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湛,字弘仁,是南阳涅阳人。他爷爷刘耽,他爸爸刘柳,都是晋朝的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官儿都很大。刘湛后来过继给了伯父刘淡,继承了安众县五等男爵的爵位。他从小就有能力,不追求浮华,广泛阅读史书,对前朝的典章制度非常熟悉。年轻的时候就很有治理天下的抱负,经常拿自己跟管仲、诸葛亮相比。但他不怎么写文章,也不喜欢空谈议论。
后来他被宋武帝任命为太尉行参军,受到的赏赐和优待很多。他父亲刘柳死在江州,府里送来的丧葬费非常丰厚,但他一样都没接受,当时的人都称赞他。服丧期满后,他又当了相国参军。谢晦、王弘都夸他很有才能和魄力。
宋武帝接受了晋朝的禅让,把第四个儿子刘义康封为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让他驻守寿阳。然后任命刘湛为刘义康的长史兼梁郡太守。刘义康年纪还小,没亲政,府里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刘湛处理。后来刘湛升官为右将军,并且随着刘义康的调动而调动。刘义康后来被调到南豫州,刘湛就改任历阳太守。
刘湛为人刚正严厉,执法很严格,只要是贪污受贿超过一百钱的官员,他都杀掉,府里下边的人个个都害怕他,不敢乱来。
庐陵王刘义真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南豫州刺史,刘湛又当了他的长史,太守的职位不变。当时刘义真正在为宋武帝守孝,让帐下的人准备膳食,刘湛就禁止了。刘义真就让手下的人去买鱼肉等珍馐美味,在斋房里另外搭个厨房。正好刘湛来了,刘义真就请他喝酒吃蟹。刘湛严肃地说:“您现在不应该搞这些东西。”刘义真说:“今天很冷,喝点酒也没什么关系吧,长史就像家人一样,别这么见外。”酒端上来了,刘湛站起来说:“既然您不能以礼待自己,也不能以礼待人,那我就不陪您了。”
他后来当上了广州刺史,但是嫡母去世,他就辞去了官职。守孝期满后,他又被任命为侍中。当时王华、王昙首、殷景仁也都是侍中,文帝在合殿设宴款待他们四人,非常高兴。王华他们离开后,文帝目送良久,感叹道:“这四位贤才都是一时之秀,同在朝廷辅佐,恐怕后世很难再找到这样的人才了。”
后来,江夏王义恭被任命为抚军将军,镇守江陵,朝廷就派湛之为使持节、南蛮校尉,兼任抚军长史,负责处理府内事务。当时王弘辅政,王华、王昙首也在朝廷中担任要职,湛自认为才能不输于他们,不愿意外放。这次外放,他觉得是被王弘他们排挤了,心里很不痛快,经常说:“如果不是因为两位王公是太子府旧臣,他们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湛很有才气,一直很仰慕汲黯、崔琰的为人,所以给大儿子取名黯,字长孺,给第二个儿子取名琰,字季珪。
他二儿子琰在江陵病死了,湛请求亲自护送灵柩回京安葬,义恭也为他上书请求。文帝回信给义恭说:“我也收到了湛的奏章,心里很为他难过,本来不想违背他的请求;但是你年纪还轻,刚刚接触军务,八州事务繁忙,很多事情需要你亲自决断,需要可靠的人来商量,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暂时还不能答应他的请求。现在先回复湛的奏章,暂时停止他的丧葬事宜。近来朝中大臣相继去世,我感到很孤单,湛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我本来想把他调回朝廷,只是西夏那边事务繁重,所以暂时搁置这件事。你以后在奖赏和惩罚方面,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一定要多与人商量。”
义恭性格比较孤傲,年纪也大了,想独揽政权,经常被湛制约。上下级之间,矛盾逐渐激化。文帝听说后,秘密派人责问义恭。义恭说湛不尊重他,又自恃年长,他的想法没有得到执行,虽然表面上执行了圣旨,但心里一直抱怨。文帝和湛素来关系很好,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下诏说:“现在朝廷的人才,都是各司其职,应该互相包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王华死了,昙首也死了,当时好多有才的人都没了,所以领军将军殷景仁就向文帝推荐了刘湛。过了八年,皇帝召刘湛当了太子詹事,还加了个给事中的官职,他和殷景仁同时受到重用。刘湛当时就说:“现在当宰相有什么难的?这顶多算是我南阳郡汉朝功曹的水平。”
第二年,殷景仁升迁为尚书仆射,还兼管选拔官员、护军将军,刘湛接替他当了领军将军。十二年的时候,刘湛又当上了詹事。刘湛和殷景仁以前关系很好,而且是殷景仁推荐他入朝的,所以两人一开始很感激对方。但是,等他们都得到重用后,矛盾就渐渐产生了。刘湛觉得殷景仁在皇帝身边很受宠,就怀疑殷景仁在背后算计他。当时彭城王义康权倾朝野,而刘湛以前是义康的下属,于是他就利用以前的关系和义康结成同盟,想借助义康的力量来打压殷景仁,独揽朝政大权。义康多次在文帝面前说殷景仁的坏话,但都没成功。义康的属下和刘湛的党羽暗中串通一气,谁也不敢去殷景仁家拜访。
