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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附錄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清史稿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點擊數: 37
爾巽承修清史十四年矣。任事以來,慄慄危懼,蓋既非史學之專長,復值時局之多故,任大責重,辭謝不獲,蚊負貽譏,勉爲擔荷。開館之初,經費尚充,自民國六年,政府以財政艱難,銳減額算,近年益復枯竭,支絀情狀,不堪縷述。將伯呼助,墊借俱窮,日暮途遠,幾無成書之一日。竊以清史關係一代典章文獻,失今不修,後來益難著手,則爾巽之罪戾滋重。瞻前顧後,寢饋不安,事本萬難,不敢諉卸,乃竭力呼籲,幸諸帥維持,並敦促修書同人黽勉從事,獲共諒苦衷,各盡義務。竭蹶之餘,大致就緒,本應詳審修正,以冀減少疵颣,奈以時事之艱虞,學說之厖雜,爾巽年齒之遲暮,再多慎重,恐不及待。於是於萬不獲已之時,乃有發刊清史稿之舉,委託袁君金鎧經辦,數月後当克竣事。誠以史事繁鉅,前史每有新編,互證得失。「明史」之修,值國家承平,時歷數十年而始成,亦不無可議之處,誠戛戛乎其難矣。今兹史稿之刊,未臻完整,夫何待言。然此急就之章,較諸「元史」之成,已多時日。所有疏略紕繆處,敬乞海内諸君子切實糾正,以匡不逮,用爲後來修正之根據。蓋此稿乃大輅椎輪之先導,並非視爲成書也。除查出疏漏另刊修正表外,其他均公諸海内,與天下人以共見,繩愆糾謬,世多通人。爾巽心力已竭,老病危篤,行與諸君子别矣。言盡於此,以上所述,即作爲史稿披露後向海内諸君竭誠就正之語,幸共鑒之。

中華民國十六年丁卯八月二日 趙爾巽時年八十四歲

甲寅年始設清史館,以趙公爾巽爲館長。修史者有總閱、總纂、纂修、協修及徵訪等職,先後延聘百數十人,别有名譽職約三百人。館中執事,有提調、收掌、科長及校勘等職,亦逾二百人,可謂盛矣。

開館之初,首商義例。館内外同人,如于君式枚、梁君啟超、吳君士鑒、吳君廷燮、姚君永樸、繆君荃孫、陶君葆廉、金君兆蕃、朱君希祖、袁君勵準、王君桐齡等,皆多建議。參酌眾見,後乃議定用明史體裁,略加通變。先排史目,凡本紀十二:曰太祖、太宗、世祖、聖祖、世宗、高宗、仁宗、宣宗、文宗、穆宗、德宗,而宣統紀初拟爲今上本紀,後改定。志十六:曰天文、災異、時憲、地理、禮、樂、舆服附鹵簿、選舉、職官、食貨、河渠、兵、交通、刑法、藝文、邦交,初拟有國語、氏族、外教三志,皆删。表十:曰皇子、公主、外戚、諸臣封爵、藩部、大學士、軍機大臣、部院大臣、疆臣、交聘,初以大學士與軍機合稱宰輔,後改。列傳十五:曰后妃、諸王、諸臣、循吏、儒林、文苑、疇人、忠義、孝義、遺逸、藝术、列女、土司、藩部、屬國,初拟有明遺臣、卓行、貨殖、客卿、叛臣諸目,皆删并。其取材則以實錄爲主,兼采國史舊志及本傳,而參以各種記载,與夫徵訪所得,務求傳信,不尚文飾焉。

庚申,初稿略備,始排比復輯。丙寅秋,重加修正。自開館至是,已歲紀一周,其難其慎,蓋猶未敢爲定稿也。丁卯夏,袁君金鎧創刊稿待正之議,趙公韙之,即請袁君總理發刊事宜,而以梁任校刻,期一年竣事。梁拟總閱全稿,先畫一而後付刊。乃稿實未齊,且待修正,祇可隨修隨刻,不復有整理之暇矣。是時留館者仅十餘人,於是公推以柯君劭忞總紀稿,王君樹棻總志稿,吳君廷燮總表稿。夏君孫桐、金君兆蕃分總傳稿,而由袁君與梁校閱付刊。本紀自太祖至世宗五朝爲鄧君邦述、金君兆蕃原稿,高宗至穆宗五朝爲吳君廷燮原稿,德宗及宣統二朝爲瑞君洵原稿,而太祖、聖祖、世宗、仁宗、文宗、與宣統六紀爲奭君良復輯,穆、德二紀爲李君哲明復輯,柯君皆多删正。志則天文、時憲、災異爲柯君稿;地理爲秦君樹聲原稿,王君樹棻復輯;禮爲張君書雲、王君大鈞、萬君本端等分稿;職官爲金君兆豐、駱君成昌、李君景濂、徐君鴻寶等分稿,皆金君復輯,樂爲張君采田稿;舆服爲何君葆麟稿,選舉爲張君啟後、朱君希祖、袁君勵準等分稿,張君書云復輯;食貨爲姚君永樸、李君岳瑞、李君哲明、吳君懷清分稿,河渠爲何君葆麟等原稿,交通爲羅君惇曧等分稿,皆吳君復輯,兵爲俞君陛云、秦君望瀾、田君應璜、袁君克文等分稿,俞君復輯;刑法爲王君式通等分輯,後用许君受衡稿;藝文爲章君鈺、吳君士鑒原稿,朱君師轍復輯;邦交爲李君家驹、吳君廣霈、劉君樹屏等分稿,戴君錫章復輯。表則諸王、公主、外戚爲吳君士鑒原稿,諸臣封爵爲劉君師培原稿,軍機大臣爲唐君邦治原稿,餘皆吳君廷燮稿。列傳則后妃、諸王爲鄧君奭君及金君兆蕃原稿,皆金君復輯;諸臣原稿,凡在館諸君多有分纂,自開國至乾隆爲金君兆蕃復輯,嘉道咸同爲夏君孫桐復輯,光宣爲馬君其昶、金君兆豐復輯,而梁又重補輯之;循吏及藝术皆夏君復輯,儒林爲繆君荃孫稿,文苑爲馬君稿,梁皆補之;疇人爲陳君年原稿,柯君復輯,忠義爲章君復輯;孝義及列女爲金君兆蕃復輯,遺逸爲王君樹棻及繆君原稿,梁復輯之;土司爲繆君稿,藩部蒙古爲吳君廷燮稿,西藏爲吳君燕紹稿,屬國爲韓君樸存稿。凡諸稿梁皆校閱,並有參訂。惜倉卒付刊,不及從容討論耳。昔萬季野參修明史,總閱全書,事必覈之實錄,誤者正之,漏者補之,此修史公例,不敢忽也。是秋趙公去世,柯君兼代館長,一仍舊貫。歲暮校印過半,乃先發行,至今夏全書告成,幸未逾預定之期。袁君創議於先,經營筹畫,力任其難,庶幾無負趙公之託。其間數經艱亂,皆幸無阻,良非初料所及。一代國史,所關甚大,其成否亦係乎天焉。初有議宣統紀從闕者,梁以春秋不諱定哀,力爭存之;又議斷代爲史,凡殁於辛亥以後者皆不入傳,梁以明末遺臣,史皆并著,且清史實爲舊史結束,後將别創新史,體例各異,諸人與清室相終始,豈容泯沒,故所補獨多。

校刻既竣,略記始末,以備參考。史稿本非定本,望海内通人不吝指教。当别撰校勘記,爲將來修正之資,幸甚幸甚。戊辰端節金梁

清史稿/卷529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清史稿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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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爾喀,在衛藏西南,與巴勒布各部相鄰。巴勒布三汗:曰陽布,曰葉楞,曰廓庫木;後皆為廓爾喀酋博納喇赤併吞,及小部二十三。其國境東西二千里,南北約五百里。東與哲孟雄、宗木、布魯克巴接壤,西與作木朗接壤,南距南甲噶爾,北連後藏邊境。傳至孫拉特納巴都爾,年幼嗣位,其叔巴都爾薩野用事,操國大權。

乾隆五十三年,廓爾喀人至藏貿易,以爭新鑄銀錢,與唐古忒開釁構兵,進侵藏界。帝命四川總督鄂輝、將軍成德往查,以巴忠熟悉藏情,令為會辦。巴忠遷就議和,稱內附,帝錫封廓爾喀王爵。廓爾喀私責後藏班禪喇嘛賠償銀兩,巴忠不以聞,既而後藏不能償,班禪復與弟紅帽喇嘛沙瑪爾巴不協,沙瑪爾巴因導廓爾喀內侵。五十六年,廓爾喀遂以唐古忒兵欠款、班禪負約為辭,遣兵圍聶拉木,唐古忒兵聞風潰,進至達木,番兵亦敗退。八月,廓爾喀圍劄什倫布,將軍成德赴藏援剿,帝復命四川總督鄂輝督後隊赴援,鄂輝復調金川兵二千、雲南兵二千助討。九月,廓爾喀六七百人攻宗喀,陳謨、潘占魁等率唐古忒兵固守,擊卻之,斬首四十六,賊退濟嚨。帝始議大舉往征。

十月,召兩廣總督福康安入京,授以方略,命為將軍,督參贊海蘭察等由青海赴藏,總領大軍討廓爾喀。十二月,成德次聶拉木四十里,戰拍甲嶺,敗之。明年正月,攻克聶拉木東官寨,斬其酋呢瑪叭噶嘶及踏巴等。二月,以地雷破西北碉寨,獲咱瑪達阿爾曾薩野,巨酋瑪木薩野之侄也。聶拉木既平,進軍濟嚨。

三月,福康安抵後藏,詔晉為大將軍,各軍咸受節度。廓爾喀築寨據險死守。四月,福康安偕海蘭察由絨轄、聶拉木進,決議先剿擦木、濟嚨。擦木地最險,兩山夾峙,中亙山梁。五月六日,乘夜雨,分五隊,海蘭察等居中,哲森保等由東西山趨賊寨,墨爾根保等繞出賊背。黎明,攻擦木山梁兩石碉,克之,擒斬二百餘人。進至瑪噶爾轄爾甲,濟嚨援賊三百據山力拒,海蘭察趨進,馬中槍,揮軍奮擊,盡殲之。濟嚨賊聞官軍將至,建大寨山岡外,扼險築三大碉相犄角。福康安檄巴彥泰、巴彥寨、薩寧阿、長春攻西北臨河大碉,桑吉斯塔爾、克色保、籌保、巴哈、張占魁攻東北石上大碉,哲森保、墨爾根保攻東南山梁上大碉,蒙興保、綽爾渾等攻山下喇嘛寺,阿滿泰、額爾登保等攻大寨,以惠齡為策應之軍,海蘭察率騎兵張兩翼截擊逸賊。六月初六日,哲森保等攻克山梁大碉,蒙興保等克喇嘛寺,復會攻臨河及石上兩大碉,皆克之。設砲石上,戰一晝夜,破其東北隅,遂拔濟嚨,斬級六百餘,擒二百,獲賊目七。

當福康安之攻濟嚨也,先遣成德、岱森保率兵三千出聶拉木南行,牽綴賊勢,壁上木薩橋。賊築三卡於德親鼎山下,建木柵於下木薩橋,以拒官軍,岱森保悉攻破之。於是自擦木至濟嚨邊界盡復。濟嚨西南皆高山峻嶺,路險惡。距濟嚨八十里有熱索橋,其大河自東來注,渡橋即廓爾喀界也。賊屯北岸三四里外索喇拉山,設石卡一,南岸臨河,設石卡二。官軍進破索喇拉山卡,追至熱索橋。逸賊甫上橋,南岸守橋賊見追兵至,倉卒撤橋,逸賊皆落河死。官軍隔河施槍,河闊不能及,乃退還。密遣阿滿泰、哲森保、墨爾根保、翁果爾海等率土兵東出瓘綠大山,繞至上游,伐木編筏以濟。時賊與官軍隔河相持,不虞間道軍驟至,倉皇抵抗,不能敵,潰而奔,遂夷二石卡。

六月十七日,福康安、海蘭察、惠齡等渡熱索橋,進密里頂大山,山重疊無路徑,乃令烏什哈達、張芝元開路以進。明日,抵旺噶爾,山勢險峻,瑪爾臧大河傍山南注。我軍循河東,路逼仄,不能駐足,士卒皆露宿岩下,深入賊境百七十里,不見一賊。尋偵知旺噶爾西南協布魯克瑪賊樹木城,外環石壁,城西里許夾河築卡,城東三十里環克堆築寨,以相犄角。二十日,官軍由旺堆伐樹建橋,城賊居高施彈,橋不能成,我軍以砲轟其城,賊隨缺隨補,終不得渡。二十二日,福康安、海蘭察由間道越伯爾噶臧興三大山,攻克堆,賊阻河以拒。日暮大雨,我兵佯退伏叢林中,夜深偷渡,毀賊壘五,斬級三百餘,徑趨協布魯克瑪,與惠齡等前後夾擊,賊驚潰,木城石卡俱下。

協布魯克瑪既克,福康安分道而前。一由噶多趨東覺為正道,一由噶多東越山趨雅爾賽拉、博爾東拉為間道。海蘭察督桑吉斯塔爾、阿滿泰、珠爾杭阿等出間道,福康安出正道。命台斐英阿等與賊相持於作木古拉巴載山梁,躬率額爾登保等潛趨噶多普。七月初六日晨,渡河破其碉卡,進毀寨十一、木城五,殛賊目蘇必達柰新及巴撒喀爾,斬徑四百。海蘭察亦破賊博爾東拉前山,毀木城三、石卡七,追至瑪拉,遇伏,擊破之。東覺餘賊俱盡,兩軍復合。進至雍鴉,賊據噶勒拉山梁,道路崎嶇,士卒履皆穿,跣足行石子上,多刺傷,又為螞蝗𠾱齧,兩足腫爛。其地多陰雨,惟辰巳二時稍見日,屆午則雲霧四合,大雨如注,山顛氣寒凜,夜則成冰雪,於是頓兵休息。當是時,成德軍亦克劄木,過鐵索橋,進至多洛卡,破賊隴岡,覆利底寨。

八月,福康安分軍為三,過雍鴉趨噶勒拉。廓爾喀境皆山,東西對峙,中貫大河。自過雍鴉,山勢皆南北向,噶勒拉、堆補木、甲爾古拉、集木集諸大山層層環抱,橫河阻之,我軍須渡河仰攻。初二日,破石卡,逼噶勒拉山顛木城。侍衛墨爾根保、圖爾岱,參將張占魁攀堞以登,中槍而殞,士益奮,拋火彈入焚其帳房,自辰至未,克木城石卡各二,殲賊三百餘,斃其目五,落崖死者無算。乘勝追數十里,抵堆補木山口之象巴宗,賊蜂擁出拒,袁國璜等陷入陣,斃賊百餘。復檄珠爾杭阿等攻集木集,阿滿泰、額爾登保等渡河撲甲爾古拉。賊扼險列木柵長數里阻官軍,阿滿泰與賊爭橋,中槍落水,額爾登保等奮呼而進,遂渡河,斬賊目三,斃賊百餘。大軍競進集木集,賊眾分三道來援,殊死鬥。福康安躬督戰,英貴殞於陣。台斐英阿、張芝元、德楞泰往來奮擊,射死紅衣賊目二,賊始敗走。

是役也,連戰兩日一夜,克大山二、大木城四、石卡十一,斬賊目十三,進抵帕朗古,深入賊境七百餘里,斃六百餘人,廓爾喀酋震懼乞降。初,福康安破東覺,賊酋乞降,福康安不許,檄令拉特納巴都爾、巴都爾薩野躬親至軍,並獻禍首及所掠財物,賊不應。至是拉特納巴都爾、巴都爾薩野遣大頭人稟請交送劄什倫布什物,繳出西藏所立條約,並獻禍首沙瑪爾巴之骨。

福康安、海蘭察、惠齡合疏入告曰:「竊臣等秉承廟算,統率勁兵,自察木進剿以來,連戰克捷,邊界肅清,遂奪熱索橋,深入賊境。協布魯、東覺、博爾東拉、噶勒拉、堆補木、帕朗古諸處皆系峭壁懸崖,大河急溜,我兵繞山涉水,間道出奇,賊匪碉卡木城悉行攻克,所向無前,賊匪敗衄奔逃。大兵進至雍鴉,送出上年被里兵丁王剛諸人,具稟乞降。旋遣賊目噶布黨普都爾幫哩等迎赴軍前,悉將上年被里之噶布倫丹津班珠爾及兵丁盧獻麟等全行送出,稟陳沙瑪爾巴唆使情形,悔罪哀祈。臣等嚴加駁飭,復進兵至帕朗古,移營進逼,賊匪益加震恐。即將沙瑪爾巴眷屬、徒弟、什物等項,及搶掠劄什倫布銀兩物件,皆已遵檄呈交,並繳出私立合同二張,不敢復提西藏給銀之事。再三懇求聖主,逾格施恩,赦其已往,以全闔部番民之命。茲於八月初八日,遣辦事大頭目噶箕第烏達特塔巴、蘇巴巴爾底曼喇納甲、察布拉咱音達薩野、喀爾達爾巴拉巴達爾四名,恭齎表文進京,並虔備樂工、馴象、番馬、孔雀、甲噶爾所制番轎、珠佩、珊瑚串、金銀絲緞、金花緞、氈呢、象牙、犀角、孔雀尾、槍刀、藥材共二十九種,隨表呈進。另稟懇臣代奏,當即譯閱表文,詞意極為恭順懇至。並據第烏達特塔巴等伏地哀懇,叩頭乞命,至於泣下。跪稱:『廓爾喀部長拉特納巴都爾、部長之叔巴都爾薩野,本系邊外小番,曾歸王化,渥受大皇帝天恩,特加封爵,錫賚多珍,高厚恩慈,至今頂感。乃拉特納巴都爾年幼無知,巴都爾薩野罔識天朝法度,因沙瑪爾巴從中簸弄,唆使廓爾喀與唐古忒藉端滋事。拉特納巴都爾等輕聽其言,侵犯後藏,仰煩大皇帝天兵遠討,誅戮頭目人眾三四千人,攻據地方七八百里,天威震疊,廓爾喀膽落心驚。拉特納巴都爾及巴都爾薩野自知罪在不赦,惶懼尤甚。從前侵犯藏界之事,雖系被人煽惑,而孽實自作,萬不敢絲毫置辯,諉咎於人。惟有仰懇轉奏大皇帝大沛恩施,開一線之路。如蒙允准,免其誅滅,廓爾喀闔部地土、人民皆出大皇帝所賜,銜感宏施,曷其有極!前立合同混行開寫各條,萬不敢復提一字。廓爾喀永為天朝屬下,每屆五年朝貢之期,即差辦事噶箕一名,仰覲天顏,子子孫孫,恪遵約束。懇求大將軍據情轉奏』等語。臣等隨諭:『拉特納巴都爾、巴都爾薩野自速誅鋤,侵擾藏地,天兵至此,本應滅爾部落,噍類無遺。今拉特納巴都爾等敬凜大皇帝天威,萬分悔懼,屢懇投降,情詞恭順,本大將軍不敢壅於上聞,當即據實具奏。大皇帝如天好生,或可仰蒙鑒察,宥罪施恩。倘荷聖慈允准,從此爾部落惟當遵奉天朝法度,不得復滋事端,方可永受大皇帝天恩,保守境土。此次天兵威力,爾已深知,若稍抗違,即是自取滅亡,後悔無及。』其頭目跪聆之下,戰慄叩頭,感懼之誠,形於辭色。臣等伏思廓爾喀恃其險遠,構釁稱兵。上年藏事,遷就議和,兵威未加,罔所祇懼,是以投誠甫及兩年,復行反覆。此次興師問罪,仰承聖主指授機宜,士卒爭先用命,越險摧堅,兵到之處,屢戰屢勝,大半殲擒。廓爾喀在西番各部素稱強悍,今見天朝兵力精強,所向無敵,全部震讋,屢遣大頭人來營乞降,察看情辭,實出誠悃。伏查前承明旨,諭令臣等『酌量情形,倘軍臨賊境,賊匪心懷忄習伏,悔罪乞哀,或可申明約束,俯允所請,納款班師』。仰見我皇上廟算精詳,幾先指示,義正仁育,威德覃敷,臣等實深欽服。今廓爾喀業已悔罪投誠,遣大頭人恭進表文,請於象馬方物之外,虔備樂工,使隸於太常,附各國樂舞之末,並懇定立貢期,遣使五年朝貢一次。詳察賊情,實屬傾心向化,不敢再滋事端,衛藏全境似可永底敉寧,相安無事矣。」

疏入,帝允受降,諭福康安等籌善後撤兵,仍以所獲熱索橋以西協布魯、雍鴉、東覺、堆補木、帕朗古各地還廓爾喀;熱索橋以內濟嚨、聶拉木、宗喀前屬藏地,為廓爾喀所據者,仍歸後藏。沿邊設立鄂博,如有偷越,即行正法。遇有遣使表貢,先行稟明,邊吏允許,始准進口。八月,廓爾喀酋遣蘇必達巴依喇巴忻喀瓦斯並親信瑪泌達拉喀瓦斯至營,呈水牛、豬、羊各百頭、米二百石、果品糖食百筐、酒百簍犒師。福康安諭留牛羊各十頭、米十石,以答其誠敬之意,餘皆發還。復賞錦緞各四疋,廓爾喀益感服,受約束。二十一日,班師。十月初三日,福康安還後藏。

五十八年正月,廓爾喀貢使噶箕第烏達特塔巴等齎貢物至京師,帝賜宴,命與朝鮮、暹羅各使同預朝賀,封拉特納巴都爾為廓爾喀王。自是五年一貢,聽命惟謹。

其後英吉利據印度,時時被侵略,迫訂西古利條約,廓爾喀始將西界克美忄互山地及開利川河流域割於英。廓爾喀既為英逼,勤修國政,力保自主之權,英雖覬覦之,無如何也。光緒末,猶入貢中國云。

浩罕,古大宛國地,一名敖罕,又曰霍罕,蔥嶺以西回國也。東與東布魯特接,南與西布魯特接,西與布哈爾國接。有四城,俱當平陸。一曰安集延,東南至喀什噶爾五百里。其人長於心計,好賈,遠遊新疆南北各城,處處有之,故西域盛稱安集延,遂為浩罕種人之名。從安集延西百有八十里為瑪爾噶朗城,又西八十里為那木干城,又西八十里為浩罕城。四城皆濱近納林河,惟那木干在河北。南北山泉支流會合,襟帶諸城之間,土膏沃饒,人民殷庶。其人奉回教,習帕爾西語,亦布魯特種也。其頭目冠高頂皮帽,衣錦衣。民人戴白氈帽,黃褐。諸城皆有伯克,而浩罕城伯克額爾德尼為之長,眾聽命焉。

乾隆二十四年,將軍兆惠追捕霍集占兄弟,遣侍衛達克塔納等撫布魯特諸部。至其境,額爾德尼迎之入城,日饋羊酒瓜果,詢中國疆域形勢,畏慕,奉表請內附。並上將軍書,稱為「至威至勇如達賚劄木西特之將軍」。旋遣頭目托克托瑪哈穆等貢馬京師。

二十五年,遣侍衛索諾穆策淩齎敕往諭,額爾德尼率諸伯克郊迎成禮。是為浩罕屬中國之始。浩罕風俗與天山南路諸回部略同,而鷙勇過之,有「百回兵不如一安集延」之語。初,大軍追霍集占急,霍集占遣使欲投浩罕,不報。尋,霍集占兄弟為巴達克山所殲,波羅尼都次子薩木薩克逃入浩罕,浩罕藉其和卓木之名,居為奇貨。和卓木譯言「聖裔」也,回教徒尊之,所至景從。

嘉慶二十五年,薩木薩克次子張格爾,由浩罕糾布魯特寇邊。道光六年,張格爾復求助浩罕入寇,約破西四城,子女玉帛共之,且割喀什噶爾酬其勞。浩罕酋自將萬人至,則張格爾已探喀城無援,背前約。浩酋怒,自督所部攻喀城,不下,率兵宵遁。張格爾使人追誘其眾,歸投者二三千人,張格爾置為親兵。及西四城破,浩罕兵盡得府庫官私之財,並搜括回戶殆遍。楊芳追張格爾至阿賴嶺,遇浩罕伏兵二千,軍幾殆,鏖戰一晝夜始出險。

八年,張格爾既伏誅,其妻子留浩罕。欽差那彥成檄令縛獻,不從。詔命絕其互市困之。那彥成並奏驅留商內地之夷,且沒入其貲產。諸夷商憤怒,乃奉張格爾之兄玉素普為和卓木,糾結布魯特、安集延數千入寇,圍喀什噶爾、英吉沙爾,犯葉爾羌,璧昌、哈豐阿等拒而破之。賊悉掠喀、英二城,遁出邊。十一年,浩罕聞大軍且至,由伊犁、烏什、喀城三路出師,築邊牆拒守。又乞俄援,俄弗許。浩罕念無外援,遂遣頭目至喀城謁欽差長齡呈訴,並請通商。長齡遣還二使,留其一使,令縛獻賊目,釋回被虜兵民。浩罕報言,被虜兵民可釋還,惟縛獻夷目事,回經所無。且通商求免稅,並給還鈔沒貲產。

長齡疏言:「安邊之策,振威為上,羈縻次之。浩罕與布哈爾、達爾瓦斯、喀拉提錦諸部落犬牙相錯,所屬塔什干、安集延等七處均無城池,其臨戰皆恃騎賊,然在馬上不能施槍砲。倘以鳥槍連環擊之,則騎賊必先奔。其卡外布魯特、哈薩克向受其欺淩、爭求內徙,而卡內回眾亦恨其虜掠無人理。果欲聲罪致討,但選精銳三四萬人整軍而出,並於伊犁、烏什邊境聲稱三路並進,先期檄諭布哈爾等部同時進攻,則不待直搗巢穴,而其附近諸仇部已乘釁並起,可一舉而平之矣。惟是大軍出塞,主客殊形。自喀浪圭卡倫至浩罕千六百餘里,中有鐵列克嶺,為浩罕、布魯特界山。兩山夾河,僅容單騎,兩日方能出山。此路奇險,勞師遠涉,勝負未可盡知。今擬遣還前所留來使一人,令伯克霍爾敦寄信開導,為相機羈縻之計。蓋浩罕四城外有三小城:曰窩什,在東南;曰霍占,在西南;曰柯拉普,在西北。塔什干別為一部,屬右哈薩克,亦附浩罕,稱浩罕八城,故云所屬七處也。」奏入,詔一切皆如所請。浩罕大喜過望,遣使來抱經盟誓,通商納貢焉。

是時,浩罕酋謨哈馬阿里勢頗張,既與中國和,北結俄羅斯,南通印度。其人有才略,而性淫暴。徵民女,納父妾。布哈爾酋遣使責之,謨哈馬阿里怒,髡其使。布哈爾遂率眾攻浩罕,擒斬謨哈馬阿里及其父妾,並俘獲姬妾四十車,凱旋。以伊布拉興留守,遣使至中國卡倫告捷。時道光二十二年也。會伊布拉興虐浩罕民,浩罕叛,立西爾阿里。布哈爾遣兵二萬來伐。有謨蘇滿沽者,浩罕人,謂布酋曰:「此可說而下也!請先行。」布酋許之。至浩罕,乃力勸拒守。布哈爾兵至,攻四十日,不克,解圍去。於是謨蘇滿沽預國政。西爾阿里死,次子古德亞嗣立。謨蘇滿沽妻以女,防之甚嚴,不使接賓客。會塔什干人犯境,謨蘇滿沽挾以出征,兵交而古德亞逃入敵軍。後塔什干平,謨蘇滿沽獲之,復載回國。六月,党人沙特殺謨蘇滿沽及其党萬餘人。古德亞走布哈爾,眾立古德亞之弟馬拉。又二年,黨人基布查怨望,謀逆,殺馬拉。立古德亞從弟沙漠拉。古德亞之在外也,為人傭工,以塔什干之力得復國。後阿林沽作亂,又出奔,商於外,復以布哈爾之力復國。

時俄兵日南,古德亞不能禦敵,請和。古德亞有子曰那西亞丁,頗得民心,種人謀立之,誅其貪吝者,於是國內亂,古德亞奔俄。那西亞丁立,率黨人叛俄,以俄非回教國也。

光緒二十九年,俄人滅其國,置費爾干省。

布魯特分東、西二部。東布魯特在伊犁西南一千四百里,天山特莫爾圖淖爾左右,古為烏孫西鄙塞種地。其部有五,每部各一鄂拓克。最著者三:曰薩雅克鄂拓克,曰薩拉巴噶什鄂拓克;曰塔拉斯鄂拓克。其酋長戴氈帽,似僧家毗盧,頂甚銳,卷末為簷。衣錦衣,長領曲袷,紅絲絛,紅革鞮。民人冠無皮飾,衣褐。

先是,東布魯特為準噶爾侵偪,西遷安集延。乾隆二十年,準部平,得復故地。二十三年六月,將軍兆惠等追捕準部餘党哈薩克沙喇至東布魯特界,遣侍衛烏爾金、托倫泰往撫,抵其遊牧珠穆翰地。薩雅克、薩拉巴噶什兩鄂拓克不自主,別推一年長者瑪木克呼里主之。年九十餘,體碩,趺坐腹垂至地,不能遠行。遣使獻牛羊百頭,將軍等宴而示之講武,鹹詫服天朝騎射之利,乞內附。於時兼撫定霍索楚、啟台兩鄂拓克。七月,參贊大臣富德復遣侍衛伊達木劄布往諭,薩婁鄂拓克阿克拜亦率眾五千戶來歸,同遣使入朝。其貢道由回部以達京師。

西布魯特與東布魯特相接,在回疆喀什噶爾城西北三百里。西接布哈爾國。道由鄂什山口逾蔥嶺至其地,蓋古之休循、捐毒也。凡十有五部,最著者四:曰額德格納鄂拓克,曰蒙科爾多爾鄂拓克,曰齊裏克鄂拓克,曰巴斯子鄂拓克。衣冠風俗皆同東部。

乾隆二十四年,將軍兆惠既定山南,追捕逸回道其地。其渠長遮道奉將軍書曰:「額德格納布魯特部小臣阿濟比恭呈如天普覆廣大無外、如愛養眾生素賚滿佛之鴻仁、如古伊斯幹達里之神威、如魯斯坦天下無敵之大勇、富有四海乾隆大皇帝欽命將軍之前。謹率所部,自布哈爾以東二十萬人眾盡為臣僕。頭目等以未出痘,不敢入中國,謹遣使入朝京師。」兆惠以聞,詔受之。於是東、西兩部皆內附。凡布魯特大首領稱為「比」,猶回部阿奇木伯克也。比以下有阿哈拉克齊大小頭目。喀什噶爾參贊大臣奏給翎頂二品至七品有差。歲遣人進馬,酌賚綢緞、羊只。商回以牲畜、皮張貿易至者,稅減內地商民三分之一。二十七年,阿濟比所屬鄂斯諸部地為浩罕所擾,新疆大臣諭還之。明年,別部長阿瓦勒比原以其地供內地遊牧,帝喜,許之,賜四品服。

然布魯特人貧而悍,輕生重利,喜虜掠。乾隆以後,邊吏率庸材,撫馭失宜,往往生變。嘉慶十九年,孜牙憞之案,枉誅圖爾第邁莫特,其子阿仔霍逃塞外,憤煽種類圖報復。二十五年,叛回張格爾糾布魯特數百寇邊,有頭目蘇蘭奇入報,為章京綏善叱逐。蘇蘭奇憤走出塞,遂從賊。道光四年,張格爾屢糾布魯特擾邊。五年九月,領隊大臣色彥圖以兵二百,出塞四百里掩之,不遇,則縱殺遊牧之布魯特妻子百餘而還。其酋汰列克恨甚,率所部二千人追覆官兵於山谷,賊遂猖獗。於是有八年重定回疆之役。

迨同治三年,布魯特叛酋田拉滿蘇拉滿與庫車土匪馬隆等句結為亂,逆回金相印等乘之,新疆淪陷十有餘年。光緒四年,欽差大臣左宗棠遣劉錦棠收復南八城,駐軍喀什噶爾,有布魯特頭目來謁錦棠,原仍歸中國。自言部落十四,蓋即向之西布魯特也。而東布魯特接伊犁邊者,又有五部:曰蘇勒圖,曰察哈爾,曰薩雅克,曰巴斯特斯,曰薩爾巴噶什,已投附俄羅斯矣。光緒初,俄人併吞浩罕後,西部亦大半為俄所脅收。其附近中國卡倫,喁喁內鄉,代為守邊,可紀者僅千餘家而已。

哈薩克部有三:曰東部,曰中部,曰西部。東哈薩克在舊準噶爾部之西北,東西千里,南北六百里。東界塔爾巴哈台,西界右哈薩克部,南界伊犁,北界俄羅斯。漢康居國地也。哈薩克汗阿布賚之告順德納曰:「我哈薩克之有三玉茲,如準噶爾之有四衛拉特也。東部者,左部也,曰鄂圖玉茲,謂之伊克准。中部者,右部也,曰烏拉克玉茲,謂之多木達都准。西部最遠,曰奇齊克玉茲,謂之巴罕准。左部之汗曰阿布賚,右部之汗曰脫卜柯依,西部之頭人曰都爾遜。」

初,阿布賚乘準噶爾平,遣使往諭,阿布賚投誠。適阿睦爾撒納叛走哈薩克,阿布賚納之。我兵進,敗其眾。阿布賚大悔,密計擒阿逆以求臣於我。會阿逆遁歸準噶爾。二十二年,阿布賚以其兵三萬助攻阿逆,陳情謝罪,奉表請內附。後阿睦爾撒納奔俄而死,阿布賚乃擒其黨額布濟齊巴罕以獻。其別部和集博爾根及喀拉巴勒特並率其屬三萬戶來附。二十四年以後,屢遣使朝貢,並賜冠服,宴賚如例。

右哈薩克在左哈薩克之西二千里。東界左部,西界塔什干,南界布魯特、安集延諸部,北界俄羅斯,東南界伊犁。亦漢康居五小王地也。其汗曰阿布勒班畢特,即阿比裏斯。其巴圖爾有三:曰吐里拜,曰輝格爾德,曰薩薩克拜,而吐里拜實專國政。乾隆二十二年,左部阿布賚既臣服,請招右部。會參贊大臣富德方以兵索逆賊哈薩克錫拉至右部,時吐裏拜方與塔什干交兵,為平之,乃下。於是吐里拜詣軍門,納款奉馬,進表請歸附。二十三年以後,屢遣使入朝,恩賜宴賚如例。其貢道均由伊犁以達京師。今則自中、俄定界後,哈薩克已分屬兩國矣。

