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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目錄序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梁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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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六本紀、五十列傳,合五十六篇,唐貞觀三年詔右散騎常侍姚思廉撰。思廉者,梁史官察之子,推其父意,又頗采諸儒謝、吳等所紀,以成此書。臣等既校正其文字,又集次為目錄一篇,而敘之曰:

自先王之道不明,百家並起,佛最晚出,為中國之患,而在梁為尤甚,故不得而不論也。蓋佛之徒,自以為吾之所得者內,而世之論佛者皆外也,故不可詘。雖然,彼惡睹聖人之內哉?

「書」曰思曰睿,睿作聖,蓋思者所以致其知也。能致其知者,察三才之道,辨萬物之理,小大精粗,無不盡也。此之謂窮理,知之至也。知至矣,則在我者之足貴,在彼者之不足玩,未有不能明之者也。有知之之明而不能好之,未可也,故加之誠心以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樂之,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樂之。能樂之則能安之矣。如是則萬物之自外至者,安能累我哉?萬物之所不能累,故吾之所以盡其性也。能盡其性,則誠矣。誠者,成也,不惑也。既誠矣,必充之,使可大焉。既大矣,必推之,使可化焉。能化矣,則含智之民,肖翹之物,有待於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與天地參矣。德如此其至也。而應乎外者,未嘗不與人同,此吾之道所以為天下之通道也。故與之為衣冠飲食、冠婚喪祭之具,而由之以教,其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者,莫不一出乎人情;與之同其吉凶而防其憂患者,莫不一出乎人理。故與之處而安且治之所集也,危且亂之所去也。與之處者其具如此,使之化者其德如彼,可不謂聖矣乎!既聖矣,則無思也,其至者循理而已,無為也,其動者應物而已。是以覆露乎萬物,鼓舞乎群眾,而未有能測之者也,可不謂神矣乎!神也者,至妙而不息者也。此聖人之內也。聖人者,道之極也。佛之說,其有以易此乎?求其有以易此者,故其所以為失也。夫得於內者,未有不可行於外也;有不可行於外者,斯不得於內矣。「易」曰:「智周乎萬物而道濟乎天下,故不過。」此聖人所以兩得之也。知足以知一偏,而不足以盡萬事之理;道足以為一方,而不足以適天下之用,此百家之所以兩失之也。佛之失,其不以此乎?則佛之徒,自以謂得諸內者,亦可謂妄矣。夫學史者,將以明一代之得失也,臣等故因梁之事,而為著聖人之所以得及佛之所以失以傳之者,使知君子之所以距佛者,非外而有志於內者,庶不以此而易彼也。

梁書/卷56·卷五十六 列傳第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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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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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

侯景,字萬景,朔方人,或云雁門人。少而不羈,見憚鄉里。及長,驍勇有膂力,善騎射。以選爲北鎮戍兵,稍立功效。魏孝昌元年,有懷朔鎮兵鮮于脩禮,於定州作亂,攻沒郡縣;又有柔玄鎮兵吐斤洛周,率其黨與,復寇幽、冀,與脩禮相合,衆十餘萬。後脩禮見殺,部下潰散,懷朔鎮將葛榮因收集之,攻殺吐斤洛周,盡有其衆,謂之「葛賊」。四年,魏明帝殂,其后胡氏臨朝,天柱將軍尒朱榮自晉陽入弒胡氏,幷誅其親屬。景始以私衆見榮,榮甚奇景,卽委以軍事。會葛賊南逼,榮自討,命景先驅,至河內擊大破之,生擒葛榮,以功擢爲定州刺史、大行臺,封濮陽郡公。景自是威名遂著。

頃之,齊神武帝爲魏相,又入洛誅尒朱氏,景復以衆降之,仍爲神武所用。景性殘忍酷虐,馭軍嚴整;然破掠所得財寶,皆班賜將士,故咸爲之用,所向多捷。總攬兵權,與神武相亞。魏以爲司徒、南道行臺,擁衆十萬,專制河南。及神武疾篤,謂子澄曰:「侯景狡猾多計,反覆難知,我死後,必不爲汝用。」乃爲書召景。景知之,慮及於禍,太清元年,乃遣其行臺郎中丁和來上表請降曰:

丁和旣至,高祖召羣臣廷議。尚書僕射謝舉及百辟等議,皆云納侯景非宜,高祖不從是議而納景。

及齊神武卒,其子澄嗣,是爲文襄帝。高祖乃下詔封景河南王、大將軍、使持節、董督河南南北諸軍事、大行臺,承制輒行,如鄧禹故事,給鼓吹一部。齊文襄遣大將軍慕容紹宗圍景於長社,景請西魏爲援,西魏遣其五城王元慶等率兵救之,紹宗乃退。景復請兵於司州刺史羊鴉仁,鴉仁遣長史鄧鴻率兵至汝水,元慶軍又夜遁。於是據懸瓠、項城,求遣刺史以鎮之。詔以羊鴉仁爲豫、司二州刺史,移鎮懸瓠;西陽太守羊思建爲殷州刺史,鎮項城。

魏旣新喪元帥,景又舉河南內附,齊文襄慮景與西、南合從,方爲己患,乃以書喻景曰:

景報書曰:

十二月,景率軍圍譙城不下,退攻城父,拔之。又遣其行臺左丞王偉、左民郎中王則詣闕獻策,求諸元子弟立爲魏主,輔以北伐,許之。詔遣太子舍人元貞爲咸陽王,須渡江,許卽偽位,乘輿副御以資給之。

齊文襄又遣慕容紹宗追景,景退入渦陽,馬尚有數千匹,甲卒數萬人,車萬餘輛,相持於渦北。景軍食盡,士卒並北人,不樂南渡,其將暴顯等各率所部降於紹宗。景軍潰散,乃與腹心數騎自峽石濟淮,稍收散卒,得馬步八百人,奔壽春,監州韋黯納之。景啓求貶削,優詔不許,仍以爲豫州牧,本官如故。

景旣據壽春,遂懷反叛,屬城居民,悉召募爲軍士,輒停責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將卒。又啓求錦萬匹,爲軍人袍,領軍朱异議,以御府錦署止充頒賞遠近,不容以供邊城戎服,請送青布以給之。景得布,悉用爲袍衫,因尚青色。又以臺所給仗,多不能精,啓請東冶鍛工,欲更營造,敕並給之。景自渦陽敗後,多所徵求,朝廷含弘,未嘗拒絕。

先是,豫州刺史貞陽侯淵明督衆軍圍彭城,兵敗沒于魏。至是,遣使還述魏人請追前好。二年二月,高祖又與魏連和。景聞之懼,馳啓固諫,高祖不從。爾後表疏跋扈,言辭不遜。鄱陽王範鎮合肥,及司州刺史羊鴉仁俱累啓稱景有異志,領軍朱异曰:「侯景數百叛虜,何能爲役?」並抑不奏聞,而逾加賞賜,所以姦謀益果。又知臨賀王正德怨望朝廷,密令要結,正德許爲內啓。八月,景遂發兵反,攻馬頭、木柵,執太守劉神茂、戍主曹璆等。於是詔郢州刺史鄱陽王範爲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爲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禮爲西道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裴之高爲東道都督,同討景,濟自歷陽;又令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邵陵王綸持節,董督衆軍。

十月,景留其中軍王顯貴守壽春城,出軍偽向合肥,遂襲譙州,助防董紹先開城降之,執刺史豊城侯泰。高祖聞之,遣太子家令王質率兵三千巡江遏防。景進攻歷陽,歷陽太守莊鐵遣弟均率數百人夜斫景營,不克,均戰沒,鐵又降之。蕭正德先遣大船數十艘,偽稱載荻,實裝濟景。景至京口,將渡,慮王質爲梗。俄而質無故退,景聞之尚未信也,乃密遣覘之。謂使者曰:「質若審退,可折江東樹枝爲驗。」覘人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辦矣。」乃自採石濟,馬數百匹,兵千人,京師不之覺。景卽分襲姑孰,執淮南太守文成侯寧,遂至慈湖。於是詔以揚州刺史宣城王大器爲都督城內諸軍事,都官尚書羊侃爲軍師將軍以副焉;南浦侯推守東府城,西豊公大春守石頭城,輕車長史謝禧守白下。

旣而景至朱雀航,蕭正德先屯丹陽郡,至是,率所部與景合。建康令庾信率兵千餘人屯航北,見景至航,命徹航,始除一舶,遂棄軍走南塘,遊軍復閉航渡景。皇太子以所乘馬授王質,配精兵三千,使援庾信。質至領軍府,與賊遇,未陣便奔走,景乘勝至闕下。西豊公大春棄石頭城走,景遣其儀同于子悅據之。謝禧亦棄白下城走。景於是百道攻城,持火炬燒大司馬、東西華諸門。城中倉卒,未有其備,乃鑿門樓,下水沃火,久之方滅。賊又斫東掖門將開,羊侃鑿門扇,刺殺數人,賊乃退。又登東宮牆,射城內,至夜,太宗募人出燒東宮,東宮臺殿遂盡。景又燒城西馬廄、士林館、太府寺。明日,景又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飛石擲之,所值皆碎破。景苦攻不剋,傷損甚多,乃止攻,築長圍以絕內外,啓求誅中領軍朱异、太子右衛率陸驗、兼少府卿徐驎、制局監周石珍等。城內亦射賞格出外:「有能斬景首,授以景位,幷錢一億萬,布絹各萬匹,女樂二部。」

十一月,景立蕭正德爲帝,卽偽位於儀賢堂,改年曰正平。初,童謠有「正平」之言,故立號以應之。景自爲相國、天柱將軍,正德以女妻之。

景又攻東府城,設百尺樓車,鉤城堞盡落,城遂陷。景使其儀同盧暉略率數千人,持長刀夾城門,悉驅城內文武裸身而出,賊交兵殺之,死者二千餘人。南浦侯推是日遇害。景使正德子見理、儀同盧暉略守東府城。

景又於城東西各起一土山以臨城內,城內亦作兩山以應之,王公以下皆負土。初,景至,便望克定京師,號令甚明,不犯百姓。旣攻城不下,人心離阻,又恐援軍總集,衆必潰散,乃縱兵殺掠,交屍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剝,子女妻妾,悉入軍營。及築土山,不限貴賤,晝夜不息,亂加毆棰,疲羸者因殺之以填山,號哭之聲,響動天地。百姓不敢藏隱,並出從之,旬日之間,衆至數萬。

景儀同範桃棒密遣使送款乞降,會事泄見殺。至是,邵陵王綸率西豊公大春、新塗將軍永安侯確、超武將軍南安鄉侯駿、前譙州刺史趙伯超、武州刺史蕭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合等,馬步三萬發自京口,直據鐘山。景黨大駭,具船舟咸欲逃散,分遣萬餘人距綸,綸擊大破之,斬首千餘級。旦日,景復陳兵覆舟山北,綸亦列陣以待之。景不進,相持。會日暮,景引軍還,南安侯駿率數十騎挑之,景迴軍與戰,駿退。時趙伯超陳於玄武湖北,見駿急,不赴,乃率軍前走,衆軍因亂,遂敗績。綸奔京口。賊盡獲輜重器甲,斬首數百級,生俘千餘人,獲西豊公大春、綸司馬莊丘惠達、直閣將軍胡子約、廣陵令霍儁等,來送城下徇之,逼云「已擒邵陵王」,儁獨云「王小小失利,已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賊以刀毆之,儁言辭顏色如舊,景義而釋之。

是日,鄱陽世子嗣、裴之高至後渚,結營于蔡洲。景分軍屯南岸。

十二月,景造諸攻具及飛樓、橦車、登城車、登堞車、階道車、火車,並高數丈,一車至二十輪,陳於闕前,百道攻城並用焉。以火車焚城東南隅大樓,賊因火勢以攻城,城上縱火,悉焚其攻具,賊乃退。又築土山以逼城,城內作地道以引其土山,賊又不能立,焚其攻具,還入于柵。材官將軍宋嶷降賊,因爲立計,引玄武湖水灌臺城,城外水起數尺,闕前御街並爲洪波矣。又燒南岸民居營寺,莫不咸盡。

司州刺史柳仲禮、衡州刺史韋粲、南陵太守陳文徹、宣猛將軍李孝欽等,皆來赴援。鄱陽世子嗣、裴之高又濟江。仲禮營朱雀航南,裴之高營南苑,韋粲營青塘,陳文徹、李孝欽屯丹陽郡,鄱陽世子嗣營小航南,並緣淮造柵。及曉,景方覺,乃登禪靈寺門樓望之,見韋粲營壘未合,先渡兵擊之。粲拒戰敗績,景斬粲首徇於城下。柳仲禮聞粲敗,不遑貫甲,與數十騎馳赴之,遇賊交戰,斬首數百,投水死者千餘人。仲禮深入,馬陷泥,亦被重創。自是賊不敢濟岸。

邵陵王綸與臨成公大連等自東道集于南岸,荊州刺史湘東王繹遣世子方等、兼司馬吳曄、天門太守樊文皎下赴京師,營于於湘子岸前,高州刺史李遷仕、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又率兵繼至。旣而鄱陽世子嗣、永安侯確、羊鴉仁、李遷仕、樊文皎率衆渡淮,攻賊東府城前柵,破之,遂結營于青溪水東。景遣其儀同宋子仙頓南平王第,緣水西立柵相拒。景食稍盡,至是米斛數十萬人相食者十五六。

初,援兵至北岸,百姓扶老攜幼以候王師,才得過淮,便競剝掠,賊黨有欲自拔者,聞之咸止。賊之始至,城中才得固守,平蕩之事,期望援軍。旣而四方雲合,衆號百萬,連營相持,已月餘日,城中疾疫,死者太半。

景自歲首以來乞和,朝廷未之許,至是事急乃聽焉。請割江右四州之地,幷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後解圍濟江;仍許遣其儀同于子悅、左丞王偉入城爲質。中領軍傅岐議以宣城王嫡嗣之重,不容許之。乃請石城公大款出送,詔許焉。遂於西華門外設壇,遣尚書僕射王克、兼侍中上甲鄉侯韶、兼散騎常侍蕭瑳與于子悅、王偉等,登壇共盟。左衛將軍柳津出西華門下,景出其柵門,與津遙相對,刑牲歃血。

南兗州刺史南康嗣王會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率衆三萬,至于馬邛州。景慮北軍自白下而上,斷其江路,請悉勒聚南岸,敕乃遣北軍進江潭苑。景啓稱:「永安侯、趙威方頻隔柵見詬臣,云『天子自與汝盟,我終當逐汝』。乞召入城,卽當進發。」敕並召之。景又啓云:「西岸信至,高澄已得壽春、鐘離,便無處安足。權借廣陵、譙州,須征得壽春、鐘離,卽以奉還朝廷。」

初,彭城劉邈說景曰:「大將軍頓兵已久,攻城不拔,今援衆雲集,未易而破;如聞軍糧不支一月,運漕路絕,野無所掠,嬰兒掌上,信在於今。未若乞和,全師而返,此計之上者。」景然其言,故請和。後知援軍號令不一,終無勤王之效;又聞城中死疾轉多,必當有應之者。景謀臣王偉又說曰:「王以人臣舉兵背叛,圍守宮闕,已盈十旬,逼辱妃主,淩穢宗廟,今日持此,何處容身?願王且觀其變。」景然之,乃抗表曰:

臣聞「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意非言不宣,言非筆不盡,臣所以含憤蓄積,不能默已者也。竊惟陛下睿智在躬,多才多藝。昔因世季,龍翔漢、沔,夷凶剪亂,克雪家怨,然後踵武前王,光宅江表,憲章文、武,祖述堯、舜。兼屬魏國淩遲,外無勍敵,故能西取華陵,北封淮、泗,結好高氏,輶軒相屬,疆埸無虞,十有餘載。躬覽萬機,劬勞治道。刊正周、孔之遺文,訓釋真如之秘奧。享年長久,本枝磐石。人君藝業,莫之與京。臣所以踴躍一隅,望南風而歎息也,豈圖名與實爽,聞見不同?臣自委質策名,前後事蹟,從來表奏,已具之矣。不勝憤懣,復爲陛下陳之:

三月朔旦,城內以景違盟,舉烽鼓噪,於是羊鴉仁、柳敬禮、鄱陽世子嗣進軍於東府城北。柵壘未立,爲景將宋子仙所襲,敗績,赴淮死者數千人。賊送首級於于闕下。

景又遣于子悅至,更請和。遣御史中丞沈浚至景所,景無去意,浚固責之。景大怒,卽決石闕前水,百道攻城,晝夜不息,城遂陷。於是悉鹵掠乘輿服玩、後宮嬪妾,收王侯朝士送永福省,撤二宮侍衛。使王偉守武德殿,于子悅屯太極東堂,矯詔大赦天下,自爲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其侍中、使持節、大丞相、王如故。初,城中積屍不暇埋瘞,又有已死而未斂,或將死而未絕,景悉聚而燒之,臭氣聞十餘里。尚書外兵郎鮑正疾篤,賊曳出焚之,宛轉火中,久而方絕。於是援兵並散。

景矯詔曰:「日者,姦臣擅命,幾危社稷,賴丞相英發,入輔朕躬,征鎮牧守可各復本任。」降蕭正德爲侍中、大司馬,百官皆復其職。

景遣董紹先率兵襲廣陵,南兗州刺史南康嗣王會理以城降之。景以紹先爲南兗州刺史。

初,北兗州刺史定襄侯祗與湘潭侯退,及前潼州刺史郭鳳同起兵,將赴援。至是,鳳謀以淮陰應景,祗等力不能制,並奔于魏。景以蕭弄璋爲北兗州刺史,州民發兵拒之,景遣廂公丘子英、直閣將軍羊海率衆赴援,海斬子英,率其軍降于魏,魏遂據其淮陰。

