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字万景,是怀朔镇人。年轻的时候就挺不羁的,在镇里当个功曹史。魏朝末年,北方乱成一锅粥,他就跟着边关将领尔朱荣混,尔朱荣还蛮看重他的。一开始,他跟着尔朱荣手下的将领慕容超宗学习兵法,没多久慕容超宗就经常向他请教了。后来因为军功被封为定州刺史。
早年间,高欢还没发达的时候,跟侯景关系特别好。等高欢干掉尔朱氏家族后,侯景就带着人投降了高欢,继续给高欢做事。后来官做到吏部尚书,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他经常自己嘀咕:“啥时候才能离开这堆破纸,干点别的去啊?”没多久就封他做濮阳郡公了。
高欢在沙苑之战输了,侯景跟高欢说:“宇文泰现在仗着打胜仗,肯定骄傲轻敌,咱们派几千精兵去关中把他拿下!”高欢把这事儿告诉他老婆娄氏,娄氏说:“要是侯景真把宇文泰抓住了,他估计也不会回来。抓住了宇文泰却丢了侯景,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呢?”高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侯景当了河南道大行台,官位是司徒。他又跟高欢说:“我真恨不得干掉宇文泰!给我三万兵,我就能横着走!我一定要渡过长江,把萧衍那个老家伙绑来,让他当太平寺的主持!”高欢觉得他这话说的霸气,就给他十万兵,让他独掌河南的兵权,权力几乎跟高欢自己平起平坐。侯景右脚有点瘸,骑马射箭都不是他的强项,但他靠的是智谋。当时高欢手下的将领高昂、彭乐都是当时有名的猛将,但侯景总是看不起他们,说他们“就像猪一样乱冲,能成啥大事?”
将要镇守河南的时候,侯景跟高欢说:“现在我带兵在外,容易出现奸细和欺骗,大王您要是给我写信,能不能跟给别人写的信不一样?”高欢答应了。每次给侯景写信,都会在信上加个小记号,就连高欢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
高欢病得很重,他的儿子高澄赶紧写信召他回去。高欢知道这是个圈套,害怕有危险,就用了王伟出的主意。于是,在太清元年二月,他派他的行台郎中丁和上表投降北魏朝廷。
皇帝召集大臣们商议,尚书仆射谢举等人,都认为接受高欢投降不合适,但武帝没听他们的。话说,这年正月乙卯,皇帝在善言殿读佛经,他跟身边的黄慧弼说:“我昨天晚上梦见天下太平了,你记着这事儿。”丁和到了之后,查实高欢确实是在正月乙卯那天定下投降的计划,皇帝因此就接受了他的投降。
于是,皇帝封高欢为河南王、大将军、使持节、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权力跟当年的邓禹一样大。高澄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被封为勃海王,派他的将领慕容绍宗包围了在长社的高欢。高欢情况危急,就请求割让鲁阳、长社、东荆、北兖四郡,向西魏求救。西魏派五城王元庆等人率兵救援,慕容绍宗这才撤退。
高欢又向司州刺史羊鸦仁求兵,羊鸦仁派长史邓鸿率兵到达汝水,结果元庆的军队夜里逃跑了,羊鸦仁就据守悬瓠。这时,高欢的将领蔡道遵北上,说高欢有悔过之心。高澄信以为真,就写信给高欢,说如果他回来,就给他豫州刺史的职位,让他安享晚年,他的部下文武官员都不追究,阖家平安,并且还能让他带回心爱的妻子和孩子。高欢回信拒绝了。
高澄知道高欢没有归顺的意愿,于是就派兵继续讨伐高欢。
皇帝听说羊鸦仁已经占领了悬瓠,于是命令各位将领制定作战方案,大举进攻东魏。他任命贞阳侯萧明为都督。结果萧明军队打败了,他自己也被俘虏了。 绍宗攻打潼州,刺史郭凤丢下城池逃跑了。
这时候高欢派他手下的人去献计,建议立元氏子弟为魏主。皇上就派太子舍人元贞当了咸阳王,让他渡过长江后就登基,还给了他很多物资。高澄又派慕容绍宗追击高欢,高欢退守涡阳,他问慕容绍宗:“你是想送我走呢?还是想跟我决一死战呢?”慕容绍宗说:“要决一死战!”于是就迎着风摆开了阵势。高欢紧闭营门,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慕容绍宗说:“高欢这个人很狡猾,喜欢乘人之危。”于是就做好防备,果然不出所料。高欢命令士兵都穿短甲,拿短刀,只管低着头砍人腿和马腿,结果打败了慕容绍宗的军队。
副将斛律光很生气,慕容绍宗说:“我打过很多仗了,还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敌人。你去对付他!”斛律光穿好盔甲准备出战,慕容绍宗告诫他:“不要过涡水!”结果他又被高欢打败了。慕容绍宗问:“到底怎么办?”双方僵持了几个月,高欢的粮食吃光了,他就骗士兵说家人都被杀了。士兵们都信了。慕容绍宗远远地喊话:“你们的家人全都好好的!”然后披头散发对着北斗星发誓。高欢的士兵大多是北方人,不愿意渡江南下,他们的将领暴显等人纷纷率领部下投降慕容绍宗。高欢的军队溃散了,损失了四万士兵,四千匹马,以及上万辆辎重。
高欢就带着几个心腹骑兵从硖石渡过淮河,慢慢地收拢溃散的士兵,聚集了八百骑兵和步兵。经过一个小城,城上的人指着他说:“瘸子奴才来干什么!”高欢大怒,攻破城池杀了那些骂他的人就走了。他昼夜兼程,追兵不敢逼近。他派人对慕容绍宗说:“如果我投降,你还能用我做什么?”慕容绍宗就放了他。
后来高欢不知道该去哪里,马头戍的戍主刘神茂,因为受韦黯排挤,就跑到高欢面前说:“寿阳离这里不远,城池坚固,韦黯只是个监州,大王要是到郊外,他一定会出来迎接,到时大王就可以抓住他,然后掌控局势。拿下城池后,再慢慢向朝廷报告,朝廷一定会高兴大王南归,不会责怪您的。”高欢握着他的手说:“这是上天注定啊!”到了寿阳,韦黯却穿着盔甲登上城墙。高欢对刘神茂说:“事情不妙了。”刘神茂说:“韦黯懦弱又愚蠢,可以劝降他。”于是派豫州司马徐思玉夜入城劝降,韦黯就打开城门迎接高欢。高欢抓住韦黯,几次想杀了他,后来还是放了他。高欢派于子悦飞马报捷,并请求降职。皇上优诏不准。他又请求拨款,于是被授予南豫州刺史,官职不变。皇帝因为高欢的军队刚刚打败仗,不忍心调动他,所以就让鄱阳王范当了合州刺史,镇守合肥。魏军攻打悬瓠,悬瓠粮食不足,羊鸦仁离开了悬瓠回到义阳。
魏军打到悬瓠城下,又想跟朝廷求和亲,皇帝就召集大臣们商量这事儿。张绾和朱异都建议答应他们。皇上听说后,不太相信,就假装写了一封邺城人的信,说想用贞阳侯来换侯景。皇帝差点就答应了。有个叫傅岐的舍人说:“侯景是走投无路才投降的,现在把他放了,不吉利啊!再说,他经历了那么多大战,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呢?”谢举和朱异却说:“侯景是个溃败的将领,让他放手一搏就行了。”皇帝听了他们的,就回信说:“贞阳侯明天到,侯景晚上就反。”侯景对身边的人说:“我知道这帮吴地老小子心眼儿小。”他又想娶王家谢家的姑娘,皇帝说:“王谢两家门第高,配不上他,可以在朱张两家以下找找。”侯景生气地说:“居然想把吴地姑娘嫁给我这个奴才!”王伟说:“现在坐等着,也是死;干大事,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吧!”于是侯景就起了反叛之心。
他把城里所有居民都征募成士兵,还停征了市场税和田赋,把百姓的女儿都分给了士兵。他又请求朝廷拨给他一万匹锦缎给士兵做衣服。中领军朱异建议用御府的锦缎库里的存货赏赐,不能拿来做军服,建议给他送青布。他还说朝廷发的武器很多都不精良,请求从东冶调来锻工重新打造,皇帝都答应了。侯景自从涡阳战败后,一直不停地索要东西,朝廷都忍让着,没拒绝过他一次。这时候,贞阳侯派使者回梁朝,报告魏国求和亲的事,请求放他回去。武帝看到信后哭了起来,然后回复说要另外派使者去。皇帝也想要息兵,就和魏国讲和了。侯景听说后很害怕,赶紧写信极力劝谏,皇帝没听。
后来侯景上奏的表章越来越嚣张跋扈,言语也越来越不逊。他又听说朝廷派伏挺、徐陵当使者去魏国,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元贞知道侯景另有图谋,多次上奏请求回朝。侯景说:“马上就要拿下江南了,干嘛不能再忍忍?”元贞更害怕了,赶紧逃回建邺,把事情都报告了皇帝。侯景又拉拢司州刺史羊鸦仁一起造反,羊鸦仁还把他的使者送了过去。这时鄱阳王范镇在合肥,他和羊鸦仁都多次上奏说侯景有异心。朱异说:“侯景不过几百个叛军,能成什么气候?”就把奏章压了下来没报上去,所以侯景的阴谋才能得逞。侯景上奏说:“高澄这个人狡猾得很,怎么能完全相信他?陛下听信他的鬼话,想跟他讲和,我真是觉得好笑。我今年四十六岁了,从来没听说过江左有这么奸邪的大臣,他一来朝就如此嚣张跋扈,我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杀了他!请陛下把江西一带都交给我管辖;如果不行,我就带兵驻扎在江边,向闽越进发。这不仅是朝廷的耻辱,也是三公们辛苦劳作的耻辱!”皇帝派朱异去回复侯景的使者说:“这就像穷人家请十个客人,五个客人还能高兴,朕只有一个客人,却弄得如此不愉快,也是朕的错啊!”侯景又知道临贺王正德对朝廷不满,就暗中和他联系,正德答应给他通风报信。
公元550年八月,侯景带兵造反了,他在豫州城里把将领们召集起来,举行仪式,在祭坛上歃血为盟。那天,地都震动了。然后,侯景以诛杀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左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借口,说他们是奸臣,扰乱朝政,请求带兵进京。他先攻下了马头、木栅,抓住了太守刘神茂、戍主曹璆等人。武帝听说后,哈哈大笑说:“他能干什么?我用竹板打他一顿就行了!” 于是下令:斩杀侯景的人,不管是不是本地人,都赏赐封地二千户,兼任一州刺史;如果那些参与叛乱的首领想回北方,不需要州郡官职的,赏赐绢布二万匹,好生送他们回去。
接着,皇帝下令让鄱阳王范当南路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当北路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当西路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当东路都督,一起讨伐侯景,从历阳出发。又让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带兵,统率各路军队。侯景听说后,跟王伟商量对策。王伟说:“不如直接袭击建康,里应外合,大王在外面进攻,天下很快就能平定了。打仗讲究的是迅速,而不是缓慢,现在必须立即行动,不然邵陵王他们就要到了。”
九月,侯景从寿春出发,对外宣称是去打猎,大家都没在意。他留下伪中军大都督王贵显守寿春城,军队假装向合肥进发,然后突然袭击谯州。谯州的守将董绍先投降了,刺史丰城侯泰被抓了。武帝听说后,派太子家令王质率领三千兵马巡逻长江,阻止侯景渡江。侯景进攻历阳太守庄铁,庄铁派弟弟庄均晚上偷袭侯景的营地,结果战死了。庄铁的母亲很疼爱儿子,劝庄铁投降。侯景拜见了庄铁的母亲,庄铁这才劝侯景说:“事情紧急的时候要抓住机会,拖延时间一定会招来祸患。”侯景于是让庄铁当向导。
那时候,各地的守军纷纷向朝廷报告情况,朱异还说:“侯景肯定不敢渡江。”萧正德事先派了几十艘大船,船上装满了芦苇,实际上是准备接应侯景。侯景到达长江准备渡江时,担心王质会阻拦,结果王质因为被追查,被调任丹阳尹,自己主动退兵了。侯景没相信,就秘密派人去查看,对使者说:“如果王质退兵了,就折断江东的树枝作为信号。”探子按照约定返回。侯景大喜过望,说:“我的事情成了!”于是,他从采石矶渡江,带了数百匹马,八千兵马,建康城里的人都没察觉。侯景渡江后,分兵袭击姑孰,抓住了淮南太守文成侯宁,然后到达慈湖。南津校尉江子一逃回建邺。太子看到情况紧急,进宫向武帝禀报说:“请让我处理这件事,不要麻烦圣上了。”武帝说:“这是你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我?”太子仍然停留在中书省处理政务,内外都乱成一团,互相抢夺,联系不上。于是,皇帝下令任命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为都督内外诸军事,都官尚书羊侃为军师将军协助他。又派南浦侯推守东府城,西丰公大春守石头城,轻车长史谢禧守白下。
话说,景略到了朱雀航,就派徐思玉去见皇帝,请求穿着盔甲进宫,清除皇帝身边的奸臣,还让一个了事舍人跟着解释情况,其实是想看看城里的虚实。皇帝就派中书舍人贺季和主书郭宝亮跟着徐思玉去,在板桥犒劳了他。景略北面接受了圣旨,贺季问他:“你这次行动,名义上怎么说?”景略说:“想当皇帝!”王伟赶紧说:“朱异、徐驎那些人谄媚皇上,搞乱朝政,我只是想除掉奸臣而已!”景略说了这番狠话,留下贺季不让他走,郭宝亮则回宫了。
早在大同年间,就流传童谣:“青丝白马寿阳来。”景略在涡阳战败后,要找锦缎做衣服,朝廷只给了他青布,所以他就用青布做了袍子,衣服颜色偏青。他还骑着白马,用青丝做马缰,想应验这童谣。萧正德之前驻扎在丹阳郡,这时率领部队和景略会合。建康令庾信率领一千多兵马驻扎在航道北边,等到景略到达朱雀航,庾信才打开一条船道,看到贼兵都戴着铁面具,吓得赶紧逃跑了。南塘的游军又封锁航道,阻止景略前进。太子把自己的马给了王质,又给他配了三千精兵,让他去支援庾信。王质到了领军府,还没和敌人交战就逃跑了。景略乘胜追击,直逼皇宫。西丰公大春丢下石头城逃跑了,景略派他的仪同于子悦占据了石头城。谢禧也丢下白下城逃跑了。景略派兵从一百多个方向攻城,放火烧了大司马府和东西华门。城里的人措手不及,赶紧凿开城楼,用水浇灭大火,过了好久才把火扑灭。
贼兵又砍断东掖门想冲进来,羊侃凿开门扇,杀死了好几个贼兵,贼兵才退去。贼兵又爬上东宫的城墙,向城里射箭。到了晚上,简文帝号召大家出来烧毁东宫的台殿,全部烧光了,宫里收藏的书籍,几百个厨房那么多,都变成了灰烬。早先简文帝梦见有人给他画像,画的是秦始皇,还说“这个人又要焚书”,现在应验了。景略又烧了城西的马厩、士林馆和太府寺。第二天,景略又造了几百个木驴攻城,城上的人用石头砸,都砸碎了。贼兵又造了尖顶的木驴,形状像槥,石头砸不破。于是就造了雉尾炬,灌上油蜡,从下面烧,贼兵攻不下来,死伤很多,就停止了进攻,筑起长长的围墙,切断城内外的联系。景略又上书请求诛杀朱异、陆验、徐驎、周石珍等人。城里也悬赏格杀景略,谁能斩下景略的首级,就授予他景略的官位,赏赐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还有乐队两支。庄铁逃到历阳,谎称景略已经被斩首了。守城的郭骆害怕了,丢下城池逃到寿阳去了。庄铁进了城,又逃到了寻阳。
十一月,景立萧正德当了皇帝,也就是篡位了,住在仪贤堂,改年号为正平。一开始童谣里就有“正平”的说法,所以他就用这个年号来回应一下。明白的人觉得,正德这皇帝当到最后肯定会被消灭。景立自己当了相国、天柱将军,还娶了正德的女儿。
然后景立攻打东府城,造了很高很高,一百尺的攻城车,把城墙上的女墙都钩掉了。城破了以后,景立让他的仪同卢晖略带领几千人拿着长刀堵在城门口,把城里所有文武官员都扒光衣服赶出来,然后互相残杀,死了三千多人。南浦侯就是那天被害的。景立让正德的儿子见理和卢晖略守着东府城。
一开始景立进城的时候,就到处宣扬说“武帝驾崩了”。城里的人也信以为真。简文帝考虑到人心可能会发生变化,就请求皇上一起巡视城墙。皇上正要上城墙,陆验劝谏说:“陛下您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轻易冒险呢?”说着就哭了起来。皇帝被他的话深深打动了,就去了大司马门。城墙上的人听到皇帝的车驾声,都欢呼起来,士兵们个个感动得流泪,百姓们也安心了。
景立又在城墙东西两边各堆起一座土山来攻城,城里的人也堆了两座山来对抗,简文帝以下的大臣们都亲自拿着铲子、锄头干活。一开始景立进城的时候,就想着很快就能拿下建邺,号令也发布得很清晰,不扰民。可是攻不下来,人心就涣散了,又怕援军来了,大家肯定要溃散,于是就放纵士兵抢掠,尸体都堆满了路。富贵人家,更是被肆意搜刮,子女妻妾,都被抓进了军营。他还招募那些以前是北方人的奴隶,让他们自己出来,赏赐他们官职。朱异家里的一个脸上刺字的奴隶,就和他的同伙一起翻墙投奔了景立,景立封他做仪同,派他去皇宫门口迷惑城里的人,他骑着马穿着锦袍,得意洋洋地说:“朱异做了五十年官,才做到中领军。我刚跟着侯王做事,就已经是仪同了。”于是奴仆们都争先恐后地出来投奔景立,都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景立把石头常平仓的粮食都吃光了,就开始抢掠百姓,后来一升米要七八万钱,人们互相吃人,甚至还有吃自己儿子的。他还堆土山,不分贵贱,日夜不停,乱打乱骂,累垮的人就干脆杀了填山,哭喊声震天动地。百姓们不敢藏起来,都出来服役,十天之内,聚集的人就达到了几万人。
景仪这小子跟范桃棒勾结,贪图重赏,想带着两千甲士投降。他先派人去跟景昭帝说这事儿,还派了文德这主帅,带着白马游军王陈昕半夜翻墙进城,密报情况。简文帝把这事儿禀报给皇上,皇上高兴坏了,就答应给范桃棒封赏,事成之后封他做河南王,还刻了银券给他。简文帝心里犯嘀咕,怕范桃棒耍花招,拿不定主意。皇上火了,说:“接受投降是常理,怎么就犹豫了?”朱异和傅岐也跟着劝简文帝接受。简文帝说:“咱们就坚守城池,等着外援,只要外援到了,这贼寇算个啥?现在要是开门让范桃棒进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还不知道呢,万一城破了,后悔都来不及了!”范桃棒又说:“我现在只带五百多号人来,到了城门,我们自己会卸甲投降。恳请朝廷宽恕。事情成功后,保证抓住侯景。”简文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朱异急得捶胸顿足:“今年社稷要完了!”
没多久,范桃棒手下的鲁伯和就告发了范桃棒,还把他给杀了。这时候,邵陵王萧纶带着西丰公萧大春、新淦公萧大成、永安侯萧确、南安乡侯萧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合等等,带着两万步骑兵,从京口出发,直奔钟山。侯景的党羽吓坏了,都想逃,还分派了一万多人抵抗。萧纶在爱敬寺下把他们打了个大败。侯景一开始听说萧纶来了,脸色都变了。等败兵回来,萧纶的军队越说越厉害,侯景就更害怕了,赶紧让人在石头城准备船只,想渡江北逃。任约说:“咱们离家乡几千里,逃到哪儿去?要是打仗打输了,咱们君臣一起死,在草丛里乞讨活命,我可做不到!”侯景只好留下宋子仙守城,自己带着精兵强将,在覆舟山北跟萧纶对峙。
到了晚上,侯景撤退了,南安侯萧骏带着几十个骑兵追击。侯景回军,萧骏就撤了。这时候赵伯超在玄武湖北边布阵,看见萧骏撤退,也带着军队逃跑。军队前面乱成一团,结果溃败了。萧纶追到京口。侯景抓了西丰公萧大春、萧纶的司马庄丘慧达、直阁将军胡子约、广陵令霍俊等人送到城下,逼着他们说:“已经抓到邵陵王了!”霍俊就说:“王爷只是小败,已经带着全军回京口了,城里只要坚守,援军很快就会到。”话没说完,就被贼兵用刀砍伤了嘴巴,侯景觉得他说的有理,就放了他。后来正德帝把他杀了。同一天,鄱阳世子萧嗣、裴之高到了后渚,在蔡洲安营扎寨。侯景分兵驻扎在南岸。
十二月,刘景造了很多攻城器械,比如高耸的飞楼、撞车、登城车、钩城车、架桥车和抛石车,最高的都有几十米高,有些车轮子多达二十个,这些攻城器械都摆在皇宫前面,准备从一百多个方向攻城。他们先用火烧了城东南角的一座大楼,然后趁着火势攻城。守城的人也放火,把刘景的攻城器械都烧掉了,刘景的军队只好撤退。这时候,城内外都堆起了土山。朝廷派太府卿韦黯守西边的土山,左卫将军柳津守东边的土山。土山上建起了高四丈的楼阁,装饰着华丽的锦缎和羽毛,还用乌黑坚固的木头加固,两座土山上的楼阁相距不远。
朝廷还招募了一批敢死队,给他们穿戴厚实的盔甲,叫做“僧腾客”,分别部署在两座土山上,双方用长矛激烈搏斗,战鼓声震天动地,战斗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土山攻防战非常激烈,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柳津就下令挖地道,破坏敌人的外围土山,再用火把烧掉他们的瞭望台和城垛。外围土山倒塌了,压死了很多敌人。敌人又造了一种像蛤蟆一样的运土车,用来填护城河,士兵们登上高大的攻城车,从四面八方一起进攻。城里的人用石头把敌人的车砸烂了,很多敌人死在城下。敌人又开始挖掘城东南角的城墙,城里的人就在那里修建了一道像弯月一样的防御工事来抵挡他们,敌人这才撤退。
材官将军宋嶷投降了敌人,然后为敌人献计,利用玄武湖的水灌入台城,皇宫前的御街都被洪水淹没了。他还放火烧了南岸居民的房屋和寺庙,所有建筑都被烧毁了。司州刺史柳仲礼、衡州刺史韦粲、南陵太守陈文彻、宣猛将军李孝钦都来增援;鄱阳世子嗣、裴之高也渡江而来。柳仲礼在朱雀航南驻扎,裴之高在南苑驻扎,韦粲在青塘驻扎,陈文彻、李孝钦屯兵丹阳郡,鄱阳世子嗣在小航南驻扎,他们都在淮河沿岸修筑防御工事。第二天早上,刘景醒过来,登上禅灵寺的塔楼眺望敌情。他看到韦粲的营地还没有完全建好,就派兵攻击,韦粲战败,刘景斩杀了韦粲的头,在城下示众。
柳仲礼听说韦粲战败,来不及穿戴盔甲,就带着几十个人去救援。他们遭遇了敌人,斩杀了数百敌人的首级,还有上千人跳水自杀。柳仲礼深入敌阵,马匹陷入了泥潭,他也受了重伤。从那以后,敌人就不敢渡过淮河了。邵陵王纶和临城公大连等人也从东面赶来,在南岸集结;荆州刺史湘东王绎派世子方等、兼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前来增援,在湘子岸前驻扎;高州刺史李迁仕、前司州刺史羊鸦仁也率兵赶到。后来,鄱阳世子嗣、永安侯确、羊鸦仁、李迁仕、樊文皎率领军队渡过淮河,攻破了敌人东府城前的防御工事,并在青溪水东驻扎下来。刘景派他的仪同宋子仙在水西修筑防御工事进行阻击。刘景的军队粮食快吃完了,很多人开始吃人肉,大约有十五六个人。
起初,援军到达北岸时,号称有百万大军。百姓们扶老携幼地等待王师到来,但援军刚过淮河,就开始抢劫百姓,强征金银,各自扎营,互相猜忌。邵陵王纶、柳仲礼之间矛盾很深,临城公大连、永安侯确之间也互相猜疑,毫无斗志。敌军中有一些人想投降,听说这些情况后,都打消了念头。
贼军一来,城里就死守着,指望着援军来平叛。可后来城内外联系全断了,有个叫羊车儿的小伙子出了个主意,做了一堆纸乌鸦,用长绳子绑着,把圣旨藏在里面。简文帝在太极殿前面,趁着西北风放飞纸乌鸦,希望能把消息送出去。那些贼兵吓坏了,以为是什么妖法,还射下来呢,当时情况真是太危险了!
那时候城里被围困了好久,吃的喝的都没了,简文帝去御膳房看看,就剩下一盘肉。士兵们煮弩箭、熏老鼠、抓麻雀吃。宫殿里以前有很多鸽子,这时候也被吃光了。一开始,宫门一关,大臣们就想着吃的问题,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背米,一共弄来了四十万斛,府库里的钱财也收拢了五十亿万,都堆在德阳殿里,平时大家伙儿采的鱼盐柴草本来就少。这时候,干脆把尚书省拆了当柴烧,把垫子、桌椅都拆了喂马,吃完这些,又开始吃官府的存粮。御膳房里还有点干苔藓,又酸又咸,也分给士兵们吃。士兵们在殿里杀马卖肉,还掺了人肉,吃了就生病。贼兵还在水井里下毒,好多人开始肿胀生病,城里死于瘟疫的人占了大多数。
早先,侯景还没过江的时候,魏国就发了檄文,狠狠地批评侯景反复无常,心狠手辣,还说皇上装聪明吓唬人,会被侯景骗了。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跟檄文上说的都一样,南方人都觉得这是天意。那时候侯景的军队也饿肚子,没法再打仗了。东城有粮食,可路被援军给断了,而且听说湘东王要带荆州兵来。彭城的刘邈就劝侯景说:“大军围困这么久,城都没攻下来,现在各路大军都来了,不好打了。听说你们军粮只够一个月,运输路线也断了,外面也没什么可抢的,连婴儿都饿死了,关键时刻到了。不如求和,保存实力撤兵吧。”侯景就跟王伟商量了一下,派任约到城北假装投降,表示愿意归顺朝廷。皇上说:“我宁死也不投降!这些贼兵凶狠狡诈,这能信吗?”
可城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简文帝就求武帝说:“侯景围城,又没有勤王之师,现在想求和,再想想办法吧。”皇上大怒:“宁死不降!”简文帝说:“城下之盟,那是奇耻大辱;白刃相见,流矢不避。”皇上犹豫了很久,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人笑话几百年。”这才答应了。侯景要求割让江右四州,还要宣城王大器亲自送他出城,然后才肯解围过江。他还要求派他的仪同于子悦、左丞王伟进城做人质。中领军傅岐认为宣城王是嫡系子孙,要是随便送人,有人提议要砍了说话的人。于是就请石城公大款送他出城,皇上也同意了。就在西华门外设坛,派尚书仆射王克、兼侍中上甲乡侯韶、兼散骑常侍萧瑳跟于子悦、王伟等人一起盟誓。右卫将军柳津出了西华门,侯景出了他的营门,两人隔着老远相对,杀牲口歃血为盟。南兖州刺史南康嗣王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带了三万大军到了马仰洲,侯景担心北军从白下往上走,断了他的江路,就要求把军队都集中到南岸。皇上就下令让北军一起进驻江潭苑。侯景又上奏说:“永安侯、赵威老是隔着栅栏骂我,说‘皇上自己跟您盟誓,我迟早要赶走您’。请把他们召进城,好一起出发。”皇上就把他们召进城了。侯景就把东城的米运到石头城,粮食就够了。他又上奏说:“西岸来了消息,高澄已经占领了寿春、钟离,我们没地方去了,先借用一下广陵、谯州,等收复寿春、钟离,就还给朝廷。”那时候荆州刺史湘东王绎带兵在武成,河东王誉在巴陵,前信州刺史桂阳王慥在江津,都没怎么进攻。后来来了圣旨要他们班师回朝,湘东王想回去。中记室参军萧贲说:“侯景身为臣子,举兵攻打朝廷,现在要是放他们走,还没过江,小孩都能砍死他,一定不行。大王您带了十万大军,还没看见敌人就撤退,这算怎么回事!”湘东王很不高兴。萧贲是个正直的人,一直很恨湘东王不来救援。曾经跟湘东王下棋,棋子还没落,萧贲就说:“殿下您根本就没想赢。”湘东王很生气,后来就借故杀了他。
景王知道援军命令不统一,根本起不到勤王的作用,又听说城里死于疾病的人越来越多,情况危急。他先打退了湘东王等人的军队,又得到了城里的粮食。王伟劝景王说:“您身为臣子,举兵叛乱,包围皇宫,已经十多天了。您逼迫侮辱妃嫔,亵渎宗庙,现在您拿着这些东西,还能去哪里容身?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景王同意了,于是上表陈述武帝的十个错误。
三年三月初一,城里在太极殿前设坛,让兼任太宰、尚书仆射的王克等人向天地神灵告祭,说景王违反盟约,举起烽火,喧嚣扰民。当初城被围困的时候,城里男女加起来十几万人,穿盔甲的士兵有三万人,到了现在,因为瘟疫死了大部分人,守城的人只剩下两三千人,而且个个又累又弱。尸体遍地都是,没有人埋葬,臭气熏天好几里,沟渠里都满了污水。这时,羊鸦仁、柳仲礼、鄱阳世子率军进攻东府城北。还没来得及筑起营垒,就被景王的将领宋子仙打败了,宋子仙还把敌人的首级送到了皇宫。景王又派于子悦去求和,城里派御史中丞沈浚去景王那里。景王没有离开的意思,沈浚就责备他,景王大怒,立刻下令在石阙前放水,从一百多个方向攻城,昼夜不停。
第二天,邵陵王世子子坚帐内的白昙朗、董勋华在城西北楼打开城门迎接叛军。五更天,叛军从四面八方架起云梯,大家一起往上爬。永安侯确和他哥哥子坚奋力抵抗,但挡不住,就回到文德殿报告情况。一会儿,景王先派王伟、仪同陈庆进宫谢罪说:“我和高氏有仇,所以投奔您,每次请求您都不答应,所以我才进京。那些奸邪小人害怕被杀,所以极力阻止我,打了这么久仗,罪该万死!”武帝说:“景王在哪?把他叫来!”景王进宫后,带了五百名甲士保护自己,佩剑上殿。拜见后,武帝脸色不变,让他坐在三公的座位上,说:“你在战场上待久了,是不是很辛苦?”景王沉默不语。武帝又问:“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里?”景王还是不回答。他的随从任约替他回答。武帝又问:“当初渡江的时候有多少人?”景王说:“一千人。”“包围台城的时候有多少人?”景王说:“十万人。”“现在有多少人?”景王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帝低下头不说话。景王出来后,对他的厢公王僧贵说:“我平时骑在马上跟敌人作战,刀枪相见,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今天见到萧公,却让我自己都害怕了,难道不是天威难犯吗?我不能再见到他了。”然后去见简文帝在永福省,简文帝坐着和他见面,也没有害怕的神色。
当初,简文帝的《寒夕诗》写道:“雪花无有蒂,冰镜不安台。”又《咏月》写道:“飞轮了无辙,明镜不安台。”后人认为这是诗谶,说“无蒂”是指没有皇帝;“不安台”是指台城不安全;“轮无辙”是指邵陵王名纶,空有前来救援的名义而已。
话说景(萧景睿)带兵进了西州,派了个假冒的仪同官陈庆,拿着兵器守着太极殿,把皇宫里的东西,包括皇帝的衣服首饰、后宫的妃嫔,还有王公大臣们,一股脑儿都抓到永福省去了,还把皇宫的侍卫都撤了。他让王伟守武德殿,于子悦驻扎在太极殿东边,然后假传圣旨,大赦天下。自己就当上了大都督,统领全国军队,还兼任尚书令,原来的侍中、使持节、大丞相王如故啥的,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了。
早先啊,城里死的人太多了,都来不及埋,还有好多尸体没入殓的,甚至还有人临死前还没断气呢,景都让人把他们堆起来烧了,那臭味啊,十多里都能闻到。有个叫鲍正的,是尚书省外兵郎,当时病得挺重,结果也被那些人拖出去烧了,他在火里翻来覆去好半天,才咽了气。景又假传圣旨,让各地的镇守官员都回原岗位,这样一来,各路军队也就散了。他还把萧正德降职成了侍中、大司马,其他的官员也都恢复了原来的职位。皇帝表面上看起来没屈服,但心里其实憋着一肚子火。景想让宋子仙当司空,皇帝说:“调和阴阳,岂在此物?”景又想让文德主帅邓仲当城门校尉,皇帝说:“不设这个官职。”简文帝又去跟皇帝说了一遍,皇帝大怒:“谁让你来的!”景听到后也不敢再逼了。后来每次景提建议,皇帝大多不满意。就连皇帝的伙食,都被削减了。简文帝因此忧心忡忡,五月,病重,死在了文德殿。
景偷偷地把这事儿瞒着,先把简文帝的尸体停放在昭阳殿,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过了二十多天才把棺材抬到太极前殿,然后迎接简文帝的儿子即位。等要修建陵墓的时候,景还让人用大钉子在重要的地方钉牢,想让后世的人永远也别想破坏。他还假传圣旨,赦免了被抓来当奴婢的北方人,想利用他们的劳力。当时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占据着州城,吴兴太守张嵊占据着郡城,从南陵往南的地方,都各自据守着。景的命令只在吴郡以西、南陵以北的地方才管用。六月,景把萧正德杀了,在永福省。他封元罗为西秦王,元景为陈留王,他那些元氏子弟,封王的就有十几个。他还让柳仲礼当了使持节、大都督,归大丞相管,参与军事。十一月,百济的使臣来了,看到城里到处都是废墟,在端门外哭了起来,路上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流泪。景听到后大怒,把小庄严寺给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出。
大宝元年正月,景帝自己下诏提升了四十个班剑武士,给他们配备了羽葆、鼓吹乐队,还设立了左右长史、从事中郎四个职位。 这架势,妥妥的给自己弄了个豪华护卫队啊!