刘湛的党羽刘敬文他爹,没搞清楚状况,跑去求殷景仁给他个官做。刘敬文赶紧向刘湛道歉说:“我父亲糊涂,竟然去殷大人那里求官。我能力有限,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我们全家都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啊!”刘敬文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义康专权,威风凛凛,刘湛更是极力奉承他,一点儿也不像个臣子的样子,皇帝心里有点不高兴。刘湛刚入朝时,皇帝很信任他,他也很擅长议论政事,而且对前朝历史非常了解,听他说话的人都会听得忘记疲倦。每次他进宫到云龙门,御驾就会停下,左右侍卫和仪仗队也都随意散开,他常常待到晚上才出宫,这成了他的习惯。可是后来,他却一味地鼓动义康,欺压朝臣,皇帝虽然心里对他有点疏远,但表面上还是没变。皇帝对亲近的人说:“刘斑刚从西边回来的时候,我每天都看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担心他很快就会离开;现在他入朝了,我又每天看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担心他不会离开。”刘湛小名叫斑兽,所以皇帝叫他斑。后来,刘湛被调到丹阳当尹,詹事这个官职还是保留着。
十七岁那年,我亲娘去世了。我和义康关系早就不好,矛盾冲突一触即发,我自己也明白,活不长久了。等到我母亲下葬的时候,我跟亲戚朋友说:“今年我肯定要完蛋,以前靠着耍嘴皮子才混到现在,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灾祸来了还能撑多久呢?” 我暗中在家里埋伏人手,准备等着皇上来吊唁的时候动手。结果计划泄露了,最终没成功。十天后,皇上下了圣旨,把我抓起来交给廷尉,我在狱中被处死了,那年我四十九岁。我的那些同伙也都被杀掉了。我弟弟素,当时是黄门郎,被贬到了广州。我刚被抓的时候,叹息着说:“这就是乱世啊!” 又说:“不是我参与造反,杀我本身就是乱法啊!” 进监狱后,我见到了弟弟,说:“连你也牵扯进来了?劝人作恶,恶事做不成;劝人行善,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女儿出生后就被我杀掉了,当时很多人为此感到奇怪。
庾悦,字仲豫,是颖川鄢陵人,晋朝太尉亮的后代。他爷爷是吴兴内史,他父亲是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庾悦在晋朝做官,做到司徒右长史。桓玄篡位后,他做了中书侍郎。宋武帝平定建邺后,庾悦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建威将军、江州刺史,还加封都督。开始的时候,刘毅家住在京口,非常穷困。有一次,他和乡里的士大夫们一起去东堂射箭,当时庾悦是司徒右长史,他命令府州的僚佐们都离开东堂,刘毅已经先到了,就派人告诉庾悦说:“我身无分文,出来玩一趟不容易。您是达官贵人,去哪儿都方便,难道不能把这个地方让给我吗?” 庾悦一向很傲慢,直接走过去,没理刘毅。他让其他人全部回避,只有刘毅继续在那里射箭。庾悦准备的酒菜很丰盛,却没给刘毅,刘毅也不走,庾悦很不高兴。刘毅又派人告诉庾悦说:“我今年还没吃到子鹅呢,怎么能用剩下的烤肉招待我呢?” 庾悦还是不理他。后来,刘毅上表弹劾庾悦,请求免去他的都督、将军的官职,只留下刺史的职位,并把他调到豫章。刘毅还派亲信赵恢率领一千兵马驻守寻阳,建威府的三千文武官员全部被调到刘毅的将府,狠狠地羞辱了庾悦一番。庾悦郁郁不得志,得了背疽,去了豫章没几天就死了。
登之,字元龙,是悦的族弟。他曾祖父是晋朝的司空冰,祖父是广州刺史蕴,父亲是东阳太守廓。登之从小就靠自己的实力立足,一开始在宋武帝手下当镇军参军,参与讨伐桓玄的战役,因此被封为曲江县五等男。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新安太守。
谢晦当上荆州刺史后,邀请登之担任长史和南郡太守,还让他兼任卫军长史。登之和谢晦都是曹氏的女婿,本来地位相当,如今却要给谢晦当副手,心里很不舒服。每次到谢晦那里上任,呈递的文书上只写着“即日恭到”,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每次去拜见谢晦,该准备的箱子、包裹、坐垫等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他就不肯坐下。有一次,他在谢晦面前朗诵《西征赋》中“生有修短之命,位有通塞之遇”的句子。谢晦虽然心里生气,但表面上还是对他很宽容。