安集延,亦大宛國地。喀什噶爾西北五百里,西至浩罕三百八十里。其貢道由回部以達京師。乾隆二十四年,將軍兆惠檄諭協擒逆回霍集占,其伯克以逆回未至彼境,即專使籥請入覲。二十五年,伯克托克托瑪哈墨第等來朝貢,賜宴賞賚如例。

瑪爾噶朗,在安集延西百八十里。乾隆二十四年,伯克伊拉斯呼里拜率屬投誠。

那木干,在瑪爾噶朗西北八十里。其地東北與布魯特雜處,東境逾河即為塔什干地。乾隆二十四年,與浩罕同時輸誠內附。

塔什干,在喀什噶爾西北一千三百里。漢為康居、大宛地,唐之石國也。居平原,有城郭。人民奉回教。與哈薩克同以三和卓分轄其眾:曰莫爾多薩木什,曰沙達,曰吐爾占。舊為準噶爾羈屬。莫爾多薩木什者,哈薩克所置和卓也。吐爾占逐之,與哈薩克構兵。

乾隆二十三年,參贊大臣富德追捕哈薩克沙喇至其地,遣使往撫,軍於莽格特城外待之。時吐爾占方與哈薩克戰河上,因諭以睦鄰守土之義,皆感悟釋兵,和好如初。乃遣其屬默尼雅斯奉表求內屬,曰:「臣莫爾多薩木什恭奉諭音,若開瞽昧。蠢茲邊末,敢備外籓,罔或有二心。謹以準孽額什木劄布獻之闕下。外臣草莽,冀瞻聖容,躬服彝訓,同歸怙冒,永永無極。」額什木劄布者,阿睦爾撒納兄子也。帝宥而遣之。吐爾占亦貢馬稱臣,遣子入覲。塔什干至是自通於中國,列籓臣焉。嘉慶中,塔什干附浩罕,為浩罕八城之一。同治三年,俄人以伐浩罕之師奪塔什干,開錫爾達利亞省,於是塔什干部遂亡。塔什干居納林河流域之中樞,扼中亞細亞通道。納林河今又名錫爾河,西北流入鹹海。由塔什干西南行,逾錫爾河至薩馬爾罕,又逾阿母河,分入印度、波斯。北出屙倫不爾厄,越烏拉山脈達歐俄,而東行可至伊黎河以通中國,故俄人置土耳其斯坦總督駐之。塔什干山泉暢流,其乞爾乞河、卡拉蘇河、安噶連河皆發源雪山,灌溉農田,地宜五穀,故人民常有餘糧。樹木叢雜,多果木。宜蠶桑,而棉花產額尤鉅云。

巴達克山,在葉爾羌西千餘里,居蔥嶺右偏。由伊西洱庫爾西稍南行,渡噴赤河至其國。有城郭,部落繁盛,戶十萬餘。其酋戴紅氈小帽,束以錦帕,衣錦氈衣,腰系白絲絛,黑革鞮。其民人帽頂制似葫蘆,邊飾以皮,衣黃褐,束白絲絛,黑革鞮,亦有用黃牛皮者。婦人不冠,被髮雙垂,衣紫氈,餘與男子同。其國負山險,田地腴美,築室以居,耕而兼牧獵。

乾隆二十四年八月,回酋博羅尼都、霍集占兄弟敗奔巴達克山,富德率師至其地,以博羅尼都、霍集占逆狀諭示巴酋素爾坦沙,令擒獻。時二賊竄入巴達克山之錫克南村,詭稱假道往墨克祖國,大肆劫掠。素爾坦沙縛博羅尼都,而以兵攻霍集占於阿爾渾楚哈嶺。霍集占退保齊那爾河,不能支,傷背及乳,擒之,囚於柴劄布。柴劄布者,系囚處也。素爾坦沙遣使詣軍門投款,且報擒二賊。富德令獻俘,進軍瓦罕城以待。是時溫都斯坦方以兵臨巴達克山,謀劫霍集占兄弟。霍集占陰通巴達克山仇國塔爾巴斯。會謀泄,素爾坦沙遷霍集占兄弟密室,以二百人圍而殺之,刃其馘以獻,並率其部落十萬戶及鄰部博羅爾三萬戶以降。二十五年,遣額莫爾伯克朝京師,貢刀斧及八駿馬。二十七年,再遣使來朝。二十八年,貢馬、犬、鳥槍、腰刀。後其國為愛烏罕所並。巴達克山酋所居地曰維薩巴特,在喀克察河上。噴赤河自瓦罕帕米爾流入境,繞其東北,喀克察河西流入之,下流為阿母河。唐書言竭盤陀國治蔥嶺負徙多河,即巴達克山地也。

博羅爾,在巴達克山東,有城郭,戶三萬餘,四面皆山,西北則河水環之。乾隆二十四年,既與巴達克山同內附,遣其陪臣沙伯克等朝京師。二十七年十一月,博羅爾伯克沙呼沙默特貢劍斧諸物。二十九年,貢匕首。是時博羅爾與巴達克山屢構釁,沙呼沙默特乞援於葉爾羌,都統新柱遣諭巴達克山遵約束,還俘罷兵。至是,沙呼沙默特以所寶匕首進貢謝恩。三十四年,又進玉欛雙匕首。

博羅爾人別一種,築室而居,有村落,無文字,與諸回部言語不通,惟衣帽則與安集延相類。人皆深目高鼻,濃髭繞喙。男多女少,恆兄弟四五人共一妻,生子女次第分認,無兄弟者與戚裏共之。土半沙鹵,故其人苦貧。地多桑,取葚曝乾為糧。飲山羊乳,以馬湩為酒。稱其酋曰「比」。以人口為賦稅,生子女納其半,賣於各回城為奴婢,值頗昂,每口值八九十金。後亦為阿富汗所併。

阿富汗,即愛烏罕。其國北界布哈爾,南界俾路支,東界印度,西界波斯,東西二千餘里。由巴達克山西南行約七百里,曆依色克米什、班因、察里克爾諸回部,越因都庫什山至喀布爾,其國都也。因都庫什山者,蔥嶺山脈右旋之支,迤邐而西,名伊蘭高原。其地波斯處其西,而阿富汗處其東。本罽賓故國。分七大部:首曰喀布爾部,內屬部七;曰岡大害部,內屬部四;曰射士當部;曰愛拉部,內屬部二;曰歐潑部,內屬部三;曰愛乍爾部;曰加非利士當部,內屬部七。西與波斯接壤。有沙磧,餘皆沃壤。其氣候。高地多寒,近低地則熱。物產,果木、棉花、甘蔗、煙草之屬。人皆土著,業農,無遊牧。工織毛布,著名西域。戶口約五百餘萬,分二十四族,每族聚居一地,皆自治。其長之升降,則聽命於王焉。其人勇猛樸誠出天性,易撫循。

乾隆二十四年,大軍追討霍集占兄弟二賊,欲假道巴達克山赴阿,巴酋中道邀而殺之。其屬有奔阿者,告以情,阿酋愛哈摩特沙將興師,巴酋素爾坦沙懼,賂以御賜燈及中國文綺,阿遂罷兵,且遣使密爾漢偕巴使來納款,欲窺中國虛實也。二十七年,入貢良馬四,馬高七尺,長八尺。是為回疆最西之屬國。時阿富汗初離波斯獨立,自稱算端,勢張甚,六侵印度,北印度大半為所略。愛哈摩特沙死,國人爭立,紛擾者數十年。

道光六年,德司脫謨哈美德起兵喀布爾,統一阿富汗,愛哈摩特沙玄孫希耶速的逃印度,求庇於英。十九年,英印度總督奧克蘭德攻阿富汗,取乾陀羅、哥疾甯,遂陷喀布爾,立速的為阿富汗王。阿人厭速的,並起絕英軍歸路。英軍敗,德司脫謨哈美德仍復位。二十九年,始與英和。英之有事於阿富汗也,俄人滅布哈爾,次第南侵。英人以阿富汗為印度籓籬,抗之尤力。光緒間,帕米爾分疆之議起,英人復以保護阿富汗為名,出而干涉帕事矣。

帕米爾者,蔥嶺山中寬平之地,供回族遊牧者也。帕地有八,其中皆小回部錯居。乾隆中,大部隸屬中國,羈縻之使弗絕。厥後迤北、迤西稍稍歸俄,迤南小部附於阿富汗,東路、中路則服屬於中國。於是帕米爾遂為中、俄、阿富汗三國平分之地。出帕米爾,南逾因都庫什山,即達印度,故俄人盡力經營之,而英人亦遂急起而隱為之備。英之為阿爭,即不啻為印度爭也。

初,乾隆二十四年,高宗平定回疆,窮追賊首至伊西洱庫爾,三戰三捷,遂蕆大功。高宗御製碑文勒銘淖爾,西域圖志所指為喀什噶爾西境外地者也。當日喀城邊卡西境之玉斯屯阿喇圖什卡,僅八十里;西南之鄂坡勒卡,僅一百二十里。道光間,欽定邊卡西至烏帕喇特卡,一百二十里;西北至喀浪圭卡,一百五十里。迨光緒間,克復新疆,劉錦棠始增設七卡於舊界之外。十五年,又設蘇滿一卡於伊西洱庫爾淖爾北十里,是卡距喀城千六百里,最為窎遠,僅以布魯特回人守之,未駐兵也。英使之初議分帕也,我國嚴拒之,未允其請。既而俄兵闌入帕地,我國責其稱兵越界,俄人即引咎退歸。光緒十七年,英兵入坎巨提,逐其頭目,其意在覷覦帕地也。新疆巡撫檄馬隊巡曆邊境,屯於蘇滿。十八年春,俄人來言帕地為中、俄兩屬,未經勘界,中國不應駐兵。總理衙門遂電疆撫退兵,而仍留蘇滿卡倫。俄復請盡撤新設諸卡,然後勘界。正相持間,而英人陰嗾阿兵突至蘇滿,脅擄布回而去,俄遂進兵與阿人戰於蘇滿,其東隊則遊弋於郎庫里湖、阿克塔什,漸近喀邊。總理衙門疏言:「我國先駐蘇滿之兵不早撤回,則俄、阿戰事將自我啟之,轉難收束。阿雖占地而適致俄兵,蠻觸相爭,原可不必過問。但其東駸駸逼近邊境,頗為可慮耳。」蓋阿富汗自乾隆後朝貢不通,久置之度外矣,至是復一見焉。二十一年,帕米爾界議始定。

坎巨提,即乾竺特,在葉爾羌西南約一千五百里。自葉爾羌西行入蔥嶺,至塞勒庫勒之塔什庫爾幹,即蒲犁廳也。由是西行,逾尼若塔什山口,又西南至塔克敦巴什帕米爾,為八帕之一。由是南逾瓦呼羅特、明塔戛兩山口,西為因都庫什山,東為穆斯塔格山。出山口順棍雜河南行,又順河折西抵棍雜,即坎巨提都城,城瀕棍雜河北岸。西域水道記言:「塞勒庫勒在葉爾羌之西八百里,為外蕃總會之區。自塞勒庫勒西五日程,曰黑斯圖濟;又西南三日程,曰乾竺特。」即坎巨提,譯文異耳。乾隆二十六年,其酋有黑斯婁者,始內附,即葉爾羌辦事大臣新柱奏稱「乾竺特伯克黑斯婁遣子貢金」者也。

其人皆奉瑪罕默德回教。其部落東西寬二十里,南北長六百里。兩山夾立,廣大峻削,中有大河,為入南疆要隘。坎部民住河西,河東則哪格爾所屬也。棍雜城大約三里。城北有大山曰溫吉爾,河曰崇帶雅。所轄村莊二十五,城中居民二千餘,其在各莊者約五千餘人,城鄉大小頭目一百四十。土產牛、羊、馬匹,無布帛,盡衣毛褐。五穀諸果俱備。敵國有犯境者,民即為兵,選精壯者出關禦之。人皆業農,不納糧,不徵稅,惟歲與其酋耕斂而已。每歲貢中國砂金一兩五錢,派之民,農戶收麥十二斤,畜牧家則戶收羊羔一,以集此款,無他徭也。貢使至,朝廷賞大緞兩端。其貢至宣統間不絕。

道光間,喀什米爾國王熱吉苦羅普散令其將布甫山率兵犯境,奪坎屬麻雲卡,坎酋夏孜牌爾敗之,追斬七千餘名。喀什米爾遣使構和,年與坎酋洋銀一千五百元,元重二錢五分;坎酋以馬二匹、細狗二隻報之。人謂入貢喀什米爾者,妄也。同治四年,喀什米爾國王令就貝爾薩再犯境,坎王艾贊木復戰敗之,蓋至是喀什米爾已四犯坎屬矣。

光緒間,俄兵入帕米爾,英人聞之,率兵至哪格爾,並檄坎巨提修平道路,備兵進帕地。哪格爾首抗英,坎酋助之。十七年,英人敗哪格爾,直抵坎城,賽必德哎裏罕戰敗,攜眷屬潛遁,英人遂據其地。先是賽酋私與俄通,上降書,押結約俄奪占帕米爾,修築堡壘於黑孜吉牙克、阿克素睦爾瓦、蘇滿三處,並建營於包子滾拜子,以扼要沖。俄人復書,報以金幣千元、金絲呢布諸貨六馱、快砲六杆。賽酋悖逆無信,不恤部眾,且狡而好利,屢挑釁英、俄以求賄,視其部為市販。其副目歪孜爾素執兵權,同惡相濟,部民皆深忌之。至是,率其眾五百餘人將奔俄,塔墩巴什頭目窩思滿集眾邀之。張鴻疇拘諸色勒庫爾,屢謀突城出,不得,後解省羈禁十有七年,嗣復安置庫車,其子米則拜爾及家屬男女五十二人,均編住莎車熱瓦奇莊,賽酋之外產也;脅從之眾悉送還部,並諭飭賽酋之弟買賣提哎孜木代理坎巨提頭目,以安民心。

出使英法義比大臣薛福成與英外部商定派員會立坎酋,其疏略云:「中國回疆之外,向有羈縻各回部,惟自咸豐、同治以來,中國內寇不靖,未遑遠略。俄國既以兵力吞併浩罕、布魯特、哈薩克、布哈爾諸回部,而巴達克山、魯善、什克南、瓦罕諸小部,則皆服屬於阿富汗。邇來阿富汗為英屬國,英之大勢駸駸由印度北鄉,有與俄國爭雄之意,而中國西邊之外,遂日以多事。坎巨提一部近喀什噶爾,南界在蔥嶺以南,厥地縱橫數百里,戶口約近萬人。近年屬回之入貢中國者祗此一部,蓋即新疆識略之乾竺特、一統輿圖及時憲書之喀楚特,同音而異譯也。英之印度總督歲貼坎巨提經費,以助彼整理防務為名,實隱收其內政之權。去年夏秋間,坎巨提已有赴喀什噶爾告急之舉,則以英人築一砲台俯臨坎境也。本年正二月間,疊承總署電信,以英兵侵坎巨提,其頭目連戰不勝,率其眾逃詣卡外求援。臣以起釁情節詰英外部,詢知英兵修築一路直貫坎境,北抵興都哥士大山,意在扼此隘口,以杜俄眾南侵而保印度門戶。其頭目興師攔阻,為英兵擊敗,踞其所居之棍雜城。臣與英相兼外部尚書沙力斯伯里晤商,據稱並無滅坎之意,亦無阻坎入貢中國之意。祗以坎酋罪惡甚多,輕慢英官,不得不示以懲儆也。臣與總署電商,因坎酋聲名素劣,勢難必使復位。其部既系兩屬之國。與專屬中國者又稍不同,祗可酌就外部之辭與之理論。外部語言閃鑠,其初次存坎之說既甚遊移,而必欲據坎之心則甚堅韌。幸而窺彼隱情,頗以俄焰方張,亟思聯絡中國,不欲斂怨樹敵,臣得就此設法磋磨。英廷近稱選得舊酋之弟買賣提哎孜木,可為坎巨提頭目,擬請中國派員會同英員行封立之禮,已由總署電告新疆巡撫選派妥員前往。臣與外部商訂儀節,華員、英員共為一班,喀什米爾系英屬國,位次應稍居後。行禮之期,初訂在十八年閏六月二十三日,現展至七月二十五日,屆時彼此和衷妥辦,即可蕆事。」新疆巡撫陶模即委阜康縣知縣田鼎銘、都司張鴻疇前赴坎部,會同英員熱布生,更立買賣提哎孜木為坎巨提頭目。封立儀節,華員居右,英員次之,英屬喀什米爾委員居左稍下,新酋又次之。張鴻疇宣佈皇上德意,賞給大緞,諭令貢金照舊呈進,鎮撫部民,毋任剽掠。其酋悉俯首聽命雲。

坎部國於山谷中,崇峰疊巘,道路險絕。中有喀喇闊魯穆大冰山,時至十一月,積雪甚厚,以長毛牛負囊橐而行。明塔戛山口高萬四千四百尺,路有巨石,蓋古時流冰所經地也。出山口里許,有一流冰,過此即易行。再逾數澗,兩崖壁立,頂有積雪,至米斯戛。居人皆韃爾靼回教。不幕,有室廬,村各為堡,壘石為之。性強悍,以寇鈔為俗,然皆酋所使,所劫貨物大半歸酋,四出剽掠,或遠至庫車。雅爾山脈下垂如箑,水流其間,土較腴美。近帕蘇又一流冰,其融處高八千尺。

光緒十五年,英人楊哈思班遊至其部,坎酋言:「我受上帝命,親斷父母死罪而殺之,並殺其兄弟,投於山下,遂踐是位。」其悖逆如此。或謂其地立國最古,殆周時曹奴氏之所居。穆天子傳:「庚辰,濟於洋水;辛巳,入於曹奴,曹奴之人獻天子於洋水之上。」洋水即棍雜河。山海經言:「洋水西南流注於醜塗之水。」今棍雜河發源因都庫什山,西南流至幾勒幾特城,東南入印度河。醜塗為印度轉音,醜塗水即印度河也。

清史稿/卷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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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清史稿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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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在雲南永昌府騰越廳邊外,而順寧、普洱諸邊皆與緬甸界。順治十八年,李定國挾明桂王硃由榔入緬,詔公愛星阿偕吳三桂以兵萬八千人臨之。李定國走孟艮,不食死。緬酋莽應時縛由榔以獻,遂班師。緬自是不通中國者六七十年。

雍正九年,緬與景邁交閧,景邁使至普洱求貢,乞視南掌、暹羅,雲貴總督鄂爾泰疑而卻之。緬密遣人至車裏土司,探知景邁貢被卻,則大喜,揚言緬來歲亦入貢。旋興兵二萬攻景邁,而貢竟不至。

緬地亙數千里,其酋居阿瓦城。城西瀕大金沙江。江發源野人番地,縱貫其國中,南注於海。沿海富魚鹽,緬人載之,溯江上行十餘日,抵老官屯、新街、蠻暮粥市,邊內外諸夷人皆賴之。而江以東為孟密,有寶井,產寶石。又有波龍者,產銀,江西、湖廣及雲南大理、永昌人出邊商販者甚眾,且屯聚波龍以開銀礦為生,常不下數萬人。自波龍迤東有茂隆廠,亦產銀。乾隆十年,葫蘆酋長以廠獻,遂為內地屬,然其地與緬犬牙相錯。十八年,廠長吳尚賢思挾緬自重,說緬入貢,緬酋麻哈祖乃以馴象、塗金塔遣使叩關,雲南布政司等議卻之,而巡撫圖爾炳阿遽以聞。帝下禮部議,如他屬國入貢例。

其冬,緬使還至順甯,聞白古部酋撒翁起兵攻緬,緬兵敗,麻哈祖逃至約提朗,為白古所得,沉之江。撒翁據阿瓦五年,而緬屬之木梳頭目甕藉牙復起兵攻走白古,自據其地,令頭目播定鮓等以兵脅諸部役屬之。既而甕藉牙死,子懵洛立。未幾,亦死,弟懵駁立。

貴家者,隨永明入緬之官族也,其子孫自相署曰「貴家」,據波龍廠采銀。其酋宮裏雁不附於甕藉牙,約木邦酋攻之。兵敗,逃入孟連,而孟連土司刀派春奪其孥賄,為宮酋妻囊占所襲殺。雲貴總督吳達善誘宮裏雁至,則坐以擾邊罪,肆諸市。而木邦酋罕莽底亦兵敗走死,懵駁立其弟罕黑。由是緬人益無忌。

明萬曆時,巡撫陳用賓因永昌府近緬,設八關控之。八關者,萬仞、巨石、神護、銅壁、鐵壁、虎踞、天馬、漢龍也。其實八關皆無險阨可守,山箐間小徑往往通人行。自永昌迤邐而南為順甯,又南為普洱,其邊袤亙蓋二千餘里。永昌之盞達、隴川、猛卯、芒市、遮放,順甯之孟定、孟連、耿馬,普洱之車裏,數土司外,又有波龍、養子、野人、根都、佧佤、濮夷雜錯而居,非緬類,然多役於緬。土司亦稍致餽遺,謂之「花馬禮」,由來久矣。暨緬人內訌,禮遂廢。甕藉牙父子欲復其舊,諸土司弗應,乃遣兵擾其地,而普洱獨先有事。

二十八年,劉藻為雲南巡撫,額爾格圖為提督。是年冬,緬人先遣刀派先之兄刀派新自阿瓦還至孟連,徵索幣貨,又遣頭目卜布拉、木邦罕黑至耿馬責其禮。普洱之十三板納者,本車里土司地。雍正七年,鄂爾泰總督雲南,招降之,始割其地置府。至是,緬人亦來索米。永順鎮總兵田允中、普洱鎮總兵劉德成、知府達成阿檄土司各率兵禦之,殺其頭目卜布拉、召罕標等,餘眾潰走。

孟艮本緬屬,距普洱千餘里,土司召孟容與弟召孟必不相能。召孟必之子召散譖召孟容於緬,緬人執之,其子召丙走南掌。尋入居於十三板納之孟遮,召散因令素領散聽、素領散撰、素領党阿烏弄等犯打樂,分侵九龍江橄欖壩,車里土司遁去,賊入據其城。總督劉藻檄大理順甯營兵七千往剿,遊擊司邦直先進,為賊人所圍。會參將劉明智至,夾攻破之,乘勝復車裏土司城。進攻猛籠、猛歇、猛混、猛遮諸壘,連破之,然賊往往竄伏屯聚,未肯即退。藻議益以曲尋、楚姚兵二千,未至,而參將何瓊詔、遊擊明浩等聞猛阿為賊所攻,遽率兵過滾弄江,束器械以行,不設備,入山遇賊,兵敗,詔論斬。時乾隆三十年也。

三十一年正月,詔大學士楊應琚自陝甘移督雲南,降劉藻湖北巡撫,藻自刎死。是月己亥,應琚至雲南,楚姚鎮總兵華封已平打樂,猛臘參將哈國興已平大猛養,合剿孟艮,召散遁,官軍得其城。而劉得成與提督達啟及參將孫爾桂攻整欠,亦克之。普洱邊外悉平。

叭先捧者,車里土司之所屬,蓋微者也。顧與其妻咸以從軍自效,斬素領散撰於小猛侖,素領散聽亦為其妻殺死。應琚乃請以召丙居孟艮,叭先捧居整欠,均授以指揮,使守其地。時提督李勳方至雲南,應琚令往孟艮、整欠正經界,定賦稅,附入版圖,為久遠計。然召丙為人懦,不能安輯其人;叭先捧不敢至整欠,退棲於猛搿。四月,召散之黨召猛烈、召猛養以次被獲,其弟僧召龍亦自投首,惟召散逋逃未得。

應琚見夷人之易於摧殄也,遂上奏云:「臣兩月以來,訪問召散踪跡,逃往阿瓦,已飭土司繕寫緬文索取,不獻,當即興師問罪。臣查緬甸連年內亂,篡奪相尋,實有可乘之會。臣謹選人潛往阿瓦,將地方之廣狹,道路之險夷,詳悉繪圖,探明奏報。現已備可調之兵,佈置練習,密修戎器,以待進行。」疏入,帝諭曰:「應琚久任邊疆,必不至輕率喜事。如確有把握,自可乘時集事,剋日奏功。倘勞師耗餉,稍致張惶,轉非慎重籌邊之道。務須熟計兼權,期於妥善,以定行止。」

是時諸將希應琚意,爭言內附。李勳以猛勇、猛散告,劉德成以猛龍、補哈告,華封以整賣、景線、景海告,率侈言夷地廣輪或二千里,或二千餘里,為邊外大都。應琚一一奏聞,以其頭目為千總、守備。緬甯通判富森言木邦人殺緬立土司罕黑,奉線甕團為主,原求內屬。永昌知府陳大呂亦言蠻暮土司被緬殘虐,久原歸誠,請發兵為助。應琚乃往駐永昌,而遣副將趙宏榜將永順、騰越兵三百餘人出鐵壁關屯新街,為蠻暮捍蔽。宏榜抵關,遇大呂所遣使,羈之,而自受蠻暮土司瑞團降。大呂恚,訴應琚,應琚曲解之。是時騰越知州陳廷獻招猛育、猛英、猛密,陳元震招戛鳩、允帽、結{此夕},富森招佧佤,而宏榜又招孟養、乃壩竹、孟嶽十六寨諸夷,先後遣人來約降應琚又為文檄緬,侈言天朝有陸路兵三十萬,水路兵二十萬,陳於境以待速降,不然則進討。緬聞,乃大出兵。緬人素不養兵,有事則於所屬土司諸寨籍戶口多寡出夫,名曰「門戶兵」。自甕藉牙據阿瓦,蓄勝兵萬人,一人給以餉四十兩,其餘派夫如故。每戰則以所派土司濮夷居前,勝兵督其後,而以馬兵為左右兩翼。戰既合,兩翼分繞而進,往往以此取勝。若自度不可勝,則急樹柵自固,而發連環槍砲蔽之。比煙開則柵木已立,入而拒守。其兵法如此。

九月,賊先以兵出落卓攻木邦,線甕團不能守,入居遮放,又以兵溯江而上,抵新街。宏榜相持兩日,勢不支,燒其器械輜重及傷病之兵,退回鐵壁關駐守,而蠻暮土司亦偕其母走入內地。

應琚憂甚,痰疾遽作,詔兩廣總督楊廷璋赴滇,代治應琚軍,並廉宏榜兵敗狀。又遣侍衛傅靈安挾御醫診應琚病,又命其子江蘇按察使重英、湖南寶慶知府重穀赴滇省視之。

應琚所調兵一萬四千名將集,令永順鎮總兵烏爾登額駐宛頂進剿木邦,永北鎮總兵硃侖由鐵壁關進駐新街,而令提督李時升在杉木籠山居中調度。侖至楞木,突遇賊,戰四晝夜,賊退走,追擊之。懵駁之弟卜坑及其舅莽聶渺節速詭求和,言原頂經吃咒水。頂經者,以經加於首,呪水者,取水呪之,分與其眾飲,蓋夷人盟誓之禮也。議未定,賊已擁眾越神護、萬仞關,入掠盞達,圍遊擊馬拱垣於盞達江上,分兵入戶撒,遊擊邵應泌亦被圍。劉德成在幹崖有兵二千人,坐視不救。時升因檄侖還守鐵壁。又聞賊欲從庫弄河出關後,侖復引兵卻,駐守隴川。賊勢張甚,應琚數以檄促德成,始擊賊於銅壁關下,破之。賊自西而東趨隴川,德成亦由戶撒擊其後;時升又檄烏爾登額帥宛頂兵至邦中山,以助聲勢;於是軍威稍振。賊人見大兵之集也,復來乞降,侖以報應琚,命許之。

賊伺我軍懈,遂走犯猛卯。猛卯與木邦親,木邦之降,猛卯實左右焉。賊怨,故蹂躪之。時三十二年正月丙寅朔也。副將哈國興帥兵二千五百人趨猛卯,比至,見賊勢盛,乃入城與土司堅守。賊攻城,緣梯而上,城上矢砲交發,賊不敢近。圍八日,癸酉,副將陳廷蛟、遊擊雅爾姜阿各以兵至,城中出合擊之,賊大潰;而烏爾登額久不至,故賊得浮猛卯江而逸。硃侖乃造浮橋過宿養渡,由景陽、暮董偕烏爾登額進剿木邦。是月丁丑,楊廷璋至軍,見賊未易遽平,遂奏言應琚病已痊,臣當歸粵。帝召廷璋還京師。

時賊入關侵擾,應琚皆不以聞,僅言硃侖殺賊幾萬人,賊震懼,乞降,欲以新街、蠻暮與之;而時升亦言猛卯之捷,誅其大頭目播定鮓、皮魯布。奏入,帝視應琚所進地圖,用藍筆分中外界,而猛卯、隴川均在藍線內,疑之,以為如果殲賊萬餘及大頭目,賊當遁走不暇,何以朱崙輾轉退卻,賊敢蔓延內地土司之境?降旨駁詰。而傅靈安先奉詔廉訪軍事,具言趙宏榜棄新街,硃侖退守隴川,及李時升未經臨敵情事,與帝所駁詰者悉合。應琚復劾劉德成、烏爾登額逗留貽誤。於是逮李時升、硃侖、劉德成、烏爾登額、趙宏榜,而晉楊甯為提督。且以應琚欺罔乖謬不能任事,乃召明瑞於伊犁,以將軍督軍雲南,遣額爾景額為參贊大臣,徙巡撫湯聘於貴州,以鄂寧代之。

上年冬,緬人已據整賣、景線,召散遂率以攻孟艮,召丙懼,出奔,賊延入打樂,思茅同知黑光以聞。時湯聘未聞上命,楊重英方至自江蘇,乃偕赴普洱,奏言總兵華封、甯珠安坐普洱,失剿禦,請革職治罪。奏入,華封、寧珠與遊擊權恕、司邦直,都司甘其卓皆被逮,調開化鎮總兵書敏總統進剿。頃之,鄂寧亦至普洱,奏言:「上年九龍江外兵馬以瘴死者不可勝數,官弁夫役死亦大半。此時正盛瘴發生,湯聘乃稱嚴飭將卒,克日進剿,懷詐塞責,實無誠款。」奏入,湯聘以革職逮治。應琚見前所招撫土司復陰附緬,其土司頭目夷人千百為群,皆蕩析離居,而緬賊時出沒為患,邊事日棘。鄂甯復奏應琚貪功啟釁,為硃侖等諱飾,又不令湯聘、傅靈安與聞邊務,及隱沒遊擊班第、守備江紀陣亡各狀。應琚懼,乃奏請是秋大舉征緬,調兵五萬,五路並進,兼約暹羅夾攻。帝下其議,廷臣皆斥之。詔逮應琚至京,賜死。

四月,明瑞至永昌。時楊寧壁軍木邦,餉道為賊所斷,潰退滿河。永北鎮總兵索柱及烏爾登額亡其印信。明瑞以聞,楊寧亦被逮,調譚五格為提督,詔派八旗兵三千、四川兵八千、貴州兵一萬、雲南兵四千,赴邊進討。綠營馬匹皆本營預備,惟八旗兵三千人,每兵例需馬三匹,合官員所用,計馬幾萬匹。明瑞議撥廣西馬一千、廣東馬八百、四川馬五千八百、貴州馬六千、湖南馬二千,每兵裹兩月糧,計六斗,馱以一馬。馬、驢少,購牛代之。糧不足,可殺牛以抵。共用驢、馬、牛八百餘。其糧於大理、鶴慶、蒙化三府撥六萬石,又於永昌、順甯買三萬石。兵行之道,自宛頂、木邦進者為正兵,明瑞身統之。烏爾登額、譚五格則由猛密分進。至新街,水路,時方暑雨,難造舟,宜削木柹沿江流下,疑賊以牽其勢。奏入,帝嘉之,悉從其議。

九月,諸路兵皆至永昌,馬、牛亦集。甲寅,明瑞率軍啟行。值大雨,潞江舟少,以次待渡,而溝路陰仄,輜重壅塞於道,軍士立雨中竟夕。十月甲申,抵帕兒,帝復遣參贊大臣珠魯訥至軍,而參贊大臣額爾景額、楚姚鎮總兵國柱相繼病歿。賊偵知,毀津渡橋樑,且伐大樹撲之。又雨多道壞,軍行遲滯,明瑞乃選銳兵一半,帥以先驅。領隊大臣觀音保由孟穀出木邦之右。十一月丙戌,抵木邦城。賊先挾夷民以去,獲其糧貯,留珠魯訥以兵四千守之。進至錫箔江,江寬,架橋以渡。行四日,至天生橋,橋南有賊砦相偪。會商人馬子團言橋之東三十里水淺可涉,且岸頗平,乃以兵繞出其後。賊復棄砦去,遂進至蠻結。賊依山立十六柵以待。明瑞抵柵下,親冒槍砲督兵進攻。觀音保麾眾先據山左。哈國興等三路登山,俯薄之,呼而逼其壘。貴州步兵王連睨柵左有積木,躤之以登,躍入柵內,八十餘人繼之。賊恇亂,莫知所措,多被殺,遂破其一柵。旋復攻破三柵,而十二柵之賊悉乘夜潛遁。捷聞,晉封明瑞誠嘉毅勇公,以恩澤侯與其弟奎林,特擢王連為遊擊,餘俱交部敘功。

然夷境益峭險,其草率綠竹、王芻之屬,馬乏食,多致斃,而牛行遲滯,箠之以登,死者尤眾。賊燒其村寨,斂積貯而窖埋之,掠食無所得,軍糧垂竭。進至象孔,迷失道。明瑞度不能至阿瓦,約烏爾登額等軍由猛密入。其地近孟籠,有緬屯糧,且可與猛密軍相合,乃議向孟籠,果大獲糧;而烏爾登額等趨猛密,出虎踞關,聞老官屯有賊,意輕之,先率眾往攻。賊固守,弗能下,軍士多傷亡,陝西興漢鎮總兵王玉廷亦中槍卒。

珠魯訥守木邦,有夷數十人來降,疑其偽,悉誅之,而遣索柱等往錫箔江設台站,以通明瑞軍信息。索柱等至蒲卡,聞賊至,以兵少,退守錫箔,賊躡之,戰歿。賊遂附木邦城下,絕營南水道,糧運之從宛頂來者,賊又截之,軍士皆饑渴,火藥亦盡,賊審其困,佯為好語求和,珠魯訥不得已,遣楊重英及守備王呈瑞往報,賊人留之,且誘軍士出汲,斷其後,皆不得還。三十三年正月,益兵攻城。丁未夜,兵亂,珠魯訥自剄死,普洱鎮總兵胡大猷亦歿。賊之圍木邦也,珠魯訥屢促鄂寧救援,而永昌兵盡行,無可調發。已而促之急,始令遊擊袁夢麟等率駐宛頂兵三百人以往,遇賊,皆不知所之。知府陳元震、郭鵬翀持參贊印先三日逸出,鄂寧捕得之,磔死。

