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字宣明,是陈郡阳夏人,是晋朝太常谢裒的玄孙。谢裒的儿子谢奕、谢据、谢安、谢万、谢铁,都名载史册。谢据的儿子谢朗,字长度,当过东阳太守。谢朗的儿子谢重,字景重,做过会稽王司马道子的骠骑长史。谢重生了谢绚、谢瞻、谢晦、谢爵、谢遯五兄弟。谢绚做到宋武帝的镇军长史,英年早逝。

谢晦一开始在孟昶的建威府里当兵参军。孟昶死了以后,宋武帝问刘穆之:“孟昶府里谁可以到我这里来做事?”刘穆之推荐了谢晦,于是宋武帝就让他当了太尉参军。有一次宋武帝要亲自审理案件,那天早上,负责刑狱的参军生病了,就让谢晦顶替。谢晦在车上快速浏览了一遍案卷,然后就开始提问,回答得滴水不漏。宋武帝很惊讶他的才能,当天就让他担任刑狱贼曹。后来谢晦又升迁,做了太尉主簿。

有一次跟随宋武帝征讨司马休之,在徐逵的时候,战斗激烈,徐逵战死了。宋武帝想要亲自上岸指挥,众将士都劝阻他,但他不听。谢晦一把抱住宋武帝,宋武帝说:“我要杀了你!”谢晦说:“天下可以没有我谢晦,但不能没有您,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时,胡藩已经登岸,敌军开始撤退,宋武帝才停手。

谢晦长得风度翩翩,善于言谈,眉清目秀,头发乌黑亮丽。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当时的人拿他和杨德祖相比,觉得谢晦略逊一筹。谢晦自己听说后,心里还很遗憾呢。宋武帝非常赏识他,征讨关中洛阳的时候,内外重要的职位都交给他负责。

有一次宋武帝在彭城举行宴会,让大家赋诗。谢晦担心宋武帝写不好,就赶紧劝阻他,然后自己代替他写了一首诗:“先荡临淄秽,却清河洛尘,华阳有逸骥,桃林无伏轮。”于是群臣都跟着作诗。当时谢琨在江左地区以风度才华闻名,有一次他和谢晦都在宋武帝面前,宋武帝指着他们说:“一下子出现了两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刘穆之派人来陈述事情的时候,谢晦经常和刘穆之意见相左。刘穆之生气地说:“你还要这样反复无常吗?”后来宋武帝想让谢晦做从事中郎,刘穆之坚决反对,所以,在刘穆之在世的时候,谢晦一直没有升迁。等到刘穆之去世的消息传来,宋武帝悲痛欲绝,哭着说:“我失去了我的贤友啊!”谢晦当时正直,非常高兴,亲自进宫参与审理政务。当天政务处理完毕,宋武帝就提拔谢晦做了从事中郎。

宋台建当上了右卫将军,还加了个侍中的官职。武帝听说咸阳被淹没了,想再次北伐,宋台建劝他,说士兵和战马都太疲惫了,不宜出兵,武帝这才作罢。 然后呢,武帝登上城楼,往北眺望,心里很不痛快,就让大臣们轮流吟诗。宋台建就念了王粲的诗:“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皇帝听了,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后来,皇帝在石头城受命登基,准备正式入宫,宋台建带领游军警戒保卫。 他升任中领军,被封为武昌县公。永初二年,因为给镇西司马南郡太守王华盖章时,不小心把北海太守刘球的名字也盖上了,宋台建因此被免去了侍中的职务。 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领军将军,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官职。 这跟晋朝中军大将羊祜的待遇一样,可以进宫值班,负责皇宫的警卫工作。

等到皇帝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皇帝还给他配了二十个带剑的侍卫,让他和徐羡之、傅亮、檀道济一起侍奉皇帝,照顾皇帝的病情。 少帝即位后,宋台建又升任中书令,和徐羡之、傅亮一起辅佐少帝处理政事。

徐羡之被废后,皇帝让徐羡之的弟弟徐晦当上了护南蛮校尉兼荆州刺史,还给他加了个都督的头衔,意思是想让他远离京城,作为一支后备力量。皇帝这么做,是怕文帝登基后,会另用他人,所以才赶紧把这个重要的职位给了徐晦。皇帝还把精锐部队和老将都派给了他。

文帝即位后,徐晦担心自己会被召回,心里非常害怕和焦虑。等到他从新亭出发,看到石头城时,高兴地说:“这下终于可以逃脱了!”后来,皇帝封他为建平郡公,他推辞了。皇帝又赏赐给他一支仪仗队。到了江陵后,徐晦和侍中王华关系搞得很好,希望能借此免除灾祸。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彭城王刘义康和新野侯刘义宾。

元嘉二年,徐晦派妻子和长子徐世休送女儿回京城。在此之前,景平年间,北魏军队攻占了河南,到了这个时候,朝廷想要诛杀徐羡之等人,并讨伐徐晦。朝廷对外宣称要北伐,又说要徐晦去京陵,还开始准备船只。傅亮给徐晦写信说:“讨伐河朔的战争还没结束,朝野上下都很担忧害怕。”他还说:“朝廷打算派监军万幼宗去。”当时朝廷的处置非常反常,他们的计划也泄露了不少。

元嘉三年正月,徐晦的弟弟,担任黄门侍郎的徐<日爵>,快马加鞭地给他送信报信。徐晦还是不信,于是叫来谘议参军何承天,给他看傅亮的信,说:“估计万幼宗一两天内就会到,傅公担心我图谋不轨,所以先派信来警告我。”何承天说:“外面都听说西线战事已定,万幼宗怎么会来呢?”徐晦还是觉得是虚惊一场,让何承天先拟好一份上奏朝廷的草稿,说北伐要等到明年再说。这时,江夏内史程道慧收到了寻阳来的一封信,信中说这件事已经确定了,于是派人逮捕徐晦。

徐晦向何承天求计,何承天说:“蒙将军一向很照顾我,我一直想报答他的恩情,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敢隐瞒。但是明天就要戒严,军队要执行军法,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恐怕没机会说全了。”徐晦害怕地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自杀吧?”何承天说:“还没到那个地步,您现在还在境外。”徐晦说:“荆州是军事重地,兵员和粮草都容易供应。你还是决定打一场仗吧,逃跑还来得及。我不怕死,但是辜负了先帝的恩情,这怎么行呢?”他又问何承天:“万幼宗还没来,如果再过两三天还没消息,是不是就真的不会来了?”何承天说:“程道慧说这件事已经确定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徐晦想烧掉南蛮兵的户籍,准备拼死一战。很多士人都劝他起兵。徐晦问众将:“三千士兵够守城吗?”南蛮司马周超说:“不仅能守城,如果有外敌入侵,我们还能立功。”司马庾登之请求辞去司马的职位,把南郡太守的职位让给周超,徐晦就让周超当了司马,提拔庾登之做了长史。

汉文帝杀了羡之他们,还有晦的儿子世休,以及<日爵>、<日爵>的儿子世平、侄子绍等等。晦知道这事儿后,先上奏说羡之、亮是冤枉的,然后又揭发他儿子兄弟们的罪行。 接着,他就自己从射堂出来,召集了三万精兵,然后上表给皇帝,说:“我们要是真想专权,不顾国家法度,那早就应该拥护小皇帝,背叛朝廷了,怎么可能在营阳等了三个月,恭恭敬敬地迎接皇上的銮驾,遵守祖宗的规矩呢?庐陵王在营阳的时候,就一直被猜忌,积怨已深,犯了上,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如果不把这些人清除掉,国家怎么才能兴盛?耿弇都没因为贼人而遗弃君父,我这样做又有什么对不起宋朝呢?” 他还说:“羡之、亮是冤枉被杀的,王弘兄弟轻浮冒进,王华猜忌残害忠良。”

