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瓛,字子珪,是沛郡相县人,是东晋丹阳尹谢朓的六世孙。他爷爷刘弘之做过给事中,他爸爸刘惠做过临贺太守。刘瓛从小就特别爱学习,对经书典籍的训诂义理都非常精通。五岁的时候,他听到舅舅孔熙先读《管宁传》,就高兴地想要一起读,舅舅就给他详细讲解,他听得特别认真,还说:“这个我能做到!”宋大明四年,他考中了秀才。他哥哥刘璲也很有名,之前就考中了州举。这时候,东海王元曾的别驾给刘瓛他爸爸刘惠写信说:“今年贤能的儿子很多都考中了秀才,州里可以说是选拔到人才了。”

刘瓛被朝廷任命为奉朝请,但他没去上任。他和两个兄弟一起住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茅屋都被风刮倒了,也没钱修补。他们却怡然自得,依然坚持学习。刘瓛还经常聚集学生来教书,学生人数经常有几十个。后来,丹阳尹袁粲在后堂晚上聚会,听说刘瓛的事迹后,就请他过去。袁粲指着听事厅前的老柳树对刘瓛说:“人们都说这是刘尹(指谢安)时代种下的树,每当看到它,就想起谢安的高尚品格;现在我又看到你的高尚品德,真是后继有人啊!”袁粲推荐刘瓛做秘书郎,但没被采纳。后来,刘瓛被任命为安成王抚军行参军,但公务结束后,他就辞官了。刘瓛本来就没有当官的心思,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做官了。后来袁粲被杀,刘瓛还乔装打扮去为他哭丧,并且还送去了丧葬费。

齐高帝登基后,把萧子良叫到华林园聊天,问他治理国家的道理。萧子良回答说:“治理国家的道理都在《孝经》里。宋朝之所以灭亡,陛下之所以能够取得天下,原因就在这里。”皇帝感叹地说:“儒者的言论,可以作为万世宝贵的财富啊!” 皇帝又问萧子良:“我这是应天命而改朝换代,大家对此有什么议论?”萧子良回答说:“陛下如果能吸取前朝失败的教训,再施行宽厚仁政,即使现在局势危急,也能转危为安;如果步前朝后尘,即使现在看似安稳,将来也一定会陷入危险。”

萧子良出来后,皇帝对司徒褚彦回说:“萧子良真是个正直的人啊,读书人就是比一般人优秀。”皇帝下令让萧子良经常入宫,但萧子良如果不是奉诏入宫,就从来不到宫门口。皇帝想让萧子良担任中书郎,就让吏部尚书何戢去传达旨意。何戢对萧子良说:“皇上想让你在凤池(指中书省)共事,只是觉得你的资历还轻,先给你个别的职位。过段时间再升你为国子博士,也就是皇上原本想授予你的职位。”萧子良笑着说:“我一辈子都没想过要升官发财,现在听说要让我当个中书郎,然后拜个记室,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啊!”后来因为母亲年老需要照顾,萧子良被任命为彭城郡丞,司徒褚彦回宣读圣旨并劝说他,萧子良回答说:“我自认为没有辅佐君王的才能,我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做个彭城郡丞。”

皇帝又让萧子良兼任总明观祭酒,又任命他为豫章王骠骑记室参军,彭城郡丞的职位照旧。萧子良最终都没有接受这些任命。武陵王萧晔担任会稽太守,皇帝想让萧子良去给萧晔讲学,于是任命他为会稽郡丞。 来听他讲学的学生越来越多。永明初年,竟陵王子良邀请萧子良担任征北司徒记室,萧子良给张融、王思远写信说:

我接到朝廷的命令,要我去赴任,当然得先把公事搁一搁。但是想想我这一辈子,一直以来都辜负了朝廷的恩典。我这个人天性愚笨,不适合做官,以前当过小官,因为办不好事就被免职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自知能力有限,不敢奢望什么荣华富贵,从小就穷困潦倒,再加上我懒散,衣着打扮都很邋遢,简直让人看不下去。这些年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我只能步行奔波,从年轻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以前皇上让我好好改过自新,努力在官场中有所作为,还赏赐过我衣服。袁公、褚公他们也劝过我,可我还是改不了。我以前做不好,现在怎么可能做得更好呢?古人说,戴帽子的人犯了错被免职后,就不会再戴帽子了,这说明做事要有分寸。而且我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更不想再去当官,耽误了早晚侍奉父母。皇上以前体谅我的情况,特许我不必上任,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没做官。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年纪大了,病也多了,怎么还能去河间当官,跟东平的官员们一起做事呢?我并不是要标榜自己多么清高,也不是故意摆架子,这些情况皇上您应该仔细了解。最近接到您的命令,我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四处走走,看看山水,所以才推辞了官职,原因就是这些。古代那些王侯大臣,也经常用这种方式招揽天下人才,比如申包胥入楚,邹衍游梁,我当然不敢跟那些古代贤人相比,只是想效仿他们隐居山林,过着平静的生活,就像在泮宫学习一样,没有官职的牵绊,可以好好侍奉父母,处理家务,我的愿望就是这样。

