興仗義之師,以順討逆。而士大夫皆酒缸飯囊,不明大義,尚云少屈以保生靈,何其不知輕重如此!此非曦一人之叛,乃舉蜀士大夫之叛也。且曦雖叛逆,猶有所忌,未敢建正朔,殺士大夫,尚以虛文見招,亦以公之與否卜民之從違也。今悠悠不決,徒為婦人女子之悲,遠近失望。區區行年五十二矣,古人言:『可以生而生,福也;可以死而死,亦福也;』決不忍汙面戴天,同為叛民也。」輔有重名,蜀士大夫多勸舉義兵,而世道之言尤切。輔自以不習兵事,且內郡無兵,遷延不發。曦移輔知遂寧府,輔以印授通判韓植,棄成都去。

以知建康府葉適兼江淮制置使。適謂三國孫氏嘗以江北守江,自南唐以來始失之,乃請於朝,兼節制江北諸州,詔從之。時羽檄旁午,而適治事如平時,軍須皆從官給,民以不擾,其防守皆盡法度。

庚申,以旱,詔決系囚。

癸亥,金主如建春宮;丙寅,還宮。

丁卯,罷江、浙、荊湖、福建招軍。

戊辰,金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帥布薩揆卒于下蔡。喪歸,金主親臨奠,諡武肅。揆體剛內和,與物無忤,臨民有惠政。其為將也,軍門鎮靜,賞罰必行。初渡淮,即命撤去浮梁,所至皆因糧於敵,無饋運之勞。未嘗輕用士卒,與之同甘苦,人亦樂為用。

金完顏匡久圍襄陽,士卒疾疫;會聞崇洗至汴,庚午,引師還。

辛未,蠲兩淮被兵諸州租賦。

癸酉,金判平陽府事衛王永濟改武定軍節度使,兼奉聖州管內觀察使。

監興州合江倉益昌楊巨源謀討吳曦,乃陰與曦將張林、朱邦甯及忠義士朱福等深相結。眉州人程夢錫知之,以告安丙。丙時稱疾,未視事,乃屬夢錫以書致巨源,延至臥所。巨源曰:「先生而為逆賊丞相長史耶?」丙號哭曰:「目前兵將,我所知,不能奮起。必得豪傑,乃滅此賊。」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舉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會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亦結軍士李貴、進士楊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數十人謀誅曦。好義曰:「此事誓死報國,救四蜀生靈。但曦死後,若無威望者鎮撫,恐一變未已,一變復生。」欲立長史安丙以主事,使坤辰邀巨源與會。巨源往與約,還報丙。丙始出視事。君玉與白子申共草密詔。

乙亥,未明,好義率其徒七十四人入偽宮。時偽宮門洞開,好義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密詔,以安長史為宣撫,令我誅反賊,敢抗者夷其族。」曦衛兵千餘,聞有詔,皆棄梃而走。巨源持詔乘馬,自稱奉使,入內戶。曦啟戶欲逸,李貴前執之,刃中曦頰。曦反撲貴僕於地,好義即呼王換斧其腰,曦始縱貴,貴遂斫其首,馳告丙。宣詔,持曦首撫定,城中市不易肆,盡收曦黨,殺之。眾推丙權四川宣撫使,巨源權參贊軍事。丙陳曦所以反及矯制平賊便宜賞功狀,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違制法物與曦所受金人詔印送於朝。曦僭立凡四十一日。

先是韓侂胄聞曦反,大懼,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且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問計。紹節云:「安丙必能討賊。」侂胄乃密以帛書諭丙云:「若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書未達而誅曦,露布已至,舉朝大喜。

曦首至臨安,獻於廟社,梟之市三日。詔誅曦妻子,家屬徙嶺南,奪曦父挺宮爵,遷曦祖璘子孫出蜀,存璘廟祀,玠子孫免連坐。

金珠赫哷果勒齊未至蜀而吳曦已誅,金主聞之,意殊沮,遣使責完顏綱曰:「曦之降,自當進據仙人關,以制蜀命,且為曦重。既不據關,復撤兵,使安丙無所憚,是宜有今日也!」

三月,丁丑,斬偽四川都轉運使徐景望於利州。

庚子,以楊輔為四川宣撫使,安丙副之,許奕為宣諭使。

金以完顏匡為左副元帥。

壬寅,四川宣諭使程松落職,筠州安置;尋徙澧州。

楊巨源、李好義謂安丙曰:「曦死,賊破膽矣。關外西和、成、階、鳳四州,為蜀要害,宜乘勢復取之;不然,必為後患。」丙從之,好義進兵,次於獨頭嶺,會忠義及民兵夾擊,金人死者蔽路。七日,至西和州,金將完顏欽遁去。好義整眾而入,軍民歡呼迎拜,好義籍府庫以歸於官。於是張林、李簡復成州,劉昌國復階州,張翼復鳳州,孫忠銳復大散關。金鞏州鈐轄完顏阿實戰死,金主命完顏綱撤五州之兵,退保要害。好義進趣秦州,軍聲大振,丙心忌之。

夏,四月,丙辰,金以赫舍哩子仁為右副元帥。

己未,以方信孺為國信所參議官,如金軍。時韓侂胄募可以報使金帥府者,近臣薦信孺可使,自蕭山丞召赴行在,命以使事。信孺曰:「開釁自我,金人設問首謀,當以何詞答之?」侂胄矍然。信孺遂持張岩書以行。

丁卯,召楊輔還,以吳獵為四川制置使。時朝廷察安丙與輔異,召輔赴闕。輔抵建康,引咎不進。著作佐郎楊簡言輔棄成都,不當召,遂命輔知建康。

戊辰,以資政殿學士錢象祖參知政事。

己巳,改興州為沔州,以李好義為副都統制。

庚午,贈楊震仲官,仍官其子一人。

癸酉,金人復破大散關。安丙素惡孫忠銳,至是大散關失守,丙檄忠銳還,欲殺之,先命楊巨源偕李邦寧以沔兵二千策應。巨源至鳳州,因忠銳出迎,伏壯士于幕後,突出殺之,及其子揆。丙遂以忠銳附偽表聞於朝。

五月,戊寅,詔:「吳曦党李紳之等十六人,除名,編管兩廣及湖南諸州。」

己卯,金主幸東園,射柳。

辛卯,太皇太后謝氏崩。

戊戌,復以楊輔為四川制置使,召吳獵還。

李好義攻秦州,圍皁角堡,金都統珠赫哷果勒齊以兵赴之。好義列陳山谷,以武車為左、右翼,伏弩其下,徑前搏戰,果勒齊禦之。南師陽卻,果勒齊追之,遇伏,不得前,乃退而結陳。好義麾眾復至,凡五戰,南師陳益堅。果勒齊患之,分騎為二,輪悉出戰;久之,潛遣兵自山馳下合擊,南師陳動,士卒多死,好義乃解圍去。

是月,金放宮女二十人。

六月,乙巳朔,金詔:「朝官六品、外官五品以上及親王,舉通錢穀一人,不舉者罰,舉不當者論如律。」

己酉,金以山東多盜,制:「同黨能自殺捕者,官賞有差。」

戊午,金以烏庫哩誼為元帥左監軍,完顏薩喇為元帥左都監。

己未,李好義遇毒死,時吳曦舊將王喜,遣其党劉昌國赴西和州,聽好義節制。好義與之酬酢,歡飲達旦,好義心腹暴痛死,昌國遁去。即殮,口鼻爪指皆青黑,居民號慟如私親。朝廷慮喜為變,授節度使,移荊鄂都統制。既而昌國痘發死。

癸酉,安丙殺參議官楊巨源,初,吳曦之誅,實楊巨源、李好義首倡,安丙以勞績上於朝,偽言以巨源、好義為首,實則獨後二人。及獎諭誅叛詔書至沔州、巨源謂人曰:「詔命一字不及巨源,疑有蔽其功者。」俄報王喜授節度使,而巨源僅得通判,心益不平,乃為啟以謝丙曰:「飛矢以下聊城,深慕魯仲連之高誼;解印而去彭澤,庶幾陶靖節之清風。」即又訴功於朝。或謂丙曰:「巨源謀為亂。」丙令王喜鞫其黨,皆抵罪。時巨源方與金人戰於鳳山之長橋,丙密使興元都統制彭輅收巨源,械送閬州獄,至大安龍尾灘,丙使將校樊世顯取刀斷其首,不絕者逾寸,遂以巨源自殪聞。忠義之士,聞者莫不扼腕流涕。劍外士人張伯威為文以吊,其辭尤悲切。李壁在政府,聞丙上巨源敗狀,歎曰:「嘻,巨源其死矣!」丙以人情洶洶,上章求免。楊輔亦謂丙殺巨源,必召變,請以劉甲代之。

秋,七月,己卯,封不儔為嗣濮王。

庚辰,金朝獻于衍慶宮。

壬午,金詔:「民間交易典貿,一貫以上,並用交鈔,毋用錢。」

大旱,飛蝗蔽天,食浙西豆、粟皆盡。乙酉,下詔罪己,命郡邑賑恤之。

金敕尚書省:「自今初受監察者,令進利害帖子,以待召見。」

甲午,金左副元帥完顏匡自許州還都。

八月,庚戌,金割汝州襄城縣隸許州。

初,方信孺至濠州,赫舍哩子仁止之於獄,露刃環守之,絕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籓、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耶?」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時,已置生死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元帥崇浩,出就傳舍。崇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說,且謂稱籓、割地自有故事。信孺曰:「昔靖康倉卒割三鎮,紹興以太母故暫屈,今日可用為故事耶?請面見丞相決之。」崇浩坐幄中,陳兵見信孺,曰:「五事不從,兵即南下矣。」信孺辯對不少屈,崇浩叱之曰:「前日興兵,今日求和,何也?」信孺曰:「前日興兵復仇,為社稷也;今日屈己求和,為生靈也。」崇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決之。」

信孺還,詔侍從、兩省、臺諫官議所以覆命,眾議還俘獲,罪首謀,增歲幣五萬,遣信孺再往。時吳曦已誅,金人氣頗索,然猶執初議。信孺曰:「本朝謂增幣以為卑屈,況名分、地界哉!且以曲直校之,本朝興兵在去年四月,若移書誘吳曦,則去年三月也,其曲固有在矣。如以強弱言之,若得滁、濠,我亦得泗、漣水;若誇胥浦橋之勝,我亦有鳳凰山之捷;若謂我不能下宿、壽,若圍廬、和、楚,果能下乎?五事已從其三,而猶不我聽,不過再校兵耳!」金人乃曰:「 割地之議姑寢,但稱籓不從,當以叔為伯,歲幣外別犒師可也。」信孺固執不許。崇浩遂密與定約,覆命。

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執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至汴,崇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來,有誅戮禁錮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別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歲幣不可再增,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會蜀兵入大散關,崇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于張岩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間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奸臣,函首以獻,及添歲幣五萬兩匹,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侂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江、淮;二、增歲幣;三,索歸正入;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侂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侂胄大怒。

九月,庚戌朔,金左丞相兼都元帥崇浩卒於軍,諡通敏,崇浩與布薩揆、穆延斯圖賚皆金之宿將也,相繼而歿。臨戰易將,兵家所忌,而宋人不知乘,舉朝惴惴,以和議得成為幸,故金人每笑南朝無人。

壬午,方信孺以忤韓侂胄,坐用私覿物擅作大臣饋遺金將,奪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人雖未許即和,然書問往來,亦不拒其請,信孺既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楠薦;乃命楠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楠,倫之孫也。

甲申,金以左丞布薩端為平章政事,封申國公。命完顏匡代崇浩統師于汴,晉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帥,封定國公。

乙酉,權攢成肅皇后于永阜陵。

辛卯,以殿前都指揮使趙淳為江淮制置使。乙未,張岩罷。韓侂胄聞金人欲罪首謀,意懷慚憤,復欲用兵,乃以淳鎮江淮而罷張岩。岩開督府九月,耗縣宮錢三百七十萬緡。

壬寅,祔成肅皇后神主于太廟。

是秋,蒙古再伐西夏,克斡囉該城。

冬,十月,乙卯,復珍州、遵義軍。

丙辰,以邊事詔諭軍民曰:「朕憂勤弗怠,敢忘繼志之誠;寡昧自量,尤謹交鄰之道。屬邊臣之妄報,致兵隙之遂開。第惟敵人陰誘曦賊,計其納叛之日,乃在交鋒之前,是則造端豈專在我!況先捐四州已得之地,亟諭諸將斂戍而還,蓋為修好之謀,所謂不遠之復,無非曲為於生民,詎意復乖於所約,議稱謂而不量彼此,索壤地而擬越封陲;規取貨財,數逾千萬。雖盟好之當續,念膏血之難朘。當知今日之師,愧非得已而應,豈無忠義,共振艱虞!」

辛未,金陝西宣撫使圖克坦鎰遣將攻下蘇嶺關。

先是,金大定中,定學校所習諸史,「五代」並用薛居正、歐陽修新、舊本。十一月,癸酉,詔:「新定學令內削去薛居正「五代史」,止用歐陽修所撰。」

韓侂胄竊柄久,中外交憤,及妄開邊釁,怨者益眾。金人來索首謀,禮部侍郎史彌遠,時兼資善堂詡善,密建去凶之策。皇后素怨侂胄,因使皇子榮王曮疏言:「侂胄再啟兵端,將不利於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贊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擇群臣可任者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遠,得密旨。以錢象祖嘗陳用兵忤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以告李壁,壁謂事緩恐泄,乃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統兵伺之。乙亥,侂胄入朝,至太廟前,呵止於途,擁至玉津園側,殺之。彌遠、象祖以聞,帝猶未信;既乃知之,遂下詔暴侂胄罪惡於中外。蓋其謀始於彌遠,而成于楊后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進彌遠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

自侂胄專政,宰執、侍從、臺諫、籓閫皆出其門。嘗鑿山為園,下瞰太廟,出入宮闈無度。孝宗思政之所,偃然居之,老宮人見之,往往垂涕。顏棫草制,以為得聖之清;易袚撰答詔,以元聖褒之;餘祕請加九錫;趙師墿乞置平原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其嬖妾皆封郡國夫人,每內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

初,侂胄為南海尉,廷一士人作館客,甚賢而文,既別,音問不通。侂胄當國,嘗思其人,一日忽至,已改名登第有年矣,一見歡甚,館遇極厚。嘗夜闌酒罷,侂胄屏左右,促膝問曰:「侂胄謬當國秉,外間議論如何?」其人太息曰:「平章家族危如累卵,尚復何言!」侂胄愕然問故,對曰:「是不難知也。椒殿之立,非立于平章,則椒殿怨矣。皇子之立,非出於平章,則皇子怨矣。賢人君子自朱熹、彭龜年、趙汝愚而下,斥逐貶死不可勝數,則士大夫怨矣。邊釁既開,三軍暴骨,孤兒寡婦之哭聲相聞,則三軍怨矣。並邊之民,死於殺掠,內地之民,死於科需,則四海萬姓皆怨矣。叢是眾怨,平章何以當之?」侂胄默然久之,曰:「 何以教我?」其人辭謝再三。固問,乃曰:「僅有一策,主上非心黃屋,若急建青宮,開陳三聖家法,為揖遜之舉,則皇子之怨可變而為恩,而椒殿退居德壽,雖怨無能為矣。於是輔佐新君,渙然與海內更始,曩日諸賢,死者贈恤,生者召擢。遣使聘金,釋怨請和,以安邊境。優犒諸軍,厚恤死士,除苛解慝,盡去軍興無名之賦,使百姓有更生之意。然後選擇名儒,遜以相位,乞身告老,為綠野之游,易危為安,其庶幾乎!」侂胄猶豫不能決,欲留其人,處以掌故,其人力辭去。未幾,禍作。