明瑞既就糧孟籠,諜知烏爾登額未至猛密,而諜者報大山土司瓦喇遣弟羅旺育來迎,且率其子阿隴從軍;而緬自去冬象孔改道後,獲官軍病卒,知糧盡,不向阿瓦,即悉眾躡官軍後。官軍且戰且行,每日先以一軍拒敵,即以軍退至數里外成列,待軍至,則成列者復迎戰。明瑞及觀音保、哈國興更番殿后,步步為營,每日行不三十里。正月丙午,至蠻化,營於山巔,賊即營山半。明瑞曰:「賊輕我甚矣,不一痛創之不可!」時賊識官軍軍號,每晨吹波倫者三而起行,賊亦起。次日五鼓復吹波倫三,乃盡出營伏箐中以待。賊聞波倫聲爭上山來追,萬槍突出,四面兜擊,賊潰墜者趾頂相藉,坑谷皆滿,殺四千餘人。

明瑞休軍蠻化數日,取所得牛馬犒士。又自蠻化至邦邁、虎布、蠻移、小天生橋、僮子壩,大小數十戰,永順鎮總兵李全歿於陣。又稍稍聞木邦失守。明瑞恥是役之無功也,二月己未,至猛育,距宛頂糧台二百里,賊蝟集數萬。明瑞乃令軍士乘夜出,而自與領隊大臣及巴圖魯侍衛數十人率親兵數百斷其後。及晨,血戰萬賊中,無不一當百。俄,明瑞槍傷於肋,呼從者取水至,飲水少許而絕。觀音保、紮拉豐阿皆戰死,死者凡千餘人。是夕也,星隕如雨,餘軍先後潰歸宛頂。

明瑞自蠻結破賊後,懸軍深入。帝久不得報,命戶部尚書果毅公阿裏袞以參贊大臣赴邊援應。又聞木邦被困,命明瑞旋軍,而敕烏爾登額撤老官屯之圍,往援木邦。賊覺,扼馬膊子嶺,烏爾登額幾不得出;而自旱塔抵猛密,木邦有袤徑頗近,烏爾登額以馬盡糧乏,紆道入虎踞關,經猛卯,至宛頂,復駐軍。明日而明瑞陣亡之信已至,鄂甯劾其有心玩誤,詔逮至京磔之,並誅譚五格於市,而厚恤明瑞。其後阿裏袞募人至猛育,求其屍,歸於京師以葬。是為征緬前一役。

明瑞之死也,緬人不知,震其餘威,懼再討。五月,縱所獲兵許爾功等八人自木邦持緬書來,且使楊重英、王呈瑞等言:「懵駁之母得罪天朝,欲使懵駁內附。」重英恐緬書繙譯誤,乃譯清、漢字各一通,益以木邦臘戌頭目苗溫之書。苗溫者,緬人守土官之稱。臘戌在木邦南。木邦殘破,而臘戍城在嶺下,險可守,故苗溫徙居於此。緬書云:「暹羅國、得楞國、得懷國、白古國、一勘國、罕紀國、結㱔國、大耳國及金銀寶石廠,飛刀、飛馬、飛人、有福好善之王殿下掌事官拜書領兵元帥。昔吳尚賢至阿瓦,敬述大皇帝仁慈樂善,我緬王用是具禮致貢,蒙賜緞帛、玉器諸物,自是商旅相通,初無仇隙。近因木邦、蠻暮土司播弄是非,興兵兆釁,致彼此人馬互有傷亡。茲特投文敘明顛末,請循古禮,貢賜往來,永息干戈,照舊和好。」阿裏袞以聞。帝念明瑞軍入關者尚逾萬,所喪亡不過十之一二,然將帥親臣皆捐軀異域,而緬夷求款未親遣頭目,非大舉無以雪忠憤,命絕之勿報。自後緬人數以書與隴正野人及遮放土司訪問許爾功狀,皆置不答;而以楊重英偷生阿瓦,籍其家,並置其子於理。

時大學士公傅恆自請督師,乃命為經略;阿桂、阿裏袞皆為副將軍,明德為總督,哈國興為提督。八月,阿桂詣熱河行在,奏言:「緬賊湣不畏死。臣至滇,當相度時勢,以正天誅,不敢鹵莽滅裂,誤軍國大事。」帝頷之。既陛辭,至襄陽,會守備程轍前從楊寧軍陷於賊,至是密以書來告,言緬人方與暹羅仇殺,可約以夾攻。帝遣人馳問阿桂,奏言:「官軍會合暹羅,必赴緬地。若由廣東往,則遠隔重洋,相去萬餘里,期會在數月之後,恐不能如期。」帝以為然。蓋自明陳用賓有要暹羅攻緬之說,楊應琚、楊廷璋先後奏上,延議雖斥之,不能釋然也。因詔兩廣總督李侍堯詢察之。侍堯奏言:「聞暹羅為花肚番殘破,國主詔氏竄跡他所,餘地為屬下甘恩敕、莫士麟分據。」花肚番者,緬人以膝股為花,故云。由是約暹羅之議始寢。

是年冬,帝念明瑞所統旗兵勞苦,命回京,復選旗兵五千人赴滇,合荊州、貴州、四川兵一萬三千人。阿裏袞乃令副都統綿康、曲尋鎮總兵常青帥二千人駐隴川,侍衛海蘭察、烏爾圖納遜帥二千人駐盞達,領隊大臣豐安、鶴麗鎮總兵德福帥二千人駐遮放,侍衛興兆、巴朗帥一千人駐芒市,侍衛玉林、普爾普帥五百人亦駐盞達,侍衛恆山保、永順鎮總兵常保柱帥三千人駐永昌,廣東右翼鎮總兵樊經文帥一千人駐緬甯,荊州將軍永瑞、四川副都統雅朗阿、提督五福帥六千人駐普洱,而騰越兵一千令綿康兼轄之。防守嚴密,邊以無事。帝以緬人狡惡,思出偏師疑之,使其疲於奔命。欲出九龍江及舊小,皆不果。阿裏袞乃議剿戛鳩。十一月,阿桂至永昌,聞信馳往會師討之。十二月,出關,焚數寨,殲其眾數百人,止丹山。濮夷團五卒者,率四十餘戶來降,遷之盞達。

三十四年二月,經略傅恆發京師,帝御太和殿授以敕印。或告傅恆曰:「元伐緬,由阿禾、阿昔二江以進。今其跡不可考,意其為大金沙江無疑。前鄂寧言騰越之銀江,下通新街,南甸之檳榔江,流注蠻暮,兩江皆從萬山中行,石磡層布,舟楫不可施。若於近江地為舟具,使兵扛運至江滸,合成之以入於江,下阿瓦,既速且可免運糧,而師期亦較早一二月,緬人必不暇設備。又以一隊渡江而西,覆其木梳舊巢。如此,緬不足平也。」傅恆然其言。四月丙辰,至永昌,條奏進兵事宜,皆如所議。遂遣護軍統領伍三泰、左副都御史傅顯及哈國興,率夷人賀丙往銅壁關外相視造舟地。還報野牛壩山勢爽塏,樹木茂密,且距蠻暮河一百餘里,於入江為宜。乃令常青等率兵三千人,督湖廣工匠四百六十餘,馳往造辦。又使賀丙潛行招撫。賀丙者,戛鳩頭目賀洛子也。

是役也,續遣滿洲、索倫、鄂倫春、吉林、西僰、厄魯特、察哈爾,及自普洱調赴騰越之滿洲兵,共萬餘人;又福建、貴州、本省昭通鎮兵,共五萬餘人。河南、陝西、湖廣與在省曲靖各府飼養之馬,凡六萬餘匹。益以四川工呪術之喇嘛,京城之梅針箭、沖天砲、贊叭喇、鳥槍,河南之火箭,四川之九節銅砲,湖南之鐵鹿子,廣東之阿魏,雲南省城製造之鞍屜、帳幙、旗纛、火繩、鉛藥,及鉛鐵、灰油、麻枲諸船料物,悉運往以資軍實。

乃議分路進:傅恆由江西戛鳩路,阿桂由江東猛密路,阿裏袞以肩瘡未愈,由水路,都計新舊調兵二萬九千人。其由戛鳩路者,滿州兵一千五百人,護軍統領伍三泰,侍衛玉麟、納木劄、五福、鄂甯、烏爾袞保,參領滿都虎、德保領之;吉林兵五百人,護軍統領索諾木策淩、侍衛占坡圖領之;索倫兵二千人,副都統呼爾起、奎林、莽克察,侍衛塔尼、布克車德、受菩薩,參領占皮納領之;鄂倫春兵三百人,侍衛成果領之;厄魯特兵三百人,侍衛鄂尼、積爾噶爾領之;綠營兵四千人,提督哈國興,開化鎮總兵永平及德福領之。其由猛密路者,滿洲兵二千人,副都統綿康、豐安、常保柱,侍衛海蘭察、瑪格、喬蘇爾、興兆、普爾普領之;索倫兵一千人,散秩大臣葛布舒,侍衛額森退領之;厄魯特兵三百人,侍衛巴朗領之;綠營兵四千人,曲尋鎮總兵常青,永北鎮總兵馬彪,楚姚鎮總兵于文煥領之。其由水路者,健銳營兵五百人,侍衛烏爾圖納遜、奈庫納領之;吉林水師五百人,副都統明亮,侍衛豐盛額領之;福建水師兵二千人,福建提督葉相德,福建建甯鎮總兵依昌阿領之。又令副都統鐵保,侍衛永瑞領成都滿洲兵一千二百人,侍衛富興、蒙古爾岱、鄂蘭、必拉爾海領西僰兵一千人,提督本進忠、臨元鎮總兵吳士勝領綠營兵二千二百人,分守驛站。又令侍衛諾爾奔領滿洲兵五百人,永順鎮總兵孫爾桂領綠營兵一千人,屯宛頂,以牽制木邦之賊。又令雅朗阿領荊州滿洲兵二千人,普洱鎮總兵喀木齊布領綠營兵一千五百人,駐守普洱。

分置略定,而賀丙往戛鳩招撫孟拱,挾其頭目脫烏猛以來。其言曰:「上年懵駁遣頭目盞拉機以千人守猛戛,需索煩重,土司畏其偪,避往戶工。孟拱人苦緬人魚肉久矣,聞大軍來,皆呀呷忻喜。請由戛鳩濟江出孟拱。孟拱米穀多,可以佐軍食。頭目歸,當集舟於江以待。」傅恆上言:「孟拱遣大頭目來,稱歸備舟以候官兵過渡。臣思野牛壩造舟之役,賊早有見聞,若於西岸設伏沿江拒我,未易渡也。今忽由戛鳩過江,先從陸路據蠻暮西岸,已出賊意計之外。且自戛鳩渡後,可將舟楫順流放至蠻暮,添備東岸官軍過渡。如造舟處有緩急,我兵在西岸,乘舟往來策應亦最便利。臣傅恆謹先統兵進發,阿裏袞、阿桂偕往野牛壩督辦船工。」

癸卯,次盞達,分道行,阿里袞固請從傅恆。庚申,出萬仞關。八月癸丑,次允帽。允帽,江滸也。賀丙、脫烏猛以舟三十餘來迎。丙子,次孟拱。土司渾覺竄往節東,蹤跡之,獲其小妻並頭目興堂劄,原往尋渾覺,縱之,即日偕以來,獻象四。傅恆令其人持大纛騎以先,夷人望見皆驚駭。而予渾覺銀萬兩,市牛數千頭,米數千石,以給軍。

時阿桂以七月戊申次野牛壩。舟工畢,八月乙酉,進次蠻暮。初,官兵之裹糧兩月也,議以進剿為始;而督工時仍令內地饋運,總督明德面諾之,不為具。及是,移檄往促,始令騰越州發運。泥深道遠,經月不能至。乃奏糧運遲誤狀,降明德江蘇巡撫,以阿思哈代之。九月壬辰,阿桂由蠻暮進至新街。舟成,將出江口,賊人從猛戛來逆戰,阿桂伏兵甘立寨。賊至,水陸奮擊,發巨砲,沉其舟,譟而從之,笳鼓競作,賊大沮,退走。

先是傅恆在江西,文報越兩三日輒一至,自孟拱而南,信益稀。阿桂聞蒼浦、蠻岡間有伏戎,乃募夷間道以書往訊。及伊犁將軍伊勒圖、總督阿思哈奉命皆至軍中,乃以兵二千屬伊勒圖渡江迎傅恆,並令玉麟、哈青阿率兵據西岸以待。伊勒圖渡江遇賊,擊走之,柵賊一夕皆遁去。

傅恆率十八騎,以是月戊申抵哈坎。是時緬人列船江岸,且於沙洲及林莽間樹柵以守。十月戊午,傅恆及阿桂督水師擊之,侍衛阿爾蘇納首先乘小舟沖入,眾繼進,奪其柵,獲旗纛器械無算,殲頭目賓啞得諾;而阿裏袞、伊勒圖攻西岸諸柵,賊皆棄而走。丙寅,傅恆、阿桂循江東岸,伍三泰、常青循江西岸,阿裏袞、伊勒圖率水師並進。丁卯,阿裏袞以瘡甚卒於舟。

伊勒圖領其眾已抵老官屯。賊柵徑圍三里許,柵尾迤邐屬於江中,瀦水可泊船。柵以巨木深入土中,外週三壕,壕外橫臥大樹,銳其枝末外向,蓋其大頭目布拉莽儻所居也。西岸頭目得楞孝楞率船一百三十、兵三千,起兩柵。及夕,柵木杪皆懸火。有頃,鼓登登,雜以管籥侏離之歌,傳呼以達於江西,遠近相和,竟曉乃輟,而老官屯南巴窪、章薄賊,皆築柵以為應援。庚午,進攻其柵,經略將軍親摩壘。總兵德福中槍,逾日卒。乃令舟師絕兩柵中,下泊於柵南,斷賊江中援救。發威遠大砲,砲重三千斤,子三十餘斤,聲如奔雷,遇木輒洞以過,柵不為塌。又改用火攻之法,先以杆牌禦槍砲,眾挾膏薪隨之,百牌齊進,逾壕抵柵;而江自四更大霧起,迄平旦始息,柵木沾潤不能爇,兼值反風,遂卻。又取生革為長鐶鉤之,力急鐶輒斷;乃伐箐中數百丈老藤,夜往鉤其柵,役數千指曳之,輒為賊斧斷。總兵馬彪乃闕隧窌藥其中,深數十丈,藥發,柵突高起丈餘,賊號駭;俄柵忽落平地,又起又落者三,遂不復動。蓋柵坡迤下,而地道平進,故土厚不能迸裂也。賊自巴窪、章薄來鉛丸、火藥、糧米,卒不得斷絕,是以無逃志。

然懵駁聞新街之敗,大懼,而攻圍日久,死傷者多。十一月己丑,布拉莽儻乃遣使求罷兵。明日,復以懵駁書至。傅恆、阿桂召諸將問可否,諸將皆言懵駁從阿瓦致書,非震悚誠切不出此,可借此息兵。壬辰,作檄答之,言:「汝國欲貸天討,必繕表入貢,還所拘縶官兵,永不犯邊境。如撤兵背約,明年復當深入,不汝貸也。」癸巳,緬十三頭目來議事,乃遣明亮、海蘭察、哈青阿、明仁、哈國興、常青、馬彪、依常阿、于文煥、雅爾姜阿等會議,申諭所約三事,頭目皆拱手聽命。哈國興曰:「汝國僻在海裔,不知籓臣典禮,汝入貢當具表文,文首行書『緬甸王臣某奉表大皇帝陛下』,與安南、高麗各外籓等。」其管五營頭目得勒溫曰:「謹受教。」目左右具書以歸。丁酉,陳錦布、𣭙毯百餘端,獻經略將軍,而進魚鹽犒軍。於是焚舟鎔巨砲,奏聞,以己亥班師。甲辰,進虎踞關,緬人遣頭目率六十餘人送至關上。是日奉旨以緬地瘴癘,命貰其罪,令渾覺還孟拱,而以所進四象送京師。伊勒圖、傅恆先後還京。

木邦、蠻暮兩土司走入內地後,線甕團居緬寧之海臘,丁山、瑞團居盞達之壩築,其猛密頭人線官猛亦率眾居綿川戶南山,餘遷徙無常處。及是,移線甕團於蒙化,移瑞團、線官猛於大理,各取官莊租贍之;而賀丙則從其請,居於萬仞關外之南底壩。其後又以召丙、叭先捧等分置於寧洱縣之蕨箕壩,而大山之侄阿隴、允帽頭目之女老安皆屬縣官,予以廩給。猛勇頭目召工、整欠頭目召教、景海頭目召別,咸原輸誠進獻。

三十五年二月,因緬人貢使不至,帝令毋許奸商挾貨貿遷以利緬,且漏內地消息。時阿桂還至省城,命核所用軍裝馬匹,又命總督彰寶檄斥緬入貢使遲滯狀,使都司蘇爾相持至老官屯,布拉莽儻留之。阿桂回至永昌察賊狀,三十六年三月,阿桂奏言:「蠻暮、木邦、猛密三土司外,始有緬人村落,距邊已二千餘里,偏師不可深入。若出近邊,則所殲乃濮夷野人,與緬無損。不如休息數年,外約暹羅同時大舉。」帝以大舉非計,乃罷阿桂,以溫福代之。明年,金川反,溫福、阿桂皆赴四川。而緬亦方用兵暹羅,於是暹羅滅於緬。

四十一年,金川平。時緬甸先遣孟遮等五人以書呈雲南總督圖思德,總督縶之歸京師。及是,命赴市曹觀狀,且告之故,乃縱使歸緬,而令阿桂以大學士赴永昌備邊。緬懼,請入貢,原出楊重英、蘇爾相,求開關互市。明年,出蘇爾相,而楊重英不至。

四十三年,暹羅遺民起兵逐緬人復國。五十一年,詔封鄭華為暹羅國王,於是緬益懼。五十二年,耿馬土司罕朝瑗報言:「滾弄隔岸即緬甸木邦,緬酋孟雲遣大頭目葉渺瑞洞、細哈覺控、委盧撤亞三名,率小頭人從役百餘人,齎金葉表文,金塔及馴象八、寶石、金箔、檀香、大呢、象牙、漆盒諸物,絨氈、洋布四種,懇求進貢。譯其文,稱孟雲乃甕藉牙第四子,幼為僧,懵駁其長兄也。懵駁死,子贅角牙立。孟雲次兄孟魯,以甕藉牙有兄終弟及之諭,懵駁死而子襲,非約,乃戕殺贅角牙,欲自立,國人不服,亦殺孟魯,迎孟雲立之。孟雲深知父子行事錯謬,感大皇帝恩德,屢欲投誠進貢,因與暹羅構釁,且移建城池,未暇備辦。今緬甸安寧,特差頭目遵照古禮進表納貢。」總督富綱等以聞,帝允所請,賚其使而歸之,且賚孟雲佛像、文綺、珍玩器皿。五十四年,孟雲遣使賀八旬萬壽,乞賜封,又請開關禁以通商旅,帝皆從之,封為緬甸國王,賜敕書、印信,及御製詩章、珍珠手串,遣道員、參將齎往其新都蠻得列,定十年一貢。自是西南無緬患。

六十年,緬王遣使祝釐,進緬石長壽佛、貝葉緬字經、福字鐙、金海螺、銀海螺、金鑲緬刀、金柄麈尾、黃緞傘、貼金象轎、洋槍、馬鞍、象牙、犀角、孔雀、木化石、玄猴皮、各色呢、各色花布,都十有八種。時有三緬盜逸入印度,緬人以五千人追之,突入印度之勢他加境,英人領土也。英守將爾斯根詰緬人,以盜付之。嘉慶元年,緬王復遣使朝貢。總督勒保以緬使甫經回國,不宜數來,檄雲南司道拒勿納。事聞,帝諭曰:「緬甸國王以本年國慶,特遣使臣齎表備物申虔稱賀,勒保不據實奏聞,遽行拒絕,致令使臣徒勞跋涉,殊失柔遠綏懷之意。勒保交部嚴議。」命軍機大臣擬旨曉諭緬王,頒賜蟒錦四端。五年,緬甸入貢。十年冬,緬甸復遣使叩關求入貢,以是年暹羅伐緬,有敕諭暹羅罷兵故也。帝以非貢期,卻之。

時緬甸雖失暹羅,國勢猶盛。其疆域南盡南海,北迄孟拱,西包阿拉幹,東聯麻爾古。又有拈人之地環其東境,舊稱九十九國,多為領屬,地廣兵強。既東失暹羅,乃西覬印度之富,時思襲取。緬西北有曼尼坡部,又西有阿薩密部,緬嘗以兵攻二部,漸有從西黑特旁侵入英領之勢。西黑特居阿薩密南,為印度孟加東北境,過此即克車部,英人所保護也。緬人恃其習戰,蔑視英人,後果侵英邊,殺英戍兵,擄其人民。又南侵入勢他加,英人以少兵守內府河口之刷浦黎島。道光三年,緬人攻守島英兵,英以眾寡不敵而潰,亡數人。英人來責言,緬置不答,益輕英。

明年,英人伐緬,水師副提督喀姆稗兒率師進厄勒瓦諦江,即大金沙江也。次仰光,緬人禦諸海口而敗,英軍遂登陸攻仰光、克曼庭村寨。緬兵懼,每戰輒奔潰,然去必毀其積貯,堅壁清野以待,英人野無所掠,糧運又不繼,遂大困。緬王乘其敝,自阿瓦遣大隊圍攻之,英軍固守不動,緬人不能勝。英軍尋以巨砲反攻緬,緬軍潰。逾數月,喀姆稗兒乘間攻克艾報、墨爾階兩城,與瀕海地那悉林之地,然英軍傷病相屬,其強壯能勝戰者僅三千人,乃移病卒休養於艾報諸城,勢復振。進攻擺古河口之悉林工廠,與葡萄牙所築舊堡,悉取之。又克馬爾達般省。

緬人懼,徵鎮守阿拉幹長勝軍回援,其帥班都拉,健將也。班都拉既至,急突英軍,不得入,乃退而集師。十一月,班都拉以眾六萬攻仰光及克曼廷村寨,不克。還至丹阿卜,掘地營而守,喀姆稗兒於是進攻普羅美,其地西距厄勒瓦諦江約三里許。明年,英軍分水陸進,將軍可敦將水師,喀姆稗兒將陸軍,會於丹阿卜,合力奪地營,緬將班都拉中砲死,遂長驅入普羅美城。時值大雨,約各休兵一月,以九月十七日為期。入夏以來,英別將馬立生攻克阿拉幹部,並逐阿薩密北部緬人,進駐克車。

十月,緬軍三路攻普羅美,英守將僅有歐人三千,印人二千,緬軍不能入。十二月,英人分擊緬軍,緬軍沿厄勒瓦諦江敗退,各以一萬二千人分入米投、麥龍,築壘堅守。未幾,米投破,餘兵奔麥龍,緬人力竭,求成於英,英將允之,遣人議和款,要以四事:一,割阿拉幹、艾報、墨爾階與意愛各城歸英轄;二,阿薩密部與各小部,緬人毋得干預其治權;三,賠軍費一千萬羅比;四,應准各國代理人駐紮緬京,且得以兵五十名為衛,英艦之入緬港者,毋得勒令繳槍彈船舵。

議員簽押呈緬王署押,緬王不允,飭整戰備。英將偵知緬王無和意,明年一月十九日,攻克麥龍城,緬人復遣使議和,且徵蒲甘兵衛京城。英將知非王本意,進攻不已,緬廷乃使美士迫拉意斯持前署押約章,並羅比二百五十萬至英軍乞止兵,英乃撤兵去。時道光六年也。

約成,緬國遂失西偏沿海地數部。然緬國上下均不服此約。迨緬王弗極道為其弟撒拉瓦第所篡,撒拉瓦第素主排英,尤蔑視前約。先是英使臣軍佐白奈駐阿瓦,與緬王齟齬而去,兩國交遂破,英政府撤回駐緬職事人。是後緬人遇英人頗暴厲,英艦至緬者,緬人常與其水手閧,英廷遣使詰責緬廷,且護以水師。比英使至仰光,謁其督臣,語不合,英使遂以兵艦封其港,責償前英船所受損失費,要緬廷禮接英使,仰光督臣在英使前謝罪。時緬王蒲甘曼嗣立,執不允。於是英、緬再失和,而修職貢於中國如故。

咸豐三年十一月,羅繞典奏緬國貢使入京,請變通辦理。帝諭軍機大臣曰:「朕念緬甸國王久列籓封,貢使遠道輸誠,具徵忱悃。惟其國貢使向取道貴州、湖南、湖北進京。現在粵匪未平,若令繞道而行,殊非所以示體恤。即傳旨其使臣,此次無庸來京,仍優予犒賞,委員護送回國。」

是年,緬、英再開戰,南方嚴城要地盡入於英,前所交還擺古部亦為英擾。英將道好西宣言以擺古隸英版圖。適緬親王曼同下王於獄,自立為王,遣使說印督道好西索還擺古,英廷命軍佐雅實勿裏為擺古行政長官,且充使以報。偕雅實勿裏行者為參贊亨利幼兒、地質學家倭爾罕,挾緬王立永讓擺古之約,緬王拒焉。久之,至同治元年始定約,英乃於緬甸海岸設官分部,稱「英領緬甸」,即擺古、厄勒瓦諦、阿拉幹、地那悉林也。以厄勒瓦諦江東支海口為會城,即所謂仰光鎮,以溫個那職視巡撫。

初,英人欲覓一自英領緬甸通中國商路,苦為緬隔。後緬王許英人威廉遊歷緬境,北抵八募,又溯厄勒瓦諦江而上,至江上游之山峽。同治六年,緬廷與英人結通航緬境之約,又命英人代收八募與其他口岸商稅。次年,緬王曼同薨,子錫袍嗣位,復命旅於仰光之英工程師威廉、生物理學學士愛迭生、水師兵官暴厄爾與司忒華德、白恩諸人探訪運路,而以軍佐斯賴登率之行,且諭八募守臣以兵五十人護行。於是安抵八募東北之中國騰越廳境。八年,緬始開厄勒瓦諦江航路,上通八募,命水師兵官斯討拉爾駐八募,理其事。緬王頗注重商務,凡克亨山一帶危險地,皆設官防護,英人交口譽之。然緬王戇而多忌,廢斥舊臣,誅鋤兄弟親戚殆盡。外官雖有四千六百餘土司,皆祿無常俸,專朘民膏,百姓恆產,任意抄沒,緬、英雖交好,而猜忌尤深。

光緒九年,法蘭西由下安南進踞北圻,暹羅亦命官分駐老撾土酋各部,英據南緬既久,洞知上緬寶藏之區,甲於南海,且慮法人由北圻西趨,蔓及緬甸。十一年十月三日,英首相侯爵沙力斯伯裏值倫敦府尹大宴時,宣佈伐緬意,假判斷木商歇業為名,由印度派兵進攻,入蠻得勒,擒其王,流之於印度孟買海濱拉德乃奇黎島。初,緬與法蘭西、義大利立私約,損自主權利,英弗善也。至是欲存緬祀,則私約不能廢,遂決計滅之,並取所屬拈人地。南緬地區部為四:曰擺古部,曰阿拉幹部,曰厄勒瓦諦部,曰地那悉林部。北緬地區部為六:曰北部,曰中部,曰拉歇山嶺部,曰南部,曰東部,曰喀倫尼山嶺部,各部皆設行政長官,而隸於印度總督,緬甸自是遂亡。

時出使大臣曾紀澤駐英,帝以屬國故,命與英外部會商緬事。初議立君存祀,俾守十年一貢之例,不可得。旋議由英駐緬大員按期遣使齎送儀物,其界務、商務兩事,則擬先定分界,再議通商。英人自以驟辟緬甸全境,所獲已多,有稍讓中國展拓邊界之意。英外部侍郎克蕾稱:「英廷原將潞江以東之地,自雲南南界之外起,南抵暹羅北界,西濱潞江,即洋圖所謂薩爾溫江,東抵瀾滄江下游,其中北有南掌國,南有拈人各種,或留為屬國,或收為屬地,聽中國自裁。」曾紀澤轉咨總理衙門,言:「南掌本中華貢國,英人果將潞江以東讓我,宜即受之,將拈人、南掌均留為屬國,責其按期朝貢,並將上邦之權明告天下,方可防後患而固邊圉。」

紀澤又向英外部索還八募。八募即蠻幕之新街。昔時蠻幕土司地甚大,後悉並於緬,其商貨彙集之區謂之新街,洋圖譯音則為八募,距騰越邊外百數十里,在大金沙江上游之東,龍川江下游之北,檳榔江下游之南,向為滇、緬通商巨鎮。英人以其為全緬菁華所萃,不許。爭論久之,克蕾始雲,英廷已飭駐緬英官勘驗一地,以便允中國立埠,且可在彼設關收稅。參贊官馬格裏言八募雖不可得,其東二三十里舊有八募城,似肯讓與中國,日後貿易亦可大興。且允將大金沙江為兩國公共之江,如此,則利益與彼分之,其隱裨大局,尤較得潞東之地為勝。議未定,紀澤旋回國。

十二年六月,總署與英使歐格訥議約五條:第一,申明十年呈進方物之例;第三,中緬邊界應由中、英兩國派員會同勘定,其邊界通商事宜另立專章。約成,遷延者五年。

十七年,出使大臣薛福成始申前議,奏言:「英人所稱原讓潞東之地,南北將及千里,東西亦五六百里,果能將南掌與拈人收為屬國,或列為甌脫之地,誠系綏邊保小之良圖。惟查南掌即老撾之轉音。臣閱外洋最新圖說,似老撾已歸屬暹羅。若徒受英人之虛惠,終不能實有其地,非計之得者。南掌、拈人本各判為數小國,分附緬甸、暹羅。宜先查明南掌入暹羅之外,是否尚有自立之國,以定受與不受。其向附緬甸之拈人,地實大於南掌,稍能自立,且素服中國之化。若收為我屬,則普洱、順甯等府邊徼皆可鞏固矣。至曾紀澤所索八募之地,雖為英人所不肯舍,其曾經默許之舊八募者,亦可為通至大金沙江張本。若將來竟不與爭,或爭而不得,竊有五慮焉。夫天下事不進則退。從前展拓邊界之論,非謂足增中國之大也。臣聞乾隆年間,緬甸恃強不靖,吞滅滇邊諸土司,騰越八關之外,形勢不全。西南一隅,本多不甚清晰之界,若我不求展出,彼或反將勘入。一慮也。我不於邊外稍留餘地,彼必築鐵路直接滇邊,一遇有事,動受要脅。二慮也。長江上源為小金沙江,最上之源由藏入滇,距邊甚近,洋圖即謂之揚子江。我若進分大金沙江之利,尚可使彼離邊稍遠。萬一能守故界,則彼窺知江源伊邇,或浸圖行船,徑入長江以爭通商之利。三慮也。夫英人經營商埠,是其長技。我稍展界,則通商在緬甸,設關收稅,亦可與之俱旺。我不展界,則通商在滇境,將來彼且來擇租界、設領事,地方諸務不能不受其牽制。四慮也。我得大金沙江之利,則迤西一路之銅,可由輪船遵海北上,運費當省倍蓰。否則彼獨據運貨之利,既入滇境,窺知礦產之富,或且漸生狡謀。五慮也。凡此五慮,皆在意計之中。又查中、英所定緬約第一條內,緬甸每屆十年,向有派員呈進方物成例。英國允由緬甸最大之大臣,每屆十年派員循例舉行,所派之人應選緬甸國人等語。當時中外注意專在申明成例,惟緬甸何年入貢,並未計及,所以但有此約,而英之駐緬大員尚未舉行。竊恐久不催問,此約即成虛設。臣查成案,緬甸向系十年一貢。自道光二十三年入貢後,道路不通,至光緒元年始復入貢一次。計截至光緒十一年,正應緬甸入貢之期。若不按時理論,彼亦斷不過問。此與勘界各為一事,未便受其牽制,臣擬再加查訪,即行文外部,請其知照駐緬大員,補進光緒十一年應呈方物,俟光緒二十一年,再按定例辦理。萬一彼謂必俟駐緬十年始呈方物,則經此一番考覈,彼於光緒二十一年之期斷難宕緩矣。」

既而英人不認允曾紀澤三端之說,謂普洱外邊南掌、拈人諸地,及大金沙江為公用之江,與八募設關也。十九年七月,福成奏言:「英人自翻前議,雖以公法為解,實亦時勢使然。前議三端,既不可恃,則展拓邊界之舉,毫無把握。前歲英兵遊弋滇邊,以查界為名,闌入界內。常駐之地,則有神護關外之昔董,暨鐵壁關外之漢董。雲貴督臣王文韶迭經電達總理衙門。臣承總理衙門急電,照會外部,斥其違理,責令退兵。又屢赴外部爭論,英兵稍自撤退,滇邊至今靜謐。臣又查野人山地,綿亙數千里,不在緬甸轄境之內。曾紀澤曾照會外部,請以大金沙江為界,江東之境,均歸滇屬,英人堅拒不納。其印督至進兵盞達邊外之昔馬,攻擊野人,以示不原分地之意。臣相機理論,稍就範圍,於是有就滇境東南讓我稍展邊界之說。據稱已與印督商定於孟定橄欖壩西南邊外讓我一地曰科幹,在南丁河與潞河中間,蓋即孟艮土司舊壤,計七百五十英方里。又自孟卯土司邊外包括漢龍關在內,作一直線,東抵潞江麻栗壩之對岸止,悉劃歸中國,約計八百英方里。又有車裏、孟連土司,轄境甚廣,向隸雲南版圖,近有新設鎮邊一廳,系從孟連屬境分出。英人以兩土司昔嘗入貢於緬,並此一廳爭為兩屬,今亦原以全權讓我,訂定約章,永不過問。至滇西老界與野人山地毗連之處,亦允我酌量展出。其駐兵之昔董大寨,雖未肯讓歸中國,原以穆雷江北現駐英兵之昔馬歸我,南起坪隴峰,北抵薩伯坪峰,西逾南嶂至新陌,計三百英方里;又自穆雷江以南、既陽江以東有一地,約計七八十英方里。是彼於野人山地亦稍讓矣。其餘均依滇省原圖界線劃分。外部於三月二十三日行文照會前來,臣先行文外部,訂定大局。惟騰越八關界趾未清,尚須理論。外部請待印督所寄地圖,又值外部諸員避暑在外,稍有停頓。前據督臣王文韶電稱漢龍關自前明已淪於緬,天馬關亦久為野人所占踞,則八關僅存六關。現經再三爭論,此二關亦可歸中國。又前年英兵所駐之漢董,本在界線之外,因其扼我形勢,逼處堪虞,向彼力索。外部亦原退讓,以表格外睦誼。刻下界務已竣,商務本不似界務之繁重,且已先將大意議明,無甚爭論。現正商訂條款,計可刻期蕆事。」尋福成議定商約,續爭回鐵壁、虎踞二關,時二關皆英兵佔據也。