三月,景帝又请简文帝到乐游苑去参加禊饮宴会,一连喝了三天。 他那些同伙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皇太子以下的官员也都在场,还搞了个射箭比赛,射中的有奖金。第二天一大早,简文帝回宫了。 景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简文帝没答应。等要出发的时候,景帝居然和溧阳公主一起坐在御床南边,并排坐着!文武百官只能列席陪着。
四月,景帝又邀请简文帝去西州玩,简文帝坐的是素辇,跟着四百多侍卫。景帝那边人更多,好几千人,还有铁翼卫护着。简文帝到了西州,景帝他们就出来迎接。简文帝戴着白纱帽,穿白布衣裳,而景帝穿紫色的衣服,系着金腰带,他和他的同伙陈庆、索超世等人坐在西边,溧阳公主和她妈范淑妃坐在东边。 宴会上听到丝竹乐声,简文帝竟然悲伤地哭了起来。景帝赶紧站起来问:“陛下怎么不开心啊?” 简文帝笑着说:“丞相,你说索超世听到这音乐,会觉得是什么样的声音?” 景帝说:“我也不知道,不光超世不知道吧?” 于是简文帝让景帝跳舞,景帝就下席唱歌。简文帝又让淑妃跳舞,淑妃推辞了。景帝又劝,最后逼着简文帝也跳起了舞。酒席散了,简文帝抱着景帝说:“我念着丞相呢。” 景帝说:“陛下要是不念着我,我能走到这一步吗?” 简文帝要玩猜谜游戏,说:“我给你讲个谜语。” 然后让景帝离开座位,让他念经。景帝问索超世哪部经文最短,索超世说:“只有《观世音菩萨》最短。” 景帝就开始念“尔时无尽意菩萨”。简文帝哈哈大笑,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那时候江南闹饥荒,江州、扬州的情况尤其严重,旱灾和蝗灾一起发生,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死的人遍地都是。父子一起逃到江湖里,兄弟一起躲到山里。莲藕、荇菜,到处都找不到了;草根树叶,都被吃光了。即使能活下来一时半会儿,最后也会死在山林沼泽里。那些长期没吃东西的人,都瘦得像鸟一样,只能躺在床上,不敢出门。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却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珠宝,互相枕着睡,等着死。 千里之内烟火断绝,人迹罕见,白骨累累,像小山丘一样。 景帝还滥用刑法,残暴无道,在石头上立了个大舂碓,犯法的人都被捣杀。东阳人李瞻起兵反抗,被贼人抓了,送到了建邺。景帝先把他拉到集市上,砍掉他的手脚,剖开他的心腹,挖出他的肝肠。李瞻面色平静,谈笑自若,连胆子都好像变大了。景帝还禁止人们私下说话,不许举行大型宴会,违反者连外族人都要受罚。做官的,如果兼管军政要职,官位必须是行台;那些投靠他的,都称开府;他的亲信,则被称为左右厢公;那些武力超群的,则被称为库真部督。
七月,景帝又自己下诏提升为相国,封泰山等二十个郡为汉王。上朝不用快步走,拜见不用报名字,可以穿着佩剑上殿,完全照搬汉朝萧何的待遇。十月,景帝又自己下诏加封自己为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把诏书拿给简文帝看。简文帝大吃一惊,说:“将军竟然有‘宇宙’这样的称号?” 当初武帝驾崩后,景帝拥立简文帝,在重云殿拜佛盟誓说:“臣请求从此以后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二心,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陛下也不得辜负臣。” 后来南康王参与谋反的事,让景帝开始猜忌,觉得简文帝想害他。王伟又从中挑拨离间,于是景帝就起了谋反之心。
公元550年正月,梁元帝景帝一口气提拔了一批人:王克当了太宰,宋子仙当了太保,元罗当了太傅,郭元建当了太尉,张化仁当了司徒,任约当了司空,于庆当了太师,纥奚斤当了太子太傅,时灵护当了太子太保,王伟当了尚书左仆射,索超世当了右仆射。 这阵仗,够大的! 与此同时,于大航还在江边建了一座城,叫“捍国城”,用来防备敌人。
四月,景帝派宋子仙去打郢州刺史方诸,结果把郢州给拿下了。景帝乘胜追击,往西边打,号称带了二十万人马,旗帜连绵千里,这阵势,长江以南从没见过这么强大的水军! 梁元帝听说后,跟御史中丞宗懔说:“要是这贼兵分兵守着巴陵,然后主力往西打,荆州和郢州就危险了,这是上上策啊。要是他死守长沙,然后慢慢地占领零陵和桂阳,再把粮食运过去,那洞庭湖、湘州、郢州就都不是我们的了,这是中等策略。要是他把兵都堵在江口,死磕巴陵,那他的锐气就会被坚固的城池磨光,兵士也会饿肚子,这是下策。 我啊,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
景帝的军队到了巴陵城下,王僧辩装作逃跑的样子,把船沉了,还故意敲锣打鼓,好像已经撤兵了。景帝信以为真,就包围了巴陵城。 结果梁元帝派平北将军胡僧祐和居士陆法贺带兵去打,大获全胜,还抓了任约这个大将!景帝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连夜逃跑回都城去了。 路上有人哭,景帝竟然下令把哭的人给杀了!王僧辩乘胜追击,一路打下来,战无不胜。 早些时候,景帝每次出兵,都警告将士们说:“我攻破城池,要彻底杀光敌人,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厉害!” 所以将士们把杀人当成儿戏,老百姓就算死了,也无人同情。
这一个月,萧景废除了简文帝,把他幽禁在永福省,自己迎立豫章王萧栋当皇帝。萧景登上了太极前殿,大赦天下,改元为天正元年。奇怪的是,突然刮起一阵回风,把永福省里的所有东西都吹倒了,看到的人都吓坏了。
萧景当初平定建邺后,心里就想着篡位,只是因为天下还没完全平定,所以一直没敢自立。后来巴陵战役失利,江陵、郢州也丢了兵,厉害的将领都战死了,萧景的雄心壮志也受挫了,于是就想赶紧称帝。他还说王伟说过:“自古以来改朝换代,都得先废后立。”所以萧景就听他的了。
他的太尉郭元建听说后,从秦郡飞奔回来劝谏说:“皇上仁慈英明,怎么能废了他呢?”萧景说:“王伟劝我的。”郭元建一再陈述这样做不行,萧景的态度就动摇了,想重新拥立简文帝,让萧栋当太孙。可是王伟坚持不同意,萧景这才把皇位禅让给了萧栋。萧景想把哀太子妃赏赐给郭元建,郭元建说:“怎么会有皇太子的妃子降格做人妾呢?”最后根本没见萧景。萧景的司空刘神茂、仪同尹思合、刘归义、王晔、桑乾王頵等人率领东阳军队归顺了他。
十一月,萧景伪造萧栋的诏书,给自己加上了九锡的荣誉,设立了汉朝的丞相以下百官,摆满了朝堂。突然飞来一只像山鹊一样的鸟,落在萧景的册书上,脚是红的,嘴是丹红色的,京城附近从没见过这种鸟。萧景的部下都吓坏了,纷纷射它,却射不中。萧景又伪造萧栋的诏书,追尊他的祖先为大将军,父亲为大丞相,给自己加上了十二旒的冕冠,竖起了天子的旗帜,出巡时鸣警跸,乘坐金根车,驾着六匹马,配备五时副车,还有旄头、云罕等仪仗,乐舞八佾,钟虡宫悬之乐,完全按照皇帝的旧仪制。
接着又伪造萧栋禅让皇位的诏书,让伪太宰王克献上玺印和绶带给他。前一天晚上,萧景住在庄严寺,第二天到南郊祭天,在祭坛上受禅。这时刮起了大风,把树都刮倒了,旗帜都倒了,所有仪仗都乱了套。开始鸣警跸,懂行的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不是好预兆。萧景听到后很生气,把“警跸”改成了“备跸”。有人又说,这样改也没用,干脆就完事了。有关部门就奏请改成“永跸”。于是用广柳车载着鼓乐,骆驼驮着祭品,萧景坐在辇车上,垂着脚。萧景佩带的宝剑,剑柄上的水精饰物无缘无故地掉了,他亲手捡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将要登上祭坛时,一只兔子从前面跑过,一会儿就不见了。天上又出现了三道白虹贯日,太阳也失去了颜色,变成了青色。萧景将要登上太极殿时,几万个丑陋的家伙一起吹着号角喊叫着冲了上去。等他登上御床,床脚塌陷了。大赦天下,改元为太始元年。正在宴请群臣的时候,萧景突然站起来,撞到屏风上摔倒在地。萧景封萧栋为淮阴王,把他幽禁起来。萧景把梁朝的律法改成了汉朝的律法,把左户尚书改成了殿中尚书,五兵尚书改成了七兵尚书,直殿主帅改成了直寝。萧景的三公之官,动不动就设置十几个,仪同三司的人更多。有些人甚至孤身一人骑马,自己牵着马缰。萧景任命宋子仙、郭元建、张化仁、任约为佐命元功,都加封了三公的职位;王伟、索超世为谋主;于子悦、彭俊主击断;陈庆、吕季略、卢晖略、于和、史安和为爪牙,这些人都是特别残害百姓的。除此之外,还有王伯丑、任延和等等,总共有几十人。梁朝的人为萧景效力的人,有原来的将军赵伯超、前制局监姬石珍、内监严亶、邵陵王记室伏知命,这四个人都尽心竭力。像太宰王克、太傅元罗、侍中殷不害、太常姬弘正等人虽然官位很高,只是因为名望高,并不是萧景的心腹。萧景的祖先名叫乙羽周,萧景篡位后,把“周”作为庙号的忌讳,所以把周弘正、石珍改姓为姬。
王伟建议设立七庙,萧景问:“什么叫七庙?”王伟说:“天子祭祀七世祖先,所以要设立七庙。”他还建议避讳七世祖先的名字,命令太常准备祭祀的礼仪。萧景说:“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父亲叫摽,还在朔州呢,怎么把他请来祭祀呢?”大家都笑了。萧景的同伙中有人知道萧景祖先名叫乙羽周,都是王伟给他们安排的名号和职位。萧景把汉朝司徒侯霸定为始祖,晋朝征士侯瑾定为七世祖。于是追尊他的祖先周为大丞相,父亲摽为元皇帝。当时萧景修饰台城和朱雀门、宣阳门等城门,童谣说:“的脰乌,拂朱雀,还与吴。”又说:“脱青袍,著芒屩,荆州天子挺应著。”当时京城里王侯贵族和百姓的庙宇和树木,都遭到破坏,只有文宣太后的庙宇周围的柏树长得特别茂盛。萧景篡位后,修建南郊的路,伪都官尚书吕季略向萧景建议,砍掉这些树来修建三座桥。开始砍了南面十多棵树,第二天晚上,树都又长出来了,长了几尺高。当时已经是冬天了,树木却像春天一样翠绿茂盛。萧景的部下非常害怕,觉得不吉利,就下令把树都砍掉。懂行的人认为,以前上林苑的僵柳复活,预示着汉宣帝的兴起,现在庙宇的树木又重新变绿,一定预示着陕西的祥瑞。
萧景床东边的香炉无缘无故地掉在地上,萧景喊东喊西喊南喊北,都说是厢房,萧景说:“这东厢房的香炉怎么自己掉地上了?”有人认为这是湘东军队要来征讨萧景的预兆。十二月,谢答仁、李庆等军队到达建德,攻击元頵、李占的营垒,大败他们,俘虏了元頵、李占,送到京口,砍掉他们的
公元548年,谢答仁攻打东阳,刘神茂投降了谢答仁,然后被送往建康。侯景把刘神茂的脚先砍了,一寸一寸地砍,直到砍到头才停手,还让大家伙儿看着,杀鸡儆猴呢!
王僧辩的军队到了芜湖,芜湖城守军半夜就跑了。侯子鉴带着上万步骑渡过长江,还带上了水军一起进攻。王僧辩迎头痛击,把他们打了个大败。侯景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眼泪都下来了,蒙着脸用被子盖住自己,好半天都没起来,最后叹口气说:“哎呀!哎呀!真是害死我了!”
侯景当丞相的时候,住在西州,他的将领和谋臣每天早上都要在丞相府门外排队等候,这叫“牙门”。侯景会一个个地把他们叫进去,请他们喝酒吃饭,一起聊天谈论事情,对他们都好言好语,有什么事都跟他们商量。可等他篡位以后,就整天闷在屋里不出来,以前那些老将都很少见到他了,心里都对他有怨气。等到王僧辩大军压境,侯景登上烽火台往西边看,他觉得一个人影都像十个人一样多,吓得不轻。
王僧辩和他的将领们在石头城西边的山坡上扎营,一直连营到落星墩。侯景更害怕了,竟然让人去挖王僧辩他爹的坟,把棺材撬开,把尸体烧了!王僧辩他们就在石头城北边安营扎寨,侯景摆开阵势跟他们决战,结果被王僧辩打得落花流水。侯景败了以后,不敢回宫,带着残兵败将躲在宫门下,准备逃跑。王伟拔出剑来,拉住侯景的马缰劝他说:“自古以来哪有叛乱的皇帝还能善终的?现在宫里还有不少卫兵呢,还能再打一场,干嘛要逃跑?”侯景说:“我在北方打败过贺拔胜,打败过葛荣,名扬河朔,我跟高欢那样的英雄人物,南下建功立业。渡过长江,拿下台城就像翻个手掌一样容易,我在北山打败过邵陵王,在南岸打败过柳仲礼,这些都是我亲眼见过的。今天这事儿,恐怕是天要亡我。与其逃跑,不如再拼一把。”说着,侯景抬头看着宫阙,在那里徘徊叹息了很久。
最后,侯景把两个儿子装进皮口袋挂在马鞍上,带着田迁、范希荣等一百多骑兵往东逃跑了。王伟也偷偷地离开了台城。侯子鉴他们逃到了广陵。王克打开了台城城门,让裴之横进了宫,放兵抢掠。那天晚上,大火烧毁了太极殿、东西堂、延阁、秘署,所有宫殿建筑和车驾仪仗,几乎都被烧光了。王僧辩命令武州刺史杜崱去救火,才把火扑灭。武德殿、五明殿、重云殿以及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才得以幸免。王僧辩把简文帝的灵柩迎进朝堂,全军将士穿着丧服,痛哭流涕。他命令侯瑱和裴之横追击侯景,在宣阳门烧掉了侯景伪造的神主,并在太庙重新立了神主,还收缴了八万卷图书运往江陵。杜崱守卫着台城,城里的人口十之八九都逃走了,长江南岸到处都是浓烟,看不到尽头。老百姓扶老携幼争先恐后地逃难,刚过长江,就被王琳、杜龛的军队抢劫,比强盗还狠,哭喊声传到了石头城。王僧辩以为发生了变故,登上城楼询问,也无可奈何。大家都说王僧辩的军队比侯景还残酷,人们由此知道王僧辩不会有好下场。
当初侯景围攻台城的时候,援军有三十万,士兵们只要看到青色的官袍就吓得魂飞魄散,毫无斗志。在赤亭之战,胡僧祐只带了一千疲惫的士兵就打败了任约的两万精兵,一路向东推进,势不可挡。后来侯瑱追了上来,侯景的军队还没来得及列阵,就都举起旗帜投降了,侯景也控制不住局面了。于是侯景带着几个心腹,乘坐小船逃跑,把两个儿子扔进了水里,从沪渎进入大海,到了胡豆洲。前太子舍人羊鲲杀死了侯景,把他的头送给了王僧辩。
侯景个子不到七尺,身材上长下短,眉毛眼睛长得清秀,额头宽阔颧骨高耸,脸色发红头发稀少,他总是低着头,时不时地四处张望,说话声音很散,有些人说:“这声音就像豺狼一样,所以他能吃人,也注定会被别人吃。”后来他南下叛乱,魏相高澄下令先把侯景妻子的脸皮剥下来,然后用大铁锅装满油,把她们活活煎死。侯景的女儿被送进宫里当宫女,三个岁的儿子则被扔进养蚕的屋子里。后来,齐文宣帝梦见一只猕猴坐在御座上,于是就把侯景剩下的儿子也扔进锅里煮了,在北方的儿子也被杀掉了。
侯景这个人性情残忍,嗜杀成性,经常拿杀人当游戏。吃饭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砍人头,他却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连饭都不停。有时候他会先砍断人的手脚,割掉舌头鼻子,等上好几天才把人杀死。他篡位以后,总是戴着白色的纱帽,穿着青色的袍子,头上插着象牙梳子,床上总是放着胡床和筌蹄(一种捕鱼工具),穿着靴子垂着脚坐着。有时候他会踮着脚尖站在门槛上,有时候又会骑马四处游玩,用弹弓打鸟。他自称天子,但是王伟不让他随便出宫,所以他心里很不痛快,越来越失意,说:“我没事当什么皇帝,跟被贬官有什么区别!”等到听说朝廷的军队快到了,他就更加猜忌,在床前放着香炉,自己绕着香炉走,这才肯见客人。每当他登上武帝经常去的宫殿,就好像身上长满了刺一样难受,总是感觉有人在呵斥他。有一次他在宴饮的宫殿里,一夜之间好几次惊醒,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心脏。从那以后,武帝曾经住过的地方,他都不敢去了,大多时候都在昭阳殿的走廊里待着。他住的宫殿里,总是能听到鸺鹠鸟的叫声,侯景很讨厌这种声音,经常派人到深山野岭去抓这种鸟。
侯景骑的那匹白马,每次打仗快要赢的时候,都会踯躅嘶鸣,显得非常神气;如果要打败仗,它就会低着头不肯前进。等到石头城之战的时候,这匹马精神萎靡,躺在地上不肯动弹。侯景让左右的人去劝它,甚至还用鞭子抽打它,它还是不肯走。侯景的左脚上长了个肉瘤,形状像乌龟,打胜仗的时候,肉瘤就会鼓起来,非常明显;如果打败仗,肉瘤就会瘪下去。侯景战败的那天,肉瘤完全陷进肉里了。天监年间,沙门释宝志曾经说过:“掘尾狗子自己发狂,该死不死还咬人,一会儿工夫自己就灭亡了,是从汝阴起家,死在三湘。”他还说:“山家小儿果真举起胳膊,在太极殿前摆出老虎的样子。”“掘尾狗子”是侯景的小名,“山家小儿”指的是他像猴子一样的样子。侯景最终攻陷了都城,毒害了皇室。他起兵的地方是悬瓠,也就是以前的汝南。巴陵有个地方叫三湘,是侯景战败的地方。宝志的话都应验了。侯景经常对人说:“‘侯’字旁边是‘人’字,下面是‘人’字,这明明就是人主啊!”台城陷落后,武帝曾经对人说:“侯景一定会当皇帝,但是不会很久。把‘侯景’两个字拆开,就成了‘小人百日天子’,他当皇帝最多只能活一百天。”侯景在辛未年十一月十九日篡位,壬申年三月十九日战败,一共当了120天。而侯景在三月一日就逃到了姑孰,算起来在宫殿里待了整整十旬,武帝的话真是说得很准。
又在大同年间,太医令朱耽曾经值夜班,无缘无故梦见一只狗和一只羊分别坐在御座上,醒来后他对人说:“狗和羊都不是好东西,现在它们占据了御座,难道要有变故吗?”后来皇帝被赶下台,侯景登上了正殿。等到侯景快要战败的时候,有个叫僧通的道人,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的,喝酒吃肉,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在世间游荡了几十年,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和籍贯。起初人们说他神神秘秘的,后来他的预言都应验了。人们都叫他阇梨。侯景非常相信他。侯景曾经在后堂和他的手下一起射箭,当时僧通也在场,他抢过侯景的弓箭射向景阳山,大声喊着“抓住他了!”后来侯景又宴请他的同党,又叫来了僧通。僧通拿来肉抹上盐给侯景吃,问他:“好吃吗?”侯景回答说:“可惜太咸了。”僧通说:“不咸就坏了。”侯景死后,僧辩砍下侯景的两只手送给齐文宣帝,把侯景的头送到江陵,果然在侯景的肚子里面放了五斗盐,然后送到建康,在集市上示众。百姓争着抢着把他的肉剁碎煮汤吃,都吃光了,就连溧阳太守也跟着一起吃了。侯景的骨灰被烧掉扬撒,曾经受过他迫害的人,就用他的骨灰掺着酒喝。侯景的头送到江陵后,元帝下令在集市上示众三天,然后煮熟涂上漆,放到武库里。先前江陵有谣言说:“苦竹町,市南有好井。荆州军,杀侯景。”等到侯景的头送到后,元帝把它放在谘议参军李季长家的宅子里,宅子的东边就是苦竹町。煮侯景的头用的水,就是市南的井水。侯景的仪同谢答仁、行台赵伯超向侯瑱投降,贼将行台田迁、仪同房世贵、蔡寿乐、领军王伯丑都被生擒。侯景的同党都被平定了。房世贵在建康的集市上被斩首,其余的同党被送到江陵。起初,郭元建因为对太子妃有恩惠,想要投降,侯景的儿子侯子鉴说:“这只是小恩小惠,不足以保全自己。”于是逃到了齐国。
王伟,祖籍略阳。他爹王略在魏国当过许昌县令,所以全家就住在颍川。王伟学习成绩很好,尤其精通《周易》,文采斐然,后来在魏国当了个行台郎。高欢叛乱之后,高澄写信招揽他,王伟就替高欢回信给高澄,这封信写得特别好。高澄看完信说:“这是谁写的?”旁边的人说是王伟写的。高澄说:“有这么好的才华,怎么早没让我知道呢?”王伟参与了高欢的谋划,起草的文书檄文都是他写的,高欢篡位那些事,也都是王伟出的主意。高欢失败后,他和侯子鉴一起逃跑,结果走散了,躲在草丛里,最后被戍守的将领黄公喜抓到,送给了王僧辩。
见到王僧辩,王伟长揖不拜。看守的人催促他,王伟说:“咱们都是人家的臣子,干嘛要互相行礼?”王僧辩说:“你当了贼人的宰相,连死节都不守,却在草丛里苟活,真是让人扶不起的阿斗,还当什么宰相?”王伟说:“成败乃时势使然,成功失败全看个人本事。如果侯景早听我的话,您今天哪会有这番成就?”王僧辩哈哈大笑,觉得王伟这个人很特别,就下令把他放了。王伟说:“我今天早上走了八十里路,想借一头驴代步。”王僧辩说:“你的脑袋马上就要走上万里路了,还管这八十里路干嘛?”王伟笑着说:“今天的事,正合我意!”