韓侂胄既死,錢象祖探懷中堂帖授陳自強曰:「有旨,丞相罷政。」自強即上馬,顧曰:「望大參保全。」丁丑,貶自強永州居住。戊寅,貶蘇師旦韶州安置。己卯,師旦伏誅。周筠杖脊,刺配嶺外。詔:「奸臣竄殛,當首開言路以來忠讜,中外臣僚,各具所見以聞。」

辛巳,以邱崈為資政殿學士、知建康府。

貶鄧友龍南雄州安置,旋徙循州。

乙酉,置御前忠銳軍。

丙戌,以御史中丞衛涇簽書樞密院事。

丁亥,立皇子榮王曮為皇太子,更名幬,尋又更名詢。

戊子,貶郭倪梅州,郭僎連州,並安置,籍其家。貶李壁撫州居住。癸巳,貶張岩徽州居住。

金參知政事賈鉉漏言指授事,金主謂鉉曰:「卿罪自知之矣,然卿久參機務,補益良多,不深罪也。」戊戌,出為安武軍節度使。

十二月,壬寅朔,金修「遼史」成。

癸卯,以邱崈為江淮制置大使。

以許奕為大金通問使。

丙午,金詔:「策論進士,免試弓箭、擊球。」

己酉,落葉適寶文閣待制。庚戌,貶許及之泉州、薛叔似福州居住。再貶皇甫斌英德府安置。

癸丑,金人復破隨州。

庚申,金以右丞孫即康為左丞,參知政事通吉思忠為右丞,中都路都轉運使孫鐸為參知政事。

辛酉,以錢象祖為右丞相,兼樞密事;衛涇及給事中雷孝友並參知政事;吏部尚書林大中簽書樞密院事。

初,韓侂胄欲納交于大中,大中不許,而上書極論其奸,因辭官屏居,絕口不及時事。侂胄當國,或勸其通問以免禍,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可懼而免耶?」不聽,凡十二年而復起。

甲子,太尉楊次山除開府儀同三司。次山謹畏,不敢以外戚自驕,人無惡之者。

乙丑,以禮部尚書史彌遠同知樞密院事。

丙寅,贈呂祖儉朝奉郎、直秘閣,官其子一人。

丁卯,詔改明年為嘉定元年。

金山東安撫使張萬公乞致仕,許之,仍給平章政事俸之半。尋薨,命依宰臣故事賻葬,諡文貞。萬公淳厚剛正,門無雜賓,所薦引多廉讓之士焉。

春,正月,壬申,金主朝謁衍慶宮。

癸酉,金以左都監完顏薩喇為參知政事。

乙亥,安丙遣兵襲鶻嶺關,敗還。

丙子,金左司郎中劉昂等坐與蒲陰令大中私議朝政,下獄。孫鐸進曰:「昂等非敢議朝政,但如鄭人遊鄉校耳。」金主悟,乃杖而釋之。

戊寅,右諫議大夫葉時等,請梟韓侂胄首於兩淮以謝天下;不報。

辛巳,下詔求言。

癸未,金主如春水。

丙戌,葉時復請梟韓侂胄首於兩淮。

金主如先春宮。

壬辰,以史彌遠知樞密院事。

權兵部尚書倪思求對,言:「大權方歸,所當防微,一有干預端倪,必且仍蹈覆轍。今侂胄既誅,而國人之言猶有未靖者,蓋以樞臣猶兼宮賓,不時宣召。宰執當同班同對,樞臣亦當遠權以息外議。」樞臣,謂史彌遠也。

時方召婁機為吏部侍郎,機還朝,即言:「惟至公可以服人。權臣以私意橫生,敗國殄民,今當行以至公。若曰私恩未報,首為汲引,私仇未復,且為沮抑,一涉于私,人心將無所觀感矣。」

以許奕為大金通謝使。

二月,戊申,追復趙汝愚觀文殿大學士,諡忠定。

以韓侂胄冒定策功,詔史官:「自紹熙以來侂胄事蹟,悉從改正。」

甲寅,金主如建春宮。

戊午,再貶程松賓州安置。

庚申,金諭有司曰:「方農作時,雖有禁地,亦令耕種。」

己巳,金主還宮。

是月,柳州黑風洞寇羅世傳作亂;招降之。

三月,癸酉,以毛自知首論用兵,奪進士第一人恩例。

戊子,復秦檜王爵、贈諡。當時用事者亟欲反韓侂胄之政,而不顧公議如此。

王楠至金,請依靖康故事,世為伯侄之國,增歲幣為三十萬,犒軍錢三百萬貫,蘇師旦等,俟和議定後,當函首以獻。完顏匡具以楠言奏于金主,命匡移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地,改犒軍錢為銀三百萬兩。會錢象祖移書金帥府,諭已誅韓侂胄事,楠未之知也。匡問楠曰:「韓侂胄貴顯幾年矣?」楠曰:「已十餘年,平章國事才二年矣。」匡曰:「今欲去此人,可乎?」楠曰:「主上英斷,去之何難!」匡顧笑,和議始定,因遣楠還。

己丑,詔百官集議。倪思謂有傷國體。吏部尚書樓鑰曰:「和議重事,待此而決,奸宄已斃之首,又何足惜!」因命臨安府斫棺取首,梟之兩淮,遂以侂胄及師旦首付楠送金師,以易淮、陝侵地。

初,方信孺為侂胄所貶,至是楠奏:「和約之成,皆方信孺備嘗險阻,再三將命之功,信孺當其難,臣當其易。每見金人,必問信孺安在,公論所推,雖仇敵不能掩也。乞錄信孺功而蠲其過。」乃詔信孺自便,尋除知韶州。

庚寅,金主以與宋和諭尚書省。壬辰,金宰臣上表謝罪。

召江西常平提舉袁燮為都官郎,遷司封。燮入對,言:「陛下即位之初,委任賢相,正士鱗集,而竊威權者從旁睨之。彭龜年逆知其必亂天下,顯言其奸,龜年以罪去,而權臣遂根據,幾危社稷。陛下思追龜年,蓋嘗臨朝太息曰:『斯人猶在,必大用之。』固已深知龜年之忠矣。今正人端士不乏,願陛下常存此心,急聞剴切,崇獎樸直,一龜年雖沒,眾龜年繼進,天下何憂不治!臣昨勸陛下勤于好問,而聖訓有曰:『好問則明。』臣退與朝士言之,莫不稱善。而側聽十旬,陛下之端拱淵默猶昔也,臣竊惑焉。夫既知如是而明,則當知反是而暗,明則光輝旁燭,無所不通;暗則是非得失,懵然不辨矣。」遷國子司業、秘書少監,進祭酒、秘書監。延見諸生,必迪以反躬切己,忠信篤實,是為道本。聞者悚然,士氣益振。時史彌遠主和,燮爭益力。臺諫劾燮,罷之,提舉鴻慶宮。

臨安大火,凡四日,焚御史臺等官舍十餘所,民舍五萬八千餘家,死者甚眾。城中廬舍,十毀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民訛言相驚,無賴因而縱火為奸。

夏,四月,戊申,金禘於太廟。

庚戌,金主如萬甯宮。時蒙古日強,特未嘗與金絕,金主遂以為北邊無事。甲寅,命東北路招討使還治泰州,就兼節度使,其副招討仍置於邊。

丙辰,贈彭龜年寶謨閣直學士;落李沐寶文閣學士,尋貶信州居住。

戊午,再貶陳自強雷州安置,籍其家。

閏月,辛未,置拘榷安邊錢物所,凡韓侂胄與它權幸沒入之田及圍田、湖田之在官者,皆隸焉。所輸錢租,籍以給行人金繒之費。迨後與北方絕好,軍需邊用,每於此取之。

金翰林侍講學士富察思忠,言使宋當慎擇人。金主曰:「思忠所言甚當,彼通謝使雖未到闕,其報聘人當先議擇。此乃更始,凡有禮數,皆在奉使,今既行之,遂為永例,不可不慎也。」

甲申,詔:「自今視事,令皇太子侍立。」

辛卯,以旱,禱於天地、宗廟、社稷。乙未,蠲兩浙闕雨州縣貧民逋賦。命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決系囚。丁酉,詔求直言。

五月,王楠以韓侂胄、蘇師旦首至金,丁未,金主御應天門,備黃麾立仗受之,百官上表稱賀。懸二首並畫像於通衢,令百姓縱觀,然後漆其首,藏軍器庫。遂命完顏匡等罷兵,更元帥府為樞密院,遣使來歸大散關及濠州。

金主問右司郎中王維翰曰:「宋人請和,復能背盟否?」維翰曰:「宋主怠于政事,南兵佻弱,兩淮兵後,千里蕭條,其臣懲韓侂胄、蘇師旦,無敢執其咎者,不足憂也。唯北方當勞聖慮耳。」

辛酉,賜禮部進士鄭自成以下四百六十二人及第、出身。

丁卯,以蝗災,詔侍從、臺諫疏奏闕政,監司、守令條上民間利害。太子詹事婁機言:「和議甫成,先務安靜,葺罅漏以成紀綱,節財用以固邦本,練本卒以壯國威。」俄遷禮部尚書。

金遣使分路捕蝗。

六月,金主謁謝于衍慶宮。

乙亥,參知政事衛涇罷。

癸未,金以許宋平,詔中外,免河南、山東、陝西等六路夏稅,河東、河北、大名等五路半之。

甲申,簽書樞密院事林大中卒,諡正惠。大中清修寡欲,退然如不勝衣;及遇事而發,凜乎不可犯。

丁亥,金以左都監烏庫哩誼為御史大夫。

辛卯,以史彌遠兼參知政事。

秋,七月,辛丑,詔呂祖泰特補上州文學。

乙巳,金朝獻于衍慶宮。詔頒捕蝗圖於中外。

癸丑,召江淮制置大使邱崈同知樞密院事,未至,卒。崈嘗慷慨曰:「生無以報國,死願為猛將以復仇!」

尋用趙汝愚子奉議郎、知南昌縣崇憲為籍田令,崇憲上疏力辭,以為:「先臣之冤未悉昭白,而其孤先被寵光,非公朝所以勸忠孝、厲廉恥之意。」俄改監行在都進奏院,又引陳瓘論司馬光、呂公著復官事申言之,「乞以所陳下三省集議,若先臣心跡有一如言者所論,即近日恩典皆為冒濫,先臣復官賜諡與臣新命,俱合追寢。如公論果謂誣衊,乞昭示中外,使先臣之讒謗既辨,忠節自明,而憲聖慈烈皇后擁佑之功德益顯,然後申飭史館,改正誣史,垂萬世之公。」又請正趙師召妄貢封章之罪,究蔡璉與大臣為仇之奸,毀龔頤正「續稽古錄」之妄,詔兩省、史館考定以聞。吏部尚書兼修國史樓鑰等請施行如章,從之。

已而誣史尚未正,崇憲復言:「前日史官徒以權臣風旨,刊舊史,焚元稿,略無留難;今被詔再三,莫有慨然奮直筆者,何小人敢於為惡,而謂之君子者顧不能勇於為善耶?」聞者愧之。其後玉牒、日曆所卒以「重修龍飛事實」進呈,因崇憲請也。

八月,辛巳,以禮部尚書婁機同知樞密院事,吏部尚書樓鑰簽書樞密院事。鑰持論堅正,忤韓侂胄意,奉祠累年,至是與機同入樞府。值干戈甫定,信使往來,機裨贊之功為多。尤惜名器,守法度,進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

庚寅,金主如秋山。

甲午,發粟三十萬石,賑糶江、淮流民。

九月,辛丑,金使完顏侃、喬宇入見。詔以和議成諭天下。中書議表賀,又有以此為二府功,欲差次遷秩。權兵部尚書倪思曰:「澶淵之役,捷而班師,天子下詔罪己,中書、樞密待罪。今屈己以盟,奈何君相反以為慶?」乃止。

壬子,出安邊所錢百萬緡,命江淮制置大使司糴米賑濟饑民。

史彌遠漸作威福,倪思進對,因言:「臣前日論樞臣獨班奏事,恐蹈往轍。宗社不堪再壞,宜親擢臺諫以革權臣之弊,並任宰輔以防專權之失。」彌遠聞而恚恨,思遂求去,出知鎮江府。

召太學正浦城真德秀為博士。人對,首言:「權臣開邊,南北塗炭,今茲繼好,豈非天下之福!然日者行人之遣,金人欲多歲幣之數,而吾亦曰可增;金人欲得奸人之首,而吾亦曰可與;往來之稱謂,犒軍之金帛,根括歸明流徙之民,皆承之惟謹,得無滋嫚我乎?抑善謀國者,不觀敵情,觀吾政事。今號為更化,而無以使敵情之畏服,正恐彼資吾歲賂以厚其力,乘吾不備以長其謀,一旦挑爭端而吾無以應,此有識所為寒心。」又言:「侂胄自知不為清議所容,至誠憂國之士,則名為好異,於是忠良之士斥而正論不聞;正以誠意之學,則誣以好名,於是偽學之論興而正道不行。今日改弦更張,正當褒崇名節,明示好尚。」

召李道傳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博士兼沂王府小學教授。會沂府有母喪,遺表,官吏例進秩,道傳曰:「有襄事之勞者,推恩可也,吾屬何預焉!」於是皆辭不受。遷著作佐郎,見帝,首言:「憂危之言不聞於朝廷,非治世之象,今民力未裕,民心未固,財用未阜,儲蓄未豐,邊備未修,將帥未擇,風俗未能知義而不偷,人才未能匯進而不乏,而八者之中,復以人才為要。願陛下搜羅人才,以待天下未至之憂。」帝嘉納之。

初,道傳為蓬州學教授,吳曦黨以意脅道傳,道傳棄官去,且貽書安撫使楊輔,謂曦可坐而縛。至是曦平,詔以道傳抗節不撓,召入。執政有不喜道學者,道傳略不為動。

甲子,金遣吏部尚書賈守謙等十三人與各路按察司推排民戶物力。

乙丑,金主還都。

冬,十月,丙子,以錢象祖為左丞相,史彌遠為右丞相,雷孝右知樞密院事,樓鑰同知樞密院事,婁機參知政事。

陳晦草彌遠制,用「昆命元龜」語,倪思歎曰:「董賢為大司馬,冊文有『允執厥中』一語,蕭咸以為堯禪舜之文,長老見之,莫不心懼。今制詞所引,此舜、禹揖遜也,天下有如蕭咸者讀之,得不大駭乎?」乃上省牘,請帖改麻制,詔下分晰。彌遠道除晦殿中侍御史,即劾思籓臣,僭論麻制,鐫職,罷之,自是思不復起。

詔:「朱熹特賜諡,令有司議奏,仍與遺表恩澤一名。」

己卯,褒錄慶元上書楊宏中等六人。

庚辰,封伯柷為安定郡王。

辛巳,蔡璉除名,配贛州牢城。

十一月,丁酉朔,金初設三司使,掌叛鹽鐵、度支、勸農事,以樞密使赫舍哩子仁為之。詔諸路按察使並兼轉運使。

癸卯,金主戒諭尚書省曰:「國家之治,在於紀綱;紀綱所先,賞罰必信。今乃上自省部之重,下逮司縣之間,律度弗循,私懷自便,遷延曠廢,苟且成風,習此為恒,從何致理?朝廷者,百官之本;京師者,諸夏之儀。其勖自今,各懲已往,遵繩奉法,竭力赴功,無枉撓以徇情,無依違而避勢,一歸於正,用範乃民。」