景又遣儀同于子悅、張大黑率兵入吳,吳郡太守袁君正迎降。子悅等旣至,破掠吳中,多自調發,逼掠子女,毒虐百姓,吳人莫不怨憤,於是各立城柵拒守。

是月,景移屯西州,遣儀同任約爲南道行臺,鎮姑孰。

五月,高祖崩于文德殿。初,臺城旣陷,景先遣王偉、陳慶入謁高祖,高祖曰:「景今安在?卿可召來。」時高祖坐文德殿,景乃入朝,以甲士五百人自衛,帶劍升殿。拜訖,高祖問曰:「卿在戎日久,無乃爲勞?」景默然。又問:「卿何州人,而敢至此乎?」景又不能對,從者代對。及出,謂廂公王僧貴曰:「吾常據鞍對敵,矢刃交下,而意氣安緩,了無怖心。今日見蕭公,使人自懾,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再見之。」高祖雖外跡已屈,而意猶忿憤,時有事奏聞,多所譴卻。景深敬憚,亦不敢逼。景遣軍人直殿省內,高祖問制局監周石珍曰:「是何物人?」對曰:「丞相。」高祖乃謬曰:「何物丞相?」對曰:「是侯丞相。」高祖怒曰:「是名景,何謂丞相!」是後,每所徵求,多不稱旨,至於御膳亦被裁抑,遂憂憤感疾而崩。

景乃密不發喪,權殯于昭陽殿,自外文武咸莫知之。二十餘日,升梓宮於太極前殿,迎皇太子卽皇帝位。於是矯詔赦北人爲奴婢者,冀收其力用焉。

又遣儀同來亮率兵攻宣城,宣城內史楊華誘亮斬之;景復遣其將李賢明討華,華以郡降。景遣儀同宋子仙等率衆東次錢塘,新城戍主戴僧易據縣拒之。

是月,景遣中軍侯子鑒入吳軍,收于子悅、張大黑,還京誅之。

時東揚州刺史臨成公大連據州,吳興太守張嵊據郡,自南陵以上,皆各據守。景制命所行,惟吳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六月,景以儀同郭元建爲尚書僕射、北道行臺、總江北諸軍事,鎮新秦。

郡人陸緝、戴文舉等起兵萬餘人,殺景太守蘇單于,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寧爲主,以拒景。宋子仙聞而擊之,緝等棄城走。景乃分吳郡海鹽、胥浦二縣爲武原郡。

至是,景殺蕭正德於永福省。封元羅爲西秦王,元景龍爲陳留王,諸元子弟封王者十餘人。以柳敬禮爲使持節、大都督,隸大丞相,參戎事。

景遣其中軍侯子鑒監行臺劉神茂等軍東討,破吳興,執太守張嵊父子送京師,景並殺之。

景以宋子仙爲司徒,任約爲領軍將軍,尒朱季伯、叱羅子通、彭儁、董紹先、張化仁、于慶、魯伯和、紇奚斤、史安和、時靈護、劉歸義,並爲開府儀同三司。

是月,鄱陽嗣王範率兵次柵口,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要之西上。景出頓姑孰,範將裴之悌、夏侯威生以衆降景。

十一月,宋子仙攻錢塘,戴僧易降。景以錢塘爲臨江郡,富陽爲富春郡。又王偉、元羅並爲儀同三司。

十二月,宋子仙、趙伯超、劉神茂進攻會稽,東揚州刺史臨成公大連棄城走,遣劉神茂追擒之。景以裴之悌爲使持節、平西將軍、合州刺史,以夏侯威生爲使持節、平北將軍、南豫州刺史。

是月,百濟使至,見城邑丘墟,於端門外號泣,行路見者莫不灑淚。景聞之大怒,送小莊嚴寺禁止,不聽出入。

大寶元年正月,景矯詔自加班劍四十人,給前後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從事中郎四人。

前江都令祖皓起兵於廣陵,斬景刺史董紹先,推前太子舍人蕭勔爲刺史;又結魏人爲援,馳檄遠近,將以討景。景聞之大懼,卽日率侯子鑒等出自京口,水陸並集。皓嬰城拒守,景攻城,陷之。景車裂皓以徇,城中無少長皆斬之。以侯子鑒監南兗州事。

是月,景召宋子仙還京口。

四月,景以元思虔爲東道行臺,鎮錢塘。以侯子鑒爲南兗州刺史。

文成侯寧於吳西鄉起兵,旬日之間,衆至一萬,率以西上。景廂公孟振、侯子榮擊破之,斬寧,傳首于景。

七月,景以秦郡爲西兗州,陽平郡爲北兗州。

任約、盧暉略攻晉熙郡,殺鄱陽世子嗣。

景以王偉爲中書監。

任約進軍襲江州,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降之。世祖時聞江州失守,遣衛軍將軍徐文盛率衆軍下武昌,拒約。

景又矯詔自進位爲相國,封泰山等二十郡爲漢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景以柳敬禮爲護軍將軍,姜詢義爲相國左長史,徐洪爲左司馬,陸約爲右長史,沈衆爲右司馬。

是月,景率舟師上皖口。

十月,盜殺武林侯諮于廣莫門。諮常出入太宗臥內,景党不能平,故害之。

景又矯詔曰:「蓋懸象在天,四時取則於辰斗;羣生育地,萬物仰照於大明。是以垂拱當扆,則八枿共輳;負圖正位,則九域同歸。故乃雲名水號之君,龍官人爵之後,莫不啓符河、洛,封禪岱宗,奔走四夷,來朝萬國。逖聽虞、夏,厥道彌新。爰及商、周,未之或改。逮幽、厲不競,戎馬生郊;惠、懷失御,胡塵犯蹕。遂使豺狼肆毒,侵穴伊、瀍;獫狁孔熾,巢棲咸、洛。自晉鼎東遷,多歷年代,周原不復,歲實永久。雖宋祖經略,中息遠圖,齊號和親,空勞冠蓋。我大梁膺符作帝,出震登皇。浹㝢歸仁,綿區飲化。開疆辟土,跨瀚海以揚鑣;來庭入覲,等塗山而比轍。玄龜出洛,白雉歸豊。鳥塞同文,胡天共軌。不謂高澄跋扈,虔劉魏邦,扇動華夷,不供王職,遂乃狼顧北侵,馬首南向。值天厭昏偽,醜徒數盡,龍豹應期,風雲會節。相國漢王,上德英姿,蓋惟天授;雄謨勇略,出自懷抱。珠魚表應,辰昴葉暉;剖析六韜,錙銖四履。騰文豹變,鳳集虬翔;奮翼來儀,負圖而降。爰初秉律,實先啓行;奉茲廟算,克除獯醜。直以鼎湖上征,六龍晏駕;干戈暫止,九伐未申。而惡稔貫盈,元凶殞斃;弟洋繼逆,續長亂階。異彼洋音,同茲荐食;偷竊偽號,心希舉斧。豊水君臣,奉圖乞援;關河百姓,泣血請師。咸願承奉國靈,思睹王化。朕以寡昧,纂戎下武,庶拯堯黎,冀康禹跡。且夫車服以庸,名因事著。周師克殷,鷹揚創自尚父;漢征戎狄,明友實始度遼。況乃神規叡算,眇乎難測,大功懋績,事絕言象,安可以習彼常名,保茲守固。相國可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餘悉如故。」以詔文呈太宗,太宗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齊遣其將辛術圍陽平,景行臺郭元建率兵赴援,術退。

徐文盛入資磯,任約率水軍逆戰,文盛大破之,仍進軍大舉口。

時景屯於皖口,京師虛弱,南康王會理及北兗州司馬成欽等將襲之。建安侯賁知其謀,以告景,景遣收會理與其弟祈陽侯通理、柳敬禮、成欽等,並害之。

十二月,景矯詔封賁爲竟陵王,賞發南康之謀也。

是月,張彪起義於會稽,攻破上虞,景太守蔡臺樂討之,不能禁。至是,彪又破諸暨、永興等諸縣,景遣儀同田遷、趙伯超、謝答仁等東伐彪。

二年正月,彪遣別將寇錢塘、富春,田遷進軍與戰,破之。

景以王克爲太師,宋子仙爲太保,元羅爲太傅,郭元建爲太尉,張化仁爲司徒,任約爲司空,于慶爲太子太師,時靈護爲太子太保,紇奚斤爲太子太傅,王偉爲尚書左僕射,索超世爲尚書右僕射。

北兗州刺史蕭邕謀降魏,事泄,景誅之。

是月,世祖遣巴州刺史王珣等率衆下武昌助徐文盛。任約以西臺益兵,告急於景。三月,景自率衆二萬,西上援約。四月,景次西陽,徐文盛率水軍邀戰,大破之。景訪知郢州無備,兵少,又遣宋子仙率輕騎三百襲陷之,執刺史方諸、行事鮑泉,盡獲武昌軍人家口。徐文盛等聞之,大潰,奔歸江陵,景乘勝西上。

初,世祖遣領軍王僧辯率衆東下代徐文盛,軍次巴陵,會景至,僧辯因堅壁拒之。景設長圍,築土山,晝夜攻擊,不克。軍中疾疫,死傷太半。世祖遣平北將軍胡僧祐率兵二千人救巴陵,景聞,遣任約以精卒數千逆擊僧祐,僧祐與居士陸法和退據赤亭以待之,約至與戰,大破之,生擒約。景聞之,夜遁。以丁和爲郢州刺史,留宋子仙、時靈護等助和守,以張化仁、閻洪慶守魯山城,景還京師。王僧辯乃率衆東下,次漢口,攻魯山及郢城,皆陷之。自是衆軍所至皆捷。

景乃廢太宗,幽於永福省。作詔草成,逼太宗寫之,至「先皇念神器之重,思社稷之固」,歔欷嗚咽,不能自止。是日,景迎豫章王棟卽皇帝位,升太極前殿,大赦天下,改元爲天正元年。有回風自永福省吹其文物,皆倒折,見者莫不驚駭。

初,景旣平京邑,便有篡奪之志,以四方須定,且未自立;旣巴陵失律,江、郢喪師,猛將外殲,雄心內沮,便欲偽僭大號,遂其姦心。其謀臣王偉云「自古移鼎,必須廢立」,故景從之。其太尉郭元建聞之,自秦郡馳還,諫景曰:「四方之師所以不至者,政爲二宮萬福;若遂行弑逆,結怨海內,事幾一去,雖悔無及。」王偉固執不從。景乃矯棟詔,追尊昭明太子爲昭明皇帝,豫章安王爲安皇帝,金華敬妃爲敬皇后,豫章國太妃王氏爲皇太后,妃張氏爲皇后;以劉神茂爲司空,徐洪爲平南將軍,秦晃之、王曄、李賢明、徐永、徐珍國、宋長寶、尹思合併爲儀同三司。

景以哀太子妃賜郭元建,元建曰:「豈有皇太子妃而降爲人妾?」竟不與相見。

十月壬寅夜,景遣其衛尉彭儁、王脩纂奉酒於太宗曰:「丞相以陛下處憂旣久,故令臣等奉進一觴。」太宗知其將弑,乃大酣飲酒,旣醉還寢,脩纂以帊盛土加於腹,因崩焉。斂用法服,以薄棺密瘞於城北酒庫。

初,太宗久見幽縶,朝士莫得接覲,慮禍將及,常不自安;惟舍人殷不害後稍得入,太宗指所居殿謂之曰:「龐涓當死此下。」又曰:「吾昨夜夢吞土,卿試爲思之。」不害曰:「昔重耳饋塊,卒反晉國。陛下所夢,將符是乎?」太宗曰:「儻幽冥有徵,冀斯言不妄耳。」至是見弑,實以土焉。

是月,景司空東道行臺劉神茂、儀同尹思合、劉歸義、王曄、雲麾將軍桑乾王元頵等據東陽歸順,仍遣元頵及別將李占、趙惠朗下據建德江口。尹思合收景新安太守元義,奪其兵。

張彪攻永嘉,永嘉太守秦遠降彪。

十一月,景以趙伯超爲東道行臺,鎮錢塘,遣儀同田遷、謝答仁等將兵東征神茂。

景矯蕭棟詔,自加九錫之禮,置丞相以下百官。陳備物於庭,忽有野鳥翔于景上,赤足丹觜,形似山鵲,賊徒悉駭,競射之不能中。景以劉勸、戚霸、硃安王爲開府儀同三司,索九升爲護軍將軍。南兗州刺史侯子鑒獻白麞,建康獲白鼠以獻,蕭棟歸之于景。景以郭元建爲南兗州刺史,太尉、北行臺如故。

景又矯蕭棟詔,追崇其祖爲大將軍,考爲丞相。自加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儛八佾,鐘虡宮懸之樂,一如舊儀。

景又矯蕭棟詔,禪位於己。於是南郊,柴燎于天,升壇受禪文物,並依舊儀。以轜車床載鼓吹,橐駝負犧牲,輦上置筌蹄、垂腳坐。景所帶劍水精標無故墮落,手自拾之。將登壇,有兔自前而走,俄失所在;又白虹貫日。景還升太極前殿,大赦,改元爲太始元年。封蕭棟爲淮陰王,幽于監省。偽有司奏改「警蹕」爲「永蹕」,避景名也。改梁律爲漢律,改左民尚書爲殿中尚書,五兵尚書爲七兵尚書,直殿主帥爲直寢。景三公之官動置十數,儀同尤多,或匹馬孤行,自執羈絆。其左僕射王偉請立七廟,景曰:「何謂爲七廟?」偉曰:「天子祭七世祖考,故置七廟。」幷請七世之諱,敕太常具祭祀之禮。景曰:「前世吾不復憶,惟阿爺名標。」衆聞咸竊笑之。景黨有知景祖名周者,自外悉是王偉制其名位,以漢司徒侯霸爲始祖,晉徵士侯瑾爲七世祖。於是追尊其祖周爲大丞相,父標爲元皇帝。

十二月,謝答仁、李慶等至建德,攻元頵、李占柵,大破之,執頵、占送景。景截其手足徇之,經日乃死。

景二年正月朔,臨軒朝會。景自巴丘挫衂,軍兵略盡,恐齊人乘釁與西師掎角,乃遣郭元建率步軍趣小峴,侯子鑒率舟師向濡須,曜兵肥水,以示武威。子鑒至合肥,攻羅城,剋之。郭元建、侯子鑒俄聞王師旣近,燒合肥百姓邑居,引軍退,子鑒保姑孰,元建還廣陵。

時謝答仁攻劉神茂,神茂別將王華、麗通並據外營降答仁。劉歸義、尹思合等懼,各棄城走。神茂孤危,復降答仁。

王僧辯軍至蕪湖,蕪湖城主宵遁。景遣史安和、宋長貴等率兵二千,助子鑒守姑孰,追田遷等還京師。是月,景黨郭長獻馬駒生角。三月,景往姑孰,巡視壘柵,又誡子鑒曰:「西人善水戰,不可與爭鋒,往年任約敗績,良爲此也。若得馬步一交,必當可破,汝但堅壁以觀其變。」子鑒乃舍舟登岸,閉營不出。僧辯等遂停軍十餘日,賊黨大喜,告景曰:「西師懼吾之強,必欲遁逸,不擊,將失之。」景復命子鑒爲水戰之備。子鑒乃率步騎萬餘人渡洲,幷引水軍俱進,僧辯逆擊,大破之,子鑒僅以身免。景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衾以臥,良久方起,歎曰:「誤殺乃公!」

僧辯進軍次張公洲。景以盧暉略守石頭,紇奚斤守捍國城,悉逼百姓及軍士家累入臺城內。僧辯焚景水柵,入淮,至祥靈寺渚。景大驚,乃緣淮立柵,自石頭至朱雀航。僧辯及諸將遂於石頭城西步上連營立柵,至於落星墩。景大恐,自率侯子鑒、于慶、史安和、王僧貴等,於石頭東北立柵拒守。使王偉、索超世、呂季略守臺城,宋長貴守延祚寺。遣掘王僧辯父墓,剖棺焚屍。王僧辯等進營於石頭城北,景列陣挑戰。僧辯率衆軍奮擊,大破之,侯子鑒、史安和、王僧貴各棄柵走,盧暉略、紇奚斤並以城降。

景旣退敗,不入宮,斂其散兵,屯于闕下,遂將逃竄。王偉攬轡諫曰:「自古豈有叛天子!今宮中衛士,尚足一戰,寧可便走,棄此欲何所之?」景曰:「我在北打賀拔勝,破葛榮,揚名河、朔,與高王一種人。今來南渡大江,取臺城如反掌,打邵陵王於北山,破柳仲禮於南岸,皆乃所親見。今日之事,恐是天亡。乃好守城,我當復一決耳。」仰觀石闕,逡巡歎息。久之,乃以皮囊盛二子掛馬鞍,與其儀同田遷、范希榮等百餘騎東奔。王偉委臺城竄逸,侯子鑒等奔廣陵。

王僧辯遣侯瑱率軍追景。景至晉陵,劫太守徐永東奔吳郡,進次嘉興,趙伯超據錢塘拒之。景退還吳郡,達松江,而侯瑱軍掩至,景衆未陣,皆舉幡乞降。景不能制,乃與腹心數十人單舸走,推墮二子于水,自滬瀆入海。至壺豆洲,前太子舍人羊鯤殺之,送屍于王僧辯,傳首西臺,曝屍于建康市。百姓爭取屠膾啖食,焚骨揚灰。曾罹其禍者,乃以灰和酒飲之。及景首至江陵,世祖命梟之於市,然後煮而漆之,付武庫。

景長不滿七尺,而眉目疏秀。性猜忍,好殺戮。刑人或先斬手足,割舌劓鼻,經日方死。曾於石頭立大舂碓,有犯法者,皆搗殺之,其慘虐如此。自篡立後,時著白紗帽,而尚披青袍,或以牙梳插髻。床上常設胡床及筌蹄,著靴垂腳坐。或匹馬遊戲於宮內,及華林園彈射烏鳥。謀臣王偉不許輕出,於是鬱怏,更成失志。所居殿常有鵂鶹鳥鳴,景惡之,每使人窮山野討捕焉。普通中,童謠曰:「青絲白馬壽陽來。」後景果乘白馬,兵皆青衣。所乘馬,每戰將勝,輒躑躅嘶鳴,意氣駿逸,其奔衂,必低頭不前。

初,中大同中,高祖嘗夜夢中原牧守皆以地來降,舉朝稱慶,寤甚悅之。旦見中書舍人朱异說所夢,异曰:「此豈宇內方一,天道前見其徵乎?」高祖曰:「吾爲人少夢,昨夜感此,良足慰懷。」及太清二年,景果歸附,高祖欣然自悅,謂與神通,乃議納之,而意猶未決。曾夜出視事,至武德閣,獨言:「我家國猶若金甌,無一傷缺,今便受地,詎是事宜,脫致紛紜,非可悔也。」朱异接聲而對曰:「聖明御宇,上應蒼玄,北土遺黎,誰不慕仰?爲無機會,未達其心。今侯景據河南十餘州,分魏土之半,輸誠送款,遠歸聖朝,豈非天誘其衷,人獎其計?原心審事,殊有可嘉。今若拒而不容,恐絕後來之望,此誠易見,願陛下無疑。」高祖深納異言,又信前夢,乃定議納景。及貞陽覆敗,邊鎮恇擾,高祖固已憂之,曰:「吾今段如此,勿作晉家事乎?」

先是,丹陽陶弘景隱於華陽山,博學多識,嘗爲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談空。不意昭陽殿,化作單于宮。」大同末,人士競談玄理,不習武事;至是,景果居昭陽殿。

天監中,有釋寶志曰:「掘尾狗子自發狂,當死未死齧人傷,須臾之間自滅亡,起自汝陰死三湘。」又曰:「山家小兒果攘臂,太極殿前作虎視。」掘尾狗子、山家小兒,皆猴狀。景遂覆陷都邑,毒害皇室。

大同中,太醫令朱躭嘗直禁省,無何,夜夢犬羊各一在御坐,覺而惡之,告人曰:「犬羊者,非佳物也。今據御坐,將有變乎?」旣而天子蒙塵,景登正殿焉。

及景將敗,有僧通道人者,意性若狂,飲酒噉肉,不異凡等,世間遊行已數十載,姓名鄉里,人莫能知。初言隱伏,久乃方驗,人並呼爲闍梨,景甚信敬之。景嘗於後堂與其徒共射,時僧通在坐,奪景弓射景陽山,大呼云「得奴已」。景後又宴集其黨,又召僧通。僧通取肉揾鹽以進景,問曰:「好不?」景答:「所恨太咸。」僧通曰:「不鹹則爛臭。」果以鹽封其屍。

王偉,陳留人。少有才學,景之表、啓、書、檄,皆其所制。景旣得志,規摹篡奪,皆偉之謀。及囚送江陵,烹於市,百姓有遭其毒者,並割炙食之。

史臣曰:夫道不恒夷,運無常泰,斯則窮通有數,盛衰相襲,時屯陽九,蓋在茲焉。若乃侯景小豎,叛換本國,識不周身,勇非出類,而王偉爲其謀主,成此姦慝。驅率醜徒,陵江直濟,長戟強弩,淪覆宮闕,禍纏宸極,毒遍黎元,肆其恣睢之心,成其篡盜之禍。嗚呼!國之將亡,必降妖孽。雖曰人事,抑乃天時。昔夷羿亂夏,犬戎厄周,漢則莽、卓流災,晉則敦、玄構禍,方之羯賊,有逾其酷,悲夫!