皇帝当时已经戒严了,尚书还把晦的罪状通报到荆州。晦率领两万人马,从江陵出发,船舰从江津一直排到破冢,旗帜互相辉映。他感叹道:“真可惜,不能用这支军队去勤王啊!” 他又给建邺发檄文,说明王弘、昙首、王华等人的罪状,还上表陈述自己的冤情。

一开始,檀道济和徐羡之、傅亮商量着怎么保全自己。计划是:檀道济控制长江上游,檀道济驻守广陵,两人各自拥有强大的军队,足够压制朝廷;徐羡之、傅亮掌握朝中权力,这样就能长期维持局面。结果,皇帝要出发了,还召来了檀道济,把大量的兵权交给了他。檀道济一开始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等他真的来了,大家伙儿都吓坏了,军队立刻溃散了。檀道济只能坐条小船逃回江陵。

早先,雍州刺史刘粹派他弟弟,也就是竟陵太守檀道济,跟朝廷军队主帅沈敞之一起偷袭江陵,到了沙桥,却被周超打得大败。没多久,檀道济到了江陵,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跟周超道歉认错。当天晚上,周超就投降了到彦之,檀道济就带着弟弟檀遯、侄子檀世基,一共七个人骑马往北逃。檀遯太胖了,骑不了快马,檀道济总是等他,所以速度很慢。到了安陆延头,檀道济以前的手下,戍主光顺把他抓起来,送到了建邺。路上,他写了首《悲人道》来抒发自己的悲愤。

周超投降后,到彦之让他当参军。刘粹派人告诉到彦之,沙桥那仗打输了,责任在周超。到彦之却把周超和檀道济他们一起抓起来,全部处死了。檀世基是檀绚的儿子,很有才气,临死前写了一联诗:“伟哉横海鳞,壮矣垂天翼,一旦失风水,翻为蝼蚁食。”檀道济接着又写了两句:“功遂侔昔人,保退无智力。既涉太行险,斯路信难陟。”檀道济的女儿是彭城王刘义康的王妃,聪明漂亮,她披头散发,赤脚光脚的跟檀道济告别,哭着说:“爸爸,大丈夫应该战死沙场,怎么能这样死在城里呢?”说完就哭晕过去了,在场的人都跟着落泪。檀道济死的时候才三十七岁。后来,庾登之、殷道鸾、何承天都得到了赦免。

潘瞻,字宣远,也有人叫他潘檐,字通远,是潘安的弟弟。六岁就能写文章,写过《紫石英赞》和《果然诗》,当时很多才子都对他赞叹不已。他和堂叔潘琨、堂弟谢灵运都很有名气。有一次他写了一首《喜霁诗》,谢灵运抄写,潘琨吟诵,王弘也在场,认为这三个人简直是绝世天才。潘瞻从小父母双亡,是叔母刘氏把他抚养长大,他和兄弟们对刘氏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孝顺。刘氏的弟弟柳元景做了吴郡太守,要带姐姐一起走,潘瞻不忍心让她远行,就辞去了楚台秘书郎的官职,跟着去了,后来做了柳元景的长史。之后又做了宋武帝的相国从事中郎。

潘安当时在宋朝做右卫将军,权势很大,回彭城老家接家人,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潘瞻在家看到这阵仗,很吃惊,就对潘安说:“咱们家一直都是低调做人,你却权倾朝野,这可不是咱们家门的好兆头啊!”于是就在自家院子里竖起篱笆,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后来有一次聚会,谢灵运问潘安:“潘安、陆机和贾充,这三个人谁更厉害?”潘安说:“陆机阿谀奉承权贵,陆云争名逐利没完没了,他们都没能保住性命,都是自作自受。贾充的功劳对国家有益,不能和他们相比。”谢灵运说:“陆机、陆云的才华可是当时第一流的,跟贾充比,那根本没法比。”潘瞻正色道:“如果身居高位还能淡泊名利,那么是非就不会产生,危险也不会降临。君子要明智地保护自己,这道理就在这里啊!”潘瞻经常这样劝诫潘安。潘安回彭城后,对宋武帝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祖上几代官职最高也就二千石。我弟弟才三十岁,志向不高,官位却如此显赫,福气太大了,恐怕会有灾祸,恳请陛下降他的职,保全我们家。”他多次这样请求。皇上想让潘瞻做吴兴郡太守,他又再次请求,最后做了豫章太守。潘安有时把朝廷的秘密告诉潘瞻,潘瞻就拿去跟亲戚朋友说,当笑话讲,以此来阻止潘安继续说下去。潘安后来立下了辅佐皇帝的大功,潘瞻就更加忧虑了。

公元107年,羊昙在郡里生病了,也没治,还好没死。羊玄保听说他病了,赶紧去看他,说:“你可是国家的重臣,又统领着军队,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肯定有人会怀疑你,造谣中伤你。”果然,当时就有人诬告羊玄保造反。羊昙病重,就回京城了。皇帝让羊玄保住在军队里,不许他出去过夜,安排他住在晋南郡公主的女婿羊贲以前住的房子里,就在领军府东门。羊昙说:“我家祖上留下的破房子还在呢,我干嘛住这儿?”临死前,他给羊玄保留了封信,写着:“我能把骨头带回老家,还有什么遗憾呢?弟弟你要好好努力,为国家,为家庭。”他死的时候才35岁。羊昙的文章写得特别好,跟他的堂叔羊祜、堂弟谢灵运不相上下。

谢灵运他爹谢瑍,没啥本事,当了个秘书郎,就早死了,可谢灵运特别喜欢评论别人,好坏都评。谢灵运的毛病,想给他改改,又找不到办法。谢灵运说:“除了你羊昙,没人能治他了!”于是,谢灵运就和羊玄保、羊曜、羊弘微他们一起玩,让羊昙和谢灵运同乘一辆车。谢灵运一上车就开始评论别人,羊昙说:“你父亲早死了,那些说法本来就各有不同。”谢灵运一下子就沉默了,从此以后,他说话就收敛多了。

羊昙的弟弟羊□(此处缺字,原文为日旁加爵字,无法准确推测),字宣镜,年纪很小的时候,他母亲郭氏生病了,他每天早晚都细心侍候,脸上总是带着忧愁的神色,一点儿都没变过。他怕仆人照顾母亲的病情会懈怠,就自己亲力亲为。他母亲因为生病害怕受惊吓,即使是轻微的过错,家里上下,都被羊□的孝心感动,都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屏住呼吸,这样持续了十多年。后来他当上了黄门侍郎,最后被牵连处死了。

澹,字景恒,是晦的叔父。他爷爷是晋朝的太傅谢安,他爸爸是琅邪王谢石的朋友。澹这个人性格洒脱,很有气概,不追求功名利禄,和顺阳的范泰是特别好的朋友,关系好得就像云彩和霞光一样。后来他当上了尚书。宋武帝要篡位称帝的时候,官员们商量着让侍中刘睿去献上玉玺,宋武帝说:“这个人选必须得是大家公认的才行。”于是就让澹来代理侍中的职务。