以前尚书左丞虞骘曾经受过王伟的侮辱,这次见到王伟,竟然朝他脸上吐口水,骂道:“你这死奴才,还能干出什么坏事来!”王伟说:“你都不读书,没资格跟我说话。”虞骘羞愧地走了。后来,吕季略、周石珍、严亶都被押送到江陵,王伟还指望能保住性命,在狱中作诗赠送给元帝身边的重要人物,诗曰:“赵壹能为赋,邹阳解献书,何惜西江水,不救辙中鱼?”他又上书给皇帝一首五百字的长诗,元帝欣赏他的才华,想放了他,但是朝中大臣很多人都嫉妒他,就说:“王伟以前写的檄文,有些话语很奇怪。”元帝就找来檄文一看,檄文中写着:“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四海所归?”元帝大怒,下令用钉子钉住他的舌头,再挖出他的肠子。王伟脸色不变,泰然自若。仇家割他的肉,看着他,直到割到骨头才罢休。周石珍和严亶则被灭了三族。
赵伯超,就是赵革子。他刚到建邺的时候,王僧辩跟他说:“你享受着国家的重恩,却还和叛逆同流合污。”赵伯超回答说:“现在是祸是福,全看您的决定。”王僧辩又转头问谢答仁:“听说你是侯景手下厉害的将领,真可惜没和你打仗。”谢答仁说:“将军您英勇盖世,我哪敢与您为敌啊?”王僧辩哈哈大笑。谢答仁因为说话得体,没犯什么大错,最终被宽恕了。而赵伯超和那些跟他一起被抓的人,却都饿死在江陵的监狱里。彭俊也被抓住了,敌人剖开他的肚子,挖出他的肝脏,他居然还没死,这才把他杀了。
熊昙朗,是豫章南昌人,他们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熊昙朗性格放荡不羁,力气很大,长得也高大威猛。侯景叛乱的时候,他逐渐聚集了一批年轻人,占据丰城县建立营寨,很多亡命之徒都投奔他。梁元帝封他为巴山太守。北魏攻克荆州后,熊昙朗的兵力壮大了一些,开始抢劫邻县,抓人卖为奴隶,在山区里,他成了最大的祸害。后来侯瑱镇守豫章,熊昙朗表面上服从,暗地里却想算计侯瑱。侯方儿叛乱,攻击侯瑱的时候,熊昙朗就当了他的军师。侯瑱战败后,熊昙朗缴获了侯瑱大量的战马和财物。
萧勃越过山岭的时候,欧阳頠担任先锋。熊昙朗骗欧阳頠说要一起攻打巴山的黄法抃,又转过头去告诉黄法抃说要一起打败欧阳頠,还说:“事成之后,战利品归我。”于是,他带兵和欧阳頠前后夹击。他又骗欧阳頠说:“我弟弟余孝顷想偷袭我们,需要留下一些奇兵。”欧阳頠就给他送去了两百副铠甲。到了城下,快要开战的时候,熊昙朗假装撤退,黄法抃趁欧阳頠兵力空虚,打败了他,欧阳頠狼狈逃窜。熊昙朗就收缴了欧阳頠的战马和财物回去了。当时巴山的陈定也拥兵自守,熊昙朗假装把女儿嫁给陈定的儿子,又对陈定说:“周迪和我的弟弟余孝顷都不愿意这门婚事,必须派兵来迎娶。”陈定信以为真。陈定到了之后,熊昙朗就把他抓了起来,收缴了他的战马和财物,并且勒索赎金。
陈霸先起初的时候,凭借着南川地区首领的身份,先后担任了宜新郡和豫章郡的太守。他抵抗王琳有功,被封为永化县侯,官拜平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后来周文育攻打余孝励于豫章,昙朗带兵去支援周文育,结果周文育打输了。昙朗就杀了周文育去投靠王琳。王琳率兵东下,陈文帝就征召南川的军队,江州刺史周迪和高州刺史黄法抃想顺流而下支援朝廷,昙朗却占据城池,摆开战船阻拦周迪他们。等王琳战败逃跑后,周迪攻破了昙朗的城池,昙朗逃到村子里,被村民杀了,然后把他的脑袋送到建邺,挂在朱雀航上示众,他的所有亲属,不管老少都被处死了。
周迪是临川南城人。年轻的时候住在山里,力气很大,能拉开强弓,靠打猎为生。侯景之乱的时候,周迪的族人周续在临川起兵,梁朝的始兴王萧毅把郡守的位置让给了周续,周迪就招募乡里的人跟着周续,每次作战都非常勇敢,在军队里数一数二。周续手下的将领,都是郡里的豪族,渐渐地变得骄横跋扈,周续想管束他们,结果这些将领就杀了周续,拥立周迪当领袖。梁元帝任命周迪为高州刺史,封他为临汝县侯。绍泰二年,周迪担任衡州刺史,兼任临川内史。周文育讨伐萧勃的时候,周迪按兵不动,观察战局的胜负。
陈武帝登基后,王琳率兵东下,周迪想自己占据南川,于是召集了所辖八个郡的官员结盟,对外宣称要支援朝廷。朝廷担心他会造反,就对他进行安抚。王琳到达盆城,新吴洞主余孝顷举兵响应王琳。王琳认为南川各郡可以轻易攻下,就派他的将领李孝钦、樊猛等人南下征收粮草。李孝钦等人和余孝顷一起进攻周迪,周迪大败了他们,俘虏了李孝钦、樊猛和余孝顷,把他们押送到建邺。因为立下大功,周迪被加封为平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文帝当上皇帝后,熊昙朗造反了,陈霸先和周敷、黄法抃他们一起把熊昙朗围起来,最后把他给杀了。王琳战败后,文帝让陈霸先去盆口镇守,又把陈霸先的儿子叫进朝廷,陈霸先犹豫不决,一直没去。豫章太守周敷本来是陈霸先的人,这时候他和黄法抃带着部队去朝见皇帝。文帝记着他们平定熊昙朗的功劳,给他们升官加爵。陈霸先听说后很不服气,就偷偷地和留异勾结起来。后来朝廷讨伐留异,陈霸先害怕了,就派他弟弟陈方兴去袭击周敷,周敷跟他们打了一仗,把陈方兴打败了。陈霸先还另外派兵去袭击华皎,结果事情败露了,全都被华皎抓住了。
天嘉三年,文帝派江州刺史吴明彻统领大军,和高州刺史黄法抃、豫章太守周敷一起讨伐陈霸先,但没攻下来。文帝又派宣帝去总督讨伐,陈霸先的军队溃败了,他逃过山岭到了晋安,投奔陈宝应。陈宝应给了陈霸先兵力和物资,留异还派他第二个儿子留忠臣跟着他。第二年秋天,陈霸先又翻过了东兴岭。文帝派都督章昭达去征讨陈霸先,陈霸先又逃到山谷里去了。话说当初侯景造反的时候,老百姓都丢下家业当了土匪,只有陈霸先的部队没有扰民,他们照样耕种,生活有保障,军队纪律严明,税收也按时上缴。陈霸先为人质朴,不讲究排场,冬天穿短布袍,夏天穿紫纱单衣,平时光着脚,虽然身边有卫兵和乐伎,但他自己却搓绳子编竹席,跟旁人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但他为人慷慨,施舍东西,分毫不差。他不太会说话,但为人诚实可靠,临川人都很敬重他。
到了这个时候,陈霸先和他的部下都藏了起来,朝廷虽然严厉处罚,但没人肯告密。章昭达又翻过山岭,和陈宝应对抗。陈霸先又重新聚集兵力,从东兴出来,文帝派都督陈灵洗打败了他。陈霸先又带着十多个人躲进山洞里。后来他派人偷偷地到临川郡城里卖鱼,被临川太守骆文牙抓住了,骆文牙就让这个人去劝陈霸先出来投降。他们诱骗陈霸先去打猎,然后伏兵把他杀了。把他的头送到建邺,在朱雀航上示众三天。
留异,是东阳长山人,他们家在当地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留异这个人呢,挺会装腔作势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在乡里算是个狠角色。但他喜欢跟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还经常欺负穷人,当地官府都拿他没办法。后来他当上了梁朝晋安县令和安固县令。
侯景起兵造反的时候,他回到老家,招兵买马。当时太守沈巡在台州坚守,把东阳郡的地盘让给了留异。留异让自己的侄子留超负责郡里的事情,自己带着兵跟着沈巡一起出城抵抗。结果城破了,留异跟着梁朝的临城公大连逃跑了,大连还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他。留异这个人啊,性情残暴,没啥大战略,就喜欢自己称王称霸,手下的人都很怕他。后来侯景的将领宋子仙渡过浙江,留异又跑回了老家,最后带着人投降了宋子仙。宋子仙让他当向导,还让他去抓大连。邵陵王萧纶听说后说:“这人的姓是‘去留’的‘留’,名字是‘同异’的‘异’,他理应和叛贼是一伙的!” 侯景就封留异当了东阳太守,还把他的老婆孩子扣为人质。
朝廷的官员刘神茂起兵反抗侯景,留异表面上和刘神茂一起,暗地里却和侯景勾结。刘神茂失败被侯景杀害后,就只有留异活了下来。侯景被平定后,王僧辩派留异去东阳安抚百姓,留异还继续占据着险要地势,各州郡都对他忌惮三分。北魏攻占荆州后,王僧辩又任命留异为东阳太守。陈文帝平定会稽后,留异虽然也提供了一些粮食军需,但依然控制着整个东阳郡,权力很大。绍泰二年,因为立了功,被任命为缙州刺史,兼任东阳太守,还被封为永嘉县侯。陈文帝还把自己的大女儿丰安公主嫁给了留异的第三个儿子留贞臣。
陈永定三年,朝廷派征异去当南徐州刺史,但他磨磨唧唧的不肯上任。后来文帝登基了,又给他安排了个缙州刺史兼东阳太守的职位。征异经常派他的长史王澌去朝廷跑腿。王澌每次回来都跟征异说朝廷很虚弱,征异信以为真,心里就总是摇摆不定,还偷偷摸摸地跟王琳暗中联系。王琳造反失败后,文帝派左卫将军沈恪去代替征异,实际上是带着军队去打他的。征异跟沈恪打了一仗,输了,赶紧上表认错。当时朝廷正忙着平定湘州和郢州的事,所以暂时没理他。征异知道迟早会被讨伐,就派兵驻守下淮和建德,防备江路上的进攻。湘州平定后,文帝下诏书公布了征异的罪行,派司空侯安都去讨伐他。征异带着他的二儿子忠臣逃到了陈宝应那里。陈宝应那里被平定后,征异父子都被抓到都城,在建康城里被斩首示众。他的子侄们也都一起被杀,只有他最小的儿子贞臣因为娶了公主才免于一死。
陈宝应,是晋安侯官人,他们家世代都是闽中四姓之一。他父亲陈羽,很有本事,在当地很有名望。陈宝应这个人反复无常,很会耍手段。梁朝的时候,晋安地区多次发生叛乱,好几个郡守都被杀害了,陈羽一开始还煽动他们造反,后来又当了官军的向导,帮着官军平定了叛乱,从此一郡的兵权都掌握在他手里。侯景之乱的时候,晋安太守宾化侯萧云把郡守的位置让给了陈羽。陈羽年纪大了,就只管着郡里的政事,让陈宝应掌管军队。当时东边地区闹饥荒,会稽郡尤其严重,死了七七八八的人,只有晋安地区还丰衣足食,兵强马壮。侯景之乱平定后,元帝就让陈羽当了晋安太守。陈武帝执政时,陈羽请求退休,想把郡守的位置传给陈宝应,武帝同意了。绍泰三年,陈羽被封为侯官县侯。陈武帝称帝后,又任命陈羽为闽州刺史,兼任会稽太守。文帝即位后,又给陈羽加封了光禄大夫的官职,还命令宗正府查清陈羽的家世,把他编入皇室宗族。
陈宝应娶了个留异的女儿做老婆。侯景讨伐留异的时候,陈宝应派兵帮忙,还给周迪送去兵粮,一起攻打临川。后来都督章昭达打败了周迪,梁文帝就下令讨伐陈宝应,还下旨让宗正把陈宝应从族谱里除名。陈宝应占据建安湖边,抵抗章昭达。章昭达挖深沟筑高垒,不跟陈宝应正面作战,只让人造了很多竹筏。没多久水涨了,章昭达就乘着涨潮放筏子冲过去,突然袭击了陈宝应的水栅,陈宝应的军队溃败了。陈宝应被俘送到都城,最后在建康城里被斩首。
接下来是历史评论:侯景是从边疆地区起家的,经历过很多艰难险阻,从北方打到南方,用了很多狡诈的计策。当时江南地区,一片歌舞升平,根本没见过战争。梁武帝年纪大了,沉迷于佛教,对外放松了边防,对内也不设防,毫无防备,根本无法治理国家。再加上身边还有奸臣坏人,暗中收受贿赂,侯景就抓住机会,用尽各种欺骗手段,为非作歹。王伟是侯景的谋士,用漂亮的辞藻掩盖侯景的罪行;梁武帝沉迷于王伟的甜言蜜语,被这些邪恶的言论迷惑了。所以侯景才能顺利渡过长江,长江天险形同虚设;侯景挥师直指建康宫,金陵城池也失去了地利优势。百姓流离失所,国家也彻底毁了。于是那些村庄、坞堡里的豪强,郡县山洞里的头目,都开始欺压百姓,烧杀抢掠,称霸一方。陈武应时而起,平定叛乱,恢复安定。熊昙朗、周迪、留异、陈宝应这些人,虽然赶上了乱世,却没改邪归正,一心想造反,最后都被杀掉了,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咱们先说说东夷、西戎、南蛮、西域这些地方,还有蠕蠕。
东夷各国里,朝鲜算是最大的。它继承了箕子(商朝人)的文化,所以他们的器物上还保留着一些礼乐的痕迹。魏朝的时候,朝鲜以东的马韩、辰韩这些国家,一直跟中原王朝有往来。晋朝渡过长江之后,这些国家还派使者坐船来中国,其中有高句丽和百济,宋朝和齐朝时期,他们经常向朝廷进贡,到了梁朝,这种进贡的情况就更多了。
至于扶桑国,以前我们根本没听说过。直到梁朝普通年间,有个道士说自己是从扶桑国来的,他对扶桑的情况还讲得很详细,所以咱们就把这些也记录下来了。
高句丽啊,在辽东的东边,远着呢,得走个千里地。它最早是咋来的,具体情况《北史》里记载得很清楚。地盘大约有两千里方圆,中间有座辽山,辽水就是从那儿发源的。汉朝和魏朝的时候,它南边跟朝鲜的濊貊接壤,东边跟沃沮挨着,北边跟夫余相邻。他们的王都建在丸都山下。那地方山多,山又高,谷又深,平原和沼泽地少得很,老百姓就依山傍水地住着,喝的都是山涧里的水。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但没啥好田地,所以他们那儿的习俗是节俭吃饭,倒是喜欢修建漂亮的宫殿。在他们住的地方左边,会盖很大的房子祭祀鬼神,还会祭祀零星、社稷神。高句丽人性格比较凶猛急躁,喜欢打家劫舍。他们的官职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邹加、主簿、优台、使者、皂衣、先人等等,官职高低等级分明。他们的语言和很多事情都跟夫余差不多,但性格脾气和穿着打扮还是有区别的。高句丽人原来分五个部落,分别是消奴部、绝奴部、慎奴部、灌奴部、桂娄部。一开始是消奴部当王,后来势力弱了,就被桂娄部给取代了。他们设置官职的时候,有对卢就不设沛者,有沛者就不设对卢,挺有意思的。
高句丽人喜欢歌舞,全国各地,男女老少每晚都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他们自己觉得很干净讲究,擅长酿酒,行礼的时候跪拜,只弯曲一条腿,走路都是跑着走。他们会在十月举行祭天的大会。参加祭天的人,衣服都用锦缎、金银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相加和主簿戴的帽子,看着像帻,但后面没有后帘;小加戴的帽子叫折风,形状像弁帽。他们国家没有监狱,要是犯了罪,就召集各级官员一起评议,罪重就当场杀了,家产妻子全部充公。高句丽人风俗比较开放,男女之间互相勾引的情况很多。结了婚之后,人们就会开始准备丧葬用的衣服。人死了之后,他们用椁来埋葬,不用棺材。他们喜欢厚葬,金银财宝都陪葬了。坟墓用石头堆成封土,周围种上松柏树。哥哥死了,弟媳妇要改嫁给他的弟弟。他们那儿的马都比较矮小,但是很擅长爬山。高句丽人崇尚武力,擅长弓箭刀矛,还穿铠甲,经常训练打仗。沃沮和东濊都归他们管辖。
公元413年,高丽王高琏派他的长史高翼带着奏章来进贡,送来了赭红色的白马。晋朝皇帝就封高琏为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丽王、乐浪公,给他一大堆官职。
宋武帝当上皇帝后,又给高琏加了个征东大将军的头衔,其他的官职都保留着。三年后,宋武帝又提升高琏为散骑常侍,还增加了平州诸军事的督管权力。 少帝景平二年,高琏又派长史马娄等人来进贡各种东西,朝廷也派谒者朱邵伯、王邵子等人去慰问他。
公元436年,冯弘被魏国打败了,逃到高丽的北丰城,请求高丽把他送回南方。宋文帝就派王白驹、赵次兴去迎接冯弘,还让高丽帮忙提供物资。可是高琏不想让冯弘回南方,就派将军孙漱、高仇等人去暗杀冯弘。结果王白驹他们带着七千多人把孙漱抓住了,杀了高仇等人。高琏说王白驹他们擅自杀人,就派人把他们押送回朝廷。皇帝考虑到高丽是远国,不想拂了他们的面子,就把王白驹他们关进监狱,最后给赦免了。
高琏每年都派使者来进贡。公元437年,宋文帝想攻打魏国,就下令让高丽送马,高琏就送来了八百匹马。孝武帝孝建二年,高琏派长史董腾来进贡,表示慰问,还献上了礼物。大明二年,高丽又送来了肃慎人进贡的楛矢和石砮。公元461年,朝廷又提升高琏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他的官职不变。
明帝泰始年间和后废帝元徽年间,高丽一直不断地进贡。历经齐朝,高丽王高琏的爵位也一直被提升,最后活了一百多岁才去世。
话说这位子云啊,在齐隆昌年间,官儿做到挺大的,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征东大将军、高丽王、乐浪公,妥妥的高官显爵。
后来梁武帝当上了皇帝,又把子云升官了,封他做了车骑大将军。天监七年,皇帝又下诏书,让他当抚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之前的那些使持节、常侍、都督、王这些头衔都还保留着。天监十一年和十五年,他还几次派人进贡给朝廷。天监十七年,子云去世了,他的儿子子安继承了他的爵位。
普通元年,朝廷下诏书,让子安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和封地,还让他当了持节、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宁东将军。七年后,子安也去世了,他的儿子子延继承了爵位,并且也派人进贡朝廷。朝廷也批准子延继承爵位。 中大通四年、六年,大同元年、七年,子延多次上表,进贡各种宝物。到了太清二年,子延也去世了,朝廷又下诏书,让他儿子子成继承他的爵位。
百济,它祖上是东夷地区的三韩之一,这三韩分别是马韩、辰韩和弁韩。辰韩和弁韩各有十二个小国家,马韩则有五十四个。大的国家人口过万户,小的也有几千户,加起来总共有十多万户人家,百济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百济逐渐强大起来,把周围一些小国家都吞并了。它最初和高句丽一样,都在辽东的东边一千多里地的地方。晋朝的时候,高句丽已经占领了部分辽东地区,百济也占据了辽西和晋平两郡的地盘,还自己设立了一个百济郡。晋朝义熙十二年,晋朝皇帝封百济王余映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宋武帝即位后,又提升他的官职为镇东大将军。宋少帝景平二年,余映派长史张威进京朝贡。元嘉二年,宋文帝派谒者闾丘恩子、副谒者丁敬子等人去百济慰问,此后百济每年都派使者进贡各种物品。元嘉七年,百济王余毗继续进贡,宋文帝还授予他余映的爵位。元嘉二十七年,余毗进贡的同时,还私下托使者冯野夫(时任西河太守)请求赏赐《易林》、《式占》以及腰弩,宋文帝都答应了。余毗死后,他的儿子余庆继位。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余庆派使者请求朝廷授予官职,朝廷批准了。大明二年,余庆上表推荐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等十一人,说他们忠心耿耿,请求朝廷提拔他们,朝廷也一一提升了他们的官职。宋明帝泰始七年,百济又派使者进贡。余庆死后,他的儿子余牟都继位,余牟都死后,他的儿子余牟大继位。齐朝永明年间,余牟大被封为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百济王。梁朝天监元年,他的官职又被提升为征东将军。
后来,百济被高句丽打败,国力衰弱了好多年,最后搬到了南韩地区。梁朝普通二年,百济王余隆重新派使者进贡,并且在奏章中说自己多次打败高句丽,现在才和梁朝建立友好关系,百济又重新强盛起来了。同年,梁武帝封余隆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宁东大将军、百济王。普通五年,余隆去世,梁武帝又封他的儿子余明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绥东将军、百济王。
好家伙,这固麻国,也就是他们的首都,他们管城叫固麻,管县叫檐鲁,跟咱们中国说郡县一个意思。这国家一共有二十二个檐鲁,都是他们皇室子弟和亲戚们各自管辖的。他们那儿的人长得高高瘦瘦的,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的。因为离倭国近,不少人身上还纹着身。他们的语言和服装,跟高丽差不多,帽子叫“冠”,短褂叫“复衫”,裤子叫“裈”。他们的语言里夹杂着一些咱们中原的词儿,说是秦国、韩国留下的风俗习惯。大同六年和七年的时候,他们好几次派使臣来进贡各种宝贝,还请求咱们送《涅槃经》之类的佛经和《毛诗》的博士,还有画师工匠啥的,咱们都满足了他们。到了太清三年,他们又派人来进贡。结果到了咱们这儿,一看城池都破败了,那些使臣当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侯景那个暴脾气,直接把他们抓了起来,等侯景的事儿平息了,他们才回去了。
新罗国,它以前的事儿,详细记载在《北史》里,位置在百济东南五十多里。东边靠海,南北方分别跟句丽和百济接壤。魏朝的时候叫新卢,宋朝的时候叫新罗,也有人叫它斯罗。这国家不大,自己没能力派使臣出访其他国家。梁朝普通二年的时候,他们国王姓莫,名叫泰,这才开始跟着百济一起进贡。他们那儿,管城叫健牟罗,城里的县叫啄评,城外的县叫邑勒,跟咱们中国说郡县也差不多。全国一共六个啄评,五十二个邑勒。那地方土地肥沃,适合种粮食,桑树和麻也很多,能织出上好的丝绸和布匹,他们会用牛耕地,骑马出行,男女之间也分得很清楚。他们的官职名称有子贲旱支、壹旱支、齐旱支、谒旱支、壹吉支、奇贝旱支等等。帽子叫遗子礼,短褂叫尉解,裤子叫柯半,鞋子叫洗。他们行礼和走路的姿势,跟高丽人差不多。他们没有文字,用刻木头的方式传递信息。想跟他们交流,还得靠百济人翻译。
倭国啊,它最早是从哪儿来的,在哪儿,这些事儿《北史》里说得可详细了。他们的官职,最高的是伊支马,其次是弥马获支,再其次是奴往鞮。他们种水稻和粟米,种苎麻,养蚕,织布,还种生姜、桂皮、橘子、胡椒、苏叶。出产黑雉、珍珠、青玉。有一种像牛一样的野兽,叫山鼠,还有一种大蛇能吞掉这种山鼠。蛇皮硬得砍不动,蛇皮上还有个洞,一会儿开一会儿合,有时候还会发光,只要射中这个洞,蛇就死了。倭国的物产跟儋耳、朱崖差不多。那地方气候温暖,风俗也不淫乱。男女都披散着头发,有钱有势的人戴着锦绣混杂做的帽子,看着像咱们中国胡人的帽子。吃饭用笾豆。人死了,有棺材,但没椁,坟上堆土成冢。他们都爱喝酒。他们不知道正月是啥,好多人都活得很长,有的能活到八九十岁,有的甚至能活到一百岁。那地方女人多男人少,有钱人能娶四五个老婆,穷人也能娶两三个。女人不淫荡也不嫉妒,没啥偷盗行为,很少打官司。要是犯法了,轻的没收妻儿,重的就灭了全族。
晋安帝的时候,倭王赞派使者来朝贡。宋武帝永初二年,皇帝下诏说:“倭王赞远道而来,一片赤诚,值得嘉奖,给他授予官职吧!”文帝元嘉二年,赞又派司马曹达进献表文和土特产。赞死了,他弟弟珍继位,也派使者来进贡,还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请求朝廷正式授予官职。朝廷就封他为安东将军、倭国王。珍又请求朝廷给倭国其他十三个人分别授予平西、征虏、冠军、辅国将军等官职,朝廷也都答应了。二十年后,倭国王济派使者进贡,朝廷再次封他为安东将军、倭国王。二十八年,朝廷又给他加官,任命他为“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将军的官职不变;同时,朝廷也授予他上报的二十三个人官职。济死了,他儿子兴继位,也派使者进贡。孝武大明六年,朝廷授予兴安东将军、倭国王的称号。兴死了,他弟弟武继位,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顺帝升明二年,他派使者上表,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披坚执锐,跋山涉水,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东边征服了毛人五十五国,西边征服了众夷六十六国,还平定了海北九十五国。我们国家国泰民安,疆土日益辽阔,世代向朝廷进贡,从没间断过。我们去百济的路上,都装饰得漂漂亮亮的船;而句丽却蛮横无理,想吞并我们。我父亲济正要大举讨伐句丽,却突然去世,使得即将完成的大业功亏一篑。我现在想整顿军队,完成父亲的遗志,私下里自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其他官员也都私下里授予了官职,以此激励忠义之士。”朝廷就封武为“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王”。齐建元年间,朝廷又封武为“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镇东大将军”。梁武帝即位后,又晋升武为征东大将军。
话说,往南走,有个侏儒国,那儿的人个子特别矮,才四尺高。再往南走,还有黑齿国和裸国,离倭国(日本)大概有四千多里,坐船得走一年才能到。再往西南走,一万多里远的地方,听说有海人,皮肤黑、眼睛白,不穿衣服,长得还挺丑,不过据说他们的肉很好吃,路过的人有时候会射杀他们来吃。
接下来说文身国,它在倭国的东北方向,大约七千多里远。那儿的人会在身上刺各种兽形的纹身,额头上有三个纹身,纹身笔直的人地位高,纹身小的地位就低。他们那儿的人民生活快乐,东西又多又便宜,旅行的人都不用带粮食。他们有房子,但是没有城墙。国王住的地方,装饰得金碧辉煌,房子周围挖了一条一丈宽的护城河,河里灌满了水银,下雨的时候,雨水就漂浮在水银上面。他们用珍宝来交易。犯了小罪就用鞭子打,犯了死罪就扔给猛兽吃;如果冤枉的话,猛兽就不吃,过了一夜就放了。
最后,再来说说大汉国,它在文身国的东边,大约五千多里。这个国家没有军队,也不打仗,风俗习惯跟文身国差不多,就是语言不一样。
话说,公元前110年,有个叫慧深的和尚从扶桑国来到荆州,跟大家说了扶桑国的不少事儿。他说啊,扶桑国在咱们汉朝东边两万多里,地处咱们东边呢。那地方扶桑树特别多,所以才叫扶桑国。扶桑树叶子像桐树叶,刚长出来的时候像竹笋,当地人还吃呢!果子像梨,但是红的,他们用树皮织布做衣服,还能织成锦缎。他们住板房,没城墙。他们有自己的文字,用扶桑树皮做纸。他们没军队,也不打仗。
他们国家有个规矩,设南北两个监狱。犯了错,轻的关南狱,重的关北狱。要是大赦天下,南狱的人就放了,北狱的人可不行。关在北狱的男女,会配成对,生了儿子八岁当奴隶,生了女儿九岁当丫鬟。犯了罪,这辈子都出不去。要是达官贵人犯了罪,全国人一起开大会,把犯人扔坑里,然后大家在旁边喝酒吃饭,跟送葬似的。再用灰把坑围起来,围一层,犯人自己滚蛋;围两层,连他子孙都得受罚;围三层,七代人都得跟着倒霉!
他们的国王叫乙祁,第一大臣叫对卢,第二大臣叫小对卢,第三大臣叫纳咄沙。国王出行,前面有鼓乐队开道。他们衣服颜色每年都换,甲乙年穿青的,丙丁年穿红的,戊己年穿黄的,庚辛年穿白的,壬癸年穿黑的。他们那儿的牛角特别长,能用来驮东西,一次能驮二十斛呢!他们有马车、牛车、鹿车。他们养鹿就像咱们养牛一样,用鹿奶做成奶酪。他们那儿有红色的梨,放几年都不坏,蒲桃也很多。他们那儿没铁,有铜,金银也不值钱。市场上不收税,也没什么管理费。
他们的结婚规矩是,新郎到新娘家门口自己盖个房子住,每天打扫卫生,住上一年,要是新娘不满意,就把他赶走;要是满意了,才能结婚。其他的婚礼习俗跟咱们差不多。家里人死了,七天不吃东西;祖父母死了,五天不吃;兄弟姐妹死了,三天不吃。他们会给去世的人设个神位,每天早晚祭拜,但不用穿孝服。新国王登基,三年不处理国事。以前他们那儿没佛教。到了公元418年,罽宾国的五个和尚到他们那儿传教,传播佛经佛像,教他们出家,所以他们的风俗才变了。
慧深又说:“听说在扶桑东边一千多里,有个女子之国,那里的女人长得漂亮,皮肤特别白,身上长毛,头发长到地上。她们在二三月的时候一起下水,就会怀孕,六七月就生孩子。她们胸前没有乳房,脖子后面长毛,毛根是白色的,毛里还有汁液用来喂孩子。一百天就能走路,三四年就长大了。见到人就害怕躲避,尤其害怕男人。她们吃一种咸味的草,就像禽兽一样。这种咸草叶子长得像邪蒿,但是闻起来有股咸味。” 梁朝天监六年,有个晋安人出海,被风吹到一个岛上,上岸后发现有人居住,那里的女人长得像中国人,但是语言不通。男人却是人身狗头,叫声像狗叫。他们吃一种小豆子,衣服像布做的。房子是用土垒成的圆形墙,门像个洞一样。
河南、宕昌、邓至、武兴这些地方,本来都是氐族和羌族的地盘。从晋朝开始南迁以后,全国就分裂成好几个国家了。这些国家都在西边,有时候归魏国管,有时候跟东晋来往。现在我把他们以前的地盘情况,整理到《西戎》这本书里了。
河南王,他们的祖先是鲜卑慕容氏。一开始,慕容弈洛干有两个儿子,庶出的长子叫吐谷浑,嫡出的叫廆洛干。慕容弈洛干死后,廆洛干继承了爵位。吐谷浑为了避开他,就往西搬到了上陇,过了枹罕,出了凉州的西南,到了赤水那里住下。那地方在河南,所以就以此为国号。具体情况,《北史》里记载得很详细。
他们的地盘东边到叠川,西边跟于阗接壤,北边和高昌相连,东北通往秦岭,面积大概有一千多里,基本上就是古代的流沙地。那地方草木稀少,水也很少,一年四季都有冰雪,只有六七月份雨雹比较多。要是晴天,风就会刮起沙石,经常遮挡视线。那里种麦子可以,但是粮食作物就很少了。有个青海,方圆几百里,把母马放在它旁边,就能生小马驹,当地人管这叫龙种。所以他们国家有很多好马。他们的房子,各种类型的都有,还有很多帐篷,就是蒙古包那种。他们穿小袖子的袍子,小口裤,大帽子长裙子。女人留长头发,编成辫子。
后来,吐谷浑的孙子叶廷,挺懂文字的,他说他曾祖父弈洛干,一开始被封为昌黎公,我可是公孙子的后代啊!按照当时的规矩,用王父的名字作为姓氏,所以就姓吐谷浑,也作为国号了。到了他最后的孙子阿豺,才开始跟江南的朝廷联系,接受了官爵。他的孙子慕延,宋元嘉年间,又自己称河南王。慕延死后,他弟弟拾寅继位。拾寅开始用契约,修建城池,建造宫殿。他们的小王们都在国内建了宅子。他们信奉佛教。拾寅死后,儿子度易侯继位。易侯死后,儿子休留继位。齐永明年间,休留被任命为使持节、都督西秦、河、沙三州、镇西将军、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梁朝建立后,休留被升为征西将军。休留死后,儿子伏连筹继承爵位。
天监十三年,伏连筹派使者进献了两口金饰的马脑钟,还上表请求在益州建造一座九层佛寺,朝廷批准了。十五年,又派使者进献赤色的跳舞龙驹和其他特产。他们的使者有的每年来两三次,有的两年来一次。他们的地盘跟益州相邻,一直都有贸易往来。普通元年,又进献了特产。伏连筹死后,儿子呵罗真继位。大通三年,朝廷任命他为宁西将军、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呵罗真死后,儿子佛辅继承爵位,他的儿子又派使者向皇太子进献了一匹白色的龙驹。
宕昌国啊,就在河南国的东边、益州的西北,属于陇西地区。住的都是西羌人。宋孝武帝当政的时候,他们的国王梁瑾突然开始进贡一些特产。梁武帝天监四年,国王梁弥博又来进贡甘草和当归。皇帝下诏书,任命他为使持节、都督河州、凉州军事、安西将军、东羌校尉、河州刺史、凉州刺史、陇西公、宕昌王,还给他佩戴金章。弥博死后,他儿子弥泰继位。大同七年,朝廷又给他授予他父亲曾经享有的爵位。他们的衣着服饰和风俗习惯跟河南差不多。
邓至国呢,在西凉州的地界上,也是羌族的一个分支。他们世世代代都被朝廷封为持节、平北将军、西凉州刺史。宋文帝时期,他们的国王象屈耽派人进贡过马匹。梁武帝天监元年,朝廷下诏书任命邓至国的国王象舒彭为督西凉州诸军事,还提升他的官职为安北将军。五年后,舒彭又派人进贡了四百斤黄芪和四匹马。他们那儿的人管帽子叫“突何”。他们的衣着服饰和宕昌国差不多。
武兴国,原本是仇池的地盘。杨难当自己称王,自立为秦王,宋文帝派裴方明去打他,难当就逃到魏国去了。他哥哥的儿子杨文德,又拉起了一帮人在葭芦(jiā lú)起兵,宋朝就给他封了个爵位。结果魏国又来打他,文德又逃到汉中去了。他弟弟杨僧嗣又自立为王,继续驻守葭芦,最后战死了。文德的弟弟杨文度继位,还把弟弟杨文弘封为白水太守,驻守武兴。宋朝封他为武都王,武兴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杨难当的族弟杨广香,又杀了杨文度,自己当了阴平王,还管着葭芦。他死后,儿子杨炅继位;杨炅死后,儿子杨崇祖继位;杨崇祖死后,儿子杨孟孙继位。到了齐永明年间,魏国的南梁州刺史、仇池公杨灵珍,带着人马投靠了齐国,齐武帝封他为北梁州刺史、仇池公。杨文弘死了以后,他的族人杨集始被封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梁朝天监初年,又封杨集始为持节、都督秦、雍二州诸军事、辅国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杨灵珍被封为冠军将军,杨孟孙被封为假节、督沙州诸军事、平羌校尉、沙州刺史、阴平王。杨集始死后,儿子杨绍先继承了他的爵位。两年后,杨灵珍被封为持节、督陇右诸军事、左将军、北凉州刺史、仇池王。十年后,杨孟孙死了,朝廷追封他为安沙将军、北雍州刺史,他儿子杨定继承了他的爵位。杨绍先死后,儿子杨智慧继位。大同元年,汉中被收复了,杨智慧派人上表,请求带着四千户人家归顺梁朝,梁朝同意了,并且封他为东益州刺史。
武兴国东边挨着秦岭,西边跟宕昌接壤。当地的大姓有苻氏、姜氏、梁氏,他们说的话跟中原地区一样。他们戴着乌皂突骑帽,穿长衫小袖袍,裤子口子小,脚上穿皮靴。这地方种九种谷物,婚姻讲究六礼,人们识字写文章,也种桑树和麻。这里出产绢、布、漆、蜡、花椒等等,山里还有铜和铁矿。
书上说“蛮夷猾夏”,他们作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宋朝最鼎盛的时候,也经常要派兵去征讨他们,这难道不就是诗经里说的“蠢尔蛮荆,大邦为雠”吗?现在把这些记录下来,只是为了备查这些蛮族的情况而已。
荆州和雍州的蛮族,都是盘瓠的后代,他们的部落散落在各个州县里。宋朝继承了晋朝在荆州设立的南蛮校尉,在雍州设立宁蛮校尉来管理他们。孝武帝初期,取消了南蛮校尉和它下面的府衙,但宁蛮校尉却保留了下来。那些比较听话的蛮族,每家只交几斛粮食,其他的赋税徭役就免了。但是宋朝的赋税徭役很重,穷人都受不了,很多人就逃到蛮族地区去了。蛮族那边没有徭役,强壮的人也不用交官税,他们结成帮派,势力遍布好几个郡县,一呼百应,动不动就聚集几百上千人。州县的兵力太弱,这些蛮族就起来当土匪,种类也越来越多,户口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居住的地方大多地势险峻,比如住在武陵郡的,就有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这些地方的蛮族,被称为五溪蛮。而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这些郡的蛮族,住的都是深山老林,交通闭塞,人迹罕至。从古至今,他们一直都是让朝廷头疼的祸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蛮的领袖石宁带着一百二十三个人,跑到京城来朝见皇帝,献上礼物。 这就像现在有人带着一大帮人去北京见国家领导人似的,挺隆重的。
文帝元嘉六年,建平蛮的张维之带着五十个人进京朝见;七年,宜都蛮的田生又带着一百一十三个人进京朝见。 这几年蛮族人还挺安分的,都来朝见皇帝,感觉关系还不错。
后来,沔水中游的蛮族开始闹事了,路上行人几乎断绝了。天门县溇中乡的乡长宋矫之,因为徭役和赋税太重,把蛮族人压榨得太狠了。元嘉十八年,蛮族首领田向求等人揭竿而起,攻破了溇中,抢掠百姓。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派行参军曾孙念去平叛,把田向求他们打败了,还把宋矫之给罢官了。 这就像现在地方官贪污腐败,压榨老百姓,最后被中央派人来收拾一样。
元嘉二十年,南郡临沮和当阳的蛮族又造反了,还把临沮县令傅僧骥给绑了。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派中兵参军王堪去平叛,把叛乱给平定了。 这就像现在地方上发生暴乱,政府派军队去镇压一样。 之前雍州刺史刘道产治理蛮族很有一套,那些之前不服管的蛮族,都被他安顿下来,大部分都住在汉水边上。刘道产死后,蛮族又开始造反了。 这说明一个好领导对地方稳定有多重要。
等到孝武帝当上皇帝后,被派去雍州,结果蛮族把路给堵了。朝廷就派了军主沈庆之连续几年去讨伐蛮族,所到之处都平定了,这事儿《沈庆之传》里都写着呢。 这就像现在国家派军队去维稳一样。
元嘉二十八年正月,龙山雉水地区的蛮族去抢劫涅阳县,南阳太守朱韶派兵去打,结果打输了。朱韶又派了两千人去追击,蛮族这才四散逃跑了。 这年,滍水地区的蛮族依仗险要地势作乱,雍州刺史随王诞派人去劝说他们,又派兵去讨伐沔水北边的蛮族,攻下了浊山、如口、蜀松三个地方,还包围了斗钱、柏义等几个寨子。蛮族拼死抵抗,结果被军队打败了。 这就像现在政府既要和谈,又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一样。
孝武帝大明年间,建平蛮的首领向光侯在峡川地区作乱,巴东太守王济和荆州刺史朱修之派兵去讨伐他。向光侯逃到了清江,清江离巴东有一千多里呢。 那时候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个郡的蛮族都在作乱,当地老百姓都逃跑了,十个都剩不下一个。 明帝、顺帝时期情况更严重,荆州地区都被搞得民不聊生了。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社会稳定有多么重要。
话说豫州的蛮族,都是以前归顺朝廷的。盘瓠也曾效忠朝廷,这些事史书上都有记载。西阳地区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这五条河流附近的蛮族被称为“五水蛮”。他们居住的地方都是险峻的山谷,部落众多,人口兴盛,世代为盗。他们的地盘北边紧挨着淮河、汝河、长江下游和汉水,方圆几千里。
宋元嘉二十八年,西阳蛮杀了南川县令刘台。第二年,新蔡的蛮族攻破了大雷戍,抢掠了官民的船只进入湖中。有个逃犯,叫司马黑石,躲进了蛮族中,和他们一起作乱。宋文帝就派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去讨伐他们。孝武帝大明四年,又派沈庆之去讨伐西阳蛮,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司马黑石的手下有三个重要人物,一个叫智,黑石尊称他为“太公”,是他们的军师;一个叫安阳,自称“谯王”;一个叫续之,自称“梁王”。后来蛮人文山罗等人抓住了续之,却被蛮人世财抢了功劳,文山罗等人就一起杀了世财父子六人。豫州刺史王玄谟派殿中将军郭元封去安抚那些蛮族,让他们把逃犯抓来。蛮族就把智和安阳两人抓了,送给了王玄谟。孝武帝下令在寿阳把他们杀了。
明帝刚登基的时候,各地都有人造反。等到南边的叛贼在鹊尾被击败后,西阳蛮的田益之、田义之、成邪财、田光兴等人又起兵造反,攻占了郢州。朝廷封益之为辅国将军,统领四山地区的军事。还用蛮族居住的地方设立了宋安郡和光城郡,任命义之为宋安太守,光兴为光城太守,封益之为边城县王,成邪财为阳城县王。成邪财死后,他的儿子婆思继承了他的爵位。
玉门关以西,直到西海,根据汉朝的史书记载,这都是西域;从高昌到波斯,也都在西域的范围内。从晋朝、宋朝以来,虽然有时候会有使者到达那里,但是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了解得还不是很详细。现在我简单地把西域各国的情况记录下来。
高昌国,一开始是阚氏当家做主,后来被河西王沮渠茂虔的弟弟沮渠无讳给打败了。阚氏的国王阚爽逃到了蠕蠕,沮渠无讳占领了高昌国。他当了一世王,最后被魏朝灭了。高昌国的人又推举曲氏的人当王,叫曲嘉,魏朝封他为车骑将军、司空、都督秦州诸军事、秦州刺史、金城郡公,厉害吧!他在位二十四年死了,死后被追谥为昭武王。他儿子曲坚继承王位,魏朝又给他封了一堆官,使持节、骠骑大将军、散骑常侍、都督瓜州刺史、西平郡公、开府仪同三司、高昌王,这官职听着就多!
