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上

高帝上

太祖高皇帝諱道成,字紹伯,姓蕭氏,小諱鬬將,漢相國蕭何二十四世孫也。何子酇定侯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御史大夫望之,望之生光祿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紹,紹生光祿勳閎,閎生濟陰太守闡,闡生吳郡太守永,

皇考諱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過人,宗人丹陽尹摹之、北兖州刺史源之竝見知重。初為建威府參軍,義熙中,蜀賊譙縱初平,皇考遷揚武將軍、安固汶山二郡太守,善於綏撫。

元嘉初,徙為威烈將軍、

十年,蕭思話為梁州刺史,皇考為其橫野府司馬、漢中太守。氐帥楊難當寇漢川,梁州刺史甄法護棄城走,思話至襄陽不進,皇考輕軍前行,攻氐偽魏興太守薛健於黃金山,剋之。黃金山,張魯舊戍,南接漢川,北枕驛道,險固之極。健既潰散,皇考即據之。氐偽梁、秦二州刺史趙溫先據州城,聞皇考至,退據小城,薛健退屯下桃城,立柴營,皇考引軍與對壘,相去二里。健與偽馮翊太守蒲(旱)〔早〕子悉力出戰,

入為太子屯騎校尉。文帝以平氐之勞,青州缺,將欲授用。彭城王義康秉政,皇考不附,乃轉為江夏王司徒中兵參軍、龍驤將軍、南泰山太守,封晉興縣五等男,邑三百四十戶。遷右軍將軍。

太祖以元嘉四年丁卯歲生。姿表英異,龍顙鍾聲,鱗文遍體。儒士雷次宗立學於鷄籠山,太祖年十三,受業,治禮及左氏春秋。十七年,宋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被黜,鎮豫章,皇考領兵防守,太祖舍業南行。十九年,竟陵蠻動,文帝遣太祖領偏軍討沔北蠻。二十一年,伐索虜,至丘檻山,竝破走。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襄陽,啟太祖自隨,戍沔北,討樊、鄧諸山蠻,破其聚落。初為左軍中兵參軍。二十七年,索虜圍汝南戍主陳憲,臺遣寧朔將軍臧質、安蠻司馬劉康祖救之,文帝使太祖宣旨,授節度。聞虜主拓跋燾向彭城,質等回軍救援,至盱眙,太祖與質別軍主胡宗之等五軍,

時四方反叛,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及東諸郡皆起兵,明帝加太祖輔國將軍,率眾東討。至晉陵,與賊前鋒將程捍、孫曇瓘等戰,一日破賊十二壘。分軍定諸縣,晉陵太守袁摽棄城走,東境諸城相繼奔散。

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彭城,從子索兒寇淮陰,山陽太守程天祚舉城叛,徐州刺史申令孫又降,徵太祖討之。時太祖平東賊還,又將南討,出次新亭,前軍已發,而索兒自睢陵渡淮,馬步萬餘人,擊殺臺軍主孫耿,縱兵逼前軍張永營,告急。明帝聞賊渡,遽追太祖往救之,屯破釜。索兒向鍾離,永遣寧朔將軍王寬據盱眙,遏其歸路。索兒擊破臺軍主高道慶,走之於石鼈,將西歸。王寬與軍主任農夫先據白鵠澗,張永遣太祖馳督寬,索兒東要擊太祖,使不得前。太祖鼓行結陣,直入寬壘,索兒望見不敢發。經數日,索兒引軍頓石梁,太祖追之至葛冢,候騎還云賊至,太祖乃頓軍引管,分兩馬軍夾營外以待之。俄頃,賊馬步奄至,又推火車數道攻戰。相持移日,乃出輕兵攻賊西,使馬軍合擊其後,賊眾大敗,追奔獲其器仗。進屯石梁澗北。索兒夜遣千人來斫營,營中驚,太祖臥不起,宣令左右案部不得動,須臾賊散。太祖議欲於石梁西南高地築壘通南道,斷賊走路,索兒果來爭之,太祖率軍擊破之,賊馬自相踐藉死。索兒走向鍾離,太祖追至黯黮而還。除驍騎將軍,封西陽縣侯,邑六百戶。