话说这位步兵校尉的职位,他压根儿就没接受。 他长得瘦瘦小小的,可是学问却在当时首屈一指,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儿、达官贵人,都争着抢着去他那儿学习。当时的人都把他当成大儒,比作古代的曹植和郑玄。他为人谦虚谨慎,一点儿也不拿自己的名气当回事儿,去别人家做客,就只带一个学生拿着个小板凳跟着。主人家还没出来迎接,他就坐在门口等着。他住在檀桥,就几间瓦房,屋顶都漏雨了,学生们都很敬重他,都不敢说出来,都叫他“青溪先生”。就连竟陵王子良都亲自去拜访他。

过了七年,武帝下令为他修建讲学馆,还把杨烈桥旧宅给他住。学生们都来祝贺,但他却说:“好房子可不是为我盖的吧?这华丽的房子哪是我该住的?就算皇上让我在这儿讲学,我还怕惹祸呢!” 还没来得及搬家,他就生病了。王子良就派他学生彭城刘绘和顺阳范缜,在他家厨房里给他搭了个斋房。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们都穿着孝服送他最后一程。

他这个人啊,特别孝顺。他奶奶得了多年不愈的毒疮,他亲手给她上药,手指都烂了。他妈妈孔氏为人非常严格,跟亲戚们说:“我儿子阿称(他小名)就是这时代曾子啊!” 他四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建元年间,高帝和司徒褚彦回给他娶了个王氏女子为妻。这王氏女子竟然把鞋挂在墙上,土都掉到孔氏的床上去了,孔氏很不高兴。他二话不说,就把妻子休了。 他母亲去世后,他住在墓地旁边,三年不出门,脚都弯了,拄着拐杖都站不起来。 这山上常有只八哥,他守孝三年,这鸟都不敢来,等他守孝期满回家,这鸟才飞来。梁武帝年轻的时候就非常敬佩他,天监元年还下诏为他立碑,谥号“贞简先生”。他写的文章集也流传于世。

一开始,他讲完《月令》后,对学生严植之说:“自从江左以来,阴阳历法这方面的学问都荒废了,我今天讲这些,其实也讲得不太清楚。” 学生们都赞赏他的谦逊。

济阳人蔡仲熊,学问渊博,见识广阔,曾经说过:“五音的根本起源于中原地区,所以音韵和谐,平正自然。现在南方地区由于土质和气候的原因,音韵就显得不正,所以无法感动天地万物。” 瓛也觉得他说的对。仲熊为人正直,经常因为坚持自己的观点而和当权者发生冲突,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从不阿谀奉承,所以仕途坎坷,多年后才做到尚书左丞,当时很多人为他抱不平,觉得他太委屈了。

再说东阳人娄幼瑜,字季玉,写了三十卷的《礼捃拾》。 瓛的弟弟琎,字子璥,为人正直,品行端正,虽然学问不如他哥哥瓛,但文章写得比他哥哥好。宋孝武帝泰豫年间,他做过明帝的侍从官;齐高帝建元初年,他又担任武陵王晔的冠军征虏参军。一次,武陵王和属下喝酒,自己动手切鹅肉。琎见状立刻说:“殿下亲自切肉,这应该是厨师的工作啊!您这样,我实在不敢安心坐着。”说完就起身告退了。

有一次,他和朋友会稽孔逖一起坐船往东走,在河边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孔逖一直盯着人家看。琎说:“这可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他不是我的朋友!”于是他便解开衣带,和孔逖隔开一段距离,不再和他同坐。有人说:他和朋友孔彻同船东下,孔彻一直盯着岸上的女子看,琎便起身和孔彻隔开,不再和他同坐。他哥哥瓛晚上隔着墙喊他,琎没理他,等他穿好衣服站好后才回答。瓛觉得他反应太慢,琎说:“我刚才还没系好衣带呢!”他为人如此严谨。后来,文惠太子召琎到东宫侍奉,每次办事都一丝不苟。不久,他被任命为射声校尉,最后死在任上。

同时代的济阳人江重欣为人也很清廉正直,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也像面对着尊贵的客人一样谨慎小心,不过比起琎来说,还是差了一点。江重欣最后也做到射声校尉的职位。

还有一个叫显的人,字嗣芳,是瓛的族子。他父亲鬷,字仲翔,知识渊博,为人正直刚强,名声很好。小时候,他一直由外祖父臧质抚养长大。臧质非常富有,家里经常有音乐演奏。臧质去世后,他的母亲也去世了十多年,每当鬷听到丝竹之声,总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哭泣不止。梁武帝天监初年,他在晋安内史任上去世。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六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吕相绝秦》和贾谊的《过秦论》。琅邪王思远和吴国的张融见到他后都非常赞赏,夸他是神童。他族伯刘瓛,在儒学方面很有名气,可惜没有儿子,齐武帝就下诏让他继承刘瓛的香火,那时他才八岁。他本来叫刘颋,因为齐武帝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写,就给他改名叫刘显。