臣聞股肱體合,則四海和平;上下猜貳,則封疆幅裂。故周、邵同德,越常之貢來臻;飛、惡離心,諸侯所以背叛。此蓋成敗之所由,古今如畫一者也。

臣昔與魏丞相高王並肩戮力,共平災釁,扶危戴主,匡弼社稷。中興以後,無役不從;天平及此,有事先出。攻城每陷,野戰必殄;筋力消於鞍甲,忠貞竭於寸心。乘藉機運,位階鼎輔;宜應誓死罄節,仰報時恩,隕首流腸,溘焉罔貳。何言翰墨,一旦論此?臣所恨義非死所,壯士弗爲。臣不愛命,但恐死之無益耳。

而丞相旣遭疾患,政出子澄。澄天性險忌,觸類猜嫉,諂諛迭進,共相構毀。而部分未周,累信賜召;不顧社稷之安危,惟恐私門之不植。甘言厚幣,規滅忠梗。其父若殞,將何賜容。懼讒畏戮,拒而不返,遂觀兵汝、潁,擁斾周、韓。乃與豫州刺史高成、廣州刺史郎椿、襄州刺史李密、兗州刺史邢子才、南兗州刺史石長宣、齊州刺史許季良、東豫州刺史丘元征、洛州刺史朱渾願、揚州刺史樂恂、北荊州刺史梅季昌、北揚州刺史元神和等,皆河南牧伯,大州帥長,各陰結私圖,剋相影會,秣馬潛戈,待時卽發。函谷以東,瑕丘以西,咸願歸誠聖朝,息肩有道,戮力同心,死無二志。惟有青、徐數州,僅須折簡,一驛走來,不勞經略。

且臣與高氏釁隙已成,臨患賜徵,前已不赴,縱其平復,終無合理。黃河以南,臣之所職,易同反掌,附化不難。羣臣顒仰,聽臣而唱。若齊、宋一平,徐事燕、趙。伏惟陛下天網宏開,方同書軌,聞茲寸款,惟應霈然。

蓋聞位爲大寶,守之未易;仁誠重任,終之實難。或殺身成名,或去食存信;比性命於鴻毛,等節義於熊掌。夫然者,舉不失德,動無過事;進不見惡,退無謗言。

先王與司徒契闊夷險,孤子相於,偏所眷屬,繾綣衿期,綢繆寤語,義貫終始,情存歲寒。司徒自少及長,從微至著,共相成生,非無恩德。旣爵冠通侯,位標上等,門容駟馬,室饗萬鐘,財利潤於鄉党,榮華被於親戚。意氣相傾,人倫所重,感於知己,義在忘軀。眷爲國士者,乃立漆身之節;饋以壺飱者,便致扶輪之效。若然尚不能已,況其重於此乎!

幸以故舊之義,欲持子孫相託,方爲秦晉之匹,共成劉范之親。假使日往月來,時移世易,門無強廕,家有幼孤,猶加璧不遺,分宅相濟,無忘先德,以恤後人。況聞負杖行歌,便已狼顧犬噬,於名無所成,於義無所取,不蹈忠臣之跡,自陷叛人之地。力不足以自強,勢不足以自保;率烏合之衆,爲累卵之危。西求救於黑泰,南請援於蕭氏,以狐疑之心,爲首鼠之事。入秦則秦人不容,歸吳則吳人不信。當今相視,未見其可,不知終久,持此安歸。相推本心,必不應爾。當是不逞之人,曲爲口端之說,遂懷市虎之疑,乃致投杼之惑耳。

比來舉止,事已可見,人相疑誤,想自覺知,合門大小,並付司寇。近者,聊命偏師,前驅致討,南兗、揚州,應時剋復。卽欲乘機,長驅懸瓠;屬以炎暑,欲爲後圖。方憑國靈,龔行天罰,器械精新,士馬強盛。內外感德,上下齊心,三令五申,可蹈湯火。若使旗鼓相望,埃塵相接,勢如沃雪,事等注螢。

夫明者去危就安,智者轉禍爲福。寧使我負人,不使人負我。當開從善之門,決改先迷之路。今刷心蕩意,除嫌去惡,想猶致疑,未便見信。若能卷甲來朝,垂櫜還闕者,當授豫州刺史。卽使終君之世,所部文武更不追攝。進得保其祿位,退則不喪功名。君門眷屬,可以無恙;寵妻愛子,亦送相還。仍爲通家,卒成親好。所不食言,有如皎日。

君旣不能東封函谷,南向稱孤,受制於人,威名頓盡。空使兄弟子侄,足首異門,垂發戴白,同之塗炭,聞者酸鼻,見者寒心,矧伊骨肉,能無愧也?

孤子今日不應方遣此書,但見蔡遵道云:司徒本無歸西之心,深有悔禍之意,聞西兵將至,遣遵道向崤中參其多少;少則與其同力,多則更爲其備。又云:房長史在彼之日,司徒嘗欲遣書啓,將改過自新。已差李龍仁,垂欲發遣,聞房已遠,遂復停發。未知遵道此言爲虛爲實,但旣有所聞,不容不相盡告。吉凶之理,想自圖之。

蓋聞立身揚名者,義也;在躬所寶者,生也。苟事當其義,則節士不愛其軀;刑罰斯舛,則君子實重其命。昔微子發狂而去殷,陳平懷智而背楚者,良有以也。

僕鄉曲布衣,本乖藝用。初逢天柱,賜忝帷幄之謀;晚遇永熙,委以干戈之任。出身爲國,綿歷二紀,犯危履難,豈避風霜。遂得躬被袞衣,口飱玉食,富貴當年,光榮身世。何爲一旦舉旌斾,援桴鼓,而北面相抗者,何哉?實以畏懼危亡,恐招禍害,捐軀非義,身名兩滅故耳。何者?往年之暮,尊王遘疾,神不祐善,祈禱莫瘳。遂使嬖幸擅威權,閽寺肆詭惑,上下相猜,心腹離貳。僕妻子在宅,無事見圍;段康之謀,莫知所以;盧潛入軍,未審何故。翼翼小心,常懷戰慄,有靦面目,寧不自疑。及廻師長社,希自陳狀,簡書未達,斧鉞已臨。旣旌旗相對,咫尺不遠,飛書每奏,兼申鄙情;而羣率恃雄,眇然不顧,運戟推鋒,專欲屠滅。築圍堰水,三板僅存,舉目相看,命懸晷刻,不忍死亡,出戰城下。禽獸惡死,人倫好生,送地拘秦,非樂爲也。但尊王平昔見與,比肩共獎帝室,雖形勢參差,寒暑小異,丞相司徒,雁行而已。福祿官榮,自是天爵,勞而後受,理不相干,欲求吞炭,何其謬也!然竊人之財,猶謂爲盜,祿去公室,相爲不取。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祈恩私第,何足關言。

賜示「不能東封函谷,受制於人」,當似教僕賢祭仲而襃季氏。無主之國,在禮未聞,動而不法,何以取訓?竊以分財養幼,事歸令終,捨宅存孤,誰云隙末?

復言僕「衆不足以自強,危如累卵」。然紂有億兆夷人,卒降十亂;桀之百剋,終自無後。潁川之戰,卽是殷監。輕重由人,非鼎在德。苟能忠信,雖弱必強。殷憂啓聖,處危何苦。況今梁道邕熙,招攜以禮,被我獸文,縻之好爵。方欲苑五岳而池四海,掃夷穢以拯黎元,東羈甌越,西通汧、隴。吳、楚剽勁,帶甲千羣;吳兵冀馬,控弦十萬。兼僕所部義勇如林,奮義取威,不期而發,大風一振,枯幹必摧,凝霜暫落,秋蒂自殞。此而爲弱,誰足稱強!

又見誣兩端,受疑二國。斟酌物情,一何至此!昔陳平背楚,歸漢則王;百里出虞,入秦斯霸。蓋昏明由主,用捨在時,奉禮而行,神其庇也。

書稱士馬精新,剋日齊舉,誇張形勝,指期蕩滅。竊以寒飂白露,節候乃同;秋風揚塵,馬首何異。徒知北方之力爭,未識西、南之合從,苟欲徇意於前途,不覺坑穽在其側。若云去危令歸正朔,轉禍以脫網羅,彼旣嗤僕之愚迷,此亦笑君之晦昧。今已引二邦,揚旌北討,熊虎齊奮,剋復中原,荊、襄、廣、潁已屬關右,項城、懸瓠亦奉南朝,幸自取之,何勞恩賜。然權變不一,理有萬途。爲君計者,莫若割地兩和,三分鼎峙,燕、衛、晉、趙足相奉祿,齊、曹、宋、魯悉歸大梁,使僕得輸力南朝,北敦姻好,束帛交行,戎車不動。僕立當世之功,君卒祖禰之業,各保疆界,躬享歲時,百姓乂寧,四民安堵。孰若驅農夫於隴畝,抗勍敵於三方,避干戈於首尾,當鋒鏑於心腹。縱太公爲將,不能獲存,歸之高明,何以剋濟。

復尋來書云,僕妻子悉拘司寇。以之見要,庶其可及。當是見疑褊心,未識大趣。何者?昔王陵附漢,母在不歸;太上囚楚,乞羹自若。矧伊妻子,而可介意。脫謂誅之有益,欲止不能;殺之無損,徒復坑戮。家累在君,何關僕也?

而遵道所傳,頗亦非謬,但在縲紲,恐不備盡,故重陳辭,更論款曲。所望良圖,時惠報旨。然昔與盟主,事等琴瑟,讒人間之,翻爲讎敵。撫弦搦矢,不覺傷懷,裂帛還書,知何能述。

陛下與高氏通和,歲踰一紀,舟車往復,相望道路,必將分災卹患,同休等戚;寧可納臣一介之服,貪臣汝、潁之地,便絕好河北,檄詈高澄,聘使未歸,陷之虎口,揚兵擊鼓,侵逼彭、宋。夫敵國相伐,聞喪則止,匹夫之交,托孤寄命。豈有萬乘之主,見利忘義若此者哉!其失一也。

臣與高澄,旣有仇憾,義不同國,歸身有道。陛下授以上將,任以專征,歌鐘女樂,車服弓矢。臣受命不辭,實思報效。方欲掛旆嵩、華,懸旌冀、趙,劉夷蕩滌,一匡宇內;陛下朝服濟江,告成東岳,使大梁與軒黃等盛,臣與伊、呂比功,垂裕後昆,流名竹帛,此實生平之志也。而陛下欲分其功,不能賜任,使臣擊河北,欲自舉徐方,遣庸懦之貞陽,任驕貪之胡、趙,裁見旗鼓,鳥散魚潰,慕容紹宗乘勝席捲,渦陽諸鎮靡不棄甲。疾雷不及掩耳,散地不可固全,使臣狼狽失據,妻子爲戮,斯實陛下負臣之深。其失二也。

韋黯之守壽陽,衆無一旅,慕容凶銳,欲飲馬長江,非臣退保淮南,其勢未之可測。旣而逃遁,邊境獲寧,令臣作牧此州,以爲蕃捍。方欲收合餘燼,勞來安集,勵兵秣馬,剋申後戰,封韓山之屍,雪渦陽之恥。陛下喪其精魄,無復守氣,便信貞陽謬啓,復請通和。臣頻陳執,疑閉不聽。翻覆若此,童子猶且羞之;況在人君,二三其德。其失三也。

夫畏懦逗留,軍有常法。子玉小敗,見誅於楚;王恢失律,受戮於漢。貞陽精甲數萬,器械山積,慕容輕兵,衆無百乘,不能拒抗,身受囚執。以帝之猶子,而面縛敵庭,實宜絕其屬籍,以釁征鼓。陛下曾無追責,憐其苟存,欲以微臣,規相貿易。人君之法,當如是哉?其失四也。

懸瓠大籓,古稱汝、潁。臣舉州內附,羊鴉仁固不肯入;旣入之後,無故棄之,陛下曾無嫌責,使還居北司。鴉仁棄之,旣不爲罪,臣得之不以爲功。其失五也。

臣渦陽退衂,非戰之罪,實由陛下君臣相與見誤。乃還壽春,曾無悔色,祗奉朝廷,掩惡揚善。鴉仁自知棄州,切齒歎恨,內懷慚懼,遂啓臣欲反。欲反當有形迹,何所徵驗?誣陷頓爾,陛下曾無辯究,默而信納。豈有誣人莫大之罪,而可並肩事主者乎?其失六也。

趙伯超拔自無能,任居方伯,惟漁獵百姓,多蓄士馬,非欲爲國立功,直是自爲富貴,行貨權幸,徼買聲名。朱异之徒,積受金貝,遂使咸稱胡、趙,比昔關、張,誣掩天聽,謂爲真實。韓山之役,女妓自隨,裁聞敵鼓,與妾俱逝,不待貞陽,故只輪莫返。論其此罪,應誅九族;而納賄中人,還處州任。伯超無罪,臣功何論?賞罰無章,何以爲國?其失七也。

臣禦下素嚴,無所侵物,關市征稅,咸悉停原,壽陽之民,頗懷優復。裴之悌等助戍在彼,憚臣檢制,遂無故遁歸;又啓臣欲反。陛下不責違命離局,方受其浸潤之譖。處臣如此,使何地自安?其失八也。

臣雖才謝古人,實頗更事,撫民率衆,自幼至長,少來運動,多無遺策。及歸身有道,罄竭忠規,每有陳奏,恒被抑遏。朱异專斷軍旅,周石珍總尸兵杖,陸驗、徐驎典司穀帛,皆明言求貨,非令不行。境外虛實,定計於舍人之省;舉將出師,責奏於主者之命。臣無賄於中,故恒被抑折。其失九也。

鄱陽之鎮合肥,與臣鄰接。臣推以皇枝,每相祗敬;而嗣王庸怯,虛見備御,臣有使命,必加彈射,或聲言臣反,或啓臣纖介。招攜當須以禮,忠烈何以堪於此哉!其失十也。

其餘條目,不可具陳。進退惟谷,頻有表疏。言直辭強,有忤龍鱗,遂發嚴詔,便見討襲。重華純孝,猶逃凶父之杖;趙盾忠賢,不討殺君之賊。臣何親何罪,而能坐受殲夷?韓信雄桀,亡項霸漢,末爲女子所烹,方悔蒯通之說。臣每覽書傳,心常笑之。豈容遵彼覆車,而快陛下佞臣之手?是以興晉陽之甲,亂長江而直濟,願得升赤墀,踐文石,口陳枉直,指畫臧否,誅君側之惡臣,清國朝之粃政,然後還守籓翰,以保忠節,實臣之至願也。

梁書/卷55·卷五十五 列傳第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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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王綜 武陵王紀 臨賀王正德 河東王譽

豫章王綜字世謙,高祖第二子也。天監三年,封豫章郡王,邑二千戶。五年,出爲使持節、都督南徐州諸軍事、仁威將軍、南徐州刺史,尋進號北中郎將。十年,遷都督郢、司、霍三州諸軍事、雲麾將軍、郢州刺史。十三年,遷安右將軍、領石頭戍軍事。十五年,遷西中郎將,兼護軍將軍,又遷安前將軍、丹陽尹。十六年,復爲北中郎將、南徐州刺史。普通二年,入爲侍中、鎮右將軍,置佐史。