有一次,澹陪宋武帝喝酒,喝多了就口无遮拦,说话很大胆,一点都不收敛。郑鲜之想批评他,宋武帝觉得澹是超凡脱俗的人,不应该用常规的规矩去约束他;但是心里其实不太高兴,所以也没给他什么重要的职位。后来又有一次喝酒,澹喝醉了,对宋武帝说:“陛下用人,只要那些能委屈求全、顺从的人就能得到重用,像汲黯那样刚正不阿的人是没用的。”宋武帝哈哈大笑。景平年间,澹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左光禄大夫。

他侄子谢晦要去荆州上任,临走前去拜访澹道别。谢晦当时一副很骄傲自大的样子。澹问谢晦多大年纪了,谢晦回答说三十五岁。澹笑着说:“以前荀中郎二十九岁就当了北府都督,你比他年纪还大,这可真是老了。”谢晦顿时羞愧难当。元嘉年间,澹官至侍中、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后来去世了。当初,澹的堂弟谢混和刘毅关系很好,澹一直为此担心,所以渐渐疏远了谢混,经常对弟弟谢璞和侄子谢瞻说:“谢混这性格,迟早会家破人亡的。”后来谢混果然被杀,朝廷因为澹之前就预料到了,所以没有牵连到他。

谢璞,字景山,从小就孝顺友爱,他爷爷谢安非常赏识他,后来官至光禄勋。

谢裕,字景仁,是谢允的儿子,也是谢晦的叔父。因为他的名字和宋武帝的名字相同,所以大家都用他的字称呼他。谢允,字令度,曾经担任宣城内史。

谢景仁年轻的时候,他祖上的朋友安先生就认识他了。一开始,谢景仁只是个前军行参军的小官。那时候,会稽王世子元显的宠姬张法顺权势熏天,达官显贵都争着巴结他,就只有谢景仁没去。直到三十岁,他才当上著作佐郎这么个小官。

后来桓玄杀了元显,见到谢景仁,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司马家的那些人,父子几代都没混出个名堂来,居然让谢景仁三十岁才当上个著作佐郎!”桓玄在建康城修建楚台的时候,提拔谢景仁当了黄门侍郎。等桓玄篡位当了皇帝,又让谢景仁当了骁骑将军。谢景仁知识渊博,记忆力超群,而且很会说话,桓玄每次和他聊天都聊个没完没了。

桓玄出行的时候,殷仲文、卞范之这些大人物都骑马跟着,可桓玄却让谢景仁陪着自己坐车。宋武帝刘裕以前是桓玄手下的一个参军,曾经去拜访谢景仁,向他请教事情。谢景仁跟他聊得很投机,就留刘裕下来吃饭。饭还没准备好,谢景仁就被桓玄叫走了。桓玄这个人很急躁,一会儿工夫,催促的诏令就来了好几道。刘裕几次想走,谢景仁都不让,说:“皇上召见,总得有个规矩,我想跟客人一起吃饭,难道还不行吗?”最后,刘裕安安心心地吃饱了饭才去见桓玄。刘裕对谢景仁的举动非常感激。

到了建邺(今南京),刘景仁和其他的官员一起觐见宋武帝。武帝一眼就认出了他,说:“这就是有名的孙景仁啊!” 后来刘景仁升任了武帝的镇军司马,又当上了车骑司马。

义熙五年,皇帝打算攻打慕容超,朝臣们都觉得不行。当时刘毅镇守姑孰(今安徽当涂),极力劝阻皇帝,说:“当年苻坚入侵,谢安那么厉害的宰相都没亲自带兵出征,宰相远征,会动摇国本啊!” 只有刘景仁一个人站出来说:“陛下您继承了桓温、谢安的伟业,顺应了天意民心,虽然功业已经超过古人,但德治和刑法还没完全建立起来,应该先巩固后方,再大展威风。平定之后,休养生息,再调兵到洛阳附近,修缮陵墓,哪能放任敌人,留下后患呢!” 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北伐的时候,大司马琅邪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又是储君的辅佐,皇帝很担心国本不稳,就调刘景仁担任大司马左司马,让他全权负责府里的事情。后来又升任吏部尚书。当时他的堂兄刘混担任尚书左仆射,按照制度,他们不能互相监督。但皇帝破例,效仿以前王彪之、王劭的先例,没有让刘景仁卸任。因为刘景仁选拔吏部令史邢安泰担任都令史、平原太守,这两个官职同时任命。邢安泰穿着便服去祭祀陵庙,被御史中丞郑鲜所弹劾。

义熙十一年,刘景仁升任左仆射。刘景仁为人严谨,生活讲究干净整洁,住处布置得非常漂亮。他吐口水的时候,总是吐到左右侍从的衣服上,事情结束后,就让他们洗一天的衣服。每当他要吐口水,左右的人就抢着去接。宋武帝非常赏识他,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庐陵王义真妃就是刘景仁的女儿。义熙十二年,刘景仁去世了,追赠金紫光禄大夫。葬礼那天,武帝亲自前往,非常悲痛。

谢子恂,字泰温,做过鄱阳太守。他儿子谢孺子,年轻时和族兄谢庄齐名,多才多艺,尤其擅长音律。车骑将军王彧是谢孺子的姑父,曾经和谢孺子在桐台饮宴,谢孺子吹笙,王彧自己起身跳舞,之后感叹说:“今天真是让人感觉飘飘然,有伊洛河畔的风韵啊!”谢孺子后来做过新安王的主簿,外放庐江郡太守,但他辞去了。宋孝武帝对有关部门说:“谢孺子不能委屈他去做一个小郡的太守。”于是任命他为司徒主簿。后来因为家里贫困,请求担任西阳太守,最后在任上去世。

谢子璟,年轻时和他的堂叔谢朓一起出名。齐竟陵王子良在西邸开府,招揽文士,谢子璟也参与其中。他做过中书郎。梁朝天监年间,他担任左户尚书,又升迁为侍中,后来因为年老请求退休,并请求授予金紫光禄大夫的荣誉称号,梁武帝不高兴,还没来得及给他授予官职,他就去世了。

谢子微,字玄度,风度翩翩,好学善于写作,官至中书舍人。他和河东裴子野、沛国刘显同在朝廷任职,关系很好。当时魏中山王元略返回北方,梁武帝在武德殿为他饯行,命人赋诗三十韵,限定在三个时辰内完成。谢子微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完成了,诗作非常精美,梁武帝还看了两遍。他还为临汝侯萧猷撰写了《放生文》,也受到了世人的赞赏。后来他被任命为尚书左丞。昭明太子去世后,梁武帝立晋安王萧纲为皇太子,要发布诏书,只召见尚书右仆射何敬容、宣惠将军孔休源和谢子微三人商议。谢子微当时年纪轻轻,官位也不高,但受到的重用已经很深了。后来他在任北中郎将、豫章王长史、南兰陵太守时去世。他的文集有二十卷。

谢纯,字景懋,是谢景仁的弟弟。刘毅镇守江陵时,任命他为卫军长史、南平相。后来王镇恶袭击刘毅,刘毅当时生病了,谢纯作为佐史听到军队到来,赶紧跑回府里,左右的人想驾车逃到外衙,谢纯呵斥他们说:“我们是朝廷的官员,逃跑能到哪里去呢?”等到他们回到府里,刘毅兵败,士兵溃散,谢纯被杀害了。