天监年间初期,他参加考试,考中了秀才,然后被任命为中军临川王行参军,没多久又担任法曹。刘显知识渊博,涉猎广泛。任昉曾经得到一篇残缺的竹简,上面的字迹零乱不堪,他拿给很多人看,都没人认得出来。刘显一看就说,这是《古文尚书》里删掉的部分。任昉查阅了《周书》,果真像刘显说的那样。任昉因此非常欣赏他,对他赞赏有加。他母亲去世后,他守孝三年,服丧期满后,当时的尚书令沈约担任太子少傅,就把他招为少傅五官。沈约担任丹阳尹时,还特意登门拜访他。当面考问了他十道经史方面的题目,刘显答对了九道。沈约说:“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应该考你;不过,既然考了,就试试几道题,也不用考十道了。”然后沈约又问了五道题,刘显答对了其中两道。陆倕听说后,高兴地拍着床铺说:“刘郎子真是个杰出的人才啊!即使是我们平原刘氏的刘毅去拜见张轨,王粲去拜见蔡邕,恐怕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吧!”可见当时名流们对他的推崇备至。

五兵尚书傅昭负责编撰国史,刘显当时担任廷尉正,被邀请参与其中协助。后来改选尚书五都,刘显就兼任吏部郎。之后又担任尚书仪曹郎。他还曾经写过一首《上朝诗》,沈约看到后非常喜欢,还让工匠把它刻在他的郊外住宅的墙壁上。后来他又兼任中书通事舍人,之后升迁为骠骑鄱阳王记室,同时兼任中书舍人。最后担任中书郎,舍人一职也继续保留。

梁简文帝萧显啊,跟河东裴子野、南阳刘之遴、吴郡顾协这些人在宫里一起当官,互相之间是师友的关系,大家都特别敬佩他。萧显知识渊博,记忆力超群,甚至比裴子野和顾协还要厉害。有一次波斯进贡了一头活狮子,皇帝问萧显:“这狮子是什么颜色?”萧显回答说:“黄狮子的毛色不如白狮子的毛色好。” 后来魏国送来一些古董,上面刻着一些隐蔽的文字,谁也认不出来。萧显一看,就读了出来,而且连年月都考证得丝毫不差,皇帝非常高兴。

萧显后来升迁为尚书左丞,又当了国子博士。那时候有个和尚跟人打官司,争夺田地,皇帝在奏章上批了一个“贞”字。相关部门查不清楚,到处问,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萧显说:“‘贞’字,它的意思就是‘与上人’。”皇帝因为忌惮萧显的才华,把他给调离了。之后,萧显又当了云麾将军邵陵王的长史,寻阳太守。魏国的使者李谐听说过萧显的事迹,很后悔没机会认识他,感叹地说:“梁朝的德行衰败了啊!像萧显这样优秀的人才是国家的栋梁,却被排挤出去,这怎么能行呢!” 萧显后来被调到郢州,当了平西府的谘议参军,在府里待了很久,也没什么作为。大同九年,他在夏口去世,享年六十三岁。他先后辅佐过两个府,还侍奉过骄横的王子,别人都为他担心,但他反而受到重用。他的朋友刘之遴请求太子为他写碑文,把他葬在了秣陵县刘真长的旧墓地。他的儿子有莠、恁、臻,臻很早就成名了,还被记载在《北史》里。

萧显的堂弟萧瑴,字仲宝,长得身材矮小,但为人儒雅,学识渊博,擅长写文章。他跟着湘东王在边疆待了十多年,很受宠信,当时湘东王的公文都是他起草的。后来他官至吏部尚书、国子祭酒。等魏国攻克江陵后,他就去了长安。

再说说僧绍,字休烈,又叫承烈,是平原鬲县人。他的祖先是吴王太伯的后代,百里奚的儿子孟明,就是以他的名字作为姓氏,僧绍是他的后代。僧绍的祖父是州里的从事,父亲是给事中。僧绍精通经学,还有儒家的学问,宋元嘉年间,他两次参加秀才考试,永光年间,镇北府想让他当功曹,但他都没接受。后来他在长广郡崂山隐居,聚集学生讲学。魏国攻下淮北后,他才渡江。

话说在齐高帝当上太傅的时候,那可是相当重视人才啊!他亲自教导僧绍、顾欢和臧荣绪这几个年轻人,还用很隆重的礼节,想请僧绍当记室参军,结果僧绍没去。 僧绍的弟弟僧庆符当时在青州做官,因为僧绍缺粮食,就跟着弟弟去了郁洲,住在弇榆山上的栖云精舍,在那儿欣赏山水,乐得自在,连州城的大门都没进过一次。

到了泰始年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四川那边山崩了,淮河水也干涸了,齐郡受灾严重。僧绍偷偷地跟弟弟说:“天地间的运行规律,向来是井然有序的。可要是阳气积压着不释放,阴气又逼得厉害,不蒸腾,那就会发生山崩水竭这样的灾难。想当年,伊洛河水干涸了,夏朝就亡了;黄河水干涸了,殷朝就亡了;三川水干涸,岐山崩塌,周朝就亡了;五座大山崩塌,汉朝就亡了。一个国家要强大,必须依靠山川作为屏障,现在山川都出事了,国家不亡,还等什么呢?如今宋朝的德行,就像夏商周汉末年一样衰败了,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声张出去!” 结果,他说的还真都应验了。

公元472年冬天,齐高帝要召僧绍当个正员郎,结果僧绍说自己生病了,不去。后来皇帝给僧绍的哥哥崔思写信,让僧绍和庆符一起回来。僧绍却说:“不吃周朝的粮食,却吃周朝的薇菜,古人都能发表意见,现在我难道就能闭口不谈吗?权当笑话一笑吧!” 庆符辞官了,僧绍也跟着回去了,住在江乘的摄山。