二十年正月,訂滇緬新約十九條,劃定自尖高山起,向西南行至江洪抵湄江之界線,大金沙江許中國任便行船,刪去八募設關一條。於是緬事粗結。惟十年進呈方物之例,英外部初許待至光緒二十三年照約舉行;繼稱英廷已豫備光緒二十年第一次派員赴中國,至是又聲請展緩,迄未實行云。

暹羅,在雲南之南,緬甸之東,越南之西,南瀕海灣。順治九年十二月,暹羅遣使請貢,並換給印、敕、勘合,允之。自是奉貢不絕。

康熙二年,暹羅正貢船行至七洲海面,遇風飄失護貢船一,至虎門,仍令駛回。三年七月,平南王尚可喜奏暹羅來餽禮物,卻不受。其年,議准暹羅進貢,正貢船二艘,員役二十名,補貢船一艘,員役六名,來京,並允貿易一次。明年十一月,國王遣陪臣等齎金葉表文,文曰:「暹羅國王臣森列拍臘照古龍拍臘馬嘑陸坤司由提呀菩埃誠惶誠恐稽首,謹奏大清皇帝陛下。伏以新君禦世,普照中天,四海隸帡幪,萬方被教化。卑國久荷天恩,傾心葵藿,今特竭誠朝貢,敬差正貢使握坤司吝喇耶邁低禮、副貢使握坤心勿吞瓦替、三貢使握坤司敕博瓦綈、大通事揭帝典,辦事等臣,梯航渡海,齎上金葉表文、方物進獻,用伸拜舞之誠,恪盡遠臣之職。伏冀俯垂天聽,寬宥不恭,微臣不勝瞻天仰聖戰慄屏營之至,謹具表以聞。御前方物:龍涎香、西洋閃金緞、象牙、胡椒、腇黃、豆蔻、沉香、烏木、大楓子、金銀香、蘇木、孔雀、六足龜等;皇后前半之。」帝錫國王緞、紗、羅各六;金緞、紗、羅各四,王妃各減二。正副使等賞賚有差。定暹羅貢期三年一次,貢道由廣東,常貢外加貢無定額。貢船以三艘為限,每艘不許逾百人,入京員役二十名,永以為例。

十二年,貢使握坤司吝喇耶邁低禮等至,具表請封。四月,冊封暹羅國王,賜誥命及駝鈕鍍金銀印,令使臣齎回。誥曰:「來王來享,要荒昭事大之誠;悉主悉臣,國家著柔遠之義。朕纘承鴻緒,期德教暨於遐陬,誕撫多方,使屏翰躋於康乂。彝章具在,渙號宜頒。爾暹羅國森烈拍臘照古龍拍臘馬嘑陸坤司由提呀菩埃秉志忠誠,服躬禮義,既傾心以向化,乃航海而請封。礪山帶河,克荷維籓之寄;制節謹度,無忘執玉之心。念爾悃忱,朕甚嘉尚。今封爾為暹羅國王,錫之誥命,爾其益矢忠貞,廣宣聲教,膺茲榮寵,輯乃封圻。於戲!保民社而王,纂休聲於舊服;守共球之職,懋嘉績於侯封。欽哉,無替朕命!」

二十三年,王遣正使王大統、副使坤孛述列瓦提,齎金葉表入貢。帝諭暹羅進貢員役,有不能乘馬者,官給夫轎,從人給舁夫。先是貢船抵虎跳門,守臣查驗後,進泊河干,封貯貨物,俟禮部文到,方准貿易。至是疏請嗣後貢船到廣,具報即准貿易,並請本國採買器用,乞諭地方官給照置辦,允之。頒賞暹羅之鞾,始折絹。貢使回國,禮部派司官、筆帖式各一人伴送。二十四年,議定暹羅國王原賞緞三十四,今加十六,共表裏五十。四十七年,貢馴象二、金絲猴二。是年,禮官議准暹羅貢船壓艙貨物在廣東貿易,免其徵稅。

六十一年,部議暹羅入貢照安南國例,加賜國王緞八、紗四、羅八、織金紗羅各二;王妃緞、織金緞、紗、織金紗、羅、織金羅各二。是年,國王奏稱彼國有紅皮船二,前被留禁,請令廣東督撫交貢使帶回。帝可其請,並諭禮部曰:「暹羅米甚豐足,若運米赴福建、廣東、寧波三處各十萬石貿易,有裨地方,免其稅。部臣與暹羅使臣議定,年運三十萬石,逾額米糧與貨物照例收稅。

雍正二年十月,廣東巡撫年希堯陳暹羅運米並進方物,詔曰:「暹羅不憚險遠,進獻穀種、果樹及洋鹿、獵犬等物,恭順可嘉。壓船貨物概免徵稅,用獎輸心向化之誠。」六年,帝諭暹羅商船運來米穀永遠免稅。七年,常貢內有速香、安息香、袈裟、布疋等,帝以無必須之物,免其入貢,著為例。時貢使呈稱「京師為萬國景仰,國王欲令觀光上國,遍覽名勝,歸國陳述,以廣見聞」。帝命賢能司官帶領遊覽,並賞銀一千兩,遇所喜物購買。使臣復稱本國產馬甚小,國王命購數匹帶歸,允之,命馬價向內庫支給。復賜國王御書「天南樂國」扁額、緞二十五、玉器八、琺琅器一、松花石硯二、玻璃器二、瓷器十四。貢使赴廣採買京弓、銅線等物,復詔賞給。

乾隆元年六月,國王遣陪臣朗三立哇提等齎表及方物來貢,增馴象一隻,金緞二疋、花幔一條,並言昔賜蟒龍袍藏承恩亭上,曆世久遠,難保無虞,懇再賜一二襲。帝特賞蟒緞四疋。禮部奏暹羅照丕雅大庫呈稱伊國造福送寺需銅,懇弛禁,議弗許,帝特賞八百斤。八年,詔暹羅商人運米來閩、粵諸省貿易,萬石以上免船貨稅銀十之五,五千石以上免十之三。其米照市價公平發糶。若民間米多,官為收買,以補常平社倉,或散給沿海標營兵糧之用。十三年,入貢方物外,附黑熊一、鬥雞十二、太和雞十六、金絲白肚猿一。十四年,國王遣陪臣朗呵派提等入貢,錫御書「炎服屏籓」四字。十六年,帝諭閩督喀爾吉善等籌辦官運暹羅米法。疏陳非便,並言不如獎勵商人赴暹羅運米至二千石以上者,予議敘給頂戴,從之。十八年,國王遣使入貢,懇賜人葠、纓牛、良馬、象牙、及通徹規儀內監。禮臣不可,帝加賜人葠四斤,特飭使臣歸國曉諭國王「恪守規制,益勵敬恭」。二十二年,入貢,特賜其王蟒緞、錦緞各二,閃緞、片金緞各一,絲緞四,玉器、瑪瑙各一,松花石硯二,琺琅器十有三,瓷器百有四。三十一年,暹羅入貢,賜與前同。

頃之,兩廣總督李侍堯奏暹羅為花肚番所破,繳還原頒賜物。花肚番即緬甸也。當其時,緬甸攻暹羅,進圍其國都阿由提亞,三月陷之,殺其王,暹羅遂亡。

緬甸酋懵駁既破暹羅,恃強侵雲南邊,高宗疊遣將軍明瑞、大學士傅恆、將軍阿桂、阿裏袞等征之,緬甸調征暹羅軍自救。阿由提亞之陷也,暹羅守長鄭昭方率軍有事柬埔寨,聞都城陷,旋師赴援,疊與緬甸戰,構兵數年。既以緬甸困于中國,鄭昭乘其疲敝擊破之,國復。昭,中國廣東人也。父賈于暹羅,生昭。長有才略,仕暹羅。既破緬軍,國人推昭為主,遷都盤穀,鎮撫綏輯,國日殷富。四十六年,鄭昭遣使朗丕彩悉呢、霞握撫突等入貢,奏稱暹羅自遭緬亂,復土報仇,國人以詔裔無人,推昭為長,遵例貢獻。帝嘉之,宴使臣於山高水長。所貢方物,收象一頭、犀角一石,餘物准在廣東出售,與他貨皆免稅。特賜國長蟒緞、珍物如舊制。

四十七年,昭卒,子鄭華嗣立。華亦材武,屢破緬,緬酋孟隕不能敵,東徙居蠻得勒。五十一年,華遣使入貢御前方物:龍涎香、金鋼鑽、沉香、冰片、犀角、孔雀尾、翠皮、西洋氈、西洋紅布、象牙、樟腦、降真香、白膠香、大楓子、烏木、白豆蔻、檀甘密皮、桂皮、螣黃,外馴象二。中宮前無象,物半之。並請封。十二月戊午,封鄭華為暹羅國王,如康熙十二年之例。制曰:「我國誕膺天命,統御萬方,聲教覃敷,遐邇率服。暹羅國地隔重洋,向修職貢,自遭緬亂,人民土地悉就摧殘,實堪憫惻!前攝國事長鄭昭,當舉國被兵之後,收合餘燼,保有一方,不廢朝貢。其嗣鄭華,克承父志,遣使遠來,具見忱悃。朕撫綏方夏,罔有內外,悉主悉臣,設暹羅舊王后嗣尚存,自當擇其嫡派,俾守世封。茲聞舊裔遭亂淪亡,鄭氏攝國長事,既閱再世,用能保其土宇,輯和人民,闔國臣庶,共所推戴。用是特頒朝命,封爾鄭華為暹羅國王,錫之誥印,尚其恪修職事,慎守籓封,撫輯番民,勿替前業,以副朕懷柔海邦、興廢繼絕之至意。」是年,粵督穆騰額奏定暹羅正副貢船各一免稅,餘船按貨征榷,以杜奸商取巧。

先是緬甸憚國威內附,後屢為暹羅所敗,五十三年,來貢,乞諭暹羅罷兵。五十四年正月,帝賜鄭華敕曰:「朕惟自古帝王功隆丕冒,典重懷柔,凡航海梯山重譯而至者,無不悉歸涵育,咸被恩膏。爾暹羅國王鄭華遠處海隅,因受封籓職,遣使帕使滑裏遜通亞排那赤突等恭齎方物,入貢謝恩,具徵忱悃。朕念爾國與緬甸接壤,往者懵駁、贅角牙相繼為暴,侵陵爾國,興師構怨,匪爾之由。今緬甸孟雲新掌國事,悔罪輸誠,籥求內附,已於其使臣回國時諭令孟雲與爾國重修和好,毋尋干戈。爾亦宜盡釋前嫌,永弭兵釁,同作籓封,共承恩眷。茲特賜國王絲、幣等物,尚其祇受嘉命,倍篤忠忱,仰副眷懷,長膺天寵。欽哉!」

明年,鄭華咨稱:「乾隆三十一年,烏肚構兵,國破君亡。其父鄭昭光復故物,十僅五六。舊有丹荖氏、麻叨、塗懷三城,仍被佔據,懇諭令烏肚歸還,以復國土之舊。」粵督郭世勳以聞。帝念暹羅所稱之「烏肚番」即緬甸。前緬甸與暹羅詔氏構兵,系已故緬酋懵駁,非今王孟雲之事。丹荖氏等三城,亦系詔氏在國時被緬甸侵佔,非鄭氏國土。相安年久,自應各守疆界。今暹羅已經易世,暹羅又系異姓繼立為王,更不當爭論詔氏舊失疆土。命軍機大臣代世勳擬檄諭止之。是年,入貢,因慶祝萬壽,加進壽燭、沉香、紫膠香、冰片、燕窩、犀角、象牙、通大海、哆囉呢九種,帝亦加賜國王御筆「福」字。六十年,暹羅破柬埔寨,取阿可耳及破丁篷二地。

嘉慶元年,暹羅遣使進太上皇帝、皇帝漢、番字金葉表文並方物。正月,命使臣與甯壽宮千叟宴,賜正使聖制千叟宴詩一章。二年,遣使賀歸政及登極,貢龍涎香、冰片等二十四種。帝奉太上皇帝命賜鄭華敕曰:「九服承風,建極著會歸之義,三加錫命,樂天廣怙冒之仁。舊典維昭,新綸用沛。爾暹羅國王鄭華屢供王會,久列籓封。茲於嘉慶二年,復遣使臣奉表入貢,鑒其忱悃,允荷褒揚。至以天朝疊慶重熙,倍呈方物,具見輸誠效順,弗懈益虔。國家厚往薄來,字小柔遠,自有定制。第念爾國僻處海陬,梯航遠涉,其所備物若從擯卻,勞費轉多,特飭收受,加賜文綺等物。嗣後止宜照常進呈一分,以示體恤。王其祇承眷顧,益懋忠純,永膺蕃庶之恩,長隸職方之長。欽哉!」三年,召暹羅使臣宴重華宮。五年,國王遣使齎祭文、儀物,詣高宗純皇帝前進香,並獻方物,廣東巡撫遵旨令使臣毋庸來京,悉將方物齎回。六年,副貢使怕窩們孫哖哆呵叭病歿廣東,?地方官妥為照料,賞銀三百兩,先行回國。

十年,暹羅貢表,言與緬甸戰獲捷,有詔和解之。十二年九月,帝諭鄭華:「不許違例用中國人駕船,代運貨物往來,以免奸商隱匿,致啟訟端。倘有違背,奸商治罪,國王亦難辭其咎。特申禁令,以嚴逾越之防。爾國王其凜遵毋忽!」

十四年,遣使祝嘏,加賞正副使筵宴重華宮。秋,鄭華卒,世子鄭佛繼立。遣使入貢請封,遭風沉失貢物九種,帝諭不必補進。十五年,封鄭佛為暹羅王,給誥命、駝鈕鍍金銀印,交使齎回。十八年冬,總督蔣攸銛奏暹羅正貢船在洋焚毀,僅副貢船抵粵,副使唧拔察哪丕汶知突有疾,聞正貢船遭焚,驚懼,益劇,不能即赴都。帝命副使留粵調治,所存貢物十種,派員送京,失物毋庸補備。且諭曰:「暹羅國王抒忱納贐,沿海申虔,即與到京齎呈無異。例賞物件及敕書,交兵部發交兩廣總督頒給。」明年,暹羅王聞貢船焚毀,補備方物入貢,遇颶風,船漂散。二十年秋,正副貢船先後抵粵,蔣攸銛以聞。仁宗嘉其恭順,諭曰:「暹羅向系三年一貢,明年又屆入貢之期。此次方物,可作二十一年例貢。」暹羅王復表請准用內地水手駕駛,部議駁之。

道光元年,暹羅遠征馬來半島開泰州,懸軍深入,破沙魯他軍,南下服派拉克,進與色蘭格耳國戰,以軍疲,由新格拉而還。三年,遣使入貢賀萬壽。四年,鄭佛在位十五年,傳位其子鄭福。明年,遣使入貢請封,舟毀,貢物沉沒。帝免補進,仍封鄭福為暹羅王。福朝貢益恭。十九年三月,宣宗以暹羅服事之勤,諭曰:「暹羅三年一貢,其改為四年。」

咸豐元年,鄭福卒,弟蒙格克托繼立,中國稱曰鄭明者是也。明奉孝和睿皇后、宣宗成皇帝遺詔,遺使進香並齎遞表文、方物,慶賀登極。又因例貢屆期,請將貢物一併呈進。文宗命兩廣總督徐廣縉傳知臣毋庸來京,儀物、方物悉令齎回。至應進例貢,現當國制,二十七月之內不受朝賀,並停止筵宴,俟嗣王請封時再行呈遞。二年,徐廣縉奏:「暹羅國王遣使補進例貢,並請敕封,現已行抵粵東。」帝命於封印前伴送來京;應給嗣王誥命,俟貢使抵都發給齎回。靠粵匪亂熾,貢使竟不能至,入貢中國亦於此止。此後暹羅遂為自主之國矣。

鄭明通佛學,善英語,用歐人改制度,行新政,國治日隆,稱皇帝。復與英、法諸國訂約,遣使分駐各國。同治七年,鄭明卒,子抽拉郎公繼立,廢奴隸,行立憲。北部亂賊蜂起,討平之。法既吞越南,復迫暹羅割湄江東地。光緒十九年,國王派軍防守。法藉口暹羅侵越南,出兵占孔格沙丹格、托倫格二地,復進據老撾之加核蒙隆拍拉朋。暹軍敗退湄河西岸,法復以海軍攻盤穀海港,暹人懼,乞和。既,英人疾法日盛,不益於己,乃與法立約,保證湄南屬暹羅,暹羅賴以少安,致力內政,日蒸富強。宣統二年,卒,子馬活提路特立。

暹羅版圖,北緯六度至二十度,東經九十七度至一百七度。官制,設外務、內務、財政、陸軍、海軍、司法、教育、農務、交通九部,佐國王管理國政。另設樞密院,國王選親貴勳臣充之,國之大事皆諮詢而行。中央稱畿甸省。全國分十七州,置總督。州下有縣、郡、村。人口八百萬,中國人占三分之一。軍備仿德國徵兵制,常備軍三萬人,戰時可增十倍。海軍有砲艦、水雷艇數艘。製造槍砲廠、造船所皆備。暹羅疊出英君,政治修明,故介於英、法諸大國屬地,而能自保其獨立也。

南掌,舊稱老撾。雍正七年,雲貴總督鄂爾泰疏言:「南掌國王島孫遣使奉銷金緬字編蒲表文一道、馴象二隻,求入貢。」帝嘉獎,其貢道命由普洱府入,沿途護送,從厚支給。八年二月,遣使表貢,並請定貢期,命五年一貢。賜之敕諭並文綺等物,令使臣齎捧回國。九年六月,表謝頒敕諭恩。

乾隆元年,賜國王島孫彩緞、文綺。八年二月,帝以南掌遠道致貢,改為十年一次。十四年正月,貢馴象。二十六年二月,國王准第駕公滿奏言:「臣母喃瑪喇提拉同臣遣使奉表,進馴象二隻,慶賀皇上五旬萬壽,皇太后七旬萬壽。」准第駕公滿又別備表文一、貢象二,宴賞如例。六月十三日,禮臣議:「嗣後各省巡撫值南掌、琉球、蘇祿、安南等國貢使到境,遴委同知、通判中一員,武弁守備一員,伴行長送至京,並知照經過各省添派妥員護送,按省更替;貢使回國,亦一例辦理。」從之。又奏:「南掌外籓入貢使臣,俱於陳設鹵簿之日,帶領道旁瞻仰天顏,備觀儀典。今國王准第駕公滿遣使叭哩細哩門遮昆來京,擬於七月初八日聖駕起鑾之期,帶領大東門道旁叩見。」

四十七年,國王召翁遣使臣叭整哄等四人入貢,帝於山高水長連日賜茶果,又賜宴於紫光閣、三無私殿。五十五年,國王表貢馴象祝釐,並附進例貢。帝諭雲貴總督富綱派員護送。南掌貢使定於七月二十日至熱河行在,與蒙古王公、各外籓貢使同預壽筵。五十八年,諭免例進貢象。明年,國王召溫猛遣使請封,特頒誥敕,並駝鈕鍍金銀印,交使臣齎回。六十年,國王奉表祝釐,進長生經一卷、阿魏二十斤、象牙四十、夷錦四十。時召溫猛已播遷越南昭晉州地,既受敕印,仍未能返國。

嘉慶四年,國王遣使齎表,懇求赴京進香。帝諭止之,令雲貴督臣由驛進呈金葉表文,所貢檀香三枝交太常寺。十二年,國王遣使進馴象四隻、象牙四百斤、犀角三十斤、土絹一疋,帝賞賚有加。十四年,越南國王阮福映遣使恭繳南掌敕印。帝諭曰:「南掌國王召溫猛忄耎懦不振,流徙越南,遺棄敕印,朕念其流離,不加聲責,豈能復掌國事?聽其在越南居住可也。其國事以其伯召蛇榮代辦。」二十四年,召蛇榮子召蟒塔度臘虔修職貢,籥懇再頒敕印。禮臣覆稱前繳印信字畫完好,毋庸另鑄,准於頒給敕印外,再給誥命一道,交召蟒塔度臘祇領。道光二十二年,遣使齎敕封召喇嘛呢呀宮滿為南掌國王。

咸豐三年,南掌國長召整塔提拉宮滿遣使叩關,請入貢。帝以南掌貢使向由貴州、湖南、湖北、河南取道進京,惟現在粵匪未盡殲除,命雲貴督臣吳文鎔等即傳諭南掌使臣,此次毋庸來京,仍優與犒賞,俾先行回國。貢物象只即由督臣派員送京。然自是雲南回匪亂起,貢道遂絕。時南掌兼貢越南之順化,暹羅之曼谷。嗣越南衰,南掌入暹羅,號為暹羅屬國。光緒十一年,法人得越南全境,以南掌地居湄公江中間,為傳教通商孔道,復設法保護之,於是南掌又折入於法矣。

南掌國都曰隆勃剌邦,據湄公江左岸,江東折南流,南岡江自東來會,曲注如玦環,城在山下,當南岡江會流處,水穿城而過。王宮在城之北,背山建屋,規制壯麗。佛墓寺塔森立城市中。瀕江兩岸多花園。居民大半老撾種,或喀木種。老撾種人俗同暹羅,不文身雕題,性愚而嬾。奉佛教,好生惡殺。務耕種、畜牧,能鑄造、紡織。其狀貌短小,鼻寬而脣厚,膚色紅紫,剪發留頂,不蓄須。男子衣飾,橫布一幅圍腰至膝,富貴者以紬緞為之。婦人下裳似裙,上服摺蓋於胸,發黝黑,鬢垂於後項,耳手足皆帶環圈,以金銀銅為飾。其房屋率用藤竹縛造。富室官衙則用堅木,極壯麗。常食睟米,雜以秔稻。中國人教以制酒醴、養蠶絲之法。家畜象、牛,供耕田馱貨。其物產有五金各礦,稻則有秔有睟,多包穀,少粟麥,有靛青、漆、藤、竹、麻、棉、椰葉、桄榔、甘蔗、檳榔、豆蔻、煙葉、芝麻、花生,而松木、楢木尤多。其貨幣或用暹羅之體格,或印度之魯卑,皆銀錢也。此外或用銅錢、用鐵錢,或用銀錠、用海貝。然用錢頗少,以貨易者為多。天氣溫和,自二月至八月多東風、多雨,九月至正月多北風、多晴雲。

蘇祿,南洋島國也。雍正四年,蘇祿國王毋漢未母拉律林遣使奉表,貢方物。五年六月,貢使至京,貢珍珠、玳瑁、花布、金頭牙薩白幼洋布、蘇山竹布、燕窩、龍頭、花刀、夾花標槍、滿花番刀、藤席、猿十二種。賜宴賚賞,頒敕諭一道,令使臣齎回。定期五年一貢,貢道由福建。十一年六月,國王奉表謝恩,並奏:「伊祖東王於明永樂間入朝,歸至德州病故。帝命有司營葬,勒碑墓道,諡曰『恭定』,留妻妾傔從十人守墓。畢三年喪,遣歸。今事隔三百餘年,所有墳墓及其子孫存留周恤之處,懇請修理給復。」禮臣議覆:「蘇祿國東王巴都噶叭哈答歿,長子都馬含歸國襲封。次子安都祿,三子溫哈喇,留居守塋,其子孫以祖名分為安、溫二姓,應如所請。飭查王墓所有神道享亭、牌坊,修理整飭,於安、溫二姓中各遴一人給頂戴奉祀。著為例。」帝允之。乾隆五年八月,蘇祿國王麻喊味呵稟朥甯遣番丁護送遭風商人回內地。八年,貢使馬明光奏請三年後復修朝貢,帝命仍遵雍正五年所定五年一貢之例。十九年,蘇祿國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貢方物,並貢國土一包,請以戶口人丁編入中國圖籍。帝諭:「蘇祿國傾心向化,其國之土地人民即在統御照臨之內,毋庸復行齎送圖冊。」二十八年,國王遣使貢方物。自後遂不復至。

蘇祿本巫來由番族,悍勇善鬥。西班牙既據呂宋,欲以蘇祿為屬國,蘇祿不從,西人以兵攻之,為所敗。獨慕義中國,累世朝貢不絕。其國小,有巉岩之嶺,其極南為石崎山、犀角嶼、珠池,因島環繞。海內有珍珠,土人與華商市易,大者利數十倍。此外土產則蘇木、豆蔻、降香、藤條、蓽茇、鸚鵡之類。戶口繁多。地磽瘠,食不足,常糴於別島。土人奉回教。與婆羅洲芒佳瑟民結為海盜云。

清史稿/卷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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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清史稿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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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先稱安南。順治初,安南都統使莫敬耀來歸,未及授爵而卒,尋授其子莫元清爲安南都統使。

十六年八月,經略大學士洪承疇始奏言安南國遣目吏玉川伯鄧福綏、朝陽伯阮光華,齎啓赴信郡王軍前抒誠納款。

十七年九月,黎維祺始自稱國王,奉表貢方物,帝嘉之,賜文绮、白金。

十八年,敕曰:「朕惟修德來遠,盛代之弘谟;納款歸仁,人臣之正誼。既輸誠而向化,用錫命以宣恩。褒忠勸良,典至重也。爾安南國王黎維祺,僻處炎方,保有厥衆。乃能被服聲教,特先遣使來歸,循覽表文,悃忱可見。古稱識時俊傑,王庶幾有之。用錫敕獎諭,仍賫爾差官,釵仁根、銀幣、衣服等事,遣通事序班一員伴送至廣西,沿途撥發兵馬導之出疆。爾受茲寵,命其益勵忠節,永作屏籓,恪守職貢,丕承無斁。欽哉!」未幾,維祺卒,子維禔嗣。尋又卒,子維禧嗣。

康熙二年十一月,維禧遣黎斅等表謝,附貢方物。

三年二月,遣内院編修吳光、禮部司務朱志遠,諭祭故王維祺、維禔。

五年五月,維禧繳送故明王永曆敕、印,遣内國史館翰林學士程方朝、禮部郎中張易賁冊封維禧爲安南國王,賜鍍金駝鈕銀印。

六年,維禧奪都統使莫元清高平地,元清奔雲南,上疏陳訴,帝命安置南甯。維祺亦上疏言興兵復讐本末。初,明正德十一年,社堂燒香官陳暠殺其王莫晭自立,晭臣都力士莫登庸讨殺暠,立晭兄子譓。嘉靖元年,登庸逐譓自立,譓子黎平據清華自爲一國。後莫氏漸衰,但保高平一郡,勢益弱。至是,帝遣内院侍讀李仙根、兵部主事楊兆傑,齎敕諭維禧,将高平土地、人民歸莫元清:『各守其土,盡爾籓職。』初,安南定爲三年一貢。七年,維禧疏請六年兩貢,并進,帝如所請。八年,使臣李仙根等齎回,維禧覆疏,言遵旨,将高平府、石林、廣原、上琅、下琅土地、人民歸莫元清,因奏稱黎維禧所歸土地,尚有保樂、七源二州,崑崙、金馬等十二總社未還,請再敕諭全還,帝不許。是年,黎維禧薨,弟黎維𬓆權理國事。十三年正月,維𬓆以訃告,遣陪臣胡士揚等進。

康熙八年、十一年歲貢,疏言:『先王世守安南,爲逆臣莫登庸篡弑,賴輔政鄭檍之祖剿除恢復。莫逆遺孽篡據高平,乍臣乍叛。至莫元清懼臣讨罪,潛入内地投誠。

康熙八年,奉命令還高平,臣維禧欽奉君命,敢不懔遵。但莫元清爲臣不共之仇,高平爲世守之土,叛逆竊據,禍在蕭牆。叩懔天恩,仍令高平屬歸本國。且莫元清尚有誓辭及祭伊父莫敬耀文,内有「圖逆天朝」之語,今謹敬呈,并貢方物。』事下部議。尋議:『前維禧退還莫元清高平,取有復相和好印結。今維𬓆雖言收得誓書、祭文,但此文年久,誓辭系莫敬耀名,或得自敬耀存時,或得自元清今日,殊難懸拟,應饬維𬓆查明具題再議。』從之。

十四年,黎維𬓆卒,弟維正權理國事。

十六年,帝諭維正曰:『逆賊吳三桂,值明季闖賊之變,委身從賊,以父死賊手,窮竄來歸,念其投誠,錫之王爵,方且感恩圖報,殚竭忠誠。讵意以枭獍之資,懷狙詐之計,陰謀不軌,自啓釁端,藉請搬移,辄行叛逆,煽惑奸宄,塗炭生靈。朕連年遣兵征讨,秦、隴底定,閩、粵蕩平,惟吳三桂竊據一隅,苟延旦夕。今大兵雲集,恐其挺走,潛竄嶺南。茲以王累世屏籓,效忠天國,亂臣賊子,諒切同仇。今已遣諸軍大張撻伐,平定粵西,進取滇、黔。爾國壤地相屬,素谙形勢,王其遴選将士,協力殲除,懋賞榮褒,朝有令典。欽哉,無負朕命!』

十八年十一月,維正慶賀大捷,疏言:『逆賊吳三桂,變亂數年,阻臣貢路,且再三脅誘,迫令服從,區區愚忠,罔敢易節。乃有逆臣莫元清與三桂密相締結,潛入高平,圖爲掩襲。今原仗天威,追擒逆黨,明正其罪,以固屏籓。』許之。

二十一年九月,維正遣陪臣甲全等表賀閩、粵肅清,并進歲貢方物;又爲故王維𬓆請恤,議恤如例。時所貢金銀器皿與本内不符,诏免深求,其餘貢物酌減白絹、降真香、中黑線香等物。

二十二年四月,遣翰林院侍讀明圖、翰林院編修孫卓冊封黎維正爲安南國王,御書『忠孝守邦』四字賜之。同時遣翰林院侍讀鄔黑、禮部郎中周燦諭祭故王維禧、維𬓆。時莫元清已故,其弟敬光爲黎氏所敗,率衆來奔,帝命發回安南。尋敬光病殁泗城,土府莫氏遂絕。

二十五年,增賜安南國王表裏五十,著爲例。

三十六年,維正奏言牛馬、蝴蝶、浦園三處爲鄰界土司侵佔,請給還。帝問雲南巡撫石文晟,知其地屬開化府已三十餘年,并非安南故地,移文責之。

五十七年十月,黎維正薨,嗣子維祹以訃告,請襲封,附貢方物。

五十八年二月,遣内閣中書鄧廷喆、翰林院編修成文諭祭故王黎維正,兼冊封維祹爲安南國王。

雍正二年,維祹遣陪臣表賀登極,附貢方物,賜御書『日南世祚』四字。

三年,雲南總督高其倬奏言:『雲南開化府與安南接界,自開化府馬伯汛外四十里至鉛廠山下小河内有逢春里六寨,冊載秋糧十二石零。康熙二十八年,入於安南。又「雲南通志」載自開化府文山縣南二百四十里至賭咒河與安南爲界。今自開化府至現在之馬伯汛,止一百二十里,即至鉛廠山下小河,亦止一百六十里,是鉛廠山小河外尚有八十里,内設都龍、南丹兩廠,爲雲南舊境。雖失在前明,但封疆所係,均應一併清查,委勘立界。』帝谕:『都龍、南丹等處明季已入安南,是侵佔非始於我朝。安南入我朝以來,累世恭順,不宜與争尺寸之地。』維祹尋疏辯。嗣總督鄂爾泰疏請於鉛廠山下小河離馬伯汛四十里立界,維祹復激詞陳訴。

五年,谕維祹曰:『朕統馭寰區,凡茲臣庶之邦,莫非吾土,何必較論此區區四十里之地。但分疆定界,政所當先,侯甸要荒,事同一體。今遠籓蒙古,奉谕之下,莫不欽承,豈爾國素稱禮義之邦,獨違越於德化之外哉?王不必以侵占内地爲嫌,拳拳申辯,此乃前人之誤,非王之過也。王惟祇遵諭旨,朕不深求,傥意或遲回,失前恭順,則自取咎戾,懷遠之仁,豈能幸邀?王其祇哉,無替朕命!』維祹感悔奏謝。帝因以馬伯汛外四十里賜維祹,仍以馬伯汛之小賭咒河爲界。

六年三月,遣副都御史杭奕祿、内閣學士任蘭枝往安南宣諭,略云:『王今自悔執迷,情詞恭謹,朕特沛殊恩,即将馬伯汛外四十里之地,仍賜國王世守之。』尋諭鄂爾泰曰:『朕既加恩外籓,亦當俯從民便。此四十里内人民,若有原遷内地者,可給赀安插滇省,毋使失所。其原居外籓屬安南管轄者,亦聽其便。』

十一年十一月,黎維祹薨,王嗣子維祜以訃告,請襲封,附貢方物。

十二年二月,遣翰林院侍讀春山、兵科給事中李學裕諭祭故王維祹,冊封維祜爲安南國王。

十三年,黎維祜薨,弟維禕權理國事。

乾隆二年,維禕以訃告,請襲封。遣翰林院侍讀嵩壽、修撰陳倓諭祭故王維祜,冊封維禕爲安南國王。

三年九月,維禕遣使奉表賀登極,並貢方物。

九年九月,兩廣總督馬爾泰奏:『粵西奸民葉蓁私出外夷,誘教爲匪,安南饑民流入甯明諸處。』帝命滇、粵界接安南關隘,嚴行稽查,毋釀事端。嗣兩廣總督馬爾泰、廣西署撫托庸、提督豆斌奏言:『南甯府屬遷隆土峒之闆蒙等隘,太平府屬思陵土州之川荒等隘,鎮南府屬下雷土州之下首等隘,共三十餘口岸,俱逼近安南,宜疊石建栅,添卡撥兵,各土司帶領土勇,扼險守巡,并饬地方官每年冬月查修通報。安南驅驢地方爲貨物聚集之所,最與由隘相近。從由隘出入,向設閉禁,開之實便商民。應設客長,稽商民往來,并責地方官慎察查。至平而、水口兩關,通太源、牧馬等地,宜設立鐵鍊橫江攔截,逢五、十日開一面以通商。』從之。

初,廣西思陵州沿邊與安南接壤,巡撫舒輅請栽竹以杜私越。憑祥、思陵土、目有乘機侵安南地者,交人不甘,恆與争閧。

十六年,總督蘇昌奏聞,帝諭舒輅下部察議。安南猺匪盤道鉗、鄧成玉等謀亂,造黃袍、黃旂、木印,句結内地民夷何聖烈等,散劄招匪,謀攻都龍、安北、宜經等處,爲安南兵目偵知,獲何聖烈等,盤道鉗等竄匿山箐間。