谢纯的弟弟谢甝,字景甝,做过司徒右长史。

谢道儿,字景先,小名叫道儿。他从小就品行高尚。跟着谢纯在江陵的时候,谢纯被害了,谢道儿护送谢纯的灵柩回京。到了西塞,遇到暴风雨,谢纯的灵柩所在的船只漂流,不知去向。谢道儿就乘着小船去寻找,经过谢纯的妻子庾氏的船只时,庾氏派人对他说:“小郎君你这样去找肯定找不到的,难道要和灵柩一起葬身江底吗?”谢道儿哭着回答说:“如果能安全上岸,我还得去料理后事;如果已经发生意外,我也没有心思独自活下去。”于是他冒着风浪继续前进,看到谢纯的灵柩几乎要沉没了,谢道儿大声呼喊上天,幸好最后救了回来。大家都认为这是他至诚感天的结果,宋武帝听说后很欣赏他。

等到宋武帝到豫州时,就暗示中正官员要迎接谢道儿做主簿,非常器重他。谢景仁喜欢谢甝,却讨厌谢道儿,曾经设宴款待宋武帝,想让谢甝陪着皇帝一起坐,但是皇帝却召见了谢道儿。谢道儿知道这不是谢景仁的本意,又担心是皇帝的命令,所以就赶紧推辞不去。皇帝立刻派人去叫谢道儿,非要等到谢道儿来了才吃饭,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等到谢景仁生病的时候,谢道儿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给他煎药,饮食都要先尝过才给他吃。连续好几十天不脱衣服,不洗漱,谢景仁深感愧疚,兄弟俩的关系更加亲密了。谢景仁去世后,谢道儿悲痛过度,哭得超过了礼仪的规范。谢景仁身材肥胖,买来的棺材好几副都不合适,谢道儿又惊又慌,亲自挑选才选到合适的。

谢道儿做了太尉参军,跟随司马休之出征,被封为吉阳县五等侯。元嘉二年,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后来做了彭城王刘义康的骠骑长史,兼任南郡太守。刘义康当了宰相,谢道儿又做了司徒左长史,后来升迁为左卫将军。他在任上清廉俭约,家里没有房产,刘义康对他非常厚待。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将军刘湛都和谢道儿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谢道儿长得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刘湛经常对别人说:“我见到谢道儿之前,从没觉得满足过。”雍州刺史张邵因为贪污受贿,将要被处以死刑,谢道儿上表陈述张邵在先朝的功勋,请求皇帝对他从轻发落,宋文帝亲笔下诏同意了。谢道儿对儿子谢综说:“皇上体恤张邵过去的忠诚,自己就打算宽恕他,我上表请求的事恰好赶上了,所以才被皇上接受。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那就会被认为是侵占了皇上的恩典。”于是让谢综把奏章烧掉。后来皇帝对张邵说:“你能够免死,谢述出力不少。”谢道儿有心脏病,性格有时会古怪,最后在吴兴太守任上去世。灵柩还没运到京城几十里路,殷景仁、刘湛就一起乘车去迎接,在路上看到灵柩就哭了起来。

等到刘湛被杀,刘义康被外放,将要出发时叹息说:“谢述总是劝我退让,刘湛总是劝我进取,谢述死了而刘湛活着,这就是我获罪的原因啊!”宋文帝也说:“如果谢述活着,刘义康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谢道儿有三个儿子:谢综、谢约、谢纬。谢综有才华,擅长隶书,做了太子中舍人。后来和范晔一起谋反,被杀;谢约也死了。谢纬娶了宋文帝的第五个女儿长城公主,因为谢综、谢约谋反,他免于死罪,被流放到广州,孝建年间回到京城。谢纬为人方正,继承了父亲的品德,官至正员郎。他的儿子是谢朓。

谢朓,字玄晖,从小就爱学习,名声很好,写的文章清丽脱俗。他先是在齐国的随王子隆手下当功曹,后来升任文学。王子隆在荆州很喜欢辞赋,谢朓尤其受赏识,王子隆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舍不得分开。长史王秀之觉得谢朓年纪轻轻就很有本事,想向上面推荐他。谢朓知道了这件事,就借故请求回朝。在回家的路上,他写了一首诗寄给西府,诗里写道:“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渼罗者,寥廓已高翔”。 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新安王的中军记室。

谢朓给王子隆写了一封辞职信:我就像污浊的水,总想着奔向大海,却总是力不从心;又像劣马,总想赶上骏马,却总是疲惫不堪。为什么呢?因为世事变迁,看着心里难受,人生道路岔路很多,也许只能发出叹息。更何况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员,报效国家的愿望难以实现,就像雨滴坠落,秋叶飘零。我谢朓本来只是个普通人,能力有限,幸亏赶上朝廷清明,国家安定,皇上也能赏识一些小人物,提拔一些微小的善行,我才得以离开田园,来到这里。我曾经在长江流域游历,也曾在众多湖泽间泛舟,经历过军营的喧嚣,也享受过宴饮的欢愉。我穿着长袍,乘坐华丽的车马,在府中站立,受到恩宠,沐浴着阳光,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想着要报答朝廷的恩情,早已经立下誓言。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就被排挤出局,正值壮年,却要提前离开。如今回到清静的家中,感觉无比寂寞,我像轻舟逆流而上,独自留下身影。白云在天空中飘荡,龙门却遥不可及,我离开后,恩情会越来越深厚,思念也会越来越浓烈。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家乡的江水,在春天回到故乡;等到朝廷重新启用我的时候,我就像蓬草一样,在秋天结出果实。如果我的鞋子和帽子还能保存,我的席位还能保留,就算我死后埋在沟壑里,也希望我的妻儿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含泪告别,悲伤涌上心头。

当时荆州那边还在等着谢朓的回信,谢朓拿起笔就写好了,文章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字需要修改。

我当时担任尚书殿中郎,兼着别的官职。隆昌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下令让我去接待北方的使臣。我觉得自己嘴笨,就推辞了,皇上也同意了。

后来明帝辅政,提拔我当骠骑谘议,还让我管记室,负责霸府的文书工作。之后我又负责中书的诏令和文告,升迁为中书郎。后来外放,担任晋安王镇北谘议兼南东海太守,负责南徐州的事务。我向皇上报告了王敬则图谋叛乱的情况,皇上非常赏识我,就升我当了尚书吏部郎。

我上表三次推辞这个职位。中书省的人觉得我的官职还不够格去推辞,就去问国子祭酒沈约。沈约说:“宋元嘉年间,范晔推辞吏部尚书,朱修之推辞黄门侍郎,蔡兴宗推辞中书令,他们都三次上表推辞,皇上也三次下诏书答复。现在小官不推辞已经成为一种风俗了,恐怕这样就违背了推辞的本意。王蓝田、刘安西都位高权重,当初他们也没推辞,现在难道要效仿他们不推辞吗?孙兴公、孔觊都推辞过记室,现在难道所有三个职位都要推辞吗?谢吏部现在被授予的官职超过了原来的品级,他推辞另有原因,这跟官职大小无关。谦虚的美德,本来就出于人的本性,如果高官都必须推辞,那就跟上书请求一样了。既然有这样的先例,那就不用怀疑了。” 所以我就推辞了,皇上也给了我优厚的答复,但最终没让我辞去。

我擅长草书和隶书,也长于写五言诗,沈约经常说:“两百年来没有这样的诗了”。敬皇后要迁葬到山陵,我撰写的祭文,当时齐朝没有人能比得上。

话说东昏侯荒淫无道,江祏想拥立江夏王萧宝玄当皇帝。但是后来又改变主意了,他和弟弟萧祀私下跟沈朓说:“江夏王年纪轻轻,万一不行,再废立皇帝就麻烦了。始安王年纪比较大,让他继承皇位比较符合大家的期望。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追求富贵,只是为了国家安定啊!” 萧遥光还派亲戚刘沨去试探沈朓的意思。沈朓觉得他自己受了明帝的恩惠,所以不肯答应。