僧绍听说有个叫释僧远的和尚很有德行,就跑去定林寺拜访他。齐高帝想亲自去寺里见僧绍,僧远就问僧绍:“如果皇上来了,你打算怎么应对?”僧绍说:“我这种山野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洞躲起来;如果实在推脱不了,那就只能效仿戴公的做法了。” 后来僧绍果然躲回了摄山,在那里建了栖霞寺住下。齐高帝对此非常生气。 (戴颙高卧牖下,以山人之服加其身) 这句是说以前戴颙隐居时,就穿着山人的衣服,躺在窗户底下,僧绍说的“效仿戴公”就是指这件事。齐高帝后来对庆符说:“你哥哥的事迹多么高尚啊,简直就是尧舜时代那种不慕名利的臣子。我一直想找到隐士,也费了不少心思呢! (迳路绝,风云通) ” 他还赏赐了僧绍竹根如意和笋箨冠,这在隐士中可是很荣耀的事。

勃海人封延伯,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听到这事后感叹道:“僧绍先生年纪越大,名声反而越高,这简直就是宋齐时代的儒学大家仲尼啊!” 永明年间,朝廷又想征召僧绍当国子博士,但他还是没答应,最后去世了。

僧绍的哥哥僧胤,很会讲玄学,在宋朝的时候做过江夏王义恭的参军,义恭还特意为他另设了一张床,比作古代的徐孺子。后来官至冀州刺史。僧绍的儿子慧照,在元徽年间,给齐高帝当平南主簿,参与抵抗桂阳的战役,后来官职做到骠骑中兵参军,还和荀伯玉一起轮流值班。建元元年,他做了巴州刺史,成功安抚了蛮族,朝廷还答应让他升任益州刺史,结果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

僧胤的弟弟僧暠,也很喜欢学习。宋朝大明年间,他又一次出使魏国。那时候,魏国刚处死了司空刘诞。宋孝武帝问他:“如果魏国问起广陵的事,你怎么回答?”僧暠回答说:“就像周朝的管叔、蔡叔,汉朝的淮南王一样。”皇帝听了非常高兴。到了魏国后,魏国的君主问他:“你带着这个使命而来,难道是因为我们上国没有可以逾越的人吗?”僧暠回答说:“魏国的人聪明通达,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有风度,老百姓也都很勤劳,没有下等仆役。正如晏子所说:‘观察一个国家的善恶。’所以,我再次受辱来到贵国。”后来,僧暠官至青州刺史。

僧绍的儿子元琳、仲璋、山宾都继承了家业,其中山宾最有名。山宾,字孝若,七岁就能说出道理来。十三岁时,他就广泛通晓经史典籍,在守孝期间也尽到了礼数。他起初被任命为奉朝请。他哥哥仲璋有严重的疾病,家里经常没钱,山宾就四处奔走谋生。后来他做了广阳县令,不久就辞官了。正赶上朝廷下诏让公卿大臣举荐人才,左卫将军江祏上书推荐山宾,说他的才能足以处理重大事情。齐明帝不重视学问,对江祏说:“听说山宾谈论书籍没完没了,怎么能胜任官职呢?”所以就没用他。梁朝建立后,山宾多次升迁,做到右军记室参军,负责吉礼。当时朝廷刚设立《五经》博士,山宾第一个被选中。他历任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率更令、中庶子。天监十五年,他出任持节、都督缘淮诸军事、北兖州刺史。普通二年,被征召回朝,担任太子右卫率,加给事中。后来升迁为御史中丞,因为公事被降职为黄门侍郎。四年后,他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东宫新设立学士,又让山宾担任这个职务。不久,他又兼任国子祭酒。

一开始,山宾在州里做官,他管辖的平陆县闹饥荒,他就下令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后来刺史查账的时候,发现账目不对,就认为山宾贪污了公款。有关部门追究他的责任,要抄没他的家产。山宾没为自己辩解,反而又买地盖房子。昭明太子听说他盖房子没盖好,就下令说:“明祭酒虽然出使到蛮夷之地,威风凛凛,穿着华丽的官服,但是家里一直很穷。听说他盖房子还没盖好,我现在送点儿钱给他帮忙。”还给他写了诗一首:“平仲古称奇,夷齐昔擅美,令则挺伊贤,东秦固多士。筑室非道傍,置宅归仁里。庚桑方有系,原生今易拟。必来三径人,将招《五经》士。”

山宾为人老实厚道,家里曾经很穷,穷到要卖掉自己骑的牛。卖牛的时候,他跟买牛的人说:“这头牛以前得过蹄子病,虽然治好了,但是以后可能还会复发,我得提前告诉你。”买牛的人一听,赶紧把钱退给他了。隐士阮孝绪听说这件事后,感叹道:“这番话足以让人回归淳朴,遏制浮华之气了!”