初,其母吳淑媛自齊東昏宮得幸於高祖,七月而生綜,宮中多疑之者。及淑媛寵衰怨望,遂陳疑似之說,故綜懷之。旣長,有才學,善屬文。高祖御諸子以禮,朝見不甚數,綜恒怨不見知。每出籓,淑媛恒隨之鎮。至年十五六,尚躶袒嬉戲於前,晝夜無別,內外咸有穢議。綜在徐州,政刑酷暴。又有勇力,手制奔馬。常微行夜出,無有期度。每高祖有敕疏至,輒忿恚形於顏色,羣臣莫敢言者。恒於別室祠齊氏七廟,又微服至曲阿拜齊明帝陵。然猶無以自信,聞俗說以生者血瀝死者骨,滲,卽爲父子。綜乃私發齊東昏墓,出骨,瀝臂血試之。幷殺一男,取其骨試之,皆有驗,自此常懷異志。

四年,出爲使持節、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諸軍事、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給鼓吹一部。聞齊建安王蕭寶寅在魏,遂使人入北與之相知,謂爲叔父,許舉鎮歸之。會大舉北伐。六年,魏將元法僧以彭城降,高祖乃令綜都督衆軍,鎮于彭城,與魏將安豊王元延明相持。高祖以連兵旣久,慮有釁生,敕綜退軍。綜懼南歸則無因復與寶寅相見,乃與數騎夜奔于延明,魏以爲侍中、太尉、高平公、丹陽王,邑七千戶,錢三百萬,布絹三千匹,雜彩千匹,馬五十匹,羊五百口,奴婢一百人。綜乃改名纘,字德文,追爲齊東昏服斬衰。於是有司奏削爵土,絕屬籍,改其姓爲悖氏。俄有詔復之,封其子直爲永新侯,邑千戶。大通二年,蕭寶寅在魏據長安反,綜自洛陽北遁,將赴之,爲津吏所執,魏人殺之,時年四十九。

初,綜旣不得志,嘗作「聽鐘鳴」、「悲落葉」辭,以申其志。大略曰:

其「悲落葉」云:

當時見者莫不悲之。

武陵王紀字世詢,高祖第八子也。少勤學,有文才,屬辭不好輕華,甚有骨氣。天監十三年,封爲武陵郡王,邑二千戶。歷位寧遠將軍、琅邪彭城二郡太守、輕車將軍、丹陽尹。出爲會稽太守,尋以其郡爲東揚州,仍爲刺史,加使持節、東中郎將。徵爲侍中,領石頭戍軍事。出爲宣惠將軍、江州刺史。徵爲使持節、宣惠將軍、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揚州刺史。尋改授持節、都督益梁等十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益州刺史,加鼓吹一部。大同十一年,授散騎常侍、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初,天監中,震太陽門,成字曰「紹宗梁位唯武王」,解者以爲武王者,武陵王也,於是朝野屬意焉。及太清中,侯景亂,紀不赴援。高祖崩後,紀乃僭號於蜀,改年曰天正。立子圓照爲皇太子,圓正爲西陽王,圓滿竟陵王,圓普南譙王,圓肅宜都王。以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豊侯撝征西大將軍、益州刺史,封秦郡王。司馬王僧略、直兵參軍徐怦並固諫,紀以爲貳於己,皆殺之。永豊侯撝歎曰:「王不免矣!夫善人、國之基也,今反誅之,不亡何待!」又謂所親曰:「昔桓玄年號大亨,識者謂之『二月了』,而玄之敗實在仲春。今年曰天正,在文爲『一止』,其能久乎?」

太清五年夏四月,紀帥軍東下至巴郡,以討侯景爲名,將圖荊陝。聞西魏侵蜀,遣其將南梁州刺史譙淹迴軍赴援。五月日,西魏將尉遲迥帥衆逼涪水,潼州刺史楊乾運以城降之,迥分軍據守,卽趨成都。丁丑,紀次于西陵,舳艫翳川,旌甲曜日,軍容甚盛。世祖命護軍將軍陸法和於硤口夾岸築二壘,鎮江以斷之。時陸納未平,蜀軍復逼,物情恇擾,世祖憂焉。法和告急,旬日相繼。世祖乃拔任約於獄,以爲晉安王司馬,撤禁兵以配之;幷遣宣猛將軍劉棻共約西赴。六月,紀築連城,攻絕鐵鏁。世祖復於獄拔謝答仁爲步兵校尉,配衆一旅,上赴法和。世祖與紀書曰:「皇帝敬問假黃鉞太尉武陵王:自九黎侵軼,三苗寇擾,天長喪亂,獯醜馮陵,虔劉象魏,黍離王室。朕枕戈東望,泣血西浮,殞愛子於二方,無諸侯之八百,身被屬甲,手貫流矢。俄而風樹之酷,萬恨始纏,霜露之悲,百憂繼集,扣心飲膽,志不圖全。直以宗社綴旒,鯨鯢未剪,嘗膽待旦,龔行天罰,獨運四聰,坐揮八柄。雖復結壇待將,褰帷納士,拒赤壁之兵,無謀於魯肅;燒烏巢之米,不訪於荀攸;才智將殫,金貝殆竭,傍無寸助,險阻備嘗。遂得斬長狄於駒門,挫蚩尤於楓木。怨恥旣雪,天下無塵,經營四方,專資一力,方與岳牧,同茲清靜。隆暑炎赫,弟比何如?文武具僚,當有勞弊。今遣散騎常侍、光州刺史鄭安忠,指宣往懷。」仍令喻意於紀,許其還蜀,專制岷方。紀不從命,報書如家人禮。

庚申,紀將侯叡率衆緣山將規進取,任約、謝答仁與戰,破之。旣而陸納平,諸軍並西赴,世祖又與紀書曰:「甚苦大智!季月煩暑,流金爍石,聚蚊成雷,封狐千里,以茲玉體,辛苦行陣。乃眷西顧,我勞如何?自獯醜憑陵,羯胡叛換,吾年爲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儻遣使乎,良所遲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復相代之期;讓棗推梨,長罷歡愉之日。上林靜拱,聞四鳥之哀鳴;宣室披圖,嗟萬始之長逝。心乎愛矣,書不盡言。」大智,紀之別字也。紀遣所署度支尚書樂奉業至于江陵,論和緝之計,依前旨還蜀。世祖知紀必破,遂拒而不許。

丙戌,巴興民苻昇、徐子初等斬紀硤口城主公孫晃,降于衆軍。王琳、宋簉、任約、謝答仁等因進攻侯叡,陷其三壘,於是兩岸十餘城遂俱降。將軍樊猛獲紀及其第三子圓滿,俱殺之於硤口,時年四十六。有司奏請絕其屬籍,世祖許之,賜姓饕餮氏。

初,紀將僭號,妖怪非一。其最異者,內寢柏殿柱繞節生花,其莖四十有六,靃靡可愛,狀似荷花。識者曰:「王敦杖花,非佳事也。」紀年號天正,與蕭棟暗合,僉曰「天」字「二人」也,「正」字「一止」也。棟、紀僭號,各一年而滅。

臨賀王正德字公和,臨川靖惠王第三子也。少粗險,不拘禮節。初,高祖未有男,養之爲子。及高祖踐極,便希儲貳,後立昭明太子,封正德爲西豊侯,邑五百戶。自此怨望,恒懷不軌,䁹睨宮扆,覬幸災變。普通六年,以黃門侍郎爲輕車將軍,置佐史。頃之,遂逃奔于魏,有司奏削封爵。七年,又自魏逃歸,高祖不之過也。復其封爵,仍除征虜將軍。

中大通四年,爲信武將軍、吳郡太守。徵爲侍中、撫軍將軍,置佐史,封臨賀郡王,邑二千戶,又加左衛將軍。而凶暴日甚,招聚亡命。侯景知其有姦心,乃密令誘說,厚相要結。遺正德書曰:「今天子年尊,姦臣亂國,憲章錯謬,政令顛倒,以景觀之,計日必敗。況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辱,天下義士,竊所痛心,在景愚忠,能無忿慨?今四海業業,歸心大王,大王豈得顧此私情,棄茲億兆!景雖不武,實思自奮。願王允副蒼生,鑒斯誠款。」正德覽書大喜曰:「侯景意暗與我同,此天贊也。」遂許之。及景至江,正德潛運空舫,詐稱迎荻,以濟景焉。朝廷未知其謀,猶遣正德守朱雀航。景至,正德乃引軍與景俱進,景推正德爲天子,改年爲正平元年,景爲丞相。臺城沒,復太清之號,降正德爲大司馬。正德有怨言,景聞之,慮其爲變,矯詔殺之。

河東王譽字重孫,昭明太子第二子也。普通二年,封枝江縣公。中大通三年,改封河東郡王,邑二千戶。除寧遠將軍、石頭戍軍事。出爲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還除侍中、輕車將軍,置佐史。出爲南中郎將、湘州刺史。

未幾,侯景寇京邑,譽率軍入援,至青草湖,臺城沒,有詔班師,譽還湘鎮。時世祖軍于武城,新除雍州刺史張纘密報世祖曰:「河東起兵,岳陽聚米,共爲不逞,將襲江陵。」世祖甚懼,因步道間還,遣諮議周弘直至譽所,督其糧衆。譽曰:「各自軍府,何忽隸人?」前後使三反,譽並不從。世祖大怒,乃遣世子方等征之,反爲譽所敗死。又令信州刺史鮑泉討譽,幷與書陳示禍福,許其遷善。譽不答,修浚城池,爲拒守之計。謂鮑泉曰:「敗軍之將,勢豈語勇?欲前卽前,無所多說。」泉軍于石槨寺,譽帥衆逆擊之,不利而還。泉進軍于橘洲,譽又盡銳攻之,不剋。會已暮,士卒疲弊,泉因出擊,大敗之,斬首三千級,溺死者萬餘人。譽於是焚長沙郭邑,驅居民於城內,鮑泉度軍圍之。譽幼而驍勇,兼有膽氣,能撫循士卒,甚得衆心。及被圍旣久,雖外內斷絕,而備守猶固。後世祖又遣領軍將軍王僧辯代鮑泉攻譽,僧辯築土山以臨城內,日夕苦攻,矢石如雨,城中將士死傷者太半。譽窘急,乃潛裝海船,將潰圍而出。會其麾下將慕容華引僧辯入城,譽顧左右皆散,遂被執,謂守者曰:「勿殺我!得一見七官,申此讒賊,死亦無恨。」主者曰:「奉命不許。」遂斬之,傳首荊鎮,世祖反其首以葬焉。

初,譽之將敗也,私引鏡照面,不見其頭;又見長人蓋屋,兩手據地瞰其齋;又見白狗大如驢,從城而出,不知所在。譽甚惡之,俄而城陷。

史臣曰:蕭綜、蕭正德並悖逆倡狂,自致夷滅,宜矣。太清之寇,蕭紀據庸、蜀之資,遂不勤王赴難,申臣子之節;及賊景誅剪,方始起兵,師出無名,成其釁禍。嗚呼!身當管、蔡之罰,蓋自貽哉。

聽鐘鳴,當知在帝城。參差定難數,歷亂百愁生。去聲懸窈窕,來響急徘徊。誰憐傳漏子,辛苦建章臺。

聽鐘鳴,聽聽非一所。懷瑾握瑜空擲去,攀松折桂誰相許?昔朋舊愛各東西,譬如落葉不更齊。漂漂孤雁何所棲,依依別鶴夜半啼。

聽鐘鳴,聽此何窮極?二十有餘年,淹留在京域。窺明鏡,罷容色,雲悲海思徒掩抑。

悲落葉,連翩下重疊。落且飛,縱橫去不歸。

悲落葉,落葉悲。人生譬如此,零落不可持。

悲落葉,落葉何時還?夙昔共根本,無復一相關。

梁書/卷54·卷五十四 列傳第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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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諸國 東夷、西北諸戎

海南諸國,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大海洲上,相去近者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其西與西域諸國接。漢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博多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朝貢。後漢桓帝世,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吳孫權時,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通焉。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鮮,故不載史官。及宋、齊,至者有十餘國,始爲之傳。自梁革運,其奉正朔,脩貢職,航海歲至,踰於前代矣。今采其風俗粗著者,綴爲「海南傳」云。

林邑國者,本漢日南郡象林縣,古越裳之界也。伏波將軍馬援開漢南境,置此縣。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餘里,北接九德郡。其南界,水步道二百餘里,有西國夷亦稱王,馬援植兩銅柱表漢界處也。其國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則出飛,狀如螢火。又出玳瑁、貝齒、吉貝、沉木香。吉貝者,樹名也,其華成時如鵝毳,抽其緒紡之以作布,潔白與紵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織爲斑布也。沉木者,土人斫斷之,積以歲年,朽爛而心節獨在,置水中則沉,故名曰沉香。次不沉不浮者,曰𥴈香也。

漢末大亂,功曹區達,殺縣令自立爲王。傳數世,其後王無嗣,立外甥范熊。熊死,子逸嗣。晉成帝咸康三年,逸死,奴文篡立。文本日南西卷縣夷帥范稚家奴,常牧牛於山澗,得鱧魚二頭,化而爲鐵,因以鑄刀。鑄成,文向石而咒曰:「若斫石破者,文當王此國。」因舉刀斫石,如斷芻藳,文心獨異之。范稚常使之商賈至林邑,因教林邑王作宮室及兵車器械,王寵任之。後乃讒王諸子,各奔餘國。及王死無嗣,文偽於鄰國迓王子,置毒於漿中而殺之,遂脅國人自立。舉兵攻旁小國,皆吞滅之,有衆四五萬人。時交州刺史姜莊使所親韓戢、謝稚,前後監日南郡,並貪殘,諸國患之。穆帝永和三年,臺遣夏侯覽爲太守,侵刻尤甚。林邑先無田土,貪日南地肥沃,常欲略有之,至是,因民之怨,遂舉兵襲日南,殺覽,以其屍祭天。留日南三年,乃還林邑。交州刺史朱籓後遣督護劉雄戍日南,文復屠滅之。進寇九德郡,殘害吏民。遣使告籓,願以日南北境橫山爲界,籓不許,又遣督護陶緩、李衢討之。文歸林邑,尋復屯日南。五年,文死,子佛立,猶屯日南。征西將軍桓溫遣督護滕畯、九真太守灌邃帥交、廣州兵討之,佛嬰城固守。邃令峻盛兵於前,邃帥勁卒七百人,自後逾壘而入,佛衆驚潰奔走,邃追至林邑,佛乃請降。哀帝昇平初,復爲寇暴,刺史溫放之討破之。安帝隆安三年,佛孫須達復寇日南,執太守炅源,又進寇九德,執太守曹炳。交趾太守杜瑗遣都護鄧逸等擊破之,卽以瑗爲刺史。義熙三年,須達復寇日南,殺長史,瑗遣海邏督護阮斐討破之,斬獲甚衆。九年,須達復寇九真,行郡事杜慧期與戰,斬其息交龍王甄知及其將范健等,生俘須達息𨚗能,及虜獲百餘人。自瑗卒後,林邑無歲不寇日南、九德諸郡,殺蕩甚多,交州遂致虛弱。

須達死,子敵真立,其弟敵鎧擕母出奔。敵真追恨不能容其母弟,捨國而之天竺,禪位於其甥,國相藏膋固諫不從。其甥旣立而殺藏膋,藏膋子又攻殺之,而立敵鎧同母異父之弟曰文敵。文敵後爲扶南王子當根純所殺,大臣范諸農平其亂,而自立爲王。諸農死,子陽邁立。宋永初二年,遣使貢獻,以陽邁爲林邑王。陽邁死,子咄立,慕其父,復曰陽邁。

其國俗:居處爲閣,名曰于蘭,門戶皆北向;書樹葉爲紙;男女皆以橫幅吉貝繞腰以下,謂之干漫,亦曰都縵;穿耳貫小鐶;貴者著革屣,賤者跣行。自林邑、扶南以南諸國皆然也。其王著法服,加瓔珞,如佛像之飾。出則乘象,吹螺擊鼓,罩吉貝傘,以吉貝爲幡旗。國不設刑法,有罪者使象踏殺之。其大姓號婆羅門。嫁娶必用八月,女先求男,由賤男而貴女也。同姓還相婚姻,使婆羅門引婿見婦,握手相付,呪曰「吉利吉利」,以爲成禮。死者焚之中野,謂之火葬。其寡婦孤居,散髮至老。國王事尼乾道,鑄金銀人像,大十圍。

元嘉初,陽邁侵暴日南、九德諸郡,交州刺史杜弘文建牙欲討之,聞有代乃止。八年,又寇九德郡,入四會浦口,交州刺史阮彌之遣隊主相道生帥兵赴討,攻區栗城不剋,乃引還。爾後頻年遣使貢獻,而寇盜不已。二十三年,使交州刺史檀和之、振武將軍宗愨伐之。和之遣司馬蕭景憲爲前鋒,陽邁聞之懼,欲輸金一萬斤,銀十萬斤,還所略日南民戶,其大臣䓯僧達諫止之,乃遣大帥范扶龍戍其北界區栗城。景憲攻城,剋之,斬扶龍首,獲金銀雜物,不可勝計。乘勝徑進,卽剋林邑。陽邁父子並挺身逃奔。獲其珍異,皆是未名之寶。又銷其金人,得黃金數十萬斤。和之後病死,見胡神爲祟。

孝武建元、大明中,林邑王范神成累遣長史奉表貢獻。明帝泰豫元年,又遣使獻方物。齊永明中,範文贊累遣使貢獻。天監九年,文贊子天凱奉獻白猴,詔曰:「林邑王范天凱介在海表,乃心款至,遠修職貢,良有可嘉。宜班爵號,被以榮澤。可持節、督緣海諸軍事、威南將軍、林邑王。」十年,十三年,天凱累遣使獻方物。俄而病死,子弼毳跋摩立,奉表貢獻。普通七年,王高式勝鎧遣使獻方物,詔以爲持節、督緣海諸軍事、綏南將軍、林邑王。大通元年,又遣使貢獻。中大通二年,行林邑王高式律陁羅跋摩遣使貢獻,詔以爲持節、督緣海諸軍事、綏南將軍、林邑王。六年,又遣使獻方物。

扶南國,在日南郡之南海西大灣中,去日南可七千里,在林邑西南三千餘里。城去海五百里。有大江廣十里,西北流,東入於海。其國輪廣三千餘里,土地洿下而平博,氣候風俗大較與林邑同。出金、銀、銅、錫、沉木香、象牙、孔翠、五色鸚鵡。

