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人皇氏到循蜚氏,再到次民氏,天下已经有了不少成就了。次民氏去世后,辰放氏继位,也就是次皇屈辰放氏,他从地里出来,像日月一样光芒万丈。他生得奇特,有四个乳头,出行乘坐六匹飞麟,上天入地,还能和鬼神商量事情。那时候阴风经常刮起,大霜冻经常出现,那些草木做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这风霜。你看这景象:

不是明庶和煦,不是霜位初临,颯然瓻發甚猙獰。

青女碧落正凝陰,若兼愁霖與夕結,透體透骨誰能禁?

你看大家互相依偎取暖,每当一阵风吹来,个个都缩着脖子吐着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辰放氏看到百姓受不了风霜,就教导百姓说:“你们想要躲避这恶风严霜,我教你们用双手砍伐树木,选择柔软不坚硬的树皮,把它剥下来,披在身上,就能抵御风寒,即使有霜雪,也能忍受。”百姓听了他的话,就去剥削柔软的树皮、寻找藤萝缠绕在身上。

到了春天,经常下大雨,外出的人,突然被一阵风雨淋湿,很多百姓都生病了。他又教导百姓说:“把树皮编织成绳索,再缝合起来做成衣服,就能挡住雨水。”百姓按照他的话去做,果然就能抵御风霜雨雪了,所以当时的人都称他们为“衣皮之民”。传到第四代,蜀山氏继位。

四川这地方啊,最早可以追溯到人皇时代。一开始蜀国有三个君主,分别是蚕丛、柏濩和鱼凫。这三位君王,每位都活了好几百年,合称蜀山氏。那时候蚕丛住在瞿上,鱼凫治理着从长江到蒲罡这一带。那个年代,人们穿的衣服是左衽(衣襟向左掩)。从蚕丛开始,蜀国的皇帝都称自己的妻子为“妃”,死了之后就一起埋葬。后来黄帝的儿子昌意,娶了蜀山氏的女子为妻;昌意的儿子乾荒,也娶了蜀山氏的女子。

蜀山氏之后,是豕傀氏当政,传了六代;接着是浑沌氏,传了七代;然后是东户氏。东户氏时期,飞禽走兽繁衍得特别多,成群结队地到处游荡;竹子树木也长得茂盛极了,密密麻麻,深不见底。老百姓走路的时候,即使看到有人掉落的物品,也不会私自捡走,就让它留在那里,等失主自己来拿。种地的农民,粮食多到吃不完,也不用储存起来,就放在田埂上,即使放一夜也没人偷。大家高兴的时候,就一起唱歌跳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流言蜚语,更不会互相白眼;遇到伤心难过的事,就独自悲伤哭泣,也不会大声嚎哭。东户氏心想:“这天下太平,真是至德盛世啊!要是教他们明白人我的区别,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他就一直保持低调,默默地治理国家,延续美好的风俗习惯。于是天下百姓,都受到感化,安居乐业。

东户氏死后,皇覃氏继位,又称离光氏。他生得一双明亮的眼睛,头上还有日角。那时候,出现了六只凤凰:

五彩身体,噦噦相呼。德备九苞,其冠短朱。两两翔雲際,三三展天衢。

足不折乎生草,棲不侶於雁鳧。覽德輝而下降,誠聖世之瑞鳥乎?

这六只凤凰,羽毛五彩缤纷,互相鸣叫;具备九种美德,头顶的冠羽是短小的红色;两两飞翔在云端,三三翱翔于天空;它们脚不踩折生长的草,也不和雁鸭为伍;它们因感受到圣明的德泽而飞落人间,真是盛世的祥瑞之鸟啊!

皇覃氏当家做主,治理天下,就像管理天地万物一样。他看到凤凰是天地间的祥瑞之鸟,如今有五六只成群出现,这可是个好兆头啊!于是他仔细观察天地造化,觉得这可不是什么虚假的现象,就琢磨着怎么把凤凰招来,于是自己吹着口哨唱着歌:“凤兮凤兮,为我而来兮。凤兮凤兮,宁不为我止兮?” 六只凤凰果然飞来了。

皇覃氏统治天下,却看不出他具体是怎么治理的。那时候,老百姓虽然生死与共,却不会互相欺凌。就这样过了二百五十年,启统氏继位了。他像父母一样关爱万物,恩泽遍及天下。但他却很低调,隐藏自己的才能,默默无闻地生活着。 这期间,百姓之间互不侵犯,大家都沐浴在春风般的和谐氛围中。传位两代后,吉夷氏继位;又传了四代,几遽氏继位了。

几遽氏执政,跟启统氏差不多。天下人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治理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让天下太平还是混乱的。老百姓每天早上出门,就三五成群地一起玩耍,有的手拉手,有的拍拍肩膀,有的摘草,有的看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晚上,大家就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的早回家,有的晚回家,有的甚至彻夜不归,有的还跟其他朋友一起出去玩。 不管认识不认识,男女之间互相喜欢就交往,甚至发生关系,也不分什么丈夫妻子,事后各走各的。生了孩子之后,孩子只认识母亲,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就像鹌鹑一样,没有固定的住所,今天住东边,明天住西边,到处都是家。吃饭也像雏鸟一样,到处找吃的,就像雏鸟等着母鸟喂养一样。他们也不求人,也不夸赞谁,死了就自然腐烂,回归自然。当时的人们被称为“知生之民”,这从以下诗句可以看出:

出旅行,归成列。冬时向日欢相友,夏日纳凉共怡悅。男不分,女無別,男女紛雜同木櫱。

我的凹陷,你的凸起,都想紧紧拥抱,阴阳调和。我说我可不是偷情,你说你也不是私会。生孩子,那可是母亲的血脉啊,行道,就算有口水流出来,也是情之所至。别人要是找到这样好的地方,可以就地取材,饿了有东西吃,渴了有水喝。

死后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没什么私心杂念,这敦庞的风俗,现在都成了传说。

几遽氏死了以后,豨韦氏当家了,他弄了个园子来休闲娱乐。一看,树木参差不齐,花花草草乱糟糟的。豨韦氏就让人把树木多的地方砍掉一些,草木茂盛的地方疏通开阔一些。四周围上界限,果然比以前好多了。他在园子里,沿着泉水修建池塘,移花栽石,也没见他怎么劳民伤财。后人说:“豨韦氏时代,世风开始变得薄凉了。”钟伯敬写诗感叹道:

荡口敦庞古昔时,君民淡淡物熙熙。

世风浸变俗浸薄,物我由此生恣睢。

后来的事是这样的,豨韦氏治理下的园子,虽然看起来井井有条,但后人却觉得这反映了世风日下的变化。 这诗的意思是说,以前敦庞地区,人与人之间相处淳朴,民风纯厚,人与物和谐相处。可到了豨韦氏时代,世风变了,人情淡薄了,人与物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自私自利起来。 这园子,表面上看是修整得漂亮了,实际上却反映了社会道德的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