五年后,山宾又代理北兖州刺史的职务,后来在任上去世,追赠侍中,谥号为“质子”。山宾长期担任学官,在教育方面很有成效,但他为人比较随和,跟学生们很亲近,大家都喜欢他。他著有《吉礼仪注》二百二十四卷,《礼仪》二十卷,《孝经丧服义》十五卷。

他的儿子山震,字兴道,也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官至太子舍人、尚书祠部郎、余姚县令。

山宾的弟弟山少遐,字处默,也很有名气,官至都官尚书。简文帝曾经对别人说:“我不高兴的是明得做了尚书,更高兴的是朝廷得到了一位人才。”后来山少遐被任命为青州刺史。太清年间发生战乱,他逃到北魏,并在北齐做官,最终死在太子中庶子任上。他的儿子山罕,做过司空记室。

山氏家族虽然南迁较晚,但都取得了不错的官位,从宋朝到梁朝,担任刺史的就有六个人。

庾易,字幼简,是新野人,后来搬到江陵去了。他爷爷庾玫,当过巴郡太守;他爸爸庾道骥,做过安西参军。庾易这个人啊,性格特别安静,从不跟外界打交道。有一次,齐国的临川王萧映在江陵当州官,很欣赏他,就推荐了他,还送给他一百斛麦子。庾易对送礼的人说:“我现在就像个砍柴打猎的,穿着粗布衣服,日子过得也挺自在;要是能一直这样,自食其力,就足够了,临川王的恩情我已经领受得很深了。” 所以他拒绝了这份赏赐,就喜欢自己写写文章,乐在其中。

安西长史袁彖很欣赏庾易的品格,就送给他鹿角做的书格、蚌壳做的笔搁和研磨盘,还有一支用白色象牙做的笔。还送给他一首诗:“白日清明,青云辽亮,昔闻巢、许,今睹台、尚。” 庾易也回送给他一个连理枝做的书桌和竹子做的书格。建武三年,朝廷下诏让他当司空主簿,但他没接受,后来就去世了。他有个儿子叫庾黔娄。

黔娄,字子贞,又叫贞正。从小就爱学习,经常背诵经典。他特别孝顺,从来没在别人面前丢过脸。南阳有名的隐士刘虬和宗测都对他赞叹不已。

后来他到齐国当了个小县令,政绩很出色。之前那个县经常有猛兽出没,很吓人。黔娄到了之后,猛兽们都跑到临沮去了,当时的人都觉得这是因为他的仁德感动了它们。 之后他又调到孱陵当县令,上任还没到十天,他老丈人易先生突然生病了。黔娄心里猛地一惊,全身都冒汗,当天就辞官回家了。家人看到他突然回来都很惊讶。

易先生生病才两天,医生说要想知道病情轻重,就尝尝他的粪便,看看是甜还是苦。易先生拉肚子,黔娄每次都去尝,发现味道越来越甜,心里却越来越难受。晚上,他不停地磕头祈祷上天,希望能用自己的命去换老丈人的命。“天有不测风云”,他对着北极星祈祷,希望能够代替老丈人承受病痛。突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说:“征君的寿命已经到了,不能再延长了。你诚心祈祷,他至少能活到月底。” 等到月底,易先生就去世了。

黔娄守丧非常尽心,在坟墓旁边搭了个棚子住着。后来梁朝建立,黔娄从西台尚书仪曹郎升官,益州刺史邓元起把他推荐为府长史,还兼任巴西、梓潼两郡太守。成都平定后,城里堆满了珍宝,邓元起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属下,唯独黔娄什么也没要。邓元起看不惯他这么与众不同,大声质问他:“长史,你为什么独独这么清高?”黔娄没说什么,只请求给他几箱书。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蜀郡太守,在任期间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邓元起死在蜀郡,他的部下都散了,黔娄亲自操办了邓元起的丧事,把他的灵柩运回了家乡。

东宫建成后,黔娄被任命为中军记室参军,侍奉皇太子读书,很受太子器重。皇上还下令让他和太子中庶子殷钧、中舍人到洽、国子博士明山宾轮流给太子讲解《五经》。后来他又升迁为散骑侍郎,最终去世。他弟弟叫于陵。

于陵,字子介,七岁就能说些深奥的道理。长大后,为人清秀机警,学识渊博,很有才华。齐随王子隆担任荆州刺史时,把他召为主簿,让他和谢朓、宗一起校对整理书籍。王子隆调回朝廷后,又让他送别前任主簿。后来王子隆被明帝杀害,其他官员都害怕躲得远远的,只有于陵留下来料理后事。永元年间末期,他被任命为东阳郡遂安县令,深受当地官吏和百姓的称赞。梁朝天监年间初期,他担任建康狱的狱丞,升迁为尚书功论郎,在文德殿待诏。后来兼任中书通事舍人,被任命为太子洗马。以前东宫的官员都非常清廉,而洗马掌管文书,更是以清廉著称。当时朝廷选拔人才,都选那些出身名门望族且有才华和声望的人,而于陵和周舍同时被提拔担任这个职位。武帝说:“选官要以人品清廉为标准,难道要受限于出身名门望族吗?”当时人们都认为武帝这句话说得很好。于陵后来多次升迁,最后做到中书黄门侍郎,兼任舍人。最终官至鸿胪卿。他有个弟弟叫于肩吾。