丁未,金諭臨潢、泰州路兵馬都總管承裔等修邊備。

金主得嗽疾,頗困,時承御賈氏、范氏皆有娠,未及乳月。會衛王永濟自武定軍來朝,金主無嗣,疏忌宗室,以永濟柔弱,鮮智能,故愛之,欲傳以位。朝辭之日,力疾與之擊球,謂衛王曰:「叔王不欲作主人,遽欲去耶?」李元妃在旁,謂金主曰:「此非輕言者。」乙卯,金主疾革,衛王未發。元妃與黃門李新喜議立衛王,使內侍潘守恆召之。守恆曰:「此大事,當與大臣議。」乃使守恆召平章政事完顏匡。匡,顯宗侍讀,最為舊臣,有征伐功,故獨召之。匡至,遂與定策立衛王。

丙辰,金主殂于福安殿,年四十一。遺詔:「皇叔衛王即皇帝位。」且曰:「朕內人見有娠者兩位,如其中有男,當立為儲貳,皆男,則擇可立者立之。」衛王承詔舉哀,即皇帝位。

戊午,右丞相史彌遠以母憂去位。

十二月,戊辰,左丞相錢象祖罷。

庚午,四川初行當五大錢。

升嘉興府為嘉興軍節度。

戊寅,遣曾從龍使金弔祭。己丑,遣宇文紹彭使金,賀即位。

是冬,蒙古再伐托克托及庫楚類汗。時斡伊喇部等遇蒙古前鋒,不戰而降,因用為鄉導,至蘇兒迪實河,討默爾奇部,滅之。托克托中流矢死,庫楚類汗奔契丹。

春,正月,庚子,詔內外有司條陳節用事。

辛丑,金太史奏:「飛星如火,起天市垣,有尾,跡若赤龍。」

金遣費摩正來告哀。

丁巳,以樓鑰參知政事,御史中丞章良能同知樞密院事,吏部尚書宇文紹節簽書院事。

鑰上書曰:「諸道置帥官,稱安撫,兼兵民之權,有分閫之制,朝廷選擇甚重。比來遇盜賊竊發,州縣所不能制者,必使帥臣親行,雖多成功,臣竊慮之。水旱、饑饉既不能免,則安保無潢池弄兵者」若自此以為故事,帥臣動輒臨戎,恐非國家之長策也。神宗皇帝垂意邊事,廟謨深遠,乃熙寧九年,知成都府蔡延慶言,乞發陝西兵援茂州,候兵集自將以往,令轉運司攝府事,詔以朝廷已遣將部兵,延慶務在持重,毋得輕去成都;元豐六年,河東經略司言西賊入麟州神堂寨,知州訾虎等領兵出戰有功,詔虎自今毋得輕易出入,遇有邊患,止令裨將出兵掩逐。神宗之慮深矣!蓋帥守之臣,民之司命,一有失宜,眾心易動。當令指授方略,調度軍食,持重鎮撫,以靖四方,雖有摧衄,根本不搖。若其輕出,利害甚大。蓋帥臣之行,建牙郊野,堪戰之士,咸在行陳,從行兵卒,必是單弱,而又隨宜遷次,登陟險隘,脫有桀黠之盜,伏隱篁竹,乘間捷出以犯大帥之顏行,則賊勢易張,國威難振,倉卒之頃,可勝言哉?」

庚申,詔:「侍從、兩省、臺諫各舉監司、郡守治行尤異者二三人。」

金遣富察知剛來,致遺留物。

壬戌,金改元大安,大赦天下,立元妃圖克坦氏為皇后。

二月,己巳,金遣使來告即位。

庚午,黎州蠻蓄卜犯良溪寨,官軍敗績。

壬午,詔:「會子折閱日甚,侍從、兩省以下各條上所見。」

丁亥,罷法科,試經義,復六場舊法。

金平章政事布薩端、尚書左丞孫即康奏:「先帝承御賈氏,當以十一月免乳,今則已出三月。范氏產期合在正月,醫稱胎形已失。范氏願削髮為尼。」壬辰,金主以其事詔中外。尋封皇子從恪等六人為王。

金東京留守圖克坦鎰過闕入見,金主曰:「卿兩朝舊德,欲用卿為相;太尉匡,卿之門人,朕不可屈卿下之。」遷開府儀同三司,充遼東安撫副使。

金以同知中都路轉運使孟奎為博州防禦使。先是奎上言:「親民之寄,不宜輕其選。今吏部使武夫計資而得,權歸胥吏,安望其澄吏治乎?宜參用士人,使紀綱其事。」及奎蒞博州,裁斷明決,下令:「凡屬縣事應赴州者,不得泊於逆旅,以防吏奸。」州人便之。

三月,甲辰,金葬憲天光運仁文義武神聖英孝皇帝于道陵,廟號章宗。大赦。以布薩端為右丞相。

己酉,詔:「民以減會子之直籍沒家財者,有司立還之。」

戊午,禁兩淮官吏私賈民田。

是春,輝和爾國降於蒙古。輝和爾,即唐之高昌也。

蒙古主入河西,夏主安全遣其太子率師拒戰。敗之,獲其副元帥高令公,克兀刺海城,俘其太傅西壁氏。進至克夷門,覆敗夏師,獲其將威明令公,薄其中興府,引河水灌之,堤決,水外潰,遂撤圍還。遣太傅額克入中興招諭,夏主納女請和。

夏,四月,戊辰,放廬、濠二州忠義軍歸農。

金主命議黃門李新喜罪,廷臣皆以為當誅。參知政事孫鐸曰:「此先朝用之太過耳。」金主曰:「卿今日始言之,何耶?」既而復曰:「後當盡言,勿在此介意。」頃之,遷左丞,兼修國史。

庚辰,金主下詔暴章宗元妃李氏之罪,言:「章宗儲嗣未立,李氏與其母王盼兒及李新喜謀,令侍御賈氏詐稱有身,俟將臨月,于李家取兒以入,日月不偶,則規別取以為皇嗣。章宗崩,謀不及行。又,章宗平昔或有幸御,李氏嫉妒,令女巫李定奴作紙木人、鴛鴦符以事魘魅,致絕聖嗣。今事既發露,遣大臣按問,俱已款服。有司議法當極刑;以其久侍先帝,令賜自盡。王盼兒、李新喜各正法;李氏兄安國軍節度使喜兒,弟少府監鐵格於遠地安置;諸連坐並依律施行;賈氏亦賜自盡。」

初,完顏匡與李氏同受遺詔立衛王,匡欲專定策功,遂構殺李氏。數日,匡拜尚書令,封申王。左副點檢烏庫哩慶壽,坐與李新喜題品諸王,免死,除名。

金以皇子胙王從恪為左丞相,布薩端為右丞相,孫即康為平章政事,封崇國公。

戊子,賜楊震仲諡曰節毅。

五月,丙申,起復右丞相史彌遠。彌遠以母憂歸治喪,太子請賜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諮訪。

丁酉,以旱,詔諸路監司決系囚,劾守令人貪殘者。

戊戌,羅日願謀為變,伏誅。日願,江西人,以策干韓侂胄,借補訓武郎,充忠義軍統制。侂胄既誅,其黨有獲罪者,詞連日願,得寬免。日願不自安,潛結黨羽,欲伺史彌遠起復過江,百官迎謁於浙江亭,舉火為號,盡殺宰執以下官,突人大內,脅下詔書。部分已定,守闕進勇副尉景德常知其事,投匭上變。日願磔於市,補德常為武德郎。彌遠方辭起復,又別奏待罪,具言:「陛下昨誅元惡,臣獲密贊,故其餘黨切齒。」優詔答之。

辛丑,命州縣捕蝗。

是月,金試宏詞科。

六月,辛卯,以京湖制置使言,放諸州新軍及忠義人歸農。

秋,七月,乙未,詔:「荒歉州縣,七歲以下男女,聽異姓收養。著為令。」

癸卯,募民以賑饑免役。

八月,甲子,行鐵錢於沿江六州。

乙丑,以安丙為四川制置大使,罷宣撫司。

丙戌,發米十萬石,賑兩淮饑民。

九月,己亥,朝獻景靈宮。庚子,朝饗太廟。辛丑,合祭天地於明堂。

是月,金主如大房山,謁奠睿陵、裕陵、道陵。

冬,十月,己卯,金主詔戒勵風俗。

丁亥,命京湖制置司募逃卒及放散忠義人以補其闕,因放散人聚而為盜故也。

十一月,辛卯朔,沔州統制張林等謀作亂,事覺,貸死,除名,廣南羈管。

甲午,詔浙西監司募饑民修水利。

丙申,金平陽地震,有聲如雷,自西北來。戊戌,又震,浮山縣尤甚。

金翰林學士承旨張行簡薦上京等路按察司楊雲翼之才,且精術數,召授提點司天臺,兼翰林修撰。

是月,郴州黑風峒寇李元礪作亂,眾數萬,連破吉、郴諸縣,詔遣江、鄂、荊、池四州軍討之。

初,羅世傳之降,峒中實苦乏食,而江西帥急欲以買降為功,遂饋之以糧,並餉以鹽。賊喜,謀益逞,外雖送款,陰治器械,而主兵者更奏授以官爵。峒中義丁皆恚,曰:「作賊者得官,赴義者殞命,豈足以服人哉!」於是五合六聚,各以峒名其鄉,元勵及陳延佐之徒,並起為賊,江西列城皆震。

丙辰,知臨安府徐邦憲免,以御史陳晦等論其不能區處饑民也。旋命兵部尚書趙師墿代之,學士蔡行之當草詔,奏言:「師墿為人與其行事,眾耳目素具也,詔必有褒語,臣無詞以草。」旋與行之外祠,卒用師墿。時師墿四為京尹矣。

十二月,壬戌,賜李顯忠諡忠襄。

安丙遣統領官董炤、正將李實,以飛虎軍二百戍雅州,討蓄卜,復遣其子癸仲視師黎州。癸仲豫檄州備船筏幹餱,為深入計。比至,遣實往安靜相山川形勢,實言蓄卜之碉,去大渡河二十里,入之易耳。飛虎軍皆選士,銳欲進攻。癸仲大犒士眾,令炤統飛虎軍,實統禁軍,合沿河諸寨土兵千餘人,甲子,昧爽,涉河,分為三部。山高箐深,積雪擁路,蠻人於山之要害立石堋為俟,官軍或為所壓。既而蠻人大呼突出,官軍驚潰,逃入山谷,蠻人縱獵犬隨之,盡為所掩。日暮,炤先遁歸,實被圍數日乃得脫。於是癸仲還黎州,炤留守安靜。

乙巳,賜朱熹諡曰文。

乙亥,詔諸州毋糴職田租。

是月,金尚書令申王完顏匡薨。匡早受知于顯宗,復侍章宗講讀,最親幸,致位將相,怙寵自用,官以賄成。承安中,撥賜官口地土,匡乃自占濟南、真、定、代州上腴田,百姓舊業輒奪之,及限外自取。章宗聞其事,不以為罪,惟用安州邊吳泊舊放圍場地、奉聖州在官閒田易之,以向自占者悉還百姓。及金主立,復專定策功,故金主優禮之。

金進封越王永功為譙王。

金布薩端進左丞相,以右丞通吉思忠為平章政事,以御史大夫張行簡為太子太保,召知興中府事完顏承暉為御史大夫,知臨潢府事完顏承裕為御史中丞。

初,蒙古主入貢于金,金主時為衛王,章宗使受貢於靜州,蒙古主見衛王不為禮,衛王欲請兵攻之。會章宗殂,金主嗣位,有詔至蒙古,傳言當拜受,蒙古主問金使曰:「新君為誰?」金使曰:「衛王也。」蒙古主遽南面唾曰:「我謂中原皇帝乃天上人,此等庸懦,亦為之耶?何以拜為!」即乘馬北去。金使還奏,金主益怒,欲俟蒙古主再入貢,就進場殺之。蒙古主知之,遂與金絕,益嚴兵為備。

續資治通鑑/卷157·卷一百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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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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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五十七】起閼逢困敦四月,盡柔兆攝提格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夏,四月,甲午朔,命內外諸軍詳度純隊法。

立韓世忠廟於鎮江。

甲辰,知樞密院事許及之罷。時兵端已開,韓侂胄欲令及之守建康,及之辭不行,遂罷。

賑恤江西水、旱州縣。

丙申,金定縣令以下考課法。庚子,增定關防奸細法。

乙巳,以張孝伯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錢象祖賜出身,同知樞密院事。

丙午,金定衣服制。

甲寅,金以久旱,下詔責躬,避正殿,減膳,撤樂,免旱災州縣徭役及今年夏稅,遣使審囚,理冤獄。乙卯,金宰臣上表待罪。金主答詔曰:「朕德有愆,上天示異。卿等各趨乃職,思副朕懷。」

丙辰,詔:「嚴科舉請屬奔競之弊,有輒私遺書及受私書不以聞者,重置於理。」

壬戌,金萬甯宮端門災。

五月,癸酉,金平章政事圖克坦鎰、右丞完顏匡罷。

甲戌,雨。

先是金御史中丞孟鑄言:「今歲愆陽,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種之期。可依種麻菜法,擇地形稍下處,撥畦種穀,穿土作井,隨宜灌溉。」金主從其言。區種法自此始。

乙亥,詔:「諸軍主帥各舉部內將材三人,不如所舉者坐之。」

癸未,追封岳飛為鄂王。飛先已賜諡,至是韓侂胄欲風厲諸將,乃追封之。尋追封劉光世為鄜王,贈宇文虛中少保。

六月,壬辰朔,金罷兼官俸給。

丙申,置諸軍帳前雄校,以軍官子孫補之。

壬寅,詔侍從、臺諫、兩省集議裁抑濫賞。

乙巳,金始祭中霤。

壬子,詔沿江四川軍帥簡練軍實。

丁巳,增廬州張勇軍為千人。

秋,七月,甲子,以旱,詔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及諸路決系囚。

戊辰,金主朝獻于衍慶宮。

己巳,蠲內外諸軍逋負營運息錢。辛未,蠲兩浙州縣闕雨州縣逋租。

戊子,命諸路提刑、提舉司措置保伍法。

八月,金大理丞姬端修罷,以議知大興府赫舍哩執中罪不當也。執中鞫魏廷實獄,廷實無罪而破其家,時論以為冤。御史臺請移問,執中奏府斷尚未決,御史臺遽令移推,下大理寺議。端修謂執中言涉私,當治罪。詔以端修別出情見,削一官,解職。尋令吏部侍郎李炳等推問,炳等言御史臺理直,金主但切責執中而已。孟鑄疏劾之曰:「京師百郡之道,四方取則。知府執中,貪殘專恣,不奉法令,自奉聖州罪解以後,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貸,轉生跋扈。雄州詐奪人馬;平州冒支己俸;無故破魏廷實家,發其塚墓;拜表,以調鷹不至;祈雨,聚妓嬉戲,毆詈同僚,擅令住職,失師帥之體。」金主以執中薦為東宮護衛,頗右之,謂鑄曰:「執中粗人,似有跋扈爾。」鑄曰:「明天子在上,豈容有跋扈之臣!」金主悟,乃罷執中為武衛軍都指揮使。

丁酉,金以右丞相崇浩為左丞相,右丞布薩揆為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孫即康為右丞,禦使大夫布薩端為左丞,吏部尚書通吉思忠為參知政事。