十九年,安南八寶河沙目黃國珍誘獲盤道鉗、鄧成玉,雲貴總督碩色訊得實,奏聞正法。初,廣東土匪李文光與順化土豪阮姓謀踞祿賴、桐狔等處爲亂,番官捕獲繋諸獄。

二十一年,械送李文光十六人於福建,閩浙總督喀爾吉善奏言:『安南僻處蠻陬,不敢将李文光擅自加誅,送歸請示,足徵懷服之忱。應将李文光等照交結外國例,分別處治。』從之。二十二年六月,安南番船失風,飄泊永甯汛,撥兵守護,給資送歸,并收貯其軍械,歸時給還。帝諭:『收械貯庫,殊爲非體,可頒谕沿海提鎮知之。』

二十五年,閩浙總督愛必達奏言:『安南邊境沙匪與交目蘇由爲難,闌入漫卓、馬鹿二寨,搶掠滋事,已咨其國王擒解矣。』帝以平日巡防不嚴,臨時追捕不力,切責之。

二十六年,黎維褘薨,王嗣子維𥚻以訃告,請襲封,遣翰林院侍讀德保、大理寺少卿顧汝修諭祭故王維禕,冊封維𥚻爲安南國王。維𥚻欲以彼國五拜事天之禮受封,德保等執不可,随如儀,禮成。顧汝修既出境,以安南王送迎儀節未周,遺書責之,廣西巡撫熊學鵬以聞,汝修坐革職。

二十七年三月,帝諭禮臣曰:『安南世爲屬國,凡遇朝使冊封至其國,自應遵行三跪九叩頭禮。乃國王狃於小邦陋見,與冊使商論拜跪儀注,德保、顧汝修指示成例,始終恪遵。外籓不谙體制,部臣應預行宣示。嗣後遇安南冊封等事,即将應行典禮並前後遵行拜跪儀節告知正副使,令其永遠遵循,著爲令。』

三十四年,安南莫氏後黃公缵居南掌猛天寨,黎氏逼之,率屬内投,維𥚻請索回處治,移檄責之。

四十三年,安南解竄匪入關,賜維𥚻緞匹。

四十六年,維𥚻遣使謝恩,貢方物。帝命收受,下次正貢著減一半,並命嗣後陳謝表奏,毋庸備禮。五月,諭禮部:『本年安南國貢使到京,命堂官一人帶往熱河瞻觐。』

四十九年,帝南巡,安南陪臣黃仲政、黎有容、阮堂等迎觐南城外,賜幣帛有差,特賜國王『南交屏翰』扁額。

五十一年,安南阮氏變作。

初,明嘉靖中,安南王黎維潭復國,實其臣鄭氏、阮氏之力,自是世爲左右輔政。後右輔政乘阮死幼孤,兼攝左輔政以專國事,而出阮氏於順化,号廣南王。阮、鄭世仇構兵。及黎維𥚻,權益下移,僅同守府。輔政鄭棟遂殺世子,據金印,謀篡國,而忌廣南之強,乃誘其土酋阮嶽、阮惠,共攻廣南王,滅之於富春。阮惠自爲泰德王,鄭棟自爲鄭靖王,兩不相下,維𥚻無如何也。

安南所都曰東京,即古交州,唐安南都護治所;而以廣南、順化二道爲西京,即古日南、九真地。黎維潭起兵之所,與東京中隔海口,世爲廣南阮氏所據,兵強於安南。至是,鄭棟死,阮惠以鄭姓專國,人心不附,乃藉除鄭氏爲名,攻破黎城,擊滅鄭棟之子鄭宗,阮氏復專國。維𥚻犒以兩郡,且妻以女。

五十二年,維𥚻卒,嗣孫維祁立,阮惠盡取象載珍寶歸廣南,使鄭氏之臣貢整留鎮都城。貢整思扶黎拒阮,乃以王命率兵奪回象五十,而阮岳亦於廣南要奪其辎重。阮惠歸,治城池於富春,使其将阮任以兵數萬攻貢整於國都。整戰死,維祁出亡,阮任遂據東京,四守險要,有自王之志。

五十三年夏,阮惠復以兵誅阮任於東京,而請維祁復位。維祁知其叵測,不敢出。惠知民心不附,盡毀王宮,挾子女玉帛舟回富春,留兵三千守東京。有高平府督阮輝宿者,護維祁母妻宗族二百口由高平登舟遠遁至博淰溪河,廣西太平府龍州邊也,冒死涉水登北岸,其不及渡河者,盡爲追兵所殺。兩廣總督孫士毅、廣西巡撫孫永清先後以聞,且言:『推固予奪,惟上所命。』帝以黎氏守籓奉貢百有餘年,宜出師問罪,以興滅繼絕。先置其家於南甯,遣其陪臣黎佪、阮廷枚回國,密報嗣孫。時安南疆域,東距海,西接老撾,南與占城隔一海口,北連廣西、雲南。有二十二府,其二府爲土司所居,實止二十府,共分十三道。此時未陷者,清華道四府十五縣,宣光道三州一縣,興化道十州二縣;又上路未陷、下路已陷者,安邦道四府十二縣,山西道五府二十四縣,京北道四府二十縣,太源道三州八縣;其上路已陷、下路未陷者,山南道九府三十六縣,海陽道四府十九縣。惟廣南、順化二道,本阮酋巢穴,又據高平道一府四州,諒山道一府七縣,以捍遏内地。

帝命孫士毅移檄安南諸路,示以順逆,早反正。時維祁弟維䄂、維祉皆外出避難,維䄂死宣光城,維祉由京北波篷廠來投。孫士毅以維祉有才氣,欲令權攝國事。帝慮其兄弟日後嫌疑,不許,乃令土田州岑宜棟護維祉出口,号召義兵。會阮廷枚等以嗣孫復書至,乞轉奏。於是安南國土司及未陷各州官兵争縛僞黨,獻地圖,而關外各廠義勇亦皆乞饷團練,請爲嚮導。時阮惠兄弟亦叩關請貢,以其國臣民表至,言黎維祁不知存亡,請立故王維𥚻之子翁皇司維𬓑主國事,並迎其母妃回國。帝知阮惠欺維𬓑愚懦易與,狡計緩師,命孫士毅嚴斥之。

安南進兵路三:一,出廣西鎮南關爲正道;一,由廣東欽州泛海,過烏雷山至安南海東府,爲唐以前舟師之道;一,由雲南蒙自縣蓮花灘陸行至安南之洮江,乃明沐晟出師之道。孫士毅及提督許世亨率兩廣兵一萬出關,以八千直搗王京,以二千駐諒山爲聲援。其雲南提督烏大經以兵八千取道開化府之馬白關,逾賭咒河,入交趾界千有百里而至宣化鎮,較沐晟舊路稍近。雲貴總督富綱請行,帝以一軍不可二帥,命駐關外都龍督饷運。

十月末,粵師出鎮南關。诏以安南亂後,勞瘠不堪供億,運饷由内地滇、粵兩路,設台站七十餘所,所過秋亳無犯。孫士毅、許世亨由諒山分路進,總兵尚維升、副将慶成率廣西兵,總兵張朝龍、李化龍率廣東兵。時土兵義勇皆随行,聲言大兵數十萬,各守隘賊望風奔遁,惟扼三江之險以拒。十一月十三日,尚維升、慶成率兵千餘,五鼓抵壽昌江。賊退保南岸,我兵乘之,浮橋斷,皆超筏直上。時天大霧,賊自相格殺,我兵遂盡渡,大破之。張朝龍亦破賊柱石。十五日,進兵市球江。江闊,且南岸依山,高於北岸,賊據險列砲,我兵不能結筏。諸軍以江勢缭曲,賊望不及遠,乃陽運竹木造浮橋,示必渡,而潛兵二千於上遊二十里溜緩處用小舟宵濟。十七日,乘筏薄岸相持。適上遊兵已繞出其背,乘高大呼下擊,聲震山谷。賊不知王師何自降,皆驚潰。

十九日,薄富良江,江在國門外,賊盡伐沿江竹木,斂舟對岸。然遙望賊陣不整,知其衆無固志,乃覓遠岸小舟,載兵百餘,夜至江,復奪小舟三十餘,更番渡兵二千,分搗賊營。賊昏夜不辨多寡,大潰,焚其十餘艘,獲總兵、侯、伯數十。黎明,大軍畢濟。黎氏宗族、百姓出迎伏道左,孫士毅、許世亨入城宣慰而出。城環土壘,高不數尺,上植叢竹,内有磚城二,則國王所居,宮室已蕩盡矣。而黎維祁匿民村,是夜二鼓始出詣營見孫士毅,九頓首謝。捷聞。初,王師之出也,帝慮事成後,冊封往返稽時,緻王師久暴露於外,先命禮部鑄印,内閣撰冊,郵寄軍前。孫士毅遂以二十二日宣诏冊封黎維祁爲安南國王,并馳報孫永清歸其家屬。維祁表謝,請於乾隆五十五年詣京祝八旬萬壽。帝命俟安南全定,維祁能自立,許來朝。是役也,乘思黎舊民與各廠義勇先驅鄉導,又許世亨、張朝龍等新自台灣立功,皆善戰之将,故得以兵萬餘長驅深入,不匝月而復其都,時雲南烏大經之兵尚未至也。诏封孫士毅一等謀勇公,許世亨一等子,諸将士賞赉有差。

時阮惠已遁歸富春,孫士毅謀造船追讨。孫永清奏言:「廣南距黎都又二千里,用兵萬人,設糧站需運夫十萬,與鎮南關至黎城等。」帝以安南殘破空虛,且黎氏累世孱弱,其興廢未必非運數也。既道遠饷艱,無曠日老師代其搜捕之理,诏即班師入關。而孫士毅貪俘阮爲功,師不即班,又輕敵,不設備,散遣土軍義勇,懸軍黎城月餘。阮氏諜知虛實,歲暮傾巢出襲國都,僞爲來降者,士毅等信其诳詞,晏然不知也。五十四年正月朔,軍中置酒張樂,夜忽報阮兵大至,始倉皇禦敵。賊以象載大砲沖我軍,衆寡不敵,黑夜中自相蹂躏。黎維祁挈家先遁,滇師聞砲聲亦退走,孫士毅奪渡富良江,即斬浮橋斷後,由是在岸之軍,提督許世亨、總兵張朝龍,官兵夫役萬餘,皆擠溺死。時士毅走回鎮南,盡焚棄關外糧械數十萬,士馬還者不及半。其雲南之師,以黎臣黃文通鄉導得全返。黎維祁母子復來投。奏聞,帝以士毅不早班師,而又漫無籌備,緻挫國威、損将士,乃褫職來京待罪,以福康安代之。

阮惠自知賈禍,既懼王師再讨,又方與暹羅構兵,恐暹羅之乘其後也,於是叩關謝罪乞降,改名阮光平,遣其兄子光顯齎表入貢,懇賜封号。略言守廣南已九世,與安南敵國,非君臣。且蠻觸自争,非敢抗中國,請來年親觐京師,并於國内爲死綏将士築壇建廟,請頒官銜谥号,立主奉祀。又聞暹羅貢使将入京,恐受其媒孽,乞天朝勿聽其言。福康安先後以聞。

帝以維祁再棄其國,并冊印不能守,是天厭黎氏,不能自存;而阮光平既請親觐,非前代莫、黎僅貢代自金人之比。且安南自五季以來,曲、矯、吳、丁、李、陳、黎、莫互相吞噬,前代曾郡縣其地,反側無常,時憂南顧。乃允其請,即封阮光平爲安南國王,冊曰:「朕惟王化遐覃,伐罪因而舍服,侯封恪守,事大所以畏天。鑒誠悃於荒陬,贳其既往,沛恩膏於屬國,嘉與維新,賁茲寵命之頒,勖以訓行之率。惟安南地居炎徼,開十三道之封疆,而黎民臣事天朝,修百餘年之職貢,每趨王會,舊附方輿。自遭難以流離,遂式微而控愬。方謂興師復國,字小堪與圖存,何期棄印委城,積弱仍歸失守,殆天心厭其薄德,緻世祚訖於終淪。爾阮光平起自西山,界斯南服,向匪君臣之分,浸成婚媾之仇。釁啓交讧,情殊負固。抗顔行於倉卒,雖無心而難掩前愆,悔罪咎以湔除,原革面而自深痛艾。表箋籥請,使先猶子以抒忱,琛獻憬來,躬與明年之祝嘏。自非仰邀封爵,榮藉龍光,曷由下莅民氓,妥茲鸠集。況王者無分民,讵在版章其土宇,而生人有司牧,是宜輯甯爾邦家。爰布寵綏,俾憑鎮撫,今封爾爲安南國王,錫之新印。於戲!有興有廢,天子惟順天而行,無貳無虞,國王咸舉國以聽。王其懋将丹款,肅矢冰兢,固圉以長其子孫,勿使逼滋他族,悉心以勤於夙夜,罔令逸欲有邦,益敬奉夫明威,庶永承夫渥典。欽哉,毋替朕命!」其黎維祁賞三品銜,令同屬下人戶來京,歸入漢軍旗下,即以維祁爲佐領。又令阮光平訪問維祁親屬,護送進關。其前安插内地之西南夷人,有系懷故土者,并令阮光平善爲撫綏,以示矜全。

五十五年,阮光平來朝祝釐,途次封其長子阮光缵爲世子。七月,入觐熱河山莊,班次親王下、郡王上,賜御製詩章,受冠帶歸。其實光平使其弟冒名來,光平未敢親到也,其谲詐如此。五十六年,擊敗黎維祉及萬象國之師來獻捷,帝優賞之。五十七年,議定安南貢期,舊例三年一貢者,定爲兩年,六年遣使來朝一次者,定爲四年。

九月,阮光平在義安病故,世子阮光缵權國事,以訃告。五十八年正月,遣廣西按察使成林谕祭,加谥忠純,并頒賜御製詩,於墓道勒碑,以表恭順。封光缵爲安南國王。帝以阮邦新造,人心未定,阮光缵尚幼,且阮嶽尚在廣南,吳文楚久握兵柄,主少國疑,恐有變,特調福康安總督雲、貴備邊,并令成林密偵其國。成林旋以國事觕定聞,乃止。

八月,署兩廣總督郭世勳奏安南添立花山市。先是安南通市,平而、水口兩關商人在其國之高憑鎮牧馬庯立市,由隘商人在諒山鎮之驅驢庯立市,分設太和、豐盛二号,并置廒長、市長各一人,保護、監當各一員。而從平而關出口之商,必由水路先抵花山,計程僅二百餘裏。且花山附近村莊稠密,至是添設行鋪,其市長、監當各員,即於驅驢額内派往。客民中有由陸路前赴牧馬者,仍聽其便。

嘉慶元年,福州将軍魁倫、兩廣總督吉慶先後奏言,獲烏艚船海盜,有安南總兵及封爵敕命、印信等物。初,阮氏據廣南,以順化港爲門戶,與占城、真臘、暹羅皆接壤,西南瀕海。有商舶飄入海者,阮氏辄沒入其貨,即中國商船,亦倍稅沒其半,故紅毛、占臘、暹羅諸國商船,皆以近廣南灣爲戒。阮光平父子既以兵篡國,國用虛耗,商船不至,乃遣烏艚船百餘、總兵十二人,假采辦軍饷,多招中國沿海亡命,啖以官爵,資以器械船隻,使鄉導入寇閩、粵、江、浙各省。時浙師禦海盜,值大風雨,雨中有火爇入賊舟,悉破損。參将李成隆率兵涉水取賊砲,并搜獲安南敕文、總兵銅印各四。敕稱『差艚隊大統兵進祿侯倫貴利』,而教諭王鳴珂獲三賊,一詭爲瘖者,一名王貴利,訊,雲即倫貴利也。同時閩中獲艇賊安南總兵範光喜,供述:『阮光平既代黎氏,光平死,傳子光缵,時與舊阮構兵,而軍費又苦不給,其總督陳寶玉招集粵艇肆掠於洋。繼而安南總兵黃文海與賊官伍存七有隙,以二艇投誠於閩,今閩中造船用其式也。倫貴利者,廣東澄海人,投附安南,與舊阮戰有功,封侯。以巡海,私結閩盜來閩、浙劫掠。安南艇七十六艘,分前、中、後支,倫貴利統帶後支。其銅印凡四,貴利自佩其一,餘三印,三總兵曰耀、曰南、曰金者佩之,耀已擒斬,南、金則均溺斃於海』雲。巡撫阮元磔貴利,而以供辭入奏。

帝命軍機大臣字寄兩廣總督,照會安南國王。冬十二月,阮光缵呈覆,略曰:「小番世蒙天朝恩庇,曠格逾涯,無能酬報,思以慎守疆宇,永作屏翰。祗以本國極南沿海農耐地初,有賊渠阮種,竊據其地,嘯聚齊桅盜夥,數爲海患。本國整饬海防,間收艙客,以離賊黨,且助海面帆柁之役。倫貴利者,前居本國,随同商伴巡防。讵料伊包藏禍心,私瞞小番,竟敢潛約匪船,越赴内洋,肆行劫掠。又擅造印劄,轉相诳誘,情罪重大,實爲法律所不容。小番不能先燭其奸,疏於钤束。仰蒙聖慈普鑒,洞悉肫誠,訓誨有加,天日垂照。恭繹聖谕,且感且悚。謹當遵奉彜訓,靖守籓封,令本國巡海人員,嚴加警饬,密施钤勒,斷不容結同匪夥,越境作非,務期桂海永清,以上副聖天子懷柔之至德,是所自勉也。」帝以國王不知,赦之。二年,兩廣總督奏稱,安南國王阮光缵差委官弁丁公雪等,帶領兵船,拿獲盜犯黃柱、陳樂等六十餘名,解送内地。帝降敕褒賜,并頒賜如意、玉山、蟒錦、紗器,以示優獎。

初,阮光平既攻滅廣南王阮某,阮某爲黎王婿,妻黎氏有娠,逃於農耐,農耐爲水真臘舊都,即嘉定省,今之西貢也。黎氏生子曰阮福映,本名種,潛匿民間。及長,奔暹羅。暹羅王故與阮光平夙仇,乃以女弟歸福映,助之兵,攻克農耐,據之,勢漸強,号『舊阮』,而稱阮光平父子爲『新阮』,亦曰『西阮』。舊阮以復讐爲辭,奪其富春舊都,時嘉慶四年也。

六年十一月,安南僞總兵陳天保攜眷内投,始知安南與農耐兵争事。

七年八月,農耐攻升隆城,阮光缵敗走被擒。八月,阮福映縛送莫觀扶等三名來粵,并獻其攻克富春時所獲阮光缵封冊、金印,奉表投誠。莫觀扶等皆中國盜犯,受安南招往投順,封東海王及總兵僞職者。帝以『從前阮光平款阙内附,恩禮有加,阮光缵嗣服南交,復頒敕命,俾其世守勿替。乃薮奸窩盜,肆毒海洋,負恩反噬,莫此爲甚!且印信名器至重,辄行舍棄潛逃,罪無可逭!其命兩廣總督吉慶赴鎮南關備邊,俟阮福映攻復安南全境以聞。』十二月,阮福映滅安南,遣使入貢,備陳構兵始末,爲先世黎氏復讐;并言其國本古越裳之地,今兼并安南,不忘世守。乞以『南越』名國。帝諭以『南越』所包甚廣,今兩廣地皆在其内,阮福映全有安南,亦不過交趾故地,不得以『南越』名國。

八年,改安南爲越南國。六月,命廣西按察使齊布森往封阮福映爲越南國王。蓋自阮光平篡黎氏十九年,復滅於阮福映,嗣後修職貢者爲舊阮子孫矣。

九年,遣編置佐領及安插江甯、熱河、張家口、奉天、黑龍江、伊犁等處安南人回國,赉銀有差,并許黎維祁歸葬。

十一年,越南興化鎮目請以臨安府所屬六猛地方外附,檄谕王自懲之。阮光缵遺族阮如權避捕投内地,兩廣總督吳熊光奏請發交阮福映。帝嫌其爲屬籓擒送逋逃,不許,亦不許其逼留内地。

十四年,阮福映遣員至諒山,齎送乾隆六十年錫封南掌國王敕印,帝嘉獎之。

阮福映之得國也,藉嘉定、永隆兵力居多,乃取二省爲年号,曰嘉隆。在位十七年而薨,子福皎嗣。

道光元年,遣廣西按察使潘恭辰齎敕印往封阮福皎爲越南國王。

九年,越南使臣請改貢道由廣東水路,部議駁之。

十九年,帝谕向來越南國二年一貢,四年遣使來朝一次,合兩貢并進,嗣後改爲四年遣使來貢一次,其貢物照兩貢并進之數減其半。福皎改元明命,在位二十一年。嘗以兵奪高蠻國河仙一帶地,分通境爲三十省:曰富春,國都也;廣南、廣義二省爲右圻;廣治、廣平二省爲左圻;平順、富安、廣和、邊和、嘉定、安江、河仙、永隆、定祥九省爲南圻;河靜、海陽、廣安、清化、乂安、南定、廣平、興安、河内、北甯、諒山、高平、太原、山西、宣光、興化十六省爲北圻。後又以廣義、廣治各省過小,改爲道。疆域較曆世爲大。惟宣光省西北直廣西鎮安府之南,有地曰保樂州,其酋農姓,系黎氏舊臣,仍念故主,不服新王,越南僅羁縻處之。黎維祉子孫逃居老撾深山中,時思聚衆復國,所謂黎王後也。其餘黎氏疏族,好滋事,俱安置平順以南各省。又自鄙其國文教之陋,奏請頒發康熙字典。其取士則用元制,以經義、詩賦考試。

道光二十一年,阮福皎薨,遣使告哀,诏停進貢方物,命廣西按察使寶清往封其子福巿爲越南國王。福巿改元紹治,在位七年。

道光二十八年,薨,子福時嗣。凡朝使冊封,曆世隻在河内。河内即東京,其國建都處也。及阮福映得國,以東京屢毀於兵,而其先人世居嶺南,遂遷都於富春省,改東京爲河内省。封使至其國,仍循例駐節於此。阮福時嗣位年幼,奏乞天使至其國都,由是廣西按察使勞崇光至富春冊封焉。

三十年,鄭祖琛奏越南國王阮福時因先後奉到孝和睿皇后,宣宗成皇帝遺诏,拟請遣使恭進香禮,并進香品祭物,又齎遞表文、貢物慶賀登極。帝谕孝和睿皇后、宣宗成皇帝梓宮均已奉移陵寝,止其遠來進香。其慶賀登極方物,亦無庸呈進。咸豐二年,論越南國明年例貢著於咸豐三年五月内到京。六年,谕越南國王阮福時以丁巳年正貢屆期,咨呈勞崇光奏請於何月進關。現在用兵諸省分尚未肅清,越南國此次例貢,著緩至下屆兩貢并進。

八年,法蘭西奪取越南國西貢。先是,明季有法蘭西天主教徒布教來安南。康熙五十九年,法兵艦俄羅地号泊交趾,士官三人登陸至平順省,土人縛而獻之王。艦長與教師商,以重金贖歸。此爲法、越交涉之始。乾隆十四年,法王路易十五命皮易甫亞孛爾者爲全權大臣,至順化府謀通商,國王不許。乾隆十八年,越人大戮天主教徒。五十一年,越内亂,阮嶽自稱王,阮光平使其子景叡詣法國乞援。翌年,遂訂法越同盟之約,割崑崙島之茶麟港於法。未幾,爽約。嘉慶二十五年,法艦來越南測量海口,國人激王殺法人狄亞氏。道光二十七年,法人以兵艦至茶麟港,大敗越軍,至是年遂徑奪西貢,越南第一都會也。

咸豐十年,谕内閣:「劉長佑奏越南國入貢屆期,現在廣西軍務未竣,道路不甯,其丁巳、辛酉兩屆例貢,暫行展緩。」同治元年,法國拿破侖第三以海軍大舉伐越南,奪茶麟港,約割下交趾邊和、嘉定、定祥三省,開通商三口,賠償二千萬佛郎,許其和。嘉定省即西貢所在也。二年,越南國王阮福時因奉到文宗顯皇帝遺诏,咨請遣使進香、表賀登極、貢方物,卻之。三年,越南乙丑例貢及上二屆兩貢仍命展緩。

六年冬,廣西太平、鎮安兩府土匪蜂起,官軍擊之,敗遁越南。

七年,國王咨乞廣西巡撫蘇鳳文代奏請兵援剿,帝命提督馮子材率三十營讨之。

八年七月二十一日,華軍由鎮南關進發。八月,賊酋吳鲲戰北甯,傷於铳,飲孔雀血死,諸賊大懼,大兵至,遂乞降。冬,賊酋梁天錫西奔宣光,投歸河陽賊首黃崇英。是年,法人割取越南國安江、河仙、永隆三省,自是下交趾六省悉隸法版。

九年,興化省保勝賊首劉永福、太原省蘇街賊首鄧志雄皆來降。夏四月,黃崇英遁入保樂州白苗界内,提督溤子材班師。七月,師次龍州,而黃崇英復踞河陽,劉永福復踞興化之保勝,鄧志雄復踞太原之蘇街。十月,降賊蘇國漢乘夜襲陷諒山省城,北圻總統段壽死之。時廣西候補道徐延旭因事至諒山城外驅驢庯,調兵助越攻城,不克。十一月,賊酋阮四、陸之平、張十一等復踞高平省,越王復懇出師,帝命馮子材再督軍出關,廣西巡撫李福泰請以廣東候補道華廷傑襄辦軍事。

十年夏,馮子材次龍州。四月二十一日,總兵劉玉成督諸将出關次北甯。九月,欽州知州陳某誘擒蘇國漢,解送兩廣總督瑞齡,誅之,其子蘇亞鄧遁入海,踞狗頭山。道員華廷傑旋回廣東。

十一年,廣西巡撫劉長佑檄道員覃遠璡率勇十營辦太平、鎮安二府邊防,馮子材亦調回防邊。

十二年,華軍将撤,法人突以兵船至河内省。國王咨稱華總兵陳得貴派隊押令放入。劉長佑據情奏聞,朝命革職提訊。法人遂招中國散勇及雲南邊境不逞之徒攻越南各省,其守臣多降。至太原省,守臣招劉永福相助。法兵至,永福設伏敗之,擒其帥安鄴,法人敗退河内省,與王和。王遣其臣阮文祥與議,法人遂建館河内,并於白藤海口設關收稅。初,賊首黃崇英爲吳鲲中表,劉永福亦吳鲲之黨。吳鲲死,其弟吳鲸合家自殺。黃崇英、劉永福素不相能,永福降,越南王授以三省提督之職,黃崇英踞河陽爲盜自若。

十三年,劉長佑遣劉玉成将左軍十營,道員趙沃将右軍十營,由鎮安府出關讨黃崇英。是年,法人逼令越南王公布天主教及紅河通航二事,紅河即富良江也。旋又以保商爲名,派兵駐守河内、海防諸地,且求開采紅河上流礦山。光緒元年,趙沃連克底定縣、襄安府各處,保樂州土民及白苗皆約降。崇英率衆來拒,旋遁去。趙沃督諸軍攻克河陽老巢,賊黨陳亞水降。七月,擒黃崇英戮之。二年春,班師。

七年,劉長佑移督雲、貴,知法人志在得越南以窺滇、粵,上疏略曰:「邊省者,中國之門戶,外籓者,中國之籓籬。籓籬陷則門戶危,門戶危則堂室震。越南爲滇、粵之脣齒。泰西諸國,自印度及新加坡、槟榔嶼設立埠頭以來,法國之垂涎越南久矣。開市西貢,據其要害,復通悍賊黃崇英,規取東京,聚兵謀渡洪江以侵諒山諸處,又欲割越南、廣西邊界地六百里爲駐兵之所。臣時任廣西巡撫,雖兵疲饷绌,立遣将卒出關往援。法人不悅,讦告通商衙門,謂臣包藏禍心,有意敗盟。賴毅皇帝察臣愚忠,乃得出助剿之師,内外夾擊。越南招用劉永福,以折法将、沙酋之鋒。廣西兩軍,左路則提督劉玉成趨太原、北甯,右路則道員趙沃由興化、宣光分擊賊黨,直抵安邊、河陽,破崇英巢穴,殲其渠魁。故法人寝謀,不敢遽肆吞并者,将逮一紀。然臣每詳詢邊将,知法人之志在必得越南,以窺滇、粵之郊而通楚、蜀之路,狡焉思啓,禍近切膚。乃入秋以來,法國增加越南水師經費,其下議院議借二百五十萬佛郎,經理東京海灣水師。其海軍卿格羅愛逐日籌畫東京兵事,俟突尼斯案一結,即可進行,竊歎法人果蓄志而潛謀,嗜利而背約也。竊聞造此謀者爲伯朗手般,在越南西貢爲巡檢司。開埠之後,招入土夷、客民衆至百萬,民情漸洽,物産日增。柬埔寨所招商民,亦逾百萬。運米出洋,歲百萬石,所徵賦稅入西貢庫藏者,歲計佛郎二百五十萬。柬埔本荒薮,開成通衢,車路方軌,溝渠修濬,東埔人感法恩德,至原以六百萬口獻地歸附,故伯朗手般以越南情形告其總統。富良江一帶,法已駛船開市,議上溯以達瀾滄江通中國之貨,結楢方諸夷以窺滇、粵邊境,築西貢至柬埔寨鐵路,以避海道之迂繞。越南四境皆有法人之迹,政治不修,兵賦不足,勢已危如累卵。今復興兵吞噬,加以柬埔之叛民,勢必摧敗不可支拄。同治十三年,法提督僅鳴砲示威,西三省已入於法人之手,而紅海通舟,地險復失。所立條約,惟不肯與以東京,國勢岌岌,恃此爲犄角。若復失其東京,即不窮極兵力圖滅富春,已無能自立矣。臣以爲法人此舉,志吞全境。既得之後,必請立領事於蒙自等處,以攘山礦金錫之利,或取道川蜀以通江海,據列邦通商口岸之上遊。況滇南自同治以後,平定逆回,其餘黨桀黠者,或潛竄越南山谷,或奔洋埠役於法人,軍情虛實,邊地情形,盡行泄漏,故時有夷人闌入滇以觀形勢。傥法覆越南,逆黨又必導之内寇,逞其反噬之謀。臣受任邊防,密迩外寇,不敢聞而不告。」奏入,不報。

時駐英法使臣曾紀澤以越事叠與法廷辨诘,福建巡撫丁日昌亦疏法、越事以聞。帝命與北洋大臣李鴻章籌商辦法,并谕沿江沿海督撫,密爲籌辦。

八年二月,法人以兵艦由西貢駛至海陽,謀取東京,直督張樹聲以聞,帝谕滇督相機因應。三月,移曾國荃督兩廣。法攻東京,破之,張樹聲奏令滇、粵防軍嚴守城外,以剿辦土匪爲名,藉圖進步,并令廣東兵艦出洋遙爲聲援。五月,滇督劉長佑遣道員沈壽榕帶兵出境,與廣西官軍連絡聲勢,保護越南。并奏言:「探聞法人破東京後,退駐輪船,日日添兵,增招群盜,懸賞萬金購劉永福,十萬金取保勝州。又法領事破城後,劫掠商政衙門,傳示各商,出入貨稅另有新章,現仍調取陸軍趕造拖船,爲西取保勝之計。越王派其兵部侍郎陳廷肅接署河内總督,遣吏部尚書阮正等抵山西與黃佐炎等籌商禦敵之策。各省巡撫、布、按大半與黃佐炎、劉永福同原決一死戰。嗣後統領防軍提督黃桂蘭報稱劉永福馳赴山西,道經諒山,來見。比曉以忠義,感激奮發,據稱分兵赴北甯助守保勝,萬不使法人得逞,但兵力不足,望天朝爲援。其河内探報雲,法人恐援兵猝至,當釋所獲之河内巡撫,交還城池倉庫。巡撫不受,稱法人違約弄兵,以死自誓,乃轉交按察使。宗室阮霸復以火藥轟毀東京,以免越人復聚,且省兵力分守。其輪船或東下海陽,或分駛廣南、西貢,俟添兵既集,從事上遊。伏查法人焚掠東京,狡謀叵測,越南諸臣決計主戰。山西爲上通雲南要地,越軍能悉力抵禦,微特滇、粵邊防可保,即越南大局,亦尚有振興之期。而粵督與總署所議以滇、粵、桂三省兵力合規北圻一策,更可乘勢早圖,以杜窺伺。然越國受制法人已久,人心恇怯,此次決戰山西,期於必勝,稍有撓敗,則大局不堪設想。蓋山西有失,則法人西入三江口,不獨保勝無復障蔽,而滇省自河底江以下,皆須步步設防,益形勞費。以事機而論,中國有萬難坐視之處,且不可待山西有失,始爲事後之援。」旋召長佑入觐,以岑毓英署滇督。

劉永福者,廣西上恩州人。咸豐間廣西亂,永福率三百人出鎮南關。時粵人何均昌據保勝,永福逐而去之,遂據保勝,所部旗皆黑色,号「黑旗軍」。永福既立功,越南授三省提督職,時時自備饷械剿匪,而黃佐炎皆匿不上聞,越臣亦多忌之,永福積怨於佐炎。佐炎爲越南驸馬,以大學士督師,督撫均受節制。馮子材爲廣西提督時,佐炎以事來見,子材坐将台,令以三跪九叩見,佐炎銜之次骨。越難已深,國王阮福時憤極決戰,責令佐炎督永福出師,六調不至。法軍忌永福,故越王始終倚任之。

先是,劉長佑命籓司唐炯率舊部屯保勝,曾國荃至粵,命提督黃得勝統兵防欽州,提督吳全美率兵輪八艘防北海,廣西防軍提督黃桂蘭、道員趙沃相繼出關,所謂三省合規北圻也。時法人要中國會議越事,谕滇、粵籌畫備議。法使寶海至天津,命北洋大臣會商越南通商分界事宜。吏部主事唐景崧自請赴越南招撫劉永福,帝命發雲南岑毓英差遣。