其南界三千餘里有頓遜國,在海崎上,地方千里,城去海十里。有五王,並羈屬扶南。頓遜之東界通交州,其西界接天竺、安息徼外諸國,往還交市。所以然者,頓遜回入海中千餘里,漲海無崖岸,船舶未曾得徑過也。其市,東西交會,日有萬餘人。珍物寶貨,無所不有。又有酒樹,似安石榴,采其花汁停甕中,數日成酒。

頓遜之外,大海洲中,又有毗騫國,去扶南八千里。傳其王身長丈二,頭長三尺,自古來不死,莫知其年。王神聖,國中人善惡及將來事,王皆知之,是以無敢欺者。南方號曰長頸王。國俗,有室屋、衣服,噉粳米。其人言語,小異扶南。有山出金,金露生石上,無所限也。國法刑罪人,並于王前噉其肉。國內不受估客,有往者亦殺而噉之,是以商旅不敢至。王常樓居,不血食,不事鬼神。其子孫生死如常人,唯王不死。扶南王數遣使與書相報答,常遺扶南王純金五十人食器,形如圓盤,又如瓦塸,名爲多羅,受五升,又如碗者,受一升。王亦能作天竺書,書可三千言,說其宿命所由,與佛經相似,並論善事。

又傳扶南東界卽大漲海,海中有大洲,洲上有諸薄國,國東有馬五洲。復東行漲海千餘里,至自然大洲。其上有樹生火中,洲左近人剝取其皮,紡績作布,極得數尺以爲手巾,與焦麻無異而色微青黑;若小垢洿,則投火中,復更精潔。或作燈炷,用之不知盡。

扶南國俗本裸體,文身被髮,不制衣裳。以女人爲王,號曰柳葉。年少壯健,有似男子。其南有徼國,有事鬼神者字混填,夢神賜之弓,乘賈人舶入海。混填晨起卽詣廟,於神樹下得弓,便依夢乘船入海,遂入扶南外邑。柳葉人衆見舶至,欲取之,混填卽張弓射其舶,穿度一面,矢及侍者,柳葉大懼,舉衆降混填。混填乃教柳葉穿布貫頭,形不復露,遂治其國,納柳葉爲妻,生子分王七邑。其後王混盤況以詐力間諸邑,令相疑阻,因舉兵攻幷之,乃遣子孫中分治諸邑,號曰小王。

盤況年九十餘乃死,立中子盤盤,以國事委其大將范蔓。盤盤立三年死,國人共舉蔓爲王。蔓勇健有權略,復以兵威攻伐旁國,咸服屬之,自號扶南大王。乃治作大船,窮漲海,攻屈都昆、九稚、典孫等十餘國,開地五六千里。次當伐金鄰國,蔓遇疾,遣太子金生代行。蔓姊子旃,時爲二千人將,因篡蔓自立,遣人詐金生而殺之。蔓死時,有乳下兒名長,在民間,至年二十,乃結國中壯士襲殺旃,旃大將范尋又殺長而自立。更繕治國內,起觀閣遊戲之,朝旦中晡三四見客。民人以焦蔗龜鳥爲禮。國法無牢獄。有罪者,先齋戒三日,乃燒斧極赤,令訟者捧行七步。又以金鐶、雞卵投沸湯中,令探取之,若無實者,手卽焦爛,有理者則不。又於城溝中養鰐魚,門外圈猛獸,有罪者,輒以喂猛獸及鰐魚,魚獸不食爲無罪,三日乃放之。鰐大者長二丈餘,狀如鼉,有四足,喙長六七尺,兩邊有齒,利如刀劍,常食魚,遇得麞鹿及人亦噉之,蒼梧以南及外國皆有之。

吳時,遣中郎康泰、宣化從事朱應使於尋國,國人猶裸,唯婦人著貫頭。泰、應謂曰:「國中實佳,但人褻露可怪耳。」尋始令國內男子著橫幅。橫幅,今干漫也。大家乃截錦爲之,貧者乃用布。

晉武帝太康中,尋始遣使貢獻。穆帝升平元年,王竺旃檀奉表獻馴象。詔曰:「此物勞費不少,駐令勿送。」其後王憍陳如,本天竺婆羅門也。有神語曰「應王扶南」,憍陳如心悅,南至盤盤,扶南人聞之,舉國欣戴,迎而立焉。復改制度,用天竺法。憍陳如死,後王持梨陁跋摩,宋文帝世奉表獻方物。齊永明中,王闍邪跋摩遣使貢獻。

天監二年,跋摩復遣使送珊瑚佛像,幷獻方物。詔曰:「扶南王憍陳如闍邪跋摩,介居海表,世纂南服,厥誠遠著,重譯獻賝。宜蒙酬納,班以榮號。可安南將軍、扶南王。」

今其國人皆醜黑,拳髮。所居不穿井,數十家共一池引汲之。俗事天神,天神以銅爲像,二面者四手,四面者八手,手各有所持,或小兒,或鳥獸,或日月。其王出入乘象,嬪侍亦然。王坐則偏踞翹膝,垂左膝至地,以白疊敷前,設金盆香爐於其上。國俗,居喪則剃除鬚髮。死者有四葬:水葬則投之江流,火葬則焚爲灰燼,土葬則瘞埋之,鳥葬則棄之中野。人性貪吝,無禮義,男女恣其奔隨。

十年、十三年,跋摩累遣使貢獻。其年死,庶子留陁跋摩殺其嫡弟自立。十六年,遣使竺當抱老奉表貢獻。十八年,復遣使送天竺旃檀瑞像、婆羅樹葉,幷獻火齊珠、鬱金、蘇合等香。普通元年、中大通二年、大同元年,累遣使瑞獻方物。五年,復遣使獻生犀。又言其國有佛髮,長一丈二尺,詔遣沙門釋雲寶隨使往迎之。

先是,三年八月,高祖改造阿育王寺塔,出舊塔下舍利及佛爪髮。髮青紺色,衆僧以手伸之,隨手長短,放之則旋屈爲蠡形。案「僧伽經」云:「佛髮青而細,猶如藕莖絲。」「佛三昧經」云:「我昔在宮沐頭,以尺量髮,長一丈二尺,放已右旋,還成蠡文。」則與高祖所得同也。

阿育王卽鐵輪王,王閻浮提,一天下,佛滅度後,一日一夜,役鬼神造八萬四千塔,此卽其一也。吳時有尼居其地,爲小精舍,孫綝尋毀除之,塔亦同泯。吳平後,諸道人復於舊處建立焉。晉中宗初渡江,更脩飾之。至簡文咸安中,使沙門安法師程造小塔,未及成而亡,弟子僧顯繼而修立。至孝武太元九年,上金相輪及承露。

其後西河離石縣有胡人劉薩何遇疾暴亡,而心下猶暖,其家未敢便殯,經十日更蘇。說云:「有兩吏見錄,向西北行,不測遠近,至十八地獄,隨報重輕,受諸楚毒。見觀世音語云:『汝緣未盡,若得活,可作沙門。洛下、齊城、丹陽、會稽並有阿育王塔,可往禮拜。若壽終,則不墮地獄。』語竟,如墮高岩,忽然醒寤。」因此出家,名慧達。遊行禮塔,次至丹陽,未知塔處,乃登越城四望,見長千里有異氣色,因就禮拜,果是阿育王塔所,屢放光明。由是定知必有舍利,乃集衆就掘之,入一丈,得三石碑,並長六尺。中一碑有鐵函,函中有銀函,函中又有金函,盛三舍利及爪髮各一枚,髮長數尺。卽遷舍利近北,對簡文所造塔西,造一層塔。十六年,又使沙門僧尚伽爲三層,卽高祖所開者也。初穿土四尺,得龍窟及昔人所舍金銀鐶釧釵鑷等諸雜寶物。可深九尺許,方至石磉,磉下有石函,函內有鐵壺,以盛銀坩,坩內有金鏤罌,盛三舍利,如粟粒大,圓正光潔。函內又有琉璃碗,內得四舍利及髮爪,爪有四枚,並爲沉香色。至其月二十七日,高祖又到寺禮拜,設無导大會,大赦天下。是日,以金缽盛水泛舍利,其最小者隱缽不出,高祖禮數十拜,舍利乃於缽內放光,旋回久之,乃當缽中而止。高祖問大僧正慧念:「今日見不可思議事不?」慧念答曰:「法身常住,湛然不動。」高祖曰:「弟子欲請一舍利還臺供養。」至九月五日,又於寺設無导大會,遣皇太子王侯朝貴等奉迎。是日,風景明和,京師傾屬,觀者百數十萬人。所設金銀供具等物,並留寺供養,並施錢一千萬爲寺基業。至四年九月十五日,高祖又至寺設無导大會,豎二刹,各以金罌,次玉罌,重盛舍利及爪髮,內七寶塔中。又以石函盛寶塔,分入兩刹下,及王侯妃主百姓富室所舍金、銀、鐶、釧等珍寶充積。

十一年十一月二日,寺僧又請高祖于寺發「般若經」題,爾夕二塔俱放光明,敕鎮東將軍邵陵王綸制寺「大功德碑」文。

先是,二年,改造會稽鄮縣塔,開舊塔出舍利,遣光宅寺釋敬脫等四僧及舍人孫照暫迎還台,高祖禮拜竟,卽送還縣,入新塔下,此縣塔亦是劉薩何所得也。

晉咸和中,丹陽尹高悝行至張侯橋,見浦中五色光長數尺,不知何怪,乃令人於光處掊視之,得金像,未有光趺。悝乃下車,載像還,至長幹巷首,牛不肯進,悝乃令馭人任牛所之。牛徑牽車至寺,悝因留像付寺僧。每至中夜,常放光明,又聞空中有金石之響。經一歲,捕魚人張係世,於海口忽見有銅花趺浮出水上,係世取送縣,縣以送臺,乃施像足,宛然合。會簡文咸安元年,交州合浦人董宗之采珠沒水,於底得佛光豔,交州押送臺,以施像,又合焉。自咸和中得像,至咸安初,歷三十餘年,光趺始具。

初,高悝得像後,西域胡僧五人來詣悝,曰:「昔於天竺得阿育王造像,來至鄴下,值胡亂,埋像于河邊,今尋覔失所。」五人嘗一夜俱夢見像曰:「已出江東,爲高悝所得。」悝乃送此五僧至寺,見像噓欷涕泣,像便放光,照燭殿宇。又瓦官寺慧邃欲模寫像形,寺主僧尚慮虧損金色,謂邃曰:「若能令像放光,回身西向,乃可相許。」慧邃便懇到拜請,其夜像卽轉坐放光,回身西向,明旦便許模之。像趺先有外國書,莫有識者,後有三藏𨚗求跋摩識之,云是阿育王爲第四女所造也。及大同中,出舊塔舍利,敕市寺側數百家宅地,以廣寺域,造諸堂殿並瑞像周回閤等,窮於輪奐焉。其圖諸經變,並吳人張繇運手。繇丹青之工,一時冠絕。

盤盤國,宋文帝元嘉,孝武孝建、大明中,並遣使貢獻。大通元年,其王使使奉表曰:「揚州閻浮提震旦天子:萬善莊嚴,一切恭敬,猶如天淨無雲,明耀滿目;天子身心清淨,亦復如是。道俗濟濟,並蒙聖王光化,濟度一切,永作舟航,臣聞之慶善。我等至誠敬禮常勝天子足下,稽首問訊。今奉薄獻,願垂哀受。」中大通元年五月,累遣使貢牙像及塔,幷獻沉檀等香數十種。六年八月,復使送菩提國真舍利及畫塔,幷獻菩提樹葉、詹糖等香。

丹丹國,中大通二年,其王遣使奉表曰:「伏承聖主至德仁治,信重三寶,佛法興顯,衆僧殷集,法事日盛,威嚴整肅。朝望國執,慈愍蒼生,八方六合,莫不歸服。化鄰諸天,非可言喻。不任慶善,若暫奉見尊足。謹奉送牙像及塔各二軀,幷獻火齊珠、吉貝、雜香藥等。」大同元年,復遣使獻金、銀、琉璃、雜寶、香藥等物。

干陁利國,在南海洲上。其俗與林邑、扶南略同。出班布、吉貝、檳榔,檳榔特好,爲諸國之極。宋孝武世,王釋婆羅𨚗憐陁遣長史留陁獻金銀寶器。

天監元年,其王瞿曇脩跋陁羅以四月八日夢見一僧,謂之曰:「中國今有聖主,十年之後,佛法大興。汝若遣使貢奉敬禮,則土地豊樂,商旅百倍;若不信我,則境土不得自安。」脩跋陁羅初未能信,旣而又夢此僧曰:「汝若不信我,當與汝往觀之。」乃於夢中來至中國,拜覲天子。旣覺,心異之。陁羅本工畫,乃寫夢中所見高祖容質,飾以丹青,仍遣使幷畫工奉表獻玉盤等物。使人旣至,模寫高祖形以還其國,比本畫則符同焉。因盛以寶函,日加禮敬。後跋陁羅死,子毗邪跋摩立。十七年,遣長史毗員跋摩奉表曰:「常勝天子陛下:諸佛世尊,常樂安樂,六通三達,爲世間尊,是名如來。應供正覺,遺形舍利,造諸塔像,莊嚴國土,如須彌山。邑居聚落,次第羅滿,城郭館宇,如忉利天宮。具足四兵,能伏怨敵。國土安樂,無諸患難,人民和善,受化正法,慶無不通。猶處雪山,流注雪水,八味清淨,百川洋溢,周回屈曲,順趨大海,一切衆生,咸得受用。於諸國土,殊勝第一,是名震旦。大梁揚都天子,仁廕四海,德合天心,雖人是天,降生護世,功德寶藏,救世大悲,爲我尊生,威儀具足。是故至誠敬禮天子足下,稽首問訊。奉獻金芙蓉、雜香藥等,願垂納受。」普通元年,復遣使獻方物。

狼牙脩國,在南海中。其界東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去廣州二萬四千里。土氣物產與扶南略同,偏多𥴈沉婆律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被髮,以吉貝爲干縵。其王及貴臣乃加雲霞布覆胛,以金繩爲絡帶,金鐶貫耳。女子則被布,以瓔珞繞身。其國累磚爲城,重門樓閣。王出乘象,有幡毦旗鼓,罩白蓋,兵衛甚設。國人說,立國以來四百餘年,後嗣衰弱,王族有賢者,國人歸之。王聞知,乃加囚執,其鏁無故自斷,王以爲神,因不敢害,乃斥逐出境,遂奔天竺,天竺妻以長女。俄而狼牙王死,大臣迎還爲王。二十餘年死,子婆伽達多立。天監十四年,遣使阿撤多奉表曰:「大吉天子足下:離淫怒癡,哀愍衆生,慈心無量。端嚴相好,身光明朗,如水中月,普照十方。眉間白毫,其白如雪,其色照曜,亦如月光。諸天善神之所供養,以垂正法寶,梵行衆增,莊嚴都邑。城閣高峻,如乾陁山。樓觀羅列,道途平正。人民熾盛,快樂安穩。著種種衣,猶如天服。於一切國,爲極尊勝。天王愍念羣生,民人安樂,慈心深廣,律儀清淨,正法化治,供養三寶,名稱宣揚,佈滿世界,百姓樂見,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人天一切,莫不歸依。敬禮大吉天子足下,猶如現前,忝承先業,慶嘉無量。今遣使問訊大意。欲自往,復畏大海風波不達。今奉薄獻,願大家曲垂領納。」

婆利國,在廣州東南海中洲上,去廣州二月日行。國界東西五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一百三十六聚。土氣暑熱,如中國之盛夏。穀一歲再熟,草木常榮。海出文螺、紫貝。有石名蚶貝羅,初采之柔軟,及刻削爲物幹之,遂大堅強。其國人披吉貝如帊,及爲都縵。王乃用班絲布,以瓔珞繞身,頭著金冠高尺餘,形如弁,綴以七寶之飾,帶金裝劍,偏坐金高坐,以銀蹬支足。侍女皆爲金花雜寶之飾,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王出,以象駕輿,輿以雜香爲之,上施羽蓋珠簾,其導從吹螺擊鼓。王姓憍陳如,自古未通中國。問其先及年數,不能記焉,而言白淨王夫人卽其國女也。

天監十六年,遣使奉表曰:「伏承聖王信重三寶,興立塔寺,校飾莊嚴,周遍國土。四衢平坦,清淨無穢;臺殿羅列,狀若天宮;壯麗微妙,世無與等。聖主出時,四兵具足,羽儀導從,佈滿左右。都人士女,麗服光飾。市廛豊富,充積珍寶。王法清整,無相侵奪。學徒皆至,三乘競集。敷說正法,雲布雨潤。四海流通,交會萬國。長江眇漫,清泠深廣。有生咸資,莫能消穢。陰陽和暢,災厲不作。大梁揚都聖王無等,臨覆上國,有大慈悲,子育萬民。平等忍辱,怨親無二。加以周窮,無所藏積。靡不照燭,如日之明;無不受樂,猶如淨月。宰輔賢良,羣臣貞信,盡忠奉上,心無異想。伏惟皇帝是我真佛,臣是婆利國主,今敬稽首禮聖王足下,惟願大王知我此心。此心久矣,非適今也。山海阻遠,無緣自達,今故遣使獻金席等,表此丹誠。」普通三年,其王頻伽復遣使珠貝智貢白鸚鵡、青蟲、兜鍪、琉璃器、吉貝、螺杯、雜香、藥等數十種。

中天竺國,在大月支東南數千里,地方三萬里,一名身毒。漢世張騫使大夏,見卭竹杖、蜀布,國人云,市之身毒。身毒卽天竺,蓋傳譯音字不同,其實一也。從月支、高附以西,南至西海,東至槃越,列國數十,每國置王,其名雖異,皆身毒也。漢時羈屬月支,其俗土著與月支同,而卑濕暑熱,民弱畏戰,弱於月支。國臨大江,名新陶,源出昆侖,分爲五江,總名曰恒水。其水甘美,下有真鹽,色正白如水精。土俗出犀、象、貂、鼲、瑇瑁、火齊、金、銀、鐵、金縷織成、金皮罽、細摩白疊、好裘、毾㲪。火齊狀如雲母,色如紫金,有光耀,別之則薄如蟬翼,積之則如紗縠之重沓也。其西與大秦、安息交市海中,多大秦珍物--珊瑚、琥珀、金碧珠璣、琅玕、鬱金、蘇合。蘇合是合諸香汁煎之,非自然一物也。又云大秦人采蘇合,先笮其汁以爲香膏,乃賣其滓與諸國賈人,是以輾轉來達中國,不大香也。鬱金獨出罽賓國,華色正黃而細,與芙蓉華里被蓮者相似。國人先取以上佛寺,積日香槁,乃糞去之;賈人從寺中徵雇,以轉賣與佗國也。

