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上

禮上

禮儀繁博,與天地而為量,紀國立君,人倫攸始。三代遺文,略在經誥,蓋秦餘所亡逸也。漢初叔孫通制漢禮,而班固之志不載。及至東京,太尉胡廣撰舊儀,左中郎蔡邕造獨斷,應劭、蔡質咸綴識時事,而司馬彪之書不取。魏氏籍漢末大亂,舊章殄滅,侍中王粲、尚書衞覬集創朝儀,而魚豢、王沈、陳壽、孫盛竝未詳也。吳則太史令丁孚拾遺漢事,蜀則孟光、許慈草建眾典。晉初司空荀覬因魏代前事,撰為晉禮,參考今古,更其節文,羊祜、任愷、庾峻、應貞竝共刪集,成百六十五篇。後摯虞、傅咸纘續此製,未及成功,中原覆沒,今虞之決疑注,是遺事也。江左僕射刁協、太常荀崧,補緝舊文,光祿大夫蔡謨又踵修輯朝故。宋初因循改革,事係羣儒,其前史所詳,竝不重述。永明二年,太子步兵校尉伏曼容表定禮樂。於是詔尚書令王儉制定新禮,立治禮樂學士及職局,置舊學四人,新學六人,正書令史各一人,幹一人,祕書省差能書弟子二人。因集前代,撰治五禮,吉、凶、賓、軍、嘉也。文多不載。若郊廟庠序之儀,冠婚喪紀之節,事有變革,宜錄時事者,備今志。其輿輅旗常,與往代同異者,更立別篇。

建元元年七月,有司奏:「郊殷之禮,未詳郊在何年?復以何祖配郊?殷復在何時?未郊得先殷與不?明堂亦應與郊同年而祭不?若應祭者,復有配與無配不?祀者,堂殿職僚毀置云何?」八座丞郎通關博士議。曹郎中裴昭明、儀曹郎中孔逷議:

詔「可。明堂可更詳」。

有司又奏:「明堂尋禮無明文,唯以孝經為正。竊尋設祀之意,蓋為文主有配則祭,無配則止。愚謂既配上帝,則以帝為主。今雖無配,不應闕祀。徐邈近代碩儒,每所折衷,其云『郊為天壇,則堂非文廟』,此實明據。內外百司立議已定,如更詢訪,終無異說。傍儒依史,竭其管見。既聖旨惟疑,羣下所未敢詳,廢置之宜,仰由天鑒。」詔「依舊」。

建元四年,世祖即位。其秋,有司奏:「尋前代嗣位,或(於)〔仍〕前郊年,

永明元年當南郊,而立春在郊後,世祖欲遷郊。尚書令王儉啟:「案禮記郊特牲云『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也』。易說『三王之郊,一用夏正』。盧植云『夏正在冬至後,傳曰啟蟄而郊,此之謂也』。然則圜丘與郊各自行,不相害也。鄭玄云『建寅之月,晝夜分而日長矣』。王肅曰『周以冬祭天於圜丘,以正月又祭天以祈穀』。祭法稱『燔柴太壇』,則圜丘也。春秋傳云『啟蟄而郊』,則祈穀也。謹尋禮、傳二文,各有其義,盧、王兩說,有若合符。中朝省二丘以并二郊,即今之郊禮,義在報天,事兼祈穀,既不全以祈農,何必俟夫啟蟄。史官唯見傳義,未達禮旨。又尋景平元年正月三日辛丑南郊,其月十一日立春,元嘉十六年正月六日辛未南郊,其月八日立春,此復是近世明例,不以先郊後春為嫌。若或以元日合朔為礙者,則晉成帝咸康元年正月一日加元服,二日親祠南郊,元服之重,百僚備列,雖在致齋,行之不疑。今齋內合朔,此即前准。若聖心過恭,寧在嚴絜,合朔之日,散官備防,非預齋之限者,於止車門外別立幔省,若日色有異,則列於省前,望實為允,謂無煩遷日。」從之。

永明二年,祠部郎中蔡履議:「郊與明堂,本宜異日。漢東京禮儀志『南郊禮畢,次北郊、明堂、高廟、世祖廟,謂之五供』。蔡邕所據亦然。近世存省,故郊堂共日。來年郊祭,宜有定准。」