高昌国的地盘,原来是车师的地盘,南边挨着河南,东边靠近敦煌,西边紧挨着龟兹,北边跟敕勒接壤。高昌国设了四十六个镇,比如交河镇、田地镇、高宁镇、临川镇、横截镇、柳婆镇、洿林镇、新兴镇、宁由镇、始昌镇、笃进镇、白力镇等等,好多镇子呢!官职设置上也有四镇将军,还有各种各样的将军、长史、司马、门下校郎、中兵校郎、通事舍人、通事令史、谘议、谏议、校尉、主簿,官多得数不清。高昌人说的话跟我们汉人差不多,他们也有《五经》、历代史书和诸子百家的书。
高昌人的长相有点像高丽人,头发编成辫子垂到背上。他们穿长袍子,袖子比较窄,裤子是宽松的。女人呢,头发也编成辫子,但是不垂下来,戴着漂亮的首饰。他们的婚姻习俗也挺讲究,有六礼呢!高昌地势比较高,比较干燥,他们用土垒城墙,用木头盖房子,再用土盖在上面。那里的气候跟四川差不多,冷热都差不多。他们种九种粮食,老百姓爱吃面食和牛肉羊肉。高昌出产好马、蒲桃酒和盐。那儿草木茂盛,有一种草的果实像蚕茧,茧里还有丝,细得像细绢,叫白叠子,当地人拿它织布。这布又软又白,还拿去卖呢!还有一种鸟,叫朝乌,每天早上都飞到王宫前排队,一点也不怕人,太阳出来才飞走。
梁朝大同年间,曲坚还派人送了鸣盐枕、蒲桃、好马、氍毹这些东西给朝廷呢!
滑国是车师的一个分支。汉朝永建元年的时候,八个滑国部落跟着班勇打败了北方的敌人,立了功,班勇就上奏朝廷,把这八个滑国封为后部亲汉侯。但是从魏晋朝开始,滑国就和中原地区断了联系。直到梁朝天监十五年,滑国的国王厌带夷栗陀才派使者来进贡一些东西。普通元年,他们又派使者进贡了黄狮子、白色的貂皮大衣和波斯锦一类的物品。七年后,他们又上表进贡。魏国在代地建都的时候,滑国还只是个小国家,归属于蠕蠕。后来滑国逐渐强大起来,征服了周围的波斯、渴盘陀、罽宾、焉耆、龟兹、疏勒、姑墨、于阗、句般等国家,扩张领土一千多里。那里的土地温暖,山川众多,树木却很少,能种五谷。滑国人主要吃面食和羊肉。他们的动物有狮子、双峰骆驼,还有长角的野驴。滑国人都擅长骑马射箭,穿短袖长袍,用金玉做腰带。女人们穿皮袍,头上戴着刻木头做的角,大概有六尺长,还用金银装饰。女儿长大后,通常会和多个兄弟共事一夫。他们没有城池,住的是毡帐,帐篷的门都朝东开。国王坐在金床上,座位会随着太岁神的方位而改变,他和王后并排坐着接见客人。他们没有文字,用木头刻成契约。如果要和别的国家联系,就请别的国家的胡人用胡文写信,用羊皮做纸。他们没有官职。他们祭拜天神和火神,每天都要先出门祭拜神灵才能吃饭。他们跪拜一次就完了。他们用木头做棺材埋葬死者。父母去世后,子女会割掉一只耳朵,下葬后就没事了。他们的语言需要河南人翻译才能理解。
呵跋檀、周古柯、胡密丹等国,都是滑国附近的小国家。总之,滑国周围的国家,衣着打扮和长相都跟滑国差不多。普通元年,这些国家的使者也跟着滑国的使者一起来进贡了。
白题国的国王姓支,名叫史稽毅,他的祖先大概是匈奴的一个分支。汉朝的灌婴跟匈奴打仗的时候,斩杀的白题骑兵中就有一个是他的祖先。白题国在滑国的东边,距离滑国六天的路程,西边一直到波斯。那里出产稻谷、小麦、瓜果,食物和滑国差不多。普通三年,他们也派使者进贡了东西。
龟兹,是西域以前的老国家了。自从晋朝渡过长江后,就和中原断了联系。直到梁朝普通二年,他们的国王尼瑞摩珠那胜才派使者来进贡,重新建立了联系。
于阗,也是西域的老国家。梁朝天监九年,才开始跟江南地区有了联系,派使者送来了当地的特产。天监十三年,又送来了波罗婆步鄣(这是一种物品,具体是什么现在不好说)。天监十八年,又送来了琉璃罂(琉璃做的瓶子)。大同七年,又送来了外国刻的玉佛。
渴盘陀国,是于阗国西边的一个小国家。西边和滑国接壤,南边和罽宾国接壤,北边和沙勒接壤。他们的首都建在山谷里,城墙周长十多里。全国有十二座城池,风俗习惯和于阗差不多。他们穿用古贝布做的衣服,穿长长的、袖子小的袍子,裤子也是小口儿的。那地方适合种小麦,小麦是他们的主要粮食。牛、马、骆驼、羊这些牲畜很多,还出产很好的毡子。他们的国王姓葛沙氏,梁朝中大同元年,才开始跟江南地区建立联系,派人送来了当地的特产。
末国,就是汉朝时候的且末国。他们有上万户人家,兵力也很强。北边和丁零接壤,东边和白题接壤,西边和波斯接壤。那里的男人都剪头发,戴毡帽,穿袖子小的衣服,上衣是开领的,前面缝起来。牛、羊、骡、驴这些牲畜很多。他们的国王叫安末深盘,梁朝普通五年,才开始跟江南地区建立联系,派使者来进贡。
波斯国啊,最早有个波斯匿王,他后代就用他老子的名字当姓氏,也因此成了国号。这国家有个城,周长三十二里,城墙高四丈,上面全都是楼台观宇。城里房屋数不清,成千上万间,城外还有两三百座佛寺。城西十五里有个土山,不算太高,但是范围很大,连绵不断。山上住着老鹰,专门吃羊,当地人特别头疼这事儿。波斯国还有优钵昙花,花儿又鲜艳又漂亮,还产龙驹良马。咸池里长珊瑚树,能长到一两尺高。珍珠、玫瑰、武魄、马脑这些东西也都有,不过他们自己人觉得不值钱,买卖都用金银。他们结婚的规矩是,先付彩礼,然后女婿带几十个人去迎娶新娘。新郎穿金线锦袍,狮子锦裤,戴着天冠,新娘也一样。新娘的兄弟把新娘的手交给新郎,婚礼就算完成了。波斯国东边是滑国,西边和南边都跟娑罗门国接壤,北边跟泛慄国相邻。梁朝中大通二年,波斯国才跟我们江南地区建立联系,还派使者送来了佛牙舍利。
北狄的部落很多,蠕蠕族是其中之一,其实就是匈奴的后代。魏国南迁之后,蠕蠕就占据了魏国的旧地。他们没有城池,跟着水草放牧,住的是帐篷。他们留着辫子,穿锦缎的小袖袍、小口裤,还有深色的雍容靴子。他们那地方可冷了,七月河水都还没完全解冻呢。宋朝升明年间,他们派王洪轨去跟蠕蠕联系,想拉拢他们一起对付魏国。齐朝建元三年,王洪轨才到。那一年,蠕蠕派使者来,想跟齐国联手攻打魏国。他们的丞相刑基祗罗回表,说:“京房的预言说:‘卯金卒,草肃应王。’看看各种占卜图谶,宋朝之后该是齐朝了。”他还送来了狮子皮做的裤子和褶裙。后来蠕蠕国渐渐衰弱,宋朝永明年间被丁零打败了,变成了一个小国,搬了家。梁朝天监十四年,他们又派使者送来了马和貂皮大衣。普通元年,又送来了各种特产。之后几年,他们隔几年就来一次。大同七年,他们又送来一匹马和一斤金子。他们会用巫术祭天,能呼风唤雨,对着太阳祈祷,一会儿就能下大雨,所以打仗的时候,就算被打败了,敌人也追不上他们。不过要是夏天在中原地区这样做,反而下不了雨,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是因为天上的云太暖和了。
有人说啊,自从晋朝迁都到南方以后,就住在长江以南,北方和西边那些地方,联系就断了。一直到宋元嘉年间,皇帝下令出兵,打到象蒲,威震大海。从那时起,两边就有了使者往来,年年不断。到了齐朝、梁朝,进贡也都很正常。可是侯景造反以后,边境地区就一天不如一天了。陈朝建立的时候,就已经很衰弱了,顾此失彼,能坚持多久呢?所以,西边进贡的珍宝,南边进贡的奇珍异宝,就再也没有了。这哪里是什么“有德则来,无道则去”啊!
这完全是统治者无能造成的。晋朝南迁后,和北方、西域的联系就中断了。直到宋元嘉时期,才通过军事行动恢复了联系,使得两地之间有了使臣往来,进贡也恢复了正常秩序。 可是好景不长,侯景之乱后,边境地区日渐衰败。陈朝建立时就已经很弱了,根本无力兼顾各方,最终导致了西域和南方的进贡中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有德则来,无道则去”的原因,而是陈朝自身的问题。
海南那些国家啊,大部分都在交州的南边和西南大海的岛屿上,彼此之间有的相隔四五千里,远的甚至有两三万里呢。它们西边还跟西域的国家接壤。汉武帝元鼎年间,派伏波将军路博德去征服百越,设立了日南郡。日南郡外面的那些国家,从汉武帝以后就一直向朝廷进贡。到了东汉桓帝的时候,大秦和天竺都通过这条路派使者来进贡。孙权当吴王的时候,还派宣化从事朱应和中郎将康泰去跟那些国家联系。他们走过的地方,加上听说的,总共有上百个国家,所以就写了相关的记录和传记。到了晋朝,跟中国有联系的国家就很少了,所以史书上也没怎么记载。到了宋、齐、梁这些朝代,那些国家依然向朝廷称臣纳贡,航海来往也很频繁。现在呢,我就把这些国家比较显著的风俗习惯整理出来,写成《海南》这一篇。
林邑国,原来是汉朝日南郡象林县,也是古代越裳国的范围。伏波将军马援开拓南方边境,设立了这个县。它的领土从广阔的地域算起,有六百里那么长。城池离海边一百二十里,离日南郡的南界四百多里,北边跟九德郡接壤。它的南边,水路和陆路加起来有二百多里,那里有个西图夷,他们也称王。马援当年立下的两根铜柱,就是用来标志汉朝边界的。林邑国境内有座金山,石头都是红色的,里面产金子。金子晚上会飞出来,像萤火虫一样。那里还出产玳瑁、贝齿、古贝和沉香木。这“古贝”啊,是一种树的名字,它的花开的时候像鹅绒一样,把它的纤维抽出来纺成布,这种布跟苎麻布差不多。还能染成五色,织成斑斓的布匹。“沉香木”呢,是当地人砍断树木,堆放很多年,等它腐烂了,只有树心留下来,放到水里会沉下去,所以才叫沉香。那些稍微浮起来的,就叫栈香。
汉朝末年天下大乱,有个叫区连的功曹杀了县令,自己当了国王。过了好几代,他家的国王没儿子了,外甥范熊继承了王位,范熊死后,他儿子范逸继位。晋成帝咸康三年,范逸死了,他的奴隶文篡夺了王位。这个文啊,原本是日南郡西卷县夷帅范稚家的奴隶,以前在山涧放牛的时候,捡到两条鳢鱼,这两条鱼竟然变成了铁,他就用这两块铁铸了一把刀。刀铸好了,文对着石头念咒语说:“要是这刀能把石头砍破,我就能当这个国家的王!”结果他一砍,石头就像砍草一样轻松就断了,文心里非常惊讶。范逸小时候曾经派他去林邑做生意,他还教林邑王怎么造宫殿和兵车武器,林邑王很器重他。后来,文却陷害了范逸的几个儿子,把他们都赶到别的国家去了。等到国王死了没继承人,文就骗邻国说要迎娶他们的王子,然后在酒里下毒把王子毒死了,这才威胁百姓,自己当了国王。
那时候,交州刺刺史姜庄派他亲信韩戢和谢幼先后去日南郡当官,这两个人都贪赃枉法,各郡县都受不了他们。穆帝永和三年,朝廷派夏侯览当太守,结果更狠更贪。林邑本来就没多少地,看到日南地肥水美,一直想吞并它。这时候,林邑就利用日南百姓对夏侯览的不满,袭击杀死了夏侯览,还把他的尸体拿去祭天。文在日南待了三年才回林邑。交州刺史朱藩后来派督护刘雄驻守日南,文又把刘雄给灭了,还占领了九德郡,杀害了不少官吏。文还派使者去告诉朱藩,想把日南和九德两郡之间的横山定为边界,朱藩不同意。文回林邑后,没多久又带兵驻扎在日南。文死后,他儿子佛继位,继续驻扎在日南。征西将军桓温派督护滕畯和九真太守灌邃去讨伐他们,一直追到林邑,佛这才请求投降。安帝隆安三年,佛的孙子须达又开始攻打日南、九德等郡,几乎年年都来,杀死了很多人,交州因此变得非常虚弱。
须达死后,他儿子敌真继位,敌真的弟弟敌铠带着母亲逃跑了。敌真很恨他弟弟和母亲,就放弃了王位去天竺了,把王位传给了他的外甥。国家的丞相藏驎极力劝阻,但敌真不听。敌真的外甥继位后,杀了藏驎,藏驎的儿子又杀了敌真的外甥,然后拥立敌铠同母异父的弟弟文敌为王。文敌后来又被扶南王子当根纯杀了,大臣范诸农平定了叛乱,自己当了国王。范诸农死后,他儿子阳迈继位。阳迈出生前,他母亲梦见生了个儿子,有人用金色的席子给他铺床,颜色非常漂亮。当地人把金子的精华叫做阳迈,就像我们中国说的紫磨一样,所以就用这个名字给他取名。宋永初二年,阳迈派使者进贡,朝廷封他为林邑王。阳迈死后,他儿子咄继位,篡改了他父亲的名字,也叫阳迈。
话说这林邑国啊,有个独特的习俗,他们住的房子都是高脚屋,叫“干阑”,门都朝北开。他们用树叶做纸,男女都用贝壳做腰带,叫做“干漫”或者“都漫”,耳朵上还戴着小环。有钱人穿皮鞋,穷人就光着脚走路。从林邑、扶南往南的国家,差不多都是这样。他们的国王穿戴华丽的法服,戴着璎珞,就像佛像上的装饰一样;出行时,坐大象,吹着螺号,敲着鼓,打着贝壳伞,用贝壳做旗帜。这个国家不设刑法,犯了罪的人,就用大象踩死。他们的大族叫婆罗门,结婚一定要选在八月,而且是女的主动追求男的,从地位低的男子到地位高的女子都有可能。即使是同姓,也可以结婚。结婚仪式上,由婆罗门把新郎介绍给新娘,两人握手,念着“吉利吉利”的咒语,就算结婚了。人死了以后,在野外火化,叫火葬;寡妇要守寡一辈子,头发披散着,直到老死。国王信奉尼乾道,还铸造了十围那么大的金银佛像。
宋文帝元嘉初年,林邑国王阳迈就侵略咱们的日南、九德等郡。当时交州刺史杜弘文带兵准备讨伐,后来听说阳迈有援兵就停下了。八年后,阳迈又来犯九德郡,攻到了四会浦口。交州刺史阮弥之派军队去抵抗,攻打区栗城没攻下来,只好撤兵。从元嘉十二年到十八年,阳迈每年都派人来进贡,但贡品很少,而且还不断地骚扰抢掠。宋文帝很生气,在元嘉二十三年,派交州刺史檀和之和振武将军宗悫去讨伐他。檀和之派司马萧景宪当先锋,阳迈听说后很害怕,想献上黄金一万斤、白银十万斤、铜三十万斤,并且归还抢掠来的日南百姓。但是他手下的一个大臣,叫{艹毒}僧达,劝他别这样做。于是阳迈就派大将范扶龙去守卫北边的区栗城。结果萧景宪攻下了区栗城,乘胜追击,攻克了林邑国都。阳迈父子逃跑了,咱们军队缴获了大量的珍宝,很多都是没见过的宝贝。还熔化了阳迈的金佛像,得到了几十万斤黄金。
和之,是金乡县高平人,檀凭的儿子。因为他立了功,被封为云杜县子。孝建三年,他当上了南兖州刺史,结果因为贪杯好财,还把监狱里的女人带进官邸,最后被免职禁锢。后来他病死了,据说死前还受到了胡神作祟。死后追赠左将军,谥号襄子。
孝武帝孝建二年,林邑国又派长史范龙跋来进贡,朝廷就封他为扬武将军。大明二年,林邑王范神成又派长史范流来进贡金银器皿、香料、布匹等物品。明帝泰豫元年,林邑国又派使者进贡特产。齐朝永明年间,范文赞多次派使者进贡。梁朝天监九年,范文赞的儿子范文凯进贡了一只白猴子,朝廷就授予他持节、督缘海诸军事、威南将军、林邑王的头衔。范文凯死后,他的儿子弼毳跋摩继位,也继续进贡。普通七年,林邑王高戍胜铠派使者进贡特产,朝廷任命他为持节、督缘海诸军事、绥南将军、林邑王。大通元年,林邑国又派使者进贡。大通二年,林邑王高戍律陀罗跋摩派使者进贡,朝廷任命他为持节、督缘海诸军事、绥南将军、林邑王。六年,林邑国又派使者进贡特产。
广州附近的山区住着很多狸獠人,人口众多,他们经常侵扰周边地区,历代都深受其害。宋孝武帝大明年间,合浦的大帅陈檀归顺了朝廷,被封为龙骧将军。陈檀请求朝廷派兵讨伐那些还没归顺的部落,朝廷就让他当了高兴太守,并派前任朱提太守费沉和龙骧将军武期南下征讨,同时打通去朱崖的路。结果他们没取得任何战功,反而杀了陈檀,自己逃跑了,费沉最后被关进监狱死了。
扶南国在日南郡的南边,位于大海西侧的大海湾里,距离日南郡大约七千里。它在林邑国的西南三千多里。扶南国的都城距离海边五百里,有一条宽十里的江,从西往东流入海。扶南国的国土面积大约三千多里,地势低洼平坦,气候和风俗习惯跟林邑国差不多。扶南国盛产金、银、铜、锡、沉香木、象牙、犀角、孔雀石和各种颜色的鹦鹉。
话说,顿逊国在咱们南边三千多里远的地方,就在海边上,地盘很大,方圆千里。城离海边十里。那里有五个国王,都归顺扶南国管辖。顿逊国的东边,跟交州的商人有贸易往来;西边跟天竺、安息这些边远国家接壤,大家互相买卖东西。顿逊国的集市东西两边都挤满了人,每天都有上万人来赶集。各种珍奇宝物应有尽有,还有种酒树,长得像石榴树,采摘它的花汁,放在瓮里,几天就能酿成酒。
顿逊国外面,大海里还有个毗骞国,离扶南八千里呢。据说那国王身高一丈二,脖子有三尺长,自古以来就没死过,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国王很神圣,国内的人,干的好事坏事,将来会发生的事,他都知道,所以没人敢骗他。南方人管他叫“长颈王”。他们那儿的人盖房子穿衣服,吃的是稻米,语言跟扶南人有点不一样。那里有座山出产黄金,金子像露水一样长在石头上,多得数不清。他们国家的法律规定,要处罚人的话,就把他的肉在国王面前吃掉。毗骞国不接待外来的商人,要是有人去了,也会被杀掉吃肉,所以商人们都不敢去。国王平时住在高楼上,不吃肉,也不祭祀鬼神。他的子孙跟普通人一样会生老病死,只有他自己不死。扶南王经常派人给他送信,互相问候。扶南王经常送给他五十个纯金的食器,形状像圆盘,也像瓦罐,叫“多罗”,大的能装五升,小的能装一升。国王还会写天竺文字,能写三千字的文章,讲他前世今生的因果,跟佛经差不多,都是讲做好事的。
再听说,扶南国的东边就是大海,海里有个大洲,洲上有很多小国家,其中一个国家的东边有个叫“马五洲”的地方。再往东走,过了一千多里的海,就到了一个叫“自然大洲”的地方。那里有一种树,长在火里,洲上的人剥下树皮,纺成线织成布,当手巾用,跟蕉麻布差不多,只是颜色有点青黑色。要是布有点脏,扔水里洗洗就又干净了。还可以用来做灯芯,用都用不完。
扶南国的习俗是人们都不穿衣服,身上文着纹身,头发披散着。他们的国王是个女人,名字叫柳叶,她年轻力壮,看起来像个男人似的。
扶南国南边有个叫激国的国家,有个叫混填的人特别信奉鬼神。他梦见神给他一把弓,让他搭乘商人的船出海。混填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庙里,在神树下找到了那把弓,就跟梦里一样,他乘船出海,到了扶南国的一个边境小城。扶南人看到船来了,想抢劫。混填立刻张弓射向他们的船,箭穿透了船的一边,还射中了船上的侍卫。柳叶王吓得不轻,带着大家向混填投降了。混填就教扶南人穿衣服遮蔽身体,不再赤身露体。于是他做了扶南国的国王,娶柳叶为妻,生了几个儿子,分别让他们统治七个城邑。
后来,他的儿子混盘况,用欺骗和武力离间各个城邑,让他们互相猜忌,然后就带兵攻打并吞了他们。之后,他又把自己的子孙分别安置在各个城邑,封他们为小王。混盘况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他的儿子盘盘继位,把国家大事都交给大将范蔓处理。盘盘做了三年王就死了,全国人民一起拥立范蔓当国王。范蔓勇敢强壮,足智多谋,又用兵力征服了周围的国家,都臣服于他,他自称扶南大王。他造了大船,远航大海,开拓疆土十多年,扩展了五六千里地。
接下来,他准备攻打金邻国,结果范蔓生病了,就让太子金生代替他出征。范蔓的侄子旃,趁机篡夺了王位,派人骗杀了金生。范蔓死的时候,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叫长,长大后,他联合了国内的壮士,杀了旃。旃的大将范寻又杀了长,自己当了王。范寻整顿国内事务,修建了宫殿和游乐场所,每天早中晚都要接见好几次客人。百姓用香蕉、甘蔗、乌龟、鸟类作为祭祀的贡品。这个国家的法律没有监狱,如果有纠纷,先要斋戒三天,然后把斧子烧得通红,让当事人拿着走七步。还要把金银首饰和鸡蛋扔进沸腾的开水中,让他们去捞,如果说谎,手就会烂掉;如果说实话,就不会有事。他们还在城壕里养鳄鱼,城门外圈养猛兽,犯了罪的人就拿去喂猛兽和鳄鱼,如果鱼兽不吃,就说明这个人无罪,三天后放了他。那些大的鳄鱼,有三丈多长,形状像鼍,有四条腿,嘴巴长六七尺,两边长着像刀剑一样锋利的牙齿,平时吃鱼,如果遇到獐鹿和人,也会吃掉。从苍梧以南到外国都有这种鳄鱼。
话说吴国的时候,派中郎将康泰和宣化从事朱应出使寻国。他们发现那里的老百姓都光着身子,只有女人穿衣服,而且衣服还是套在头上的那种。康泰和朱应就说:“这国家其实挺好的,就是人们穿衣太随便,有点奇怪。” 从那以后,寻国才开始命令全国的男人穿衣服,这种衣服叫“横幅”,现在我们说的“干漫”就是指这种衣服。有钱人家就用丝绸锦缎裁剪做衣服,穷人家就用布。
到了晋武帝太康年间,寻国才开始派使者进贡。 穆帝升平元年,寻国的国王竺旃檀上表进贡驯服的大象,但是朝廷觉得花费太大,就下令停止了这次进贡。后来,有个叫憍陈如的人当了国王,他原本是天竺的婆罗门,得到神谕说他应该去当扶南国的国王。憍陈如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就南下去了盘盘(扶南国都城)。扶南人听说这件事后,全国上下都高兴坏了,把他迎立为王。
憍陈如当上国王后,又改革了扶南的制度,开始采用天竺的办法管理国家。 憍陈如死后,他的继承人持梨陀跋摩在宋文帝元嘉十一年、十二年和十五年,都向宋朝进贡各种宝物。到了齐永明年间,国王憍陈如阇邪跋摩又派使者进贡。梁天监二年,跋摩再次派使者送来珊瑚佛像,还进贡了很多宝物,梁武帝就封他为安南将军、扶南王。
话说这个国家的人,长得又黑又丑,头发卷卷的,住的地方都没打井,好几十户人家才共用一口井打水喝。他们那儿的人特别信奉天神,天神像都是铜做的,两面的像有四只手,四面的像有八只手,每只手上都拿着东西,有的小孩,有的是鸟兽,还有日月星辰。他们的国王和妃嫔出行都骑大象。国王坐着的时候,总是斜着身子,一条腿翘起来,膝盖垂到地上,前面放着个白垫子,垫子上放着金盆和香炉。他们有个丧葬习俗,人死了要剃光所有头发胡子。死人有四种葬法:水葬是扔到江里,火葬是烧成灰,土葬是埋到土里,鸟葬是扔到野外。这个国家的人贪婪吝啬,没啥礼义廉耻,男女之间也放纵得很。
过了十年,又过了十三年,跋摩累派使者来进贡,这年他死了。他儿子留陀跋摩杀了亲弟弟,自己当了国王。十六年,又派使者竺当抱老来进贡。十八年,又派使者送来了天竺的檀香木佛像和菩提树叶,还送了火齐珠、郁金、苏合香等贵重物品。普通元年、中大通二年、大同元年,他们都派使者来进贡各种宝物。五年,又派使者进贡了一头活犀牛。还说他们国家有佛祖的一根头发,长达一丈二尺。朝廷就派沙门释云宝跟着使者去迎接。
在此之前,三年八月,武帝重修阿育王佛塔,从旧塔底下挖出了佛祖的舍利子和头发,头发是青蓝色的,很多僧人用手去摸,摸到的长度都不一样,一放开,头发就卷曲成勺子的形状。《僧伽经》上说:“佛祖的头发青色而细,像藕茎上的丝一样。”《佛三昧经》上说:“我以前在宫里洗头的时候,用尺子量过我的头发,长一丈二尺。放开后就右旋,又变成勺子的形状。”这和武帝得到的佛祖头发一模一样啊!阿育王就是铁轮王,统治着整个阎浮提。佛祖涅槃后,他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役使鬼神建了八万四千座佛塔,这座就是其中一座。吴国的时候,有个尼姑在这里建了个小精舍,孙林后来把它毁了,佛塔也一起毁了。吴国灭亡后,一些僧人又在原址上重建了佛塔。晋元帝刚过江的时候,又重新修缮了佛塔。到了简文帝咸安年间,派沙门安法程修建一座小塔,还没建好他就死了。他的弟子僧显继续修建,到了孝武帝太元九年,才加上金色的塔刹和承露盘。
话说后来,离石县有个胡人,叫刘萨何,突然得病死了,可是他心里还暖和着呢,家人不敢马上把他埋了。过了七天,他居然活过来了!他说自己看见了两个官吏,带着他往西北走,走了多远都不知道。到了十八层地狱,根据他犯的罪轻重,要受各种酷刑。这时观世音菩萨说:“你的缘分还没尽,要是能活下来,就去做和尚吧。洛阳、齐城、丹阳、会稽都有阿育王塔,你可以去拜拜。要是你寿终正寝,就不会下地狱了。”说完这些话,他就感觉像从高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一样,猛地惊醒过来。
于是他就出家当和尚,法号慧达。他到处去拜佛塔,到了丹阳,却不知道塔在哪儿。他爬上越城的城墙四处眺望,看到长干里有一股奇异的光气,就去那里拜祭,果然是阿育王塔!塔里不断发出光芒,慧达和尚肯定里面一定有舍利子。他就召集众人一起挖,挖了一丈深,挖出了三块石碑,每块碑有六尺长。中间一块碑里有个铁匣子,铁匣子里还有个银匣子,银匣子里还有个金匣子,里面装着三颗舍利子,还有一根头发和一个指甲,头发好几尺长呢!