遷巴陵王衞軍司馬,隨鎮會稽。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遣臨川內史張淹自鄱陽嶠道入三吳,臺軍主沈思仁與偽龍驤將軍任皇、鎮西參軍劉越緒各據險相守。明帝遣太祖領三千人討之。時朝廷器甲皆充南討,太祖軍容寡闕,乃編椶皮為馬具裝,析竹為寄生,

初,明帝遣張永、沈攸之以眾喻降薛安都,謂太祖曰:「吾今因此北討,卿意以為何如?」太祖對曰:「安都才識不足,狡猾有餘。若長轡緩御,則必遣子入朝;今以兵逼之,彼將懼而為計,恐非國之利也。」帝曰:「眾軍猛銳,何往不剋。卿每杖策,幸勿多言。」安都見兵至,果引索虜,永等敗於彭城。淮南孤弱,以太祖為假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鎮淮陰。

泰始三年,沈攸之、吳喜北敗於睢口,諸城戍大小悉奔歸,虜遂(退)〔進〕至淮北,

明帝常嫌太祖非人臣相,而民間流言,云「蕭道成當為天子」,明帝愈以為疑,遣冠軍將軍吳喜以三千人北使,令喜留軍破釜,自持銀壺酒封賜太祖。太祖戎衣出門迎,即酌飲之。喜還,帝意乃悅。七年,徵還京師,部下勸勿就徵,太祖曰:「諸卿闇於見事。主上自誅諸弟,為太子稚弱,作萬歲後計,何關佗族。惟應速發,事緩必見疑。今骨肉相害,自非靈長之運,禍難將興,方與卿等勠力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衞率。

明帝崩,遺詔為右衞將軍,領衞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淵、領軍劉勔共掌機事。又別領東北選事。尋解衞尉,加侍中,領石頭戍軍事。

明帝誅戮蕃戚,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以人凡獲全。及蒼梧王立,更有窺窬之望,密與左右閹人於後堂習馳馬,招聚亡命。

治新亭城壘未畢,賊前軍已至,太祖方解衣高臥,以安眾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寧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浮舸與賊水戰,自新林至赤岸,大破之,燒其船艦,死傷甚眾。賊步上新林,太祖馳使報劉勔,急開大小桁,撥淮中船舫,悉渡北岸。

休範乘肩輿率眾至壘南,上遣寧朔將軍黃回、馬軍主周盤龍將步騎出壘對陣。休範分兵攻壘東,短兵接戰,自巳至午,眾皆失色。太祖曰:「賊雖多而亂,尋破也。」楊運長領三齊射手七百人,引彊命中,故賊不得逼城。未時,張敬兒斬休範首。太祖遣隊主陳靈寶送首還臺,靈寶路中遇賊軍,埋首道側。

賊帥丁文豪設伏破臺軍於皁莢橋,直至朱雀桁,劉勔欲開桁,王道隆不從,勔及道隆竝戰沒。初,勔高尚其意,託造園宅,名為「東山」,頗忽世務。太祖謂之曰:「將軍以顧命之重,任兼內外,主上春秋未幾,諸王竝幼沖,上流聲議,遐邇所聞,此是將軍艱難之日,而將軍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雖悔(可)〔何〕追。」

賊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籤茅恬開東府納賊,

休範既死,典籤許公與詐稱休範在新亭,士庶惶惑,詣壘投名者千數,太祖隨得輒燒之,乃列兵登城北,謂曰:「劉休範父子先昨皆已即戮,屍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善見觀!君等名皆已焚除,勿有懼也。」臺分遣眾軍擊杜姥宅、宣陽門諸賊,皆破平之。太祖振旅凱入,百姓緣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

太祖與袁粲、褚淵、劉秉引咎解職,不許。遷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兖徐兖青冀五州軍事、鎮軍將軍、南兖州刺史,持節如故。進爵為公,增邑二千戶。太祖欲分其功,請益粲等戶,更日入直決事,號為「四貴」。秦時有太后、穰侯、涇陽、高陵君,稱為「四貴」,至是乃復有焉。四年,加太祖尚書左僕射,本官如故。