己亥,陳自強等上「皇帝玉牒」。

癸丑,金以西京留守崇肅為御史大夫。

先是,金以旱求直言。癸卯,尚書省奏河南府盧顯達、汝州王大材所陳,言涉不遜,請以情理切害除其罪;從之,仍遍諭中外。

丁巳,金馳圍場遠地禁,縱民耕、捕、樵采,減教坊長行五十人,渤海教坊長行三十人,文繡署女工五十人,出宮女百六十人。

戊午,參知政事張孝伯罷。

九月,丙寅,金主如薊州秋山。

冬,十月,丙申,金詔:「親軍三十五以下,令習「孝經」、「論語」。」

庚子,以資政殿大學士、淮東安撫使張岩參知政事。

時以吳獵帥湖北,將赴鎮,見監石門酒庫黃幹,訪以兵事。幹曰:「聞議者欲為大舉深入之謀。果爾,必敗。此何時,而可進取哉!」

先是獵以戶部員外郎總領湖廣、江西、京西財賦,知韓侂胄將開邊,荊襄必受兵,乃貽書當路,請號召義士以保疆場,刺子弟以補軍伍,增棗陽、信陽之戍以備衝突,分屯陽邏五關以捍武昌,杜越境誘竊以謹邊隙,選試良家子弟以衛府庫。輸湖南米五十萬石於襄陽,又以湖北漕司和糴米三十萬石分輸荊、郢、安、信四郡,蓄銀帛百萬計,以備賞犒。拔董達、孟宗政、柴發等,分列要郡。至是赴鎮,計金攻襄陽,則荊州尤為重鎮,乃修高氏三海,築金鑾、內湖、通濟、保安四匱,達於上海而注之中海;築拱辰、長林、藥山、棗林四匱,達於下海;分高沙、東獎之流,由寸金提外曆南紀、楚望諸門,東匯沙市為南海。又於赤湖城西南遏走馬湖、熨斗陂之水,西北置李氏匱,水勢四合,可限戎馬。高氏三海者,高保融據荊南時,分江流,瀦為大澤,以遏北方戎馬者也。太祖並天下,慮竊據者為後世患,乃決而去之。獵復修治,以為荊州之險。

癸卯,金主還都。

十一月,己未朔,詔:「兩淮、荊襄諸州,值荒歉奏請不及者,聽先發廩以聞。」

癸酉,金木冰,凡三日。

監察御史婁機知韓侂胄銳意欲用兵,極口沮之,謂:「恢復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驕逸,遽驅於鋒鏑之下,人才難得,財用未裕,萬一兵連禍結,久而不解,奈何?」侂胄不悅,其議愈密,外廷罔測。機又上疏極諫:「密謀雖人莫得知,而羽書一馳,中外惶惑。」侍御史鄧友龍方主用兵之議,機詰之曰:「今日孰可為大將?孰可為計臣?正使以殿岩當之,能保其可用乎?」友龍不能答。

十二月,癸巳,以宰相陳自強請,遵孝宗典故,創國用司,總核內外財賦。戶部尚書李大性條陳利害,謂兵不宜輕舉,忤韓侂胄意,出知平江府。遂以自強兼國用使,費士寅、張岩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騷動。

己亥,詔改明年為開禧元年。

壬寅,禁州縣私籍沒民產。

甲辰,再蠲臨安府民丁身錢三年。

少傅致仕周必大卒,諡文忠。

奈曼部長迪延汗,心忌蒙古特穆津,遣使謀于白達勒達部主阿喇呼斯曰:「吾聞東方有稱帝者。天無二日,民豈有二王耶?君能益吾右翼,吾將奪其弧矢也。」阿喇呼斯即以報特穆津,尋舉部來歸。

是歲,特穆津大會於特默格川,議伐奈曼。眾以方春馬瘦,宜俟秋高為言。特穆津弟鄂齊堅曰:「事所當為,斷之在早,何可以馬瘦為辭!」奇爾固岱曰:「奈曼欲奪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輩義當同死。彼恃其國大而言誇,苟乘其不備攻之,功當可成也。」特穆津悅,曰:「以此眾戰,何憂不勝!」遂進兵。

迪延汗以諸部兵至,營于杭愛山。薩穆哈見蒙古軍容整肅,謂左右曰:「奈曼初舉兵,視蒙古兵若羖䍽羔兒,意謂辭皮亦不留。今吾觀其氣勢,殆非往時矣。」遂引所部兵遁去。

是日,特穆津與奈曼軍大戰,至晡,禽殺迪延汗,諸部軍一時皆潰,夜,走絕險,墜崖死者不可勝紀。明日,餘眾悉降;於是塔塔爾諸部亦來降。已而復伐默爾奇部,部長托克托奔迪延汗之兄博嚕裕汗,其屬岱爾烏遜獻女迎降;俄復叛去,特穆津遣軍往平之。

春,正月,癸酉朔,初置澉浦水軍。

乙亥,金主詔有司:「自泰和三年,郡縣三經行幸,民嘗供億者,賜今年租稅之半。」

丁卯,金主如先春宮春水。

壬申,金主朝獻于衍慶宮。

丁丑,金調山東、河北軍夫改治漕渠。

二月,己卯朔,金主諭曰:「近制,按察司以靜鎮而知大體為稱職,苛細而暗於大體為不稱。由是各路按察,以因循為事,莫思舉刺;郡縣以貪默相尚,莫能畏戢。自今若糾察得實,民無冤滯,能使一路鎮靜者,為稱職;其或煩紊,使民不得伸訴者,是為曠廢。」

癸卯,詔國用司立「考核財賦之法」。

三月,庚申,太白晝見。

金主還都。

癸亥,金更定兩稅輸限。

辛巳,以淮西安撫司所招軍為強勇軍。

金唐州得宋諜者,言韓侂胄屯兵鄂、岳,將謀北侵。

癸未,參知政事費士寅罷。韓侂胄欲以士寅鎮興元,為宣威之漸,士寅固辭,遂罷。

金群臣屢請上尊號,是月,復以為請,金主不許。詔侍講學士張行簡作批答,因問行簡宋范祖禹作「唐鑒」論尊號事,行簡對曰:「司馬光亦嘗諫尊號事,不若祖禹之詞深至,以為臣子生諡君父,頗似慘切。」金主曰:「卿用祖禹意答之。仍曰太祖雖有尊號,太宗未嘗受也。」行簡乞不拘對偶,引祖禹以微見意,金主從之。

夏,四月,戊子朔,以錢象祖參知政事,吏部尚書劉德秀簽書樞密院事。

癸卯,以江陵副都統李奕為鎮江都統,皇甫斌為江陵副都統,兼知襄陽府。

金邊臣奏宋兵入秦州界,又入鞏州來遠鎮。癸巳,金主命樞密院移宋,依誓約撤新兵,毋縱入境。

甲寅,武學生華岳上書,諫朝廷未宜用兵啟邊釁,且乞斬韓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編管建寧。

五月,己巳,賜禮部進士毛自知以下四百三十三人及第、出身。自知對策,言當乘機以定中原,韓侂胄大喜,遂擢為第一。

乙亥,詔以衛國公曮為皇子,進封榮王。

甲申,鎮江都統戚拱,遣忠義人朱裕結弓手李全,焚金漣水縣。全,濰州人,銳頭蜂目,權譎善下人,以弓馬趫捷,能運鐵槍,時號「李鐵槍」。

金主聞南朝將用兵,召諸大臣問之。承暉、孟鑄及太常卿趙之傑皆曰:「宋敗衄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顏匡獨曰:「彼置忠義保捷軍,取先世開寶、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通吉思忠亦言宋人敗盟有狀,金主然之,乃命平章政事布薩揆為河南宣撫使,籍諸道兵以備宋。

六月,辛卯,詔內外諸軍密為行軍之計。

戊戌,詔諸路安撫司教閱禁軍。

庚子,進程松資政殿大學士,為四川制置使。

辛丑,淮東安撫使鄭挺坐擅納北人牛真及劫漣水軍,事敗,奪二官,罷。

壬寅,天鳴有聲。

復同安、漢陽、蘄春三監。

己酉,金制駐防軍逃亡及邊事失措陷敗戶口者罪。

秋,七月,庚申,以陳自強及侍御史鄧友龍等請,詔韓侂胄平章軍國事,立班丞相上,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論者謂侂胄系銜比呂夷簡省「同」字則其體尤尊,比文彥博省「重」字則所與者廣,於是三省印並納其第。侂胄自置機速房,甚者假作御筆,升黜將帥,人莫敢言。

命興元都統司招增戰兵。

丙寅,以蘇師旦為安遠軍節度使,領閤門事。

戊辰,贈趙汝愚少保。

壬申,金主朝獻于衍慶宮。

己卯,韓侂胄等上「高宗御集」。

癸未,以韓侂胄兼國用使。

以旱,決系囚。

八月,丁亥,命湖北安撫使增招神勁軍。

辛卯,金罷河南宣撫司。

初,布薩揆至汴,移文來責敗盟,三省、樞密院答言:「邊臣生事,已行貶黔,所置兵亦已抽去。」揆信之。會殿前副都指揮使郭倪,濠州守將田俊邁,誘虹縣民蘇貴等為間,言於揆曰:「宋之增戍,本虞他盜。及聞行臺之建,益畏讋,不敢輕去備。以其皆白丁,自裹糧糒,窮蹙饑疾,死者甚眾。」揆益弛備,以其言白于金主。群臣有勸先舉者,金主曰:「南北和好四十餘年,民不知兵,不可。」河南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使宋還,言宋主修敬無它。金主以問完顏匡,匡曰:「子仁言是。」金主曰:「汝變議耶?」匡曰:「子仁守疆圉,不妄生事。然有備無患,在陛下宸斷耳。」金主然之。及聞揆言,遂命罷宣撫司及臨洮、德順、秦、鞏新置弓箭手。

權禮部侍郎李壁,使金賀生辰,行次揚州,會朱裕襲破漣水,金人憤甚,乞梟裕首境上,詔從其請。壁至燕,與金人言,披露肝膽,金人之疑頓釋。壁,燾之子也。

癸巳,雨。

乙巳,以郭倪為鎮江都統,兼知揚州。

閏月,戊寅,韓侂胄等上「欽宗玉牒」。

九月,丁亥,簽書樞密院事劉德秀罷。

戊子,金中都西北方黑雲間,有赤氣如火色,次及西南、正南、東南方皆赤,有白氣貫其中。至中夜,赤氣滿天,四更乃盡。

戊戌,攻金比陽寺莊,殺副巡檢阿哩恩騰嘉努。

甲辰,焚金黃澗,虜其巡檢高顥。

韓侂胄欲審敵虛實,丁未,遣陳景俊使金賀正旦。

以邱崈為江淮宣撫使,崈辭不拜。初,韓侂胄以北伐之議示崈,崈曰:「中原淪陷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戰危,若首倡非常之舉,兵交,勝負未可知,則首事之禍,其誰任之?此必有誇誕貪進之人,僥倖萬一,宜亟斥絕。不然,必誤國矣。」侂胄不納。至是命崈宣撫江淮,崈手書力論:「金人未必有意敗盟,中國當示大體,宜申儆軍實,使吾常有勝勢,若釁自彼作,我有詞矣。」侂胄不悅。

冬,十月,甲子,江州守臣陳鑄,以歲旱,圖獻瑞禾;詔奪一官。

丙寅,升嘉定府為嘉慶軍。

丁丑,襲金比陽,殺其軍事判官薩都。

十一月,乙酉,置殿前司神武軍五千人,屯揚州。

是日,兵入金內鄉,攻洛南之商縣,至丹河,為金商州司獄壽祖所敗。

丁酉,金詔山東、陝西帥臣訓練士卒以備非常。仍以銀十五萬兩分給邊帥,募民偵伺,復遣武衛軍副都指揮完顏太平、殿前右衛副將軍富察阿哩赴邊,伺邊部闌人,伏兵掩之。

金以張行簡為順天軍節度使。臨行,金主問之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偽,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行簡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制公吏,禁抑豪強,以鎮靜為務,庶幾分萬之一。」金主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簡至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徒啟爭端。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復告水占沙堿者三之一,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為便。」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占者,為按視改撥,若沙堿瘠薄,當准已撥為定;從之。

召辛棄疾知紹興府,兼兩浙安撫使,又進寶文閣待制,皆辭免;進樞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卒。

王阮有文武幹略,嘗知濠州,請復曹瑋方田、種世衡射法,日講守備,至是改知撫州。韓侂胄素聞其名,特召入奏,將誘以美官,夜遣密客詣阮,阮不答,私謂所親曰:「吾聞公卿擇士,士亦擇公卿。劉歆、柳宗元失身匪人,為萬世笑。今政自韓氏出,吾肯出其門哉!」對畢,拂衣出關。侂胄大怒,降旨與祠。

十二月,庚午,增刺馬軍司弩手。

癸酉,詔永除兩浙身丁錢。

戊寅,金遣趙之傑來賀明年正旦,入見,禮甚倨。韓侂胄請帝還內,詔使人更以正旦朝見。著作郎東陽朱質上書請斬金使,不報。

是歲,蒙古特穆津伐夏,拔拉吉哩寨,經羅索城,大掠而還。

春,正月,癸未朔,蠲兩浙路身丁綢綿。

丁亥,賀金正旦使陳景俊辭還,金主使孟鑄就館諭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侄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有盜賊犯我邊境,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料已罷黜邊臣,抽去兵卒,朕即罷司;未幾盜賊甚于前日。群臣以爾國渝盟為言,朕惟和好歲久,委曲涵容,鞏侄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金主本無意用兵,故再三申諭。景俊還,以告陳自強,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

癸已,以金使悖慢,館伴使、副以下奪官有差。

乙未,增太學丙舍生為百二十人。

丙申,吳曦遣兵圍抹熟龍堡,為金將富鮮長安所敗。

辛丑,更名國用司曰國用參計所。

丁未,金主如春水。

庚戌,西河州守將約金陝西統軍判官完顏固喇、鞏州兵馬鈐轄完顏齊錦會境上,伏兵襲之,殺金木波長趙彥雄等七人。固喇馬陷於淖,中流矢,齊錦僅以身免。

辛居,詔:「坑戶毀錢為銅者不赦,仍籍其家。著為令。」

時以舉人奸弊滋多,命諸道漕司、州、府、軍、監,凡解舉人,合格試卷姓名,類申禮部。舉人于考官,自緦麻以上親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皆回避。惟臨軒親試,謂之天子門生,雖父兄為考官亦不避。

是月,雅州蠻高吟師寇邊,遣官軍討之。

夏鎮夷郡王安全,廢其主純佑而自立。純佑卒於廢所,年三十,諡昭簡皇帝,廟號桓宗,墓曰莊陵。安全,崇之孫,越王仁友之子也。

乙卯,以火災,徹樂,避正殿。

丁巳,以久雨,命決系囚。

甲戌,孟鑄言于金主曰:「提刑改為按察司,又差官覆察,權削而望輕,於政體不便。」下尚書省議,賈鉉曰:「按察使既蓋監察體訪,復遣官覆察,誠為繁冗。請自今差監察時,即便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諸疑獄並令按察使從正與決。」從之。

己卯,復御正殿。

二月,癸丑,壽慈宮火,太皇太后移居大內。

三月,癸巳,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吳曦為宣撫副使。松移司興元東,以軍三萬屬之;曦進屯河池西,以軍六萬屬之,仍聽節制財賦,按劾計司。曦由是益得自專,松無所關預。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其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多抽摘以去,松不悟。知大安軍安丙,陳「十可憂」於松,既而松開府漢中,夜,延丙議,丙為松言「曦必誤國」。丙,廣安人,嘗為吳挺客,素知曦,松亦不省。