后来谢晦抗拒朝廷军队,想让登之留下来守城,但登之拒绝了。谢晦战败后,登之因为没有被处罚或免职而被禁锢在家。何承天开玩笑地对他说:“化险为夷,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登之回答说:“我也差点和那三个家伙一起被杀头了。”何承天为谢晦写表章时说:“应该让他们的船顺流而下,杀了那三个家伙。”所以登之拿这话来嘲讽他。后来登之又担任司徒长史和南东海太守。
府邸的主人彭城王义康专揽政事,不愿意听取下属的意见。而登之性格刚正,经常坚持己见,义康因此对他很不满意。于是登之被外放到吴郡做太守,后来因为受贿被免职。之后他又被任命为豫章太守,又被征召为中护军,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
他的儿子仲远,最初在宋明帝手下当幕僚。废帝景和年间,明帝猜忌防范,宾客故人都没人敢登门拜访,只有仲远依然坚持朝夕来拜见。明帝即位后,对仲远说:“你真是‘疾风知劲草’啊!”于是仲远从军录事参军被提拔为太子中庶子,最后死在豫章太守任上,死后被追赠为侍中。登之的弟弟叫仲文。
谢仲文当上了广平太守。他哥哥谢登在谢晦手下当长史,仲文就去探望哥哥。当时谢晦权势很大,朝中官员都对他毕恭毕敬,唯独仲文和他平起平坐,一点也不卑躬屈膝。
后来,仲文被任命为彭城王刘义康的骠骑主簿,还没上任,就被调到丹阳当丞。 他还没到任呢,丹阳的府尹就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他,这礼数可不好拿捏,于是就请礼部官员们好好讨论讨论。
中书侍郎裴松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说:“查阅《春秋》桓公八年记载,祭仲迎接王后之子纪。 《公羊传》解释说:‘女子在国内称女子,这里为什么称王后呢?因为王者权力无远弗届,所以称王后是合适的。’ 以此类推,仲文当官的品级,在他接到任命的那天就已经确定了。既然官职名分已经确定,那么相应的礼仪也就确定了,怎么可以在他还没到任之前就废除这些礼节呢?应该按照官员的礼仪来接待他。” 大家都同意裴松之的意见。
话说当年兴王浚镇守湘州的时候,他任命谢仲文当他的司马。浚王其实不太信任他,又把他调到南梁当太守,司马的职位却没变。那时候,领军将军刘湛跟大将军彭城王义康是一伙的,跟仆射殷景仁却不对付。凡是去殷景仁家做客的朝臣,就别想再进刘湛家的门了,只有谢仲文能左右逢源,在两人之间周旋,暗地里却对朝廷忠心耿耿。殷景仁称病不上朝好几年了,文帝总是派谢仲文去传达旨意,来来往往,刘湛也没起疑心。后来义康被外放,刘湛被杀,谢仲文被提拔为尚书吏部郎,和右卫将军沈演之一起参与机密政事。他后来官至侍中、吏部尚书,还领义阳王师,朝野上下都归附他,权势达到顶峰。
谢仲文这个人性格强硬急躁,一点儿也沉不住气,要是宾客向他诉说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他就会勃然大怒,脸色都变了。他本来也没什么学问,也不是大家公认的那种人才。他特别爱干净,士大夫们去他家拜访,还没进门呢,他就让人赶紧擦拭座位,清洗床铺。当时陈郡的殷冲也特别爱干净,他家的小史要是没洗干净澡,没换上新衣服,就别想靠近他身边,士大夫们稍微有点不干净,他都容不得。谢仲文爱干净却走得有点极端,经常因为这个被人笑话。他主管选拔官员,既不听从大家的意见,又暗地里收受贿赂。他提拔刘道锡当广州刺史,刘道锡到任后,竟然用白檀木做车材,还自己乘坐这辆豪华的马车。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了文帝,文帝问谢仲文:“刘道锡给你送了辆小车,装饰得非常华丽,有这回事吗?”谢仲文吓得赶紧谢罪。
还有一次,谢仲文请求赶紧回家,吏部令史钱泰和主客令史周伯齐到谢仲文家里去商量事情。钱泰会弹琵琶,周伯齐会唱歌,谢仲文就留他们住了一夜。按照尚书台的规定,令史去外面办事,不能过夜,即使是八座高官也不允许,这事儿就被有司弹劾了。皇上本来就对谢仲文很厚待,打算原谅他,于是召见尚书右仆射何尚之,详细地了解谢仲文的功过,奏报说:
老仲文犯的错堆积如山,要是放任不管,那还怎么治理国家?晋武帝当年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主儿,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华暠虽然受宠,但犯错后被冷落了好几年,最后才改任城门校尉。要说仲文对国家有什么忠心耿耿的事迹,我还真没听说过。他跟殷景仁、刘湛关系不错,这倒是真的。再说殷景仁当时做的事,哪能轻易忽略?就算仲文有点儿小功劳,也掩盖不了他的大过错啊!现在贾充功劳赫赫,是晋朝的大臣,虽然能力一般,也没听说犯过什么大罪,那些大臣们进言,他立马就远调出去了。陛下您英明睿智,怎么在这件事上却这么犹豫呢?仲文犯的错,主要还是因为范晔的事,少了一点儿贼心而已。希望陛下您能仔细考虑一下。可以四处打听打听,问问那些可以咨询的人,让大家看看陛下您重视这件事的态度,这样他们才不敢隐瞒,到时候才能查出真相。如果不这样,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仲文自己也不懂台制,那些小吏都说停职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皇上觉得这种小事不至于伤了大臣,于是又让尚之去陈述:那些小吏跟仲文说了停职的事,但仲文根本不听,不是他不明白,而是故意想赖着不走。虽然是那些小吏传的话,但这严重违反了朝中规定,不能算小事。谢晦因为看错形势,丢了侍中官;王珣当年虽然有点小错误,桓胤春搜时也犯了错,他们都被免职了,何况仲文违反了朝廷法令呢?孔万祀在左局任职,说:“仲文位高权重,跟其他尚书令不一样。”他还说:“不聋不瞎,不作阿家。”竟然敢这么说,也是够奇葩的。