休範平後,蒼梧王漸行凶暴,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少有令譽,朝野歸心。景素亦潛為自全之計,布款誠於太祖,太祖拒而不納。七月,羽林監袁祗奔景素,

太祖威名既重,蒼梧王深相猜忌,幾加大禍。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於國,今若害之,後誰復為汝著力者?」乃止。

太祖密謀廢立。五年七月戊子,帝微行出北湖,常單馬先走,羽儀禁衞隨後追之,於堤塘相蹈藉,左右張互兒馬墜湖,

明日,太祖戎服出殿庭槐樹下,召四貴集議。太祖謂劉秉曰:「丹陽國家重戚,今日之事,屬有所歸。」秉讓不當。太祖次讓袁粲,粲又不受。太祖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順帝。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甲午,太祖移鎮東府,與袁粲、褚淵、劉秉各甲仗五十人入殿。丙申,進位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持節、都督、刺史如故,封竟陵郡公,邑五千戶,給油幢絡車,班劍三十人。太祖固辭上台,

初,荊州刺史沈攸之與太祖於景和世同直殿省,申以歡好,以長女義興公主妻攸之第三子元和。

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裲襠角,云是明帝與己約誓。十二月,遂舉兵。其妾崔氏、許氏諫攸之曰:「官年已老,那不為百口計!」攸之指裲襠角示之,稱太后令召己下都。京師恐懼。乙卯,太祖入居朝堂,

前湘州刺史王蘊,太后兄子,少有膽力,以父揩名宦不達,

司徒袁粲、尚書令劉秉見太祖威權稍盛,慮不自安,與蘊及黃回等相結舉事,殿內宿衞主帥,無不協同。攸之反問初至,太祖往石頭與粲謀議,粲稱疾不相見。剋壬申夜起兵據石頭,劉秉恇怯,晡時,從丹陽郡載婦女入石頭,朝廷不知也。其夜,丹陽丞王遜告變,秉從弟領軍(韜)〔韞〕

粲位任雖重,無經世之略,踈放好酒,步屧白楊郊野閒,道遇一士大夫,便呼與酣飲。明日,此人謂被知顧,到門求通,粲曰:「昨飲酒無偶,聊相要耳。」竟不與相見。嘗作五言詩云:「訪迹雖中宇,循寄乃滄州。」蓋其志也。

劉秉少以宗室清謹見知,孝武世,秉弟遐坐通嫡母殷氏養女,殷亡口中血出,眾疑行毒害,孝武使秉從弟祗諷秉啟證其事。秉曰:「行路之人,尚不應爾,今日迺可一門同盡,無容奉敕。」眾以此稱之。故為明帝所任。蒼梧廢,秉出集議,於路逢弟韞,韞開車迎問秉曰:「今日之事,固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槌胷曰:「君肉中詎有血!」

粲典籤莫嗣祖知粲謀,太祖召問嗣祖:「袁謀反,何不啟聞?」嗣祖曰:「事主義無二心,雖死不敢泄也。」蘊嬖人張承伯藏匿蘊。太祖竝赦而用之。黃回頓新亭,聞石頭鼓噪,率兵來赴之,朱雀𦨵有戍軍,受節度,不聽夜過,會石頭已平,因稱救援。太祖知而不言,撫之愈厚,遣回西上,流涕告別。

太祖屯閱武堂,馳結軍旅。閏月辛丑,詔假黃鉞,率大眾出屯新亭中興堂,治嚴築壘。教曰:「河南稱慈,諒由掩胔,廣漢流仁,實存殯朽。近袤製茲營,崇溝浚塹,古墟曩隧,時有湮移,深松茂草,或致刊薙。憑軒動懷,巡隍增愴。宜竝為收改葬,并設薄祀。」

二年正月,沈攸之攻郢城不剋,眾潰,自經死,傳首京邑。丙子,太祖旋鎮東府。二月癸未,進太祖太尉,增封三千戶,都督南徐、南兖、徐、兖、青、冀、司、豫、荊、雍、湘、郢、梁、益、廣、越十六州諸軍事。太祖解驃騎,辭都督,不許,乃表送黃鉞。三月己酉,增班劍為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丙子,加羽葆鼓吹,餘竝如故。