太學博士王祐議:「來年正月上辛,宜祭南郊,次辛,有事明堂,後辛,饗祀北郊。」

兼博士劉蔓議:「漢元鼎五年,以辛巳行事,自後郊日,略無違異。元封元年四月癸卯,登封泰山,坐明堂。五年甲子,以高祖配。漢家郊祀,非盡天子之縣,故祠祭之月,事有不同。後漢永平以來,明堂兆於國南,而郊以上丁,故供修三祀,得并在初月。雖郊有常日,明堂猶無定辰。何則?郊丁社甲,有說則從,經禮無文,難以意造,是以必算良辰,而不祭寅丑。且禮之奠祭,無同共者,唯漢以朝日合於報天爾。若依漢書五供,便應先祭北郊,然後明堂。則是地先天食,所未可也。」

兼太常丞蔡仲熊議:「鄭志云『正月上辛,祀后稷於南郊,還於明堂,以文王配』。故宋氏創立明堂,郊還即祭,是用鄭志之說也。蓋為志者失,非玄意也。玄之言曰『未審周明堂以何月,於月令則以季秋』。案玄注月令季秋大饗帝云『大饗,徧祭五帝』。又云『大饗於明堂,以文武配』。其時秋也,去啟蟄遠矣。又周禮大司樂『凡大祭祀,宿縣』。尋宿縣之旨,以日出行事故也;若日闇而後行事,則無假預縣。果日出行事,何得方俟郊還。東京禮儀志不記祭之時日,而志云『天郊夕牲之夜,夜漏未盡八刻進熟;明堂夕牲之夜,夜漏未盡七刻進熟』。尋明堂之在郊前一刻,而進獻奏樂,方待郊還。魏高堂隆表「九日南郊,十日北郊,十一日明堂,十二日宗廟』。案隆此言,是審于時定制,是則周禮二漢及魏,皆不共日矣。禮以辛郊,書以丁祀,辛丁皆合,宜臨時詳擇。」

太尉從事中郎顧憲之議:「春秋傳以正月上辛郊祀,禮記亦云郊之用辛,尚書獨云丁巳用牲于郊。先儒以為先甲三日辛,後甲三日丁,可以接事天神之日。後漢永平二年正月辛未,宗祀光武皇帝於明堂。辛既是常郊之日,郊又在明堂之前,無容不郊而堂,則理應郊堂。」

司徒西閤祭酒梁王議:「孝經鄭玄注云『上帝亦天別名』。如鄭旨,帝與天亦言不殊。近代同辰,良亦有據。魏太和元年正月丁未,

驍騎將軍江淹議:「郊旅上天,堂祀五帝,非為一日再黷之謂,無俟釐革。」

尚書陸澄議:「遺文餘事,存乎舊書,郊宗地近,勢可共日。不共者,義在必異也。元始五年正月六日辛未,郊高皇帝以配天,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於明堂配上帝。永平二年正月辛未,宗祀五帝於明堂,光武皇帝配。章帝元和二年,巡狩岱宗,柴祭,翌日,祠五帝於明堂。柴山祠地,尚不共日,郊堂宜異,於例益明。陳忠奏事云『延光三年正月十三日南郊,十四日北郊,十五日明堂,十六日宗廟,十七日世祖廟』。仲遠五祀,紹統五供,與忠此奏,皆為相符。高堂隆表,二郊及明堂宗廟各一日,摯虞新禮議明堂南郊閒三兆,禋天饗帝共日之證也。又上帝非天,昔人言之已詳。今明堂用日,宜依古在北郊後。漢唯南郊備大駕,自北郊以下,車駕十省其二,今祠明堂,不應大駕。」

尚書令王儉議:「前漢各日,後漢亦不共辰,魏、晉故事,不辨同異,宋立明堂,唯據自郊徂宮之義,未達祀天旅帝之旨。何者?郊壇旅天,甫自詰朝,還祀明堂,便在日昃,雖致祭有由,而煩黷斯甚,異日之議,於理為弘。春秋感精符云『王者父天母地』。則北郊之祀,應在明堂之先。漢、魏北郊,亦皆親奉,晉泰寧有詔,未及遵遂。咸和八年,甫得營繕,太常顧和秉議親奉。康皇之世,已經遵用。宋氏因循,未遑釐革。今宜親祠北郊,明年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𢊃后土,後辛祀明堂,御竝親奉。車服之儀,率遵漢制。南郊大駕,北郊明堂降為法駕。袞冕之服,諸祠咸用。」詔「可」。