过了几天,萧遥光又让沈朓兼任卫尉,沈朓害怕被牵连进去,就把江祏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左兴盛,还跟刘暄说:“要是始安王一旦当了皇帝,刘沨和刘晏就会占据你们现在的位置,到时候你们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啦!” 刘暄一听吓坏了,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始安王和江祏。始安王想把沈朓外放到东阳郡去,但是江祏坚决不同意。

早些时候,沈朓总是看不起江祏,江祏经常去拜访沈朓。有一次,沈朓说自己有一首诗要念给他听,叫人去取,结果又停住了。江祏问他怎么回事,沈朓说:“现在念也不急。”江祏觉得沈朓这是在轻视自己。后来,江祏和弟弟萧祀、刘沨、刘晏一起等候沈朓,沈朓对江祏说:“你这是‘可谓带二江之双流’啊!”这是在嘲笑江祏。江祏心里越来越难受,最终设计陷害了沈朓。

朝廷下诏书公布了沈朓的罪行,把他抓起来交给廷尉审理。皇上又派御史中丞范岫去抓捕沈朓,沈朓被关进监狱,最后死在了狱中,那年他才三十六岁。临死前,他对门客说:“请转告沈约,他现在正在写《三代史》,恐怕也看不到我被冤枉致死了。” 早些时候,沈朓曾经告发王敬则谋反。王敬则的女儿是沈朓的妻子,她一直怀恨在心,想报复沈朓。沈朓不敢见她。等到沈朓要升任吏部官员时,他表现得非常谦虚谨慎,尚书郎范缜就嘲笑他说:“你的才能不至于在这次选拔中落选,只是可惜你管不住自己的老婆。”沈朓听了很不好意思。临刑前,沈朓叹息道:“天道真是不容欺骗啊!我虽然没有杀害王公大臣,但是王公大臣却因为我而死。”

话说这个沈约啊,特别喜欢提拔人才。会稽有个叫孔觊的,写文章挺有水平,但当时还没什么名气。孔珪就让他给沈约写封推荐信试试。沈约拿着信读了好半天,最后自己动手写了一份,然后对孔珪说:“年轻人嘛,名声还没打出来,咱们应该一起帮他们一把,别吝啬自己的意见。”你看,他多乐于助人!沈约和殷睿,还有梁武帝,他们三个关系特别好,都是因为文章写得好才走到一起的。后来梁武帝把大女儿永兴公主嫁给了殷睿的儿子殷钧,二女儿永世公主嫁给了沈约的儿子沈谟。 武帝当雍州刺史的时候,这两个公主跟着她们娘一起去了雍州一段时间。等武帝当上皇帝了,两个公主才回宫。

武帝对沈谟不太满意,觉得他家世单薄,想把他女儿改嫁给张弘策的儿子。结果张弘策死了,武帝又想把永世公主嫁给王志的儿子王諲。沈谟心里特别难受,憋屈得很,就写了一封信,就像一首诗一样,送给公主。公主把信给了武帝看,武帝看了还挺感动,但最后还是没让公主改嫁。后来,沈约的儿子沈谟被任命为信安县令,慢慢地升到了王府谘议。当时大家都觉得这封信是沈约帮他儿子写的。

再说说谢方明,他是谢裕的族弟。他爷爷谢铁,字铁石,做过永嘉太守。他爸爸谢冲,字秀度,做过中书郎。他们家住在会稽,他爸爸谢冲因为生病回老家,结果被孙恩给杀了,后来朝廷追赠他散骑常侍的官职。

方明跟着他伯父吴兴太守吴邈在吴兴郡。后来孙恩造反,攻打会稽,浙江一带很多郡县都响应了孙恩。吴兴人胡桀、郜骠攻破了东迁县,方明劝吴邈赶紧逃走,但他不肯听,结果被贼人杀害了,方明自己才逃过一劫。

一开始,吴邈的姐夫长乐冯嗣之,还有北方来的读书人冯翊、仇玄达,都投奔到吴邈那里。吴邈待他们挺冷淡的,这两人心里很不爽,就和孙恩勾结到一起了。后来刘牢之、谢琰等人去讨伐孙恩,孙恩逃到临海,冯嗣之他们没跟上,又开始重新拉拢人马。方明身体本来就瘦弱,但是胆子特别大,特别果断,他联合吴邈的学生们去讨伐冯嗣之他们,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杀了。那时候战乱之后,丧葬之类的礼仪都废弃了,方明全家都遭遇了不幸,家产什么都没剩下,但他却全力以赴地处理了这些事情,几个月时间就把丧葬事宜都办完了,就算太平盛世,也很难做到这样周全了。

过了一段时间,孙恩又攻陷了会稽,谢琰也被杀了。孙恩下令通缉方明,而且非常急迫。方明带着母亲和妹妹逃到上虞,然后从上虞坐船去了东阳,再从黄蘖峤翻山越岭到了鄱阳,最后搭船回到京城,住在国子学里。他这一路颠沛流离,经历了无数的危险和苦难,但是他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没有丝毫改变。

桓玄占领建邺后,丹阳尹卞范权势熏天,想把女儿嫁给方明,但方明坚决拒绝了。桓玄听说后很欣赏他,马上任命方明为著作佐郎。后来,方明的哥哥景仁推荐他担任宋武帝的中军主簿。方明办事能力很强,他哥哥还私下跟他说:“我真不好意思,还没能给你像瓜衍那样丰厚的赏赐,但以后咱们兄弟俩一起享用豫章国的俸禄吧!” 哥哥多次赏赐他。方明为人严谨,善于把握自己的处境,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从不懈怠。他哥哥方混名声很大,但一年只在节日去拜访一下朝廷。

丹阳尹刘穆之当时权势滔天,朝中官员都去巴结他,唯独方混、方明、郗僧施、蔡廓四个人不去。刘穆之非常生气。等方混等人被杀后,方明和蔡廓主动去拜访刘穆之,刘穆之非常高兴,就向宋武帝禀报说:“谢方明真是名门之后,蔡廓也是正直的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无论如何都要重用他们。”不久,方明升任从事中郎,又担任右将军道怜的长史,宋武帝下令府中所有事情都由他裁决。后来,他又升任中军长史,接着又担任晋陵太守,再次担任骠骑长史、南郡相,权力和以前一样大。

有一年年底,江陵县的监狱里关押的犯人,不论罪行轻重,方明都让他们回家,限期三天后回来。其中重罪犯有二十多人。监狱的官员和狱卒都非常害怕,担心犯人不会回来。当时,晋陵郡送来前任主簿弘季咸和徐寿之,他们都在西边,极力劝阻方明,说古人虽然有过类似的事情,但可能是史书记载有误,而且现在人心不古,不能用古人的标准来衡量。方明没有听从,还是把犯人都放回去了。犯人们和他们的家人又惊又喜,痛哭流涕,觉得即使死了也无憾了。

到了期限,只有一个犯了重罪的人因为喝醉了酒没能回来,晚了二天才回来。还有一个犯人十天都没回来,五官朱干期请求觐见方明,想自己去追捕那个犯人。方明知道是犯人没回来,就让手下谢绝了五官的请求,说犯人一定会回来的。那个犯人偷偷摸摸地在村子里躲藏,不敢自己回去,乡里人责备他,把他押送回来,最终没有一个犯人逃跑。方明宽仁大度,远近的人都对他赞叹不已。