皇上还是优柔寡断,又让尚之去详细说明仲文犯的错:
我琢磨着张辽说过的话,关羽虽然是曹操的兄弟,但曹操父子难道会不说话吗?现在很少看到大臣忧国忧民的,我也就闭口不言了。要是有人不了解我,会不会觉得我心怀争斗呢?我也挺郁闷的。我和仲文(刘瑾)交往,都受到皇帝的恩宠,不应该再计较谁轻谁重了。
太尉(张璁)前几天跟我说,仲文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止一条,远近的人都敬畏他,震动全国。仲文以前和刘德愿关系很不好,刘德愿送给他一把非常精美的琵琶,他就立刻和好了。市令盛馥送给他几百根木材修建宅院,怕人知道,就做了假的买卖凭证。刘道锡一下子输给他很多钱,几乎把南库的钱都给他了。刘雍觉得自己得到了他的帮助,像对待父亲一样侍奉他,夏天还送给他甘蔗,好像刚从州里运来的一样。国家的官吏运送柴草,路上从不停歇。凡是看到别人有东西,很少有不求的,听说刘遵考有木材就向他索要,看到好的烛台也去讨要。选拔任用不公平,数都数不过来。
太尉还说,仲文根本没有与人共事的态度,所有的人事任命,都由他说了算,具体情况太尉自己清楚。关于虞秀被任命为黄门侍郎的事,太尉没有直接反对,所以才被搁置了。最近太尉和仲文关系疏远了,想让刘德愿的儿子当州西曹,仲文却启用他当主簿,还跟刘德愿说这是为了感谢太尉。前后矛盾,卖官鬻爵,真是没有止境!就算不治他的罪,也应该把他赶出去。自从裴、刘(指裴纶、刘瑾)受罚以来,大臣们都更加卖力地做事了,今天的情况,好坏一目了然。如果陛下能够果断地发怒,明确法令,您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住在宫里,什么事也不用管了。
皇上想把仲文外放去丹阳,又去问尚书尚之的意见,尚之回答说:
仲文这小子犯了错,还辜负了您的恩情。陛下您念着旧情,迟迟不肯严惩他,还让他继续担任尹京这个要职。这样下去,那些一心为国的人都会灰心丧气,而那些贪婪之辈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听说天下人都议论纷纷,说仲文自从当官以来,毫无建树,反而弄得乌烟瘴气,这简直就是个老王八蛋!古人说得好,“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为政”,陛下您怎么能因为一个凡人而损害皇家的威严呢?如果贾谊、刘向还活着,看到这景象,不得痛哭流涕啊!我以前劝诫范晔的时候,也害怕触怒他,但我认为只要是正确的想法,就应该大胆地说出来,“虽九死而不悔”啊!我觉得仲文可以先让他出去一段时间,如果他能改过自新,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成绩,再回来也不迟。这样既能稍微整顿一下朝政,也能回应一下天下人的质疑。现在他罪行累累,却依然高官厚禄,如果他再犯下更大的罪过,还有谁敢上报呢?我知道陛下可能不会采纳我的建议,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臣听说刘伯龙对仲文的行为非常气愤,他说有人送礼给张幼绪,张幼绪说:“我虽然只当了个县令,却欠了三十万钱的债。庾仲远还送礼到新林,送礼的人都被绑着,手都还没解开呢!”荀万秋曾经去拜访仲文,碰见一个姓夏侯的客人,仲文问他:“有好牛吗?”客人说没有。又问:“有好马吗?”客人还是说没有,只有几头好驴。仲文马上说:“这正是我想要的!”客人一走,仲文就派人去索要驴子。刘道锡说仲文提拔他,就向刘道锡索要嫁女用的东西和祭祀用的器皿,价值至少百万,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选令史章龙也跟我说过,仲文受贿太多,他亲眼看见仲文收受了嫁女用的铜炉,还有四个人抬才能抬动的礼品,以及数不清的细葛斗帐等等。就连尚书中令的奴仆都能在酒坊里赚取上百倍的利润,这在以前的台阁官员中可是闻所未闻的,陛下您难道不知道这些情况吗?
皇上最终采纳了官员们的奏章,免去了仲文的官职,让他在家中去世。皇上念及他过去的功劳,追赠了他原来的官职。他的儿子叫弘远。
弘远,字士操,是个清正廉洁、有声望的人。他在齐国当江州长史。刺史陈显达起兵失败,在朱雀航被杀。临刑前,他要求戴上帽子,说:“子路都系着帽带,我不能不戴帽子而死。” 他对围观的人说:“我不是叛贼,而是正义之师,是为你们请命啊!陈公太轻敌了,如果采纳我的建议,天下就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弘远十四岁的儿子子曜,抱着父亲的尸体请求代替父亲受死,结果父子俩都被杀了。弘远的堂弟徽之,官至御史中丞。徽之的儿子漪,是齐邵陵王的记室。漪的儿子就是仲容。