建武二年,通直散騎常侍庾曇隆啟:「伏見南郊壇員兆外內,永明中起瓦屋,形製宏壯。檢案經史,無所准據。尋周禮,祭天於圜丘,取其因高之義,兆於南郊,就陽位也。故以高敞,貴在上昭天明,旁流氣物。自秦、漢以來,雖郊祀參差,而壇域中閒,竝無更立宮室。其意何也?政是質誠尊天,不自崇樹,兼事通曠,必務開遠。宋元嘉南郊,至時權作小陳帳以為退息,泰始薄加脩廣,

國子助教徐景嵩議:「伏尋三禮,天地兩祀,南北二郊,但明祭取犧牲,器用陶匏,不載人君偃處之儀。今(棟)〔帳〕瓦之構雖殊,

驍騎將軍虞炎議,以為「誠慤所施,止在一壇,漢之郊祀,饗帝甘泉,天子自竹宮望拜,息殿去壇場既遠,郊奉禮畢,旋幸於此。瓦殿之與帷宮,謂無簡格」。祠部郎李撝議:「周禮『凡祭祀張其旅幕,張尸次』。尸則有幄。仲師云『尸次,祭祀之尸所居更衣帳也』。凡祭之文,既不止於郊祀,立尸之言,理應關於宗廟。古則張幕,今也房省。宗廟旅幕,可變為棟宇;郊祀氈案,何為不轉製檐甍?」曇隆議不行。

建武二年旱,有司議雩祭依明堂。祠部郎何佟之議曰:「周禮司巫云『若國大旱,則帥巫而舞雩』。鄭玄云『雩,旱祭也。天子於上帝,諸侯以下於上公之神』。又女巫云『旱暵則舞雩』。鄭玄云『使女巫舞旱祭,崇陰也』。鄭眾云『求雨以女巫』。禮記月令云『命有司為民祈祀山川百原,乃大雩帝,用盛樂。乃命百縣雩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以祈穀實』。鄭玄云『陽氣盛而恆旱。山川百原,能興雲致雨者也。眾水所出為百原,必先祭其本。雩,吁嗟求雨之祭也。雩帝,謂為壇南郊之旁,祭五精之帝,配以先帝也。自鞉鞞至柷敔為盛樂,他雩用歌舞而已。百辟卿士,古者上公以下,謂勾龍、后稷之類也。春秋傳曰龍見而雩,〔雩之〕(止)〔正〕當以四月』。

隆昌元年,有司奏,參議明堂,咸以世祖配。國子助教謝曇濟議:「案祭法禘郊祖宗,竝列嚴祀。鄭玄注義,亦據兼饗。宜祖宗兩配,文、武雙祀。」助教徐景嵩、光祿大夫王逡之謂宜以世(祖)〔宗〕文皇帝配。

至永元二年,佟之又建議曰:「案祭法『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云『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此〕禘謂祀昊天於圜丘也。

國子博士王摛議:「孝經『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不云武王。又周頌『思文,后稷配天也』。『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武王之文,唯執競云『祀武王』。此自周廟祭武王詩,彌知明堂無矣。」

佟之又議:「孝經是周公居攝時禮,祭法是成王反位後所行。故孝經以文王為宗,祭法以文王為祖。又孝莫大於嚴父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尋此旨,寧施成王乎?若孝經所說,審是成王所行,則為嚴祖,何得云嚴父邪?且思文是周公祀后稷配天之樂歌,我將是祀文王配明堂之樂歌。若如摛議,則此二篇,皆應在復子明辟之後。請問周公祀后稷、文王,為何所歌?又國語云『周人禘嚳郊稷,祖文王,宗武王』。韋昭云『周公時,以文王為宗,其後更以文王為祖,武王為宗』。尋文王以文治而為祖,武王以武定而為宗,欲明文亦有大德,武亦有大功,故鄭注祭法云『祖宗通言耳』。是以詩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注云『二后,文王、武王也』。且明堂之祀,有單有合。故鄭云『四時迎氣於郊,祭一帝,還於明堂,因祭一帝,則以文王配』。明一賓不容兩主也。『享五帝於明堂,則泛配文、武。』泛之為言,無的之辭。其禮既盛,故祖宗竝配。」參議以佟之為允。詔「可」。

太祖為齊王,依舊立五廟。即位,立七廟。廣陵府君、太中府君、淮陰府君、即丘府君、太常府君、宣皇帝、昭皇后為七廟。建元二年,太祖親祀太廟六室,如儀,拜伏竟,次至昭后室前,儀注應倚立,上以為疑,欲使廟僚行事,又欲以諸王代祝令於昭后室前執爵。以問彭城丞劉瓛。瓛對謂:「若都不至昭后坐前,竊以為薄。廟僚即是代上執爵饋奠耳,祝令位卑,恐諸王無容代之。舊廟儀諸王得兼三公親事,謂此為便。」從之。

