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一

○都邑

高帝五年,西都雒陽,齊戍卒婁敬求見,說上曰,陛下都雒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婁敬曰,陛下王天下與周異,周之先,自後稷封邰,積德參善十餘世,至於太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諸侯自歸之,遂滅殷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營雒邑,以為此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故周之盛時,天下和洽,諸侯四夷,莫不賓服,效力貢職,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製,非惟其德薄也,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羽戰滎陽成皋之間,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塗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勝數,哭泣之聲未絕,傷夷者未起,而欲比隆於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且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者也,陛下入關而都之,山東雖亂,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與人鬥,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勝也,今陛下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問群臣,群臣皆山東人,爭言周王數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陽東有成皋,西有殽黽,背河鄉雒,其固亦足恃也,上問張良,良曰,雒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固守,獨以一面東製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婁敬說是也,上即日車駕西都長安,拜婁敬為郎中,號曰奉春君,賜姓劉氏。

元帝時,翼奉上疏曰,臣聞昔盤庚改邑以興殷道,聖人美之,臣願陛下徙都於成周,左據成皋,右阻黽池,前鄉崧高,後介大河,建滎陽,扶河東,南北千里以為關而入敖倉,地方百里者八九,足以自娛,東厭諸侯之權,西遠羌胡之難,陛下共已亡為,按成周之居,兼盤庚之德,萬歲之後,長為高宗,漢家郊兆寢祭祀之禮,多不應古,臣奉誠難亶居而改作,故願陛下遷都正本,眾製皆定,臣願陛下因天變而徙都,所謂與天下更始者也,書奏,天子異其意,答曰,問奉今園廟有七,雲東徙狀何如,奉對曰,昔成王徙洛,盤庚遷殷,其所避就,皆陛下所明知也,非有聖明,不能一變天下之道,惟陛下裁赦。

○郡國沿革

本秦京師為內史,分天下作三十六郡,漢興,以其郡太大,稍復開置,又立諸侯王國,武帝開廣三邊,故自高祖增二十六,文景各六,武帝二十八,昭帝一,訖於孝平,凡郡國一百三,縣邑千三百一十四,道三十二,侯國二百四十一,地東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萬三千三百六十八里。

武帝元封五年,初置刺史部十三州。

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宏農郡,河東郡,河內郡,河南郡。

右司隸校尉領郡七。

潁川郡,汝南郡,沛郡,梁國,魯國。

右豫州刺史領郡國五。

魏郡,钜鹿郡,常山郡,清河郡,廣平國,真定國,中山國,信都國,河間國,趙國。

右冀州刺史領郡國十。

東郡,陳留郡,山陽郡,濟陰郡,泰山郡,城陽國,淮陽國,東平國。

右兗州刺史領郡國八。

琅邪郡,東海郡,臨淮郡,泗水國,楚國。

右徐州刺史領郡國五。

平原郡,千乘郡,濟南郡,齊郡,北海郡,東萊郡,膠東國,高密國,甾川國。

右青州刺史領郡國九。

南陽郡,南郡,江夏郡,桂陽郡,武陵郡,零陵郡,廣陵國,長沙國。

右荊州刺史領郡國八。

廬江郡,九江郡,會稽郡,丹陽郡,豫章郡,六安國。

右揚州刺史領郡國六。

漢中郡,廣漢郡,巴郡,蜀郡,犍為郡,越巂郡,牂柯郡,益州郡。

右益州刺史領郡八。

安定郡,北地郡,隴西郡,武威郡,金城郡,天水郡,武都郡,張掖郡,酒泉郡,敦煌郡。

右涼州刺史領郡十。

太原郡,上黨郡,上郡,西河郡,朔方郡,五原郡,雲中郡,定襄郡,雁門郡。

右并州刺史領郡九。

涿郡,勃海郡,代郡,上穀郡,漁陽郡,右北平郡,遼西郡,遼東郡,廣陽國,樂浪郡。

右幽州刺史領郡國十

南海郡,鬱林郡,蒼梧郡,交趾郡,合浦郡,九真郡,日南郡,

右交州刺史領郡七。

○廢郡

蒼海郡。

沈黎郡。文山郡。儋耳郡。

珠厓郡。

真番郡。臨屯郡。象郡。

初武帝滅南越,立珠厓儋耳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廣袤可千里,其民暴惡,自以阻絕,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壹反,殺吏,漢輒發兵擊定之,二十餘年間,凡六反,至宣帝時,又再反,元帝初元元年,珠厓又反,發兵擊之,諸縣更叛,連年不定,上與有司議大發軍,待詔賈捐之曰,臣聞堯舜禹之聖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迄於四海,言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強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鹹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以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而天下潰畔,孝文皇帝,偃武行文,當此時而斷獄數百,賦役輕簡,孝武皇帝,厲兵馬以攘四夷,天下斷獄萬數,賦煩役重,寇賊並起,軍旅數發,父戰死於前,子鬥傷於後,女子乘亭障,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關東民眾久困,流離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元元也,詩雲,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畔,自古而患之,何況乃復其南方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厓有珠犀毒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使遠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願遂棄珠厓,專用恤關東為憂,上以問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陳萬年,以為當擊,丞相於定國以為前日興兵擊之連年,護軍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及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用三萬萬餘,尚未能盡降,今關東困乏,民難搖動,捐之議是,上從之,初元三年春,詔曰,珠厓虜殺吏民,背畔為逆,今廷議者或言可擊,或言可守,或欲棄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狐疑辟難,則守屯田,通於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饑餓,與遠蠻之不討,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凶年不備,況乎辟不嫌之辱哉,今關東大困,倉庫空虛,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凶年隨之,其罷珠厓郡,民有慕義欲內屬,便處之,不欲勿強,珠厓由是罷。

平帝元始四年,置西海郡,徙天下犯禁者處之,分京師置前輝光後丞烈二郡,更十二州名,分界郡國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