漢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來獻,漢世唯一通焉。其國人行賈,往往至扶南、日南、交趾,其南徼諸國人少有到大秦者。孫權黃武五年,有大秦賈人字秦論來到交趾,交趾太守吳邈遣送詣權。權問方土謠俗,論具以事對。時諸葛恪討丹陽,獲黝、歙短人,論見之曰:「大秦希見此人。」權以男女各十人,差吏會稽劉咸送論,咸於道物故,論乃徑還本國。漢和帝時,天竺數遣使貢獻,後西域反叛,遂絕。至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頻從日南徼外來獻。魏、晉世,絕不復通。唯吳時扶南王范旃遣親人蘇物使其國,從扶南發投拘利口,循海大灣中正西北入歷灣邊數國,可一年餘到天竺江口,逆水行七千里乃至焉。天竺王驚曰:「海濱極遠,猶有此人。」卽呼令觀視國內,仍差陳、宋等二人以月支馬四匹報旃,遣物等還,積四年方至。其時吳遣中郎康泰使扶南,及見陳、宋等,具問天竺土俗,云:「佛道所興國也。人民敦厖,土地饒沃。其王號茂論。所都城郭,水泉分流,繞于渠緌,下注大江。其宮殿皆雕文鏤刻,街曲市里,屋舍樓觀,鐘鼓音樂,服飾香華;水陸通流,百賈交會,奇玩珍瑋,恣心所欲。左右嘉維、舍衛、葉波等十六大國,去天竺或二三千里,共尊奉之,以爲在天地之中也。」

天監初,其王屈多遣長史竺羅達奉表曰:「伏聞彼國據江傍海,山川周固,衆妙悉備,莊嚴國土,猶如化城。宮殿莊飾,街巷平坦,人民充滿,歡娛安樂。大王出遊,四兵隨從,聖明仁愛,不害衆生。國中臣民,循行正法,大王仁聖,化之以道,慈悲羣生,無所遺棄。常修淨戒,式導不及,無上法船,沉溺以濟。百官氓庶,受樂無恐。諸天護持,萬神侍從,天魔降服,莫不歸仰。王身端嚴,如日初出,仁澤普潤,猶如大雲,於彼震旦,最爲殊勝。臣之所住國土,首羅天守護,令國安樂。王王相承,未曾斷絕。國中皆七寶形像,衆妙莊嚴,臣自修檢,如化王法。臣名屈多,奕世王種。惟願大王,聖體和平。今以此國羣臣民庶,山川珍重,一切歸屬,五體投地,歸誠大王。使人竺達多由來忠信,是故今遣。大王若有所須珍奇異物,悉當奉送。此之境土,便是大王之國;王之法令善道,悉當承用。願二國信使往來不絕。此信返還,願賜一使,具宣聖命,備敕所宜。款至之誠,望不空返,所白如允,願加採納。今奉獻琉璃唾壺、雜香、吉貝等物。」

師子國,天竺旁國也。其地和適,無冬夏之異。五穀隨人所種,不須時節。其國舊無人民,止有鬼神及龍居之。諸國商估來共市易,鬼神不見其形,但出珍寶,顯其所堪價,商人依價取之。諸國人聞其土樂,因此競至,或有停住者,遂成大國。

晉義熙初,始遣獻玉像,經十載乃至。像高四尺二寸,玉色潔潤,形制殊特,殆非人工。此像歷晉、宋世在瓦官寺,寺先有徵士戴安道手制佛像五軀,及顧長康維摩畫圖,世人謂爲三絕。至齊東昏,遂毀玉像,前截臂,次取身,爲嬖妾潘貴妃作釵釧。宋元嘉六年、十二年,其王刹利摩訶遣使貢獻。

大通元年,後王伽葉伽羅訶梨邪使奉表曰:「謹白大梁明主:雖山海殊隔,而音信時通。伏承皇帝道德高遠,覆載同於天地,明照齊乎日月,四海之表,無有不從,方國諸王,莫不奉獻,以表慕義之誠。或泛海三年,陸行千日,畏威懷德,無遠不至。我先王以來,唯以脩德爲本,不嚴而治。奉事正法道天下,欣人爲善,慶若己身,欲與大梁共弘三寶,以度難化。信還,伏聽告敕。今奉薄獻,願垂納受。」

東夷之國,朝鮮爲大,得箕子之化,其器物猶有禮樂云。魏時,朝鮮以東馬韓、辰韓之屬,世通中國。自晉過江,泛海東使,有高句驪、百濟,而宋、齊間常通職貢。梁興,又有加焉。扶桑國,在昔未聞也。普通中,有道人稱自彼而至,其言元本尤悉,故幷錄焉。

高句驪者,其先出自東明。東明本北夷橐離王之子。離王出行,其侍兒於後任娠,離王還,欲殺之。侍兒曰:「前見天上有氣如大雞子,來降我,因以有娠。」王囚之,後遂生男。王置之豕牢,豕以口氣噓之,不死,王以爲神,乃聽收養。長而善射,王忌其猛,復欲殺之,東明乃奔走,南至淹滯水,以弓擊水,魚鱉皆浮爲橋,東明乘之得渡,至夫餘而王焉。其後支別爲句驪種也。其國,漢之玄菟郡也,在遼東之東,去遼東千里。漢、魏世,南與朝鮮、穢貃,東與沃沮,北與夫餘接。漢武帝元封四年,滅朝鮮,置玄菟郡,以高句驪爲縣以屬之。

句驪地方可二千里,中有遼山,遼水所出。其王都於丸都之下,多大山深谷,無原澤,百姓依之以居,食澗水。雖土著,無良田,故其俗節食。好治宮室,于所居之左立大屋,祭鬼神,又祠零星、社稷。人性凶急,喜寇抄。其官,有相加、對盧、沛者、古鄒加、主簿、優臺、使者、皁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級。言語諸事,多與夫餘同,其性氣、衣服有異。本有五族,有消奴部、絕奴部、慎奴部、雚奴部、桂婁部。本消奴部爲王,微弱,桂婁部代之。漢時賜衣幘、朝服、鼓吹,常從玄菟郡受之。後稍驕,不復詣郡,但於東界築小城以受之,至今猶名此城爲幘溝婁。「溝婁」者,句驪名「城」也。其置官,有對盧則不置沛者,有沛者則不置對盧。其俗喜歌儛,國中邑落男女,每夜羣聚歌戲。其人潔清自喜,善藏釀,跪拜申一腳,行步皆走。以十月祭天大會,名曰「東明」。其公會衣服,皆錦繡金銀以自飾。大加、主簿頭所著似幘而無後;其小加著折風,形如弁。其國無牢獄,有罪者,則會諸加評議殺之,沒入妻子。其俗好淫,男女多相奔誘。已嫁娶,便稍作送終之衣。其死葬,有槨無棺。好厚葬,金銀財幣盡於送死。積石爲封,列植松柏。兄死妻嫂。其馬皆小,便登山。國人尚氣力,便弓矢刀矛。有鎧甲,習戰鬬,沃沮、東穢皆屬焉。

王莽初,發高驪兵以伐胡,不欲行,強迫遣之,皆亡出塞爲寇盜。州郡歸咎於句驪侯騶,嚴尤誘而斬之,王莽大悅,更名高句驪爲下句驪,當此時爲侯矣。光武八年,高句驪王遣使朝貢,始稱王。至殤、安之間,其王名宮,數寇遼東,玄菟太守蔡風討之不能禁。宮死,子伯固立。順、和之間,復數犯遼東寇抄。靈帝建寧二年,玄菟太守耿臨討之,斬首虜數百級,伯固乃降屬遼東。公孫度之雄海東也,伯固與之通好。伯固死,子伊夷摸立。伊夷摸自伯固時已數寇遼東,又受亡胡五百餘戶。建安中,公孫康出軍擊之,破其國,焚燒邑落,降胡亦叛伊夷摸,伊夷摸更作新國。其後伊夷摸復擊玄菟,玄菟與遼東合擊,大破之。

伊夷摸死,子位宮立。位宮有勇力,便鞍馬,善射獵。魏景初二年,遣太傅司馬宣王率衆討公孫淵,位宮遣主簿、大加將兵千人助軍。正始三年,位宮寇西安、嘉平。五年,幽州刺史母丘儉將萬人出玄菟討位宮,位宮將步騎二萬人逆軍,大戰於沸流。位宮敗走,儉軍追至峴,懸車束馬,登丸都山,屠其所都,斬首虜萬餘級。位宮單將妻息遠竄。六年,儉復討之,位宮輕將諸加奔沃沮,儉使將軍王頎追之,絕沃沮千餘里,到肅慎南界,刻石紀功;又到丸都山,銘不耐城而還。其後,復通中夏。

晉永嘉亂,鮮卑慕容廆據昌黎大棘城,元帝授平州刺史。句驪王乙弗利頻寇遼東,廆不能制。弗利死,子釗代立。康帝建元元年,慕容廆子晃率兵伐之,釗與戰,大敗,單馬奔走。晃乘勝追至丸都,焚其宮室,掠男子五萬餘口以歸。孝武太元十年,句驪攻遼東、玄菟郡,後燕慕容垂遣弟農伐句驪,復二郡。垂死,子寶立,以句驪王安爲平州牧,封遼東、帶方二國王。安始置長史、司馬、參軍官,後略有遼東郡。至孫高璉,晉安帝義熙中,始奉表通貢職,歷宋、齊並授爵位,年百餘歲死。子雲,齊隆昌中,以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營、平二州、征東大將軍、樂浪公。高祖卽位,進雲車騎大將軍。天監七年,詔曰:「高驪王樂浪郡公雲,乃誠款著,貢驛相尋,宜隆秩命,式弘朝典。可撫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持節、常侍、都督、王並如故。」十一年、十五年,累遣使貢獻。十七年,雲死,子安立。普通元年,詔安纂襲封爵,持節、督營、平二州諸軍事、寧東將軍。七年,安卒,子延立,遣使貢獻,詔以延襲爵。中大通四年、六年,大同元年、七年,累奉表獻方物。太清二年,延卒,詔以其子襲延爵位。

百濟者,其先東夷有三韓國,一曰馬韓,二曰辰韓,三曰弁韓。弁韓、辰韓各十二國,馬韓有五十四國。大國萬餘家,小國數千家,總十餘萬戶,百濟卽其一也。後漸強大,兼諸小國。其國本與句驪在遼東之東,晉世句驪旣略有遼東,百濟亦據有遼西、晉平二郡地矣,自置百濟郡。晉太元中,王須;義熙中,王餘映;宋元嘉中,王餘毗;並遣獻生口。餘毗死,立子慶。慶死,子牟都立。都死,立子牟太。齊永明中,除太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大將軍、百濟王。天監元年,進太號征東將軍。尋爲高句驪所破,衰弱者累年,遷居南韓地。普通二年,王餘隆始復遣使奉表,稱「累破句驪,今始與通好」,而百濟更爲強國。其年,高祖詔曰:「行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大將軍、百濟王餘隆,守籓海外,遠脩貢職,乃誠款到,朕有嘉焉。宜率舊章,授茲榮命。可使持節、都督百濟諸軍事、寧東大將軍、百濟王。」五年,隆死,詔復以其子明爲持節、督百濟諸軍事、綏東將軍、百濟王。號所治城曰固麻,謂邑曰簷魯,如中國之言郡縣也。

其國有二十二簷魯,皆以子弟宗族分據之。其人形長,衣服淨潔。其國近倭,頗有文身者。今言語服章略與高驪同,行不張拱、拜不申足則異。呼帽曰冠,襦曰複衫,袴曰褌。其言參諸夏,亦秦、韓之遺俗云。中大通六年、大同七年,累遣使獻方物;幷請「涅盤」等經義、「毛詩」博士,幷工匠、畫師等,敕並給之。太清三年,不知京師寇賊,猶遣使貢獻;旣至,見城闕荒毀,並號慟涕泣。侯景怒,囚執之,及景平,方得還國。

新羅者,其先本辰韓種也。辰韓亦曰秦韓,相去萬里,傳言秦世亡人避役來適馬韓,馬韓亦割其東界居之,以秦人,故名之曰秦韓。其言語名物有似中國人,名國爲邦,弓爲弧,賊爲寇,行酒爲行觴。相呼皆爲徒,不與馬韓同。又辰韓王常用馬韓人作之,世相係,辰韓不得自立爲王,明其流移之人故也;恒爲馬韓所制。辰韓始有六國,稍分爲十二,新羅則其一也。其國在百濟東南五千餘里。其地東濱大海,南北與句驪、百濟接。魏時曰新盧,宋時曰新羅,或曰斯羅。其國小,不能自通使聘。普通二年,王募名秦,始使使隨百濟奉獻方物。

其俗呼城曰健牟羅,其邑在內曰啄評,在外曰邑勒,亦中國之言郡縣也。國有六啄評,五十二邑勒。土地肥美,宜植五穀。多桑麻,作縑布。服牛乘馬,男女有別。其官名,有子賁旱支、齊旱支、謁旱支、壹告支、奇貝旱支。其冠曰遺子禮,襦曰尉解,洿曰柯半,靴曰洗。其拜及行與高驪相類。無文字,刻木爲信。語言待百濟而後通焉。

倭者,自云太伯之後,俗皆文身。去帶方萬二千餘里,大抵在會稽之東,相去絕遠。從帶方至倭,循海水行,歷韓國,乍東乍南,七千餘里始度一海;海闊千餘里,名瀚海,至一支國;又度一海千餘里,名未盧國;又東南陸行五百里,至伊都國;又東南行百里,至奴國;又東行百里,至不彌國;又南水行二十日,至投馬國;又南水行十日,陸行一月日,至邪馬臺國,卽倭王所居。其官有伊支馬,次曰彌馬獲支,次曰奴往鞮。民種禾稻紵麻,蠶桑織績。有薑、桂、橘、椒、蘇。出黑雉、真珠、青玉。有獸如牛,名山鼠;又有大蛇吞此獸。蛇皮堅不可斫,其上有孔,乍開乍閉,時或有光,射之中,蛇則死矣。物產略與儋耳、朱崖同。地溫暖,風俗不淫。男女皆露紒。富貴者以錦繡雜采爲帽,似中國胡公頭。食飲用籩豆。其死,有棺無槨,封土作冢。人性皆嗜酒。俗不知正歲,多壽考,多至八九十,或至百歲。其俗女多男少,貴者至四五妻,賤者猶兩三妻。婦人無淫妬。無盜竊,少諍訟。若犯法,輕者沒其妻子,重則滅其宗族。

漢靈帝光和中,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卑彌呼爲王。彌呼無夫婿,挾鬼道,能惑衆,故國人立之。有男弟佐治國。自爲王,少有見者,以婢千人自侍,唯使一男子出入傳教令。所處宮室,常有兵守衛。至魏景初三年,公孫淵誅後,卑彌呼始遣使朝貢,魏以爲親魏王,假金印紫綬。正始中,卑彌呼死,更立男王,國中不服,更相誅殺,復立卑彌呼宗女臺與爲王。其後復立男王,並受中國爵命。晉安帝時,有倭王贊。贊死,立弟彌;彌死,立子濟;濟死,立子興;興死,立弟武。齊建元中,除武持節、督倭新羅任那伽羅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高祖卽位,進武號征東將軍。

其南有侏儒國,人長三四尺。又南黑齒國、裸國,去倭四千餘里,船行可一年至。又西南萬里有海人,身黑眼白,裸而醜。其肉美,行者或射而食之。

文身國,在倭國東北七千餘里。人體有文如獸,其額上有三文,文直者貴,文小者賤。土俗歡樂,物豊而賤,行客不齎糧。有屋宇,無城郭。其王所居,飾以金銀珍麗。繞屋爲緌,廣一丈,實以水銀,雨則流于水銀之上。市用珍寶。犯輕罪者則鞭杖;犯死罪則置猛獸食之,有枉則猛獸避而不食,經宿則赦之。

大漢國,在文身國東五千餘里。無兵戈,不攻戰。風俗並與文身國同而言語異。

扶桑國者,齊永元元年,其國有沙門慧深來至荊州,說云:「扶桑在大漢國東二萬餘里,地在中國之東,其土多扶桑木,故以爲名。」扶桑葉似桐,而初生如笋,國人食之,實如梨而赤,績其皮爲布以爲衣,亦以爲綿。作板屋,無城郭。有文字,以扶桑皮爲紙。無兵甲,不攻戰。其國法,有南北獄。若犯輕者入南獄,重罪者入北獄。有赦則赦南獄,不赦北獄。在北獄者,男女相配,生男八歲爲奴,生女九歲爲婢。犯罪之身,至死不出。貴人有罪,國乃大會,坐罪人於坑,對之宴飲,分訣若死別焉。以灰繞之,其一重則一身摒退,二重則及子孫,三重則及七世。名國王爲乙祁;貴人第一者爲大對盧,第二者爲小對盧,第三者爲納咄沙。國王行有鼓角導從。其衣色隨年改易,甲乙年青,丙丁年赤,戊己年黃,庚辛年白,壬癸年黑。有牛角甚長,以角載物,至勝二十斛。車有馬車、牛車、鹿車。國人養鹿,如中國畜牛,以乳爲酪。有桑梨,經年不壞。多蒲桃。其地無鐵有銅,不貴金銀。市無租估。其婚姻,婿往女家門外作屋,晨夕灑掃,經年而女不悅,卽驅之,相悅乃成婚。婚禮大抵與中國同。親喪,七日不食;祖父母喪,五日不食;兄弟伯叔姑姊妹,三日不食。設靈爲神像,朝夕拜奠,不制縗絰。嗣王立,三年不視國事。其俗舊無佛法,宋大明二年,罽賓國嘗有比丘五人遊行至其國,流通佛法、經像,教令出家,風俗遂改。」