仲容,字子仲,从小就成了孤儿,由叔父泳抚养长大。长大后,他与世隔绝,专心致志地学习,日夜手不释卷。他最初担任安西法曹行参军,他叔父泳当时权势显赫,吏部尚书徐勉想把泳的儿子晏婴安排到宫里做官。泳哭着说:“我侄子从小没了父母,才华还算可以,我想用晏婴的官职来换他的。”徐勉答应了。仲容后来升迁为太子舍人,又升迁为安成王的主簿。当时平原人刘峻也在安成王府做官,两人都因为学识渊博而受到安成王的尊重。后来他做了永康、钱唐、武康三县的县令,但政绩平平,多次受到弹劾。很久以后,他被任命为安成王的中记室。 要离开王府随安成王出行时,皇太子念及旧情为他饯行,并赐诗一首:“孙生陟阳道,吴子朝歌县,未若樊林举,置酒临华殿。”当时的人都羡慕他。后来他做了尚书左丞,因为直言进谏被免官。仲容学识渊博,年轻时就名声很大,但他性格比较傲慢,喜欢喝酒,喜欢发表危言耸听的议论,所以很多同僚不太喜欢他。只有跟王籍、谢几卿关系很好,这两个人也比较特立独行,于是他们经常在一起纵酒狂欢,不拘小节。 遇到太清之乱的时候,他在会稽去世了。仲容抄写了子书三十卷,各种集子三十卷,各种地理书籍二十卷,《列女传》三卷,文集二十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顾琛,字弘玮,吴郡吴县人,是晋朝司空顾和的曾孙。他的祖父顾履之,父亲顾惔,都做过司徒左西曹掾。
老琛这个人啊,为人低调,不爱张扬。他一开始当州从事,后来又做了驸马都尉,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库部郎。元嘉七年,文帝派到彦之去河南打仗,结果大败,把武器装备全扔了,国库都空了。有一天文帝设宴,有个归化人也在场,皇上就问老琛说:“咱们库里还剩多少兵器?”老琛灵机一动,就说:“大概还有十万套兵器吧!”其实啊,库房里兵器数量一直都是秘密,从来没人说过具体数字。皇上问出口之后,自己也后悔不该问。可老琛这么一回答,皇上反而很高兴。
尚书府门禁森严,规定只有八品以下的官员才能带门生进去,而且身份必须得对得上,不能随便带什么人。结果老琛呢,居然把他的宗族亲戚顾硕托付给了尚书张茂度,还跟顾硕一起坐在那里。第二年,老琛因为这事儿被贬官了,免去了中正的职务。尚书府的官员犯了大错就免职,小错就贬官,贬官的人三个月内都不能有人顶替,等三个月后再回原职。不过,老琛后来被彭城王义康给求情了,又让他当了司徒录事参军。
元嘉十五年,老琛被外放去当义兴太守。话说一开始,义康王想让老琛进府做事,想把他当心腹,可老琛跟刘湛处不好,所以后来就被义康王给打发走了。元嘉十九年,他又被调到东阳当太守,其实是想让他盯着彭城王义康,但他拒绝了,顶撞了圣旨,结果被罢官回家,好几年都没再做官。
元凶篡位后,把会稽郡一分为五,设立州郡,让随王诞当刺史,同时任命沈约为会稽太守。随王诞后来起兵造反,被封为冠军将军。叛乱平息后,沈约升迁为吴兴太守。孝建元年,他当上了吴郡太守,因为参与平叛有功,被封为永新县五等侯。
大明元年,吴县县令张闿因为母亲去世后处理丧事不符合礼仪,被送交廷尉审判;钱塘县令沈文秀,在判决书中指出张闿的错误,结果自己也被弹劾。沈约公开向大家声明:“张闿一开始被弹劾的时候,我多次为他解释说明。”他还说:“当时我应该劝沈文秀让他留在县里。”孝武帝听说后非常生气,认为沈约包庇坏人,把责任推到上面,就免了他的官职。不过考虑到他母亲年事已高,就让他在家中养老。
沈约和之前的西阳太守张牧都跟司空竟陵王诞关系密切,竟陵王诞造反后,派人陆延稔带着书信给沈约和他的子弟,让他们一起参与叛乱。当时孝武帝觉得沈约一向和竟陵王关系好,可能也有反叛之心,就派使者去吴郡,让吴郡太守王昙生杀了沈约父子。巧的是,陆延稔先到了,沈约等人立刻抓住他,把他杀了,然后派两个儿子把陆延稔的头送到朝廷报信。孝武帝派去杀沈约的使者,正好在同一天到达,结果沈约父子因此逃过一劫。
沈约的母亲孔氏当时已经一百多岁了。晋安帝隆安年间,琅邪王司马道子在吴中作乱,他把女儿封为贞烈将军,所有官职都由女人担任,还让孔氏当司马。孙恩起义后,东边地区闹饥荒,人们互相残杀吃人,孔氏把家里的粮食分给乡里的人,救活了很多百姓,乡里人生的孩子都以“孔”为名来纪念她。
顾琛当了吴兴太守,结果第二年因为当地老百姓大量剪坏钱币和私铸钱币的事儿被免职了。后来他官做到都官尚书。废帝当上皇帝后,他又被任命为吴郡太守。话说早些年,顾琛在景平年间当朝请郎,告假回老家,傍晚的时候到了方山。当时有几十条商船都停靠在岸边。这时,来了个穿黑衣戴头巾,拿着鞭子的人,他让那些船都挪开,说:“顾吴郡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应该停靠到别的地方去。”于是那些船都纷纷散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艘船,船上人很少,还停在原来的地方。有人问他:“顾吴郡的军队什么时候到?”船上的人回答:“没有顾吴郡的军队。”又问:“这是什么船?”那人说:“是顾朝请的船。”大家都觉得很奇怪。顾琛心里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就发誓说:“如果我能当上吴郡太守,就在这里建一座庙。”后来他果然当上了吴郡太守,就在方山建了一座庙,叫白马庙。明帝泰始年间,顾琛参与了四方起兵反叛,结果兵败,带着母亲逃到会稽,等朝廷军队到了之后,他就投降了。后来他官做到员外常侍、中散大夫,最后去世了。