九年正月,景崧乃假道越南入滇,先至粵谒曾國荃,韪其議,資之入越。見永福,爲陳三策,言:「越爲法逼,亡在旦夕,誠因保勝傳檄而定諸省,請命中國,假以名義,事成則王,此上策也;次則提全師擊河内,驅法人,中國必助之饷,此中策也;如坐守保勝,事敗而投中國,此下策也。」永福曰:「微力不足當上策,中策勉爲之。」三月,法軍破南定。帝谕廣西布政使徐延旭出關會商,黃桂蘭、趙沃籌防。李鴻章丁憂,奪情回北洋大臣任,鴻章懇辭。至是,命鴻章赴廣東督辦越南事宜,粵、滇、桂三省防軍均歸節制。鴻章奏拟赴上海統籌全局。法使寶海在天津議約久不協,奉調回國,以參贊謝滿祿代理。劉永福與法人戰於河内之紙橋,大破法軍,陣斬法将李成利,越王封永福一等男。徐延旭奏留唐景崧防營效用,并陳永福戰績。帝促李鴻章回北洋大臣任,并詢法使脫利古至滬狀,令鴻章定期會議。脫利古詢鴻章:「是否助越?」鴻章仍以邊界、剿匪爲辭,而法兵已轉攻順化國都,迫其議約。鴻章與法新使德理議不就,法兵聲言犯粵,廣東戒嚴。總署緻法使書,言:「越南久列籓封,曆經中國用兵剿匪,力爲保護。今法人侵陵無已,豈能蔑視?倘竟侵我軍駐紮之地,惟有決戰,不能坐視。」帝谕徐延旭饬劉永福相機規復河内,法軍如犯北甯,即令接戰。命滇督增兵防邊,唐蜅迅赴前敵備戰,并濟永福軍饷。旋命岑毓英出關督師。

法兵破越之山西省,粵勢愈急,以彭玉麟爲欽差大臣督粵師。彭玉麟奏:「法人逼越南立約,欲中國不預紅河南界之地,及許在雲南蒙自縣通商,顯系圖我滇疆,冀專五金之利。不特滇、粵邊境不能解嚴,即廣東、天津,亦須嚴備。」時越南王阮福時薨,無子,以堂弟嗣。法人乘越新喪,以兵輪攻順化海口,入據都城。越南嗣君在位一月,輔政阮說啓太妃廢之,改立阮福升。至是乞降於法,立約二十七條,其第一條即言中國不得干預越南事,此外政權、利權均歸法人,逼王谕諸将退兵,重在逐劉永福也。

滇撫唐炯屢促永福退兵,永福欲退駐保勝,黑旗将士皆憤怒。副将黃守忠言:「公可退保勝,請以全軍相付,守山西。有功,公居之,罪歸末将。」永福遂不復言退。徐延旭奏言:「越人倉卒議和,有謂因故君未葬權顧目前者,有謂因廢立之嫌,廷臣植黨構禍者。叠接越臣黃佐炎等鈔寄和約,越誠無以保社稷,中國又何以固籓籬?越臣辄以俟葬故君即行翻案爲詞,請無撤兵。劉永福仍駐守山西,嗣王阮福升嗣位,具禀告哀,并懇準其遣使詣阙乞封。越國人心渙散,能否自立,尚未可知。」并将法越和約二十七款及越臣黃佐炎來禀錄送軍機處。兩江總督左宗棠請饬前籓司王德榜募勇赴桂邊扼紮。十一月,法人破興安省,拘巡撫、布政、按察至河内槍斃之。進攻山西,破之,劉團潰,永福退守興化城。十二月,嗣王阮福升暴卒,或云畏法逼自裁,國人立前王阮福時第三繼子爲王,輔政阮說之子也。徐延旭奏報山西失守,北甯斷無他虞,帝責其誇張。十年,唐景崧在保勝上樞府書,言:「滇、桂兩軍偶通文報,爲日甚遲,聲勢實不易連絡。越南半載之内,三易嗣君,臣庶皇皇,類於無主。欲培其根本以靖亂源,莫如遣師直入順化,扶翼其君,以定人心而清匪黨,敵焰庶幾稍戢,軍事亦易於措手。若不爲籓服計,北圻沿邊各省,我不妨直取,以免坐失外人。否則首鼠兩端,未有不歸於敗者也。」

劉永福谒岑毓英於家喻關,毓英極優禮之,編其軍爲十二營。法軍将攻北甯,毓英遣景崧率永福全軍赴援。桂軍黃桂蘭、趙沃方守北甯,山西之圍,桂蘭等坐視不救,永福憾之深,景崧力解之,乃赴援。景崧勸桂蘭離城擇隘而守,桂蘭不從。二月,法兵攻扶良,總兵陳得貴乞援,北甯師至,扶良已潰,法兵進逼北甯,黃桂蘭、趙沃敗奔太原,劉永福亦坐視不救。徐延旭老病,與趙沃有舊,偏信之。趙沃庸懦,其将黨敏宣奸,欺蔽延旭。敵犯北甯,敏宣先遁。陳得貴爲馮子材舊部;骁勇善戰,子材曾劾延旭,延旭怨之,并怨得貴。及北甯陷,乃奏戮之,敏宣亦正法。延旭調度失宜,帝命革職留任。三月,命湖南巡撫潘鼎新辦廣西關外軍務,接統徐延旭軍,黃桂蘭懼罪仰藥死。帝谕:「徐延旭株守諒山,僅令提督黃桂蘭、道員趙沃駐守北甯,遇敵先潰,殊堪痛恨!徐延旭革職拿問,黃桂蘭、趙沃潰敗情形,交潘鼎新查辦。」以王德榜署廣西提督,德榜辭不拜。唐炯革職拿問,以張凱嵩爲雲南巡撫。北甯敗後,徐延旭以唐景崧護軍收集敗殘,申明約束。時唐仁廉署廣西提督。法軍由北甯進據興化,別以兵艦八艘駛入中國海,窺廈門及上海吳淞口,沿海戒嚴,於是中、法和議起。

四月,李鴻章與法總兵福祿諾在天津商訂條款,谕滇、桂防軍候旨進止。鴻章旋以和約五款入告,大略言:「中國南界毗連北圻,法國任保護,不虞侵占。中國應許於毗連北圻之邊界,法、越貨物聽其運銷,将來法與越改約,決不插入傷中國體面之語。」朝旨報可,予鴻章全權畫押。既而法公使以簡明條約法文與漢文不符相诘,帝責鴻章辦理含混,輿論均集矢鴻章,指爲「通夷」。法使既藉端廢約,帝令關外整軍嚴防,若彼竟求犯,即與交綏。命岑毓英招劉永福率所部來歸。潘鼎新奏:「法兵分路圖犯谷松、屯梅二處,桂軍械缺糧乏,恐不可恃。」帝以其飾卸,責之。法兵欲巡視諒山,抵觀音橋,桂軍止之,令勿入。法将語無狀,遂互擊,勝之。奏入,谕進規北甯,責法使先行開砲,應認償。令告法外部止法兵,并谕我軍:「如彼不來犯,不宜前進。」法使續請和議,帝諭桂軍回諒山,滇軍回保勝,不得輕開釁。法将孤拔欲以兵艦擾海疆,法使巴德諾逗留上海,不肯赴津,乃改派曾國荃全權大臣,陳寶琛會辦,邵友濂、劉麟祥随同辦理。諭言:『兵費、恤款萬不能允。越南須照舊封貢。劉永福一軍,如彼提及,須由我措置。分界應於關外空地作爲瓯脫。雲南通商應在保勝,不得逾值百抽五。』

六月,法将孤拔以兵艦八艘窺閩海,欲踞地爲質,挾中國議約,何璟、張佩綸以聞。法艦攻台灣之基隆砲台,台撫劉銘傳拒守。曾國荃、陳寶琛與法使議約於上海,國荃許給撫卹費五十萬,奉旨申斥。約議久不就,乃一意主戰。谕岑毓英令劉永福先行進兵,規復北圻,岑毓英、潘鼎新關内各軍陸續進發。以法人失和,不告各國。

七月,法公使謝滿祿下旗出京,帝乃宣谕曰:「越南爲我封貢之國,二百餘年,載在史冊,中、外咸知。法人先據南圻各省,旋又進據河内,戮其人民,利其土地,奪其賦稅。越南闇懦,私與立約,并未奏聞,挽回無及。越亦有罪,是以姑與包涵,不加诘問。光緒八年,法使寶海在天津與李鴻章議約三條,當與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商妥籌,法人又撤使翻覆。越之山西、北甯等省,爲我軍駐紮之地,清查越匪,保護屬籓,與法國絕不相涉。本年二月間,法兵竟來撲犯,當經降旨宣示,正拟派員進取,忽據伊國總兵福祿諾先向中國議和。其時法國因埃及之事岌岌可危,中國明知其勢處迫逼,本可峻詞拒絕,而仍示以大度,許其行成,特命李鴻章與議簡明條約五款,互相畫押。諒山、保勝等軍,應照議於定約三月後調回,叠經谕饬各防軍扼紮原處,不準輕動開釁。諸軍将士,奉令維謹。乃法國不遵定約,忽於閏五月初一、初二等日,以巡邊爲名,直撲諒山防營,先行開砲轟擊,我軍始與之接仗,互有殺傷。法人違背條約,無端開釁,傷我官兵,本應以干戈從事。因念訂約通好二十餘年,亦不必因此盡棄前盟,仍準各國總理事務衙門與在京法使往返照會,情喻理曉,至再至三。閏五月二十四日,復明降谕旨,照約撤兵。昭示大信,所以保全和局者,實屬仁至義盡。法人乃竟始終怙飾,橫索兵費,恣意要挾,辄於六月十五日占據台北基隆山砲台,經劉銘傳迎剿獲勝。本月初三日,何璟等甫接本領事照會開戰,而法兵已自馬尾先期攻擊,傷壞兵商各船。雖經官軍焚毀法船,擊壞雷艇,并陣斃法國兵官,尚未大加懲創。若再曲予含容,何以伸公論而順人心?用特揭其無理情節,布告天下。」

八月,谕岑毓英督饬劉永福及在防各營規復北圻,并谕潘鼎新饬各軍聯絡聲勢,分路并進。提督蘇元春與法軍戰於陸岸縣,敗之。十月,内閣學士周德潤奏:「官軍進取越南,宜以正兵牽制河内之師,別用奇兵由車裏趨老撾,走哀牢,以暗襲順化,募用滇邊土人,必能得力。」得旨交滇督詳察籌辦。是月,蘇元春與法人戰於紙作社,陣斬法兵官四人。十一月,王德榜軍大敗於豐谷,蘇元春不往援,唐景崧與劉永福、丁槐軍攻宣光,力戰大捷,優诏褒之。十二月十九日,法兵攻谷松,王德榜以豐谷之敗怨蘇軍不救,至是亦不往援,蘇軍敗退威坡,諒山戒嚴。帝命馮子材幫辦廣西關外軍務。二十九日,法軍攻諒山,據之,潘鼎新等退駐鎮南關,龍州大震。唐景崧、劉永福、丁槐攻宣光,月餘不能下。諒山失守,岑毓英慮景崧等軍斷後援,令勿拚孤注,景崧不可。馮子材與法軍戰於文淵,互有殺傷。

十一年正月初九日,法兵攻鎮南關,轟毀關門而去,提督楊玉科戰殁。潘鼎新退駐海村,帝命戴罪立功。元春退駐幕府。王德榜自負湘中宿将,屢催援不至,鼎新劾之,落職,所部歸元春轄。法軍攻劉永福於宣光,永福軍潰。唐景崧退駐牧馬,欽、廉防急。彭玉麟請調馮子材軍防粵,朝旨令鼎新議,鼎新素不協於子材,乃命子材行。子材以關外防緊,不肯退,玉麟乃令專顧桂防。鼎新師久無功,褫職,以李秉衡護理廣西巡撫,蘇元春督辦廣西軍務。法兵既毀鎮南關,逃軍難民蔽江而下,廣西全省大震。子材至,乃力爲安輯。

子材久駐粵西,素有威惠,桂、越民懷之,人心始定。乃於關内十里之關前隘,跨東西兩嶺間,築長牆三里餘,外掘深塹,爲扼守計,自率所部駐之,而令王孝祺勒軍屯其後爲犄角。法兵揚言某日犯關,子材逆料其必先期至,乃議先發制敵,鼎新止之,子材力争,徑率王孝祺軍夜犯敵壘,殺敵甚多。法起諒山之衆撲鎮南關,子材誓衆曰:「法再入關,吾有何面目見粵人?必死拒之!」士氣皆憤。法攻長牆,急砲猛烈,子材勒諸統将屹立接戰,遇退後者手刃之。戰酣,子材自開壁率兩子相榮、相華直沖敵軍,諸軍以子材年七十,奮身陷敵,皆感憤,殊死戰。王孝祺、陳嘉率部将潘瀛、張春發等随其後,王德榜軍旁至,夾擊之,斃法兵無算。鏖戰兩日,法軍子彈盡,大敗潰遁。子材率兵攻文淵,法軍棄城走。諸軍三路攻諒山,孝祺、德榜戰尤力,連戰皆捷。二月十三日,遂克諒山,法悉衆遁。子材進軍克拉木,逼攻郎甲,王孝祺進軍貴門關,盡復昔年所駐邊地。越民立忠義五大團;二萬餘人,皆建馮軍旗幟。西貢亦聞風通款。自海通以來,中國與外國戰,惟是役大捷,子材之功也。

法兵六千犯臨洮府,復分兩隊;一北趨珂嶺、安平,一南趨緬旺、猛羅。滇督岑毓英命岑毓寶、李應珍等扼北路,王文山扼南路,而自率軍當中路,皆有斬獲。法軍遂合趨臨洮府,滇軍拒戰南北路,回軍夾攻之,陣斬法将五人,法軍大潰。

時法兵艦據台灣之澎湖。諒山既大捷,法人力介英人赫德向李鴻章議和,言法人交還基隆、澎湖,彼此撤兵,不索兵費。鴻章奏言:「澎湖既失,台灣必不可保,當藉諒山一勝之威,與締和約,則法不至再事要求。」朝廷納其議,立命停戰。臨洮之戰,乃在停戰後電谕未達前也。鴻章遽請簽約,令諸将皆退還邊界,将士扼腕痛憤,不肯退,彭玉麟、張之洞屢電力争。帝以津約斷難失信,嚴谕遵辦。法人要求逐劉永福於越南,張之洞乃拟令永福駐思、欽,永福堅不肯行,唐景崧危詞脅之,朝旨嚴切,乃勉歸於粵,授總兵。馮子材奉督辦廉、欽邊防之命。約既成,越南遂歸法國保護焉。

清史稿/卷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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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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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清龍興長白,撫有蒙古,列為籓封。當時用兵中原,而朝鮮服屬有明,近在肘腋,屢抗王師。崇德二年,再入其都,國王面縛納質,永為臣僕,自此東顧無憂,專力中夏。

順治紹明,威震殊方。三年,琉球聞聲,首先請封。九年,暹羅,十七年,安南,相繼歸附。雍正四年,蘇祿,七年,南掌,先後入貢。蓋其時武義璜璜,陸懾水栗,殊國絕域,交臂詘膝,慕義歸化,非以力征也。

高宗繼統,國益富饒,帝喜遠略,蕩平回疆,兵不血刃,而浩罕、布魯特、哈薩克、安集延、瑪爾噶朗、那木幹、塔什干、巴達克山、博羅爾、阿富汗、坎巨提相率款塞,通譯四萬,舉踵來王。乾隆中葉,再征緬甸,三十四年,緬懼乞貢。五十七年,復征服廓爾喀,稽首稱籓。於是環列中土諸邦,悉為屬國,版圖式廓,邊備積完,芒芒聖德,蓋秦、漢以來未之有也。

咸、同之際,內亂頻仍,撻伐十餘年,巨憝雖平,而國力凋攰,未遑圖遠。日夷琉球,英滅緬甸,中國雖抗辭詰問,莫拯其亡。而越南、朝鮮政紛亂作,國家素守羈縻屬國之策,不干內政,興衰治亂,袖手膜視,以至越南亡於法,朝鮮並於日,浩罕之屬蠶食於俄,而屬國所廑存者,坎巨提一隅而已。越南、朝鮮之役,中國胥為出兵,而和戰無常,國威掃地,籓籬撤而堂室危,外敵逼而內訌起,籓屬之系於國也如此。傳曰:「天子守在四夷。」詎不信哉?作『屬國傳』。

朝鮮又稱韓國。清初王朝鮮者李琿,事明甚謹。太祖天命四年,琿遣其將姜弘立率師助明來侵,軍富察之野,戰而大敗,姜弘立以兵五千降。帝留弘立,遣其部將張應京等十餘人還國,遺琿書曰:「昔爾國遭倭難,明以兵救爾,故爾國亦以兵助明,勢不得已,非與我有怨也。今所擒將吏,以王之故,悉釋還國。去就之機,王其審所擇焉。」先是明萬曆中,日本豐臣秀吉大舉侵朝鮮,覆其八道,明為用兵七年。會秀吉死,兵罷,朝鮮乃復國,故書中及之。朝鮮不報謝。又出境拒征瓦爾喀之師。烏拉貝勒布占泰侵朝鮮,帝與布占泰有連,諭止其兵,朝鮮亦不謝。及帝崩,復不遣使弔問。而明總兵毛文龍招遼民數萬守皮島,與朝鮮犄角,屢出師襲沿海城寨。

會朝鮮叛人韓潤、鄭梅來歸,請為鄉導,構兵端。時太宗天聰元年,朝鮮國王李倧嗣位之三年也。正月,命貝勒阿敏等率師征朝鮮。渡鴨綠江,敗文龍兵於鐵山,遁還皮島。遂克義州、定州及漢山城,屠其軍民數萬,焚糧百餘萬。長驅而進,渡青泉江,克安州,進師平壤,城中官民番遁走。乃渡大同江,次中和。倧惶遽甚,遣使求成,阿敏責數其罪。二月,師次黃州,國中震恐,求成之使絡繹於道,遂逼王京。倧勢蹙,挈妻子遁江華島,來告曰:「敝邑無所逃罪,惟上國命是從。」乃許其和。江華島在開州南海中,遣使赴島諭倧,而駐軍平山以待。倧遣族弟原昌君李覺等獻馬百、虎豹皮百、綿綢苧布四百、布萬有五千,於是遣劉興祚、巴克什庫爾纏往江華島蒞盟。三月庚午,刑白馬烏牛,誓告天地。和議成,約為兄弟之國。

初,朝鮮之求成也,諸貝勒等議以明與蒙古兩敵環伺,兵不可久在外,且俘獲已多,宜許其成。而阿敏慕朝鮮國都城郭宮殿之壯,不肯旋師。貝勒濟爾哈朗及岳託、碩託密儀,令阿敏軍平山,而先與朝鮮盟,事成始告阿敏。阿敏謂己不預盟,縱兵四掠,乃復使李覺與阿敏盟於平壤城。帝馳諭阿敏:「毋復秋毫擾!」分兵三千戍義州,振旅而還,以李覺歸。九月,從倧請,召還義州之兵,並許贖俘虜,定議春秋輸歲幣、互市。

二年二月,開市中江。是年,明經略袁崇煥殺毛文龍於皮島,諸島兵無主。五年,謀乘虛征諸島,徵兵船於朝鮮。使至其國,三日乃見。倧覽書曰:「明國猶吾父也。助人攻吾父之國,可乎?船殆不可藉也。」自是漸渝盟。六年,巴都禮、察哈喇等使朝鮮,頒定貢額。還言倧於所定貢額止供什一,金銀、牛角非國所出,不肯從。七年正月,賜倧書,責其減歲幣額,並竊葠畜、匿逃人之罪,欲罷遣使,專互市。二月,遣備御郎格等往會寧城互市,倧拒之。是夏,文龍部將孔有德、耿仲明等叛明,以舟師二萬人渡海來降,帝遣使徵糧朝鮮,並索會寧城瓦爾喀逃人及布占泰之人,倧屢書陳辯,復加築京畿、黃海、平安三道白馬等十二城。帝歷數倧負義州互市之約。八年春,帝欲價倧與明議和,倧以書告皮島守將,迄無成議。冬,倧使羅德憲來,拒索逃人及互市,詞甚厲,且欲坐滿洲使臣於朝鮮大臣之下。帝怒,卻其幣,留德憲不遣,仍以書諭倧。

九年,平察哈爾林丹汗,得元傳國璽,八和碩貝勒及外籓蒙古四十九貝勒表請上尊號。帝曰:「朝鮮兄弟之國,宜與共議之。」於是內外諸貝勒各修書遣使約朝鮮共推戴,朝鮮諸臣爭言不可,且以兵守使臣。使臣英俄爾岱率並奪馬突門,倧遣人追付報書,又以書諭其邊臣戒嚴,有「丁卯年誤與講和,今當決絕」之語,英俄爾岱眾奪之以獻。十年四月,改國號「清」。朝鮮使李廓等來朝賀,不拜。賜書令送質子,復不報。

十一月,帝以朝鮮敗盟,將統大軍親征。先遣其使臣李廓等歸國,遺書國王,並馳檄朝鮮官民。十二月辛未朔,命鄭親王濟爾哈朗居守,武英郡王阿濟格、多羅饒餘貝勒阿巴泰分屯遼河海口,備明海師援襲之路。睿親王多爾袞、貝勒豪格分統左翼滿洲、蒙古兵,從寬甸入長山口,遣戶部承政馬福塔等率兵三百人潛往圍朝鮮王京,豫親王率護軍千人繼之。貝勒岳託等以兵三千濟師。帝親率禮親王代善諸軍進發。庚辰,渡鎮江。壬午,次郭山城,降定州、安州。丁酉,次臨津江。江在國都北百餘里,與都南漢江夾拱王城者也。時江冰未合,車駕至,冰驟堅,六師畢濟。馬福塔等以是月甲申潛襲王京,敗其精兵數千,倧倉皇遣使迎勞城外款兵,而徙其妻子江華島,自率親兵逾江保南漢山城。大軍入都城,多鐸、岳託亦定平壤,抵王京,合軍渡江圍南漢山城,連敗其諸道援師。帝至,分兵搜剿都城,而親率大軍渡江,益軍圍南漢。二年正月壬寅,擊敗全羅道援兵,遣使齎敕往諭朝鮮大臣。甲辰,大軍北渡漢江,營王京東二十里江岸。丁未,擊敗全羅、忠清兩道之師。其多爾袞、豪格左翼軍由長山口克昌州城,敗安州、黃州兵五百,寧邊城兵千,截殺援兵一萬五千,至是來會師。貝勒杜度送大砲至臨津江,冰泮復合如前。

城圍益急。癸丑,倧請成,不許。己未,再請成。庚申,降。敕令出城親覲,並縛獻倡議敗盟諸臣。是日,倧始奏書稱臣,乞免出城。帝命多爾袞以輪挽小船由陸出海,砲沉其大艦三十。小船徑渡入島城,獲王妃、王子、宗室七十六人,群臣家口百六十有六,客諸別室。甲子,諭倧速遵前詔出城來見。倧乃獻出倡議敗盟之弘文館校理尹集、修撰吳達濟及台諫官洪翼漢,詣軍前。帝敕令去明年號,納明所賜誥命冊印,質二子,奉大清國正朔;萬壽節及中宮皇子千秋、冬至、元旦及諸慶弔事,俱行貢獻禮;遣大臣內官奉表、與使臣相見及陪臣謁見、並迎送饋使之禮,毋違明國舊例;有征伐調兵扈從,並獻犒師禮物;毋擅築城垣;毋擅收逃人;每年進貢一次,其方物黃金百兩、白金千兩、水牛角二百對、貂皮百張、鹿皮百張、茶千包、水獺皮四百張、青黍皮三百張、胡椒十斗、腰刀二十六口、順刀二十口、蘇木二百斤、大紙千卷、小紙千五百卷、五爪龍席四領、花席四十領、白苧布二百疋、綿綢二千疋、細麻布四百疋、細布萬疋、布四千疋、米萬包。

倧以孤城窮蹙,妻子被俘,八道兵皆崩潰離散,宗社垂絕,乃頓首受命。庚午,從數十騎朝服出降。二月,築壇漢江東岸三田渡,設黃幄,帝陳儀衛渡江,登壇作樂,將士擐甲肅列。倧率其群臣離南漢山五里許步行,令英俄爾岱、馬福塔迎於一里外,引至儀仗下立。帝降坐,率倧及其諸子拜天。禮畢,帝還坐,倧率其屬伏地請罪,宣詔赦之,令坐壇下左側西向,位諸王上。賜宴畢,還其君臣家屬,盡召回諸道兵,振旅而西。詔以朝鮮新被兵,先免丁丑、戊寅兩年貢物,以己卯年秋為始,如力有不逮,臨時定奪。朝鮮臣民樹碑頌德於三田渡壇下。

四月,倧送質子澂、淏至。五月,以朝鮮兵船助攻皮島功,賜倧銀幣、馬匹。十月,遣英俄爾岱、馬福塔、達雲等齎敕印製詔往封倧為朝鮮國王。十一月,倧遣陪臣表賀萬壽,冬至貢方物。十二月,賀元旦。嗣凡萬壽聖節、元旦、冬至,皆專遣陪臣表賀,貢方物,歲以為常。是年,定貢道,由鳳凰城。其互市約:凡鳳凰城諸處官員人等往義州市易者,每年定限二次,春季二月,秋季八月;寧古塔人往會寧市易者,每年一次;庫爾喀人往慶源市易者,每二年一次;由部差朝鮮通事官二人,寧古塔官驍騎校、筆帖式各一人,前往監視,定限二十日即回。

三年,徵朝鮮兵從征明,誤軍期,降詔切責。四年六月,遣使往封倧繼室趙氏為朝鮮王妃。東方庫爾喀叛入東海中熊島,命朝鮮討之。倧遣將由慶興西水羅前浦進師。七月,執叛首加哈禪來獻,賜倧銀二百兩。五年十月,諭倧以誕辰,恩減歲貢內米九千包。六年正月,攻明錦州,調朝鮮舟五千運糧萬石。尋倧奏言軍船、糧船三十二艘漂沒無存,帝知其飾詞,詔切責,刻期督催。復運糧萬石,船百十有五艘,由大小淩河口進至三山島,途中遭風礁壞船五十餘,又為明水師截擊,僅存五十二艘。至蓋州,不能前,請從陸運。詔以朝鮮三艘漂入明境通信,及見明兵船不迎敵,又不由水路進,嚴斥之。朝鮮臣林慶業大懼,請冒險出水路,帝仍許其改從陸,止留精砲兵千,廝卒五百,餘兵悉遣還。既而運糧士馬久不至,遣使詰責。三月,始有朝鮮總兵柳琳、副將刁何良等率兵至錦州軍。六月,倧遣陪臣李浣等獻新羅瑞金,奏言咸陽郡新溪書院,新羅古寺遺基也,居民袁年掘地得瓦罈一,蓋刻「一千年」三字,中有黃金二十斤,內一斤鐫「宜春大吉」四字。優詔答之,而原金付還。七年,錦州大捷,明遣使議和,帝敕詢倧令陳所見,倧以「止殺安民,上符天意」對。已復偵有明兵船二至朝鮮界,帝大怒,並得其閣臣崔鳴吉、兵使林慶業潛通明國書往來諸狀,逮訊治罪。八年九月,朝鮮擒獲明天津偵探兵船一,解至,賜倧銀。

是月,世祖即位,頒詔其國,並齎敕往諭,減歲貢內紅綠綿綢各五十疋、白綿綢五百疋、紵絲二百疋、布二百疋、腰刀六口、龍席二領,花席二十領。十月,倧遣其子橑奉表進香,貢方物。十二月,倧遣陪臣奉表賀登極。順治元年正月,諭倧停解瓦爾喀人民。五月,以破流賊李自成,底定燕京,宣示朝鮮。七月,倧遣陪臣表賀,貢方物。十一月,遣世子澂歸國,敕減歲貢內蘇木二百斤、茶十包、綿綢千疋、各色細布五千疋、布四百疋、粗布二千疋、順刀十把、刀十把,其元旦、冬至、萬壽慶賀貢物,以道遠俱於朝正時附進,著為令。二年三月,遣倧次子淏歸國。十一月,世子澂卒,封倧次子淏為世子。三年十月,免貢米。六年正月,以朝鮮年覲,原定閣臣、尚書各一員,書狀官一員代之,此後或閣臣、尚書一員代覲,書狀官仍舊。

六月,李倧薨。八月,遣禮臣啟心郎渥赫等往諭祭,賜諡莊穆。又遣戶部啟心郎布丹、侍衛撤爾岱充正副使,齎誥敕往封世子淏為朝鮮國王,妻張氏為王妃。七年正月,淏奏言日本「近以密書示通事,情形可畏,請築城訓練為守禦計」。遣使往訊,慶尚道觀察使李𭦟、東萊府盧協並言朝鮮、日本素和好,前奏不實,詔切責淏,褫其用事臣李敬輿、李景奭、趙洞等職。

九年正月,淏表賀昭聖慈壽皇太后加上徽號。五月,國人趙照元等謀逆伏誅,遣使奏聞。十年三月,以朝鮮國王印有清文無漢篆,命禮部改鑄兼清、漢字印賜之。十二月,封淏子李棩為世子。十五年二月,以羅刹犯邊,諭朝鮮簡發鳥槍手二百從征。

十六年五月,李淏薨。九月,遣工部尚書郭科等往諭祭,賜諡忠宣。又遣大學士蔣赫德、吏部侍郎覺羅博碩會充正副使,往封世子李棩為朝鮮國王,妻金氏為王妃。十八年,聖祖即位,李棩遣陪臣進香,賀登極。康熙元年,命朝鮮表賀冬至、萬壽節及進歲貢,與朝正之使偕行。屢年國有大典,俱遣使朝賀。

十三年十二月,李棩薨,諭禮部:「李棩克盡籓職,可從優給恤典,於常例外加祭一次。」賜諡莊恪。遣內大臣壽西特、侍衛桑厄恩克往諭祭,兼封嗣子李焞為朝鮮國王,妻金氏為王妃。十五年十一月,焞奏言:「前明十六朝紀一書中載本國癸亥年廢光海君李琿立莊穆王李倧事,誣以篡逆。今聞纂修明史,特陳奏始末,乞刪改以昭信史。」禮部議不准行。二十年正月,王妃金氏故,遣官致祭。二十一年五月,遣使封焞繼室閔氏為王妃。是年,帝謁祖陵,焞遣陪臣至盛京迎覲,貢方物。二十四年,焞奏言國內牛多疫死,民失耕種,請暫停互市。禮部議焞託言妄奏,帝以外籓宥之,仍令照常貿易。

二十五年,朝鮮民韓得完等二十八人越江采葠,槍傷繪畫輿圖官役。讞上,斬韓得完等為首六人,餘免死,減等發落。焞奉表謝罪,附貢方物。帝以朝鮮王因謝罪進貢,宜不收,准作年貢,嗣後謝罪貢物著停止。三十年七月,禮臣奏朝鮮國貢使違禁私買一統志書,內通官張燦應革職發邊界充軍,正使李沈、副使徐文重等失於覺察,應革職。帝命從寬,免革職。三十二年正月,免朝鮮歲貢內黃金百兩及藍青紅木棉。

三十六年七月,封焞子昀為世子。十一月,焞疏請於中江貿易米糧,允之。三十七年正月,遣侍郎陶岱運米三萬石往朝鮮,以一萬石賑濟,二萬石平糶,有御制海運賑濟朝鮮記。三十九年,焞表謝發回漂入琉球船隻恩,附貢方物。帝諭軫恤漂人,卻貢物,嗣後有若此例者停其貢。四十年十二月,王妃閔氏故,遣官致祭。先是漁采船並貿易人至朝鮮,往往侵擾地方。至是諭王令查驗船票人數姓名籍貫,開明報部,轉行原籍地方官,從重治罪。並諭各撫嚴飭沿海地方官,有以海上漁采貿易為名,往來外國販買違禁貨物者,嚴行禁止。四十一年,遣員外郎鄧德監收中江稅,以四千兩為額。四十二年二月,遣使封焞繼室金氏為王妃。四十三年十二月,焞遣官資送被風漂失商船,降諭褒之。四十五年十月,諭大學士曰:「朝鮮國王奉事我朝,小心敬慎。其國聞有八道,北道接瓦爾喀地方土門江,東道接倭子國,西道接我鳳凰城,南道接海外,尚有數小島。太宗平定朝鮮,國人樹碑於駐軍之地,頌德至今。當明之末年,彼始終服事,未嘗叛離,實屬重禮義之邦,尤為可取。」四十九年五月,朝鮮商人高道弼等被風壞船,漂至海州獲救,江蘇巡撫張伯行以聞。諭令高道弼等由部給文,馳驛歸國。

五十年五月,帝諭大學士曰:「長白山之西,中國與朝鮮既以鴨綠江為界,而土門江自長白山東邊流出東南入海,土門江西南屬朝鮮,東北屬中國,亦以江為界。但鴨綠、土門二江之間地方,知之不悉。」乃派穆克登往查邊界。十月,帝諭免朝鮮國王例貢物內白金一千兩、紅豹皮一百四十二張,治朝鮮國使沿途館舍。是年,禮臣覆准朝鮮國與奉天府金州、復州、海州、蓋州相近地方,令盛京將軍、奉天府尹嚴飭沿海居民,不許往朝鮮近洋漁采,或別地漁采人到朝鮮,並皆捕送。五十一年五月,焞奏謝減例貢恩,附貢方物,帝命謝恩禮物准作冬至、元旦禮物。是年,穆克登至長白,會同朝鮮接伴使朴權、觀察使李善溥立碑小白山上。五十四年,禮臣奏:「琿春之庫爾喀齊等住處,與朝鮮止隔土門江,恐往來生事,將安都立、他木努房屋窩鋪悉行拆毀。嗣後沿邊近處,不得蓋屋種地,軍民違者重罪之。」五十七年三月,焞表謝賜空青恩,附貢方物,帝命留作下次正貢。自是凡朝鮮奏謝附貢方物均留作正貢,迄於光緒朝不改。

五十九年十月,李焞薨,遣散秩大臣查克亶、禮部右侍郎羅瞻往弔祭,賜諡僖順。兼封世子昀為朝鮮國王,繼妻魚氏為王妃。六十一年二月,昀疏言:「臣萎弱無嗣,請以弟李昑為世弟,以續宗祧。」帝俞其請。四月,遣使往封昑為朝鮮國王世弟。十二月,山東漁戶楊三等十四人遭風漂入朝鮮,審無信票,送回內地。帝命嗣後漂風船隻人口,驗有票文未滋事者,照舊送回。如無票文,復生事犯法者,令王於審擬後咨部具題,俟命下行文完結,仍報部存案。

雍正元年七月,諭禮部減朝鮮貢物內布八百疋、獺皮百張、青黍皮三百張、紙二千卷。朝鮮於九月內進萬壽表文,仍照例於十二月與年貢並進。昀遣陪臣進香,賀登極。二年五月,昀遣陪臣上孝恭仁皇后尊諡。