乙巳,參知政事錢象祖罷。

韓侂胄銳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懷奸避事罷之。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己酉,知處州徐邦憲入見,請立太子,因以肆赦弭兵;侍御史徐楠劾罷之。

雅州蠻犯碉門砦,知砦曹琦斷其橋,蠻人不得歸,肆掠,制置司委盧操權知砦,又遣通判漢州張師夔同知雅州,節制軍馬;師夔嘗獻安邊十策,故用之。既而作檄諭降,高吟師見檄詞俚拙,笑擲於地。夏,四月,壬子,師夔率兵次始陽,蠻人懼,欲求款,寨將彭安不可,議閉砦門以困之。蠻怒,攻砦門,又掠水渡村,綿州校屈彥言於操曰:「賊今無備,可開門擊破之。」操曰:「上官只令防遏,安得生事?」師夔見事亟,以三百兵自衛,還雅州。賊遂焚碉門,官軍失利,準備將張謙戰死。

丙辰,金亳州同知防禦使聖賢努,聞宋師圍壽春,率步騎六百赴之,師退。

癸亥,金河南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上言:「諜知皇甫斌遣兵四萬規取唐,三萬人規取鄧,故不敢無備。」乃聚鄭、汝、陽翟之兵于昌武,以南京副留守兼兵馬副都總管赫舍哩毅統之;聚亳、陳、襄邑之兵於歸德,以河南路副統軍圖克坦鐸統之;自以所部駐汴。乃擬山東西路軍七千付統軍赫舍哩執中,駐大名,河北東、西路軍萬七千屯河南,皆給以馬,有老弱者易其人。」金主皆從之。

甲子,以京湖宣諭使薛叔似為湖北、京西宣撫使,御史中丞鄧友龍為兩淮宣諭使。

下納粟補官令。

程松遣兵攻天水界,至東柯谷,為金將劉鐸所敗。

金主詔大臣議南伐。左丞相崇浩、參知政事賈鉉曰:「宋邊卒狗盜鼠竊,非舉兵也。」左丞布薩端曰:「小寇當晝伏夜出,豈敢白日列陣,犯靈壁,入渦口,攻壽春耶?此宋人欲多方誤我。不早為之所,一旦大舉,將墮其計中。」金主深然之。丙寅,詔布薩揆領行省于汴,許以便宜從事。盡征諸道籍兵,分守要害。

戊辰,以吳曦兼陝西、河東路招撫使。

己巳,調三衙兵增戍淮東。

權禮部侍郎李壁奏言:「秦檜首倡和議,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復開于臣子之口,宜亟貶檜以示天下。」庚午,削檜王爵,改諡繆醜,制詞有曰:「兵於五材,誰能去之!首馳邊疆之備;臣無二心,天之道也,忍忘君父之仇?」又曰:「一日縱敵,遂貽數世之憂;百年為墟,誰任諸人之責?」當時傳誦之。

乙亥,以郭倪兼山東、京、洛招撫使,鄂州都統趙淳兼京西北路招撫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撫副使。

郭倪遣武義大夫兗人畢再遇與鎮江都統陳孝慶取泗州,克日進兵。金人聞之,閉榷場、塞城門為備。再遇曰:「敵已知吾濟師之日矣。兵以奇勝,當先一日,出其不意。」孝慶從之,丁丑,進兵薄泗州。泗有東、西兩城,再遇令陳戈旗、舟楫于石下,如欲攻西城者,自以麾下兵從陡山徑趣東城南角,先登殺敵。金人大潰,從北門遁。西城猶堅守,再遇立大將旗,呼曰:「我,大宋畢將軍也,中原遺民可速降。」旋有淮平知縣縋城乞降,於是兩城皆定。郭倪來饗士,出御寶刺史牙牌授再遇。再遇曰:「國家河南八十一州,今下泗州兩城,即得一刺史,繼此何以賞之?」固辭不受。

江州統制許進復新息縣,光州忠義人孫成復褒信縣。

五月,辛巳朔,陳孝慶復虹縣。

吳興郡王抦卒,追封沂王,諡靖惠。

癸未,禁邊郡官吏擅離職守。

丙戌,江州都統王大節引兵攻蔡州,不克,軍大潰。

丁亥,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潁上、虹縣,遂請帝下詔伐金,直學士院李壁所草也。初,兵部侍郎葉適論對,嘗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強者盛。」侂胄聞而嘉之,以為直學士院,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而適以疾辭職,乃改命壁。

戊子,金以平章政事布薩揆兼左副元帥,陝西兵馬都統使充為右監軍,知真定府事烏庫哩誼為右都監。

辛卯,金主以宋兵方熾,東北新調之兵、河南之眾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天山之兵萬五千屯真定、河間、清縣等以為應。

壬辰,金主諭尚書省曰:「今國家多故,凡言軍國利害,五品以上官,以次奏陳,朕將親問之,六品以下,具帖子以進。」

癸巳,金以樞密副使完顏匡為右副元帥。馬軍司統制田俊邁入蘄縣,金布薩揆謂諸將曰:「符離、彭城,齊、魯之蔽。符離不守,是無彭城。彭城陷,則齊、魯危矣。」乃遣納蘭邦烈、穆延斯賚塔以精騎三千戍宿州,俊邁率眾往襲,為金人所敗。甲午,池州副都統郭倬,主管軍馬行司公事李汝翼,以眾五萬繼至,遂圍城,攻之甚力,城中叢射,不能逼。會淫雨潦溢,南師露處勞倦,邦烈遣騎二百出南軍後,突擊之,南軍亂;斯賚塔率騎蹂之,殺傷數千人。俊邁等夜遁,金人追擊,復大敗。郭倬執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

郭倪遣畢再遇取徐州,行至虹,遇郭倬、李汝翼兵,裹創而問之。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師不利,統制田俊邁已為敵擒矣。」再遇督兵疾次靈壁,遇陳孝慶駐兵鳳凰山,將引還,再遇曰:「宿州雖不捷,然兵家勝負不常,豈宜遽自挫!吾奉招撫命取徐州,假道于此,寧死靈壁北門外,不死南門外也!」會倪以書抵孝慶,令班師,再遇曰:「郭、李兵潰,金必追躡,吾當自禦之。」金果以五千餘騎分兩道至,再遇令敢死士二十人守靈壁北門,自領兵沖陣。金人見其騎,驚曰:「畢將軍耶?」遂遁。再遇手揮雙刀,絕水追擊,殺敵甚眾,甲裳盡赤,逐北三十里。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斬其脅,金將墮馬死。諸軍發靈壁,再遇獨留未動,度軍行三十餘里,乃火靈壁。諸將問:「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再遇曰:「夜則照見虛實,晝則煙埃莫睹。彼已敗,不敢迫,諸軍乃可安行無虞。汝輩焉知兵易進而難退耶?」乃還泗州。以功除左驍衛將軍。

癸巳,京西北路招撫副使皇甫斌引兵攻唐州,為金刺史烏克遜鄂屯等所敗。

興元都統秦世輔出師至城固縣,軍大亂。

甲午,詔以宗室均為沂王抦嗣,賜名貴和。均父希瞿,太祖九世孫也。

庚戌,太白經天。

金主以時方用兵,山東重地,須大臣安撫,乃以完顏守貞知濟南府。守貞尋卒,金主聞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賻、贈依故平章政事富察通例,諡曰肅。

吳曦謀據蜀以叛,與其從弟晛、徐景望、趙富、朱勝之、董鎮等日夜密計,欲遣人求封于金。金人亦欲誘曦降,使其從梁、益南下。

六月,金主賜羲詔曰:「宋自佶、桓失守,構竄江表,僭稱位號,偷生吳會。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禦兩川,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勳,固宜世祚大帥,遂荒西土,長為籓鎮,誓以河山,後裔縱有欒黶之汰,猶當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攻蓋天下者不賞,自古如此,非止於今。卿家專制蜀漢,積有歲年,猜嫌既萌,進退維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義,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復合,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傳,稔於朕聽,每一思之,未嘗不當饋歎息,而卿猶偃然自安。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岳飛?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一旦見忌,遂被慘夷之禍,可不畏哉?故知者順時而動,明者因機而發,與其負高世之勳,見疑於人,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曷若順時因機,轉禍為福,建萬世不朽之功哉?今趙擴昏孱,受制強臣,比年以來,頓違誓約,增屯軍馬,招納叛亡。朕以生靈之故,未欲遽行討伐,姑遣有司移文,復因來使宣諭;而乃不顧道理,愈肆憑陵,虔劉我邊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義士痛心,家與為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雖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臨江問罪,長驅並騖,飛渡有期,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卿以英偉之姿,處危疑之地,必能深識天命,洞見事機。若按兵閉境,不為異同,使我師並力巢穴,而無西顧之虞,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皇統冊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掎角,則旌麾所指,盡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寶一鈕,至可領也。」命蜀漢安撫使完顏綱相機設間以誘之。

建康都統李爽,以兵圍壽州,金刺史圖克坦羲拒守,逾月不能下。壬子,河南統軍判官奇珠及邁格等來援,羲出兵應之,爽大敗。

甲寅,韓侂胄以師出無功,罷兩淮宣撫使鄧友龍,而以邱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侂胄遣人來議招收潰卒,且求自解之計,崈謂宜明蘇師旦、周筠等僨師之奸,正李汝翼、郭倬等喪師之罪。崈欲全淮東兵力,為兩淮聲援,奏:「泗州孤立淮北,所屯精兵幾二萬。萬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侵天長等城,則首尾中斷。莫若棄之,還軍盱眙。」從之。於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

雅州蠻未平,張師夔罷,以通判遂甯府馮瑜權州事,興元統領王鉞將兵六千往討之。乙卯,鉞入碉門,蠻人降,唯高吟師不至。鉞遣人諭之,吟師乃出,即擒斬之,並殺其酋六十三人。

金初置急遞鋪,腰鈴轉遞,日行三百里;非軍期、河防,不許起馬。

丁巳,金詔:「彰德府宋韓侂胄祖琦墳,毋得損壞,仍禁樵乎。」辛酉,金詔有司:「宋宗族所居,各具以聞,長官常加提控。」

戊辰,金升壽州為防禦,以圖克坦羲為防禦使。

韓侂胄既喪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召李壁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壁微摘其過以覘之,因極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侂胄然之。秋,七月,辛巳,罷師旦,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初,彭龜年聞師旦建節,曰:「此韓氏之陽虎,其禍韓氏必矣!」既而聞將用兵,曰:「禍其在此乎!」竟如其言。

召倪思試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韓侂胄先以書致殷勤曰:「國事如此,一世人望,豈宜專以潔己為賢哉?」思報曰:「但恐方拙不能徇時好耳。」時赴召者,未引對,先謁侂胄。或勸用近例,思曰:「私門不可登,矧未見君乎!」逮入見,首論言路不通:「自呂祖儉謫徙,而朝士不敢輸忠;自呂祖泰編竄,而布衣不敢極說;膠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諭之以呈稿,誰肯披肝瀝膽,冒觸威尊!近者北伐之舉,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舉之先,相繼力爭之,更加詳審,不致輕動。」又言:「蘇師旦贓以巨萬計,胡不黥戮以謝三軍?皇甫斌喪師襄漢,李爽敗績淮甸,秦世輔瀆敗蜀道,皆罪大罰輕。」又言:「士大夫寡廉鮮恥,列拜於勢要之門,甚者匍匐門竇,稱門生不足,稱恩座、恩主甚至於恩父者,諛文豐賂,又在所不論也。」侂胄聞之,大怒。思既退,謂侂胄曰:「公明有餘而聰不足。堂中剖決如流,此明有餘;為蘇師旦蒙蔽,此聰不足也。周筠與師旦,並為奸利,師旦已敗,筠尚在。人言平章騎虎不下之勢,此李林甫、楊國忠晚節也。」侂胄悚然曰:「聞所未聞。」司諫毛憲劾思,與祠。

梁、洋義士統制毋思襲和尚原,取之。

壬午,雅州蠻出降。

商榮攻東海縣,金命完顏卞僧敗之。還,中流矢死。

甲申,金朝獻于衍慶宮。

丁亥,金命翰林直學士陳大任專修「遼史」。召張行簡為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秘書監進「太一新曆」,金主命行簡校之。

甲午,統制戚春以舟師攻邳州,金刺史完顏從正敗之,春赴水死。

癸卯,以張岩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李壁參知政事,先是韓侂胄嘗與朝士論人才,有乏賢之歎,因言:「今從官中,薛象先沈毅有謀,然失之把持;鄧伯允忠義激烈,然失之輕;李季章通今知古,然失之弱。」象先,叔似字;伯允,友龍字;季章,壁字也。壁使北還,言兵未可動,故侂胄以為弱。至是叔似、友龍俱無功,壁乃秉政。

是月,魏國公留正卒,諡忠憲。

寶謨閣直學士楊萬里卒。韓侂胄用事,欲網羅四方知名士,嘗築南園,屬萬里為之記,許以掖垣。萬里曰:「官可棄,記不可作也。」聞侂胄用兵,亟呼紙,書曰:「韓侂胄奸臣,專權無上,動兵殘民,謀危社稷。吾頭顱如許,報國無路,惟有孤憤!」筆落而逝。

夏鎮夷郡王安全使桓宗母羅氏上表于金,言純佑不能自守,與大臣定議,立安全為王。金主賜羅氏詔,詢其意,夏人復以羅氏表來,乃冊安全為夏國王。

八月,丁卯,斬郭倬於鎮江。

辛未,詔:「諸州無證有佐之獄毋奏裁。」

程松遣將襲取方山原,為金元帥右都監富察貞所敗。

壬申,太白晝見,經天。

以淮東安撫使所招軍為御前強勇軍。

乙亥,金赦唐、鄧、潁、蔡、宿、泗六州,免來年租稅三分之一。

九月,辛巳,金富罕貞取和尚原。

己丑,朝獻景靈宮。庚寅,朝獻太廟。辛卯,合祭天地於明嘗,大赦。

戊戌,金左丞布薩端行省於汴。己亥,戶部侍郎梁鏜行六部尚書事于山東。時完顏守貞已卒,金主特起張萬公知濟南府、山東路安撫使。山東連歲旱、蝗,沂、密、萊、莒、濰五州尤甚。萬公慮民飢盜起,當預備賑濟,而兵興,國用不給,乃請將僧、道度牒並鹽引付山東行部給買,納粟易換,又言督責有司禁戢盜賊之方,金主皆從之。

冬,十月,辛酉,以將士暴露,罷瑞慶節宴。

金主召布薩揆赴闕,密授以成算,俾還軍,分兵為九道南下:揆以行省兵三萬出潁、壽,元帥完顏匡以兵二萬五千出唐、鄧,河南路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以兵三萬出渦口,左監軍赫舍哩執中以山東兵二萬出清河口,左監軍完顏充以關中兵一萬出陳倉,右都監富察貞以岐、隴兵一萬出成紀,蜀漢路安撫使完顏綱以漢、蕃步騎一萬出臨潭,臨洮路兵馬都總管舒穆嚕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隴州防禦使完顏璘以兵五千出來遠。

丙子,赫舍哩執中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宣撫使檄知盱眙軍畢再遇授之,而以段政、張貴代守盱眙。金人知再遇既去,即攻盱眙,政等驚潰,金人遂入盱眙。再遇聞之,還軍復定盱眙,乃行。時金兵七萬在楚州城下,三千人守淮陰糧草,又載糧三千艘泊大清河。再遇諜知之,曰:「敵眾十部,難以力勝,可計破也。」乃遣統領許俊間道趨淮陰,夜二鼓,銜枚至敵營,各攜火伏糧車間五十餘所,聞哨聲舉火。敵驚竄,擒烏庫哩帥勒、富察元努等二十三人。