及太子穆妃薨,卒哭,祔于太廟陰室。永明十一年,文惠太子薨,卒哭,祔于太廟陰室。太祖崩,毀廣陵府君。鬱林即位,追尊文帝,又毀太中主,止淮陰府君。明帝立,復舊。及崩,祔廟,與世祖為兄弟,不為世數。

史臣曰:先儒說宗廟之義,據高祖已下五世親盡,故親廟有四。周以后稷始祖,文、武二祧,所以云王立七廟也。禹無始祖,湯不先契,夏五殷六,其數如之。漢立宗廟,違經背古。匡衡、貢禹、蔡邕之徒,空有遷毀之議,亘年四百,竟無成典。魏氏之初,親廟止乎四葉,吳、蜀享祭,失禮已多。晉用王肅之談,以文、景為共世,上至征西,其實六也。尋其此意,非以兄弟為後,當以立主之義,可相容於七室。及楊元后崩,征西之廟不毀,則知不以元后為世數。廟有七室,數盈八主。江左賀循立議以後,弟不繼兄,故世必限七,主無定數。宋臺初立五廟,以臧后為世室。就禮而求,亦親廟四矣。義反會鄭,非謂從王。自此以來,因仍舊制。夫妻道合,非世葉相承,譬由下祭殤嫡,無關廟數,同之祖曾,義未可了。若據伊尹之言,必及七世,則子昭孫穆,不列婦人。若依鄭玄之說,廟有親稱,妻者言齊,豈或濫享。且閟宮之德,周七非數,楊元之祀,晉八無傷。今謂之七廟,而上唯六祀,使受命之君,流光之典不足。若謂太祖未登,則昭穆之數何繼,斯故禮官所宜詳也。

宋泰豫元年,明帝崩,博士周洽議:「權制:諒闇之內,不親奉四時祠。」建元四年,尚書令王儉採晉中朝諒闇議奏曰:「權典既行,喪禮斯奪,事興漢世,而源由甚遠。殷宗諒闇,非有服之稱,周王即吉,唯宴樂為譏。春秋之義,嗣君踰年即位,則預朝會聘享焉。左氏云『凡君即位,卿出竝聘,踐修舊好』。又云『諸侯即位,小國聘焉,以繼好結信,謀事補闕,禮之大者』。至於諒闇之內而圖婚,三年未終而吉禘,齊歸之喪不廢蒐,𣏌公之卒不徹樂,皆致譏貶,以明鑒戒。自斯而談,朝聘蒸嘗之典,卒哭而備行,婚禘蒐樂之事,三載而後舉,通塞興廢,各有由然。又案大戴禮記及孔子家語竝稱武王崩,成王嗣位,明年六月既葬,周公冠成王而朝于祖,以見諸侯,命祝雍作頌。襄十五年十一月『晉侯周卒』,十六年正月『葬晉悼公』。平公既即位,『改服脩官,烝于曲沃』。禮記曾子問『孔子曰,天子崩,國君薨,則〔祝〕取羣廟之主而藏諸祖廟,禮(乎)〔也〕。

永明九年正月,詔太廟四時祭,薦宣帝麪起餅、鴨𦞦;、孝皇后筍、鴨卵、脯醬、炙白肉;高皇帝薦肉膾、葅羹;昭皇后茗、粣、炙魚:皆所嗜也。先是世祖夢太祖曰:「宋氏諸帝嘗在太廟,從我求食。可別為吾祠。」上乃敕豫章王妃庾氏四時還青溪宮舊宅,處內合堂,奉祠二帝二后,牲牢服章,用家人禮。

史臣曰:漢氏之廟,徧在郡國,求祀已瀆,緣情又疏。重檐閟寢,不可兼建,故前儒抗議,謂之遷毀。光武入纂,南頓君已上四世,別祠舂陵。建武三年幸舂陵園廟是也。張衡南都賦曰『清廟肅以微微』。明帝至于章、和,每幸章陵,輒祠舊宅。建安末,魏氏立宗廟,皆在鄴都。魏文黃初二年,洛廟未成,親祠武帝於建始殿,用家人禮。