于肩吾,字慎之,八岁就能写诗,深受他哥哥于陵的喜爱。他最初担任晋安王国的常侍,晋安王每次调任,他都跟随王府一起搬迁。在雍州时,他奉命与刘孝威、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徐防、徐摛、王囿、孔铄、鲍至等十人一起校对整理大量的书籍,朝廷还给他们丰厚的饮食供应,称他们为“高斋学士”。晋安王后来成为皇太子,于肩吾也兼任东宫通事舍人。之后,他又担任安西湘东王的中录事、谘议参军、太子率更令、中庶子。简文帝开设文德省,设立学士,于肩吾的儿子于信、徐摛的儿子徐陵、吴郡人张长公、北地人傅弘、东海人鲍至等人被选为学士。齐永明年间,王融、谢朓、沈约的文章开始使用四声,这被认为是一种新的变化。到了这个时候,文章又开始过分拘泥于声韵,变得更加华丽浮靡,甚至超过了之前的程度。简文帝给湘东王写信讨论此事,信中说:

话说我看到京城里这些文人的文章,真是又呆板又寻常,追求的都是些浮夸空洞的东西,做事也拖拖拉拉,毫无效率。他们的作品既不符合比兴的原则,也背离了《诗经》和《楚辞》的精髓。那些六典三礼,在实际运用中是有其作用的;吉凶祭祀、宾客往来,用到它们就有所遵循。可是,我却没听说过有人吟咏自己的情怀,反而去模仿《内则》;挥笔抒写自己的志向,却要去效仿《酒诰》的写作风格。春日迟迟,却去学习《归藏》的晦涩;江水湛湛,却模仿《尚书大传》的冗长。

我本身就拙于写作,不敢轻易地去评论什么,只是拿当今的作品和古代的才子们相比,远的如扬雄、司马相如、曹植、王粲,近的如潘岳、陆机、颜延之、谢灵运,看看他们遣词造句的心思,各有千秋,大相径庭。如果说现在的文章写得好,那么古代那些名家的作品岂不是都不好了?反过来,如果说古代那些名家的作品值得称道,那么现在的文章风格就应该被抛弃。两者都值得肯定,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现在还有些人效仿谢灵运和裴启的文风,我也很迷惑。为什么呢?谢灵运的文章才思敏捷,自然流畅,有时不拘泥于形式,但这恰恰是他的缺点;裴启是位优秀的史官,但他的文章却缺乏文学的美感。所以,学习谢灵运,就学不到他的精华,只学到他的冗长;学习裴启,就失去了他的长处,只学到他的短处。谢灵运的巧妙难以模仿,裴启的质朴也不值得效仿。所以那些思想混乱、好高骛远、追求名声而不务实际的人,如果效仿谢灵运,就难以达到他的高度;如果效仿裴启,恐怕连两唐时期的水平都达不到。《阳春白雪》高雅却缺乏和谐,妙不可言的声音却难以寻觅。他们不认真推敲文字的精细之处,也不衡量文章的文采和内容是否相符,只顾追求奇巧的心思,最终辜负了他们精巧的文笔。因此,那些拥有才华的人,看到郑国的衰败而自知要退步;那些穿着华美的衣服的人,看到闽地的衰败而发出叹息。诗歌如此,文章也如此。他们只是被墨水的颜色所左右,任凭纸张的形状所摆布。唉,文章的泛滥成灾,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哎,说起来,像谢朓、沈约他们那会儿的诗,还有任昉、陆倕写的文章,那可是文章的顶峰,写作的典范啊!张士简的赋,周升逸的辩论,也都是高手,现在可真是难再遇到了。好文章不会消失的,将来肯定还会出现杰出的才子,而能带头领军的人物,除了你,还能有谁呢?我心里老想着跟你好好聊聊这些,可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想起了你,曹子建(建安七子之一的曹植),真想和你一起好好探讨探讨。把这些文章的好坏分清楚,就像泾河和渭河一样泾渭分明;对这些文章的评论,就像汝南的评论那样公正。这样一来,好坏就分清楚了,真假也就辨别出来了,那些只会装腔作势的人就会羞愧难当,滥竽充数的人也会无地自容。可惜啊,想见你一面都难,我这心里真是着急!

后来简文帝登基了,任命肩吾当了度支尚书。当时那些厉害的州郡都抵抗侯景,侯景就伪造诏书派肩吾去江州,去劝说当阳公沈大心投降。沈大心就投降了叛军,肩吾就趁机逃到了东边。后来叛军宋子仙攻破了会稽,抓住了肩吾想要杀了他,先对他说:“我听说你会写诗,现在就写一首,要是写得好,我就饶你一命。”肩吾拿起笔就写了一首,辞藻华丽,非常漂亮,宋子仙就放了他,还让他当了建昌令。之后,肩吾又偷偷摸摸地跑到江陵,后来当上了江州刺史,义阳太守,还被封为武康县侯。最后去世了,朝廷追赠他散骑常侍、中书令的官职。他有个儿子叫信。

刘虬,字灵预,又叫德明,是南阳涅阳人,是晋朝豫州刺史乔氏的第七代孙。后来搬到江陵去了。刘虬年轻的时候就很有骨气,喜欢学习,但是只想做官发财后就隐居。宋朝泰始年间,他做到晋平王手下的骠骑记室,后来又当了当阳县令。辞官回家后,他总是穿着简朴的鹿皮衣服,还经常断食,只吃一些草药和芝麻。

齐朝建元年间,豫章王嶷担任荆州刺史,想请刘虬当他的别驾,还和同郡的宗测、新野的庾易一起给他写信,用很隆重的礼节邀请他。刘虬他们都写了回信,但都没答应。永明三年,荆州刺史庐陵王子卿上奏朝廷,推荐刘虬和同郡的宗测、宗尚之、庾易、刘昭五个人,请求朝廷赐给他们车子和丝绸。朝廷下诏征召刘虬当通直郎,但他没去。竟陵王还专门给他写信,想劝他出来做官,刘虬回信说:“我现在四肢无力,卧病在床,整天忙着种花种草,享受山林间的清静,寄情于鱼鸟之间,这难道不是上古帝王的厚恩,周朝邵公的宏大施惠吗?”