十一月,辛巳,金完顏匡破棗陽軍。

甲申,以邱崈僉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金人攻淮南日急,或勸崈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崈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吾當與淮南共存亡。」乃增兵防守。

金完顏匡侵光化軍及神馬坡,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趨襄陽。

乙酉,招撫使趙淳焚樊城。

金布薩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涉,即遣鄂屯襄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守將何汝礪、姚公佐以為誠然,悉眾屯花靨以備之。揆乃遣完顏薩布等潛渡八疊,駐南岸。南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揆遂奪潁口,下安豐軍及霍邱縣,遂攻合肥。

戊子,金人侵廬州,田琳拒卻之。

是日,金富察貞攻湫池堡,破天水,肆掠關外四州,吳曦置不問。

己丑,金尚書省奏減朝官及承應人月俸折支錢,以軍興故也。

乙未,以湖廣總領陳廉為湖北、京西宣撫副使。

丁酉,金人侵舊岷州,守將王喜遁去。

丙申,金赫舍哩子仁破滁州。

乙巳,金富察貞破西和州。

金人破信陽軍及隨州,又圍襄陽府。金主遣使諭布薩揆曰:「前得卿奏,先鋒已得潁口,偏師又下安豐,斬馘之數,或以萬計。近又西師奏捷,棗陽、光化既為我有,樊城、鄧城亦自潰散。又聞隨州闔城歸順,山東之眾久圍楚州,隴右之軍克期出界,卿提大軍攻合肥。趙擴聞之,料已破膽,失其神守,度彼之計,乞和為上。昔嘗書三事付卿,以今事勢計之,徑度長江,亦其時矣。淮南既為我有,際江為界,理所宜然。如使趙擴奉表稱臣,歲增貢幣,縛送賊魁,還所俘掠,亦可罷兵。卿宜廣為渡江之勢,使彼有必死之憂。從其所請而縱之,餘息偷生,豈敢復萌它慮!卿于此時經營江北,勞來安集,除其虐政橫賦,以良吏撫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雖未系趙擴之頸,而朕前所畫三事,上功已成矣。機會難遇,卿其勉之!」

癸卯,太皇太后賜錢一百萬緡犒賞軍士。詔諸路招募禁軍,以待調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薩揆進軍攻和州,中軍副統穆延斯賚塔中流矢死。斯賚塔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鬥,所用槍長二丈,軍中號為「長槍副統」。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抽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為神。克安豐,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時宋軍萬五千騎屯六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瓦梁河,以扼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沿江上下,畢張旗幟,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顏匡圍德安府,別以兵徇下安陸、應城、雲夢、孝感、漢川、京山等縣。

壬子,金富察貞破成州。

癸丑,金人去和州。甲寅,攻六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於胥浦橋,大敗,倪棄揚州走。倪性輕躁,素以諸葛亮自許。其出師也,陳景俊為隨軍漕,謂之曰:「木牛流馬,則以煩公。」聞者匿笑。及屢敗,自度不復振,對客泣數行,法曹彭法面譏之曰:「此帶汁諸葛亮也。」尋謫南康軍安置。

吳曦將叛前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吒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且已。吳晛慫恿之曰:「此事寧得中止耶?」金完顏綱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吳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反意遂決。然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陰遣使送款於綱。及富察貞入成州,曦自焚河池,退屯清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己未,金赫舍哩子仁破真州。時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布薩揆遣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其後。宋軍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騎將劉挺、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並為所擒,真州遂陷。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

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將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六合最要害,敵必並力攻之。」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合二十五里。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弩手於城上;敵方臨濠,眾弩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將完顏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弩射退之。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爭射之,須臾,矢集樓牆如猥,獲矢二十餘萬。旋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亙三十里。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閒暇,而間出奇兵擊之。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里,再遇遣將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槁人數千,衣以甲胄,持旗幟戈矛,儼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意甚沮。乃出攻之,金人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於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復前搏戰,佯敗走。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眾,難與爭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于營,縛羊,置前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將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詔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于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令人由板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曦退屯興州之置口。舉人陳國飭投匭上書,言曦必叛,韓侂胄不省。

完顏綱遣張仔會曦於罝口,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仍獻階州。綿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義敗金人于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翼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戶,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決。」即遣興州團練使郭澄提舉仙人關,使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志」及「吳氏譜牒」于金。

金布薩揆欲通知罷兵,有韓元靖者,自言琦五世孫,揆遣之渡淮。邱崈獲之,詰所以來之故,元靖言:「兩主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崈使畢其說,始露講解之意,崈密使人護送北歸,俾叩其實。元靖既回,崈得金行省文書,以聞於朝。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策,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崈持書幣赴敵營議和。崈乃遣陳壁充小使,持書與揆,願講好息兵。揆曰:「稱臣、割地,獻首謀之臣,乃可。」崈復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擅?」文還,崈復遣使相繼,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歲幣。揆以方春地濕,不可久居,欲休養士馬,乃許之。戊辰,揆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留一軍守之。

庚午,薛叔似、陳謙罷。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絕無可稱,屬郡多陷,故罷。以京湖北路安撫使吳獵為湖北、京西宣撫使。

復兩浙圍田,募兩淮流民耕種。

壬申,金詔完顏匡權尚書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帥如故。金主以赫舍哩執中縱下擄掠,遣人杖其屬官,詔放還所掠。

金完顏綽哈攻鳳州,程松求援于吳曦,曦紿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之。及曦受金詔,自稱蜀王,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鳳四州以和,馳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會報金兵至,百姓奔走,自相蹂躪。乙亥,松亟趨米倉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丐贐禮,稱曦為蜀王。曦以匣封致饋,松望見,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寶也。松受而兼程出峽,西望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寶謨閣待制彭龜年卒。龜年學識正大,忠君愛國之忱,先見之識,敢言之氣,皆人所難。晚既投閑,悠然自得,幾微不見於顏面。

是歲,蒙古諸部長尊立特穆津為皇帝,建九進白旗,即位于鄂諾河之源,諸部長共上尊號曰青吉斯皇帝。蒙古主首命穆呼哩、博爾濟為左、右萬戶,從容謂曰:「國內平定,汝等之力居多。我與汝,猶車之有轅,身之有臂也。汝等切宜體此,勿替初心。」

先是蒙古主宗親咸輔堪汗為金所戕,嘗欲復仇。會金降俘具言其主暴虐,乃定議伐金,然未敢輕動也。遂舉兵復伐奈曼,擒博囉裕汗以歸。迪延汗子庫楚類汗與托克托奔額爾迪實河。

續資治通鑑/卷156·卷一百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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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續資治通鑑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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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五十六】起重光作噩正月,盡閼逢困敦三月,凡三年有奇。

春,正月,戊午,申嚴福建科鹽之禁。

壬戌,謝深甫等薦士二十有五人,詔籍名中書,以待選擢。

丁卯,命路鈐按閱諸州兵士,毋受饋遺及擅招軍,違者置諸法。

己巳,金太府監孫復言:「方今在仕者三萬七千餘人,而門廕補敘居三之二。諸司待闕,動至累年,蓋由補廕猥多,流品混淆,本末相舛。至於進納之人,既無勞績,又非科第,而亦廕子孫,無所分別。欲流之清,必澄其源。」金主然之,詔更定廕敘法。

金尚書省奏杖式輕細,民不知畏,請用大杖;詔不許過五分。

庚午,以葛邲配享光宗廟庭。

金主如長春宮春水。辛未,金主以方春,禁殺食胎兔,犯者罪之,告者賞之。

甲戌,金初命文武官職至三品者,許贈其祖。

二月,戊子,詔諸州訪求明曆之士。

壬辰,開資善堂,以秘書郎婁機兼小學教授。機以累朝事親、修身、治國、愛民四事手書以獻。

癸巳,修「光宗實錄」。

言者稱:「四川制置司遇類省試年分,仿禮部附試學官,許有出身人具所業赴制置司陳乞,委有出身通判或教授看詳。」蜀人試教官自此始。

丁未,金主還都。金主嘗與司空襄言秋山之樂,意將有事於春蒐也,顧視平章政事張萬公,萬公曰:「動何如靜?」金主改容而止。

三月,丙寅,雨雪雨雹。

戊辰,頒「慶元寬恤詔令」、「役法撮要」。

丁丑,金更定鎮、防千戶、穆昆放老入除格。

戊寅,行都大火,四日乃滅,焚居民五萬三千餘家。帝下詔罪己,避殿,減膳,命臨安府察奸民縱火者,罪以軍法;出內府錢十六萬,米六萬餘斛,賜被火之家。

金內侍李新喜有寵用事,借大興府妓樂,知大興府事完顏承拒不與,新喜慚。金主聞而嘉之。豪民與人爭種稻水利,不直,厚賂左宣徽使李仁惠,使人屬承暉。承暉杖豪民而遣之,謂其人曰:「此可以報宣徽也。」承暉先為提刑,豪猾屏跡,及尹京,尤以剛正稱,而權貴多不悅。尋罷,以赫合哩執中代之。

是春,以和州防禦使姜特立為甯遠軍節度使。

夏,四月,辛卯,詔曰;「風俗侈靡,日甚一日,服食器用,無復差等。今被焚之餘,其令官民,營造室屋,一遵制度,務從簡樸,銷金鋪翠,毋得服用。今以宮中所有,焚之通衢。中外士庶,令有司嚴立禁防,貴近之家,尤當遵奉。苟違斯令,必罰無赦!」

龍州蕃部寇邊。先是龍州蕃人常至濁水寨互市,寨有豪民,受而儲之。及蘇肅之知龍州,以豪民擅利,乃罪而移之,自是蕃人鹽、糧、米、茶之屬,皆不可得。奸民李蒙大,以作過竄入龍州蕃部,誘之入寇。四川制置司以聞,詔遣官軍討之。

戊戌,以潛邸為開元宮。

甲辰,金諭:「契丹人戶累經簽軍立功者,官賞恩例與女真人同,仍許養馬、為吏。」知大興府事赫舍哩執中格詔不下,金主責之曰:「汝雖意在防閑,而不知朝廷自有定格。自今勿復如此煩碎生事也。」乃下詔行之。

五月,甲寅,金主擊球于臨武殿,令都民縱觀。

丙辰,金樞密使崇浩罷。

戊午,以旱,禱於天地、宗廟、社稷。詔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決系囚。癸亥,釋諸路杖以下囚,除茶鹽賞錢。丁卯,命有司舉行寬恤之政十有六條。

乙亥,監太平惠民局夏允中,請用文彥博故事,以韓侂胄平章軍國重事。侂胄上疏,歷敘家世榮寵,言:「臣不能自奮,濫叨世賞。陛下龍飛之日,面奉憲聖皇后旨,俾臣朝夕仰裨初政。臣深惟綿薄,不足以副使令。忽聞局務官有劄子,引文彥博故事,肆為狂妄之言,臣駭汗如雨。斯人固不足責,而臣之出處豈容不明!乞許臣守本官致仕,以全愚分。」帝手批慰留,允中坐免,仍令臨安府押出國門。

丙子,雨。

六月,辛卯,金祈雨於北郊。

己亥,金敕尚書省舉行奢僭之禁。

金用尚書省言,申明舊制:「明安、穆昆戶,每田四十畝樹桑一畝,毀樹木者有禁,鬻地土者有刑。其田多奡菜,人戶闕乏,並坐所臨長吏。按察使以時勸督,有故慢者,量決罰之。仍減牛頭稅三之一。」

乙巳,金初許諸科鋪馬、黃河夫、軍須等錢折納銀一半,願納錢鈔者聽。

丙午,太白經天。

秋,七月,乙卯,知樞密院事何澹罷。時吳曦自以祖父世守西蜀,為國籓屏,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厚賂宰輔,規圖帥蜀。未及賂澹,韓侂胄已許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偽學,汲引至此,今顧立異耶!」遂罷為資政殿學士、知太平州。翼日,改大學士。

丁巳,復以旱祈禱。壬戌,恤囚。

甲子,以陳自強參知政事,張釜簽書樞密院事。

金主諭刑部官,凡上書言及宰相者,不得申省。

己巳,以吳曦為興州都統制,兼知興州。

先是郭杲在武興,多刻剝軍士,黑谷逃卒為盜,經時未平。杲卒,副都統制王大節攝帥事,語諸將曰:「是迫於饑寒,非有它。」揭榜招還之,斬為首者以徇,流配其餘。吳氏世守西蜀,蜀人習而安之。承郭杲之後,聞曦除帥,延頸望其來。曦盡載輜重,大艦連屬,溯嘉陵而上。及至,首為璘建廟,大殿費十萬緡。又命士卒負土築江濱地,際山為園,廣袤數里,日役數千人,士始失望。既而曦譖大節,罷其副都統制,於是蜀之兵權悉歸於曦。

金禁廟諱同音字。金主嘗問孫即康曰:「太宗廟諱同音字有讀作『成』字者,既非同音,便不當闕點畫。睿宗廟諱改作『崇』字,其下卻有本字全體,若將『示』字依「蘭亭帖」寫作『未』字。『允』字合闕點畫,如『統』傍之『允』,似不合缺。」即康對曰:「康太宗諱世民,偏傍犯如『葉』字作 『枽』字,『泯』字作『汦』字。」乃擬熙宗廟諱從『面』從『且』;睿宗廟諱上字從『未』,下字從『卉』;世宗廟諱從「糸」;顯宗廟諱如正犯字形,止書斜畫,『㳘』字『鈗』字各從口,『兌』、『悅』之類,各從本體。」從之。自此不勝曲避矣。

八月,己卯,減奏薦恩,以言者論官冗恩濫故也。

庚辰,金命絕戶之田宅,以二分之一付其女及女孫。

甲申,張釜罷。以陳自強兼知樞密院事,給事中張岩參知政事,右諫議大夫程松同知樞密院事。岩、松並附韓侂胄,松諂之尤甚,侂胄憐之,遂得佐樞。

壬寅,金制:「明安、穆昆並隸按察司;監察御史止按部糾舉,有罪並坐監臨之官。」

直龍圖閣致仕李詳卒。詳直諒老成,以植公論,因罹黨禍。後諡肅簡。

西遼主珠勒呼出獵,奈曼庫楚類伏兵擒之而據其位,襲遼衣冠,尊珠勒呼為太上皇,皇后為皇太后,朝夕問起居。珠勒呼在位三十四年,尋死,遼祀遂絕。

九月,戊申朔,金更定贍學養士法。生員給民佃官田,人六十畝,歲支粟三十石;國子生人百八畝,歲給以所入,官為掌其數。

先是戶部尚書袁說友等言:「浙西圍田相望,皆千百畝,陂塘漊瀆,悉為田疇,潦則無地可瀦,旱則無水可戽,不嚴禁之,後將益甚。」辛亥,遣大理司直留佑賢、宗正寺主簿李澄往浙西行視。自淳熙十一年立石之後,凡官民田圍裹者,悉開之。