十年,詔故太宰褚淵、故太尉王儉、故司空柳世隆、(故)驃騎大將軍王敬則、(故)鎮東大將軍陳顯達、

十一年,右僕射王晏、吏部尚書徐孝嗣、侍中何胤奏:「故太子祔太廟,既無先准。

建武二年,有司奏景懿后遷登新廟車服之儀。祠部郎何佟之議曰:「周禮王之六服,大裘為上,袞冕次之。五車,玉輅為上,金輅次之。皇后六服,褘衣為上,褕翟次之。首飾有三,副為上,編次之。五車,重翟為上,厭翟次之。上公(年)〔無〕大裘玉輅,

永泰元年,有司議應廟見不?尚書令徐孝嗣議:「嗣君即位,竝無廟見之文,蕃支纂業,乃有虔謁之禮。」左丞蕭琛議:「竊聞祗見厥祖,義著商書,朝于武宮,事光晉冊。豈有正位居尊,繼業承天,而不虔覲祖宗,格于太室。毛詩周頌篇曰『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鄭注云『新王即政,必以朝享之禮祭於祖考,告嗣位也』。又篇曰『閔予小子,嗣王朝廟也』。鄭注云『嗣王者,謂成王也。除武王之喪,將始即政,朝於廟也』。則隆周令典,煥炳經記,體嫡居正,莫若成王。又二漢由太子而嗣位者,西京七主,東都四帝,其昭、成、哀、和、從五君,竝皆謁廟,文存漢史,其惠、景、武、元、明、章六君,前史不載謁事,或是偶有闕文,理無異說。議者乃云先在儲宮,已經致敬,卒哭之後,即親奉時祭,則是廟見,故無別謁之禮。竊以為不然。儲后在宮,亦從郊祀,若謂前虔可兼後敬,開元之始,則無假復有配天之祭矣。若以親奉時祭,仍為廟見者,自漢及晉,支庶嗣位,竝皆謁廟,既同有蒸嘗,何為獨脩繁禮?且晉成帝咸和元年改號巳,謁廟,咸康元年加元服,又更謁。夫時非異主,猶不疑二禮相因,況位隔君臣,而追以一謁兼敬。宜遠纂周、漢之盛範,近黜晉、宋之乖義,展誠一廟,駿奔萬國。」奏可。

永明元年十二月,有司奏:「今月三日,臘祠太社稷。一日合朔,日蝕既在致齋內,未審於社祠無疑不?曹檢未有前准。」尚書令王儉議:「禮記曾子問『天子嘗禘郊社五禮之祭,

永明十一年,兼祠部郎何佟之議:「案禮記郊特牲『社祭土而主陰氣也,君南向於北墉下,答陰之義也』。鄭玄云『答猶對也』。『北墉,社內北墻也』。王肅云『陰氣北向,故君南向以答之。答之為言是相對之稱』。知古祭社,北向設位,齋官南向明矣。近代相承,帝社南向,太社及稷竝東向,而齋官位在帝社壇北,西向,於神背後行禮。又名稷為稷社,甚乖禮意。(及)〔乃〕未知失在何時,

儀曹稱治禮學士議曰:「郊特牲又云『君之南向,答陽也,臣之北向,答君也』。若以陽氣在南,則位應向北,陰氣(向)〔在〕北,則〔位〕宜向南。

佟之議:「來難引君南向答陽,臣北向答君。敢問答之為言,為是相對?為是相背?相背則社位南向,君亦南向,可如來議。郊特牲云『臣之北向答君』。復是君背臣。今言君南臣北,向相稱答,則君南不得稱答矣,記何得云祭社君南向之答陰邪?社果同向,則君亦宜西向,何故在社南向?在郊西向邪?解則不然,記云,君之南向答陽,此明朝會之時,盛陽在南,故君南向對之,猶聖人南面而聽,向明而治之義耳,寧是祈祀天地之日乎?知祭社北向,君答故南向,祀天南向,君答宜北向矣。今皇帝黑瓚階東西向者,斯蓋始入之別位,非接對之時也。

治禮又難佟之,凡三往反。至建武二年,有司議:「治禮無的然顯據。」佟之議乃行。

建武二年,祠部郎何佟之奏:「案周禮大宗伯『以蒼璧禮天,黃琮禮地』。鄭玄又云『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

前軍長史劉繪議:「語云『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未詳山川合為陰祀不?若在陰祀,則與黝乖矣。」

佟之又議:「周禮以天地為大祀,四望為次祀,山川為小祀。周人尚赤,自四望以上牲色各依其方者,以其祀大,宜從本也。山川以下,牲色不見者,以其祀小,從所尚也。則論、禮二說,豈不合符?」參議為允。從之。