辛卯,太祖誅鎮北將軍黃回。

大明泰始以來,相承奢侈,百姓成俗。太祖輔政,罷御府,省二尚方諸飾玩。至是又上表禁民閒華偽雜物:不得以金銀為箔,馬乘具不得金銀度,不得織成繡裙,

九月丙午,進位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

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表蠲百姓逋負。丙辰,加前部羽葆鼓吹。丁巳,命太傅府依舊辟召。丁卯,給太祖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甲午,重申前命,

太祖三讓,公卿敦勸固請,乃受之。

丁巳,下令赦國內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賜穀五斛,府州所領,亦同蕩然。

宋帝詔齊公十郡之外,隨宜除用。以齊國初建,給錢五百萬,布五千匹,絹五千匹。四月癸酉,詔進齊公爵為王,以豫州之南梁、陳郡、潁川、陳留,南兖州之盱眙、山陽、秦郡、廣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封。使持節、司空、衞將軍褚淵奉策授璽紱,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錫茲玄土,苴白茅,

辛卯,宋帝禪位,下詔曰:

是日宋帝遜于東邸,備羽儀,乘畫輪車,出東掖門,問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答者。

壬辰,策命齊王曰:

再命璽書曰:

太祖三辭,宋帝王公以下固請。兼太史令、將作匠陳文建奏符命曰:「六,亢位也。後漢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禪魏;〔魏〕自黃初至咸熙二年,

史臣曰:案太一九宮占推漢高五年,太一在四宮,主人與客俱得吉,計先舉事者勝,是歲高祖破楚。晉元興二年,太一在七宮,太一為帝,天目為輔佐,迫脅太一,是年安帝為桓玄所逼出宮。大將在一宮,參相在三宮,格太一。經言格者,已立政事,上下格之,不利有為,安居之世,不利舉動。元興三年,太一在七宮,宋武破桓玄。元嘉元年,太一在六宮,不利有為,徐、傅廢營陽王。七年,太一在八宮,關囚惡歲,大小將皆不得立,其年到彥之北伐,初勝後敗,客主俱不利。十八年,太一在二宮,客主俱不利,是歲氐楊難當寇梁、益,來年仇池破。十九年,大小將皆見關不立,凶,其年裴方明伐仇池,剋百頃,明年失之。泰始元年,太一在二宮,為大小將奄擊之,其年景和廢。二年,太一在三宮,不利先起,主人勝,其年晉安王子勛反。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宮,先起敗,是歲桂陽王休範反,竝伏誅。四年,太一在七宮,先起者客,西北走,其年建平王景素敗。昇明元年,太一在七宮,不利為客,安居之世,舉事為主人,應發為客,袁粲、沈攸之等反,伏誅。是歲太一在杜門,臨八宮,宋帝禪位,不利為客,安居之世,舉事為主人,禪代之應也。

天地變通,莫大乎炎涼,懸象著明,莫崇乎日月。嚴冬播氣,貞松之操自高,光景時昏,若華之暎彌顯。是故英睿當亂而不移,忠賢臨危而盡節。自景和昏虐,王綱弛紊,太宗受命,紹開中興,運屬屯難,四郊多壘。蕭將軍震威華戎,寔資義烈,康國濟民,於是乎在。朕以不造,夙罹閔凶。嗣君失德,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縣,神歇靈繹,

乃者,袁(劉)〔鄧〕構禍,

朕聞疇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樹侯伯,有國攸同。所以文命成功,玄珪顯錫,姬旦秉哲,曲阜啟蕃,或改玉以弘風,或胙土以宣化,禮絕常班,寵冠羣辟,爰逮桓文,車服異數。惟公勳業超於先烈,而褒賞闕於舊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歟?靜言欽歎,良有缺然。今進授相國,以青州之齊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蘭陵、魯郡、琅邪、東海、晉陵、義興,揚州之吳郡、會稽,凡十郡,封公為齊公。錫茲玄土,苴以白茅,定爾邦家,用建冢社。斯實尚父故蕃,世作盟主,紀綱侯甸,率由舊則。往者周、邵建國,師保兼任,毛、畢執珪,入作卿士,內外之寄,