甲寅,金主如秋山。

甲戌,令禮部集孝宗朝典禮。

丙子,金主還都。

冬,十月,乙酉,金祫享於太廟。

丙戌,起居郎王容請以韓侂胄定策事蹟付史館,從之。

壬辰,金御史臺言:「在制,按察司官,比任終,遣官考核,然後尚書省遣官覆察之。今監察御史添設員多,宜分路巡行,每路女真、漢人各一人同往。」從之,仍敕分四路。

壬寅,金敕有司購遺書,宜高其價,以廣搜訪。其藏書之家,有珍襲不願送官者,官為譽寫,畢,復還之,仍量給其值之半。

甲申,編「光宗御集」。

十一月,辛亥,金敕尚書省:「凡役眾勞民之事,勿輕行之。」

丁巳,金主諭工部曰:「比聞懷州有橙結實,官吏檢視,已嘗擾民。今復講柑,得無重擾乎?其誡所司,遇有則進,無則已。」

庚申,蠲潭州民舊輸黃河鐵纜錢。

金陝西路轉運使高汝礪言:「舊制,捕告私鹽、酒麹者,計斤給賞,錢皆征于犯人。然監官獲之則充正課,巡捕官則不賞,巡捕軍則減常人之半,免役弓手又半之,是罪同而賞異也。請以司縣巡捕官不賞之數及巡捕弓手所減者,皆征以入官,則罪賞均矣。」金主從其言。

十二月,己卯,太白經天。

辛巳,金敕原廟春秋祭祀改稱朝獻。

金新修律成,凡十有二篇,一曰名例,二曰衛禁,三曰職制,四曰戶婚,五曰廄庫,六曰擅興,七曰賊盜,八曰鬥訟,九曰詐偽,十曰雜律,十一曰捕亡,十二曰斷獄,實唐律也。但加贖銅皆倍之,增徒至四年、五年為七,削不合于時者四十七條,增時用之制百四十九條,因而略有所增益者二百八十有二條,餘百二十六條皆從其舊,又加分其一為二,分其一為四者六條,凡五百六十三條,為三十卷,附注以明其義,疏義以釋其疑,名曰「泰和律義」。自「官品令」、「職員令」之下,曰「祠令」,「戶令」,「學令」,「選舉令」,「封爵令」,「封贈令」,「宮衛令」,「軍防令」,「儀制令」,「衣服令」,「公式令」,「祿令」,「倉庫令」,「廄牧令」,「田令」,「賦役令」,「關市令」,「捕亡令」,「賞令」,「醫疾令」,「假寧令」,「獄官令」,「雜令」,「僧道令」,「營繕令」,「河防令」,「服制令」,附以年月之制,曰「律令」二十卷。又「新定敕條」三卷,「六部格式」三卷。丁酉,司空襄具以進,詔以明年五月頒行之。

乙巳,金初定廉能官升注法。

是歲,浙西、江東、兩淮、利州路旱,賑之,仍蠲其賦。

春,正月,乙卯,金始朝獻于衍慶宮。

癸亥,以蘇師旦兼樞密院都承旨。初,韓侂胄為平江兵馬鈐轄時,師旦以刀筆吏事之,侂胄愛其辨慧。帝登極,竄姓名于籓邸吏士內,遂以隨龍恩得官。至是權勢日甚。

丁卯,陳自強等上「高宗實錄」。

侍御史林采、右正言施康年上疏曰:「臣聞習偽者,名教之僇人;欺君者,臣子之大罪。欺與偽,實人材風俗之所深患,不可不察也。苟有人焉,方偽習之熾則從之,及偽習之衰則攻之,彼自以為媒身干進之計,而不知墮於欺君之罪。臣嘗謂由慶元初迄今,人之趨向,一歸於正,謹守而堤防之,權在二三執政大臣,其次在給、舍,又其次在台諫。設使朝廷未知其人,有所除授,給、舍不繳駁,臺諫不論列,百執事從而指其人,聲其罪,可也。今乃不然,徒肆諸空言,遂使當世譁然指攻,偽為釣取爵祿之資,凡投匭而上書,陛辭而進說,召見而賜對,其論一本於此。望下臣此章,播告中外,繼自今,專事忠恪,毋肆欺謾,不惟可以昭聖朝公正之心,抑亦可以杜偽習淆敵之患。」

時禁學之禍,雖本韓侂胄欲去異己以快所私,然實京鏜創謀。及鏜死,侂胄亦厭前事之紛紜,欲稍更張以消中外之議,且欲開邊,而往時廢退之人,又有以復仇之說進者,故言官遂有此疏。

癸酉,金歸德軍節度副使韓琛,以強市民布帛,削一官,罷之。

甲戌,金主如建春宮。時金主將幸長樂川,刑部尚書李愈諫曰:「方今戌卒貧弱,百姓騷然,三叉尤近北陲,恒防外患。兼聞泰和宮在兩山間,地勢狹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宮池台之勝,優遊閒暇也。」金主不從。

二月,甲申,弛偽學、偽黨禁。

張孝伯知韓侂胄已厭前事,因謂之曰:「不弛黨禁,恐後不免報復之禍。」籍田令陳景思,韓侂胄之姻也,亦謂侂胄當勿為已甚,侂胄從之。於是趙汝愚追復資政殿學士。黨人見在者,徐誼、劉光祖、陳傅良、章穎、薛叔似、葉適、曾三聘、項安世、范仲黼、黃顥、詹體仁、游仲鴻等諸人,皆先後復官自便。又削薦牘中「不系偽學」一節,俾勿復有言。

丁亥,修「高宗正史」、「寶訓」。

戊子,頒「治縣十二事」,以風厲縣令。

癸巳,禁私史。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興小紀」及「九朝通略」等書欲渡淮,盱眙軍以聞,遂命諸道郡邑書坊所鬻書,凡事干國體者,悉令毀棄。言者因請取禮部員外郎李燾「續通鑒長編」、知龍州王偁「東都事略」、監都鹽倉李丙「丁未隸」及通家語錄、家傳等書下史房考訂,或有裨於公議者存留;從之。

戊戌,金初制內侍寄祿官。

乙巳,金主還宮。

三月,辛亥,詔:「宰執各舉可守邊郡者二三人。」

甲寅,金初制宮院司都監、同監各一人。

己未,初命提刑以五月按部理囚。

己巳,詔:「諸路帥臣、總領、監司,舉任將帥者,與本軍主帥列上之。」

自渡江以來,員多闕少。紹興末,寺監丞、簿、學官、大理司直、樞密院編修官,始皆有待次者。乾道中,東南郡守率待闕五六年,蜀中亦三四年,由是朝士罕肯丐外,而勢要之人多攘闕者。淳熙中,詔存留州郡十五闕,慶元初又增為三十闕,然廟堂牽於丐請,率多借用。夏,四月,辛卯,言者請以嘉興府、處、台、衢、嚴、信、池、袁、撫、江、潮、漳、泰、溫、徽州十五闕,令中書再行注籍,專待職事官,餘如有經營留闕之人,令給舍繳駁,臺諫論奏;從之。

己亥,金定遷三品官法,復撲買河濼法。

辛丑,金主諭御史臺:「諸訴事於臺,當以實上聞,不得輒稱察知。」

癸卯,金主如萬甯宮。李愈復諫曰:「北部侵我舊疆,千有餘里。不謀雪恥,復欲北幸,一旦有警,臣恐丞相襄、樞密副使安國等不足恃也。況皇嗣未立,群心無定,豈可遠事逸遊哉!」金主異其言。

是月,復太學混補法。

先是太學補弟子員,每三歲科舉後,差官鎖院,凡四方舉人皆得就試,取合格者補入之,謂之混補。淳熙後,朝義以就試者多,欲為之限制,乃立待補之法。諸路漕司及州軍皆以解試終場人數為准,每百人取六人,許赴補試,率以開院後十日揭榜。然遠方士人多不就試,則為它人取其公據代之,冒濫茲甚;慶元中,罷之。至是復行混補,就試者至三萬七千餘人,分六場十八日引試雲。

五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戊申,金主如泰和宮。

辛亥,金初薦薪於太廟。

壬戌,金諭有司曰:「金井納巴,不過二三日留,朕之所止,一涼廈足矣,若加修治,徒費人力。其籓籬不急之處,用圍幕可也。」

甲子,金更泰和宮曰慶甯,長樂川曰雲龍。

己巳,賜禮部進士傅行簡以下四百九十七人及第、出身。

金敕御史臺:「京師拜廟及巡幸所過州縣,止令灑掃,不得以黃土覆道,違者糾之。」

六月,己卯,行都火。

壬午,浚逝西運河。

辛卯,禁都民以火說相驚者。

金諭尚書省:「諸路禾稼及雨多寡,令州郡以聞。」

秋,七月,乙卯,金朝獻于衍慶宮。

癸亥,以旱釋諸路杖以下囚。

己巳,命有司舉行寬恤之政;庚午,復推廣之。

八月,丙子,以吏部尚書袁說友同知樞密院事。

癸未,建寶謨閣,以藏「光宗御集」。

己丑,作壽慈宮,請太皇太后還內。

丙申,金有司奏鳳凰見於磁州武安縣鼓山石聖台。

甲午,謝深甫等上「慶元條法事類」。

丁酉,金主還宮。皇子特哩生,李元妃所生也。群臣上表賀。金主宴群臣于神龍殿,遣官報謝太廟、山陵、太清宮、北嶽、長白山。

九月,己酉,帝朝于壽慈宮。

甲寅,金遣拱衛直都指揮使完顏瑭、侍講學士張行簡來使。金主戒瑭曰:「卿過界勿飲酒,每事聽于行簡。」謂行簡曰:「宋人行禮,好事末節,苟有非是,不可不正。舊例所有,不可不知。」又曰:「頗聞前奉使者過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爭渡船,此殊非禮,卿自戒舟人,且語宋使曰:『兩國和好久矣,不宜爭細故,傷大體。』丁寧諭之,使悉此意也。」

壬戌,奉安光宗皇帝、慈懿皇后神御于景靈宮、萬壽觀。

丙寅,嗣秀王伯圭薨;追封崇王,諡憲靖。

金皇子特哩彌月,金主將加封三等國號,無愜意者。金主念世宗在位最久,年最高,初封葛王,庚午,封特哩為葛王。

是秋,詔監司、帥臣就送還人之官,以省將迎之費也。時黃人傑自隆州守除夔州路提刑,已解官矣,得此旨,遂檄隆州再索送還人,而夔之迓使已至,遂兩用之。其奉行失指如此。

冬,十月,壬申,詔諸州起兵總領所財賦,以通判為主管官。

乙亥,上太皇太后尊號曰壽成惠聖慈祐太皇太后。

是月,追復朱熹煥章閣待制,致仕。

十一月,甲辰,金更定國運為土,臘用辰。

金以西京留守崇洗為樞密使。

乙巳,重修吏部七司法。

庚戌,以陳自強知樞密院事,前同知樞密院事許及之參知政事。

庚午,命贓吏毋便予祠。時言者論臣僚贓累巨萬,具載章疏,投閑數月,便得祠祿,請自今皆須三年,故有是命。

十二月,癸酉,金以皇子特哩晬日,放僧、道度牒三千,設醮於元真觀,為特哩祈福。丁丑,金主御慶和殿浴皇子,詔百官用元旦禮儀,進酒稱賀,五品以上進禮物。

金翰林修撰王庭筠卒。金主知其貧,詔有司賻錢給喪事。制詩賜其家,其引云:「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又以才選,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茲雲亡,玉堂、東觀,無復斯人矣。」

甲申,立貴妃楊氏為皇后。

自恭淑皇后崩,貴妃與曹美人俱有寵,韓侂胄以后頗涉書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權術,而曹美人柔順,勸帝立曹氏。帝不從,竟立后,后由是怨侂胄。

加韓侂胄太師。

侂胄漸收羅知名之士,又意在開邊,士大夫之好言恢復者,亦多見擢用。然政府、樞密、臺諫、侍從多其私人,而蘇師旦、周筠以吏胥廝役預聞國政,權勢熏灼,不為正論所與。

庚寅,大閱。

閏月,丁未,詔:「講官陳經義有當開釋者,許依讀官例,隨事開陳。」

金司空襄,以報謝祀嵩嶽,庚戌,還次芝田之府,以疾薨,諡武昭。襄明每,才武過人,金主待之厚,故所至有功。其駐軍臨潢也,有以偽書遺西京留守圖克坦鎰,欲構以罪;書聞,金主還畀襄,其相信如此,既而果獲為偽書者。在政府,練習故事,簡重能決,器局寬大,人多稱之。

癸丑,金初命監察御史,非特旨不許舉官。

己卯,以福建觀察使曮為威武軍節度使,封衛國公。

復周必大少傅、觀文殿大學士。

金主以交鈔事,令戶部尚書孫鐸、侍郎張復亨議於內殿。復亨以三合同鈔可行。鐸言:「民間銷多,宜收斂。院務課程及諸窠名錢,須要全收交鈔。秋夏稅本色外,盡令折鈔,不拘舊例。農民知之,迤漸重鈔。比來州縣抑配行市買鈔,無益,徒擾之耳。請罷諸處鈔局,惟省庫仍舊。小鈔無限路分,可令通行。」金主令速行之。自是而後,國虛民貧,經用不足,專以交鈔愚百姓,而法又不常,世宗之業衰焉。

是歲,蒙古部長郤特特穆津擊奈曼,敗之。

特穆津之十世祖勃端察爾,生有異征,數傳之後,遂長諸部;金人置東北招討使以統轄之。至伊蘇克依,併吞諸部落,勢益盛大,後追諡烈祖神元皇帝。

初,伊蘇克依之妻諤楞生子,手握凝血如赤石,伊蘇克依異之,將卜名,特璊者至其地,遂以特穆津名之。

族人泰楚特部,號最強,舊與伊蘇克依相善,後生嫌隙,絕不與通。及伊蘇克依卒,特穆津幼,泰楚特率眾來攻,特穆津大集諸部兵,分十三翼,與戰,破走之。時泰楚特諸部,多苦其主非法,見特穆津寬仁,時賜人以裘馬,心悅之,往往慕義求降。

特穆津有弟奇爾固岱、哈薩爾,驍勇善射,摧鋒陷陣,不避艱險。特穆津曰:「有奇爾固岱之力,哈薩爾之射,可以取天下矣。」又有齊拉袞、博勒呼、博爾濟、穆呼哩,俱侍左右,以忠勇稱,號「都爾木庫楚克」,猶言「四傑」也。

會塔塔爾部背金約,金主遣丞相襄帥兵逐之,北走。特穆津聞之,發近兵自鄂端河合擊,破之,以功授特穆津為「察袞圖魯」,猶言「招討使」也。

先是特哷部長托哩汗,受金封,爵為王,所稱為「汪罕」者也。托哩汗多殺戮昆弟,其叔父奇爾舉兵攻之,托哩汗以百餘騎奔蒙古。伊蘇克依親將兵逐奇爾走四夏,復奪部眾歸。托哩汗德之。後復為奈曼所敗,托哩汗出奔而復歸,中道糧絕,困乏殊甚。特穆津以父交好,遣人往招托哩汗,安置軍中,賑給之,遂會于圖烏喇河上,尊之為父。托哩汗因此部眾稍集,欲復奈曼之仇,乞援于特穆津;乃命博爾濟、穆呼哩、博勒呼、齊拉袞四將助之,大敗奈曼,盡奪所掠以歸托哩汗。已而特穆津與弟哈薩爾伐奈曼,大敗之,盡殺其諸將族眾,積屍以為京觀,奈曼之勢遂弱。

時泰楚特猶強,特穆津會托哩汗,大戰于鄂諾河上,敗走之,斬獲無算。

是歲,奈曼又會諸部眾來侵。特穆津與托哩汗倚阿蘭塞為壁,大戰于徒伊壇之野。奈曼使神巫祭風雪,欲因其勢進攻。既而反風,逆擊其陣,奈曼軍不能戰,欲引還,雪滿溝澗,特穆津勒兵乘之,奈曼大敗。是時薩穆哈部起兵援奈曼,聞其敗,即還。