十二月,李昀薨,遣散秩大臣覺羅舒魯、翰林院學士阿克敦往諭祭,賜諡莊恪。兼封世弟昑為朝鮮國王,妻徐氏為王妃。三年七月,昑疏請封副室所生子李緈為世子,部議與例不符,帝特如所請行。八月,遣官封昑子緈為世子。五年正月,昑疏請更正先世臣倧誣逆事。部議:「昑四代祖倧,故明天啟三年請封。明十六朝紀以篡奪書,實屬冤誣,應予更正。俟明史告成後,以朝鮮列傳頒示其國。」從之。商人胡嘉佩虧帑,以朝鮮國民所負銀六萬兩呈抵,令赴中江質明辦理。部議昑諮文支飾,請按數追償。帝命從寬免追。又諭昑追拏內地盜賊潛逃朝鮮者,倘漏網不獲,王將其國防汛之員參處,王亦一併議處。六年二月。減朝鮮歲貢稻米、江米各三十石,每年止貢江米四十石,以供祭祀,著為例。十月,昑請朝鮮盜賊潛入內地,諭兵部檄盛京、山東邊境官嚴拏究治。七年正月,世子緈卒,遣官諭祭。十月,諭禮臣: 「朝鮮國距京三千餘里,貢使往來勞費,嗣後凡謝恩章疏,與聖壽、冬至、元旦三大節表同時齎奏,不必特遣使臣,著為令。」八月,昑為嫂妃魚氏告哀,遣使諭祭。

九年五月,奉天將軍那蘇圖疏言:「鳳凰城邊外陸路防汛之虎耳山諸處,有草河、靉河二水,發源邊內,至邊外之莽牛哨,匯流入中江。中江之中有洲,名江心沱,沱西屬鳳凰城,東為朝鮮國界,歲有匪徒乘船出入,請於莽牛哨設水師防汛。」帝以詢朝鮮王昑,請仍遵舊例,從之。十年三月,昑以先臣李倧被誣事,蒙令史臣改正,乞早頒發諭,先將明史朝鮮列傳抄錄頒示。十三年九月,高宗即位,頒詔朝鮮。諭禮臣曰:「大臣官員之差往朝鮮者,向有餽食儀物之例,其照舊例減半。著為令。」

乾隆元年二月,諭禮臣:「朝鮮國今年所進萬壽表貢,例於十二月偕年貢同進。」由是歲以為常。二年四月,昑奏請仍中江通市舊例,每歲二、八月間,八旗台站官兵齎貨赴中江與朝鮮互市。帝以旗人有巡守責,且不諳貿易,改令內地商民往為市。及昑奏入,從之。十一月,昑請封其副室子愃為世子。時愃甫三歲,部議格於例,特旨允行。三年正月,遣使往封愃為世子。四年五月,昑表謝頒給朝鮮列傳。

四年十一月,盛京侍郎德福等疏言:「朝鮮漁船被風飄至海寧界,資送漁戶金鐵等由陸路歸國。」嗣後凡朝鮮民人被風漂入內地者,俱給貲護送歸國。迄至光緒朝,撫恤如例。八年九月,帝詣盛京,昑遣使表貢,特賜御書「式表東籓」扁額,令使臣與諸王大臣宴。十一年九月,減中江稅額。十三年五月,盛京刑部侍郎達爾党阿奏言:「十二年十二月,朝鮮貢使過萬寶橋,奴人士還以馬逸失銀,詭稱迷路,夜入入家,誣執宋二等為盜,訊明,照所誣罪加三等,擬杖徒。」帝諭從寬免罪。又朝鮮國人李雲吉誘脅女口,越疆轉賣,照例擬絞監候。仍照乾隆五年定例,入於秋審冊內,覈擬具奏。又朝鮮國王咨稱,訓戎鎮越江東邊有烏喇民人造屋墾田。禮臣議照康熙五十四年定例行,令甯古塔將軍確察禁止,毀其房屋,其違禁民人,及不行察禁之該管官,照例辦理。又奏:「朝鮮人入山海關,所帶貨物,如系彼國土產,與鳳凰城總管印文相符,及出關所帶貨物與本部劄付相符,免其輸稅。此外如別帶物件,及不系彼國所產者,即照數按則輸稅。儻有違買禁物,監督查出,報部治罪。」是年,朝鮮國王咨稱,日本關白新立,照例通使,禮臣奏復,允之。

十四年七月,奉天將軍阿蘭泰奏言:「向例朝鮮貢使到邊,鳳凰城城守尉帶領官兵偕主客迎送通事等官至關門,稽其人馬車輿輜重各數,沿途設館舍,嗣兵部侍郎德沛出使其國,奏言置館非適中之所,貢使人多,不敷居住,聽來使隨時賃住民居。臣以貢使人數眾多,若聽其賃住村莊,恐多滋擾。應請嗣後貢使到關驗入後,務令合隊行走,照舊例每站設官一員,兵役二十人護送。令地方官先期代備旅舍,以資棲息,晝則護行,夜則巡邏。或貢使人役需置食物,護行官檢其出入人數兵役隨往,如內地人民與朝鮮人役生事,兵役拿稟護行官,付地方官究治。至貢使人役,惟迎送官與之相習,應專責成。倘地方官預備不周,許護行迎送通事官揭報府尹,照違令律議處。迎送通事官沿途約束不嚴,致貢使人役滋事,許護行官揭報禮部,照約束不嚴例議處。護行官看守不嚴,及兵役不足,許迎送通事官揭報將軍,照縱軍歇役律議處。迎送通事官瞻徇容隱,致擾居民,或護行官縱容兵丁通同徇蔽,許地方旗民官各揭報上司衙門,照私結外籓例議處。」奏入,報可。十五年,禮臣覆准朝鮮貢使入邊,其行李及貿易貨物,報明查驗車馬數目,沿途按界委地方官催趲車輛,與貢使同按程行走,並於報單內註明經過日期。如朝鮮員役有託故落後者,責成迎送通事官,如催趲車輛不力,專責其管旗民地方官。

十九年九月,帝謁盛京祖陵,昑遣使表貢,賞賜如例。二十二年六月,昑以其母金氏之喪來告。王妃徐氏旋卒,二十三年,遣官諭祭。四月,大學士傅恆奏言:「朝鮮久為屬國,禮節語言均已嫺熟,所設通事官請改為八員。」從之。二十五年正月,遣官封昑繼室金氏為王妃。二十八年,朝鮮世子李愃卒,遣官諭祭。七月,封故世子愃之子算為世孫。二十九年三月,朝鮮民人金鳳守、金世柱等殺死內地披甲常德。部議金鳳守造意,應斬,金世柱加功,應絞。至朝鮮奸民屢次越境生事,皆王約束不嚴所致,應交部議處。帝諭金鳳守等從寬,改為監候;王免議處。昑以失於鈐束,褫平安道觀察使鄭淳等職。三十年五月,昑以越江行竊人犯金順丁等俱入緩決,案內疏防各官擬罪從寬,遣使表謝。三十六年八月,昑奏硃璘明紀輯略、陳建之皇明通紀載其先世之事,因訛襲謬,誣妄含冤,請並行刊去。禮臣議,硃璘輯略,浙江巡撫楊廷璋業經銷毀,其陳建通紀,京城書肆亦無售者。若二書彼國或有流傳,應令自行查禁焚銷。

四十一年,李昑薨,王妃金氏請以世孫算為國王,妻金氏為王妃,並請追賜故世子緈爵諡,及世子婦趙氏誥命,諭如所請。遣散秩大臣覺羅萬福、內閣學士嵩貴往諭祭,賜昑諡曰莊順,緈諡曰恪湣,封算為朝鮮國王,妻金氏為王妃。四十三年,帝謁祖陵,以不舉筵宴,敕止朝鮮朝賀。算仍遣官齎表迎駕,御書「東籓繩美」扁額賜之。四十五年,算遣正使吏曹判書徐有慶、副使禮曹參判申大升奉表賀七旬萬壽,貢方物。四十八年,帝謁祖陵,算遣陪臣至盛京迎覲,所有朝貢宴賚一切典禮,特加優渥,並賜御制詩章及古稀說。四十九年,算疏稱世子氄年三歲,請封為世子。特旨遣使往封,給與誥敕。五十年正月,舉行千叟宴,算遣正使安春君李烿、副使吏曹判書李致中入貢,預宴比於內臣。帝聞算好學能詩,賞仿宋板五經全部,並筆墨諸物。因諭朝鮮歷年留抵貢物,悉行收受,以免輾轉積存;嗣後隨表貢物,概行停止。

五十一年七月,世子氄病故,遣官諭祭。五十五年,禮臣奏言:「朝鮮國王先因李氄病故,今副室生男,當即為奏請冊封,不能拜跪行禮,請待其稍長,以永方來之福。」特旨允其國王所請。七月,算遣正使黃仁點、副使徐浩修奉表賀八旬萬壽,貢方物。五十六年,有法蘭西教士由中國往朝鮮傳天主教。五十八年,算請換買錢貨回國通用,部議不許。嘉慶元年,算遣使賀太上皇帝歸政,貢方物。使臣在甯壽宮入千叟宴,賜聖制千叟宴詩。四年正月,遣副都統張承勳、禮部侍郎恆傑赴朝鮮,頒大行太上皇帝遺詔。算遺使表賀,上高宗純皇帝尊諡,貢方物,留抵正貢。

五年,遣使敕封李運算元鍚為世子。適李算薨,即以冊封世子之正副使往封李鍚為朝鮮國王。六年,鍚以本國殄除金有山等潛傳洋教顛末,臚章入告,並稱餘孽未靖,恐其潛入邊門,請飭沿疆大吏嚴查究辦。帝諭已飭沿邊大吏一體嚴查,設經盤獲,即發交國王自行辦理。十年,帝詣盛京,遣官接駕,特賜「禮教綏籓」扁額。十二年十一月,朝鮮義州商人白大賢、李士楫潛運米至麞子島,與邊民硃、張兩姓私市。王將白大賢等監禁,地方官革究,並繳進錢文、銅鐵等物。帝以王恭順可嘉,頒賞大緞四疋、玻璃器四件、雕漆器四件、茶葉四瓶,以示恩獎。諭飭盛京將軍督飭沿邊官弁嚴緝硃、張二姓,查明內地疏防官員,嚴行懲處。十七年三月,朝鮮義州土賊起,派祿成督兵討之。遣使敕封李鍚之子炅為世子。二十三年九月,帝詣盛京,鍚遣使迎覲表賀,賜御制詩及「福」字。

道光元年,鍚奏言伊曾祖李昀患痼疾,領議政金昌集、中樞李頤命、左議政李健命、判中樞趙泰采請以李昑為世弟,參決國政,而相臣趙泰耇等誣金昌集四臣謀逆,肆行誅戮,幸蒙聖祖准李昑襲封,趙泰耇等論罪伏誅,金昌集四臣咸獲昭雪。而皇朝文獻通考載「四臣謀逆,事覺伏誅」等語,乞更正。部議通考所載,系據李昀奏報,非纂修之譌。今既籥懇為祖雪冤,應請刪去此條,以昭信史,從之。二年,頒給文獻通考刊正一編。鍚遣使表賀仁宗睿皇帝升配升祔,暨上皇太后尊號徽號,貢方物;又因賞賜緞匹頒詔謝恩,進皇帝、皇太后前各貢物,前三分收受,餘九分留抵正貢。又例貢外,並賀冊諡孝穆皇后,又為賜祭謝恩,進皇帝、皇太后前各貢物,前二分收受,後三分留抵正貢。八年,鍚遣使表賀平定回疆。又為頒給敕書暨加賞緞疋謝恩,貢方物,俱留抵正貢。九年,朝鮮國副使呂東植在榆關病故,賜銀三百兩。十一年,鍚奏請封嫡孫李烉為世孫,帝俞所請,遣使齎敕封李烉為朝鮮國王世孫。十二年,鍚奏:「英吉利商船駛入朝鮮古代島,要求通市,嚴拒之,相持旬餘,英船始去。」帝獎其忠,賜緞匹。

十五年,李鍚薨,王妃金氏請以世孫李烉襲封,因為故世子具陳請追賜爵諡,及世子婦誥命。二月,遣使諭祭,賜鍚諡宣恪;贈故世子炅為國王,諡康穆,妻為王妃;敕封世孫烉為朝鮮國王。烉表賀冊立皇后暨上皇太后徽號,貢方物。十六年,烉表賀皇太后六旬萬壽加上徽號,貢方物。禮部議准朝鮮使臣來京,禁從人在館外貿易。十七年,遣使敕封烉正室為王妃。十九年,烉表進大行皇后前貢物三分,發還。二十二年,諭禁內地人民私越邊界構舍墾田。二十四年,朝鮮國王妃薨,遣使賜祭。二十五年,遣使敕封烉繼室為王妃。向例派往朝鮮使臣帶通官五六員,至是減至一員,永為定例。是年,禮部奏:「據朝鮮國王咨稱,英船屢泊其境,量山測水,並問答中有交易之詞。」帝命耆英詳詢英使,遵照成約,婉言開導,不得復任兵船遊弋,致滋驚擾。

二十九年,李烉薨,諭祭如例。十月,命瑞常、和色本齎敕往封烉子𣅹為朝鮮國王。咸豐元年,𣅹以伊祖李裀於嘉慶辛酉年間羅入其國邪黨案內,為其戚臣金龜柱等誣陷以死,恐內府編載其事,懇辨其誣。禮部奏稱:「當日上諭暨會典所載,並無李裀之名。𣅹以先世被誣,備陳枉抑,實屬為人後者之至情,應如所請,許其昭雪。」從之。𣅹表賀上孝和睿皇后暨宣宗成皇帝尊諡,貢方物。二年,遣使敕封李𣅹妻為王妃,𣅹表賀孝德皇后冊立禮成,貢方物,均留抵正貢。帝飭盛京將軍並沿海督撫嚴禁內地民船至朝鮮漁采。三年,𣅹表賀宣宗成皇帝升祔升配,並頒給詔書謝恩,貢方物,命留抵正貢,而受其表賀冊立皇后禮成貢物。四年,朝鮮國人張添吉私來京,帝命送交其國查辦。五年,朝鮮國護送美國難民四名至京,帝命遞至江南,交兩江總督查訊,令附該國商船回國。六年,𣅹表賀上孝靜康慈皇后尊諡,貢方物,收受。七年,禮臣奏准朝鮮帶來紅銅四千餘斤,聽在會同四譯館交易。帝諭越界之朝鮮人金益壽解送盛京,禮部轉解鳳凰城,交其國查收訊辦。十一年二月,帝幸熱河,𣅹遣使奉表詣行在,恭申起居。帝諭使臣到京後無庸前赴行在,禮部仍照例筵宴,並賜𣅹如意、緞疋、瓷器、漆器。

同治元年,李熙遣使表賀登極,呈進兩宮皇太后貢物二分,均收受。其賀登極貢物一分,又頒詔賜緞謝恩進皇帝貢物二分,兩宮皇太后貢物四分,均留抵正貢。二年,李熙表賀上文宗顯皇帝尊諡,並上兩宮皇太后尊號徽號,暨頒詔賞緞謝恩各貢物五分,收受,其十一分留抵正貢。是年,李熙奏稱先世被誣,懇將謬妄書籍刊正。帝諭:「朝鮮國王先系源流,與李仁任即李仁人者,族姓迥別。我朝纂修明史,於其國歷次辨雪之言無不備載。今𣅹因見康熙年間鄭元慶所撰廿一史約編,記載其國世系多誣,籥請刊正。約編所稱康獻王為李仁人之子,實屬舛誤。惟系在明史未修以前,村塾綴輯之士,見聞未確,不免仍沿明初之訛。今其國奉有特頒史傳,自當欽遵刊佈,使其子孫臣庶知所信從。約編一書,在中國久已不行,亦無所用其改削。著各省學政通行各學,查明曉諭,凡朝鮮事實,應以欽定明史為正,不得援前項書籍為據,以歸畫一而昭信守。」三年,禮臣奏准朝鮮國慶源地方官議修兩國交易官房,越圖們江擇偏僻地采取材木。

十月,李熙薨,遣使齎敕往封李熙為朝鮮國王,倧九世孫也。五年,俄羅斯兵艦抵朝鮮元山等處,力請通商。九月,法蘭西水師提督魯月率兵艦入漢江,抵漢城,砲擊數船,毀一砲台而去。十月,法艦再抵江華島,進陷其城,掠銀十九萬佛郎。朝鮮募獵虎手八百名襲之,乃遁。先是,國王李熙年幼,其生父大院君李昰應執國政,惡西教,下令嚴禁,虐待天主教徒。至是,法國聲其罪,無功而還。熙表賀文宗顯皇帝升祔太廟,貢方物,留抵正貢。遣使敕封熙正室閔氏為王妃。

七年二月,侍郎延煦等奏接見朝鮮委員,並查勘鳳凰、靉陽兩邊門外大概情形。帝諭恭親王會同大學士等公同商議。恭親王等奏稱:「查勘各處私墾地畝,已無大段閒荒,而朝鮮所慮全在民物溷雜。欲除溷雜之弊,在乎邊境之嚴。」復經親王等會同延煦、奕榕酌商展邊一切事宜,並請飭盛京將軍會同原勘之延煦等悉心查辦。帝即派延煦、奕榕馳驛前往奉天,會同都興阿出邊查辦。諭曰:「事當創始,必綱舉而目始張。且與外籓交涉,尤應禁令修明,方能垂諸久遠。前次延煦接見之朝鮮使臣,所設問答,均極明晰,足見國王深明大體。即著禮部傳知朝鮮國王,俟報勘定議後,務須嚴飭其國邊界官,一體遵守。」

九年九月,朝鮮國王稱其國慶源府農圃社民李東吉逃往琿春,蓋屋墾田,嘯聚無賴,籥懇查拿。帝諭敏福密飭琿春協領等購線跴緝,盡數拿獲,解交其國懲治。是歲,朝鮮大雨雹,國內荒饑,餓莩載道,民人冒犯重禁,渡圖們江至琿春諸處,乞食求生,是為朝鮮流民越懇之始。帝諭朝鮮國王,將民人悉數領回約束,並自行設法招徠,嚴申禁令,不可復蹈前轍。尋有美國商船駛至朝鮮大同江附近擱淺,朝鮮人見之,誤為法船,大肆劫掠。十一年,熙遣使表賀大婚,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是年,美國水師提督勞直耳司率二鐵甲兵艦抵朝鮮江華島,毀砲台三座,以報劫掠商船之役。十二年,熙遣使表賀親政,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

光緒元年,朝鮮國撥舟濟渡凱撤官兵,賜熙緞匹,熙遣使進香賀登極,貢方物,俱留抵正貢。發還朝鮮進穆宗毅皇帝萬壽聖節、冬至、元旦、令節各貢物,照例留抵正貢。熙請封世子,貢方物。帝允所請,其進獻禮物,准留抵正貢。尋遣使齎敕往封李坧為朝鮮國王世子。又諭:「奉省押解朝鮮進香貢物之佐領恩俸、驍騎校塔隆阿於五月初三日接領,至六月初五日始行起行,擅改由水路行走,兩月之久,尚未到京,難保無藉端需索情事。恩俸、塔隆阿均先行革職,並著崇實等查明,從重參辦。」二年,熙遣使表賀上穆宗毅皇帝及孝哲毅皇后尊諡,又表賀加上兩宮皇太后徽號,貢方物,俱留抵正貢。

是年,朝鮮與日本立約通商。先是同治十一年,日本外務卿副島種臣來北京議約,乘間詰問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朝鮮是否屬國?當代主其通商事。」答以:「朝鮮雖籓屬,而內政外交聽其自主,我朝向不預聞。」元年,日本乃以兵力脅朝鮮,突遣軍艦入江華島,毀砲台,燒永宗城,殺朝鮮兵,劫其軍械而去。別以軍艦駐釜山要盟,而遣開拓使長官黑田清隆為全權大臣,議官井上馨副之,赴朝鮮議約。至是,定約十二條,大要認朝鮮為獨立自主國,禮儀交際皆與日本平等,互派使臣,並開元山、仁川兩埠通商,及日艦得測量朝鮮海岸諸事。

三年,朝鮮以天主教事與法國有違言,介駐釜山日本領事調停,書稱中國為「上國」,有「上國禮部」並「聽上國指揮」等語。日本大詰責,以「交際平等,何獨尊中國?如朝鮮為中國屬,則大損日本國體」。朝鮮上其事,總理衙門致書日本辨論,略曰:「朝鮮久隸中國,而政令則歸其自理。其為中國所屬,天下皆知,即其為自主之國,亦天下皆知,日本豈得獨拒?」

五年七月,軍機大臣寄諭北洋大臣、直隸總督李鴻章,密勸朝鮮與泰西各國通商。諭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泰西各國欲與朝鮮通商,事關大局。』等語。日本、朝鮮,積不相能。將來日本恃其詐力,逞志朝鮮,西洋各國群起而謀其後,皆在意計之中。各國曾欲與朝鮮通商,儻藉此通好修約,庶幾可以息事,俾無意外之虞。惟其國政教禁令,亦難強以所不欲。據總理衙門奏,李鴻章與朝鮮使臣李裕元曾經通信,略及交鄰之意。自可乘機婉為開導,俾得未雨綢繆,潛弭外患。」六年九月,鴻章遵旨籌議朝鮮武備,許朝鮮派人來天津學習製造操練,命津海關道鄭藻如等與朝鮮齎奏官卞元奎擬具來學章程奏聞。

七年二月,鴻章奏言:「朝鮮國王委員李容肅隨今屆貢使來京,於正月二十日赴津稟謁,據稱專為武備學習事,並齎呈其國請示節略一本,內載有領議政李昰應奏章,頗悔去年六月堅拒美國來使為非計,末則歸重於『及今之務,莫如懷遠人而安社稷』等語。又索中國與各國修好立約通商章程稅則帶回援照。其國軍額極虛,餉力極絀,誠慮無以自立。而所據形勢,實為東三省遮罩,關係甚重。現其君相雖幡然變計,有聯絡外邦之意,國人議論紛歧,尚難遽決,自應乘機開誠曉諭,冀可破其成見,固我籓籬。惟其國於外交情事生疏,即如與日本通商五年,尚未設關收稅,並不知稅額重輕。設再與西國結約,勢必被欺,無益有損。臣因令前在西洋學習交涉之道員馬建忠與鄭藻如等,參酌目今時勢及東西洋通例,代擬朝鮮與各國通商章程底稿,豫為取益防損之計,交李容肅齎回,俾其國遇事有所據依。至其節略所詢各例條內,惟答覆日本國書稱謂一節,儻稍涉含混,即於屬邦體例有礙。臣查西洋各國稱帝稱王,本非一律,要皆平等相交。朝鮮國王久受我冊封,其有報答日本及他國之書,應令仍用封號。國政雖由其自主,庶不失中國屬邦之名也。」禮部議准朝鮮學習制器練兵等事,發給空白憑票,徑由海道赴津,以期便捷;至貢使來京,仍遵定例辦理。

先是,光緒初元,吉林鄂多哩開放荒田,朝鮮茂山對岸外六道溝諸處,間有朝鮮人冒禁私墾者,漸次蔓延。至是,吉林將軍銘安、督辦邊防吳大澂奏言:「據琿春招墾委員李金鏞稟稱,土門江北岸,由下嘎牙河至高麗鎮約二百里,有閒荒八處,前臨江水,後擁群山,向為人跡不到之區,與朝鮮一江之隔。其國邊民屢被水災,連年荒歉,無地耕種,陸續渡江開墾,已熟之地,不下二千晌,其國窮民數千人賴以餬口。有朝鮮咸鏡道刺史發給執照、分段註冊等語。臣等查吉林與朝鮮毗連之處,向以土門江為界。今朝鮮貧民所墾閒荒在江北岸,其為吉林轄境無疑。邊界曠土,豈容外籓任意侵佔?惟朝鮮寄居之戶,墾種有年,並有數千餘眾。若照例嚴行驅逐出界,恐數千無告窮民同時失所。殊堪憐憫,擬請飭下禮部,咨明朝鮮國王,派員會同吉林委員查勘明確,劃清界址。所有其國民人,寄居戶口,已墾荒地,懇恩准其查照吉林向章,每晌繳押荒錢二千一百文,每年每晌完佃地租錢六百六十文,由臣銘安飭司給領執照,限令每年冬季應交租錢,就近交至琿春,由放荒委員照數收納。或其國鑄錢不能出境,議令以牛抵租,亦可備吉省墾荒之用。其咸鏡道刺史所給執照,飭令收回銷毀。」從之。

十二月,鴻章奏言:「本年正月,總理衙門因屢接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函,述朝鮮近日漸知變計,商與美國立約,請由中國代為主持。擬變通舊制,嗣後遇有朝鮮關係洋務要件,由北洋大臣及出使日本大臣與其國通遞文函,相機開導,奉旨知照。臣維朝鮮久隸外籓,實為東三省遮罩,與琉球孤懸海外者形勢迥殊。今日本既滅琉球,法國又據越南,沿海六省,中國已有鞭長莫及之勢。我籓屬之最親切者,莫如朝鮮。日本脅令通商,復不允訂稅則,非先與美國訂一妥善之約,則朝鮮勢難孤立,各國要求終無已時。東方安危,大局所系。中朝即不必顯為主張,而休戚相關,亦不可不隨時維持,多方調護。」

八年三月,朝鮮始與美國議約,請蒞盟。鴻章奏派道員馬建忠、水師統領提督丁汝昌,率威遠、揚威、鎮海三艘,會美國全權大臣薛裴爾東渡。四月初六日,約成,美使薛裴爾,朝鮮議約官申櫶、金宏集盟於濟物浦,汝昌、建忠監之。十四日,陪臣李應浚齎美朝約文並致美國照會呈禮部及北洋大臣代表。未幾,英使水師提督韋力士、法駐津領事狄隆、德使巴蘭德先後東來,建忠介之,皆如美例成約。是役也,日本亦令兵輪來詗約事,其駐朝公使花房義質屢詰約文,朝鮮不之告;乃叩建忠,建忠秘之,日人滋不悅。

六月,朝鮮大院君李昰應煽亂兵殺執政數人,入王宮,將殺王妃閔氏,脅王及世子不得與朝士通,並焚日本使館,在朝鮮練兵教師堀本禮造以下七人死焉。日使花房義質走回長崎。時建忠、汝昌俱回國,鴻章以憂去,張樹聲署北洋大臣,電令建忠會汝昌率威遠、超勇、揚威三艘東渡觀變。二十七日,抵仁川,泊月尾島,而日本海軍少將仁禮景范已乘金剛艦先至。朝鮮臣民惶懼,望中國援兵亟。建忠上書樹聲,請濟師:「速入王京執逆首,緩則亂深而日人得逞,損國威而失籓封。」汝昌亦內渡請師。

七月初三日,日兵艦先後來仁川,陸兵亦登岸,分駐仁川、濟物浦,花房義質且率師入王京。初七日,中國兵艦威遠、日新、泰西、鎮東、拱北至,繼以南洋二兵輪,凡七艘。蓋樹聲得朝鮮亂耗即以聞,遂命提督吳長慶所部三千人東援,便宜行事,以兵輪濟師,是日登岸。十二日,薄王京。十三日,長慶、汝昌、建忠入城往候李昰應,減騶從示坦率,昰應來報謁,遂執之,致之天津,而亂党尚踞肘腋。十六日黎明,營官張光前、吳兆有、何乘鰲掩至城東枉尋裏,擒百五十餘人,長慶自至泰利里,捕二十餘人,亂党平。

日使花房義質入王京,以焚館逐使為言,要脅過當,議不行。義質惡聲去,示決絕。朝鮮懼,介建忠留之仁川,以李裕元為全權大臣,金宏集副之,往仁川會議,卒許償金五十萬元,開楊華鎮市埠,推廣元山、釜山、仁川埠行程地,宿兵王京,凡八條,隱忍成約。自是長慶所部遂留鎮朝鮮。

方李昰應之執歸天津也,帝命俟李鴻章到津,會同張樹聲向昰應訊明變亂之由及著名亂黨具奏。至是,究明李昰應乃國王本生父,秉政十年。及王年長親政,王妃閔氏崇用親屬,分昰應權,昰應怨望。六月初間,閔謙鎬分給軍餉,米不滿斛,軍人與胥役詰鬥,謙鎬囚軍卒五人,將置諸法,軍人奔訴於昰應,遂變。初九日,殺閔謙鎬、金輔弦、李最應等,昰應入闕曉諭諸軍,自稱「國太公」,總攬國權,亦不捕治亂黨。鴻章奏言:「此次變亂,雖由軍卒索餉,然亂軍赴昰應申訴,如果正言開導,何至遽興大難。朝鮮臣庶皆謂昰應激之使變。即謂此無佐證,而亂軍圍擊宮禁,王妃與難,大臣被害,兇焰已不可鄉爾。李昰應既能定亂於事後,獨不能遏亂於方萌?況乘危竊柄,一月有餘。春秋之義,入不討賊,片言可折,百喙難逃。儻再釋回本國,奸黨構煽,怨毒相尋,重植亂萌,必為後患。伏查朝鮮史略,元代高麗王累世皆以父子構釁。延祐年間,高麗王謜既為上王,傳位於其子燾,交構讒隙,元帝流謜於土蕃,安置王父,俱有前事。又至元年間,燾子忠惠王名禎,亦經元帝流於揭陽縣,其時高麗國內晏然,徒以宵小浸潤,遠竄窮荒。今李昰應無蒙產垂統之尊,有幾危社稷之罪,較謜、禎等情節尤重。惟處人家國父子之間,不能不兼籌並顧。儻蒙加恩,敕下臣等將李昰應安置近京之保定省城,永遠不准復回本國,優給廩餼,譏其出入,嚴其防閑,仍准其國王派員省問,以慰其私。既以弭其國禍亂之端,亦即以維其國倫紀之變。」帝俞其言,乃幽昰應保定舊清河道署。

是年,鴻章奏定朝鮮通商章程八條:一,由北洋大臣劄派商務委員前往駐紮,朝鮮亦派大員駐津照料商務;二,朝鮮商民在中國各口財產罪犯等案,悉由地方官審斷,遵會典舊例;三,朝鮮平安、黃海道,與山東、奉天等省濱海地方,聽兩國漁船往來捕魚,不得私以貨物貿易,違者船貨入官;四,准兩國商民入內地採辦土貨,照納沿途釐稅;五,訂鴨綠江對岸柵門與義州二處,又圖們江對岸琿春與會寧二處,聽邊民往來交易,設卡徵稅,罷除館宇餼廩芻糧等費;六,申明嚴禁之物,紅葠一項,照例准售,酌定稅則;七,派招商局輪船,每月定期往返一次,由朝鮮政府協商船費若干;八,豫計增損之處,隨時商辦。禮部奏准停止會甯、慶源地方監視交易,惟本年輪屆會寧交易之期,恐彼處商民無官約束,別滋事端,應由盛京將軍、奉天府尹、吉林將軍就近派員會同朝鮮官妥為經理。熙表賀孝貞顯皇后升祔,恭進慈禧皇太后貢物。九年,熙表賀崇上孝貞顯皇后尊諡,恭進慈禧皇太后貢物,其因亂黨滋事出兵東援並派兵衛護謝恩貢方物,留抵正貢。

十年,朝鮮維新黨亂作。初,朝鮮自立約通商後,國中新進輕躁喜事,號「維新黨」,目政府為「守舊黨」,相水火。維新党首金玉均、洪英植、樸泳孝、徐光范、徐載弼謀殺執政代之。五人者常遊日本,暱日人,至是倚為外援。十月十七日,延中國商務總辦及各國公使並朝鮮官飲於郵署,蓋英植時總郵政也。是日,駐朝日兵運槍砲彈藥入日使館。及暮,賓皆集,惟日使竹添進一郎不至。酒數行,火起,亂黨入,傷其國禁衛大將軍閔泳翊,殺朝官數人於座,外賓驚散。夜半,日本兵排門入景祐宮,金玉均、樸泳孝、徐光范直入寢殿,挾其王,謬言中國兵至,矯令速日本入衛。十八日天明,殺其輔國閔台鎬、趙寧夏、總管海防閔泳穆、左營使李祖淵、前營使韓圭稷、後營使尹泰駿;而亂黨自署官,英植右參政,玉均戶曹參判,泳孝前後營使,光范左右營使,載弼前營正領官,遂議廢立。

議未決,而勤王兵起。十九日,朝鮮臣民籥長慶平亂。長慶責日使撤兵,及暮不答。其臣民固請長慶兵赴王宮。及闕,日兵集普通門發槍。長慶疑國王在正宮,恐傷王,未還擊,而日兵連發槍斃華兵甚夥,乃進戰於宮門外。王乘間避至後北關廟,華軍偵知之,遂以王歸於軍,斬洪英植及其徒七人以殉,泳孝、光范、載弼奔日本。日使自焚使署,走濟物浦,朝民仇日人益甚。長慶衛其官商妻孥出王京。

朝鮮具疏告變,帝命吳大澂為朝鮮辦事大臣,續昌副之,赴朝鮮籌善後。日本亦派全權大臣井上馨至朝鮮,有兵艦六艘,並載陸軍登濟物浦,以五事要朝鮮:一,修書謝罪;二,恤日本被害人十二萬圓;三,殺太尉林磯之兇手處以極刑;四,建日本新館,朝鮮出二萬元充費;五,日本增置王京戍兵,朝鮮任建兵房。朝鮮皆聽命,成約。