他的次子顾宝先,在大明年间当了尚书水部郎。之前,顾琛被左丞荀万秋弹劾过,等顾宝先当上郎官的时候,荀万秋还在任上,顾宝先就表示自己不去拜见他。孝武帝下诏说:“纠正违反法纪、怠慢职守是宪司的职责,如果处理不公正,当然应该再进行修改。但是近来弹劾不管轻重,动不动就搞得个人关系决裂,这种风气不能长久,有关部门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早些时候,宋朝时期江东地区一些显贵,比如会稽的孔季恭之子孔灵符、吴兴的丘深之和顾琛,他们的吴音都没变。丘深之,字思玄,是吴兴乌程人,官做到侍中、都官尚书,最后死在太常寺。
顾觊之,字伟仁,是吴郡吴县人;顾谦,字公让,是晋朝平原内史陆机的姐夫;顾崇,官做到大司农;顾黄老,官做到司徒左西曹掾。
谢晦看中谢觊的为人,觉得他为人正直清雅,非常欣赏他,待他很好。谢觊后来当上了尚书都官郎这个官儿。当时殷景仁和刘义康关系不好,谢觊不想和殷景仁走得太近,就谎称自己脚有毛病,请求回家休息。 每天晚上他都躺在床上偷偷地活动脚,家人觉得很奇怪,但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后来刘义康被废黜,朝廷里很多人因此遭殃,谢觊也被免职了。
之后他被派去当山阴县令。山阴县是个大县,有三万户人家,之前的县令都忙得没日没夜的,事情还是处理不完。可谢觊做事效率高,方法又简单,县里一切都很顺利,他白天还经常拉上帘子,县衙门里静悄悄的,从宋朝以来,山阴县的县令都没他这么轻松高效的。
后来他升任尚书吏部郎。有一次在文帝面前,大家讨论江东地区的人物,说到顾荣的时候,袁淑就对谢觊说:“你南方人胆子小,懦弱,怎么可能造反呢?”谢觊严肃地说:“你竟然拿忠义来开玩笑!”袁淑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孝建年间,谢觊当上了湘州刺史,政绩很好。
大明元年,他被朝廷征召,担任度支尚书,后来又升任吏部尚书。当时沛郡相县的县令唐赐,去乡下彭家喝酒,回来后就生病了,吐出了二十多种蛊毒。唐赐的妻子张氏在唐赐临死前说,死后要剖开他的肚子看看。结果发现唐赐的五脏六腑都被弄坏了。 县里的人说张氏忍心剖开丈夫的肚子,唐赐的儿子也不阻止,认为妻子谋害丈夫,按律当处以五年徒刑,儿子不孝,母子俩都应该处死。但这不符合法律规定。三公郎刘勰认为:“唐赐的妻子是遵照丈夫临终的遗言做的,儿子也听从了父亲的嘱咐,调查事情的真相,他们并非故意残害,应该从轻发落。” 谢觊则认为:“妻子竟然如此狠毒,不应该因为同情而轻饶,儿子不孝顺,张氏也不守妇道。” 最后皇帝采纳了谢觊的意见。
话说他后来当上了吴郡太守。当时有个权倾朝野的宠臣戴法兴,对他颇有忌惮,但他始终没把戴法兴放在眼里。左光禄大夫蔡兴宗跟他是朋友,却觉得他的操守太过于严正了。 他就说:“辛毗说过,孙权、刘备不过就是让我不能当上三公罢了。” 后来,他在湘州刺史任上去世了,谥号为简子。他家风很正,在州郡里很有威望。
他儿子叫绰,私下里积攒了很多钱财,乡里老百姓很多都欠了他的债,他父亲再三禁止,却怎么也拦不住。后来他儿子当上了吴郡太守,就偷偷把一大堆欠条都找出来,一把火全烧了,然后公开宣布,所有欠款一笔勾销,不用还了。他儿子为此懊悔了好几天。他父亲经常说命运是注定的,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只应该谨慎自守,顺其自然,那些不明白道理的人,总是妄图侥幸,结果反而坏了规矩,最终得失也与自己无关。于是,他就让自己的弟子写一篇《定命论》。他的弟子叫愿,字子恭,他父亲叫深之,是散骑侍郎。这个愿很有学问,文笔也很好,后来死在了太子舍人的岗位上。
他孙子叫宪之。
宪之,字士思,为人非常清正刚直。宋元徽年间,他当上了建康令。当时发生了一起偷牛案,偷牛的人和牛的主人互相争执,都说牛是自己的,双方证据也差不多,之前的官吏都没办法判决。宪之到任后,仔细查看了案情,就下令把牛杀了,让双方各自拿走一部分牛肉。结果那头牛竟然自己跑回了原来的主人家,偷牛的人这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当时的人都说他像神仙一样神明。对于那些权贵势力的请求和托付,以及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他都依法严惩,从不徇私枉法。他为人清廉俭朴,办事能力又强,为政深得民心,所以建康城里的人喝酒的时候,如果酒好喝,就称赞说:“这酒就像顾建康(指宪之)一样,清冽醇美啊!”