慧达和尚就把舍利子移到简文帝建的那座塔的西边,又建了一座单层塔。过了十六年,又让和尚僧尚加建成了三层塔,这就是武帝时期开凿的那座塔。一开始挖了四尺深,就发现了龙穴,还有以前人埋下的金银首饰之类的宝物。继续挖到大约九尺深,挖到了石基,石基下面有个石匣子,匣子里有个铁壶,壶里装着个银坩埚,坩埚里有个金镂的罂,里面装着三颗舍利子,像米粒那么大,圆圆的,光洁明亮。匣子里还有个琉璃碗,碗里装着四颗舍利子,还有一根头发和四个指甲,指甲是沉香色。
到了那个月的二十七号,皇帝又去寺里拜佛,举行盛大的法会,还大赦天下。那天,皇帝用金钵盛水,把舍利子放在水里,其中最小的一颗怎么也浮不起来。皇帝拜了好多次,舍利子才在钵里放出光芒,旋转了很久才停在中间。皇帝问慧念大僧正:“你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吗?”慧念回答说:“法身常住,湛然不动。”皇帝说:“我想请一颗舍利子回宫供奉。”到了九月初五,皇帝又在寺里举行盛大的法会,派太子、王公大臣等去迎接舍利子。那天风和日丽,整个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皇帝把金银等供品都留在寺里,还捐了一千万钱作为寺庙的基业。
四年后的九月十五日,皇帝又去寺里举行盛大的法会,竖立了两座佛塔,分别用金罂、玉罂,再用七宝塔盛放舍利子、头发和指甲。然后用石匣盛放宝塔,分别放在两座佛塔下面,还有王公大臣、百姓富户捐献的金银首饰等珍宝堆积在那里。十一年十一月二日,寺里的和尚又请皇帝在寺里题写《般若经》。那天晚上,两座佛塔都放出光芒。皇帝下令让镇东邵陵王纶撰写寺庙的《大功德碑》碑文。
在此之前两年,会稽鄮县的塔进行了改建,从旧塔里挖出了舍利子,皇帝派光宅寺的释敬脱等四位和尚和舍人孙照把舍利子暂时迎回宫里。皇帝拜祭完毕,就把舍利子送回鄮县,放入新塔里。鄮县这座塔也是刘萨何发现舍利子的地方。
晋朝咸和年间,丹阳尹高悝,走到张侯桥的时候,看到河里发出几尺长的五彩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怪事,就让人到光亮的地方去看看,结果捞到了一尊金像,但是没有底座。高悝就下车把金像装上车,想拉回长干巷,结果牛不肯走了。高悝就让赶车的人跟着牛走,牛径直把车拉到一座寺庙,高悝就把金像留在寺庙里交给僧人。每到晚上,金像经常放出光芒,还能听到空中有金石相击的声音。
过了一年,临海有个渔民叫张系世,在海边突然看见一个铜质的像座浮出水面,他就把它捡起来送到县里,县里又送到了州里,然后把像座安在了金像的底下,两者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简文帝咸安元年,交州合浦有个叫董宗之的人,采珠的时候潜到水底,看到了佛像的光芒,交州就上报朝廷,把这光芒也供奉给了金像,也正好吻合。从咸和年间得到金像,到咸安年初,经过了三十多年,金像的底座才终于齐全了。
一开始,高悝得到金像后,后来有五个西域的胡僧来拜访高悝,说:“我们以前在天竺得到了阿育王造的佛像,来到邺城的时候,碰上战乱,就把佛像埋在了河边。现在我们找不到了。”这五个僧人曾经在一个晚上都梦见佛像说:“我已经到了江东,被高悝得到了。”高悝就把这五个僧人送到寺庙,他们见到佛像后,哭得稀里哗啦的,佛像就放出光芒,照亮了整个寺庙。
还有瓦官寺的慧邃和尚,想临摹佛像的形状,寺庙的主持尚和尚,担心会损坏佛像的金身,就对慧邃说:“如果你能让佛像放光,并且转身朝西,我才能答应你。”慧邃就虔诚地祈祷。那天晚上,佛像果然转过身朝西,并且放出光芒。第二天,主持和尚就答应让他临摹了。佛像的底座上原来刻有外国文字,没有人认识,后来三藏法师那跋摩认出了这些文字,说是阿育王为他的第四个女儿所造的。到了大同年间,旧塔里的舍利被取了出来,朝廷下令收购寺庙周围几百户人家的宅基地,来扩大寺庙的范围,建造各种殿堂和佛像,以及周围的楼阁等等,真是穷奢极侈啊!那些经变图画,都是吴地画家张繇画的。张繇的绘画技艺,当时是首屈一指的。
西南夷的诃罗陀国,宋元嘉七年,派使者进贡奏表说:“我们听说圣上尊崇佛教三宝,兴建塔寺,遍及天下。所以特地派来两位使者,表达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
话说啊,呵罗单国,也就是在阇婆洲那个地方,在宋元嘉七年的时候,派使者进贡了金刚指环、红色的鹦鹉、天竺国的白叠布、贝壳,还有叶波国的贝壳等等东西。到了元嘉十年,呵罗单国的国王毗沙跋摩就写信给宋文帝,信里头这么写着:“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隐,三达六通,为世间导,是名如来,是故至诚五体敬礼。” 后来这国王被自己儿子给篡位了。元嘉十三年,他又重新上表进贡。到了元嘉二十六年,宋文帝下诏说:“呵罗单、婆皇、婆达这三个国家,隔着大海来朝贡,这份诚意啊,咱们得好好重视,就给他们加官进爵吧!” 于是就派使者去册封他们。元嘉二十九年,呵罗单国又派长史婆和沙弥进贡了一些东西。
婆皇国呢,在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婆罗跋摩派使者进贡了41种东西,宋文帝就册封他为婆皇国王。元嘉二十八年,他们又派使者来进贡。到了宋孝武帝孝建三年,婆皇国又派长史竺那婆智来进贡,还上表了,宋孝武帝就封竺那婆智为振威将军。大明三年,他们又进贡了红白两种鹦鹉。大明八年和宋明帝泰始二年,他们还继续派使者进贡。明帝呢,就把婆皇国的长史竺须罗远和之前的振威将军竺那婆智,一起升为了龙骧将军。
婆达国,在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不陵伽跋摩派使者进贡,宋文帝也册封他为婆达国王。元嘉二十六年和二十八年,他们又都派使者进贡了。
最后是阇婆达国,元嘉十二年,国王师黎婆达呵陀罗跋摩派使者来进贡,还上表说:“宋国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教化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转尊法轮,度脱众生。我虽在远,亦沾灵润。” 这意思是说,宋朝皇帝教化天下,功德无量,即使远在海外,也能感受到您的恩泽。
槃槃国啊,在宋元嘉、孝建、大明年间,都派使者来进贡。到了梁朝的大通元年和四年,槃槃国的国王又派使者上表,好几次送来了佛牙和画塔,还有几十种沉香檀香之类的香料。大通六年八月,他们又派使者送来了菩提国的舍利和画塔图,还有菩提树叶、詹糖之类的香料。
丹丹国,在大通二年的时候,他们的国王派使者上表,送来了佛牙像和两座画塔,还有火齐珠、贝壳和各种香药。到了大同元年,他们又派使者进贡金银、琉璃、各种宝物和香药。
干陀利国,在海南洲上,他们的风俗习惯跟林邑、扶南差不多,盛产斑布、贝壳和槟榔。他们的槟榔特别好,是各国最好的。宋孝武帝在位的时候,干陀利国的国王释婆罗那邻陀派长史竺留陀进贡金银宝器。梁天监元年,干陀利国的国王瞿昙修跋陀罗在四月初八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僧人说:“中国现在有圣明的皇帝,十年之后,佛教将会兴盛。如果你派使者进贡表示敬意,那么你们的国土就会丰衣足食,商贸繁荣;如果你不信,你们的国土就会不得安宁。” 一开始他不信,后来又梦见那个僧人说:“如果你不信我,我就带你去看一看。”然后就在梦里到了中国,拜见了皇帝。醒来后觉得很奇怪,跋陀罗本来就会画画,就根据梦中看到的武帝的样子画了一幅画像,还派使者带着画像和画工,上表进贡玉盘之类的物品。使者到了之后,临摹了皇帝的画像带回他们的国家,跟原来的画一模一样。于是他们把画像用宝盒盛着,每天都恭敬地祭拜。后来跋陀罗死了,他的儿子毗针邪跋摩继位,在位十七年,派长史毗员跋摩上表进贡金芙蓉和各种香药。普通元年,他们又派使者进贡各种特产。
狼牙国,在南海里。它东西长三十天路程,南北长二十天路程,离广州有两万四千里。那里的气候和物产跟扶南差不多,只是沉香、栈香、婆律香这些香料特别多。当地男女都袒胸露背,披散着头发,用贝壳做衣服。国王和大臣们会在披肩上披上云霞图案的布,用金绳子当腰带,耳朵上戴金环。女人们则用璎珞装饰身体。狼牙国用砖头砌城,城里有很多门楼和高楼。国王出行坐大象,前呼后拥,有旗帜、鼓乐,头顶白伞盖,戒备森严。当地人说,建国以来已经四百多年了,后代国王越来越不行了,只有王族里一位贤德之人,百姓都拥护他。国王听说后,把他抓起来关押,奇怪的是,锁链自己断了。国王认为这是神迹,不敢杀他,就把他放逐出境,于是他就逃到天竺去了。天竺国王把女儿嫁给了他。没多久,狼牙王死了,大臣们把他迎回来当国王。他做了二十多年国王后死了,他的儿子婆伽达多继位。天监十四年,他派使者阿撤多来进贡。
婆利国,在广州东南海中的岛上,离广州有二个月的路程。国土东西长五十天路程,南北长二十天路程,有一百三十六个村庄。那里气候炎热,就像中国的盛夏一样。稻谷一年两熟,草木常青。海里出产文螺、紫贝。有一种石头叫坩贝罗,刚采来的时候很软,刻成东西晒干后,就变得非常硬了。当地人用贝壳做衣服,也做成华丽的衣物。国王穿斑丝织成的衣服,戴着璎珞,头上戴着高约一尺的金冠,形状像帽子,上面镶嵌着七宝。他腰间佩带金饰的宝剑,坐在高高的金椅子上,脚踏银制的脚凳。侍女们都戴着金饰和各种珠宝,有的拿着白色的拂尘,有的拿着孔雀扇。国王出行乘坐象车,象车是用各种香料做的,上面有羽盖和珠帘。前面有人吹螺号,敲鼓开路。国王姓憍陈如,从古至今都没跟中国交往过,问他祖先和建国年代,他都记不清了。他自己说,白净王夫人是他们国家的人。天监十六年,他们派使者来进贡金席等物品。普通三年,他们的国王频伽又派使者珠智进贡白鹦鹉、青虫、兜鍪、琉璃器、贝壳、螺杯、各种香料和药物等几十种东西。
天竺国,就在大月支国的东南边,好几千里地呢,国土面积有三万里,也叫身毒。汉朝的时候,张骞出使大夏,看见了邛竹杖和蜀布,当地人说这些东西是从身毒,也就是天竺国,买来的。从月支、高附往西走,一直到西海,往东到盘越,这一带好几十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王,名字虽然不一样,但都属于身毒。汉朝的时候,这些国家都归月支管。天竺人的风俗习惯跟月支人差不多,但是那地方又潮湿又闷热,天竺人怕打仗,比月支人弱。天竺国边上有一条大河,叫新陶河,发源于昆仑山。这条河分成了五条支流,合起来叫恒水。河水又甜又好喝,河底还有很好的盐,颜色雪白,像水晶一样。天竺出产犀牛、大象、貂鼠、玳瑁、火齐、金银铜铁,还有用金线织成的金罽,还有细密的白色丝绸,上好的皮裘,还有……(此处略去一个生僻字)。火齐长得像云母,颜色像紫金,闪闪发光,薄薄的一片像蝉翼,堆起来就厚重得像纱縠一样。天竺国跟大秦、安息做生意,海里有很多大秦的宝贝,比如珊瑚、琥珀、金碧、珍珠、琅玕、郁金、苏合香。苏合香不是天然长出来的,是用各种香料的汁液熬制而成的。据说大秦人采苏合香的时候,先把汁液榨出来做成香膏卖,剩下的渣子才卖给其他国家的商人,所以辗转到了中国,香味就不那么浓了。郁金只产于罽宾国,颜色鲜艳,金黄金黄的,很细,跟芙蓉花里包着莲子似的。当地人先把郁金放在佛寺里晒干,然后用粪便沤一下,再卖给其他国家的商人。
汉桓帝延熹九年,大秦国王安敦派使者从日南郡的边境来进贡,这是汉朝唯一一次跟大秦直接通商。大秦的商人经常到扶南、日南、交阯这些地方做生意。但是,日南边境那些国家的人,很少有人去过大秦。孙权黄武五年,有个大秦商人,名字叫秦论,来到交阯,交阯太守吴邈把他送到了孙权那里。孙权问秦论大秦的风土人情,秦论都详细地回答了。那时候诸葛恪正在讨伐丹阳,抓到了一些黝黑矮小的丹阳人。秦论看见了这些人,说:“大秦很少见到这样的人。”孙权就挑选了男女各十个人,派会稽人刘咸送秦论回国。结果刘咸在路上死了,秦论就自己回国了。
汉和帝那会儿,印度那边好几次派使者来进贡,后来西域闹叛乱,这联系就断了。一直到桓帝延熹三四年,才又从日南边境外头来进贡,魏晋时期就彻底没联系了。只有吴国的时候,扶南王范旃派他亲戚苏勿去印度,从扶南出发,到了拘利口,沿着大海湾往西北走,经过好几个沿海国家,差不多一年多才到印度的江口,然后逆流而上七千里才到目的地。印度国王当时可震惊了,说:“海边那么远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来?”赶紧让人好好看看这来的人是哪国的,还派了陈、宋两个人,带着四匹月支马作为回礼送回扶南,这来回走了四年才完成。那时候吴国还派了中郎将康泰去扶南,正好碰上了陈、宋他们,就详细地打听了一下印度的风土人情,康泰回来后说:“印度是佛教兴盛的国家,人民淳朴厚道,土地肥沃富饶,国王叫茂论。首都城池,水渠纵横交错,环绕着城墙沟渠,最后都流入大江。宫殿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街市繁华,房屋高楼林立,到处是钟鼓音乐声,人们穿着华丽的衣服,佩戴着芬芳的饰品,水陆交通便利,各种商人云集,珍奇玩物应有尽有,人们想买什么就有什么。周围还有嘉维、舍卫、叶波等等十六个大国,离印度也就两三千里的距离,都尊奉印度国王为首领,认为印度在天地之中。”
天监初年,印度国王屈多派长史竺罗达进贡了琉璃唾壶、各种香料和古贝壳等东西。元嘉五年,迦毗黎国的国王月爱也派使者进贡了金刚指环、摩勒金环等宝物,还有红白鹦鹉各一只。明帝泰始二年,迦毗黎国又派使者进贡,皇帝还把使者竺扶大、竺阿珍封为建威将军。元嘉十八年,苏摩黎国的国王那罗跋摩也派使者进贡了各种物品。孝武帝孝建二年,斤陀利国的国王释婆罗那邻陀派长史竺留陀进贡了很多金银珠宝。后来废帝元徽元年,婆黎国也派使者进贡。这些国家都信奉佛教。
话说佛教从汉明帝时期开始传入中国,慢慢发展壮大,成为一股独立的学派。公元435年,丹阳尹萧摹上奏皇帝说:“佛教在中国已经传播了四个朝代,但是最近几年,佛教徒越来越铺张浪费,互相攀比。所以,以后要是有人想铸造铜像,必须先向朝廷报备;要建造塔寺和精舍,也必须先上报申请,得到批准才能开工。”皇帝批准了他的奏章。 朝廷还对僧人进行了整顿,辞退了几百个僧人和道士。
公元458年,有个叫昙标的道士和羌族人高阇密谋造反,皇帝因此下令全国各地严格审查僧人,对违反规定的僧人严惩不贷。 朝廷制定了一系列禁令,那些修行不够精进的僧人,都被迫还俗。 但是,那些寺庙里的僧尼出入皇宫,与妃嫔们来往密切,这些禁令最终没能完全执行下去。 早些时候,晋朝的庾冰曾经提议让僧人尊敬朝廷,后来桓玄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都没能实现。公元462年,宋孝武帝下令,所有官员接待僧人时都要恭敬有礼,并且下达了诏令。后来,前废帝又恢复了旧制。
宋孝武帝宠爱的殷贵妃去世后,他为她修建了一座寺庙,取名新安寺,因为贵妃的儿子子鸾被封为新安王。 后来,前废帝杀了子鸾,就拆毁了新安寺,赶走了寺里的僧人,还拆毁了中兴寺和天宝寺。等明帝平定叛乱后,又下令修复这些寺庙。
宋朝时期有个著名的僧人叫道生,他是彭城人,他父亲是广戚县令。道生是沙门法朗的大弟子,从小聪明过人,十五岁就能讲经说法,长大后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创立了顿悟的理论,当时的人都非常佩服他。公元434年,他在庐山圆寂,僧人慧琳为他写了诔文。
慧琳,是秦郡秦县人,姓刘。他年轻的时候就出家当和尚了,住在冶城寺。慧琳很有才华,精通各种学问,庐陵王义真很欣赏他。他曾经写过一篇《均善论》,里面对佛教的某些观点提出了批评。文章里说:“有位‘白学’先生认为,中国圣人的教诲影响深远,道德高尚,智慧通达,已经把天人之间的道理都阐述清楚了。他们的道理没有隐晦之处,教化也没有遗漏,聪明睿智,还有什么比得上呢?但有位‘黑学’道士却批评说,这些教义不能照亮幽冥之路,不能让人获得来生的福祉,虽然表面上虚心,但实际上并没有做到虚心实事,比不上西域佛教的深奥。” 这篇文章里,双方各抒己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与慈悲齐立”。这篇文章流传很广。一些老和尚认为慧琳贬低了佛教,想把他赶走。但是文帝看了这篇文章后很欣赏他,元嘉年间,慧琳就参与朝政,朝廷的大事都要和他商量。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门前经常停着几十辆车。各地送来的礼物也很多,当时他的势力非常大。他经常设宴款待宾客,座上总是宾客满座。慧琳穿着高高的鞋子,披着貂皮大衣,还设有专门负责文书的官员,权力跟宰相差不多了。 会稽人孔顗曾经去拜访他,结果看到宾客挤满了院子,热热闹闹的,孔顗感叹地说:“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宰相,真是世风日下啊!” 慧琳还注过《孝经》和《庄子·逍遥游》,他的文章和注解也流传于世。
东安寺里还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僧人,慧严和慧议,他们的学问和品德都很高尚,受到人们的尊敬。当时斗场寺有很多禅宗僧人,所以当时人们常说:“斗场是禅师的聚集地,东安寺是论辩的场所。”
孝武大明四年,在中兴寺设斋,来了个不认识的和尚,大家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明慧,是从天安寺来的。结果他突然就不见了。天下根本没有天安寺这个名字,所以后来人们就把中兴寺改名叫天安寺了。大明年间,外国高僧摩诃衍苦行修行,很有学问,在京城传布新经《胜鬘经》,特别受到佛教界的重视。
狮子国,就是印度旁边的一个国家。那地方气候宜人,一年四季没啥区别,想啥时候种粮食就啥时候种,不用管季节。以前那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鬼神和龙住在那儿。后来,各国的商人过去做买卖,鬼神看不见,但会变出宝贝来,摆明了价钱。商人就按价钱拿走东西。其他国家的人听说狮子国这地方好,就都争着跑过去,有的干脆就住下了,所以狮子国就慢慢发展成一个大国了。
晋朝义熙年间,狮子国第一次派使者进贡玉佛像,走了十年才到。那佛像高四尺二寸,玉质温润,造型非常独特,简直不像人能做出来的。这尊佛像经历了晋朝、宋朝,一直供奉在瓦官寺。之前,有个叫戴安道的名士亲手雕刻了五尊佛像,还有顾恺之画的《维摩诘经变图》,世人都称这三样东西是绝世珍品: “先有征士戴安道手制佛像五躯,及顾长康《维摩画图》,世人号之三绝”。 结果到了齐朝的东昏侯时期,那尊玉佛像就被毁了,先砍了胳膊,再把佛身拆了,给他的宠妃潘贵妃做成钗环首饰。
宋朝元嘉五年,狮子国的国王刹利摩诃派使者进贡,上表表达了臣服之意。十二年后,又派使者进贡了一次。梁朝大通元年,狮子国的后来的国王迦叶加罗诃黎邪也派使者进贡,并呈上了表文。
这串名字,看着像是古代某个地方的乡绅名流或者某种社团成员名单。咱们一个个来说,戴法兴,也可以叫他戴明宝,这估计是他的字或者号吧。然后是徐爰、阮佃夫、纪僧真、刘系宗、茹法亮、吕文显,这些人名字都挺有古风的,感觉都是文化人。
接着是茹法珍,哎,这名字后面还备注了个“梅虫儿”,听着挺有意思的,感觉是个外号,可能人长得瘦小,或者性格比较活泼,像个小精灵似的。再往下是周石珍、陆验,陆验后面还注了个括号,说是徐驎,这应该也是他的字或者号吧。最后是司马申、施文庆、沈客卿、孔范。这满满一串名字,感觉像是一幅古代仕宦图,或者是一个家族的族谱片段。
总而言之,这列举了一堆人名,感觉像是某个历史时期某个地方的社会名流或者某种组织的成员名单,其中还包含了字、号之类的信息,让这些名字更添了几分古韵和神秘感。 名字本身就很有故事性,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他们背后的故事。
话说啊,一个人是不是优秀,就看他平时跟什么人交往。普通人嘛,也能被带好,也能被带坏。你看管仲辅佐齐桓公,齐国就有了强大的军队;可要是跟易牙那种人混在一起,小白就差点被关在宫门外了。这可是齐桓公这样的大人物,都差点栽跟头,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呢?所以古代那些明智的君王,都特别注意身边人的选择。
从汉朝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了,那些皇帝身边的近臣,没一个不是靠着关系上位,感情越铁,权力就越大。特别是中书省,掌管着朝廷的机密要务。汉元帝重用令史、仆射,魏明帝重用监察御史、令史,到了晋朝,中书省更是权势滔天,所以公曾先生才感叹自己因为没选对人而失职啊。那时候,舍人的职位虽然只是九品,江左地区还设有通事郎,负责起草诏书,后来通事郎升格成了侍郎,舍人也被称为通事。汉元帝重用了琅邪人刘超,因为他做事谨慎。宋文帝时期,秋当和周赳都是寒门出身。
孝武帝以后,官员选拔开始不那么看重出身了,像东海人鲍照,就凭借才学出名。还有鲁郡人巢尚之,江夏王刘义恭觉得他不是个好选择。结果皇帝派巢尚之送去四十多份奏章,让他跟刘义恭辩论,刘义恭这才感叹说:“皇上真是识人啊!”到了宋明帝时期,胡毋颢、阮佃夫之流,就成了专宠的佞臣了。齐朝初期也喜欢用那些久经考验的亲信,负责审理案件、起草奏章、发布诏书等等,这些事本来都归侍郎管的,结果也都被他们抢去了。建武年间,诏书开始不经过中书省,直接由舍人起草。省内有四个舍人,分别负责四个部门,下面还有主书和令史,以前用武官,宋朝改成了文官,人数也没固定,都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天下所有的文书档案,都要经过他们这儿,万机大事,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跟尚书省外司差不多。负责武官的制局监、外监,以及管理兵器的官员,也都是寒门出身。到了梁朝、陈朝,这种风气也没变。这四代皇帝被恩宠的近臣,我今天就写下来,算是对前代史书的补充吧。
戴法兴,是浙江绍兴人。家里穷,他爹是个老实人,靠卖布为生。法兴有两个哥哥,延寿和延兴,都挺有出息的,延寿字写得好,法兴自己也特别爱学习。绍兴有个叫陈戴的富豪,家里光钱就有三千万,乡里人都说:“戴家父子三个加起来,抵得上陈戴的三千万家产!”
法兴年轻的时候在绍兴市场卖麻布,后来当上了尚书仓部的小官。后来彭城王刘义康,也就是大将军,在尚书省里挑了几个办事能力强的官员,其中就有法兴,还有其他四个人。刘义康让法兴当了他的私人秘书。刘义康后来失势了,法兴又跟着孝武帝,当了征虏抚军的秘书。 等到孝武帝迁到江州,法兴又当上了南中郎将的属官。等皇帝在巴口起兵的时候,法兴和同事戴明宝、蔡闲一起升官,都当了参军,负责督促军队。皇帝登基后,他们都升任了南台侍御史,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法兴他们几个主要负责宫廷内务,当时权力很大。
孝建元年,法兴被任命为南鲁郡太守,辞去了舍人的职务,到东宫侍奉太子。大明二年,因为参与了一次秘密的军事行动,法兴被封为吴昌县男,戴明宝被封为湘乡县男。蔡闲那时候已经去世了,皇帝也追封了他爵位。法兴后来又升任了太子旅贲中郎将。
皇帝孝武帝亲自处理朝政,但是他不信任大臣,心里话和重要情报都没人可以托付。法兴这个人挺懂历史的,平时也得到皇帝的器重,虽然现在在太子东宫当差,但皇帝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经常和他密谋商议。鲁郡人巢尚之,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在元嘉年间,他曾侍奉始兴王浚读书,也读了不少史书,被皇帝看重。孝建初年,他被任命为东海国侍郎,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凡是选拔任命、升迁调动、处罚奖赏这些重大的决定,皇帝都和法兴、尚之商量。宫里宫外其他的杂事,大多都交给明宝处理。皇帝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处罚。尚之每次处理事情,都能巧妙地解释,让很多人免受处罚,宫廷里的人都非常依赖他。而法兴和明宝,他们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收受了很多贿赂,他们推荐的人,都能顺利当官,天下人都来巴结他们,他们家门口每天都挤满了人,家产都积累了上千金。明宝尤其骄横跋扈,他儿子明敬,在扬州当个小官,居然敢和皇帝抢买皇家的东西!有一次皇后出宫,明敬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马,在皇后的车驾旁边飞驰,来来往往,非常嚣张。皇帝大怒,赐死了明敬,还把明宝关进了尚方监。没多久又给放出来了,继续让他处理事情,跟以前一样。
皇帝亲自抓政务,可他不太信任大臣,重要的事儿没法放心交给别人。法兴对历史挺了解,皇帝也挺喜欢他,虽然现在在太子那儿做事,但皇帝还是很信任他,经常私下里商量事情。巢尚之,就是个普通人,元嘉年间给始兴王当过老师,也读过不少书,被皇帝看上了。孝建初年,他当上了东海国侍郎,还兼着中书通事舍人。人事任免、升迁降职、奖惩这些大事,皇帝都跟法兴、尚之商量。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事儿,大多都交给明宝。皇帝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杀头,动不动就处罚。尚之办事很稳妥,总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让很多人免受处罚,宫里的人都挺感谢他的。法兴和明宝人缘好,收了不少贿赂,他们推荐的人,都能顺利升官,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巴结他们,他们家门口每天都挤满了人,家产都累积了上千金。明宝尤其嚣张,他儿子明敬,在扬州当个小官,居然敢跟皇帝抢买皇家的东西!有一次皇后出宫,明敬穿得漂漂亮亮的骑着马,在皇后车驾旁边乱窜。皇帝大怒,把明敬杀了,还把明宝关了起来。后来又放出来了,继续让他做事,跟以前一样。
孝武帝死了,前废帝登基,法兴升职当了越骑校尉。当时江夏王义恭担任太宰,负责处理尚书事务,权力很大,但法兴和尚之掌握实权的时间更长,威风八面,义恭一直很害怕他们,到了这时候更是吓得不轻。废帝年纪小,还不亲理政务,所有的诏令都由法兴一手操办,尚书省的大小事务也全由他说了算,颜师伯和义恭就只是挂个空名而已。尚之这个人特别聪明,当时老百姓想为孝武帝建寺庙,却拿不定主意该取什么名字。尚之立刻回答说:“应该叫天保寺。《诗经》里说:‘天保,下报上也。’”,大家当时都很佩服他反应之快。
废帝渐渐长大,心狠手辣的性格也显露出来了,想做一些事情,法兴总是阻止他。法兴对废帝说:“你官位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吗?”废帝心里有点不爽。废帝特别宠爱一个叫华愿儿的宦官,赏赐给他无数的金银财宝。法兴经常从中克扣,华愿儿因此非常恨法兴。废帝曾经让华愿儿到市井里去打探民情,结果听到很多人说法兴才是真正的皇帝,废帝是假的。华愿儿就把这事告诉了废帝,说:“外面都说宫里有两个皇帝,一个是您,一个是法兴。您深居宫中,很少跟人接触;而法兴跟太宰、颜师伯、柳元景他们是一伙的,经常有几百个门客出入,朝野上下没有人不怕他的。法兴是孝武帝身边的人,又在宫里待了很久,现在您却重用别人,我担心这江山迟早不是您的。”废帝一听,就罢免了法兴的官职,把他发配到偏远地区,没多久就在他家里赐死了他。法兴临死前,把家里的库房封了起来,让家人仔细登记财产。法兴死后一夜,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杀了,法兴的棺材也被撬开,家产全部被抄没。法兴会写文章,作品在社会上流传很广。
法兴死后,废帝下令召见尚之,说:“没想到法兴犯下那么多罪过,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我现在亲自处理政务,你们都要尽心尽力。”尚之当时在新安王子鸾的军队里当参军,还兼任淮陵太守,他辞去了舍人的职务,改任抚军谘议参军,太守的职位不变。明帝即位后,又让尚之兼任中书通事舍人和南清河太守。后来他升迁为黄门侍郎,之后外放担任新安太守,最后因病去世。
戴明宝,是南朝宋丹徒人,曾经做过员外散骑侍郎和给事中。宋孝武帝在位的时候,他担任南清河太守。后来前废帝登基,所有权力都掌握在法兴手里,戴明宝就变得不太受重用了。宋明帝刚即位的时候,天下各地都爆发了叛乱,因为戴明宝是老臣,而且有丰富的军事经验,所以朝廷又重新启用了他。后来他因为接受贿赂被关进了尚方监,不久后被赦免了,被任命为宣城太守。到了宋明帝升明年间,戴明宝年纪大了,被朝廷授予太中大夫的官职,不久后就病死了。
武陵国典书令董元嗣,和法兴、戴明宝一样,都曾经在宋孝武帝时期担任南中郎典签。元嘉三十年,他奉命出使,回京的时候,正好碰上元凶弑君篡位。朝廷派董元嗣回南方,让他报告徐湛之等人谋反的消息。当时宋孝武帝正在巴口,董元嗣详细地向他汇报了弑君的经过。宋孝武帝派董元嗣到建康,向萧道成(劭)上表。后来宋孝武帝起兵勤王,萧道成下令责问董元嗣,董元嗣回答说:“我刚到建康的时候,还没有听说有谋反的计划。”萧道成不相信,严刑拷打他,董元嗣始终不服,最终被折磨致死。宋孝武帝平定叛乱后,追赠董元嗣为员外散骑侍郎,还派文士苏宝生为他写了诔文。
大明年间,还有一个叫奚显度的人,也是南朝宋丹徒人,官做到员外散骑侍郎。宋孝武帝曾经让他负责管理民工,但他非常残暴,动不动就打人,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都不让工人们休息,搞得民不聊生,很多人甚至自杀。当时建康县的监狱里,审讯犯人的一种酷刑是用木头压住犯人的额头和脚踝,老百姓就编了一句顺口溜:“宁愿在建康被压额头,也不愿被奚显度打。”大家还互相开玩笑说:“别回头看,不然会被奚显度抓到!”可见他有多么残暴。前废帝曾经开玩笑说:“奚显度太残酷了,百姓都恨死他了,应该把他杀了。”旁边的人就附和说:“对!”当天奚显度就被处死了。当时的人们把他比作孙皓杀害岑昏。
徐爰,字长玉,是琅琊郡开阳县人。他本来叫徐瑗,后来因为和傅亮他爹重名了,傅亮就请求皇上给改名叫徐爰。一开始他在晋朝琅琊王的大司马府里当典军,跟着军队北上征战。他做事细心谨慎,很有想法,武帝就注意上他了。后来少帝在东宫的时候,徐爰就在少帝身边当侍从。文帝当皇帝后,也很器重他,让他升到殿中侍御史。元嘉十二年,他又升任南台御史,后来又当了始兴王浚的参军。之后他又回到东宫侍奉太子,然后升迁为员外散骑侍郎。文帝每次带兵出征,都经常让他参与军事部署,并下达指令。元嘉二十九年,朝廷再次派王玄谟等人北伐,给了徐爰五百人,让他跟着军队到碻磝,并让他可以临时传达皇帝的旨意。
孝武帝到达新亭的时候,江夏王义恭南逃了,徐爰当时正在宫殿里。他假装追赶江夏王义恭,然后趁机逃跑了。当时孝武帝正要登基,军中事务混乱,很多朝中规矩都不懂,徐爰平时对这些事情很熟悉,他到了之后,大家都非常高兴,让他兼任太常丞,负责制定各种仪式规程。后来他又兼任尚书右丞,然后升任左丞。在此之前,元嘉年间,著作郎何承天开始编写国史,孝武帝即位后又让奉朝请山谦之、南台御史苏宝生继续完成这项工作。孝建六年,孝武帝又让徐爰担任著作郎,让他把国史最终完成。徐爰虽然是基于前人的工作,但他对国史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和编写,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他上表奏请说:“应该从元义熙年间开始写,因为那是宋朝王业的开始;记载宣帝的功劳,作为功臣的总结。” 于是朝中大臣们展开了广泛的讨论。太宰江夏王义恭等三十五个人同意徐爰的意见,认为应该以义熙元年为断代。但是散骑常侍巴陵王休若、尚书金部郎檀道鸾两人认为应该从元兴三年开始写。太学博士虞龢则认为应该从宋公元年开始写,也就是宋朝开国那一年。皇帝下诏说:“项羽、汉高祖的史书,以及两汉的史书,前朝的史书已经有了先例。桓玄的传记应该收录在宋朝的史书里,其他的就按照徐爰的意见办吧。”
孝武帝死了,要修建景宁陵,他当时担任的官职是将作大匠(负责宫殿建筑的官员)。这个人啊,特别擅长察言观色,很会揣摩领导的心思,而且还读了不少书,对朝廷的礼仪制度更是门儿清。元嘉年间,他就开始在皇帝身边当差,参与一些重要的决策。他特别擅长迎合领导,说话又一套一套的,文绉绉的,所以宋文帝很器重他。到了宋大明年间,皇帝对他的信任就更大了,朝廷里那些重大的礼仪活动,没有他的意见,根本就办不成。就算当时那些有名的大学者对他的说法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公开反对,皇帝也根本不听他们的。
孝武帝死后,他被免职了。晋安王(子勋)当时是侍读博士,就问他:“您现在应该学习吗?” 这人回答说:“守丧期间读丧礼,学习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没过多久,始安王(子真)也当了博士,又问他同样的问题,他却说:“小功之丧可以停止学习,三年丧期怎么能读书呢?”你看,他说话前后矛盾,自相冲突,就是这么不靠谱。
后来,废帝(宋前废帝)当政,那个皇帝又凶又残暴,朝中很多老臣都被他治罪罢官,只有这个人,因为他很会逢迎拍马,所以一直没受什么牵连。废帝杀了许多大臣之后,就提拔他当了黄门侍郎,还兼任射声校尉,著作郎的职务也保留着,还封他为吴平县子。皇帝对他特别宠信,朝中大臣无人能比。皇帝每次出行,总是和沈庆之、山阴公主同乘一辆车,他也跟着一起去。
宋明帝继位后,让他继续当黄门侍郎,改任长水校尉,还兼任尚书左丞。第二年,又升任太中大夫,著作郎的职务还是没变。这人掌握权力时间长了,宋明帝在当藩王的时候,就对他很不满意。到了景和年间,他变得谦卑谨慎,这人对他却非常怠慢,明帝心里更加讨厌他。泰始三年,皇帝下令公开揭露他的罪行,把他流放到交州。还没等他出发,皇帝又下令把他流放到广州管辖的某个郡。有关部门奏请任命他为宋隆太守,但是任命还没下达,他就已经到了交州。过了很久才被允许回来,又让他当了南康郡丞。宋明帝死了以后,他回到京城,被任命为济南太守,后来又升任中散大夫。元徽三年,他死了,享年八十二岁。
话说有个叫爰子希秀的人,特别有学问,而且擅长篆书和隶书。正觉寺和禅灵寺的碑刻,都是他写的字。后来他父亲爰某被贬到交州去了,皇上明帝把他叫来,说:“应该让你父亲回来。”希秀就跪下回答说:“我父亲年纪大了,恐怕等不到皇上恩典了。”皇上听了非常感动和欣赏,立刻就下令把爰某召回。后来希秀官至骁骑将军、淮南太守。
他的儿子叫爰泓,很擅长处理官吏事务,但是为人刻薄,对人很吝啬。他在齐朝当官,做到台郎,还做过秣陵县令、建康县令、湘东太守。
阮佃夫是浙江诸暨人。明帝刚登基不久,他被选为皇帝的侍从,后来又当上了太子太傅,很受皇帝信任。到了景和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明帝被软禁在皇宫的秘书省,皇帝对他起了疑心,眼看就要有大祸临头了。阮佃夫就和王道隆、李道儿,还有皇帝身边的琅邪人淳于文祖一起密谋废掉明帝,另立新君。
当时,直阁将军柳光世也和皇帝身边的兰陵人缪方盛、丹阳人周登之暗中策划着什么,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周登之和明帝以前就认识,缪方盛他们就让周登之去联系阮佃夫,阮佃夫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之前,皇帝立皇后的时候,曾经暂时把所有皇亲国戚的家人都撤走了,明帝身边的人钱蓝生也在被撤走的名单里,事情办完后钱蓝生还没走,皇帝暗中派他留下来等候自己的消息。