永元元年,步兵校尉何佟之議曰:「蓋聞聖帝明王之治天下也,莫不尊奉天地,崇敬日月,故冬至祀天於圓丘,夏至祭地於方澤,春分朝日,秋分夕月,所以訓民事君之道,化下嚴上之義也。故禮云『王者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周禮典瑞云『王搢大圭,執鎮圭,藻藉五采五就以朝日』。馬融云『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覲禮『天子出拜日於東門之外』。盧植云『朝日以立春之日也』。鄭玄云『端當為冕,朝日春分之時也』。禮記朝事議云『天子冕而執鎮圭,尺有二寸,率諸侯朝日於東郊,所以教尊尊也』。故鄭知此端為冕也。禮記保傅云『三代之禮,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而不明所用之定辰。馬、鄭云用二分之時,盧植云用立春之日。佟之以為日者太陽之精,月者太陰之精。春分陽氣方永,秋分陰氣向長。天地至尊用其始,故祭以二至,日月禮次天地,(敬)〔故〕朝以〔二〕分,

永明三年,有司奏:「來年正月二十五日丁亥,可祀先農,即日輿駕親耕。」宋元嘉、大明以來,竝用立春後亥日,尚書令王儉以為亥日藉田,經記無文,通下詳議。

兼太學博士劉蔓議:「禮,孟春之月,立春迎春,又於是月以元日祈穀,又擇元辰躬耕帝藉。盧植說禮通辰日,日,甲至癸也,辰,子至亥也。郊天,陽也,故以日。藉田,陰也,故以辰。陰禮卑後,必居其末,亥者辰之末,故記稱元辰,(法)〔注〕曰吉亥。

太常丞何諲之議:「鄭注云『元辰,蓋郊後吉亥也』。亥,水辰也,凡在墾稼,咸存灑潤。五行說十二辰為六合,寅與亥合,建寅月東耕,取月建與日辰合也。」

國子助教桑惠度議:「尋鄭玄以亥為吉辰者,陽生於子,元起於亥,取陽之元以為生物,亥又為水,十月所建,百穀賴茲沾潤畢熟也。」

助教周山文議:「盧植云『元,善也。郊天,陽也,故以日。藉田,陰也,故以辰』。蔡邕月令章句解元辰云『日,幹也。

助教何佟之議:「少牢饋食禮云『孝孫(其)〔某〕,

殿中郎顧暠之議:「鄭玄稱先郊後吉辰,而不說必亥之由。盧植明子亥為辰,亦無常辰之證。漢世躬藉,肇發漢文,詔云『農,天下之本,其開藉田』。斯乃草創之令,未覩親載之吉也。昭帝癸亥耕于鉤盾弄田,明帝癸亥耕下邳,章帝乙亥耕定陶,又辛丑耕懷,魏之烈祖實書辛未,不繫一辰,徵於兩代矣。推晉之革魏,宋之因晉,政是服膺康成,非有異見者也。班固序亥位云『陰氣應亡射,該藏萬物,而雜陽閡種』。且亥既水辰,含育為性,播厥取吉,其在茲乎?固序丑位云『陰大旅助黃鍾宣氣而牙物』。序未位云『陰氣受任,助蕤賓君主種物,使長大茂盛』。是漢朝迭選,魏室所遷,酌舊用丑,實兼有據。」參議奏用丁亥。詔「可」。

建元四年正月,詔立國學,置學生百五十人。其有位樂入者五十人。生年十五以上,二十以還,取王公已下至三將、著作郎、廷尉正、太子舍人、領護諸府司馬諮議經除敕者、諸州別駕治中等、見居官及罷散者子孫。悉取家去都二千里為限。太祖崩,乃止。