顾宪之当了衡阳内史。那段时间,衡阳连年瘟疫,死的人太多了,棺材特别贵,好多人都只能用芦苇席裹着尸体,扔在路边。顾宪之到任后,就通知各个县,让他们去找找死者的亲属,把他们好好安葬。要是死者家人都没了的,顾宪之就拿出自己的俸禄,派人帮忙料理后事。当地有个风俗,山里人要是生病了,就说是祖先作祟,然后就挖开坟墓,把枯骨用水冲洗,说是为了去除邪祟。顾宪之就给他们解释,跟他们讲清楚生和死是两码事,这根本没关系,结果这个风俗就改掉了。
那时候刺史王奂刚上任,就发现只有衡阳没有官司,他感叹道:“看看衡阳的治理啊,真是太厉害了!要是九个郡都能像衡阳这样,那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后来顾宪之升迁为东中郎长史,负责处理会稽郡的事务。山阴人吕文度很受齐武帝宠爱,他在余姚建了个宅子,经常胡作非为。顾宪之到任后,立刻就把他给收拾了。后来吕文度去世,要下葬了,好多郡县官员都去吊唁,但顾宪之连个招呼都没打,吕文度心里很生气,但最后也没能奈何他。
西陵戍主杜元懿说吴兴地区收成不好,会稽却丰收了,所以商旅往来比平时多了一倍。西陵牛埭的税收,官府规定每天是三千五百,杜元懿想把它提高一倍,这样一年就能多收一百万。浦阳、南北津和柳浦四个渡口,也请求归官府管理,一年就能多收四百多万。齐武帝把这事儿交给会稽郡处理,让顾宪之说说自己的看法。顾宪之就说:
一开始设立牛埭,可不是为了随便收税的,而是因为那里水流湍急,危险重重,人力难以通行,设立渡口是为了方便百姓,解决燃眉之急。只要官民都觉得方便,那收点税大家也没意见,京师的渡口也是这么个道理。后来那些管理渡口的官员,只顾着自己捞好处,有的还封锁别的路,互相争利,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那些没经过牛埭就上报的,都被我停了。十条额外加收的税款,之前一直有人闹,现在总算消停了。
吴兴好几年都闹歉收,今年尤其严重,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这都是因为饥荒造成的。按照旧的规定减免赋税,还没开始执行呢,现在又要额外加倍,这要怎么办啊?皇上体恤百姓疾苦,减免赋税赈灾,可元懿(人名)却趁机抬高物价,加重百姓的负担,这简直是没有人性,古今中外都痛恨这种行为。再说,最近那些在市场上抬价的人,一个接一个,不仅新加的税收没赚到钱,就连旧的税收也亏损了,我担心元懿这次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事情和说的不一样,恐怕会招来责罚,到那时,百姓四处受苦,还会怨恨官府,那些想填饱肚子的老百姓,头上戴着帽子,其实和牲口也没什么区别了。《书经》上说:“与其有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臣,不如有盗贼的大臣。”意思是说,盗贼对国家的损害比较小,而那些搜刮百姓钱财的人造成的危害才大呢!所以,那些掌管赋税的人应该清廉公正,这样才不会害了百姓。我说的“便宜”,是指对国家有利,对百姓有利。我私下认为,最近那些说“便宜”的人,并不是真的能利用天时地利,而是那些措施对百姓来说当下就不合适,将来对国家也不利,名不副实,违背了治国之道。所有这些情况,都应该仔细调查清楚。
接下来,吴兴连续几年收成不好,今年更是颗粒无收,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都是因为饥荒造成的。旧的减税政策还没实施呢,现在又要额外加税,这到底该怎么办?皇上为了救济百姓,减免了赋税,可元懿却趁火打劫,哄抬物价,让老百姓更加痛苦,这种没有人性的行为,古今都让人唾弃。而且,最近那些故意抬高物价的人,一个接一个,不仅新税收没赚到,连旧的税收也亏空了,我担心元懿这次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是事情没办好,恐怕会受到责罚,到时百姓受苦,还会埋怨政府,那些想吃饱饭的老百姓,戴着帽子,跟牲口也没什么两样了。书上说:“与其有贪婪的大臣,不如有强盗的大臣。”意思是说,强盗对国家的损害小,而那些搜刮民财的大臣危害才大!所以,掌管赋税的人必须清正廉洁,这样才不会害了百姓。我说的“便宜”,是指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利。我私下觉得,最近那些说“便宜”的人,根本没考虑到天时地利,他们的措施对百姓当下不利,将来对国家也不利,名不符实,违背了治国之道。所有这些情况,都应该仔细调查。
山阴县有两万户人家要交税,其中差不多一半的人家财产不到三千钱,即使被层层盘剥,剩下的也只有一点点。有财产的大多是做过官的士人,而最穷的人都是那些登记在册的劳役人员。各种名目的赋税和徭役,层出不穷,简直没完没了。各种官府的检查和核实,一个接一个,互相牵扯,互相推诿,更是让人应接不暇。一个人被抓,十个人跟着遭殃;一件小事刚露头,就引出一堆麻烦。养蚕的事荒废了,农业也荒废了,为了糊口不得不贱价卖力,却还要承担沉重的责任,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想不违法都难啊!死了都不怕,何况是刑罚;连命都不要了,还管什么妻儿老小?所以,即使检查还没结束,新的问题又不断出现,法网虽然严密,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些事情发生。