慧深又云:「扶桑東千餘里有女國,容貌端正,色甚潔白,身體有毛,髮長委地。至二、三月,競入水則任娠,六七月產子。女人胸前無乳,項後生毛,根白,毛中有汁,以乳子,一百日能行,三四年則成人矣。見人驚避,偏畏丈夫。食鹹草如禽獸。鹹草葉似邪蒿,而氣香味鹹。」天監六年,有晉安人渡海,爲風所飄至一島,登岸,有人居止。女則如中國,而言語不可曉;男則人身而狗頭,其聲如吠。其食有小豆,其衣如布。築土爲牆,其形圓,其戶如竇云。

西北諸戎,漢世張騫始發西域之迹,甘英遂臨西海,或遣侍子,或奉貢獻,于時雖窮兵極武,僅而克捷,比之前代,其略遠矣。魏時三方鼎跱,日事干戈,晉氏平吳以後,少獲寧息,徒置戊己之官,諸國亦未賓從也。繼以中原喪亂,胡人遞起,西域與江東隔礙,重譯不交。呂光之涉龜茲,亦獲蠻夷之伐蠻夷,非中國之意也。自是諸國分幷,勝負強弱,難得詳載。明珠翠羽,雖仞於後宮;蒲梢龍文,希入於外署。有梁受命,其奉正朔而朝闕庭者,則仇池、宕昌、高昌、鄧至、河南、龜茲、于闐、滑諸國焉。今綴其風俗,爲「西北戎傳」云。

河南王者,其先出自鮮卑慕容氏。初,慕容奕洛干有二子,庶長曰吐谷渾,嫡曰廆。洛干卒,廆嗣位,吐谷渾避之西徙。廆追留之,而牛馬皆西走,不肯還,因遂徙上隴,度枹罕,出涼州西南,至赤水而居之。其地則張掖之南,隴西之西,在河之南,故以爲號。其界東至壘川,西鄰于闐,北接高昌,東北通秦嶺,方千餘里,蓋古之流沙地焉。乏草木,少水潦,四時恒有冰雪,唯六七月雨雹甚盛;若晴則風飄沙礫,常蔽光景。其地有麥無穀。有青海方數百里,放牝馬其側,輒生駒,土人謂之龍種,故其國多善馬。有屋宇,雜以百子帳,卽穹廬也。著小袖袍、小口袴、大頭長裙帽。女子披髮爲辮。

其後吐谷渾孫葉延,頗識書記,自謂曾祖奕洛干始封昌黎公,吾蓋公孫之子也。禮以王父字爲國氏,因姓吐谷渾,亦爲國號。至其末孫阿豺,始受中國官爵。弟子慕延,宋元嘉末又自號河南王。慕延死,從弟拾寅立,乃用書契,起城池,築宮殿,其小王並立宅。國中有佛法。拾寅死,子度易侯立;易侯死,子休留代立。齊永明中,以代爲使持節、都督西秦、河、沙三州、鎮西將軍、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

梁興,進代爲征西將軍。代死,子休運籌襲爵位。天監十三年,遣使獻金裝馬腦鐘二口,又表於益州立九層佛寺,詔許焉。十五年,又遣使獻赤舞龍駒及方物。其使或歲再三至,或再歲一至。其地與益州鄰,常通商賈,民慕其利,多往從之,教其書記,爲之辭譯,稍桀黠矣。普通元年,又奉獻方物。籌死,子呵羅真立。大通三年,詔以爲寧西將軍、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真死,子佛輔襲爵位,其世子又遣使獻白龍駒於皇太子。

高昌國,闞氏爲主,其後爲河西王沮渠茂虔弟無諱襲破之,其王闞爽奔于芮芮。無諱據之稱王,一世而滅。國人又立麹氏爲王,名嘉,元魏授車騎將軍、司空公、都督秦州諸軍事、秦州刺史、金城郡開國公。在位二十四年卒,諡曰昭武王。子子堅,使持節、驃騎大將軍、散騎常侍、都督瓜州諸軍事、瓜州刺史、河西郡開國公、儀同三司高昌王嗣位。

其國蓋車師之故地也。南接河南,東連燉煌,西次龜茲,北鄰敕勒。置四十六鎮,交河、田地、高寧、臨川、橫截、柳婆、洿林、新興、由寧、始昌、篤進、白力等,皆其鎮名。官有四鎮將軍及雜號將軍、長史、司馬、門下校郎、中兵校郎、通事舍人、通事令史、諮議、校尉、主簿。國人言語與中國略同。有「五經」、歷代史、諸子集。面貌類高驪,辮髮垂之於背,著長身小袖袍、縵襠袴。女子頭髮辮而不垂,著錦纈纓珞環釧。姻有六禮。其地高燥,築土爲城,架木爲屋,土覆其上。寒暑與益州相似。備植九穀,人多噉麨及羊牛肉。出良馬、蒲陶酒、石鹽。多草木,草實如繭,繭中絲如細纑,名爲白疊子,國人多取織以爲布。布甚軟白,交市用焉。有朝烏者,旦旦集王殿前,爲行列,不畏人,日出然後散去。

大同中,子堅遣使獻鳴鹽枕、蒲陶、良馬、氍毹等物。

滑國者,車師之別種也。漢永建元年,八滑從班勇擊北虜有功,勇上八滑爲後部親漢侯。自魏、晉以來,不通中國。至天監十五年,其王厭帶夷栗陁始遣使獻方物。普通元年,又遣使獻黃師子、白貂裘、波斯錦等物。七年,又奉表貢獻。

元魏之居桑乾也,滑猶爲小國,屬芮芮。後稍強大,征其旁國波斯、盤盤、罽賓、焉耆、龜茲、疏勒、姑墨、于闐、句盤等國,開地千餘里。土地溫暖,多山川樹木,有五穀。國人以罝及羊肉爲糧。其獸有師子、兩腳駱駝,野驢有角。人皆善射,著小袖長身袍,用金玉爲帶。女人被裘,頭上刻木爲角,長六尺,以金銀飾之。少女子,兄弟共妻。無城郭,氊屋爲居,東向開戶。其王坐金床,隨太歲轉,與妻並坐接客。無文字,以木爲契。與旁國通,則使旁國胡爲胡書,羊皮爲紙。無職官。事天神、火神,每日則出戶祀神而後食。其跪一拜而止。葬以木爲槨。父母死,其子截一耳,葬訖卽吉。其言語待河南人譯然後通。

周古柯國,滑旁小國也。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來獻方物。

呵跋檀國,亦滑旁小國也。凡滑旁之國,衣服容貌皆與滑同。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使來獻方物。

胡蜜丹國,亦滑旁小國也。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使來獻方物。

白題國,王姓支名史稽毅,其先蓋匈奴之別種胡也。漢灌嬰與匈奴戰,斬白題騎一人。今在滑國東,去滑六日行,西極波斯。土地出粟、麥、瓜果,食物略與滑同。普通三年,遣使獻方物。

龜茲者,西域之舊國也。後漢光武時,其王名弘,爲莎車王賢所殺,滅其族。賢使其子則羅爲龜茲王,國人又殺則羅。匈奴立龜茲貴人身毒爲王,由是屬匈奴。然龜茲在漢世常爲大國,所都曰延城。魏文帝初卽位,遣使貢獻。晉太康中,遣子入侍。太元七年,秦主苻堅遣將呂光伐西域。至龜茲,龜茲王帛純載寶出奔,光入其城。城有三重,外城與長安城等,室屋壯麗,飾以琅玕金玉。光立帛純弟震爲王而歸,自此與中國絕不通。普通二年,王尼瑞摩珠那勝遣使奉表貢獻。

于闐國,西域之屬也。後漢建武末,王俞爲莎車王賢所破,徙爲驪歸王,以其弟君得爲于闐王,暴虐,百姓患之。永平中,其種人都末殺君得,大人休莫霸又殺都末,自立爲王。霸死,兄子廣得立,後擊虜莎車王賢以歸,殺之,遂爲強國,西北諸小國皆服從。

其地多水潦沙石,氣溫,宜稻、麥、蒲桃。有水出玉,名曰玉河。國人善鑄銅器。其治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果蓏菜蔬與中國等。尤敬佛法。王所居室,加以朱畫。王冠金幘,如今胡公帽;與妻並坐接客。國中婦人皆辮髮,衣裘袴。其人恭,相見則跪,其跪則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爲筆劄,以玉爲印。國人得書,戴於首而後開劄。魏文帝時,王山習獻名馬。天監九年,遣使獻方物。十三年,又獻波羅婆步鄣。十八年,又獻琉璃罌。大同七年,又獻外國刻玉佛。

渴盤陁國,于闐西小國也。西鄰滑國,南接罽賓國,北連沙勒國。所治在山谷中,城周回十餘里,國有十二城。風俗與于闐相類。衣吉貝布,著長身小袖袍、小口袴。地宜小麥,資以爲糧。多牛馬駱駝羊等。出好氈、金、玉。王姓葛沙氏。中大同元年,遣使獻方物。

末國,漢世且末國也。勝兵萬餘戶。北與丁零,東與白題,西與波斯接。土人剪髮,著氈帽、小袖衣,爲衫則開頸而縫前。多牛羊騾驢。其王安末深盤,普通五年,遣使來貢獻。

波斯國,其先有波斯匿王者,子孫以王父字爲氏,因爲國號。國有城,周回三十二里,城高四丈,皆有樓觀,城內屋宇數百千間,城外佛寺二三百所。西去城十五里有土山,山非過高,其勢連接甚遠,中有鷲鳥噉羊,土人極以爲患。國中有優缽曇花,鮮華可愛。出龍駒馬。咸池生珊瑚樹,長一二尺。亦有琥珀、馬腦、真珠、玫㻁等,國內不以爲珍。市買用金銀。婚姻法:下聘訖,女婿將數十人迎婦,婿著金線錦袍、師子錦袴,戴天冠,婦亦如之。婦兄弟便來捉手付度,夫婦之禮,于茲永畢。國東與滑國,西及南俱與婆羅門國,北與汎慄國接。中大通二年,遣使獻佛牙。

宕昌國,在河南之東南,益州之西北,隴西之西,羌種也。宋孝武世,其王梁瓘忽始獻方物。天監四年,王梁彌博來獻甘草、當歸,詔以爲使持節、都督河、涼二州諸軍事、安西將軍、東羌校尉、河、涼二州刺史、隴西公、宕昌王,佩以金章。彌博死,子彌泰立;大同七年,復授以父爵位。其衣服、風俗與河南略同。

鄧至國,居西涼州界,羌別種也。世號持節、平北將軍、西涼州刺史。宋文帝時,王象屈耽遣使獻馬。天監元年,詔以鄧至王象舒彭爲督西涼州諸軍事,號安北將軍。五年,舒彭遣使獻黃耆四百斤、馬四匹。其俗呼帽曰突何,其衣服與宕昌同。

武興國,本仇池。楊難當自立爲秦王,宋文帝遣裴方明討之,難當奔魏。其兄子文德又聚衆茄盧,宋因授以爵位,魏又攻之,文德奔漢中。從弟僧嗣又自立,復戍茄盧。卒,文德弟文度立,以弟文洪爲白水太守,屯武興,宋世以爲武都王。武興之國,自於此矣。難當族弟廣香又攻殺文度,自立爲陰平王、茄盧鎮主。卒,子炅立;炅死,子崇祖立;崇祖死,子孟孫立。齊永明中,魏氏南梁州刺史、仇池公楊靈珍據泥功山歸款,齊世以靈珍爲北梁州刺史、仇池公。文洪死,以族人集始爲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天監初,以集始爲使持節、都督秦、雍二州諸軍事、輔國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靈珍爲冠軍將軍,孟孫爲假節、督沙州刺史、陰平王。集始死,子紹先襲爵位。二年,以靈珍爲持節、督隴右諸軍事、左將軍、北梁州刺史、仇池王。十年,孟孫死,詔贈安沙將軍、北雍州刺史。子定襲封爵。紹先死,子智慧立。大同元年,剋復漢中,智慧遣使上表,求率四千戶歸國,詔許焉,卽以爲東益州。

其國東連秦嶺,西接宕昌,去宕昌八百里,南去漢中四百里,北去岐州三百里,東去長安九百里。本有十萬戶,世世分減。其大姓有符氏、薑氏。言語與中國同。著烏皁突騎帽、長身小袖袍、小口袴、皮靴。地植九穀。婚姻備六禮。知書疏。種桑麻。出紬、絹、精布、漆、蠟、椒等。山出銅鐵。

芮芮國,蓋匈奴別種。魏、晉世,匈奴分爲數百千部,各有名號,芮芮其一部也。自元魏南遷,因擅其故地。無城郭,隨水草畜牧,以穹廬爲居。辮髮,衣錦,小袖袍,小口袴,深雍靴。其地苦寒,七月流澌亘河。宋升明中,遣王洪軌使焉,引之共伐魏。齊建元元年,洪軌始至其國,國王率三十萬騎,出燕然山東南三千餘里,魏人閉關不敢戰。後稍侵弱。永明中,爲丁零所破,更爲小國而南移其居。天監中,始破丁零,復其舊土。始築城郭,名曰木末城。十四年,遣使獻烏貂裘。普通元年,又遣使獻方物。是後數歲一至焉。大同七年,又獻馬一匹、金一斤。

其國能以術祭天而致風雪,前對皎日,後則泥潦橫流,故其戰敗莫能追及。或於中夏爲之,則曀而不雨,問其故,以㬉云。

史臣曰:海南東夷西北戎諸國,地窮邊裔,各有疆域。若山奇海異,怪類殊種,前古未聞,往牒不記。故知九州之外,八荒之表,辯方物土,莫究其極。高祖以德懷之,故朝貢歲至,美矣。

梁書/卷53·卷五十三 列傳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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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梁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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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吏

昔漢宣帝以爲「政平訟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諸侯也。」故長吏之職,號爲親民,是以導德齊禮,移風易俗,咸必由之。齊末昏亂,政移羣小,賦調雲起,徭役無度。守宰多倚附權門,互長貪虐,掊克聚斂,侵愁細民,天下搖動,無所厝其手足。高祖在田,知民疾苦,及梁臺建,仍下寬大之書,昏時雜調,咸悉除省,於是四海之內,始得息肩。逮踐皇極,躬覽庶事,日昃聽政,求民之瘼。乃命輶軒以省方俗,置肺石以達窮民,務加隱卹,舒其急病。元年,始去人貲,計丁爲布;身服浣濯之衣,御府無文飾,宮掖不過綾彩,無珠璣錦繡;太官撤牢饌,每日膳菜蔬,飲酒不過三盞:以儉先海內。每選長吏,務簡廉平,皆召見御前,親勗治道。始擢尚書殿中郎到溉爲建安內史,左民侍郎劉鬷爲晉安太守,溉等居官,並以廉潔著。又著令:小縣有能,遷爲大縣;大縣有能,遷爲二千石。於是山陰令丘仲孚治有異績,以爲長沙內史;武康令何遠清公,以爲宣城太守。剖符爲吏者,往往承風焉。若新野庾蓽諸任職者,以經術潤飾吏政,或所居流惠,或去後見思,蓋後來之良吏也。綴爲「良吏篇」云。

庾蓽字休野,新野人也。父深之,宋應州刺史。

蓽年十歲,遭父憂,居喪毀瘠,爲州黨所稱。弱冠,爲州迎主簿,舉秀才,累遷安西主簿、尚書殿中郎、驃騎功曹史。博涉羣書,有口辯。齊永明中,與魏和親,以蓽兼散騎常侍報使,還拜散騎侍郎,知東宮管記事。

鬱林王卽位廢,掌中書詔誥,出爲荊州別駕。仍遷西中郎諮議參軍,復爲州別駕。前後綱紀,皆致富饒。蓽再爲之,清身率下,杜絕請託,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饑寒。明帝聞而嘉焉,手敕褒美,州里榮之。

遷司徒諮議參軍、通直散騎常侍。高祖平京邑,霸府建,引爲驃騎功曹參軍,遷尚書左丞。出爲輔國長史、會稽郡丞、行郡府事。時承凋弊之後,百姓凶荒,所在穀貴,米至數千,民多流散,蓽撫循甚有治理。唯守公祿,清節逾厲,至有經日不舉火。太守、襄陽王聞而饋之,蓽謝不受。天監元年,卒,停屍無以殮,柩不能歸。高祖聞之,詔賜絹百匹、米五十斛。

初,蓽爲西楚望族,早歷顯官,鄉人樂藹有幹用,素與蓽不平,互相陵競。藹事齊豫章王嶷,嶷薨,藹仕不得志,自步兵校尉求助戍歸荊州,時蓽爲州別駕,益忽藹。及高祖踐阼,藹以西朝勳爲御史中丞,蓽始得會稽行事,旣恥之矣;會職事微有譴,高祖以藹其鄉人也,使宣旨誨之,蓽大憤,故發病卒。

沈瑀字伯瑜,吳興武康人也。叔父昶,事宋建平王景素,景素謀反,昶先去之;及敗,坐繫獄,瑀詣臺陳請,得免罪,由是知名。

起家州從事、奉朝請。嘗詣齊尚書右丞殷濔,濔與語及政事,甚器之,謂曰:「觀卿才幹,當居吾此職。」司徒、竟陵王子良聞瑀名,引爲府參軍,領揚州部傳從事。時建康令沈徽孚恃勢陵瑀,瑀以法繩之,衆憚其強。子良甚相知賞,雖家事皆以委瑀。子良薨,瑀復事刺史、始安王遙光。嘗被使上民丁,速而無怨。遙光謂同使曰:「爾何不學沈瑀所爲?」乃令專知州獄事。湖熟縣方山埭高峻,冬月,公私行侶以爲艱難,明帝使瑀行治之。瑀乃開四洪,斷行客就作,三日立辦。揚州書佐私行,詐稱州使,不肯就作,瑀鞭之三十。書佐歸訴遙光,遙光曰:「沈瑀必不枉鞭汝。」覆之,果有詐。明帝復使瑀築赤山塘,所費減材官所量數十萬,帝益善之。永泰元年,爲建德令,教民一丁種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栗,女丁半之,人咸歡悅,頃之成林。

去官還京師,兼行選曹郎。隨陳伯之軍至江州,會義師圍郢城,瑀說伯之迎高祖。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得出城,不能不愛之。」瑀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計,若不早圖,衆散難合。」伯之遂舉衆降,瑀從在高祖軍中。