刘虬虔诚信仰佛教,穿粗布衣服,经常礼佛吃素,他还注释过《法华经》,自己也讲解佛法。因为江陵西边的沙洲比较偏僻,人少,他就搬到那里住了。建武二年,朝廷又征召他当国子博士,但他还是没接受。那年冬天,刘虬生病了,正午的时候,屋檐下出现一片徘徊不去的白云,还闻到香气,听到磬声。当天,他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他的儿子叫刘之遴。

刘之遴,字思贞,八岁就能写文章。刘虬曾经说过:“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凭借文章光宗耀祖。”他还经常跟其他儿子说:“如果拿我们家和颜氏家族相比,之遴继承了我的文采。”因此,乡里人都很称赞他。当时有个沙门僧人惠,很有见识,每次去拜访刘虬,都亲切地叫刘之遴的小名,说:“僧伽福德儿。”然后握着他的手,热情地和他说话。

十五岁的时候,刘之遴就考中了茂才,在明经和对策考试中表现出色,沈约和任昉都对他另眼相看。吏部尚书王瞻曾经去拜访任昉,碰巧刘之遴也在座,任昉对王瞻说:“这位是南阳的刘之遴,学问很好,但还没做官,您应该把他提拔起来。”于是,刘之遴就被调任太学博士。任昉还说:“光说他好,不如让他实际操作一下看看。” 当时张稷刚被任命为尚书仆射,想让任昉帮他写辞职表,任昉就让刘之遴代笔,刘之遴提笔就写好了。任昉赞叹道:“荆南真是出了个杰出人才啊,将来做官一定能超过我。”御史中丞乐蔼是刘之遴的舅舅,监察部门的奏章弹劾,都是让刘之遴起草的。

后来,刘之遴当上了荆州中从事,梁简文帝在荆州任职时,又提拔他做了宣惠记室。刘之遴学习刻苦,知识渊博,当时刘显、韦棱都以记忆力强著称,但每次和刘之遴讨论问题,都比不过他。他一路升迁,做到中书侍郎,后来又当上了南郡太守。武帝说:“你母亲年纪大了,德行也高,所以让你衣锦还乡,好好尽孝。”之后,他又被调任西中郎湘东王绎的长史,太守的职位依然保留。

一开始,刘之遴在荆州府任职时,经常住在南郡,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前任太守袁彖对他说:“你将来会成为一个‘折臂太守’,而且就住在这个地方。”后来,刘之遴骑牛时,牛受惊狂奔,他从车上摔下来,胳膊骨折了,右手变得僵直,不能弯曲,写字只能用手扶着笔,他无奈地感叹道:“难道要像黥布那样,才能当上王吗?”他的朋友周舍开玩笑说:“虽然并排坐着,你胳膊能横着放,但恐怕在狭小的巷子里,连个枕头都放不下。”后来,刘之遴先后辅佐两位王爷,两次担任南郡太守,还做过秘书监。

之后,他被外放到郢州做行事,刘之遴不愿意离开,坚决推辞说:“去年我的命理显示不宜去东南方向,不敢往东去;今年忌讳的方向又在西方。”武帝亲笔写信说:“我听说,孝顺父母的人,才能尽忠于君主。你既然在家中尽孝,却忘了为朝廷效力。”于是,朝廷就批准了他的辞职请求。后来,他又担任了都官尚书、太常卿。

之遴这个人啊,特别喜欢收藏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在荆州就收集了几百件古董,其中有一件器物,长得像个大碗,能装下一斛粮食,上面还刻着金错字,当时谁也看不明白那是什么字。他还献了四件古董给太子。

第一件是两枚镂空的铜制鸱夷榼,两个把手都是银质镂空的,上面刻着字:“建平二年造”。第二件是两枚金银错镂空的古鐏,上面有篆书铭文:“秦容成侯适楚之岁造”。第三件是一只外国的澡灌,铭文是:“元封二年,龟兹国献”。第四件是一只古式的澡盘,铭文是:“初平二年造”。

那时候,鄱阳嗣王范献了一本班固写的《汉书》真本给太子,太子就让之遴跟张缵、到溉、陆襄这些人一起校对一下,看看两个版本有什么不同。之遴就发现了数十处差异,大致是这样的:

古本《汉书》上说永平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己酉这天,郎中班固上书,但是现在这个版本里根本就没有上书的年月日。还有,古本《叙传》叫中篇,现在这个版本就叫《叙传》;现在这个版本《叙传》里记载了班彪的事迹,但是古本上写的是“彪自有传”。

再有,现在这个版本的《纪》、《表》、《志》、《列传》的排列顺序不一样,古本的顺序是统一的,一共三十八卷。现在这个版本把《外戚列传》放在《西域列传》后面,古本里《外戚列传》是放在《帝纪》后面的。现在这个版本把《高五子传》、《文三王传》、《景十三王传》、《孝武六子传》、《宣元六王传》这些都杂糅在其他的传记和表里,古本里这些“诸王传”都放在《外戚列传》后面,《陈项传》前面。