担心事情泄露,钱蓝生不想自己出去,明帝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淳于文祖,让他转告阮佃夫。景和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傍晚,明帝去了华林园。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山阴公主都在他身边伺候着,明帝还被关在秘书省没被召见,心里更加害怕。阮佃夫把情况告诉了外监典事东阳人朱幼,又告诉侍从吴兴人寿寂之和负责细铠的南彭城人姜产之。姜产之又告诉他手下细铠的将领临淮王敬则,朱幼又告诉中书舍人戴明宝,大家都表示响应。
戴明宝和朱幼想等到第二天早上动手,阮佃夫他们劝说等到打更鼓之后再行动。朱幼事先安排好内外的人手,让钱蓝生偷偷告诉建安王休仁他们。当时皇帝打算南巡,他身边的心腹直阁将军宗越他们,那天晚上都在外面准备行装,只有队主樊僧整守卫着华林阁,他是柳光世的同乡。柳光世找他,他就接受了命令。姜产之又让副队长阳平人聂庆和他手下精兵会稽人富灵符、吴郡人俞道龙、丹阳人宋逵之、阳平人田嗣,都聚集在庆省。阮佃夫觉得人手太少,还想再拉拢一些人,寿寂之说:“计划太大容易泄露,不用太多人。”
这时候有巫师说后堂有鬼,那天晚上皇帝在竹林堂前和巫师一起射鬼,建安王休仁他们和山阴公主都在场。皇帝本来就不喜欢寿寂之,每次见到他都咬牙切齿。寿寂之既然已经和阮佃夫他们一起密谋了,又担心祸事临头,就拔出刀冲了进去,姜产之跟在他后面,淳于文祖、缪方盛、周登之、富灵符、聂庆、田嗣、王敬则、俞道龙、宋逵之也跟着冲了进去。休仁听到动静很大,对休祐说:“事情要发生了。”他们就一起逃往景阳山。皇帝看到寿寂之来了,拉弓射他,没射中,就跑了。寿寂之追上去杀了他。事情平息后,就宣布给宿卫说:“湘东王奉太后之命除掉昏庸的皇帝,现在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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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当了皇帝,论功行赏的时候,封寿寂为应城县侯,产为汝南县侯,佃夫为建城县侯,王道隆为吴平县侯,淳于文祖为阳城县侯,李道儿为新渝县侯,缪方盛为刘阳县侯,周登之为曲陵县侯,富灵符为惠怀县子,聂庆为建阳县子,田嗣为将乐县子,王敬则为重安县子,俞道龙为茶陵县子,宋逵之为零陵县子。佃夫还升职了,当上了南台侍御史。
薛索儿跑到淮河那边当起了强盗,山阳太守程天祚又造反了,佃夫带着军队打败了薛索儿,程天祚也投降了。后来,佃夫又升职为太子步兵校尉、南鲁郡太守,在东宫侍奉太子。泰始四年,他兼任游击将军,还和辅国将军孟次阳以及禁卫军的一些官员一起值班。孟次阳,字崇基,是平昌安丘人,最后官至冠军将军。那时候,佃夫、王道隆、杨运夫这些人掌握着大权,权力仅次于皇帝,跟汉代的巢、戴辅佐明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一次正月初一要祭祀天地,尚书建议把祭祀的日子改一改。佃夫说:“元旦祭祀是国家的大事,干嘛非要改到合朔那天才祭祀呢?”他根本就不讲究古礼,真是这样。当时钱财流通很广,什么事都得用重金贿赂才能办成。有人送给他二百匹绢,他嫌少,连回信都不回。他的住宅、花园、池塘,比那些王爷的府邸还要气派。他还有几十个歌姬,个个都是貌美多才,在当时首屈一指。金银珠宝、锦绣绸缎,宫里都没有他多。他做一件衣服,做一个东西,整个京城都跟着学样。
他在住宅里挖了一条河,向东流出十多里,河岸修整得干干净净,他经常在河上划着小船,听着歌姬演奏音乐。中书舍人刘休曾经去拜访他,正巧碰上佃夫出门,佃夫就把他拉到一起喝酒。酒席马上就摆上了,各种珍馐美味,应有尽有。各种菜肴都做得非常精致,像这样的菜就有几十种。佃夫经常准备几十人的饭菜来招待客人,所以即使临时准备,也能做得这么好,就连晋朝的王、石家族也比不上他。
泰始初年,因为军功很多,官爵的等级很乱,佃夫的仆人和下属都得到了高官厚禄:驾车的人当上了武贲中郎将,牵马的人当上了员外郎。朝中的官员,不管地位高低,都巴结他,但他却很傲慢,看不起任何人,进他家门的只有吴兴的沈勃、吴郡的张澹几个人而已。
明帝驾崩后,废帝继位。佃夫的权力越来越大,官职也一路飙升,做到中书通事舍人,后来又加封给事中、辅国将军,其他的官职都保留着。他想要任命张澹做武陵郡太守,卫将军袁粲以下的大臣都反对,但佃夫硬是拿着皇帝的命令强行执行。 还有庐陵太守何恢,他有个漂亮又受宠的歌妓张耀华,准备去广州上任,临走前请佃夫喝酒、听乐。佃夫见了张耀华,非常喜欢,多次向何恢索要。何恢说:“我这个人你尽管拿去,但这个人你休想得到!”佃夫一听,甩袖而出,冷笑着说:“舍不得指头,就丢了整个手掌吗?” 然后他就暗中指使有关部门,以公事弹劾何恢。类似这样的事,袁粲他们根本不敢管。
元徽三年,佃夫升任黄门侍郎,兼领右卫将军。第二年,又改任骁骑将军,接着升任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仍然兼管原来的职务。那时候废帝行为荒唐,特别喜欢到处乱跑。刚出宫时,还装模作样地带着仪仗队,一会儿工夫就扔下队伍,只带几个人骑马乱跑。一会儿跑到郊外,一会儿跑到城里,朝野上下都提心吊胆。佃夫暗中和直阖将军申伯宗、步兵校尉朱幼、于天宝密谋废掉废帝,拥立安成王。五年春天,废帝想去江乘打猎。每次出宫,废帝都会把仪仗队留在乐游苑门口,自己偷偷溜走。佃夫想假借太后的命令,把仪仗队召回,然后关闭城门,安排人手守卫石头城和东府,派人逮捕废帝,废黜他,自己则打算担任扬州刺史,辅佐新君。他和朱幼等人已经商定好了计划,正巧那天废帝没去江乘,计划没能实施。于天宝把他们的阴谋告诉了废帝,废帝就把佃夫、朱幼、申伯宗抓到光禄寺外边杀了。佃夫、朱幼他们的罪责只牵连到自己,其他人没有受到牵连。
幼泰始初,朱幼只是个外监,负责给皇帝配衣服,后来在几次军事行动中表现出色,官职一路升到三品,做了奉朝请、南高平太守,还被封为安浦县侯。于天宝,他的祖上是胡人,在竹林堂立过功,元徽年间被封为鄂县子。他揭发了佃夫的阴谋,被任命为清河太守、右军将军。后来在升明年间,齐高帝因为于天宝反复无常,将他赐死了。
寿寂这个人啊,当过太子屯骑校尉和南泰山太守,可贪了,收受贿赂特别多,求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要是有人不给他好处,他就破口大骂,还经常说:“手里拿着刀,还怕办不成事吗?”他动不动就鞭打下属,砍杀卫兵,最后被官府告发,贬到越州。到了豫章,他还想造反,结果被杀了。
姜产这个人,当过南济阳太守。后来北边入侵魏国,打仗输了,战死了。
王道隆,是吴兴乌程人。他哥哥王道迄,学问好,字写得好,长得也好看,吴兴太守王韶曾经跟别人说:“有像王道迄这样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王道隆也挺有文化。泰始二年,他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明帝很信任王道隆,甚至超过了佃夫(这里指一个权臣),但他为人谨慎小心,从不随意毁谤别人。掌权时间长了,家产也积累了很多,虽然比不上佃夫那么奢华,但比佃夫要整洁得多。元徽二年,桂阳王休范起兵造反,打着讨伐佃夫、王道隆和杨运长的旗号。休范很快攻到新亭,结果被杀了。
杨运长,是宣城怀安人。他箭术很好,当过射箭老师。为人谨慎老实,深受明帝信任。明帝登基后,对他特别好。后来废帝即位,他和佃夫一起兼任通事舍人。因为平定桂阳王休范的功劳,被封为南城县子。杨运长为人质朴廉洁,生活非常简朴,不修建园林宅邸,也不收受礼物。但他见识短浅,只和寒门出身的潘智、徐文盛交好。做什么事,都得和这两个人商量。徐文盛后来当了奉朝请,也参与了平定桂阳王休范的战役,被封为广晋县男。顺帝即位后,杨运长当了宣城太守,后来又回到家乡。沈攸之造反时,杨运长有异心,齐高帝派骠骑司马崔文仲把他杀了。
纪僧真,是丹阳建康人。年轻时跟着征西将军萧思话和他的儿子萧惠开,都得到赏识和重用。萧惠开脾气很暴躁,纪僧真因为一点小错受了处罚,后来萧惠开还是像以前一样重用他。萧惠开从益州回都城后,仕途不顺,但纪僧真对他更加恭敬。萧惠开临死前感叹道:“纪僧真将来一定会富贵,可惜我看不到了。”临终前,他还把纪僧真托付给了刘彦节和周颙。
一开始,惠开在益州当官,结果当地发生叛乱,被敌人重重包围,情况非常危急。这时,有个道士对他说:“城里的包围很快就会解开,你的家族将会兴盛发达,以后会大富大贵,不用担心外敌。”惠开偷偷地对僧真说:“我的那些子弟,没有一个有特殊才能的,只有萧道成算一个。”僧真记住了惠开这句话。
后来,僧真就投奔了齐高帝萧道成,跟着他在淮阴。萧道成让他负责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让他回复各地来的公文。从一个小小的寒门官员,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齐高帝冠军府的参军主簿。有一次,僧真梦见江面上长满了蒿艾,吓了一跳,赶紧把梦告诉了萧道成。萧道成说:“诗里说‘诗人采萧’,萧就是艾草。萧草生长的地方,水流会断掉,这件事你不要到处乱说。”可见萧道成对僧真十分信任。后来,僧真又升任南台御史和高帝领军功曹。
当时,朝廷要决定废立皇帝,萧道成正和袁粲、褚彦回商议这件事。僧真劝萧道成说:“现在朝廷的情况非常混乱,谁也保不住自己,天下人的希望都在您身上,而不是袁粲和褚彦回。您怎么能袖手旁观,坐等被灭掉呢?现在是关系到存亡的关键时刻,希望您仔细考虑。”萧道成听从了他的建议。萧道成想渡过广陵起兵,僧真又劝他说:“虽然皇上现在很昏庸,但皇室基业已经延续了好几代,就像坚固的磐石一样。现在带着所有家眷渡江,不一定都能过去;就算占领了广陵城,天子住在深宫里,发布命令,说您是叛逆,您又该如何躲避呢?如果打不过,就得往北逃。我认为这不是一个万全之策。”萧道成说:“你考虑的是你的家人,怎么能跟着我冒险呢?”僧真立刻跪下,表示自己绝对忠心耿耿。
升明元年,僧真被任命为员外郎,兼任东武城令,不久又升任给事中。有一次,萧道成坐在东府的高楼上眺望石头城,僧真陪在他身边。萧道成说:“很多将领劝我诛杀袁粲和刘,但我还没决定。”后来,沈攸的事情发生了,僧真跟随萧道成进入朝堂。石头城叛乱的那天晚上,萧道成派兵去镇压。宫城里的人看到石头城那边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个个心里都害怕极了。僧真对大家说:“喊杀声不断,一定是官军在进攻。火光是从城里燃起来的,叛军不可能自己烧掉自己的城池,这肯定是官军获胜了!”很快,石头城就平定了。
皇上在顿新亭设宴,让僧真带着一千人在帐内侍候。早先,皇上还在领军府的时候,就让僧真学习自己的笔迹,然后署名。等到现在,所有的奏章书信都交给僧真来处理。皇上看过之后笑着说:“我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了。” 皇上以前在淮阴修缮城池的时候,挖到九枚古代锡制的圆座,下面刻着篆文,谁也认不出来。僧真看过之后,独自说道:“何必去辨认这些文字呢?这肯定是年代久远的东西。锡器有九枚,这是‘九锡’的征兆啊!” 高帝说:“你少说些胡话。” 后来皇上将要被封为齐公,日子已经选好了,偏偏杨祖之想在皇上登基那天作乱,僧真建议皇上改选吉日,结果没多久杨祖之的阴谋就被揭露了。皇上说:“就算没有你的话,我也会遇到点小麻烦,这跟滹沱河的冰一样,融化只是迟早的事。” 之后,僧真被调任齐国中书舍人。建元初年,他担任东燕令,被封为新阳县男。后来又升任羽林监,迁任尚书主客郎、太尉中兵参军,兼任中书舍人。
高帝病重,让僧真负责保管遗诏。永明元年,僧真遭遇丧父之痛。之后起复为建威将军,不久又调任南泰山太守,后来又回到朝廷担任舍人。僧真容貌气质都很好,很有士大夫的风范,武帝曾经目送他离开,笑着说:“人生何必在意出身门第,纪僧真堂堂正正,是那些达官贵人所比不上的!” 他在朝中那些有权势的人当中,是最受器重的。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前军将军。 他母亲去世后,开墓时发现了一条五彩的两头蛇。武帝驾崩后,僧真悲痛欲绝,非常思念武帝。
明帝考虑到僧真在几朝皇帝手下都尽职尽责,建武初年,任命他为游击将军,兼任司农,待遇跟以前一样。明帝想让僧真去地方做官,僧真就推荐他的弟弟僧猛担任镇蛮护军、晋熙太守。永泰元年,僧真被任命为司农卿。明帝驾崩后,僧真负责处理丧葬事宜,之后外放庐陵内史。最后死在任上。僧猛后来也在晋熙太守任上去世。兄弟俩都风度翩翩,都擅长隶书,僧猛还擅长飞白书,并且创作了《飞白赋》。僧真的儿子纪交卿,也很有才干。
宋朝有个道士叫杨法持,跟宋高祖挺熟的。宋元徽年间,他参与了秘密策划。到了升明年间,他当上了僧正(相当于寺院的领导)。建元年间,他辞去道士的职位,做了宁朔将军,还被封为州陵男(一种爵位)。两年后,朝廷派他当军主,带兵去朐山救援。永明四年,因为他克扣士兵的口粮,被降职,爵位也被取消了,最后死了。
刘系宗是丹阳人。从小就擅长书法绘画,给宋朝竟陵王世子景粹当过侍书(负责书写)。景粹起兵造反,广陵城里的人都死了,只有沈庆之奉命赦免了刘系宗,让他继续在东宫当侍书。泰始年间,他升任为主书,靠着踏实工作,一步步升到很高的官位。元徽年间,他当上了奉朝请,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员外郎,被封为始兴南亭侯,还兼任秣陵令。
齐高帝废除了苍梧郡,第二天早上,他叫来正直的舍人虞整,结果虞整喝醉了起不来。刘系宗很高兴地奉旨办事。高帝说:“今天是天下重新开始的日子,正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于是让他负责起草各种命令和书信。朝廷还给他配了十个主书和二十个书吏帮忙,他处理的事务都让皇帝很满意。高帝登基后,刘系宗被任命为龙骧将军、建康令。永明初年,他升任右军将军、淮陵太守,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守孝,守孝期满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职务。永明四年,唐宇之造反,朝廷派宿卫兵去东边讨伐,派刘系宗随军慰问。他走遍了受贼军侵扰的郡县,那些被逼迫的百姓,他都一一过问,安抚他们,让他们重新回到队伍中。刘系宗回来后,皇帝说:“这次战役,没有发生战斗,却能平定叛乱,百姓安居乐业,真是太好了!”皇帝还赏赐了他很多钱财。
皇帝想修建白下城,但苦于劳动力不足。刘系宗建议用那些因为唐宇之叛乱而流离失所的人丁来修建,皇帝同意了。后来,皇帝去白下城视察,说:“刘系宗为国家争取了这座城池!”永明年间,魏国使者来送信,皇帝总是让刘系宗负责起草回信,秘书省的人都听他指挥。他还两次担任少府。郁林王即位后,他被任命为宁朔将军、宣城太守。
刘系宗在朝中待了很久,工作很轻松,武帝经常说:“那些所谓的学士,根本不堪大用,只会读书而已。要治理国家,一个刘系宗就够了。沈约、王融那九百人,有什么用?”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建武二年,他去世了。
茹法亮,是浙江湖州武康人。宋朝大明年间,他一开始只是个小官,后来慢慢升迁,做了皇帝身边的侍从。到了宋孝武帝后期,因为皇帝动不动就鞭打人,有一次去江右地区打猎,还带了一百八十个穿着白衣的随从,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结果,一半以上的人都挨了鞭子。茹法亮吓得不轻,就找了个借口出家当了道士。
等到宋明帝当政后,他不再当道士了,跟阮佃夫混到一起,一步步升官,最后做到齐高帝冠军府的行参军。齐武帝镇守盆城的时候,需要一些以前用惯了的人,茹法亮就请求留下,于是被任命为武帝的江州典签,后来又升任南台御史,兼任松滋县令。
茹法亮这个人很会来事,擅长讨好上司,渐渐地就得到了武帝的信任。建元年间,他被调到太子东宫当主书,然后又升任奉朝请,再升任东宫通事舍人。齐武帝登基后,他继续担任中书通事舍人,后来又升任员外郎,兼任南济阴太守。他和会稽人吕文度、临海人吕文显,都是靠拍马屁讨好武帝而得势的。吕文度当了外监,掌握着兵权,虽然领军将军的头衔听着厉害,其实是个空头衔。天文寺经常根据星象来预测吕文度的吉凶祸福。吕文度特别受武帝信任,武帝曾经说过:“朝中大臣里,像吕文度这样忧国忧民的,天下还有什么不宁的呢!”
吕文度因为受宠信,就大肆收受贿赂,修建豪华宅邸,堆砌土山,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后院的绸缎锦绣,连王公贵族都比不上。他还把那些被朝廷除名的人,都发配到边远地区戍守,百姓怨声载道,很多人逃亡躲避罪责。富阳人唐宇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聚集了一帮人造反,打着旗号向东进发。他在钱塘县称帝,把新城戍当成皇宫,钱塘县当成太子宫,还设置了各种官职。三吴地区被除名的人纷纷投奔他,人数达到了三万。他自称吴国皇帝,年号兴平。这件事的起因是虞玩之,而最终酿成大祸的却是吕文度,详情可以参考《虞玩之传》。
谢法亮和沈文度当时权势滔天,就连太尉王俭都经常跟别人说:“我虽然位高权重,但权力和影响力怎么能跟茹公(指谢法亮)相比呢?”永明二年,谢法亮被封为望蔡县男。七年后,他升任临淮太守,又调任竟陵王司徒府的中兵参军。
后来,巴东王子响在荆州杀了几个僚属,皇上派兵西征,同时派谢法亮去宣旨安抚王子响。谢法亮到了江津,王子响虽然叫他,但心里又怀疑又害怕,所以不肯过去。王子响还要求见传旨的官员,谢法亮也不让他见。这下王子响彻底怒了,就派兵打败了尹略的军队。事情平息后,谢法亮到了江陵,对参与事件的人进行处罚和奖赏,处理得都非常果断,完全按照皇上的旨意执行。军队回朝后,皇上后悔杀了王子响,于是责备了谢法亮。不过没过多久,皇上又像以前一样重用他了。
谢法亮扩建了自己的宅邸,杉木建造的书房光彩照人,跟皇宫的延昌殿不相上下。“延昌殿,武帝中斋也。”他家后院建了鱼池和钓鱼台,还有土山、楼阁和长长的走廊,差不多有一里长。竹林花草的美丽,就连皇家的园林也比不上。后来郁林王即位,谢法亮被任命为步兵校尉。
綦母珍当时做着舍人的官儿,他推荐谁,就没有不答应的。内外的要职,还有郡丞、尉这些官位,全都要先给他好处,他才肯办事。送礼的钱财堆积如山,没几天就收了上千金。皇帝还赏给他一所宅子,旁边正好有个空宅,他就顺手一起要了,还让工部的人赶紧给他盖房子,根本不管皇帝有没有下旨。工部那些将军们私底下跟丞相说:“宁可违抗皇帝的命令,也不能违抗舍人的旨意啊!”
綦母珍他妈跟着他弟弟綦母钦,綦母钦当了暨阳县令。綦母钦卸任回京,綦母珍就带了一百个穿着青色外套的随从,浩浩荡荡地去湖熟迎接他母亲,还吹吹打打,弄得跟个大官似的,城里那些有钱人都跟着凑热闹,少说也有上百人。綦母钦自己后来又当了佐作县的官,之后又升任庐陵王骠骑正将军,綦母珍还假传圣旨,让綦母钦也穿上了青色外套。綦母珍还有一面铜镜,背面刻着“三公”两个字,他经常跟人说:“你看这多吉利,还怕当不上三公吗?” 于是他就去蒋王庙许愿,希望能当上三公,封个郡王。他上奏皇帝请求封王,朝臣们没同意。
他又自己辩解说:“我在西州的时候就侍奉皇上,跟皇上关系亲密,一直忠心耿耿,尽心竭力。王融那个家伙暗中搞鬼,要不是我保护皇上,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就给我个千户侯的爵位,谁还愿意为朝廷效力啊?”他还自己写奏章上交给朝廷说:“先帝驾崩的时候,朝中一片混乱,是我抱着皇上,下达各种命令,我的忠诚大家都知道!现在就给我个千户侯,这待遇也太低了吧!” 朝廷先答应给他三百户,他生气了,脸色都变了,朝廷又给他加到五百户,他还是不肯接受。明帝打算杀了他,最后才答应封他为汝南县侯。
话说有个叫杜文谦的,是吴郡钱塘人。皇上当南郡王的时候,杜文谦就侍奉在身边讲解《五经》的文句,后来还当上了太学博士。之后外放当了溧阳县令,还没上任呢。正赶上明帝掌握大权,萧谌当道,杜文谦就对珍之(人名,此处省略具体身份介绍)说:“这天下局势明摆着,迟早要完蛋,不会拖到明天后天,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咱们都得完蛋!”珍之问:“那你说怎么办?”杜文谦回答说:“先帝的旧臣都被排挤在外,现在皇上要是召他们回来重用,谁不得感激涕零啊!我听说王洪轨跟赵越常、徐僧亮、万灵会几个人私下密谋,个个都撸胳膊挽袖子,拍桌子跺脚的。你赶紧偷偷告诉周奉叔,让他让万灵会、魏僧勔杀了萧谌,这样宫里的兵马就都归我们掌控了!然后立刻带兵冲进尚书省杀了萧令,这俩地方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要是这招不行,那就派些像荆轲、豫让那样的死士,找个机会接近萧谌,趁机给他来一刀,一击毙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现在,干大事也死,不干大事也死,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为国捐躯!要是再犹豫不决,过几天,皇上可能就下旨赐你死,你的父母也得跟着殉葬,这后果你都能想象得到!”珍之最终没采纳他的建议。
当时徐龙驹也该受封了,珍之觉得丢人,不愿意和徐龙驹一起受封,于是想另立功名。还没来得及行动,事情就败露了。珍之在西州的时候,曾经拿着一块木板让算命先生看,算命先生说他“将来会当大官”。珍之就经常以此向皇上邀功请赏,还想着当黄门郎。皇上有一次问他:“你在西州时的那块木板呢?”珍之说:“那可是黄门郎的木板,当官的还用问这个吗?”皇上听了哈哈大笑。珍之当时是左将军、南彭城太守,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有一天晚上宿卫值班,皇上宣旨让他立刻去蒋王庙祈福,结果顺便把廷尉也给抓了,最后他和周奉叔、杜文谦一起死了。杜文谦很有学问,为人正直,口才也很好。他父亲听说他死了,说:“我担心的就是他死得不光彩,现在他为国捐躯,还有什么遗憾呢?这就像王经的母亲为王经的忠义而感到欣慰一样。”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父亲说得好。
龙驹本来是给安陆侯当差的,后来调到太子东宫当斋帅。皇帝登基后,龙驹因为会拍马屁而得到皇帝的宠信。那些低级下流的破事,都是他怂恿皇帝做的。他官做到羽林监、阖舍人、黄门署令、淮陵太守。皇帝还给他安排了妃嫔、乐伎,让他享尽荣华富贵。龙驹经常住在含章殿,戴着黄色的帽子,穿着貂皮大衣,坐在南面对着桌子,代替皇帝起草诏书。宫里的人侍奉他,就像侍奉皇帝一样,一点区别都没有。比以前赵忠、张让那帮人厉害多了。皇帝还封他为惠怀县男,这封赏还没来得及执行,明帝就请求皇帝杀了他,请求得非常恳切,皇帝才答应。
曹道刚,废帝那会儿在阖省当差。萧谌先冲进去,好像要跟皇帝说事,结果士兵紧跟着冲进来,用刀刺死了萧谌,然后就进宫把废帝给废了。之后徐僧亮非常生气,大声对大家说:“我们都受过皇帝的恩惠,今天就应该为皇帝而死!”结果也被杀了。曹道刚,字景昭,彭城人,为人正直。皇帝虽然和他很亲近,但他从不敢阿谀奉承。皇帝喜欢那些市井小民的杂耍,觉得很有趣,曹道刚就总是躲着不去看。益州人韩护骑马技术很好,皇帝曾经叫他进华林园骑马表演,还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和他很亲近。曹道刚就对明帝说:“皇上还小,身边的人都应该都是正派的人,让他每天都能看到好的榜样。我听说韩护和皇上一起赛马,这是把皇上往危险的路上带啊,我想杀了他!”后来就派人刺杀了韩护。等曹道刚死了以后,张融对刘绘说:“曹道刚好像也不是很会拍马屁,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死啊。”刘绘回答说:“像珍珠那样宝贵的东西,固然珍贵,但是蚌却因为它而生病,怎么能不治呢?这就是曹道刚死的原因啊。”
明帝当上皇帝后,高祖和武帝时代留下的人,几乎都没了。法亮因为长期在宫里做事,所以没被怀疑,官职和待遇都跟以前一样。之前延昌殿是武帝的陵寝,放着他的衣服和各种用品,两位少帝都住在西殿。等到明帝住进东边的偏殿,打开了陵寝,拿出武帝的白纱帽和防身刀,法亮当时就哭了起来,很伤心。永泰元年,王敬则的事情平息了,法亮又奉命去各地安抚,他什么好处都没收。东昏侯当皇帝后,让法亮当大司农。法亮不喜欢放弃中书省权力这么大的职位,坚决不肯接受。后来接替他的人来了,法亮哭着离开了,不久就去世了。
吕文显是临海人。升平年间,他开始在齐高帝手下做尚书省的办事人员,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殿中御史。之后又当了秣陵县令,被封为刘阳县男。永明元年,他做了中书省的通事舍人。吕文显办事很认真仔细,大家都知道。三年后,他还兼任南清河太守,他和茹法亮等人轮流当舍人,都得到皇帝的宠信。他们收受各地送来的礼物很多,都盖了很大的房子,还修了山挖了池塘。当时中书省的四个舍人,每人住一个省,人们都叫他们“四户”。他们权力很大,势力遍天下。
晋朝和宋朝的旧制度,宰相的任期是六年。后来觉得六年时间太长了,改成了三年一换,叫做“小满”。但是实际换人时,又不完全按照三年这个期限,送走旧的,迎接新的,官吏们跑来跑去,累坏了。各地官员送来的礼物,一年加起来有好几百万。舍人茹法亮在大家面前说:“还费劲巴拉地找外快干嘛?咱们‘四户’中随便哪个,一年就能弄到一百万。”他这是大概估算了一下。后来天象异常,史官奏请举行祈福消灾的仪式。王俭听说后,对皇帝说:“天象反常,这是‘四户’惹的祸。”他还上奏弹劾吕文显等人专权擅政,把他们的坏事都说了出来。皇帝虽然接受了奏章,但并没有采取措施。吕文显后来升迁为左中郎将,又做了南东莞太守。
府州那边处理公务,大家都得先把事情写在签本上,然后写上“谨签”;日期下面再写上“某官某签”。所以府州就设置了典签这个职位来管理这些签本。这个职位本来是五品官,宋朝初期改成了七品。宋朝后期,很多年轻的皇子都被派去当地方长官,那些皇子们都让亲近的随从担任典签,所以典签的权力就越来越大了。大明、泰始年间,皇子当地方长官,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地方长官,没有一个不是奉命行事,刺史根本管不了他们。宗悫当豫州刺史的时候,吴喜公就是他的典签。宗悫执行刑法的时候,吴喜公总是违抗他的命令。宗悫非常生气,说:“我宗悫都快六十岁了,为国家卖命,好不容易治理好一个州,难道还不能和典签一起管理吗?”吴喜公吓得磕头流血才算罢休。从那以后,典签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轮流回京城,一年好几次,皇帝还经常跟他们闲聊,打听地方上的事情。刺史做得好不好,全看典签怎么说,所以刺史们都得巴结他们,整天提心吊胆的。这样一来,典签的威风就遍布州郡,权力甚至超过了藩王。刘道济、柯孟孙这些奸臣的罪行败露后,虽然被处死了,但是典签的权力却一点没变小。明帝当政的时候,深刻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规定各州紧急的事情必须秘密上报,不能再让典签回京汇报,典签的权力这才减弱了一些。后来文显担任少府,凭借着这个职位,经历了建武、永元年间,最后做到尚书右丞、少府卿,死后才卸任。
茹法珍是会稽人,梅虫儿是吴兴人。齐东昏侯在位的时候,他们俩都在制局监做事,都很受宠幸。自从江祏、始安王遥光等人被杀后,那些奉命捉拿杀人的侍卫们掌握了国家的权力,人们称他们为“刀敕”,权力超过了皇帝。京城里就流行一句话:“想得到好官职,就得巴结‘刀敕’,想发财致富,就得伺候‘御刀’。”
话说当时有个新蔡人叫徐世檦,特别受皇帝宠信,从宫内侍卫升到了直阁骁骑将军。凡是那些杀人的事,都是徐世檦撺掇的。杀了徐孝嗣之后,他被封为临汝县子。陈显达的事闹起来后,他又升了辅国将军。虽然皇帝任命护军崔慧景为都督,但实际掌握兵权的还是徐世檦,那时候他的权势比法珍和虫儿还大。他还跟法珍、虫儿说:“哪个皇帝身边没几个心腹?只不过你们俩现在不受宠罢了。”法珍他们跟徐世檦争权,就向皇帝告状,皇帝也渐渐觉得徐世檦太凶狠强势了。
徐世檦暗地里想造反,他身边的人徐僧重把这事告诉了皇帝。皇帝查抄了徐世檦的家,搜出上千人的武器和咒诅的符咒,还有十多幅画着皇帝画像的图,上面画着各种酷刑,比如砍头、肢解等等;而徐世檦自己却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穿着皇帝的龙袍,还题字写着“徐氏皇帝”。永元二年,这事败露了,徐世檦被灭族。
从那以后,法珍和虫儿都成了皇帝身边的监察官员,他们可以随便宣读皇上的旨意,跟中书舍人王咺之狼狈为奸,专管文书方面的事。还有其他二十多个有权有势的人。崔慧景平乱后,法珍被封为余干县男,虫儿被封为竟陵县男。崔慧景平乱后,朝廷大赦天下,包括都城和南兖州,本意是宽恕那些参与叛乱的人,但那些凶狠的家伙当道,杀人根本不按诏书上的来。那些无罪但家产丰厚的人,不管有没有被赦免,都免不了被杀,家产也被抄没;而那些跟崔慧景关系密切,为他卖力但家境贫寒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从始安、显达的时候就是这样,到崔慧景平乱后还是这样。有人跟王咺之说:“赦书一点都不管用,民心都怨恨透了。”王咺之却说:“过段时间肯定还会大赦的。”果然又大赦了一次,那些小人们的杀戮又跟以前一样了。
皇帝把那些大臣们都弄死之后,就啥也不怕了,天天到处乱跑玩乐。巧的是,潘妃本来姓俞,名叫尼子,是王敬则家的下人。有人说,宋文帝也有个潘妃,当了三十年皇后,所以改姓潘,她爹宝庆也跟着改了姓。皇帝把宝庆和法珍叫“阿丈”,把虫儿和东冶营的兵俞灵韵叫“阿兄”。皇帝和法珍他们一起去宝庆家,皇帝自己动手打水,还帮厨子做饭,还跟他们说些市井里的笑话,大家一起乐呵。他还穿着戎装骑着马,去那些刀笔吏家里串门子,谁家有喜事丧事,他都去参加。
有个叫王宝孙的小太监,十三四岁,皇帝叫他“伥子”,特别宠他,让他参与朝政。就连王咺之、虫儿这些人都得听他的。他控制大臣,修改诏书,甚至骑马闯进宫殿,骂皇帝。大臣们见了,都吓得不敢吭声。那些帮着他搞得天下大乱的人有:法珍、虫儿、王咺之、俞宝庆、俞灵韵、祝灵勇、范亮之、徐僧重、时崇济、芮安泰、刘文泰、吕文庆、胡辉光、缪买养、章道之、杨敬子、李粲之、周管之、范昙济、石昙悦、张恶奴、王胜公、王怀藻、梅师济、邹伯儿、史元益、王灵范、度休文、解滂,还有太史令骆文叔、大巫朱光尚,一共三十一人。还有那些宫里的太监王宝孙、王法昭、许朗之、许伯孙、方佛念、马僧猛、盛劭、王竺儿、随要、袁系世,一共十个人。梁武帝攻下建邺后,把这些人全杀了。
还有个叫朱兴光的人,因为得罪了法珍,被关了起来。丰勇和王珍国关系好,做了坏事也都没事。一开始,那些侍卫和刀笔吏,都被人叫“鬼”,宫里还传谣言说:“赵鬼吃鸭子,其他鬼都跟着吃。”当时谁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梁武帝攻下建邺,东昏侯死了,这些小人们都被杀光了。所以才叫他们“诸鬼”。民间把切碎的肉和姜桂一起拌,叫做“肃刂”,大概是因为这些坏蛋都被切碎煮了的意思吧。
周石珍,是建康的一个奴隶,他们家世代做丝绸买卖。梁武帝天监年间,他慢慢升迁到了宣传部门做些杂事。他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而且很会说话,后来做到制局监,还兼任开阳县令,官位做到直阁将军。太清三年,被封为南丰县侯,还继续主管制局。台城还没被攻破的时候,他就偷偷给侯景写信,表示愿意合作。城门刚一打开,周石珍还在侯景身边伺候着。当时侯景的手下都跑到皇宫里来,甚至还赶着驴马在宫殿里乱跑。梁武帝正坐在文德殿,觉得奇怪就问怎么回事,周石珍说:“都是丞相的士兵。”武帝问:“什么丞相?”周石珍回答:“侯丞相。”武帝生气地骂道:“那是侯景,哪里是什么丞相!”周石珍为了讨好侯景,还把侯景的一个手下田迁认作义子,田迁也把他当亲爹一样孝敬。侯景篡位后,所有新的制度和仪仗,都是周石珍一手操办的。侯景失败后,他和中书舍人严亶等人一起被押送到江陵。
严亶本来是斋监,在台省工作很久了,知道很多内幕消息。在侯景手下,他的地位仅次于周石珍。后来简文帝即位,严亶学着北方人的样子,穿着靴子就上殿,一点也不恭敬。有人觉得奇怪,严亶说:“我难道还怕刘禅吗?”跟着侯景围攻巴陵郡的时候,他大声喊叫:“荆州怎么还不投降!”到了江陵,要被处斩的时候,他哭着对周石珍说:“我们死也是罪有应得。”周石珍和他的儿子周升抱头痛哭。严亶对监斩官说:“请告诉湘东王,如果不是他废了帝位,您又怎么会兴起呢?”最后,他们都被腰斩了。从那以后,处死侯景的党羽时,都用木板把他们的嘴巴封住,再钉上钉子,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陆验和徐驎,都是吴郡吴县人。陆验小时候穷困潦倒,混得不成样子。他们家乡有个叫郁吉卿的巨富,陆验就死心塌地跟着他。郁吉卿借钱和粮食给他,陆验拿去经商,结果赚了一大笔钱,发了家。之后,他去了京城,挥金如土地巴结权贵。他家乡有个叫朱异的,以前曾经帮过他,于是就向武帝皇帝推荐了他和徐驎,两个人轮流担任少府丞和太市令这些官职。陆验其实没什么本事,长得还特别丑。以前,外国进贡过一只活犀牛,长得也很丑,所以乡里人都说陆验就像那只活犀牛一样。陆验和徐驎都以苛刻著称,做买卖的人都怕他们。朱异和他们关系特别好,世人把他们三个称为“三蠹”。
司农卿傅岐,是个正直的人,曾经对朱异说:“你担任着重要的官职,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最近我听到的关于你的事,都是些肮脏丑陋的传闻,如果皇上知道了,你还能保住官位吗?”朱异说:“外面的那些诽谤中伤,我已经知道很久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还怕别人的议论吗?”傅岐对别人说:“朱彦和(朱异的字)要完蛋了,他靠拍马屁求得容身,用狡辩拒绝劝谏,听到不好的事情也不害怕,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改正。老天爷已经夺走了他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他还能长久吗?”陆验最终凭借着巧取豪夺的能力,几年内就升官加爵,穿上了华丽的官服,和那些杰出的人士平起平坐。他做到太子右卫率的官职,死后被追赠为右卫将军。远近的人听说他死了,没有一个不高兴的。徐驎一向被邵陵王萧纶讨厌,在太清二年,被萧纶杀害了。
司马申,字季和,是河内温县人。他祖父司马慧远,是梁朝的都水使者;他父亲司马玄通,是梁朝尚书左户郎。司马申从小就有很高的见识,十四岁的时候就会下棋了。他曾经跟着父亲去拜见吏部尚书到溉,当时梁州刺史阴子春和领军朱异也在那里,就叫司马申和他们下棋。司马申每次都有妙招,朱异看了很惊讶,于是就和司马申交往。太清年间发生动乱,他的父母都去世了,从此他就发誓,一辈子只吃粗茶淡饭。
梁元帝时期,申叔陵一路升迁,做到镇西外兵记室参军。后来侯景攻打郢州,王僧辩在巴陵抵抗,申叔陵每次献策都得到采纳和执行。王僧辩感叹道:“这小子适合驰骋沙场,可能不是他的强项,要让他负责安抚百姓、守卫城池,肯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一次王僧辩和陆纳作战,敌人突然杀到,王僧辩的部下四处溃散,申叔陵挺身而出,用盾牌保护王僧辩,直到裴之的援军赶到,敌人才退去。王僧辩回头笑着说:“仁者必有勇,这话果然没错!”