初,瑀在竟陵王家,素與范雲善。齊末,嘗就雲宿,夢坐屋梁柱上,仰見天中有字曰「范氏宅」。至是,瑀爲高祖說之。高祖曰:「雲得不死,此夢可驗。」及高祖卽位,雲深薦瑀,自暨陽令擢兼尚書右丞。時天下初定,陳伯之表瑀催督運轉,軍國獲濟,高祖以爲能。遷尚書駕部郎,兼右丞如故。瑀薦族人沈僧隆、僧照有吏幹,高祖並納之。

以母憂去職,起爲振武將軍、餘姚令。縣大姓虞氏千餘家,請謁如市,前後令長莫能絕。自瑀到,非訟所通,其有至者,悉立之階下,以法繩之。縣南又有豪族數百家,子弟縱橫,遞相庇廕,厚自封植,百姓甚患之。瑀召其老者爲石頭倉監,少者補縣僮,皆號泣道路,自是權右屏跡。瑀初至,富吏皆鮮衣美服,以自彰別。瑀怒曰:「汝等下縣吏,何自擬貴人耶?」悉使著芒屩粗布,侍立終日,足有蹉跌,輒加榜棰。瑀微時,嘗自至此鬻瓦器,爲富人所辱,故因以報焉,由是士庶駭怨。然瑀廉白自守,故得遂行其志。

後王師北伐,徵瑀爲建威將軍,督運漕,尋兼都水使者。頃之,遷少府卿。出爲安南長史、尋陽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疾篤,瑀行府州事。景宗卒,仍爲信威蕭穎達長史,太守如故。瑀性屈強,每忤穎達,穎達銜之。天監八年,因入諮事,辭又激厲,穎達作色曰:「朝廷用君作行事耶?」瑀出,謂人曰:「我死而後已,終不能傾側面從。」是日,于路爲盜所殺,時年五十九,多以爲穎達害焉。子續累訟之,遇穎達亦尋卒,事遂不窮竟。續乃布衣蔬食終其身。

范述曾字子玄,吳郡錢唐人也。幼好學,從餘杭呂道惠受「五經」,略通章句。道惠學徒常有百數,獨稱述曾曰:「此子必爲王者師。」齊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幼時,高帝引述曾爲之師友。起家爲宋晉熙王國侍郎。齊初,至南郡王國郎中令,遷尚書主客郎、太子步兵校尉,帶開陽令。述曾爲人謇諤,在宮多所諫爭,太子雖不能全用,然亦弗之罪也。竟陵王深相器重,號爲「周舍」。時太子左衛率沈約亦以述曾方汲黯。以父母年老,乞還就養,乃拜中散大夫。

明帝卽位,除遊擊將軍,出爲永嘉太守。爲政清平,不尚威猛,民俗便之。所部橫陽縣,山谷險峻,爲逋逃所聚,前後二千石討捕莫能息。述曾下車,開示恩信,凡諸凶黨,繦負而出,編戶屬籍者二百餘家。自是商賈流通,居民安業。在郡勵志清白,不受饋遺,明帝聞甚嘉之,下詔褒美焉。徵爲遊擊將軍。郡送故舊錢二十餘萬,述曾一無所受。始之郡,不將家屬;及還,吏無荷擔者。民無老少,皆出拜辭,號哭聞于數十里。

東昏時,拜中散大夫,還鄉里。高祖踐阼,乃輕舟出詣闕,仍辭還東。高祖詔曰:「中散大夫范述曾,昔在齊世,忠直奉主,往蒞永嘉,治身廉約,宜加禮秩,以厲清操。可太中大夫,賜絹二十匹。」

述曾生平得奉祿,皆以分施。及老,遂壁立無所資。以天監八年卒,時年七十九。注「易文言」,著雜詩賦數十篇。

丘仲孚字公信,吳興烏程人也。少好學,從祖靈鞠有人倫之鑒,常稱爲千里駒也。齊永明初,選爲國子生,舉高第,未調,還鄉里。家貧,無以自資,乃結羣盜,爲之計畫,劫掠三吳。仲孚聰明有智略,羣盜畏而服之,所行皆果,故亦不發。太守徐嗣召補主簿,歷揚州從事、太學博士、于湖令,有能名。太守呂文顯當時倖臣,陵詆屬縣,仲孚獨不爲之屈。以父喪去職。

明帝卽位,起爲烈武將軍、曲阿令。值會稽太守王敬則舉兵反,乘朝廷不備,反問始至,而前鋒已屆曲阿。仲孚謂吏民曰:「賊乘勝雖銳,而烏合易離。今若收船艦,鑿長崗埭,泄瀆水以阻其路,得留數日,臺軍必至,則大事濟矣。」敬則軍至,值瀆涸,果頓兵不得進,遂敗散。仲孚以距守有功,遷山陰令,居職甚有聲稱,百姓爲之謠曰:「二傅沈劉,不如一丘。」前世傅琰父子、沈憲、劉玄明,相繼宰山陰,並有政績,言仲孚皆過之也。

齊末政亂,頗有贓賄,爲有司所舉,將收之,仲孚竊逃,徑還京師詣闕,會赦,得不治。高祖踐阼,復爲山陰令。仲孚長於撥煩,善適權變,吏民敬服,號稱神明,治爲天下第一。

超遷車騎長史、長沙內史,視事未朞,徵爲尚書右丞,遷左丞,仍擢爲衛尉卿,恩任甚厚。初起雙闕,以仲孚領大匠。事畢,出爲安西長史、南郡太守。遷雲麾長史、江夏太守,行郢州州府事,遭母憂,起攝職。坐事除名,復起爲司空參軍。俄遷豫章內史,在郡更勵清節。頃之,卒,時年四十八。詔曰:「豫章內史丘仲孚,重試大邦,責以後效,非直悔吝云亡,實亦政績克舉。不幸殞喪,良以傷惻。可贈給事黃門侍郎。」仲孚喪將還,豫章老幼號哭攀送,車輪不得前。

仲孚爲左丞,撰「皇典」二十卷、「南宮故事」百卷,又撰「尚書具事雜儀」,行於世焉。

孫謙字長遜,東莞莒人也。少爲親人趙伯符所知。謙年十七,伯符爲豫州刺史,引爲左軍行參軍,以治幹稱。父憂去職,客居歷陽,躬耕以養弟妹,鄉里稱其敦睦。宋江夏王義恭聞之,引爲行參軍,歷仕大司馬、太宰二府。出爲句容令,清慎強記,縣人號爲神明。

泰始初,事建安王休仁,休仁以爲司徒參軍,言之明帝,擢爲明威將軍、巴東、建平二郡太守。郡居三峽,恒以威力鎮之。謙將述職,敕募千人自隨。謙曰:「蠻夷不賓,蓋待之失節耳。何煩兵役,以爲國費。」固辭不受。至郡,布恩惠之化,蠻獠懷之,競餉金寶,謙慰喻而遣,一無所納。及掠得生口,皆放還家。俸秩出吏民者,悉原除之。郡境翕然,威信大著。視事三年,徵還爲撫軍中兵參軍。

元徽初,遷梁州刺史,辭不赴職,遷越騎校尉、征北司馬府主簿。建平王將稱兵,患謙強直,託事遣使京師,然後作亂。及建平誅,遷左軍將軍。

齊初,爲寧朔將軍、錢唐令,治煩以簡,獄無繫囚。及去官,百姓以謙在職不受餉遺,追載縑帛以送之,謙卻不受。每去官,輒無私宅,常借官空車廄居焉。永明初,爲冠軍長史、江夏太守,坐被代輒去郡,繫尚方。頃之,免爲中散大夫。明帝將廢立,欲引謙爲心膂,使兼衛尉,給甲仗百人,謙不願處際會,輒散甲士,帝雖不罪,而弗復任焉。出爲南中郎司馬。東昏永元元年,遷囗囗大夫。

天監六年,出爲輔國將軍、零陵太守,已衰老,猶強力爲政,吏民安之。先是,郡多虎暴,謙至絕迹。及去官之夜,虎卽害居民。謙爲郡縣,常勤勸課農桑,務盡地利,收入常多於鄰境。九年,以年老,徵爲光祿大夫。旣至,高祖嘉其清潔,甚禮異焉。每朝見,猶請劇職自效。高祖笑曰:「朕使卿智,不使卿力。」十四年,詔曰:「光祿大夫孫謙,清慎有聞,白首不怠,高年舊齒,宜加優秩。可給親信二十人,幷給扶。」

謙自少及老,歷二縣五郡,所在廉潔。居身儉素,床施蘧蒢屏風,冬則布被莞席,夏日無幬帳,而夜臥未嘗有蚊蚋,人多異焉。年逾九十,強壯如五十者,每朝會,輒先衆到公門。力於仁義,行己過人甚遠。從兄靈慶常病寄于謙,謙出行還問起居。靈慶曰:「向飲冷熱不調,卽時猶渴。」謙退遣其妻。有彭城劉融者,行乞疾篤無所歸,友人輿送謙舍,謙開廳事以待之。及融死,以禮殯葬之。衆咸服其行義。十五年,卒官,時年九十二。詔賻錢三萬、布五十匹。高祖爲舉哀,甚悼惜之。

謙從子廉,便辟巧宦。齊時已歷大縣,尚書右丞。天監初,沈約、范雲當朝用事,廉傾意奉之。及中書舍人黃睦之等,亦尤所結附。凡貴要每食,廉必日進滋旨,皆手自煎調,不辭勤劇,遂得爲列卿、御史中丞、晉陵、吳興太守。時廣陵高爽有險薄才,客於廉,廉委以文記,爽嘗有求不稱意,乃爲屐謎以喻廉曰:「刺鼻不知嚏,蹋面不知瞋,齧齒作步數,持此得勝人。」譏其不計恥辱,以此取名位也。

伏暅字玄耀,曼容之子也。幼傳父業,能言玄理,與樂安任昉、彭城劉曼俱知名。起家齊奉朝請,仍兼太學博士,尋除東陽郡丞,秩滿爲鄞令。時曼容已致仕,故頻以外職處暅,令其得養焉。

齊末,始爲尚書都官郎,仍爲衛軍記室參軍。高祖踐阼,遷國子博士,父憂去職。服闋,爲車騎諮議參軍,累遷司空長史、中書侍郎、前軍將軍、兼「五經」博士,與吏部尚書徐勉、中書侍郎周捨,總知五禮事。

出爲永陽內史,在郡清潔,治務安靜。郡民何貞秀等一百五十四人詣州言狀,湘州刺史以聞。詔勘有十五事爲吏民所懷,高祖善之,徵爲新安太守。在郡清恪,如永陽時。民賦稅不登者,輒以太守田米助之。郡多麻苧,家人乃至無以爲繩,其厲志如此。屬縣始新、遂安、海寧,並同時生爲立祠。

徵爲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時始興內史何遠累著清績,高祖詔擢爲黃門侍郎,俄遷信武將軍、監吳郡。暅自以名輩素在遠前,爲吏俱稱廉白,遠累見擢,暅遷階而已,意望不滿,多托疾居家。尋求假到東陽迎妹喪,因留會稽築宅,自表解,高祖詔以爲豫章內史,暅乃出拜。治書侍御史虞㬭奏曰:

有詔勿治,暅遂得就郡。

視事三年,徵爲給事黃門侍郎,領國子博士,未及起。普通元年,卒於郡,時年五十九。尚書右僕射徐勉爲之墓誌,其一章曰:「東區南服,愛結民胥,相望伏闕,繼軌奏書。或臥其轍,或扳其車,或圖其像,或式其閭。思耿借寇,曷以尚諸。」

初,暅父曼容與樂安任瑤皆匿於齊太尉王儉,瑤子昉及暅並見知。頃之,昉才遇稍盛,齊末,昉已爲司徒右長史,暅猶滯於參軍事;及其終也,名位略相侔。暅性儉素,車服粗惡,外雖退靜,內不免心競,故見譏於時。能推薦後來,常若不及,少年士子,或以此依之。

何遠字義方,東海郯人也。父慧炬,齊尚書郎。

遠釋褐江夏王國侍郎,轉奉朝請。永元中,江夏王寶玄於京口爲護軍將軍崔慧景所奉,入圍宮城,遠豫其事。事敗,乃亡抵長沙宣武王,王深保匿焉。遠求得桂陽王融保藏之,旣而發覺,收捕者至,遠逾垣以免;融及遠家人皆見執,融遂遇禍,遠家屬繫尚方。遠亡渡江,使其故人高江產共聚衆,欲迎高祖義師,東昏黨聞之,使捕遠等,衆復潰散。遠因降魏,入壽陽,見刺史王肅,欲同義舉,肅不能用,乃求迎高祖,肅許之。遣兵援送,得達高祖。高祖見遠,謂張弘策曰:「何遠美丈夫,而能破家報舊德,未易及也。」板輔國將軍,隨軍東下,旣破硃雀軍,以爲建康令。高祖踐阼,爲步兵校尉,以奉迎勳封廣興男,邑三百戶。遷建武將軍、後軍鄱陽王恢錄事參軍。遠與恢素善,在府盡其志力,知無不爲,恢亦推心仗之,恩寄甚密。

頃之,遷武昌太守。遠本倜儻,尚輕俠,至是乃折節爲吏,杜絕交遊,饋遺秋毫無所受。武昌俗皆汲江水,盛夏遠患水溫,每以錢買民井寒水;不取錢者,則摙水還之。其佗事率多如此。跡雖似偽,而能委曲用意焉。車服尤弊素,器物無銅漆。江左多水族,甚賤,遠每食不過幹魚數片而已。然性剛嚴,吏民多以細事受鞭罰者,遂爲人所訟,徵下廷尉,被劾數十條。當時士大夫坐法,皆不受立,遠度己無贓,就立三七日不款,猶以私藏禁仗除名。

後起爲鎮南將軍、武康令。愈厲廉節,除淫祀,正身率職,民甚稱之。太守王彬巡屬縣,諸縣盛供帳以待焉,至武康,遠獨設糗水而已。彬去,遠送至境,進斗酒雙鵝爲別。彬戲曰:「卿禮有過陸納,將不爲古人所笑乎?」高祖聞其能,擢爲宣城太守。自縣爲近畿大郡,近代未之有也。郡經寇抄,遠盡心綏理,復著名迹。朞年,遷樹功將軍、始興內史。時泉陵侯淵朗爲桂州,緣道剽掠,入始興界,草木無所犯。

遠在官,好開途巷,修葺牆屋,民居市里,城隍廄庫,所過若營家焉。田秩俸錢,並無所取,歲暮,擇民尤窮者,充其租調,以此爲常。然其聽訟猶人,不能過絕,而性果斷,民不敢非,畏而惜之。所至皆生爲立祠,表言治狀,高祖每優詔答焉。天監十六年,詔曰:「何遠前在武康,已著廉平;復蒞二邦,彌盡清白。政先治道,惠留民愛,雖古之良二千石,無以過也。宜升內榮,以顯外績。可給事黃門侍郎。」遠卽還,仍爲仁威長史。頃之,出爲信武將軍,監吳郡。在吳頗有酒失,遷東陽太守。遠處職,疾強富如仇讎,視貧細如子弟,特爲豪右所畏憚。在東陽歲餘,復爲受罰者所謗,坐免歸。

遠耿介無私曲,居人間,絕請謁,不造詣。與貴賤書疏,抗禮如一。其所會遇,未嘗以顏色下人,以此多爲俗士所惡。其清公實爲天下第一。居數郡,見可欲終不變其心,妻子饑寒,如下貧者。及去東陽歸家,經年歲口不言榮辱,士類益以此多之。其輕財好義,周人之急,言不虛妄,蓋天性也。每戲語人云:「卿能得我一妄語,則謝卿以一縑。」衆共伺之,不能記也。

後復起爲征西諮議參軍、中撫司馬。普通二年,卒,時年五十二。高祖厚贈賜之。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前史有循吏,何哉?世使然也。漢武役繁姦起,循平不能,故有苛酷誅戮以勝之,亦多怨濫矣。梁興,破觚爲圓,斵雕爲樸,教民以孝悌,勸之以農桑,於是桀黠化爲由余,輕薄變爲忠厚。淳風已洽,民自知禁。堯舜之民,比屋可封,信矣。若夫酷吏,於梁無取焉。

臣聞失忠與信,一心之道以虧;貌是情非,兩觀之誅宜及。未有陵犯名教,要冒君親,而可緯俗經邦者也。

風聞豫章內史伏暅,去歲啓假,以迎妹喪爲解,因停會稽不去。入東之始,貨宅賣車。以此而推,則是本無還意。暅歷典二邦,少免貪濁,此自爲政之本,豈得稱功。常謂人才品望,居何遠之右,而遠以清公見擢,名位轉隆,暅深誹怨,形於辭色,興居歎吒,寤寐失圖。天高聽卑,無私不照。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詔曰:「國子博士、領長水校尉伏暅,爲政廉平,宜加將養,勿使恚望,致虧士風。可豫章內史。」豈有人臣奉如此之詔,而不亡魂破膽,歸罪有司;擢發抽腸,少自論謝?而循奉慠然,了無異色。暅識見所到,足達此旨,而冒寵不辭,吝斯苟得,故以士流解體,行路沸騰,辯跡求心,無一可恕。竊以暅踉蹡落魄,三十餘年,皇運勃興,咸與維始,除舊佈新,濯之江、漢,一紀之間,三世隆顯。曾不能少懷感激,仰答萬分,反覆拙謀,成茲巧罪,不忠不敬,於斯已及。請以暅大不敬論。以事詳法,應棄市刑,輒收所近獄洗結,以法從事。如法所稱,暅卽主。

臣謹案:豫章內史臣伏暅,含疵表行,藉悖成心,語默一違,資敬兼盡。幸屬昌時,擢以不次。溪壑可盈,志欲無滿。要君東走,豈曰止足之歸;負志解巾,異乎激處之致。甘此脂膏,孰非荼苦;佩茲龜組,豈殊縲絏。宜明風憲,肅正簡書。臣等參議,請以見事免暅所居官,凡諸位任,一皆削除。
  1. 梁書/卷52·卷五十二 列傳第四十六
  2. 梁書/卷51·卷五十一 列傳第四十五
  3. 梁書/卷50·卷五十 列傳第四十四
  4. 梁書/卷49·卷四十九 列傳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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