宋武帝刘裕一开始当侍中和丹阳尹,就展现出了他的才能,后来升任会稽太守。会稽地处江南,百姓众多,但民风强悍,社会矛盾尖锐,贪官污吏横行,各种公文奏章像雪片一样飞来。刘裕做事雷厉风行,不墨守成规,该简化的就简化,该放宽的就放宽,重点在于掌控全局。那些达官贵人和豪强地主,谁也不敢违反他的命令。他处理积压的案件,释放了许多被冤枉关押的人。每次打仗,军需物资供应不足,他就向老百姓借用,等事情结束再还给他们。但有些地方官办事不力,赏罚不公,导致民怨沸腾,刘裕就严厉处罚他们。他精简机构,合理安排,深得民心,江南百姓都称赞他。他为人宽厚,从不轻易评判是非,继承前任的政策,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如果必须改革,就慢慢地改,不留痕迹。最后,他以太守身份去世了。

他的儿子谢惠连,十岁就能写文章,他的族兄谢灵运很欣赏他,说:“每次我写文章,跟惠连讨论,都能得到很好的建议。”有一次,谢灵运在永嘉西堂构思诗作,整天都没写出来,梦中见到谢惠连,突然就想到了“池塘生春草”这句诗,觉得非常精妙,还说:“这句诗有神助,不是我自己的本事。”后来,有人邀请他当主簿,他没接受。谢惠连很早就和会稽郡吏杜德灵交好,父亲去世后,他还写了十多首五言诗给他送行,“乘流遵归路”等诗篇就是那时候写的。因为一些原因,他没能步入仕途。尚书仆射殷景仁欣赏他的才华,向文帝推荐他,说:“我小时候就读过他的文章,虽然大家都说是谢惠连写的,但其实不是他写的。”文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给他机会。”元嘉七年,谢惠连担任司徒彭城王义康的法曹行参军。义康在修建东府城时,城墙里挖出了古墓,就重新安葬了,让谢惠连写祭文,等他写完再给他送去,祭文写得非常出色。他还写了《雪赋》,在高丽很受欢迎。谢灵运看到他的新作,总是说:“张华要是复活了,也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谢惠连和谢灵运的文章都流传于世,可惜他三十七岁就去世了。因为他英年早逝,又有一些负面评价,所以官位不高,也没有留下子嗣。谢惠连的弟弟谢惠宣,官至临川太守。

谢灵运是安西将军谢弈的曾孙,也是谢方明的儿子。他爷爷谢玄是晋朝的车骑将军。他爸爸谢瑍,生下来就不太聪明,当过秘书郎,早早去世了。谢灵运从小就聪明过人,他爷爷谢玄特别看重他,还跟亲朋好友说:“我生了个谢瑍,谢瑍的儿子怎么比不上我呢?”

谢灵运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学习,读了很多书,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和颜延之并称江左第一。他的文章气势磅礴,比颜延之更胜一筹,但论严谨细密,还是不如颜延之。他的叔父谢混特别疼爱他。谢灵运继承了康乐公的爵位,按照国公的待遇应该授予员外散骑侍郎的官职,但他没接受。后来他做了琅邪王的大司马行参军。

他这个人生活奢侈,穿戴华丽,衣服样式也经常自己改,当时的人都跟着学,都叫他谢康乐。后来他升迁到秘书丞,因为犯错被免职了。宋武帝在长安的时候,谢灵运当了世子的中军谘议和黄门侍郎,奉命去彭城慰问宋武帝,还写了一篇《撰征赋》。之后他又当了相国从事中郎和世子左卫率,因为随便杀了自己的学生而被免职。宋朝建立后,他的爵位被降为侯,后来又当了太子左卫率。谢灵运经常违反礼仪制度,朝廷只是看重他的文才,并不认可他的为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才能应该参与朝政,但一直得不到重用,心里很生气。庐陵王刘义真从小就喜欢读书,和谢灵运关系非常好。少帝刘子业即位后,朝政大权掌握在大臣手里,谢灵运就到处说别人的好坏,批评执政大臣,司徒徐羡之等人很讨厌他,就把他外放到永嘉当太守。永嘉有很多名山大川,谢灵运本来就很喜欢这些,但这次外放让他很不满意,于是就放纵自己到处游玩,走遍了各个县,一去就是十多天。对治理地方和审理案件,他根本就不关心,走到哪里就写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在永嘉当了一年太守,他就称病辞职了,他的弟弟谢晦、谢曜、谢弘微都写信劝他留下,但他没听。

谢灵运的父亲和祖父母都葬在始宁县,那里还有他们的老宅和别墅,于是谢灵运就搬到会稽,修缮祖业。那里依山傍水,景色非常优美。他和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人一起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打算在那里终老。他每写一首诗寄到京城,达官贵人都争相抄写,很快满城皆知,他的名声传遍了京城。他还写了《山居赋》,并且自己写了注解来说明其中的事情。

文帝杀了徐羡之他们之后,就征召谢灵运当秘书监,但是谢灵运一再推辞不去。于是皇帝就派光禄大夫范泰给他写信,鼓励他出来做官,这才把他请出来。让他整理秘阁里残缺不全的书籍,又让他撰写《晋书》,大概地列出了框架和章节,但是这本书最终也没写完。没多久他就升迁为侍中,皇帝对他赏赐优厚得很。谢灵运的诗和书都独一无二,每次写完文章,都亲手抄写,文帝称赞它们是“二宝”。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名声显赫,应该参与朝政,可是到头来却只是因为文采被皇帝召见,每次侍奉皇帝参加宴会,也只是谈谈诗词歌赋,赏赏景而已。像王昙首、王华、殷景仁这些人,以前地位和名声都不比他差,现在却都得到重用,谢灵运心里很不平衡,就经常称病不上朝。他挖池塘,种花草树木和果树,驱使公务人员干活,完全没有节制。出城游玩,有时候去一百六七十里远的地方,一连十天都不回来。既没有上报,也不请假。皇帝不想伤害这位大臣,就暗示他让他自己辞职。

谢灵运上表陈述病情,皇帝就准了他假,让他回东边老家去了。临走之前,他还上书劝皇帝讨伐河北。可是回家的路上,他却忙着游玩宴饮,夜以继日地玩乐。后来御史中丞傅隆又弹劾他,结果他被免官了,这一年是元嘉五年。

谢灵运去了东边,和他的堂弟谢惠连,还有何长瑜、荀雍、羊璇之这几个文人雅士,一起游山玩水,大家都很欣赏彼此的才华,当时人们把他们称为“四友”。谢惠连从小就有非凡的才华,可惜他父亲谢方明却没发现。谢灵运从永嘉回来到始宁,那时候谢方明正在会稽做官,谢灵运就去看望他,正好碰上了谢惠连,两人一见如故,非常欣赏对方。谢灵运为人没什么架子,但唯独对谢惠连特别看重,跟他是那种生死之交。当时何长瑜也在郡里教谢惠连读书,谢灵运也觉得何长瑜是个人才,简直是独一无二的。他就跟谢方明说:“阿连(惠连)的才华这么高,您却把他当个普通孩子看待;长瑜堪比当年的曹植,您却只给他吃些下等人的饭菜。您既然不能好好对待人才,那就把长瑜让给我吧!”说完就把何长瑜带走了。