陈太建年间,申叔陵被任命为秣陵令,因为清廉能干而名声远扬,甚至还有白雀飞来县衙停歇。后来他又当上了东宫通事舍人。 叔陵之肆逆也,事既不捷,出据东府,申驰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帅兵先至,追斩之。 等叔陵造反失败,占据东府后,申叔陵立刻派人去请右卫将军萧摩诃带兵前来,迅速将其斩杀。陈后主对此非常赏识。 凭借这次功劳,申叔陵被任命为太子左卫率,封文招县伯,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后来又升迁为右卫将军。
他先后侍奉了三位皇帝,掌握着朝廷的机密,权势很大,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他为人阴险狠毒,喜欢写匿名信诬陷别人,朝中很多正直的官员都遭到他的迫害。 他参与朝廷的决策,却对外宣称都是自己的功劳;朝廷的秘密,也经常被他泄露出去。 他为人果断勇敢,善于察言观色,很会揣摩皇帝的心思。 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就会暗中使坏;谁要是巴结他,他就想方设法提拔他。因此,朝中上下都对他唯唯诺诺。
当初,尚书右仆射沈君理去世后,朝廷打算让毛喜接任。申叔陵担心毛喜掌权后对他不利,于是就向陈后主进谗言说:“毛喜是我的妻兄,高帝时曾说过陛下有酒德,要赶走宫里的侍臣,陛下难道都忘记了吗?” 毛喜因此被罢官囚禁。他还和施文庆、李脱儿狼狈为奸,诬陷杀害了傅縡,又把任忠的军队夺走,分给了蔡征和孔范,导致朝廷文武官员离心离德,最终导致国家的灭亡。
据说,申叔陵有一次在尚书省午睡,一只乌鸦啄了他的嘴,血流满地,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他诬陷忠良的报应。 后来,他又被加封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和舍人职务依旧保留。 至德四年,申叔陵去世,陈后主为此悲痛了好久。 死后,他被追赠为侍中、护军将军,爵位晋升为侯,谥号为“忠”。 陈后主还亲自为他撰写了墓志铭。他的儿子申琇后来官至太子舍人。
施文庆,不知道是哪里人。他家本来是做官的,可他自己特别好学,读了不少书。陈叔宝还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施文庆就在他身边伺候。陈叔宝当了皇帝以后,提拔他做了中书舍人。正赶上侯景造反,隋朝军队又打到边境,国家大事,很多都是临时抱佛脚,施文庆聪明,记性又好,对官场上的事非常清楚,心里一盘算,张嘴就能把事情条理清晰地说出来,所以皇帝很器重他。
再说从太建年间开始,官场风气松散,各部门都松懈了纪律,施文庆使出浑身解数,一点也不马虎,他分管的官吏和事务,没有一个不被他整肃得服服帖帖的。他还推荐了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这些人,说他们有能力做官,陈叔宝也相信他。可是施文庆这个人啊,目光短浅,只知道督促责备,而且苛刻琐碎,贪得无厌,搜刮民脂民膏没完没了。王公大臣们,都非常讨厌他。陈叔宝却越来越觉得施文庆有本事,更加重用他,朝中大小事务,没有一件不让他管的。后来,施文庆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太子左卫率,中书舍人的职位还保留着。
祯明三年,湘州刺史晋熙王陈叔文在任上时间长了,深得民心。陈叔宝因为陈叔文的地位重要,暗地里忌恨他。陈叔宝自认为平时跟大臣们关系不好,怕他们不听话,没人可用,于是就提拔施文庆做都督、湘州刺史,还给他配了精兵强将,想让他西进讨伐,同时把陈叔文召回京城。施文庆对这个任命非常高兴,但是他又担心自己在外地为官,以后接替他的人会抓住他的缺点攻击他,所以他就推荐自己的同伙沈客卿来代替自己。还没等出发,两个人就一起掌握了朝中的机密。
隋朝大军压境,分兵几路进攻。当时的尚书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还有其他文武大臣一起商量,建议在京口和采石各驻扎五千兵马,再调拨二百艘金翅船,沿着长江上下巡逻,以防万一。 文庆害怕没有兵权,就故意推脱职务,而那些依附文庆想独揽大权的客卿们,就一起上奏朝廷说:“这事儿没必要当面讨论,直接写个奏章就行了,就当是正式的奏报了。”袁宪他们也觉得这样可以。于是两个人拿着奏章去面见后主,说:“这种事很常见,边关将领完全可以处理。如果调兵遣将,弄不好会引起恐慌。”
等到隋军逼近长江,探子一个接一个地送来消息,袁宪他们就更加积极地请求出兵,一而再,再而三地奏请。文庆他们却说:“元旦将近,南郊祭祀的日子也快到了,太子也会跟着去,现在出兵,这些大事可就都耽误了。”后主说:“那就先出兵吧,如果北方没事,再让水军去参加南郊祭祀,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文庆他们又说:“这样一来,邻国就知道了,会觉得我们国家很弱的。” 后来又用好处去贿赂江总,让江总在后主面前游说。后主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架不住群臣的请求,就下令把这事儿交给外面详细讨论,同时又压制袁宪他们。就这样,事情一直没定下来,隋军就渡过了长江。
后主胆小怕事,不懂军事,整天哭哭啼啼的,朝廷里的事情,都交给文庆处理。文庆知道其他将领都讨厌自己,怕他们立功,就上奏说:“这些人平时就心怀不满,不服管教,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完全相信他们呢?” 凡是其他将领的请求和作战计划,都被文庆压了下来,一个也没执行。后来,后主还下令让文庆统领军队驻扎在乐游苑。
陈朝灭亡后,隋朝晋王杨广认为文庆接受重任却不上心,只会阿谀奉承,蒙蔽君主耳目,拉帮结派,就把他和几个同伙一起在石阙前斩首,以平民愤。
沈客卿,是浙江湖州武康人。长得帅,又能说会道,读过很多书,跟施文庆从小就关系好。他在陈朝当官,一路升迁做到尚书仪曹郎。他聪明伶俐,口才又好,对各种典章制度都很了解。朝廷上遇到什么仪式、吉凶典礼之类的疑难问题,都是客卿仔细斟酌后做出决定。虽然他的处理方法有时不符合常规,但大家都没法反驳他,很多事情最后都按他的办法做了。
到了陈朝至德年间,他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兼任步兵校尉,还负责管理金帛局。按照以前的规定,军人和官员,特别是二品以上的高级官员,都不用交纳关税。可是后来陈后主大兴土木,穷奢极欲,国库空空如也,每逢修建什么东西,总是钱不够用。客卿总是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一心只想盘剥百姓,他上奏说不用管那些士人和百姓,只管收取关税,而且还要加重税赋。于是,他就提拔阳惠朗当太市令,提拔暨慧景当尚书金仓都令史。这两个人本来都是小官,负责账目核对,他们一丝不苟,查账非常严格,老百姓怨声载道。而客卿身为中书舍人,却总督促他们,每年收上来的税款比往年多出几十倍。陈后主非常高兴,很快又提升客卿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中书舍人的职位也保留着。阳惠朗和暨慧景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赐。
祯明三年,客卿和施文庆一起掌管机密要事。隋军打来了,施文庆驻守乐游苑,内外事务都由客卿负责。台城失守后,隋朝的晋王认为客卿为了讨好陈后主,加重赋税,于是把客卿和施文庆、暨慧景、阳惠朗等人一起斩首在石阙前。
徐哲,不知道是哪里人,施文庆把他推荐来当制局监,负责刑法方面的事情,他也跟客卿一起被杀了。
孔范,字法言,是浙江绍兴人。他曾祖父孔景伟,在齐朝做过散骑常侍;祖父孔滔,在梁朝做过海盐县令;他父亲孔岱,也做过不少清闲体面的官职。孔范从小就爱学习,读了很多书。陈朝太建年间,他当上了宣惠江夏王的长史。陈后主登基后,孔范被任命为都官尚书,跟江总这些人一样,成了陈后主的宠臣。孔范长得斯文儒雅,文章写得华丽流畅,还擅长写五言诗,所以陈后主对他特别宠爱。
陈后主这个人,其实又傻又狠,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对。每次他做了错事,孔范总是巧妙地掩饰,然后拼命地夸他,歌功颂德。当时有个孔贵人特别受宠,孔范就和孔贵人认了兄妹,于是就更加受宠了,陈后主对他言听计从。朝中的官员都怕孔范,他因此变得骄傲自大,觉得自己文武双全,朝中无人能比。有一次,他很轻松地跟陈后主说:“那些外边的将军,都是从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只不过是些匹夫之勇罢了。他们哪有什么远见卓识啊!”陈后主就把这事儿问施文庆,施文庆也怕孔范,就更觉得孔范说得对。从那以后,只要将领稍微犯点错,陈后主就立刻夺了他们的兵权,然后交给文官去管。
隋朝军队要渡长江,很多官员建议做好防御准备,文庆却极力反对,陈叔宝(后主)拿不定主意。范仲淹说:“长江是天然的屏障,自古以来就阻隔南北,敌军怎么可能飞过去?那些边将是想立功,故意夸大事态紧急。我职位低微,如果敌人真的来了,我肯定能当上太尉!” 有人故意说北方的军队战马死了很多,范仲淹说:“那是我的马,怎么会死?” 陈叔宝听了哈哈大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没怎么认真准备防御。
没过多久,隋将贺若弼就攻陷了南徐州,抓住了守将庄元始;韩擒虎攻陷了南豫州,打败了水军都督高文泰。隋军中领军鲁广达在白塔寺扎营。陈叔宝就拿出很多金银财宝,招募愿意立功的人,但范仲淹平时不怎么跟武将打交道,没人响应,只有那些游手好闲的无赖之徒才去报名。高丽、百济、昆仑等少数民族也都被征调。这时,任蛮奴建议不要主动出战,而是偷偷渡过长江,袭击隋军的大部队。
又有个叫司马消难的人跟陈叔宝说:“如果贺若弼登上高处点燃烽火,和韩擒虎互相呼应,鼓声震天,人心就会涣散。请您赶紧派兵北上占据蒋山,南下切断淮河,扣押他们的家属,提高赏赐。陛下您只要用一万精兵守城不出,不出十天,他们就会粮尽,到时候就能把那两个将领的人头送到宫里来。”范仲淹一心想立功,只想打仗,就说:“司马消难这个人狼子野心,任蛮奴和淮南那些粗鄙的士兵,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 所以这事儿就没办成。
隋军逼近了,任蛮奴又想采取持久战的策略,范仲淹又上奏说:“请让我们来一次决战,到时候我一定会在燕然山刻石立碑来记功!” 陈叔宝同意了。第二天,范仲淹带着他的军队居中迎敌,还没开战就往北逃跑了,范仲淹自己也逃跑了。不久后,他和陈叔宝一起被俘虏,进了长安。
一开始啊,晋王广杀了好几个陈朝的奸臣,其中范叔(指范叔这个人物)跟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史中丞沈瓘这几个人,当时罪行还没完全暴露,所以就先放过了他们。
等到他们到了长安,事情真相就大白了。隋文帝一看,这几个家伙奸诈谄媚,坏事做尽,就把他们的罪行都抖搂了出来,给他们起了个“四罪人”的名号,然后把他们流放到边远地区,以此向吴越地区的百姓谢罪。王瑳和王仪都是琅琊人。王瑳这个人刻薄贪婪,又嫉妒贤能。王仪呢,专门察言观色,逢迎拍马,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献给隋文帝,想攀上关系。沈瓘为人阴险狠毒,说话又尽是些阿谀奉承的话,所以他们几个犯的都是一样的罪。
话说啊,从宋朝中期开始,朝廷的政务,那些机密要事,都跟外边的官署无关。尚书省八个部门,五个曹司,各司其职,跟九卿六府互相配合,事情都有副手负责。那些高官显贵,人情关系疏远了,上奏章的事也少了,奔波劳碌也轻松了。朝廷的命令传达,都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忠心耿耿为国效力,这是读书人一直以来的愿望,能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这是明君的盛举。以前没有的,通过新的方法建立起来,就成了旧例;以前不亲近的,通过疏远的关系建立起亲近的关系,也是如此。所以,虽然任职和人情关系疏远,但最终殊途同归;权力掌握在亲近的人手里,虽然时代不同,但做法却是一样的。
于是乎,这些官员们,每天早晚在宫廷里进进出出,在皇帝面前毕恭毕敬,在后宫里高傲地昂着头。他们巴结讨好皇帝,习惯了皇家的威严,时间一长,就更加相信自己能左右朝政。他们凭借着自己地位的稳固,掌握着朝廷的权力。皇帝长期在位,他们也跟着飞黄腾达,赏罚之事都由他们经手,没有一点差错。宫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先知道。所以他们能预料到皇帝的喜怒哀乐,也能在皇帝不经意间得到好处,靠着权势,在朝野上下都威风凛凛。
他们贪污受贿,年年收受贿赂,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在地方上也横行霸道。那些掌管兵权的小官,也凭借着皇帝的宠信,住着华丽的府邸,手下有精兵强将,驻扎在京城周围。等到大将出征,将军凯旋,他们就负责清道护卫,一路开道,检查往来人员,在皇宫附近飞驰,指挥调动军队,直接在皇帝身边侍奉,负责他们管辖范围内的安全,显示出他们掌握全局。如果要征兵或者大兴土木,远近的官员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如果要惩罚官员,就由他们来执行,他们可以随意辱骂诋毁他人。他们可以随意更改圣旨,玩弄各种手段,把死罪改成活罪,收受贿赂,如同集市一般热闹。他们左手挥金如土,右手批改奏章,纸张如同铜钱般消耗,笔墨也沾染了贪污受贿的污点。他们的府邸如同皇宫一样气派,家里如同金库一般富裕。
他们的家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各种珍奇玩物应有尽有,奢华至极,令人咋舌。这些行为严重危害了国家和人民,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唉,更何况皇上年纪还小,判断力不足,那些奸臣坏蛋,又怎么能够全部清除干净呢!
臧荣绪,是东莞莒县人。他爷爷臧奉先,做过建陵县令;他爸爸呢,是个普通老百姓,在国子监当助教。臧荣绪从小就没了爹妈,自己动手种菜园子,供奉祖先。他母亲去世后,他还写了篇《嫡寝论》,每天打扫祭祀的屋子,摆好祭品,每个月初一十五都去祭拜,好吃的从来不自己先吃。他特别好学,把东晋和西晋的历史合写成一本书,写了人物传记,一共一百一十卷,后来就隐居在京口教书。齐高帝当扬州刺史的时候,想请他当主簿,被他拒绝了。建元年间,司徒褚彦回向齐高帝推荐了他,说他多好多好,最后把他书安排进了皇宫的藏书阁。
臧荣绪特别喜欢《五经》,经常跟人说:“以前姜太公得到丹书,武王还专门斋戒沐浴,降低身份来迎接;李耳、释迦牟尼的教诲,也都讲究礼敬的态度,都是为了彰显最高的道理。” 所以他就写了篇《拜五经序论》。他还特别讲究,每年都选在孔子诞辰这天,摆上《五经》祭拜孔子。他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披褐先生”。不过呢,他也经常告诫自己,要少喝酒,别因为喝酒误了大事。永明六年,他去世了。 一开始,臧荣绪和关康之都在京口隐居,当时人们都称他们为“二隐”。
吴苞,字天盖,又叫怀德,是濮阳鄄城人。他精通儒学,尤其擅长《三礼》和《老子》、《庄子》。宋朝泰始年间,他渡过长江,聚集学生讲学。他总是戴着黄葛巾,拿着竹麈尾,吃素食,坚持了二十多年。他和刘瓛一起在褚彦回家里讲学,刘瓛讲《礼记》,吴苞讲《论语》和《孝经》,学生们上午听刘瓛讲课,下午听吴苞讲课。齐隆昌元年,朝廷征召他做太学博士,但他没去。后来,始安王遥光以及江祏、徐孝嗣等人为他建立了一所讲学馆,在钟山脚下,很多朝中官员都来听课,当时大家都认为他是儒学大家。从刘瓛之后,只有吴苞一个人坚持聚徒讲学,最后寿终正寝。当时,有赵僧岩和蔡荟两位品德高尚的人都很敬佩他。
赵僧岩是北海人,为人洒脱不羁,难以捉摸。他和刘善明是朋友,刘善明当了青州官,想推荐他做秀才,他大吃一惊,拂袖而去。后来,他突然出家做了和尚,隐居山谷,总是带着一个酒壶。有一天,他对弟子说:“我今晚就要死了。壶里有一千文大钱,用来打通九泉之路;还有一支蜡烛,用来照亮我七尺高的尸体。”晚上他就死了。当时的人都认为他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蔡荟,字休明,是陈留人。他为人清高,不与世俗之人交往。李撝对江斅说:“古人说安贫清白的人叫‘夷’,不被世俗污染的人叫‘白’,像蔡休明这样的人,难道不能称之为‘夷白’吗?”
还有鲁国人孔嗣之,字敬伯。宋朝的时候,他和齐高帝一起做过中书舍人,但这并不是他所喜欢的。他辞去庐江郡守的官职后,隐居在钟山。朝廷封他为太中大夫,后来去世了。
徐伯珍,字文楚,是东阳太末人。他爷爷和爸爸都是郡里的官吏。徐伯珍从小父母双亡,很穷,没钱买纸写字,就用竹片、竹叶、芭蕉叶,甚至地上当纸练字。有一次发大水,家都淹了,邻居们都跑路了,他却坐在床上继续看书,一点也不停。他叔父徐璠跟颜延之关系很好,在袪蒙山建了个学堂讲学,徐伯珍就去那里读书。十年下来,他把经史子集都研究透了,很多来求学的人都跟着他学习。琅邪王昙生和吴郡张淹都请他去做官,但他都谢绝了,这样拒绝官职的次数,一共十二次呢! 征士沈俨还登门拜访,跟他促膝长谈,表示他们早就是朋友了。吴郡顾欢问他《尚书》里一些难懂的地方,徐伯珍回答得条理清晰,很多儒生都佩服他。他还喜欢佛学、道家思想,精通各种学问。有一年闹旱灾,徐伯珍占卜了一下,结果就按他算的那天下了雨。他为人很有礼貌,路过弯曲的树木下,都会快步走开避让。他早年丧妻,后来再也没有娶妻,拿自己比作曾参(曾子)。他家南边九里有个高山,班固叫它九岩山,东汉龙丘苌就隐居在那里。山上有很多龙须柽柏,远远望去五彩缤纷,所以人们叫它“妇人岩”。过了两年,徐伯珍搬到那里住,他家门窗之间,长出的树木都是连理枝。门前长了一棵梓树,一年就长到合抱那么粗了。他住的房子东边有一块石头墙,有一天晚上突然出现红光照亮了那里,一会儿就消失了。还有一对白雀在他家门窗栖息,人们都说这是他品德高尚的感召。豫章王请他做议曹从事,他也没答应。他家非常穷,兄弟四人都是白发苍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四皓”。建武四年,徐伯珍去世,享年八十四岁,一生教过的学生有一千多人呢。
徐伯珍的同乡娄幼瑜,字季玉,也聚拢学生讲学,也不做官,临川王映很赏识他。他写了《礼捃拾》三十卷。
沈麟士,字云祯,是吴兴武康人。他爷爷沈膺期是晋朝太中大夫;他爸爸沈虔之是宋朝乐安县令。
麟士从小就聪明伶俐,七岁的时候,听他叔父岳言玄讲学。客人散去后,麟士能把岳言玄讲的内容复述出来,一点儿都没漏掉。岳言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斯文啊,要是能传承下去,可就指望你了!”
麟士长大后,博览群书,通晓经史,并且有着高尚的品德。父母去世后,他按照礼仪尽心尽力地服丧。守孝期满后,每逢父母忌日,他都会哭上十天。家里穷,他就一边织帘子一边读书,手和嘴一刻不停,乡里人都叫他“织帘先生”。
有一次,他帮别人做竹器活儿,不小心伤了手,竟然哭了起来。和他一起做活的人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至于哭成这样吗?”麟士回答说:“其实这伤并不痛,只是我的身体受了损伤,心里感到悲伤罢了。”
还有一次,麟士在路上走,邻居认出了他掉落的鞋子,就说:“这是你的鞋吧?”麟士说:“是你的鞋吗?”然后就光着脚走回去了。邻居捡到鞋后,又把鞋送还给他,麟士笑着说:“这不是你的鞋吗?”然后才笑着收下了。
宋元嘉年间快结束的时候,皇帝文帝让仆射何尚之负责编撰《五经》,四处寻找有学问的士人来帮忙。听说有个叫沈麟士的人很厉害,就派人把他找来。沈麟士没办法,只好进京。何尚之对沈麟士特别看重,见到他后,就对他说:“山里水边向来人才辈出,像你沈麟士,还有黄叔度那样的人,哪能被世俗的污浊所玷污呢?你应该好好学习,成为老师那样的人才啊!”
沈麟士以前一直苦于没有书读,到了京城后,就到处去看各种各样的书,把四部书都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感叹道:“古人啊,也真是了不起!”过了没多久,他就称病回乡了,不再和外界的人来往。他尽心尽力地抚养孤苦的兄长之子,在乡里名声很好。有人劝他出来做官,他回答说:“做官就像鱼被困在鱼篓里,兽被困在兽槛里,天下都是一个样。圣人能够深明大义,所以每走一步都能趋吉避凶。我虽然做不到像圣人那样清心寡欲,但我也希望能不断地自我反省,力求进步。”然后,他写了一篇《玄散赋》来表达自己隐居的决心。
后来,太守孔山士想请他做官,他没答应;就连他的宗族徐州刺史昙庆、侍中怀文、左率勃都来邀请他,他都没答应。他隐居在余干县吴差山,在那里讲经授课,跟随他学习的学生有几十上百人,学生们都在他身边盖了房子住下。当时人们都说:“吴差山上住着一位贤士,他敞开大门教书,这里就像个小城市一样热闹。”沈麟士很喜欢陆机写的《连珠》,经常给学生们讲解。
征北将军张永担任吴兴太守时,想请沈麟士到郡里做官。沈麟士听说郡后堂附近有很好的山水景色,就像戴安道游览吴兴时,因古墓而形成的山丘一样,想去看看,于是就去了,一待就是几个月。张永想请他做功曹,沈麟士说:“太守您品德高尚,喜欢亲近山水,所以即使穿着粗布衣服,拄着拐杖,也忘却了疲劳和疾病。您要是想把我打扮得光鲜亮丽,让我戴上华丽的官帽,那即使我跑得再快也赶不上,我宁愿保持我的高洁品格,即使是跳海而死,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侮辱。”张永只好作罢。
到宋升明帝末年,太守王奂,永明年间,中书郎沈约都上表推荐他做官,但他都没接受。他还给沈约写信说:“名声是实际成就的附属品,本来就不是我所追求的。在朝廷做官,没有自己的主见,只会白白劳累奔波南北。想要做好事反而会招来祸患,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麟士这个人啊,什么都不追求,就一心一意读书学习。他总是坐在简朴的书桌前,弹着素琴,从不追求什么新奇的乐曲。每天挑水砍柴,就着简单的饭菜过日子。他一生坚持自己的操守,读书读到老。有一次,他几千卷的书被火烧了,都烧没了,这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耳朵眼睛还特别好使,他就又重新抄写,在火堆旁边,写得字小小的,又抄写了两三千卷,装满了好多箱子。当时的人都觉得这是因为他平时养生,心静神宁的缘故。他还写了篇《黑蝶赋》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还写了《周易》的两种解释和《庄子内篇》的训诂,还注解了《易经》、《礼记》、《春秋》、《尚书》、《论语》、《孝经》、《丧服》、《老子要略》等等,好几十卷书呢。梁朝天监元年,有人请他一起去打仗,他都没答应。两年后,他在家里去世了,享年八十五岁。
他觉得杨王孙和皇甫谧对生死看得透彻,而且他们的丧葬礼仪也比较简朴,不讲究排场,所以他就自己设计了自己的丧葬仪式,留下了遗嘱:“断气后,把被子掀开,用三块布盖在尸体上。等入殓的时候,再把布移到尸体下面,当成寿衣。把被子的两边反过来盖在上面,不用再另外盖被子。不用沐浴,也不用戴珠饰。就穿平时穿的裙子和衫子,先穿上内衣,一共两套衣服,外面再加一件单衣,戴上头巾,穿鞋,枕着枕头,棺材里就这些东西。按照《孝经》里的士的丧葬礼仪来办。下葬后,不用再立灵位,清明、端午、中秋、冬至这些节日,也不用摆设灵位,就在地上铺席子,摆上简单的祭品就可以了。以前人家都用漆棺,现在不用了。也不用旌旗,入殓后直接下葬,坟墓要小一点,以后再在旁边另做一个更小的坟墓。合葬不是古礼。坟墓不用堆土成坟,要和地面一样平。王祥的丧葬也是这么办的。下葬不用车马、灵船、以及那些丧葬用的装饰品。不用每天早晚都送饭。祭奠的方法,到下葬为止,就一杯清水就可以了。”他的儿子彝按照遗嘱做了,州里乡里的人都称赞他。
阮孝绪,字士宗,是陈留尉氏人。他爸爸阮彦之,在宋朝做过太尉府里的从事中郎,为人清廉干练,名声很好。阮孝绪七岁的时候过继给了堂伯父阮胤之。阮胤之的母亲周氏去世后,留下了百多万的财产,按理应该归阮孝绪所有,但他一点都没要,全部给了阮胤之的姐姐,也就是琅邪王晏的母亲。这事儿传出去,大家都觉得他太让人意外了。奶妈看他从小过继辛苦,就偷偷给他一些玉羊、金兽之类的玩意儿。阮孝绪发现后吓了一跳,赶紧告诉他爸爸阮彦之,把东西送还给了王家。
他从小就特别孝顺,性格也很沉稳安静。即使跟小朋友一起玩,也喜欢玩堆小山、挖水池这种游戏。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把《五经》全读通了。十五岁行冠礼,去见他父亲阮彦之,他父亲告诫他:“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夫,为人父,这三种身份都非常重要,你应该好好努力,以此来规范自己。”阮孝绪回答说:“我希望像松子一样隐居在瀛洲海外,追随许由那样隐居在深山谷里,这样才能保全性命,避免世俗的纷扰。”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除非是去父母那里请安,否则根本不出门,家里人都见不到他,亲戚朋友都叫他“居士”。
十六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他甚至不吃棉絮做的软垫,连稍微有点味道的蔬菜都吃不下,吃了就吐出来。他外甥王晏权势很大,经常来他家,阮孝绪觉得王晏迟早要完蛋,每次听到王晏家的乐器声,就赶紧翻墙躲起来,根本不见他。有一次,他吃酱觉得味道很好,一问才知道是王家送来的,立马就吐了,把酱也倒掉了。后来王晏被杀,他的亲戚朋友都很为他担心,害怕牵连到他。阮孝绪却说:“我和他虽然是亲戚,但我从不参与他的党派活动,为什么要牵连我呢?”结果,他真的没事。
梁武帝起兵攻打建邺,梁孝绪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做饭的柴火都没有。他家的仆人和丫鬟偷偷去邻居的坟地偷柴烧火。梁孝绪知道了这事儿,他二话不说,自己就不吃饭了,还让人把房子拆了,用房梁做柴火做饭。他住的地方就只有一张鹿皮床,周围种满了树,简陋得很。
南朝梁天监年间,御史中丞任昉去找梁孝绪的哥哥梁履之,想拜访梁孝绪,但又不敢贸然登门,远远地望着梁孝绪的家,感叹道:“其室虽迩,其人甚远。”(他的房子虽然很近,但他的人品却高不可攀。)可见梁孝绪当时在名流圈子里有多受推崇。从那以后,那些仰慕他名声的人,都纷纷带着礼物来拜访他,对他恭敬有加,甚至远远地就停下脚步,不敢冒犯。
殷芸想写诗赠送给梁孝绪,任昉却说:“你们走的路不一样,干嘛非要扯上关系呢?”殷芸一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梁孝绪平时只和比部郎裴子野来往。裴子野向尚书徐勉推荐梁孝绪,说他“十多岁就跟着父亲去湘州做官,从不用公家的纸张,这足以体现他为人清廉。他的志向和行为大概像管宁一样高洁,写文章的风格又有点像皇甫谧。”
公元512年,朝廷下令让大臣们举荐人才。秘书监傅照向皇帝推荐了谢孝绪,还推荐了吴郡的范元琰,但两人都没去赴召。陈郡的袁峻对谢孝绪说:“以前天下动荡,有才能的人都隐居不出。现在天下太平了,你却还躲着,合适吗?”谢孝绪回答说:“以前周朝即使盛世,伯夷和叔齐也不肯放弃吃野菜。汉朝鼎盛时期,黄公和绮里季也不愿离开山林。做人做事,全凭自己,跟人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又不是那些古代圣贤那样的人呢!”