春,正月,己卯,金以樞密使崇浩為右丞相,右丞完顏匡為左丞,參知政事布薩揆為右丞,御史中丞孫即康、刑部尚書賈鉉並參知政事。時孫鐸久為尚書,不見擢,對客誦前人句云:「唯有庭前老柏樹,春風來似不曾來。」御史大夫卡劾其怨望,降同知河南府南。

庚辰,右丞相謝深甫罷。初,深甫力求罷政,帝曰:「卿能為朕守法度,惜名器,不可言去。」至是固請,乃許之。

戊子,龍川蕃寇邊,掠大崖鋪。既而陷濁水寨,執知寨范浩,屠其家,以浩首罪土豪,絕其博易故也。知興州吳曦命李好義討之。好義,下邽人也。

甲午,參知政事張岩罷。丙申,以陳自強兼參知政事。

戊戌,視太學,御化原堂,命國子祭酒李寅仲講「尚書・周官篇」。遂幸武學,監學官進秩一級,諸生推恩賜帛有差。

以袁說友參知政事,翰林傅伯壽簽書樞密院事。伯壽以老疾辭不拜。

二月,乙巳,以端明殿學士費士寅簽書樞密院事。

甲子,金定諸職官省親拜墓給假例。

三月,壬申朔,金平章政事張萬公致仕。

萬公歷舉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金主知其不能留,諭曰:「朕初即位,擢卿執政,繼遷相位,以卿先朝舊人,練習典故,朕甚重之。且年雖高,精力未衰,故以機務相勞。為卿屢求退去,故勉從之,甚非朕意也。」

丙子,詔相度鐵錢利害。

丁丑,以久雨,詔大理、三衙、臨安府決系囚。

丙申,金以殿前都點檢布薩端為御史大夫。

夏,四月,己亥朔,日有食之。

乙巳,金禘於太廟。

金敕點檢司:「致仕官入宮,年高艱步履者,並許策杖,仍令舍人、護衛扶之。」

丙午,出封樁庫兩淮交子一百萬,命轉運使收民間鐵錢。

乙卯,陳自強等上「徽宗玉牒」、「孝宗、光宗實錄」。

丁巳,金敕有司祈雨,仍頒土龍法。

己未,金命吏部侍郎李炳等再詳定禮儀。

庚申,金主諭有司:「宮中所用物,如民間難得,勿強市之。」

辛酉,詔:「宰執、臺諫子孫毋就試。」

癸亥,金尚書省遣官分路覆實御史所察事。

五月,戊寅朔,以陳自強為右丞相,許及之知樞密院事。時韓侂胄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自強至印空名敕劄授之,惟其所用,三省不知也。言路擊塞,每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謂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德、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慢、略無攖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耳。」自強尤貪鄙,四方致書,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並獻」,凡書題無「並」字則不開。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賂,仕進幹請,必諧價而後予。嘗語人曰:「自強惟一死以報師王。」每稱侂胄為恩王,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達祖為兄。侂胄怙權專國,自強表裡之功為多。

庚辰,以旱,釋杖以下囚。

壬午,金以重午,拜天射柳。金主三發三中。四品以上官侍宴魚藻殿,以天暑,命兵士甲者釋之。

癸未,命有司搜訪舊聞,修三朝正史,以書來上者賞之。

丙戌,金以定律令,正土德,鳳凰來,皇嗣建,大赦。

辛卯,金皇子葛王特哩卒。

丙申,金作太極宮。

是月,以蘇師旦為定江軍承宣使。

六月,金主命選聰明方正之十修起居注。

戊申,金定職官追贈法,唯犯贓罪者不在追贈之列。

癸亥,太白經天。

秋,七月,辛未,命殿前司造戰艦,出封樁庫錢十萬緡給之。

頒「慶元條法事類」。

壬午,權罷同安、漢陽、蘄春三監鑄錢。

癸未,禁兩浙州縣抑納逃賦。

丁亥,金主諭宰臣曰:「凡奏事,朕欲徐思,若除授事,可俟三五日再奏,餘並二十日奏之。」

乙未,加光宗皇帝諡曰循道憲仁明功茂德溫文順武聖哲慈孝皇帝。

是月,李好義等討龍川蕃部,以選士二百人深入,渡大魚河。蕃人望見,即走入深箐,官軍追之,斬八級,蕃人走險,官軍不能進,乃還,焚其部帳。蕃人怒,復糾合以追官軍,凡三十餘里。會日暮,好義等僅得濟河。翼日,還至濁水寨。既而蕃人約降,制置司不能決。

八月,壬寅,增置襄陽騎軍。

初,吳玠第四子㧾。嘗提舉四川茶馬,坐事貶秩,旋與祠。㧾與從子曦不相中,每丐任使,曦數陰沮之。時故大成為茶馬,盡核諸場額外之茶,且損蕃商中馬之值。舊制,買馬必四尺四寸以上,乃大成損馬值,而馬至益稀,所市僅四尺一寸,而斃者復眾。朝議不以為便,㧾乃與殿司統制官彭輅謀,納賄于蘇師旦,且說之曰:「馬政積弊如此,非西人諳其利病,不能更張,不若復委吳㧾。」師旦然之。詔以㧾仍提舉茶馬,為給事中所駁,改知潼川府,而提舉仍未得其人。輅乘間見師旦,自言世西人,今西蕃多善馬,特茶司損其值,故以駑駘入市;誠以善價招之,宜可得。師旦喜曰:「無逾公者矣。」遂引之見韓侂胄。

丁未,詔曰:「茶馬司所發綱馬,全不及格,積弊極深,宜有更革。自今差文武官各一員,令三省、樞密院條具來上。」辛亥,命直秘閣、知瀘州王大過與輅分領之。大過置司成都,輅置司興元府。輅至司,而馬終不及格,以深蕃道梗自解,朝議始悟其詐。㧾至蜀,以謁璘廟為名,與曦樂飲結歡而去。

丙辰,陳自強等上「皇帝會要」。

甲子,詔:「刑部歲終比較諸路瘐死之數,以為殿最。」

九月,庚午,參知政事袁說友罷。

壬申,以宗子稀{王某}為莊文太子嗣,更名搢,授右千牛衛將軍。

癸酉,命坑冶鐵冶司毋得毀私錢為銅。

戊子,金以萬甯宮提舉司隸工部。

己丑,詔南郊加祀感生帝、太子、庶子星、宋星。

金自邊境多故,徵調滋繁,國內多盜。壬辰,詔:「千戶穆昆受隨處備盜官公移,盜急,不即以眾應之者,罪有差。」

先是薩哩部犯金邊寨,丞相崇浩以兵追躡,與布薩揆軍合擊之,殺獲甚眾,敵遁去。詔崇浩還朝,優獎厚賜之。

冬,十月,庚子,詔宥呂祖泰,任便居住。

癸卯,以費士寅參知政事,華文閣學士、知鎮江府張孝伯同知樞密院事。

甲辰,申酉間,天大赤,夜將旦,亦如之。金宰相薦信安杜時升博學知天文,可大用。時升謂所親曰:「吾觀正北赤氣如血,東西亙天,天下當大亂,亂而南北當合為一。消息盈虛,循環無端,察往考來,孰能為之!」時金國風俗侈靡,紀綱大壞,時升乃南渡河,隱居嵩、洛山中。

丙午,命兩淮諸州以仲冬教閱民兵萬弩手。

戊申,龍川蕃部降,李蒙大率其徒二百人至濁水寨,守臣楊熹遣江油令馬崇廉往受其降,蕃人獻六牛為禮。朝議,蒙大本以漢人竄蕃界,誘之人犯,應逮治,論死;制置司言恐失蕃人向化心,乃止。蕃人獻水銀、硃砂窟,制置司謂此皆蕃人養生之具,奏給還之。復增濁水寨屯兵,自是蕃部稍帖息。

壬子,金右丞布薩揆至自北邊。丙辰,金主召至香閤,慰勞之。

庚申,金左丞完顏匡等進「世宗實錄」。

壬戌,金奉御完顏阿嚕岱使宋還,言宋權臣韓侂胄市馬厲兵,將謀北侵。金主以為生事,笞之五十,出為彰德府推官。

十一月,甲戌,朝饗於太廟。乙亥,祀天地於圜丘,大赦。

十二月,鄧友龍使金,有賂驛使夜半求見者,具言金為蒙古所困,饑饉連年,民不聊生,王師若來,勢如拉朽。友龍大喜,歸告韓侂胄,且上倡兵之書,北伐之議遂起。

辛亥,金詔:「諸親王、公主每歲寒食、十月朔,聽朝謁興、裕二陵,忌辰亦如之。」

癸丑,金詔:「監察御史分按諸路,所遣者女真人,即以漢人朝臣偕往,所遣者漢人,即以女真朝臣偕往。」

丙辰,命四川提舉茶馬通治茶馬事;以彭輅言不驗,故復舊制。

戊午,金定行宮之名曰先春。

辛酉,詔禁將帥掊克。

是冬,起參知政事張岩帥淮東,同知樞密院事程松帥淮西,侍郎邱崈守明州,大卿辛棄疾帥浙東,以李奕為荊、鄂副都統兼知襄陽,聲言備金人啟釁,其實韓侂胄欲用兵北伐也。

是歲,初以諸司官理通判。

蒙古特穆津為長子卓沁求婚於托哩汗托哩汗之子圖薩哈亦求婚于特穆津,俱不諧,自是有違言。

初,特穆津與托哩汗合軍攻奈曼,約明日戰,薩穆哈言於托哩汗曰:「我與君家是白翎雀,它人鴻雁耳,白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鴻雁遇寒則南飛就暖。」喻特穆津心不可保也。托哩汗疑之,遂移部眾於別所。

及議婚不成,薩穆哈乘隙謂托哩汗子伊喇哈曰:「君能加兵蒙古,我助君。」伊喇哈大喜,數遣使言於托哩汗。托哩汗曰:「吾身之存,實太子是賴。髭鬚已白,遺骸冀得安寢,汝乃喋喋不已耶?善自為之,毋貽吾憂。」太子,謂特穆津也。

是歲,托哩汗父子謀殺特穆津,遣使來曰:「向所議姻事,今當相從,請來飲酒。」特穆津以為然,率十騎赴之。至中道,心有所疑,命一騎往謝,遂還。托哩汗謀既不成,即舉兵來侵。特穆津整兵出戰,屢敗之,射伊喇哈中頰,托哩汗引兵退。

特穆津遣人責之曰:「我有大功於君,奈何易恩為仇!」托哩汗意悔。伊喇哈曰:「今日唯力戰以決勝負,多言何為?」特穆津還,至班朱泥河,河水方渾,飲之以誓眾。時托哩汗盛強,特穆津微弱,眾頗危懼。凡與飲河水者,謂之飲渾水,言其曾同艱難也。托哩汗復至,與之戰,托哩汗大敗。遂令軍士銜枚夜襲之,盡降其部眾,托哩汗父挺身遁去。托哩汗歎曰:「兒誤我!」路逢奈曼部將,遂為所殺。伊喇哈走至龜茲,龜茲王以兵討殺之。特穆津既滅托哩汗,大獵於特默格川,宣佈號令,振凱而歸。

春,正月,辛未,金主如先春宮春水。

壬申,金中都陰霧、木冰。

金大理司直姬端修遷大理丞。金主謂端修曰:「前汝為御史,以幹能見用。汝言多細碎,不究其實,亦不汝罪。乃為司直,乃能稱職,用是擢汝為丞。盡乃心力,惟法是守,勿問上位宰執,汝其志之。」

乙亥,浚天長縣壕。

戊辰,內侍甘昺貶信州居住。

壬辰,瓊州西浮洞逃軍作亂,寇掠文昌縣;官軍討平之。

時金為北鄙准布等部所擾,無歲不興師討伐,府倉空匱,賦斂日煩。有勸韓侂胄立蓋世功名以自固者,侂胄然之,遂定議伐金,聚財募卒,出封樁庫黃金萬兩,以待賞功,命吳曦練兵西蜀。既而安豐守臣厲仲方,言淮北流民咸願歸附;浙東安撫使辛棄疾入見,言金必亂亡,願屬元老大臣備兵為倉卒應變之計;侂胄大喜。鄭挺、鄭友龍等又附和其說,侂胄用師之意益銳。

張孝會如金賀正,還,至慶都,卒。金主遣防禦使尼伊哷致祭及賻,仍命送伴使張雲護喪以歸。

時關上積糧八百餘萬斛,然陳陳相因,庾吏率全其扃鑰以相授,至可食者無幾。會籌議詔下,制置司遣官盤量,且令防其腐敗折閱之數,免累界官吏失點檢之罪,降度牒二萬五千道,下總所收糴償補。

二月,乙未朔,金主還宮。

丁酉,置莊女太子府小學教授。

金以山東、河北旱,詔祈雨東、北二嶽。

庚戌,金始祭三皇、五帝、四王。尋詔定前代帝王合致祭者。尚書省言:「三皇、五帝、四王,已行三年一祭之禮,若夏少康、殷太甲、太戊、武丁,周成王、康王、宣王,漢高祖、文、景、武、宣、光武、明帝、章帝,唐高祖、文皇,十有七君,致祭為宜。」從之。

辛亥,命內外諸軍射鐵帖轉資。

壬子,蠲臨安府逋負酒稅。

癸丑,金詔:「刺史州郡無宣聖廟學者,並增修之。」

己未,立試刑法避親格。

金以河平節度使孟鑄為御史中丞。金主謂之曰:「朕自知卿,非因人薦舉也。御史責任甚重,往者臺官乃推求細故,彈劾小官;至於巨室重事,則畏徇不言。其勤乃職,無廢朕命!」

三月,丁卯,行都大火,迫太廟,權奉神主于景龍宮。

是月,太皇太后生辰,免過宮。

金中都日昏無光,大風,毀宣陽門鴟尾。

庚午,命臨安府賑焚室。辛未,修太廟。甲戌,下罪已詔曰:「朕焦勞庶務,宵旰十年,臨民懷朽索之危,履位凜堅冰之懼。皇圖增壯,甫還舊日之觀;回祿降災,復值季春之月。屬乖撲滅,驟至延燒,亶荷眷於三靈,迄鞏安於九廟。奈民廬之焚毀,暨宮寺之蔓延,厥咎何由?繄予不德。退省菲涼之質,敢忘戰慄之思!書焚室以寬征,用廣及民之澤;務側身而修行,聿嚴避殿之規。尚期中外之同寅,勉輔眇沖之不逮,庶銷譴異,式迓休祥。」

陳自強三上疏,引罪避位,詔不許。火不作也,自強主帑吏請筦鑰于自強,自強聞變,口呿不知所為,故囊橐盡燬。事定,韓侂胄語人曰:「丞相生事一委於火,須少助之。」侂胄首遺萬緡,於是饋賂踵至,諸道列城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遂倍所失之數。

乙亥,詔百官疏陳時政闕失。秘書省著作郎婁機上封事,力言:「朝列務為奉承,不能出己見以裨國論;外臣不稱職,至苛刻以困民財;將帥偏裨,務為交結,而不知訓閱以強軍律。」不報。

壬辰,金遼陽府判官錫默留嘉,以上書論列朝臣,削官一階,罷之。
  1. 續資治通鑑/卷155·卷一百五十五
  2. 續資治通鑑/卷154·卷一百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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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續資治通鑑/卷152·卷一百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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