十一年正月,日本遣其宮內大臣伊藤博文、農商務大臣西鄉從道來天津,議朝鮮約。帝命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副以吳大澂,與議。諭曰:「日本使臣到津,李鴻章熟悉中外交涉情形,必能妥籌因應。此次朝鮮亂党滋事,提督吳兆有等所辦並無不合。前據徐承祖電稱,日人欲我懲在朝武弁,斷不能曲徇其請。其餘商議各節,務當斟酌機宜,與之辯論,隨時請旨遵行。」三月,約成,鴻章奏言:「日使伊藤博文於二月十八日詣行館會議,當邀同吳大澂、續昌與之接晤。其使臣要求三事:一,撤回華軍;二,議處統將;三,償恤難民。臣惟三事之中,惟撤兵一層,尚可酌允。我軍隔海遠役,本非久計,原擬俟朝亂略定,奏請撤回。而日兵駐紮漢城,名為護衛使館,今乘其來請,正可乘機令彼撤兵。但日本久認朝鮮為自主之國,不欲中國干涉,其所注意不在暫時之撤防,而在永遠之輟戍。若彼此永不派兵駐朝,無事時固可相安,萬一朝人或有內亂,強鄰或有侵奪,中國即不復能過問,此又不可不熟思審處者也。伊藤於二十七日自擬五條給臣閱看,第一條聲明嗣後兩國均不得在朝鮮國內派兵設營,其所注重實在於此。臣於其第二條內添註,若他國與朝鮮或有戰爭,或朝鮮有叛亂情事,不在前條之列。伊藤於叛亂一語,堅持不允,遂各不懌而散。旋奉三月初一日電旨:『撤兵可允,求不派兵不可允。萬不得已,或於第二條內添敘:「兩國遇有朝鮮重大事變,可各派兵,互相知照。」至教練兵事一節,亦須言定兩國均不派員為要。』臣復恪遵旨意,與伊藤再四磋商,始將前議五條改為三條。第一條,議定兩國撤兵日期;第二條,中、日均勿派員在朝教練;第三條,朝鮮變亂重大事件,兩國或一國要派兵,應先互行文知照,及其事定,仍即撤回,不再留防。字斟句酌,點易數四,乃始定議。夫朝廷睠念東籓,日人潛師襲朝,疾雷不及掩耳,故不惜糜餉勞師,越疆遠戍。今既有互相知照之約,若將來日本用兵,我得隨時為備。即西國侵奪朝鮮土地,我亦可會商派兵互相援助,此皆無礙中國字小之體,而有益於朝鮮大局者也。至議處統將、償恤難民二節,一非情理,一無證據,本可置之不理。惟伊藤謂此二節不定辦法,既無以復君命,更無以息眾忿,亦系實情。然我軍保護屬籓,名正言順,誠如聖諭謂『提督所辦並無不合,斷不能曲徇其請』。因念駐朝慶軍系臣部曲,姑由臣行文戒飭,以明出自己意,與國無干。譬如子弟與人爭鬥,其父兄出為調停,固是常情。至伊所呈各口供,謂有華兵殺掠日民情事,難保非彼藉詞。但既經其國取有口供,正可就此追查。如查明實有某營某兵上街滋事,確有見證,定照軍法嚴辦,以示無私,絕無賠償可議也。以上兩節,即由臣照會伊藤,俾得轉圜完案。遂於初四日申刻,彼此齊集公所,將訂立專條逐細校對,公同畫押蓋印,各執一本為據。謹將約本封送軍機處進呈御覽,恭候批准。臣等稟承朝謨,反覆辯折,倖免隕越。以後彼此照約撤兵,永息爭端,俾朝鮮整軍經武,徐為自固之謀,並無傷中、日兩國和好之誼,庶於全局有裨也。」由是中國戍朝鮮兵遂罷歸。是年,吉林設通商局於和龍峪,設分卡於光霽峪、西步江,專司吉林與朝鮮通商事。又設越墾局,劃圖們江北沿岸長約七百里、寬約四十五里,為越墾專區。

當光緒己卯間,俄人以伊犁故,將失和,遣兵艦駛遼海,英人亦遣兵艦踞朝鮮之巨文島,以尼俄人。既而伊犁約成,英人慮擾東方大局,冀中國始終保護朝鮮,屢為總署言之。十二年,出使英法德俄大臣劉瑞芬致書鴻章,言:「朝鮮毗連東三省,關係甚重。其國奸黨久懷二心,飲鴆自甘,已成難治之症。中國能收其全土改行省,此上策也。其次則約同英、美、俄諸國共相保護,不准他人侵佔寸土,朝鮮亦可倖存。」鴻章韙之。上之總署,不可,議遂寢。是年,釋李昰應歸國,熙奉表謝恩,貢方物,留抵正貢。

十三年,鴻章遵旨籌議朝鮮通使各國體制,奏言:「電飭駐紮朝鮮辦理交涉通商事宜升用道補用知府袁世凱,轉商伊國應派駐紮公使,不必用「全權」字樣。旋於九月二十三日接據袁世凱電稟:准朝鮮外署照稱:『奉國王傳教,前派各使久已束裝,如候由諮文往返籌商,恐須時日,請先電達北洋大臣籌覆。』並據其國王咨稱:『近年泰西各國屢請派使修聘,諸國幅員權力十倍朝鮮,不可不派大公使。惟派使之初,未諳體制,未先商請中朝,派定後即飭外署知照各國,以備接待。茲忽改派,深恐見疑。仍請准派全權公使前往,待報聘事竣調回,或以參贊等員代理,庶可節省經費;並飭使至西國後,與中國大臣仍恪遵舊制。』等語,辭意甚為遜順。臣復加籌度,更將有關體制者先為約定三端:一,韓使初至各國,應請由中國大臣挈赴外部;一,遇有宴會交際,應隨中國大臣之後;一,交涉大事關係緊要者,先密商中國大臣核示,並聲明此皆屬邦分內之體制,與各國無干,各國不得過問。當即電飭袁世凱轉達國王照辦。茲復准王咨稱:『於十月杪飭駐美公使朴定陽、駐英德俄意法公使趙臣熙先後前往,所定三端並飭遵行。』臣查朝鮮派使往駐泰西,其國原約有遣使互駐之條,遂未先商請中國,遽以全權公使報聞各國。此時慮以改派失信,自是實情。既稱遣使後與中朝使臣往來恪遵舊制,臣所定擬三端又經遵行,於屬邦事例並無違礙。」

是年,吉林有朝鮮勘界之案。十六年,總理衙門疏言:「吉林將軍奏稱:『朝鮮流民占墾吉林邊地,光緒七年經將軍銘安、督辦邊防吳大澂奏將流民查明戶籍,分歸琿春及敦化縣管轄。嗣因朝王懇請刷還流民,咨由禮部轉奏。經將軍覆准,予限一年,由伊國地方官設法收回。復因限滿而流民仍未刷還,反縱其過江侵佔,經將軍希元咨由總理衙門奏准派員會勘。乃其國始誤以豆滿、圖們為兩江,繼誤指內地海蘭河為分界之江,終誤以松花江發源之通化松溝子有土堆如門,附會「土門」之義,執意強辯。續經希元派員覆勘石乙水為圖們正源,議於長水分界,繪具圖說,於十三年十一月奏奉諭旨咨照國王遵辦在案。乃國王不加詳考,遽信勘界使李重夏偏執之詞,堅請以紅土山水立界,齟齬難合,然未便以勘界之故,遂置越墾為緩圖。現在朝鮮茂山府對岸迤東之光霽峪、六道溝、十八崴子等地方,韓民越墾約有數千,地約數萬晌。此處既有圖們江天然界限,自可毋庸再勘。其國遷延至今,斷難將流民刷還,應亟飭令領照納租,歸我版籍,先行派員清丈,編甲升科,以期邊民相安』等語。臣等查吉林、朝鮮界務,前經兩次會勘,其未能即定者,特茂山以上直接三汲泡二百餘里之圖們江源耳。至茂山以下圖們江巨流,乃天然界限。江南岸為朝鮮鹹鏡道屬之茂山、會寧、鍾城、慶源、慶興六府地方,江北岸為吉林之敦化縣及琿春地方,朝鮮勘界使亦無異說。韓民越墾多年,廬墓相望,一旦盡刷還,數千人失業無依,其情實屬可矜。若聽其以異籍之民日久占住,主客不分,殊非久計。且近年墾民疊以韓官邊界徵租,種種苛擾,赴吉林控訴,經北洋大臣李鴻章咨臣衙門有案。現在江源界址既難克日劃清,則無庸勘辦處所,似宜及時撫綏。擬請飭下將軍,遴派賢員清丈升科,領照納租,歸地方官管轄,一切章程奏明辦理。」於是將軍長順頒發執照,韓民原去者聽其自便,原留者薙發易服,與華人一律編籍為氓,墾地納租。

是年,熙母妃趙氏薨,遣使奉表來訃曰:「朝鮮國王臣李熙言:臣母趙氏於光緒十六年四月十七日薨逝,謹奉表訃告。臣李熙誠惶誠恐頓首稽首。伏以小邦無祿,肆切哀惶之忱,內艱是丁,恭申訃告之禮。臣無任望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表告訃以聞。」告訃正使洪鍾永等為懇恩事:「竊以小邦祇守籓服,世沐皇恩,壬午、甲申之交,綱常得以扶植,土宇賴以廓清,尤屬恩深再造。自經喪亂,洊遭饑饉,民物流離,六七年來,艱難日甚。近又不幸,康穆王妃薨逝,舉朝哀戚,無計摒擋。主上念王妃遭兵構憫,八域困窮,向例喪祭之需,出自閭閻者,不得不一概蠲免,以舒民力,故凡喪祭俱從儉約。惟念大皇帝欽差頒敕,自昔異數,時恐星使賁臨,禮節儻有未周,負罪滋甚。與其抱疚於將來,孰若陳情於先事?況天恩高厚,有原必償,久如赤子之仰慈父母矣。為特敬求部堂俯鑒實情,擎奏天陛。儻有溫諭頒發,俾職敬謹齎回,免煩星使之處,出自逾格恩施,不勝急切兢懼之至。」

禮臣奏聞,帝諭曰:「朝鮮告訃使臣具呈懇請免遣使賜奠一摺,所陳困苦情形,自非虛飾。惟國王世守東籓,備叨恩禮,弔祭專使,載在典常,循行勿替,此天朝撫恤屬籓之異數,體制攸關,豈容輕改?特念朝鮮近年國用窘乏異常,不得不於率循舊章之中,曲加矜恤。向來遣使其國,皆由東邊陸路,計入境後,尚有十餘站,沿途供億實繁。此次派往大員,著改由天津乘坐北洋輪船,徑至仁川登岸,禮成,仍由此路回京。如此變通,則道途甚近,支應無多,所有向來陸路供張繁費,悉行節省。至欽使到國以後,應行典禮,凡無關冗費者,均應恪遵舊章,不得稍事簡略。將此諭由禮部傳諭國王知之。」九月,遣戶部左侍郎續昌、戶部右侍郎崇禮往諭祭。

十九年,朝鮮償日本米商金。先是十五年秋,朝鮮饑,其鹹鏡道觀察使趙秉式禁糶,及次年夏弛禁。日人謂其元山埠米商折本銀十四萬餘元,責償朝鮮,朝鮮為罷秉式官,許償六萬,日人至三易公使以爭,至是卒償十一萬,事乃解。

初,中國駐朝道員袁世凱以吳長慶軍營務處留朝,充商務總辦兼理交涉事宜。時朝鮮倚中國,其執政閔泳駿等共善世凱。泳駿,閔妃族也,素嫉日本,而國中新黨厚自結於日人。甲申朝鮮之難,金玉均、朴泳孝等挾貲逃日本,而李逸植、洪鍾宇分往刺之。鍾宇,英植子,痛其父死玉均手,欲得而甘心,佯交歡玉均。二十年二月,自日本偕乘西京丸商輪船遊上海,同寓日本東和旅館。二十二日,鍾宇以手槍擊殺玉均,中國捕鍾宇系之以詰朝鮮。朝人謂玉均叛黨,鍾宇其官也,請歸其獄自讞,許之。朝鮮超賞鍾宇五品官,戮玉均屍而以鹽漬其首。日本大譁,乃為玉均發喪假葬,執紼者數百人。會逸植亦刺泳孝於日本,未中,日人處逸植極刑。日、朝交惡,且怒中國歸玉均屍。

四月,朝鮮東學黨變作。東學者,創始崔福成,刺取儒家、佛、老諸說,轉相衍授,起於慶尚道之慈仁縣,蔓延忠清、全羅諸道。當同治四年,朝鮮禁天主教,捕治教徒,並擒東學党首喬姓殺之,其黨卒不衰。洎上年徑赴王宮訟喬冤,請湔雪,不許。旋擒治其渠數人,乃急而思逞。朝鮮賦重刑苛,民多怨上,黨人乘之,遂倡亂於全羅道之古阜縣。朝鮮王以其臣洪啟勳為招討使,假中國平遠兵艦、蒼龍運船,自仁川渡兵八百人至長山浦登岸,赴全州。初戰甚利,黨人逃入白山,朝兵躡之,中伏大敗,喪其軍大半。賊由全羅犯忠清兩道,兵皆潰,遂陷全州、會城,獲槍械藥彈無算。榜全州城以匡君救民為名,揚言即日進公州、洪州直搗王京。

朝鮮大震,急電北洋乞援師。鴻章奏派直隸提督葉志超、太原鎮總兵聶士成率蘆榆防兵東援,屯牙山縣屯山,值朝鮮王京西南一百五十里,仁川澳左腋沔江口也。五月,電諭駐日公使汪鳳藻,按光緒十一年條約,告日本外部以朝鮮請兵,中國顧念籓服,遣兵代平其亂。日本外務卿陸奧宗光復鳳藻文謂:「貴國雖以朝鮮為籓服,而朝鮮從未自稱為屬於貴國。」乃以兵北渡,命其駐京公使小村壽太郎照約告於中國總署。復文謂:「我朝撫綏籓服,因其請兵,故命將平其內亂,貴國不必特派重兵。且朝鮮並未向貴國請兵,貴國之兵亦不必入其內地。」日使覆文謂:「本國向未認朝鮮為中國籓屬。今照日朝濟物浦條約及中日兩國天津條約,派兵至朝鮮,兵入朝鮮內地,亦無定限。」朝鮮亂党聞中國兵至,氣已懾。初九日為朝兵所敗,棄全州遁,朝兵收會城。

亂平,而日兵來不已。其公使大鳥圭介率兵四百人先入王京,後隊繼至,從仁川登岸約八千餘人,皆赴王京。朝鮮驚愕,止之不可。中國以朝亂既平,約日本撤兵,而日人要改朝鮮內政。其外部照會駐日使臣,約兩國各簡大臣至朝,代其更革。鳳藻復文謂:「整頓內治,任朝鮮自為之,即我中國不原干預。且貴國既認朝鮮為自主之國,豈能預其內政?至彼此撤兵,中東和約早已訂有專條,今可不必再議。」而日人持之甚堅。時日兵皆據王京要害,中國屯牙山兵甚單。世凱屢電請兵,鴻章始終欲據條約要日撤兵,恐增兵益為藉口。英、俄各國使臣居間調停,皆無成議。鴻章欲以賠款息兵,而日索銀三百萬兩,朝論大譁,於是和戰無定計,而日本已以兵劫朝鮮。

日使大鳥圭介首責朝鮮獨立。六月,圭介要以五事:一,舉能員;二,制國用;三,改法律;四,改兵制;五,興學校。朝鮮為設校正廳,示聽命。十四日,朝鮮照會日使,先撤兵,徐議改政,不許。復責其謝絕為中國籓屬。朝鮮以久事中國,不欲棄前盟,駐京日使照會總署文略謂:「朝鮮之亂,在內治不修。若中、日兩國合力同心,代為酌辦,事莫有善於此者。萬不料中國悉置不講,但日請我國退兵。兩國若啟爭端,實惟中國執其咎。」遂遍佈水雷漢江口,以兵塞王京諸門。十七日,袁世凱赴仁川登輪回國。二十一日,大鳥圭介率兵入朝鮮王宮,殺衛兵,遂劫國王李熙,令大院君李昰應主國事。矯王令流閔泳駿等於惡島,凡朝臣不親附者逐之。事無钜細,皆決於日人。

二十二日,鴻章電令牙山速備戰守,乃奏請以大同鎮總兵衛汝貴率盛軍十三營發天津,盛京副都統豐伸阿統盛京軍發奉天,提督馬玉昆統毅軍發旅順,高州鎮總兵左寶貴統奉軍發奉天。四大軍奉朝命出師,慮海道梗,乃議盡由陸路自遼東行,渡鴨綠江入朝鮮。時牙山兵孤懸,不得四大軍消息,而距牙山東北五十里成歡驛為自王京南來大道,且南通公州。士成請於志超,往扼守,遂率武毅副中營、老前營及練軍右營於二十四日移駐成歡。鴻章租英商高升輪載北塘防軍兩營,輔以操江運船,載械援牙山,兵輪三艘翼之而東。而師期預泄,遂為所截,三輪逃回威海,操江懸白旂任掠去。日艦吉野、浪速以魚雷擊高升,沉之,兩營殲焉。是日牙山軍聞之,知援絕,而日人大隊已逼。士成請援於志超,二十六日,志超馳至,迎戰失利。二十七日,日兵踞成歡,以砲擊我軍,勢不支,遂敗。志超已棄公州遁,士成追及之,合軍北走,繞王京之東,循清鎮州、忠州、槐山、興塘、涉漢江,經堤川、原州、橫川、狼川、金化、平康、伊川、遂安、祥源,渡大同江至平壤,與大軍合,匝月始達。

七月初一日,諭曰:「朝鮮為我大清籓屏二百餘年,歲修職貢,為中外共知。近十年其國時多內亂,朝廷字小為懷,疊次派兵前往勘定,並派員駐紮其國都城,隨時保護。本年四月間,朝鮮又有土匪變亂,國王請兵援剿,陳詞迫切,當即諭令李鴻章撥兵赴援,甫抵牙山,匪徒星散。乃日人無故添兵,突入漢城,嗣又增兵萬餘,迫令朝鮮更改國政。我朝撫綏籓服,其國內政事向令自理;日本與朝鮮立約,系屬與國,更無以重兵強令革政之理。各國公論,皆以日本師出無名,不合情理,勸令撤兵,和平商辦。乃竟悍然不顧,迄無成說,反更陸續添兵,朝鮮百姓及中國商民日加驚擾,是以添兵前往保護。詎行至中途,突有敵船多隻,乘我不備,在牙山口外海面開砲轟擊,傷我運船,殊非意料所及。日本不遵條約,不守公法,釁開自彼,公論昭然。用特佈告天下,俾曉然於朝廷辦理此事,實已仁至義盡,勢難再與姑容。著李鴻章嚴飭派出各軍,迅速進剿,厚集雄師,陸續進發,以拯韓民於塗炭。」蓋中國至是始宣戰也。

中國軍並屯平壤為固守計。八月初,日兵既逼,諸將分劃守界。城北面左寶貴所部奉軍、豐伸阿之盛軍、江自康之仁字兩營守之,城西面葉志超所部蘆防軍守之,城南面迤西南隅衛汝貴之盛軍守之,城東面大同江東岸馬玉昆之毅軍守之,復以左寶貴部分統聶桂林策應東南兩面,志超駐城中調度,寶貴駐城北山頂守玄武門,諸將各以守界方位駐城外。十六日,日兵分道來撲,巨砲逼攻,各壘相繼潰,城遂陷,寶貴力戰中砲死。志超率諸將北走,軍儲器械、公牘密電盡委之以去。聶士成以安州山川險峻,宜固守,志超不聽,奔五百餘里,渡鴨綠江入邊止焉。自是朝鮮境內無一華兵,朝事不可問矣。

二十一年三月,馬關條約成,其第一款中國確認朝鮮為完全無缺獨立自主之國,凡前此貢獻等典禮皆廢之。蓋自崇德二年李倧歸附,朝鮮為清屬國者凡二百五十有八年,至是遂為獨立自主國云。

琉球,在福建泉州府東海中。先是明季琉球國王尚賢遣使金應元請封,會道阻,留閩中。清順治三年,福建平,使者與通事謝必振等至江寧,投經略洪承疇,送至京,禮官言前朝敕印未繳,未便受封。四年,賜其使衣帽布帛遣歸。是年,尚賢卒,弟尚質自稱世子,遣使奉表歸誠。

十年,遣使來貢。明年,再遣貢使,兼繳前朝敕印,請封,允之。詔曰:「帝王祗德底治,協於上下,靈承於天,薄海通道,罔不率俾,為籓屏臣。朕懋纘鴻緒,奄有中夏,聲教所綏,無間遐邇,雖炎方荒略,不忍遺棄。爾琉球國粵在南徼,乃世子尚質達時識勢,祗奉明綸,即令王舅馬宗毅等獻方物,稟正朔,抒誠進表,繳上舊詔敕印。朕甚嘉之,故特遣正使兵科副理官張學禮、副使行人司行人王垓,齎捧詔印,往封為琉球國中山王。爾國官僚及爾氓庶,尚其輔乃王,飭乃侯度,協抒乃忠藎,慎乂厥職,以凝休祉,綿於奕世。故茲詔示,咸使聞知。賜王印一、緞幣三十匹,妃緞幣二十匹;並頒定貢期,二年一貢,進貢人數不得逾一百五十名,許正副使二員、從人十五名入京,餘俱留閩待命。」既而學禮等至閩,因海氛未靖,仍掣回。

康熙元年,敕曰:「琉球國世子尚質慕恩向化,遣使入貢,世祖章皇帝嘉乃抒誠,特頒恩賚,命使兵科副理官張學禮等齎捧敕印,封爾為琉球國王。乃海道未通,滯閩多年,致爾使人率多物故。朕念爾國傾心修貢,宜加優恤,乃使臣及地方官逗留遲誤,均未將前情奉明,殊失朕懷遠之意。今已將正副使、督撫等官分別處治,特頒恩賚,仍遣正使張學禮、副使王垓令其自贖前非,暫還原職,速送使人歸國。一應敕封事宜,仍照世祖章皇帝前旨奉行。朕恐爾國未悉朕意,故再降敕諭,俾爾聞知。」於是學禮等奉往至其國,成禮而還。

三年三年,質遣陪臣吳國用、金正春奉表謝封,貢方物。四年,再遣貢使並賀登極。其貢物至梅花港口遭風漂失,帝諭免其補進。五年,質仍遣貢使補進前失貢物。帝諭曰:「尚質恭順可嘉,補進貢物,俱令齎回。至所進瑪瑙、烏木、降香、木香、象牙、錫速香、丁香、檀香、黃熟香等,皆非土產,免其入貢。其琉璜留福建督撫收貯。餘所貢物,令督撫差解來京。」即給賞遣歸。六年,貢使仍齎表入覲。七年,重建柔遠館驛於福建,以待琉球使臣。是年,王尚質薨。

八年八年,世子尚貞遣陪臣英常春來貢。琉球國凡王嗣位,先請朝命,欽命正副使奉敕往封,賜以駝鈕鍍金銀印,乃稱王。未封以前稱世子,權國事。十年、十三年,世子貞均遣陪臣來貢。十八年,貞遣陪臣補進十七年正貢。舊例貢物有金銀罐、金銀粉匣、金缸酒海、泥金彩畫圍屏、泥金扇、泥銀扇、畫扇、蕉布、苧布、紅花、胡椒、蘇木、腰刀、火刀、槍、盔甲、馬、鞍、絲、綿、螺盤,加貢之物無定額。十九年,陪臣來貢,帝俱令免進。嗣後常貢,惟馬及熟硫磺、海螺殼、紅銅等物。

二十二十年,貞遣陪臣毛見龍等來貢。帝以貞當耿精忠叛亂之際,屢獻方物,恭順可嘉,賜敕褒諭,兼賜錦幣十五。又常貢內免其貢馬,著為例。貞疏言:「先臣尚質於康熙七年薨逝,貞嫡嗣,應襲爵,具通國臣民結狀請封。」禮臣議航海道遠,應令貢使領封。見龍等固請,禮臣執不可,帝特允之。

二十二十一年,命翰林院檢討汪楫、內閣中書舍人林麟魛為正副使,齎詔敕銀印往封琉球國世子尚貞為王,賜御書「中山世土」額。禮成,還京,奏言:「中山王尚貞原令陪臣子弟四人來京受學。部議前明洪武、永樂、宣德、成化間,琉球官生入監讀書。今尚貞傾心向學,應如所請。」從之。貞遣陪臣毛國珍、王明佐等謝封,奏言:「前代封使,奉命後每遲至三四年甚有十餘年而後臨臣國者。今使臣汪楫、林麟魛朝拜命而夕就道。且當海疆多故之時,沖風冒險,而臣國又僻在海東,封舟開駕,恃西南風以行,中道無可倚泊,常兼旬經月而後至,甚者水米俱盡,事不可言。今在五虎門開洋,僅三晝夜而達小國。臣遣官迎護,親見舟行之次,萬鳥繞篷而飛,兩魚夾舟而進,經過之處,浪靜波平,倏抵琉球內地,通國臣民以為僅見。仰惟皇上文德功烈,格天感神,且有御筆在船,故徵應若此也。乞宣付史館,以彰嘉瑞。」又疏請飭令使官收受所辭宴金,帝命收受。

二十二十五年,貞遣官生梁成楫、蔡文溥、阮維新、鄭秉鈞四人入太學,附貢使船,遭風桅折,傷秉鈞,飄至太平山修船,二十七年二月,始至京師。十月,貞遣陪臣來謝子弟入監讀書恩,並貢方物。帝令成楫等三人照都通事例,日廩甚優,四時給袍褂、衫袴、鞾帽、被褥鹹備,從人皆有賜,又月給紙筆銀一兩五錢,特設教習一人,令博士一員督課。二十八年,貞疏言:「舊例,外國船定數三艘貨物得免收稅。今琉球進貢船止二艘,尚有接貢船一艘,未蒙免稅,請照例免收,以足三船之數。」又:「人數例帶一百五十人,萬里汪洋,駕舟人少,不能遠涉,乞准加增。」禮臣議免入貢船稅,人數不准加增,帝特令加增至二百人。三十二年,貞遣陪臣來貢,請入監讀書官生歸國。賜宴及文綺,乘傳厚給遣歸。自是二年一貢如常例。

四十四十八年,琉球國內多災,宮殿焚,颱颶頻作,人畜多死。是年王尚貞薨,世子尚純先卒。四十九年,尚純子尚益以嫡孫立。五十一年,卒,未及請封。五十二年,尚益世子尚敬立。比年遣使入貢,稱「世曾孫」。五十七年六月,命翰林院檢討海寶、編修徐葆光充正副使,往封琉球國世曾孫尚敬為王。

五十五十八年,琉球國建明倫堂於文廟南,謂之府學,擇久米大夫通事一人為講解師,月吉讀聖諭衍義;三六九日,紫金大夫詣講堂,理中國往來貢典,察諸生勤惰,籍其能者備保舉。八歲入學者,擇通事中一人為訓詁師教之。文廟在久米村泉崎橋北,創始於康熙十二年。廟中制度俎豆禮儀悉遵會典。琉球自入清代以來,受中國文化頗深,故慕效華風如此。五十九年,琉球國王尚敬疏請續送官生入監讀書,從之。

雍正雍正二年,敬遣陪臣王舅翁國柱及曾信等奉表賀登極,貢方物,兼送官生鄭秉哲、鄭繩、蔡弘訓等入監讀書。帝召見國柱等,御書「輯瑞球陽」額賜王,並玉器、緞幣等物,交國柱齎回。官生蔡弘訓病卒,賜銀百兩,交禮官擇近京地葬之,並以二百兩贍恤其家。三年,敬遣使表謝方物,帝命准作二年一次正貢。四年,敬遣使入貢,並進謝表方物,命存留作六年正貢;其六年表文,俟八年正貢時並進。是年,貢使歸,附官生鄭秉哲等歸國。六年,敬仍遣使入貢,帝命作八年正貢;若八年貢使已經起程,即准作十年正貢。八年,敬遣使入貢,疏言請遵舊制二年一貢,不敢愆期。帝諭仍遵前旨行;若十年貢物已遣使起程,即准作十二年正貢,十一年不必遣使。

乾隆乾隆二年六月,琉球所屬之小琉球國有粟米、棉花二船遭風飄至浙江象山,浙閩總督嵇曾筠資給衣糧遣還。事聞,帝諭:「嗣後被風漂泊之船,令督撫等加意撫恤。動用存公銀兩,資給衣糧,修理舟楫,查還貨物,遣歸本國。著為令。」三年,敬遣陪臣奉表賀登極,並貢方物。帝命貢使齎回御書「永祚瀛壖」額賜王,並諭不必專使謝恩,俟正貢之年一同奏謝。五年,敬遣使入貢,並進謝恩方物。六年,禮臣議琉球謝恩禮物照雍正四年例,准作二年一次正貢,從之。五月,浙江提督裴鉽奏言:「江南商民徐淮華等五十三人遭風飄入琉球之葉壁山,國王資遣都通事阮為標護送歸國。」帝命禮臣傳旨獎之。十五年,敬遣通事阮超群等送回十四年被風失舟之商民吳永盛等四船九十二人。其林士興等六船一百三十人,先已撥給桅木廩餼資送回閩。事聞,賜敬緞疋。十六年,福建巡撫潘恩榘奏言:「琉球貢使毛如苞等貢船遇颶,飄還本島,今修葺補進。又前有閩縣遵風船戶蔣長興等、常熟縣商民瞿長順等三十九人,留養兩年,今亦隨船回閩。」奉旨嘉獎。是年,王尚敬薨。

十九十九年,世子尚穆遣使入貢,兼請襲封。二十年,命翰林院侍讀全魁、編修周煌充正副使,往封琉球國世子尚穆為王。二十四年,穆遣使入貢,並遣官生梁文治等入監讀書。帝命所進方物准作二十五年正貢。是年,資送遭風商民金任之、照屋等五十三人回國。以後迄於光緒朝,凡琉球遭風難民,皆撫恤如例。二十九年,遣官生梁文治等歸國。四十九年,穆遣陪臣毛廷棟等入覲,行慶賀禮。御書「海邦濟美」額賜之,並賜玉、磁、緞匹諸物。五十五年,穆遣使入貢,並進謝恩方物,懇恩免抵正貢。帝命如所請行。五十八年,諭軍機大臣:「琉球貢船,現距年節兩月有餘,即飭伴送員按程從容行走,祗須封篆前到京,便與年班各外籓同與宴賚。」五十九年,穆遣使謝特賜「福」字、如意恩,貢方物。是年,王尚穆薨。世子尚哲先卒,世孫尚溫權署國事。

嘉慶嘉慶三年,世孫尚溫遣使入貢,兼請襲封。是年,尚溫建國學於王府北,又建鄉學三,國中子弟由鄉學選入國學。四年,命翰林院修撰趙文楷、編修李鼎元充正副使,往封琉球國世孫尚溫為王,賜御書「海表恭籓」額。五年,尚溫遣陪臣子弟四人入監讀書。七年,琉球那霸官民集貲請於王,建鄉學四。八年,琉球二號貢船,至大武侖洋遭風漂至臺灣,沖礁擊碎,其正貢船亦同時漂沒,福州將軍玉德等以聞。帝諭救獲官伴、水梢人等,照常例加倍給賞,貢物無庸另備呈進。十二年,王尚溫薨,世子尚成署國事,未及受封,病卒。

七月七月,命翰林院編修齊鯤、工科給事中費賜章往封世孫尚灝為王。是年,琉球接貢船復遭風沉沒,帝命給銀千兩作雇船資用,另給銀五百兩恤淹斃六十三人家屬。道光二年,琉球貢船至閩頭外洋遭風擊碎,溺死貢使十名,帝命給銀千兩,雇商船回國,免另備貢物。

又琉又琉球遭風難夷米喜阜等,每名日給鹽菜口糧,俟回國之日另給行糧一月。七年,琉球國王尚灝遣使入貢,並謝賜御書恩,貢方物,呈懇免抵正貢,允之。十七年,王尚灝薨,遣使往封世子尚育為王。

十九十九年,尚育遣使謝冊封及賞御書,貢方物。又疏請飭使臣受宴金,帝不允,令來使齎回。初,琉球舊例,間歲一貢,上年改為四年朝貢一次。二十年十一月,其國王籥請照舊,允之。其陪臣子弟四人,准隨同貢使北上入監讀書。

琉球國小而貧,逼近日本,惟恃中國為聲援。又貢舟許鬻販各貨,免徵關稅,舉國恃以為生,其貲本多貸諸日本。國中行使皆日本寬永錢;所販各貨,運日本者十常八九。其數數貢中國,非惟恭順,亦其國勢然也。

二十六年,琉球入監官生向克期回國,途中病故,恤銀三百兩。咸豐元年,琉球國王世子尚泰遣使賀登極,貢方物,懇免留抵,允之。帝諭軍機大臣曰:「琉球恪守籓封,前以英人伯德令住居伊國,久未撤回,頻來呼籥,當經飭令徐廣縉曉諭文安委婉開導,令其撤回。文安設詞推諉,該督仍當隨時體察情形,加意控馭。」三年,賜琉球御書「同文式化」額。四年,琉球世子遣使慶賀冊立大典,貢方物。時賊氛遍東南,郵傳多阻,諭令使臣無庸繞道來京,即由閩回國。使臣仍懇入都,帝命王懿德等俟來歲道路疏通,派員護送。八年,琉球入監官生毛啟祥途中病故,賜恤銀三百兩。九年,琉球貢使到閩,帝以貢使遠涉輸誠,命王懿德等察看情形,如閩省上游及江、浙諸省道路已通,即派員伴送來京。十年,琉球入監官生葛兆慶病故,營葬張家灣,賜恤金如例。

同治三年,琉球國世子遣使賀登極,貢方物。是年,英人與日本構釁,將襲取琉球,駐海軍,事尋解。五年,遣使齎敕印往封琉球世子尚泰為王。六年,尚泰遣陪臣子弟四人入監讀書。十年,有琉球船遭風漂至台灣,為生番劫殺者五十四人。十一年,復劫殺日本小田縣難民四人,日本大譁。既,中、日立約天津,要求痛懲生番,恤琉球、日本死難諸人,且言琉球為日本版圖,藉口稱兵台灣,語具邦交志。

光緒元年,琉球國貢使蔡呈祚回國病歿山東,賜葬費銀。五年,日本入琉球,滅之,夷為沖繩縣,虜其王及世子而還。總理衙門以滅我籓屬詰日本,日人拒焉。六年,帝命北洋大臣李鴻章統籌全局,鴻章奏言:「琉球原部三十六島,北部九島、中部十一島、南部十六島,而周回不及三百里。北部中有八島早屬日本,僅存一島。去年日本廢滅琉球,中國疊次理論,又有美前總統格蘭忒從中排解,始有割島分隸之說,此時尚未知南島之枯瘠也。本年日本人竹添進一來津謁見,稱其政府之意擬以北島、中島歸日本,南島歸中國。又議改前約。臣以琉球初廢之時,中國體統攸關,不能不亟與理論。今則俄事方殷,勢難兼顧。且日人要索多端,允之則大受其損,拒之則多樹一敵,惟有暫從緩議。因傳詢在京之琉球官尚德宏,始知中島物產較多,南島貧瘠僻隘,不能自立。而琉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釋還。適接出使大臣何如璋來書,復稱詢訪琉球國王,謂『如宮古、八重山小島另立三子,不止吾家不原,闔國臣民亦斷斷不服。南島地瘠產微,向隸中山,政令由土人自主。今欲舉以畀琉球,琉球人反不敢受,我之辦法亦窮』等語。臣思中國以存琉球宗社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島以封琉球,而琉球不原,勢不能不派員管理。既蹈義始利終之嫌,且以有用之兵餉,守甌脫不毛之地,勞費正自無窮。而道里遼遠,實有孤危之慮,若憚其勞費而棄之不守,適墜人狡謀。且恐西人踞之,經營墾辟,扼我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國之利。是不議改約,而僅分我以南島,猶恐進退兩難,致貽後悔。今之議改前約,儻能竟釋琉球國王,畀以中、南兩島,復為一國,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強允許。不然,彼享其利,我受其害,且並失我內地之利,竊所不取也。臣愚以為日本議結琉球之案,暫宜緩允。」由是琉球遂亡。
  1. 清史稿/卷525·列傳三百十二 藩部八
  2. 清史稿/卷524
  3. 清史稿/卷523
  4. 清史稿/卷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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