一开始,谢朏和伏暅响应朝廷的征召,皇帝认为这些隐士不过是为了虚名,想出名而已,所以谢孝绪和何胤最终都得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继续隐居。后来,谢孝绪在钟山讲学,他母亲王氏突然生病了,兄弟们想把他叫回去。他母亲说:“孝绪天性通灵,一定会自己回来的。”果然,谢孝绪心里突然一惊,就回去了,邻居们都很惊讶。治病需要人参,据说钟山有产。谢孝绪亲自去寻找,跋山涉水好几天都没找到。突然看见一只鹿在前面走,谢孝绪就跟着它走,走到一个地方,鹿就不见了,他一看,果然找到了人参。他母亲吃了人参后病就好了,当时的人都说是谢孝绪的孝心感动了上天。
有个善于占卜的人叫张有道说:“我看你隐居,但心里难以捉摸,如果不是用龟壳和蓍草占卜,无法验证。”他开始占卜,已经占到第五爻了,说:“这将是《咸》卦,是感应之兆,不是隐居的征兆。”谢孝绪说:“谁知道后面的爻会不会是上九爻呢?”结果果然是《遯》卦。张有道感叹道:“这就是所谓的‘肥遯无不利’,卦象和现实都符合你的品德,你的心迹都显露出来了。”谢孝绪说:“虽然是《遯》卦,但上九爻没有出现,我升仙之路,就应该高高兴兴地告辞了。”于是他写了《高隐传》,从炎帝开始,写到天监末年,他把人物分为三类:言行超逸,名字都没留下来的,列为上篇;始终不求闻达,姓名可以记载的,列为中篇;辞官隐居,远离尘世的,列为下篇。
湘东王写了《忠臣传》,收集了各种碑铭、《丹阳尹录》、《研神记》,并且首先记载了谢孝绪的事迹,然后才写其他人。南平元襄王听说谢孝绪的名声,写信请他出来做官,谢孝绪没去,说:“我不是看不起富贵,只是性情畏惧朝堂,如果普通的马都能驾驭,那千里马还有什么用呢?”建武末年,青溪宫东门无缘无故地倒塌了,东宫门外的杨树也被大风刮倒了,有人问谢孝绪是怎么回事。谢孝绪说:“青溪是皇家旧宅,齐朝属木,东方也属木。现在东门倒塌了,木气衰败了。”武帝禁止占卜,谢孝绪却收藏了这些书籍,有人劝他藏起来。谢孝绪回答说:“以前刘德重视《淮南秘要》,反而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杜琼说‘不如不知道’,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有人向他索要这些书,他回答说:“自己都不想要的东西,怎么能加害于人呢?”于是他就把这些书烧掉了。
鄱阳王是孝绪的姐夫,想去看望她。孝绪却打穿院墙逃跑了,就是不肯见他。鄱阳王很失望,叹了口气。鄱阳王的儿子们都很孝顺,每年按时送去礼物,孝绪一样都没收,甚至都没见过他们一面,根本不认识。有人问她为什么,孝绪说:“我本来出身低微,不应该和王侯将相攀亲,当初的相遇纯属偶然,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刘歊曾经送米给她,孝绪也没收,刘歊只好把米扔了。孝绪晚年吃素戒酒,她平时供奉的石像以前坏了,她想修补,一心一意地恭敬祭拜,一夜之间,石像竟然奇迹般地恢复如初了,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同二年正月,孝绪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的寿命和刘著作(刘杳)一样长。”刘杳去世后,孝绪说:“刘侯去世了,那我还能活多久呢?”同年十月,孝绪去世,享年五十八岁。梁简文帝还在东宫的时候,就非常赏识她,还厚赠礼物,但她的儿子恕等拒绝接受。顾协认为这种恩赏有失公平,建议他们接受。孝绪的学生们追述她的德行,给她谥号为“文贞处士”。她著有《七录》、《削繁》等一百八十一卷,流传于世。
一开始,孝绪写的《高隐传》中篇记载了一百三十七个人,刘歊、刘訏看过这本书后说:“以前嵇康写的文章,缺了一个人就自己写进去。现在已经有四十个人了,难道要等我们俩也写进去吗?”孝绪回答说:“就像荀彧虽然年轻,但后来的事还是要交给钟繇一样。等到你们坐上素车白马的时候,我就会在你们俩身上看到麒麟的象征。”刘歊、刘訏果然都去世了,孝绪就在《高隐传》里增加了他们的传记。等孝绪去世后,刘訏的哥哥整理了孝绪留下的遗稿,写在了篇末,算是完成了她的绝笔之作。
话说南岳的邓先生,名叫邓郁,是荆州建平人。他年轻的时候就没做过官,隐居在衡山最高的那座山岭上,自己盖了两间小小的木板房。几十年,足足三十多年,他都没下山过,就靠着山涧里的水和云母粉充饥,日夜诵读《大洞经》。
梁武帝特别敬重他,还特意为他炼丹,不过皇帝自己不敢吃,就建了个五岳楼把丹存放起来供奉着,逢到道家吉日,皇帝还亲自去祭拜。有一天大白天,神仙魏夫人突然降临,乘着云彩而来,跟着她还有三十多个年轻女子,个个穿着紫红色的绣袍,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们个个貌美如花,气质高雅脱俗,和邓郁聊了很久,对他说:“您有仙缘,所以我们才来,以后会再来接您的。”
到了天监十四年,邓郁突然看见两只跟鹤一样大的青鸟,拍打着翅膀翩翩起舞,好一会儿才飞走。他对弟子们说:“追求仙道很辛苦,得到它却很容易。现在青鸟都来了,我升仙的日子快到了。”没过多久,他就无疾而终了。他死后,山里只闻到一阵阵香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后来,梁武帝还让周舍写了篇《邓玄传》,详细记载了这件事。
陶弘景,字通明,是丹阳秣陵人。他爷爷陶隆在王府当参军,他爸爸陶贞做过孝昌县令。一开始,陶弘景他妈郝氏梦见两个人,手里拿着香炉来到她跟前,之后她就怀孕了。宋孝建三年丙申年夏至那天,陶弘景出生了。他从小就与众不同,四五岁的时候,就用荻草当笔,在灰里练习写字。十岁的时候,他得到了葛洪的《神仙传》,就日夜研读,从此立志追求养生之道。他还跟别人说:“我仰望青天,看见太阳,一点也不觉得遥远啊!”他爸爸是被小妾害死的,所以陶弘景一辈子都没娶妻。
长大后,陶弘景身高七尺七寸,长得仪表堂堂,眼睛明亮,眉毛疏朗,身材清瘦,额头高耸,耳朵很大,每个耳孔里都长着十多根毛,长出来有两寸多长,右膝盖上还有几十个黑痣,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他读过上万卷书,如果有一件事不知道,就觉得非常羞愧。他擅长弹琴下棋,也擅长写草书和隶书。还没到二十岁,齐高帝当了宰相,就把他招来给诸位王子当侍读,还授予他奉朝请的官职。虽然在高官府邸里做事,但他却闭门不出,不与外界交往,只是专心读书。朝廷的典章制度,他都了解得很清楚。他家里很穷,想做县令却没成功。永明十年,他脱下朝服,挂在神武门上,上表辞官。皇上批准了他的请求,赏赐给他很多丝绸,还命令各地每月给他供应五斤茯苓、两升蜂蜜,让他服用。
他辞官的时候,朝廷的官员都到征虏亭为他送行,场面非常盛大,车马堵塞,大家说,从宋朝到齐朝,都没有过这样的场面。于是,他就去了句容的句曲山。他经常说:“这座山下面是第八洞天,叫做金陵华阳天,周长一百五十里。汉朝的时候,咸阳的三茅君在这里修道成仙,所以这座山就叫茅山。”他在山上建了一座茅屋,自称华阳陶隐居。别人写信给他,就用“隐居”来称呼他。他开始跟随东阳的孙游岳学习符箓和道教经典,走遍名山大川,寻找仙药。他身体轻盈,喜欢山水,每到山涧溪谷,就一定会在那里坐卧,吟诗作赋,流连忘返。他对他的学生说:“我虽然见过富丽堂皇的府邸,也知道那里的奢华享受,但我却一点也不想去。我看到高耸的山崖,眺望广阔的湖泽,就知道自己应该去那里,一直想在那里生活。况且,我在永明年间追求功名,得到的都是些不顺心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做成今天的事呢?这不仅是因为我长得有仙人的相貌,也是因为时势造就了我啊!”沈约当东阳郡守的时候,很敬佩陶弘景的志节,多次写信邀请他,但他始终没有去。
陶弘景为人特别谦虚谨慎,待人接物很通达,心里像明镜一样,遇到事情都能很快想明白。说话从不啰嗦含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永元初年,他又建了一座三层楼,他自己住在顶层,弟子们住中间,客人住在底层。这样一来,他就跟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了,只有他一个家僮能上去看他。他年轻时擅长骑马射箭,后来这些爱好都放弃了,只喜欢听吹笙。他特别喜欢松树的风声,所以院子裡都种满了松树,每当听到松涛阵阵,他就感到非常快乐。有时候他独自一人去山间泉水边游玩,远远望见他的人,都觉得他像个神仙似的。
他特别喜欢著书立说,尤其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非常珍惜时间,年纪越大越是这样。他对阴阳五行、天文星象、地理山川、地图物产、医药本草这些都非常精通,他还自己编制过历法,通过推算,他发现汉熹平三年丁丑年的冬至,汉朝的历法推算出来是正午,但实际上却是乙亥年冬至,时间是半夜,两者相差三十八刻,也就是说汉朝的历法比实际时间晚了二天十二刻。他还根据历代帝王都把先帝的母亲(太皇太后)配享天地神祇的情况,认为这是符合神理的,很多博学的大儒都没想到这一点。他还曾经制造过一个浑天仪,大概有三尺高,地球在中央,天球围绕着地球转动,他是用机械装置来驱动浑天仪的,运转情况和天象完全一致。他说:“修炼成仙需要的东西,可不是只有史官才用得上这个。”他非常敬佩张良,说:“古时候的贤人,真是没法比啊!”
话说那时候,有人唱首歌,歌里说“水丑木”三个字合起来就是“梁”字。后来梁武帝带兵到了新林,就派他的学生戴猛去走个过场,顺便呈上奏表。听说要禅让皇位给梁武帝,陶弘景就搬出图谶来,说好几个地方都能解读出“梁字,让学生把这个呈给梁武帝。梁武帝以前就和他交好,当了皇帝以后,对陶弘景更是恩宠有加,书信往来不断,访客络绎不绝。
陶弘景得到了神符和秘诀,觉得炼制仙丹指日可待,但是苦于缺少药材。梁武帝就赏赐给他黄金、朱砂、曾青、雄黄等等。后来他炼成了飞丹,颜色像霜雪一样,服下之后感觉身体轻盈。梁武帝服用飞丹后感觉效果不错,就更加尊敬他了。每次收到陶弘景的信,都要焚香恭敬地接纳。梁武帝还让他帮忙制作历法,在己巳年加上了朱点,其实那是太清三年。梁武帝还亲自写信召见他,送给他鹿皮巾。后来又多次礼聘他,但他始终不出山,只画了两头牛给他:一头牛在水草间自由自在地吃草,一头牛戴着金笼头,有人牵着绳子,用棍子赶着它。梁武帝笑着说:“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效仿曳尾的乌龟,哪有那么容易把他请出来!”
国家每逢大事,比如吉凶祸福、征战讨伐,都先去请教陶弘景。每月都有好几封信往来,所以当时的人都称他为“山中宰相”。皇宫里的两位太后和皇室宗亲、达官贵人,都争相拜访他,送礼不断,从没间断过。陶弘景大多不接受,即使留下来的,他也用来做功德。
公元505年,陶弘景搬到积金山的东边山涧住下了。他很擅长辟谷和导引术,自己隐居了四十年多,八十多岁了还精神矍铄。古书上说:“眼睛方正的人能活一千岁。”陶弘景晚年的时候,有一只眼睛有时会变得方正。他还曾经梦见佛祖给他授予菩提记,说他叫胜力菩萨。于是他就去鄮县的阿育王塔发誓,受了佛教的五大戒。
后来,梁简文帝在南徐州当州牧的时候,很敬佩陶弘景的名声,就把他召到后堂,陶弘景穿着粗布头巾去拜见,跟简文帝聊了好几天才离开,简文帝对他非常敬重和好奇。天监年间,陶弘景进献丹药给梁武帝。到大同元年的时候,他又献上了两把宝刀,一把叫善胜,一把叫威胜,都是非常精美的宝物。
陶弘景临终前没有任何疾病,自己知道快要死了,就提前算好了去世的日子,还写了一首《告逝诗》。大同二年,他去世了,享年八十五岁。他的脸色没有变化,身体柔软灵活跟平时一样,身上还散发着香味,好几天都弥漫在山里。他生前留下遗嘱:“我死后不用洗澡,不用放在床上,只在地下铺两层席子,穿着平时穿的旧衣服,外面再加一件生绢裙子、袖子、鞋子、帽子和道袍。左胳膊肘上放个铃铛,右胳膊肘上放个药铃。护身符挂在左腋下。腰上系着环扣在前面,头上戴着钗符,最后用大袈裟盖住全身。陪葬品要有车马。道士和道人都在门口站着,道人站左边,道士站右边。一百天内,晚上要一直点灯,白天要一直烧香。”他的弟子们都按照他的遗嘱做了。朝廷下诏追赠他为太中大夫,谥号贞白先生。
陶弘景那个老先生,可厉害了,精通各种算命占卜的本事,早就算到梁朝要完蛋。他还提前写了一首诗预言:“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论空。岂悟昭阳殿,遂作单于宫。”这诗当时被他锁在箱子里,等他死了以后,他的学生才慢慢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到了梁朝大同年间,那些读书人个个都热衷于研究玄学,根本不练武,结果侯景造反,还真就在昭阳殿里称了王。
话说,陶弘景他娘以前还做过一个梦,梦见一条青色的龙没尾巴,自己飞升上天了。后来啊,陶弘景果然没结婚,也没生孩子。他堂兄就让他堂兄的儿子陶松乔继承了他的香火。陶弘景写过好多书,足足一百卷的《学苑》,还有《孝经》《论语集注》《帝代年历》《本草集注》《效验方》《肘后百一方》《古今州郡记》《图像集要》,以及《玉匮记》《七曜新旧术疏》《占候》《合丹法式》等等,这些书他都秘而不宣,不让别人看。据说,他还写了十来本书,还没写完就去世了,只有他的学生得到了这些手稿。
话说有个和尚叫宝志,不知道是哪里人,宋朝泰始年间有人见过他。他经常出入钟山,在城里乡下到处走动,那时候他已经五六十岁了。南北朝交替的时候,他开始显现出一些神奇的迹象。他有时蓬头赤脚,说话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有时又穿着锦袍,吃喝和普通人一样,总是带着镜子、铜器、剪刀、镊子这些东西,挂在杖子上,一路走一路晃悠。有时候他会向人讨酒菜吃,有时候又好几天不吃东西。他还能未卜先知,看透别人的心思。更神奇的是,他一天之内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远近的人们都惊讶地跑去看他,他住的地方总是人声鼎沸。
齐武帝很生气,觉得他迷惑百姓,就把他抓到建康的监狱里关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大家却发现他在城里大街上闲逛!赶紧去监狱里查看,结果他还好好地关在牢房里呢!那天晚上,他又对狱卒说:“门外有两份饭菜,用金钵盛着,你去取来吧。”果然,是文惠太子和竟陵王萧子良送来的供养。县令吕文显把这事儿报告给齐武帝,武帝就把他请到了华林园。过了一会儿,宝志和尚突然又多戴了一顶三层布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变出来的。没多久,齐武帝就死了,文惠太子和豫章文献王也相继去世了,齐朝也就在这个时候灭亡了。
灵岩寺的和尚宝亮想给他送件旧棉被,话还没说出口,宝志就来了,直接把棉被拿走了。有个叫蔡仲熊的人曾经问他将来能做到什么官,宝志没回答,直接从杖头上解下一根绳子扔给他,让他解开。蔡仲熊当时解不开,后来当上了尚书左丞,才明白宝志当时的意思。
话说永明年间,志公和尚住在东宫后堂,每天都从平旦门出入。后来,他突然说:“门上血污衣!”说着就掀起衣服跑过去了。结果,他在郁林被杀害,尸体果然是用牛车从这扇门抬出来的,停在了太监徐龙驹的家里,皇帝的颈部鲜血流到了门槛上。梁武帝非常尊敬他,曾经问他寿命长短。志公回答说:“元嘉元嘉。”梁武帝一听很高兴,觉得他的寿命会是宋文帝的两倍。虽然他剃了头发,但总是戴着帽子,穿裙子里面套着袍子,所以老百姓都叫他志公。他还喜欢预言,那本《志公符》就是他写的。高丽听说后,还派使者送来棉帽子供奉他。天监十三年,志公和尚去世了。临死前,他突然把寺里的金刚像搬到门外,对大家说:“菩萨要走了。”十天后,他安详地去世了。在此之前,琅邪王筠去庄严寺,宝志和尚见了他,两人一起喝酒聊天,非常开心。宝志和尚去世后,梁武帝还命令琅邪王筠为他写碑文,可见宝志和尚早就有预感。
诸葛璩,字幼玫,是琅邪阳都人,世代居住在京口。诸葛璩年轻时跟随名士关康之学习,广泛涉猎经史典籍。后来又拜名士臧荣绪为师,臧荣绪撰写了《晋书》,认为诸葛璩有很强的分析和考证能力,堪比壶遂(古代著名的学者)。齐建武初年,南徐州长官江祀向明帝推荐诸葛璩,说他安贫乐道,喜爱《礼记》和《诗经》,为人简朴谦逊,可以用来提倡清廉,整顿社会风气,请求朝廷任命他为议曹从事。皇帝同意了,但诸葛璩推辞没有赴任。陈郡谢朓担任东海太守时,还下令表彰诸葛璩的高尚品德,并送给他一百斛粮食。梁天监年间,朝廷举荐秀才,诸葛璩也没有参加。诸葛璩为人勤奋好学,乐于教导后进,每天来他家学习的人络绎不绝。由于住宅狭窄,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太守张友就为他建造了一座讲学场所。诸葛璩为人清正廉洁,妻子也从不显露喜怒哀乐。他每天都勤奋地讲学诵读,从不间断,人们更加敬重他。最后,诸葛璩在家中去世。诸葛璩著有文章二十卷,他的学生刘暾收集整理并记录了下来。
刘慧斐,字宣文,是徐州人。他爸爸刘元直,当过淮南太守。刘慧斐从小就博学多才,能写文章,一开始在梁安成王手下当法曹行参军。有一次他回京城,路过寻阳,去匡山游玩,遇到了隐士张孝秀,两个人特别聊得来,刘慧斐就有了在那里长住的打算。于是他就辞官了,住在东林寺。还在山北建了个园子,叫离垢园,大家也叫他离垢先生。刘慧斐尤其精通佛经,擅长篆书和隶书,在山上亲手抄写佛经两千多卷,经常诵读的也有上百卷。他日夜修行,非常勤奋,附近的人都非常敬佩他。简文帝当了江州刺史后,还送给他拐杖。有人说,自从远法师去世后将近两百年,才又出现了张孝秀和刘慧斐这样的人物。元帝和武陵王这些人还经常给他写信问候。刘慧斐在大同三年去世了。
刘慧斐的哥哥刘慧镜,是安成内史。当初,刘元直在当太守的时候得罪了人,刘慧镜就多次去拜访朝中大臣求情,态度非常恳切,因此以孝行闻名。
刘慧斐的儿子刘昙净,字元光,为人正直,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秀品质,一开始在安成王国当左常侍。他父亲死在任上,刘昙净赶回去奔丧,好几天不吃不喝,后来昏迷过去又醒过来,每次哭泣都会吐血。守孝期满后,因为过度悲伤而生病了。当时朝廷下令让各姓氏推荐四类人才,刘昙净的叔叔刘慧斐推荐他为孝行之士,武帝就让他做了海宁令。刘昙净又因为他的哥哥还没当上县令,就把这个官职让给了哥哥,自己就改任安西行参军。父亲死后,他侍奉母亲非常孝顺,亲自做饭,从不假手于人。母亲生病时,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去世后,他十天左右不吃不喝。母亲去世后,暂时把母亲安葬在药王寺,当时天气很冷,刘昙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住在母亲墓旁。他日夜哭泣,声音不断,感动了过路的人,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范元琰,字伯珪,又叫长玉,是浙江杭州人。他爷爷范悦之,曾经被朝廷征召去做太学博士,但他没去。他爸爸范灵瑜,因为守丧过度悲伤而去世了。范元琰小时候就懂事,对父亲的去世非常悲痛,尽到了孝道,亲戚朋友都很惊讶。
长大后,他特别爱学习,对经史子集都非常精通,佛学也研究得很深,但他为人谦虚恭敬,从不因为自己的学问而骄傲自满。他奶奶得了痈疮,他总是亲自含着脓水吸出来。跟人说话,总是担心会冒犯到别人。他平时很少出门,即使独自在家,也像接待客人一样端庄,见到他的人都会肃然起敬。他家境贫寒,只靠种菜为生。有一次他出门,看见有人偷他种的青菜,他就赶紧躲开了。他妈妈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妈妈问:“偷菜的是谁?”他说:“我刚才躲开,是因为怕他难为情,现在要说出他的名字,我怕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于是母子俩就保守了这个秘密。 后来,又有人偷偷地去他菜地里偷笋,范元琰就砍了树做了一座小桥方便那个人过去,从此以后,村里再也没有人偷菜偷笋了。
齐建武年间,朝廷征召他去做曹武的平西参军,他也没去。当时始安王遥光担任扬州刺史,他对徐孝嗣说:“曹武的参军,这算什么好官职啊?”他想用西曹书佐的职位来聘请范元琰,可惜后来遥光战败了,这事儿也就没成,当时的人都觉得很可惜。沛国人刘瓛非常器重他,还曾经上表推荐过他。天监九年,县令管慧辩上报了他的义行,扬州刺史临川王宏也下令征召他,但他还是没去,最后在家中去世了。
庾诜,字彦宝,是新野人。从小就聪明机警,学习刻苦,经史子集,各种书籍他都通晓。他擅长天文、占卜、射箭、下棋、算术,样样都是当时顶尖水平。但是他的性格很平和淡泊,尤其喜欢山林田园,他那十亩宅子,一半都是山和池塘。他吃素菜,穿破衣裳,不经营产业,过着简朴的生活。一次家里失火,他只把几筐书搬出来,坐在池塘边上,有人来救火,他还说:“就怕烧坏了竹子”。
有一次他坐船从沮山乡下的房子回来,船上载着一百五十石米。有人托他带三十石米,到家后,托运米的人说:“你的三十石米呢,我的却有一百五十石。”庾诜一声不吭,任凭他拿走。邻居有人因为偷盗被抓,诬赖庾诜。庾诜可怜他,就拿出两万钱做抵押,让自己的学生假扮成他的亲戚,替他赔偿。邻居获释后感谢庾诜,庾诜说:“我怜悯天下无辜的人,怎么会指望他的感谢呢?”
梁武帝年轻时和庾诜关系很好,等梁武帝起兵的时候,想让他当平西府记室参军,庾诜不肯接受。他一生很少与人交往,河东的柳恽想和他结交,都被他拒绝了。普通年间,朝廷任命他为黄门侍郎,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晚年他更加虔诚地信奉佛教,在家中建了道场,每天绕着道场礼拜忏悔,一天到晚不停歇。他每天都要诵读一遍《法华经》。后来有一天半夜,他突然看见一个道人,自称是愿公,样子非常奇特,称呼庾诜为“上行先生”,给了他香后就走了。中大通四年,他睡梦中突然惊醒,说:“愿公又来了,不能久留了。”脸色没变,说完就去世了,享年七十八岁。全家人都在空中听到有人唱:“上行先生已经生到弥陀净土了。”梁武帝听说后下诏,追谥他为贞节处士,以表彰他的高尚节操。庾诜著有《帝历》二十卷,《易林》二十卷,续写伍端休的《江陵记》一卷,《晋朝杂事》五卷,《总抄》八十卷,流传于世。
子曼倩,字世华,那也是个很早就有名气的人。汉元帝在荆州当官的时候,子曼倩是他的中录事。每次子曼倩出门,元帝都会目送他,然后跟刘之遴说:“荆南地区啊,人才济济。”后来子曼倩又升职当了谘议参军。他写的《丧服仪》、《文字体例》、《老子义疏》、《算经》和《七曜历术》,再加上他写的文章,一共九十五卷呢!他弟弟子季才,也是个有学问有品德的人,在承圣年间当上了中书侍郎。江陵城破之后,他按照规定去了长安。
张孝秀,字文逸,是南阳宛县人,后来搬到寻阳去了。他曾祖父叫须无,祖父是僧监,父亲叫希,都是别驾从事。张孝秀个子高,有一米八多,长得白净,眉毛也好看,在州里当从事史。后来碰上刺史陈伯之叛乱,张孝秀就和州里的官员们一起计划袭击陈伯之,结果事情败露了,他就逃到盆水边。有个商人把他藏在货物里,辗转把他送到了东林寺。陈伯之抓到了张孝秀的母亲郭氏,用蜡烛把她活活烫死了。张孝秀把妻子妾室送去匡山修行学道。守孝期满后,建安王召他当别驾。但他辞官回山,住在东林寺。他有几十顷田地,几百个家仆,他带领他们耕田,所得全部供养寺里的僧众。远近的人都敬仰他,来看他的人多得像赶集一样。张孝秀为人很随和,不喜欢虚浮的东西,经常戴着谷皮做的帽子,穿着蒲草鞋,手里拿着用竹根做的拂尘,吃寒食散,大冬天还睡在石头上。他博览群书,尤其精通佛经。寺里哪个和尚犯戒了,他就把大家召集到佛像前,按照羯磨仪式鞭打他,很多犯错的和尚都能改过自新。他很擅长辩论,也擅长隶书,各种技艺,没有他不精通的。普通三年他去世了,他房间里的人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梁简文帝非常悲痛,还给刘慧斐写信,称赞张孝秀的品德高洁。
庾承先,字子通,是河南鄢陵人。他从小就沉稳安静,很有志气和操守,对是非问题从不轻易开口,喜怒哀乐也绝不表露在脸上,别人根本看不透他。年轻的时候,他在南阳跟刘虬先生学习,记忆力超强,理解能力也比同龄人强得多。各种玄学典籍、佛教经典,他都通晓;九流十家的著作,他也都熟读精通。后来有人请他去做官,他没答应,就和道士王僧镇一起游览衡山。
后来因为弟弟生病,他就回到家乡,住在土台山上。梁朝的鄱阳忠烈王当时在当地做官,非常敬佩庾承先的品格和学识,特意邀请他见面,并请他讲解《老子》。附近有名望的僧人,都来参加,大家争论得很激烈,各种不同的观点都出现了,庾承先从容不迫地一一作答,提出的观点都让人耳目一新。鄱阳忠烈王对他更是敬佩不已。
大通三年,庐山的刘慧斐来到荆州,庾承先和他以前就认识,就去看望他。荆州和峡州的很多学生就请求庾承先讲解《老子》。湘东王亲自驾临听讲,讨论了一整天,还留了他一个多月,这才让他回山。湘东王还亲自送他到路口,并且赠送了他诗文,大家都赞扬他是一位高洁的隐士。那一年庾承先去世了,州刺史还厚赠了丧葬费。他的学生黄士龙推辞说:“老师平时生活简朴,吃穿都很节俭,别人送的东西,他从来不接受。临终前,他还告诫家人,要薄棺简葬,用布衣草鞋下葬。虽然现在州刺史送来了很多东西,但我们不敢违背老师生前的意愿,这些钱财我们都送回去了。”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的高尚品格。
马枢,字要理,是扶风郿县人。他爷爷马灵庆,曾经在齐国的竟陵王手下当录事参军。马枢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姑姑把他养大的。六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孝经》、《论语》和《老子》。长大后,他博览群书,尤其精通佛经、周易和老子思想。
梁朝的邵陵王萧纶当上南徐州刺史,早就听说过马枢的大名,就把他请来当学士。当时萧纶自己讲《大品经》,就让马枢讲《维摩诘经》、《老子》和《周易》,每天都出题,听讲的人有两千之多,既有僧侣也有俗人。萧纶想看看他们谁讲得好,就对大家说:“跟马学士辩论,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不能只是空谈。”于是,好几个学者都站起来提问。马枢就按照顺序,先解释问题的核心要义,然后再深入浅出地分析各种不同的观点,引经据典,变化无穷,提问的人都静静地听着,萧纶非常欣赏他。
后来碰上侯景之乱,萧纶带兵去援救建康,临走前把两万卷书都托付给了马枢。马枢专心致志地阅读,差不多把这些书都看遍了,然后长叹一声说:“我听说那些追求高官厚禄的人,把巢父、许由看作是束缚自己的枷锁;那些热爱山林隐居的人,把伊尹、吕尚看作是庸俗的官场小人。拘泥于名利,就只能说些粗浅无用的东西;沉迷于清静虚无,就只能说些空洞无物的废话。仔细想想,这都是各有所好罢了。那些有志向的人,看到前途渺茫就灰心了,难道上天就不眷顾高尚的人吗?为什么山林隐居的人就默默无闻呢?”于是,他就隐居在茅山,打算在那里度过余生。
陈朝天嘉元年,陈文帝想请他当度支尚书,但他拒绝了。当时马枢的亲朋好友大多住在京口,每到秋冬时节,他就去那里玩几天。后来,鄱阳王当上南徐州刺史,非常敬佩马枢的高尚品格,但又不好意思强求,就派人带着丰厚的礼物去邀请他,马枢还是以生病为由推辞了。他的学生们劝他,没办法,他才勉强去了。鄱阳王特意为他修建了一座房子,但马枢不喜欢那房子太华丽,就在竹林里自己盖了一间茅草屋住。每次王公贵族送来礼物,他总是推辞,实在推辞不掉,就只收十分之一。马枢年轻时经历战乱,他住的地方,盗贼从来不敢来,经常有几百户人家依附在他身边。他的眼睛特别好,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有一对白燕,在马枢家院子里的树上筑巢,非常亲近人,经常飞到桌案上,春天来,秋天去,差不多住了三十年。太建十三年,马枢去世了,他写的《道觉论》流传于世。
话说啊,那些独来独往的人,性格都比较孤僻,不太会为了功名利禄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原则。要是碰上个赏识自己的领导,赶上个好时机,他们又怎么会甘心隐居山林呢?之所以这样,都是迫不得已啊!
再说,山里的景色多好啊,水清石秀的,就算住在城里高楼大院里,也总得想办法弄点土,挖个水井,才能有点像山林的感觉。所以说,山上的松树桂花,清澈的溪流潭水,不只是简单的观赏,而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象。 要是能当上京官,那还有什么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