永明三年正月,詔立學,創立堂宇,召公卿子弟下及員外郎之胤,凡置生二百人。

建武四年正月,詔立學。永泰元年,東昏侯即位,尚書符依永明舊事廢學。領國子助教曹思文上表曰:「古之建國君民者,必教學為先,將以節其邪情,而禁其流欲,故能化民裁俗,習與性成也。是以忠孝篤焉,信義成焉,禮讓行焉,尊教宗學,其致一也。是以成均煥於古典,虎門炳於前經。陛下體睿淳神,纘承鴻業,今制書既下,而廢學先聞,將恐觀國之光者,有以擬議也。若以國諱故宜廢,昔漢成立學,爰洎元始,百餘年中,未嘗暫廢,其閒有國諱也。且晉武之崩,又其學猶存,斯皆先代不以國諱而廢學之明文也。永明以無太子故廢,斯非古典也。尋國之有學,本以興化致治也,天子於以諮謀焉,於以行禮焉。記云『天子出征,受命於祖,受成於學。執有罪反,釋奠於學』。又云『食三老五更於太學,天子袒而割牲,執爵而酳,以教諸侯悌也』。於斯學,是天子有國之基,教也或以之。所言皆太學事也。今引太學不非證也。據臣所見,今之國學,即古之太學。晉初太學生三千人,既多猥雜,惠帝時欲辯其涇渭,故元康三年始立國子學,官品第五以上得入國學。天子去太學入國學,以行禮也。太子去太學入國學,以齒讓也。太學之與國學,斯是晉世殊其士庶,異其貴賤耳。然貴賤士庶,皆須教成,故國學太學兩存之也,非有太子故立也。然繫廢興於太子者,此永明之鉅失也。漢崇儒雅,幾致刑厝,而猶道謝三、五者,以其致教之術未篤也。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以諷誦相摩。今學非唯不宜廢而已,乃宜更崇尚其道,望古作規,使郡縣有學,鄉閭立教。請付尚書及二學詳議。」有司奏。從之。學竟不立。

永明五年十月,有司奏:「南郡王昭業冠,求儀注未有前准。」尚書令王儉議:「皇孫冠事,歷代所無,禮雖有嫡子〔無〕嫡孫,

永明中,世祖以婚禮奢費,勑諸王納妃,上御及六宮依禮止棗栗腶脩,加以香澤花粉,其餘衣物皆停。唯公主降嬪,則止遺舅姑也。永泰元年,尚書令徐孝嗣議曰:「夫人倫之始,莫重冠婚,所以尊表成德,結歡兩姓。年代汙隆,古今殊則,繁簡之儀,因時或異。三加廢於士庶,六禮限於天朝,雖因習未久,事難頓改,而大典之要,深宜損益。案士冠禮,三加畢,乃醴冠者,醴則唯一而已,故醴辭無二。若不醴,則每加輒醮以酒,故醮辭有三。王肅云『醴本古,其禮重,

晉武太始二年,有司奏,故事皇后諱與帝諱俱下。詔曰,禮內諱不出宮,近代諱之也。建元元年,太常上朝堂諱訓。僕射王儉議曰:「后諱依舊不立訓。禮天子諸侯諱羣祖,臣隸既有從敬之義,宜為太常府君諱。至於朝堂榜題,本施至極,既(迨)〔追〕尊所不及,

漢末,蔡邕立漢朝會志,竟不就。秦人以十月旦為歲首,漢初習以大饗會,後用夏正,饗會猶未廢十月旦會也。東京以後,正旦夜漏未盡七刻,鳴鍾受賀,公侯以下執贄來庭,二千石以上升殿稱萬歲,然後作樂宴饗。張衡賦云「皇輿夙駕,登天光於扶桑」。然則雖云夙駕,必辨色而行事矣。魏武都鄴,正會文昌殿,用漢儀,又設百華燈。後魏文修洛陽宮室,權都許昌,宮殿狹小,元日於城南立氈殿,青帷以為門,設樂饗會。後還洛陽,依漢舊事。晉武帝初,更定朝會儀,夜漏未盡十刻,庭燎起火,羣臣集。傅玄朝會賦云「華燈若乎火樹,熾百枝之煌煌』。此則因魏儀與庭燎竝設也。漏未盡七刻,羣臣入白賀,未盡五刻,就本位,至漏盡,皇帝出前殿,百官上賀,如漢儀。禮畢罷入,羣臣坐,謂之辰賀。晝漏上三刻更出,百官奉壽酒,大饗作樂,謂之晝會。別置女樂三十人於黃帳外,奏房中之歌。江左多虞,不復晨賀,夜漏未盡十刻,開宣陽門,至平旦始開殿門,晝漏上五刻,皇帝乃出受賀。宋世至十刻乃受賀。其餘升降拜伏之儀,及置立后妃王公已下祠祀夕牲拜授弔祭,皆有儀注,文多不載。