荀雍,字道雍,后来官至员外散骑郎;羊璇之,字曜璠,做过临川内史,后来被司空竟陵王诞赏识,可惜竟陵王后来失败被杀,他也跟着遭了殃。何长瑜的才华比谢惠连略逊一筹,荀雍和羊璇之就更差一些了。后来临川王刘义庆招揽了很多文人,何长瑜也从国侍郎一直做到平西记室参军。他在江陵给族人何勖写信,用押韵的文字来描述义庆州府里的僚佐,其中几句是:“陆展染白发,欲以媚侧室,青青不解久,星星行复出。” 类似这样的句子还有好几句。结果那些轻浮的年轻人就拿这些句子编成戏曲来演,很多人都以此为题,还加了很多悲苦的句子,一时间传遍各地。刘义庆非常生气,就向文帝告状,把何长瑜贬到广州管辖下的曾城当县令。等到刘义庆去世了,朝中官员都去他家吊唁,何勖对袁淑说:“长瑜可以回来了吧。”袁淑说:“国君刚去世,现在还不是考虑流放官员的时候。”后来庐陵王刘绍在寻阳做官,又把何长瑜任命为南中郎行参军,负责掌管文书。何长瑜在去寻阳的路上,走到板桥的时候,遇到暴风雨,不幸溺水身亡了。

谢灵运他爷爷留下的家底很厚实,家奴仆人特别多,还有好几百个门客。他喜欢凿山开湖,搞工程没完没了的。 他经常爬山越岭,非得找到最幽深险峻的地方不可,几十座山峰,没有他不爬的。他总是穿着木屐,上山就砍掉前面鞋齿,下山就砍掉后面鞋齿。有一次,他从始宁南山砍树开路,一直走到海边,跟着他的人有好几百个。临海太守王琇吓坏了,以为他是山贼,根本不知道谢灵运是好人。王琇还让他再往前走,谢灵运不肯。谢灵运就送给他一首诗:“邦君难地险,旅客易山行。”在会稽,他也经常带着很多人到处跑,把各县都惊动了。

会稽太守孟顗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谢灵运看不起他,曾经对孟顗说:“得道应该要有智慧和功德,你丈人生天肯定在我前面,成佛肯定在我后面。”孟顗心里非常恨这句话。还有一次,谢灵运和王弘之等人去千秋亭喝酒,他竟然光着身子大声喊叫,孟顗实在受不了,就派人给谢灵运送信。谢灵运大怒道:“我光着身子喊叫,关你这个傻子什么事?”会稽东郭有个回踵湖,谢灵运想把它改成田地,宋文帝下令州郡执行。这个湖离城镇很近,出产很多水产,百姓都很珍惜它,孟顗坚决不同意。谢灵运没拿到回踵湖,又想把始宁休崲湖改成田地,孟顗还是坚决反对。谢灵运说孟顗不是为百姓着想,说他担心改动湖泊会危害很多生命,言语中很伤人。他和孟顗因此结下了仇怨。

因为谢灵运行为放肆,表现出异心,还自己带兵自保,公开写在奏章上。谢灵运赶紧跑到京城,上表向皇帝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宋文帝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没有惩罚他,但也不想让他再回东边了,就把他任命为临川内史。他在临川到处游玩,跟在永嘉时一样放荡不羁,被官府多次告发。司徒派使者带着州从事郑望生去抓谢灵运。谢灵运起兵反抗,逃跑了,彻底有了反叛之心。他写了一首诗:“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后来,谢灵运被追捕到,押送到廷尉,廷尉判他死刑。皇帝欣赏他的才华,想免了他的死罪,只处罚他罢了官。可是彭城王刘义康坚决反对,说不能饶恕他。最后,皇帝下诏书,说:“谢玄的功劳微小,应该宽恕他的后代”,于是把谢灵运的死刑改为了流放广州。

后来,秦郡府将宋齐奉命去涂口,走到桃墟村,看见七个人在路边说话,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就回去报告郡县,派兵和宋齐一起抓捕他们。其中一人姓赵名钦,他说:“同村的薛道双以前和谢灵运一起做事,道双因为同村的成国告诉赵钦说:‘谢灵运犯事被流放到广州,朝廷给了他钱让他买弓箭刀盾等东西,让他叫道双联合乡里的壮丁在三江口起事。如果事情成功了,功劳大家一起分享。’结果他们没能成功,后来又因为饥饿,在路上抢劫。”官府奏报了这件事,宋文帝下令在广州处死了谢灵运。谢灵运临死前写了一首诗:“龚胜无余生,李业有终尽,嵇公理既迫,霍生命亦殒。”他说的龚胜、李业,和以前诗里说的子房、鲁连意思一样。那是在元嘉十年,谢灵运四十九岁。他写的文章流传至今。

孟顗,字彦重,是山东安丘人,卫将军孟昶的弟弟。孟昶和孟顗兄弟俩都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双珠”。孟昶官位很高,孟顗却没去巴结权贵。孟昶死后,孟顗当过侍中、仆射、太子詹事、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这些官职。有一次,他去拜访徐羡之,两人聊起了关中和洛阳的事。孟顗感叹刘穆之死后,就没出现过能和他比肩的人才了,王弘也在场,孟顗对此很不服气,说:“以前魏国特别看重张郃,觉得一天都不能没有他。可张郃死了,魏国也没怎么样啊!”孟顗这话说得有点不高兴,在座的宾客都笑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后来,孟顗死在了会稽太守任上。

谢灵运的儿子谢凤,因为谢灵运被贬到岭南,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谢凤的儿子谢超宗,跟着他父亲去了岭南,元嘉末年才回到建康。他和慧休道人经常来往。谢超宗好学,文采很好,名气很大。后来被选拔为新安王刘子鸾的国常侍。新安王母亲殷淑仪去世,谢超宗写了祭文呈给皇帝,皇帝非常赞赏,对谢庄说:“谢超宗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才华啊,简直是谢灵运再世!”当时右卫将军刘道隆也在皇帝身边,出来问谢超宗:“听说你很有才华,能让我见识一下吗?”谢超宗说:“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才华呢?”刘道隆是个武夫,没啥见识,还正好撞上了谢灵运的名字,说:“今天在宫里宴请,皇上说你很有才华,像谢灵运一样。”谢超宗光着脚就跑回去了。刘道隆还以为谢超宗真有什么“凤毛”,到处找,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只好走了。泰始年间,谢超宗当上了尚书殿中郎。三年后,都令史骆宰评定官员的孝行和才能,五项都达标的评为上等,四项或三项达标的评为中等,两项达标的评为下等,一项都不达标的就不合格。谢超宗的评定结果和骆宰不一样,皇上最终采纳了骆宰的意见。齐高帝萧道成当领军时,很喜欢谢超宗的才华。卫将军袁粲听说后,对齐高帝说:“谢超宗很聪明,很值得和他谈谈。”于是,齐高帝任命谢超宗为长史、临淮太守。袁粲被杀后,齐高帝又任命谢超宗为义兴太守。升明二年,谢超宗因为公事被免职。他跑到东府门口自己承认错误,那天风很冷,齐高帝对周围的人说:“这个人来了,让大家不用穿衣服都觉得暖和了。”谢超宗坐下后,喝了几杯酒,说话很有气势,齐高帝和他聊得很开心。

齐高帝登基后,我被任命为黄门郎。当时要写郊庙祭祀的歌颂文章,皇帝下令让司徒褚彦回、侍中谢朏、散骑侍郎孔珪、太学博士王咺之、总明学士刘融、何法图、何昙秀,一共十个人来写,结果就用了我的。