惟德動天,玉衡所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所以歸心,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宇宙,闡揚鴻烈,大庇生民。晦往明來,積代同軌,前王踵武,世必由之。宋德湮微,昏毀相襲,景和騁悖於前,元徽肆虐於後,三光再霾,七廟將墜,璇極委馭,含識知泯,我文、武之祚,眇焉如綴。靜惟此紊,夕惕疚心。

相國齊王,天誕叡聖,河嶽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匡濟艱難,功均造物。宏謀霜照,祕筭雲回,旌旆所臨,一麾必捷,英風所拂,無思不偃,表裏清夷,遐邇寧謐。既而光啟憲章,弘宣禮教,姦宄之類,覩隆威而隔情,慕善之儔,仰徽猷而增厲。道邁於重華,勳超乎文命,蕩蕩乎無得而稱焉。是以辮髮左衽之酋,款關請吏,木衣卉服之長,航海來庭,豈惟肅慎獻楛,越(嘗)〔裳〕薦翬而已哉。

昔金政既淪,水德締構,天之曆數,皎焉攸徵。朕雖寡昧,闇于大道,稽覽隆替,為日已久,敢忘列代遺則,人神至願乎?便遜位別宮,敬禪于齊,一依唐虞、魏晉故事。

伊太古初陳,萬物紛綸,開耀靈以鑑品物,立元后以馭蒸人。若夫容成、大庭之世,宓羲、五龍之辰,靡得而詳焉。自軒黃以降,墳素所紀,略可言者,莫崇乎堯舜。披金繩而握天鏡,開玉匣而總地維,德之休明,宸居靈極。期運有終,歸禪與能。所以大唐遜位,䜎然興歌,

惟王聖哲淵明,榮鏡㝢宙,體望日之威,資就雲之澤,臨下以簡,御眾以寬,仁育羣生,義征不譓,國塗荐阻,弘五慮而乂寧,皇緒將湮,秉六術以匡濟。及至權臣內侮,蕃屏陵上,兵革雲翔,萬邦震駭,裁之以武風,綏之以文化,遐邇清夷,表裏肅穆。戢琱戈而事黼黻,委旌門而恭儒館,聲化遠洎,荒服無塵,殊類同規,華戎一揆。是以五光來儀於軒庭,九穗含芳於郊牧。象緯昭澈,布新之符已顯,圖讖彪炳,受終之義既彰。靈祇乃眷,兆民引領。朕聞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無常,惟德是與。所以仰鑒玄情,俯察羣望,敬禪神器,授帝位于爾躬。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於戲!王其允執厥中,儀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謁蒼昊,奏雲門而升圓丘,時膺大禮,永保洪業,豈不盛歟!

皇帝敬問相國齊王。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朕雖闇昧,而有志焉。夫昏明相襲,晷景之恆度,春秋遞運,時歲之常序。求諸天數,猶且隆替,矧伊在人,能無終謝。是故勛華弘風於上葉,漢魏垂式於後昆。

昔我高祖,欽明文思,振民育德,皇靈眷命,奄有四海。晚世多難,姦宄寔繁,鼖鼓宵聞,元戎旦警,億兆夷人,啟處靡厝。加以嗣君荒怠,敷虐萬方,神鼎將遷,寶策無主,實賴英聖,匡濟艱危。惟王體天則地,舍弘光大,明竝日月,惠均雲雨。國步斯梗,則稜威外發,王猷不造,則淵謨內昭。重構閩、吳,再寧淮、濟,靜九江之洪波,卷海沂之氛沴,

昔金德既淪,而傳祚于我有宋,曆數告終,寔在茲日,亦以水德而傳于齊。式遵前典,廣詢羣議,王公卿士,咸曰惟宜。今遣使持節、兼太保、侍中、中書監、司空、衞將軍、雩都縣侯淵,兼太尉、守尚書令僧虔奉皇帝璽綬,受終之禮,一依唐虞故事。王其允副幽明,時登元后,寵綏八表,以酬昊天之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