我认为,老百姓之所以这么狡猾,是因为从宋朝末年开始,战争频繁,赋税沉重,百姓不堪重负,只能想方设法逃税,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以至于忘记了本分。天下这么大,百姓这么多,人心各异,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过来。改变风俗习惯应该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最好的办法是尽量减少扰民,姑息一下隐藏的疾病和污秽,多用宽松简便的办法,这样才能慢慢地使民风淳朴起来。现在各地官府层层上报文书,前后加起来数以千计,文书内容又很严格,谁也不敢马虎。县里报给郡里,郡里报给州里,各种各样的文书,变化多端,令人眼花缭乱。听到这些的人觉得不可思议,看到这些的人更是感到震惊。亲戚朋友,乡里邻居,流离失所,四处奔波,穷困潦倒,事情还没完,士人和妇女更是苦不堪言。不查吧,就怕他们耍花招;要查吧,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认为,这件事应该交给县里的官吏负责,抓住主要矛盾,忽略一些枝节问题,这样即使有些疏漏,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这样才能减轻百姓的负担。永兴、诸暨两地,因为战乱,公私财产都损失殆尽,情况比山阴县还要严重,如果再遇上水旱灾害,更是难以想象。俗话说:“会稽县打鼓送救济,吴兴县挑着担子送公文。”会稽县以前是富庶之地,现在都这样了,吴兴县本来就是贫瘠之地,情况可想而知。这些遗留问题,确实应该改革一下。
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因此对他正直的品格非常赏识。
我被任命为南中郎将巴陵王的长史,同时还负责南兖州和南豫州的政务。 我担任典签谘事的时候,从不阿谀奉承,办事总是严格遵守法令制度。当时司徒竟陵王在宣城、临成、定陵三个县的交界处设立军营,圈占了几百里的山泽,禁止百姓砍柴打猎。我坚决地向他陈述这样做是不对的,并且说得非常直率。竟陵王说:“如果不是你,我就听不到这些忠诚的劝谏了。”于是就下令取消了军营和禁令。后来我升迁为给事黄门,同时兼任尚书吏部郎中。
宋朝的时候,我的祖先觊之曾经担任吏部尚书,他在吏部大堂里种了很多名贵的树木,对别人说:“这是为宪之将来做准备的。” 现在我果然也做了这个官职。永元年间,我担任豫章内史,在任期间清廉简朴,致力于施行宽厚仁爱的政策。当时有个贞洁的妇女叫万晞,年轻守寡,没有孩子,但她对公婆非常孝顺。她父母想把她嫁出去,但她誓死不从。我赏赐了她一匹丝绸,表彰她的节操。
梁武帝打下建邺后,当上了扬州牧,还征召了谢宪当别驾从事史。谢宪到任没多久,梁武帝就称帝了。那时候谢宪的肺病越来越严重,就请求回吴地,朝廷还升了他的官,让他当了太中大夫。虽然谢宪当过好几个郡的太守,但一直没什么积蓄,回家后还是穷困潦倒,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天监八年,谢宪在家去世了。临终前,他给儿子写了一份遗嘱:“人这一辈子,生生死死,就像白天黑夜一样自然。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延陵君说过:‘人的精气向上归于天,骨肉向下归于地,而灵魂则飘荡无处不在。’这话很有道理。虽然生死之事难以捉摸,但总归不是虚无缥缈的。人生百年,转瞬即逝,我现在就提前安排好身后事,死后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遗愿去做,不要违背我的心意。”
“庄子、澹台灭明是看破生死的人;伯夷、叔齐是坚持操守的人。我既没有他们那样超脱,也没有他们那样刚正不阿。我一直觉得,朝廷规定的丧葬制度很合理,穿戴符合礼仪就行了。棺材只要能装下遗体,遮蔽尸臭就行。入殓的东西,什么都不需要,用简陋的輴车运送,用粗布包裹,这样就够了,别让人觉得不好。汉明帝那样尊贵的皇帝,祭祀时用的也只是普通的酒肉;范蠡、史鱼那样高尚的人,祭奠时用的也是简单的饭菜。我这样地位低微的人,更不应该铺张浪费。我的丧事,要简单朴素,按照亲情厚谊来办,礼节上,俭省一些更好。不要大办酒席,只设香灯,让来祭奠的人有个凭吊的地方。每月初一十五和一些忌日,可以简单地摆个小床,铺上席子,只用素菜,不用牲畜祭品。祭祀祖先,无论贫富都一样,要认真对待,但准备祭品很麻烦,常常会疏忽。祭祀祖先的旧例不能废除,但从我开始,就只用蔬菜水果,不要像以前那样奢华,让子孙后代记住四季都要祭奠祖先。孔子说‘即使是菜羹瓜果祭祀也要斋戒’ ,这主要在于诚心诚意,不在于祭品是否丰盛!”谢宪还写过很多诗歌、赋、铭文和《衡阳郡记》等文章,总共有几十篇。
话说啊,古人常说“利令智昏”,利益和害处之间的冲突,真是厉害啊!刘湛这个人,本事很大,完全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可他偏偏把弟弟弄到朝廷做官,这就破坏了君臣之间的规矩;又把哥哥扶上皇位,兄弟情义也就没了。他为了讨好那些坏人,互相吹捧,跟拿着长矛去对抗正道有什么区别呢?以前华元因为羊羹而失败,庾悦也因为鹅肉而招来祸患,这些都是因为贪图享乐而犯错,结果都差不多。登这个人,先是因为祸事而得到好处,后来又倒霉,真是命运无常啊;仲文因为受贿而招来灾祸,这是他贪财惹的祸。而顾琛在吴郡做官,一开始就看到了不好的征兆;但他晚年却清廉正直,留下了好名声。宪这个人当官,走到哪里都受到称赞,经历了三代皇帝,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像他这样的人,在古代可是很少见的。看看他的遗嘱,真是做到了始终如一啊!
“利令智昏”,这四个字说得太对了,利益和祸患的冲突,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刘湛这个人,能力超群,完全可以成为国家的栋梁,可惜啊,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弟弟弄进朝廷做官,这君臣之道就乱套了;还把哥哥扶上皇位,兄弟情义也彻底变了样。为了讨好那些奸邪小人,互相吹捧,跟拿着长戟去对抗正道有什么两样?古人常说“前车之鉴”,华元因为羊羹而失败,“羊羹取祸”;庾悦因为鹅肉而招来祸患,“鹅炙速尤”,都是因为贪图享乐而犯错,结果都一样。登这个人,命运真是起伏不定,先因祸得福,后又因祸而亡;仲文因为贪财受贿而招来灾祸,这都是自作自受啊!反观顾琛在吴郡做官,一开始就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晚年却清正廉洁,名声很好。宪这个人当官,走到哪里都受人称赞,经历了三代皇帝,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这在历史上可是不多见的。看看他的遗嘱,真是做到了“有始有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