我这个人啊,有点恃才傲物,还特别爱喝酒,经常做事不靠谱,在宫里值班的时候,经常醉醺醺的。有一次皇帝召见我,聊到北方少数民族的事,我说:“那些胡人蠢蠢欲动已经二十年了,连佛祖都拿他们没办法!” 因为我说话太没规矩,就被贬到南郡王那里当了个中军司马。后来有人问我:“听说你奉了朝廷的命令,到底是什么官职啊?” 我心里正窝着火呢,就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是管马的司马,还是管驴的司驴;要真是管驴的,那干脆就叫司驴好了!” 结果因为我这种怨言被官府上奏弹劾,免了官职,还被禁锢了十年。

十年后,司徒褚彦回送湘州刺史王僧虔,走阁道的时候,阁道塌了,褚彦回掉水里了;尚书仆射王俭吓坏了,光着脚就下车了。我看到这一幕,拍手大笑:“哎呀,落水的三公,坠车的仆射!” 褚彦回从水里爬起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我当时在王僧虔的船上,大声喊:“这都是天意啊,老天爷不接受他,大地也不接受他!把他扔给河伯吧,河伯也不收他!” 褚彦回气得脸色铁青,骂道:“寒酸的读书人,真没礼貌!” 我回怼道:“连袁绍、刘表那种人都能发家致富,凭什么我就不能摆脱寒酸的命运呢?” 我这些讽刺挖苦的话,后来在朝野上下都传开了。

汉武帝当了皇帝以后,就让司马迁负责管理国家史书。后来司马迁又当了竟陵王的幕僚,负责记录文书,但他还是没能施展抱负,一直郁郁不得志。

司马迁的儿子司马迁娶了张家姑娘为妻,汉武帝对此非常怀疑。等到张家被诛杀后,司马迁对丹阳尹李安人说:“以前杀了韩信,现在又杀了彭越,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李安人就把这件事详细地禀报给了皇帝。

汉武帝心里一直对司马迁这种轻慢的态度很不满,于是就让中丞袁彖弹劾司马迁,请求把司马迁交给廷尉审判。虽然汉武帝同意了袁彖的奏章,但是因为袁彖的奏章措辞含糊其辞,武帝又让左丞王逡弹劾袁彖,说他“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徇私枉法,请求免去袁彖的官职”。皇帝下诏说:“袁彖隐瞒实情欺骗国家,偏袒朋友蒙蔽皇上,免去他的官职,并且禁锢十年!”

司马迁被关进廷尉监狱,一夜之间头发就全白了,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皇上随后下令把司马迁流放到偏远的越巂郡,在前往越巂郡的途中,到了豫章,皇上又命令豫章内史虞忭赐司马迁自尽,但要尽量避免损伤他的身体。

第二年,司马迁的学生王永先又告发司马迁的儿子司马迁犯了二十多条死罪。皇上怀疑王永先是在诬告,于是把司马迁的儿子交给廷尉审问,结果证明王永先的指控是假的,司马迁的儿子就被释放了。而王永先则在狱中被处死了。

谢几卿,他弟弟谢才卿,都特别能说会道,当时人们都叫他们神童。他爹谢超宗被调到越巂(yuè xī)去了,朝廷下令家人不能跟着去。谢几卿当时才八岁,在新亭跟父亲告别,伤心极了,竟然跳进江里了!他爹谢超宗赶紧叫几个船夫下水救他,好半天,才把他捞上来。给他把耳朵、眼睛、嘴巴、鼻子里的水都弄出来,足足倒出来好几斗水,十多天才勉强能说话。他父亲去世后,他守孝非常悲痛,超过了礼仪规定的程度。十二岁的时候,朝廷召他做了国子监的学生。齐文惠太子亲自来主持考试,对王俭说:“谢几卿天生就擅长玄理,现在可以用经义来考考他。”王俭领命开始提问,谢几卿回答得毫无障碍,文惠太子非常赞赏。王俭跟别人说:“谢超宗算是没白活了!”谢几卿长大后,学识渊博,文采出众。他在齐朝做官,当过大尉晋安王的主簿。梁朝天监年间,他从尚书三公郎升任治书侍御史。以前郎官升任这个职位的,人们都叫“南奔”。谢几卿有点不太满意这个职位,经常装病,台里的事情几乎都不管了。后来又升迁为尚书左丞。谢几卿对历史典故非常熟悉,尚书仆射徐勉遇到难题,经常向他请教。不过他性格比较洒脱,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拘泥于朝中的规矩。

有一次,参加乐游苑的宴会,没喝醉就回去了,结果跑到路边的酒馆,停下车,掀开车帘,和三个车夫一起喝酒。当时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谢几卿却一点也不在意。后来,他在衙门里晚上穿着短裤,和学生们在阁楼上喝酒,还大声喧哗,被人告发,因此被免职了。

普通六年,皇上命令西昌侯藻率领军队北伐,谢几卿请求参与,被任命为藻的军师长史。出发前,他和仆射徐勉告别,徐勉说:“淮河、淝水之战,你父亲谢安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知道你这次能怎么样?”谢几卿立刻回答:“我已经看到现在的徐州比以前更胜一筹了,以后的我又怎么会比得上我父亲呢?”徐勉没说话。军队到了涡阳就打败了,谢几卿因此被免职。

他住在白杨石井的宅子里,朝中和他关系好的官员都带着酒来看他,家里总是宾客满座。当时左丞庾仲容也被免职回家了,两个人很谈得来,都放纵不羁,有时候会坐着敞篷车游玩郊外,喝醉了就拿着铃铛唱歌,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湘东王绎在荆州镇守,还给他写信安慰鼓励他。

后来他做了太子率更令,依然放荡不羁,不拘小节。他脾气很暴躁,看不惯的事情就爱发火,跟谁不对付就骂谁,事后也不后悔。后来升迁为左丞。有一次,仆射省要召集百官开会,谢几卿因为宿醉没醒,枕着胳膊高卧着,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有一次,他在阁楼上光着膀子痛快喝酒,喝醉了还尿了一地,弄脏了文书吏的衣服,被南司弹劾,谢几卿也根本不在乎。后来又升任左光禄长史。他死后,文集流传于世。谢几卿虽然不拘小节,但对家人却很孝顺很和睦。他哥哥谢才卿早逝,儿子谢藻从小就成了孤儿,谢几卿把他抚养长大。等谢藻长大成人,步入仕途做了清官,这都是谢几卿的教导和鼓励的结果。

有人说啊,谢晦凭借辅佐皇帝建立功业的功劳,地位显赫,责任重大,每天都忧心忡忡,为了国家社稷,想方设法匡正昏庸,启迪圣明,这功劳可真是太大了!但是,他在庐陵的去世,并非皇帝的旨意;在昌门兵败,又违背了臣子的本分。和博陆侯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更何况,谢晦身居高位,掌握兵权,想要凭借外力来控制朝政,皇帝怎么可能长期忍受呢?如果当初徐羡之、傅亮没死,道济(谢晦)在外掌握兵权,朝廷内外四股势力互相制衡,力量旗鼓相当,刘宋王朝的危险,也就不会像叠罗汉一样岌岌可危了。所以说,对他处罚,哪里是什么冤枉杀戮呢?宣远(谢灵运)的行为让人寒心,可以说是看到了这种危险的苗头啊!

然而,谢氏家族从晋朝以来,一直传承着高尚的品德,谢景恒、谢景仁以高尚的品德名传于世;谢景懋、谢景先以忠贞节义闻名。谢明行为人处世有度,谢灵运文章辞藻华丽奇特,都各自在当时独领风骚,可以说是名门望族了。谢灵运的才华名声,在江左地区独树一帜,却因为行为放肆,最终导致身败名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这话确实没错,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