三月三日曲水會,古禊祭也。漢禮儀志云「季春月上巳,官民皆絜濯於東流水上,自洗濯祓除去宿疾為大絜」。不見東流為何水也。晉中朝云,卿已下至於庶民,皆褉洛水之側,事見諸禊賦及夏仲御傳也。趙王倫篡位,三日,會天淵池誅張林。懷帝亦會天淵池賦詩。陸機云「天淵池南石溝,引御溝水,池西積石為禊堂,跨水,流杯飲酒」。亦不言曲水。元帝又詔罷三日弄具。今相承為百戯之具,雕弄技巧,增損無常。

史臣曰:案禊與曲水,其義參差。舊言陽氣布暢,萬物訖出,姑洗絜之也。巳者祉也,言祈介祉也。一說,三月三日,清明之節,將脩事於水側,禱祀以祈豐年。應劭云:「禊者,絜也,言自絜濯也。或云漢世有郭虞者,以三月上辰生二女,上巳又生一女,二日中頻生皆死,時俗以為大忌,民人每至其日,皆適東流水祈祓自絜濯,浮酌清流,後遂為曲水。」案高后祓霸上,馬融梁冀西第賦云「西北戌亥,玄石承輸。蝦蟇吐寫,庚辛之域」。即曲水之象也。今據禊為曲水事,應在永壽之前已有,祓除則不容在高后之後,祈農之說,於事為當。

九月九日馬射。或說云,秋金之節,講武習射,像漢立秋之禮。

史臣曰:案晉中朝元會,設臥騎、倒騎、顛騎,自東華門馳往神虎門,

案禮記王制,天子先祫後時祭,諸侯先時祭後祫。春秋魯僖二年祫,明年春禘,自此以後,五年再殷。禮緯稽命徵曰「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經、記所論禘祫與時祭,其言詳矣,初不以先殷後郊為嫌。

至於郊配之重,事由王迹,是故杜林議云「漢業特起,不因緣堯,宜以高帝配天」。魏高堂隆議以舜配天。蔣濟云「漢時奏議,謂堯已禪舜,不得為漢祖,舜亦已禪禹,不得為魏之祖。今宜以武皇帝配天」。晉、宋因循,即為前式。

又案禮及孝經援神契竝云「明堂有五室,天子每月於其室聽朔布教,祭五帝之神,配以有功德之君」。大戴禮記曰「明堂者,所以明諸侯尊卑也」。許慎五經異義曰「布政之宮,故稱明堂。明堂,盛貌也」。周官匠人職稱明堂有五室。鄭玄云「周人明堂五室,帝一室也」。初不聞有文王之寢。鄭志趙商問云「說者謂天子廟制如明堂,是為明堂即文廟邪」?鄭荅曰「明堂主祭上帝,以文王配耳,猶如郊天以后稷配也」。袁孝尼云「明堂法天之宮,本祭天帝,而以文王配,配其父於天位則可,牽天帝而就人鬼,則非義也」。太元十三年,

議者或謂南郊之日,已旅上帝,若又以無配而特祀明堂,則一日再祭,於義為黷。案古者郊本不共日。蔡邕獨斷曰「祠南郊,祀畢,次北郊,又次明堂、高廟、世祖廟,謂之五供」。馬融云「郊天之祀,咸以夏正,五氣用事,有休有王,各以其時,兆於方郊,四時合歲,功作相成,亦以此月總旅明堂」。是則南郊、明堂各日之證也。近代從省,故與郊同日,猶無煩黷之疑。何者?其為祭雖同,所以致祭則異。孔晁云,言五帝佐天化育,故有從祀之禮,旅上帝是也。至於四郊明堂,則是本祀之所,譬猶功臣從饗,豈復廢其私廟。且明堂有配之時,南郊亦旅上帝,此則不疑於共日,今何故致嫌於同辰。又禮記「天子祭天地、四方、山川、五祀,歲徧」。尚書堯典「咸秩無文」。

又郊日及牲色,異議紛然。郊特牲云「郊之用辛,周之始郊也」。盧植云「辛之為言自新絜也」。鄭玄云「用辛日者,為人當齋戒自新絜也」。漢魏以來,或丁或己,而用辛常多。考之典據,辛日為允。郊特牲又云,郊牲幣宜以正色。繆襲據祭法,云天地騂犢,周家所尚,魏以建丑為正,牲宜尚白。白虎通云,三王祭天,一用夏正,所以然者,夏正得天之數也。魏用異朔,故牲色不同。今大齊受命,建寅創曆,郊廟用牲,一依晉、宋。

謂宜以今年十月殷祀宗廟。自此以後,五年再殷。來年正月上辛,有事南郊。宜以共日,還祭明堂。又用次辛,饗祀北郊。而竝無配。犧牲之色,率由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