还有,现在这个版本《韩彭英庐吴传》里写着:“信惟饿隶,布实黥徒,越亦狗盗,芮尹江湖。云起龙骧,化为侯王。”古本里是这样写的:“淮阴毅毅,伏剑周章,邦之杰子,实惟彭、英。化为侯王,云起龙骧。” 最后,古本的第三十七卷是解释字音词义的,用来帮助理解古文,现在这个版本里就没有这一卷。

之遴这个人很喜欢写文章,尤其擅长古文,和河东的裴子野、沛国的刘显恒一起讨论古籍,因为他们关系很好。当时《周易》、《尚书》、《礼记》、《毛诗》都有武帝写的注释,只有《左传》还没有,之遴就写了《春秋大意》十篇,《左传》十篇,《三传同异》十篇,一共三十篇文章上交给皇帝。

皇帝非常高兴,下诏回复说:“我看过你写的《春秋》注释,条理清晰,论述精辟,文字精炼,含义深远,编年体史书的教化,你的文章阐述义理详尽。孔丘的传人继承了洙泗(孔子的故乡)的学说,公羊学派继承了西河(公羊高故里)的学问,铎椒的解释没有跟上,瑕丘的观点不可取。你继承了胡母(胡母敬)的衣钵,就像董仲舒那样兴盛一时,遵循《谷梁传》的解释,千年来最精深。张苍注释《左传》,贾谊继承荀卿的学说,他们的源头和方法不同,最终的结论也不一样,详略不一,这种情况由来已久。我年轻的时候,就对这些东西反复研究过,后来一直搁置,到现在已经五十年了。加上最近秋天天气变冷,事情又多,晚上还得找衣服,没时间细看。等到夏天天气暖和了,我再仔细研究,如果能温习旧知识,我会再给你答复的。”

武帝在齐国当荆州刺史的时候,就认识之遴的父亲虬,他们早就有交情。有一次武帝缺粮食,就派人去向虬借一百斛粮食。当时之遴就在父亲身边,说:“萧刺史是个穷困潦倒的人,怎么能有米舂?我想把我的米给他。”虬就同意了。等到武帝当上皇帝,一直记着这件事。后来侯景立萧正德为帝,之遴当时在景帝手下做事,将要被授予官职。之遴预料到会有变故,就剃了头发,穿上僧衣,从而避免了灾祸。在此之前,平昌伏挺出家当了和尚,之遴还写诗嘲笑他:“听说伏挺不再争斗,变成了支道林(东晋高僧)。”后来之遴遇到战乱,也穿上了僧衣,人们都笑话他。之后他避难回到家乡,湘东王萧绎嫉妒他的才华,听说他西上到达夏口,就暗中派人送毒药毒死了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萧绎还亲自写了墓志铭,并且厚葬了他。之遴前后文集共五十卷。

刘子三达,字三善,小时候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漂亮话,还会写文章。湘东王绎听说后,隆重地邀请宾客,召见他进行考试。子三达谈论道理,创作诗歌,都很有条理有文采。他十二岁的时候,听江陵令贺革讲授《礼记》回来,还能完整复述,一句都不漏。十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哥哥刘之遴非常悲伤,就在他墓前题写“梁妙士”来表彰他。刘之遴的弟弟叫刘之亨。

刘之亨,字嘉会,四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寄养在他叔父嵩家。长大后,他好学,风度翩翩,擅长对答。武帝到荆州视察,只和刘虬谈话。刘虬见到刘之遴和刘之亨后,武帝说:“刘之遴将来一定凭借文章名扬天下,刘之亨则会凭借功名显赫。”后来刘之亨通过州试成为秀才,被任命为太学博士,还代替他哥哥刘之遴担任中书通事舍人。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步兵校尉,又担任湘东王绎的谘议参军,皇上还赐给他金策和诗歌。

大通六年,朝廷出兵南郑,诏令湘东王节度诸军。刘之亨以司农卿的身份担任行台承制,途径本州北部边境,统领大军,手持节杖向西进发,浩浩荡荡的船队和军队非常壮观。老百姓都沿着河岸观看,说:“这就是以前考中秀才的那个人啊!”乡里的人都对他赞叹不已。这次出征,大体上都收复了失地,有功劳的士兵都得到了赏赐,唯独刘之亨因为被兰钦诬告,执政大臣因此陷害他,所以功劳没有得到封赏,只恢复了原来的官职。过了很久,皇上读到《陈汤传》,后悔陈汤在边疆立下大功却被文官陷害。宦官张僧胤说:“外面议论的人说,刘之亨的情况很像陈汤。”皇上有所感悟,于是封刘之亨为临江子。刘之亨坚决推辞没有接受。刘之亨的功绩和名声,都在朱异之上。因为和朱异不合,担心被朱异陷害,所以皇上便让刘之亨代替他哥哥刘之遴担任安西湘东王绎的长史、南郡太守。皇上问朱异:“刘之亨代替他哥哥,你高兴吗?兄弟俩轮流做官,岂止是像大冯、小冯那样啊!”皇上又对尚书令何敬容说:“荆州长史、南郡太守,都是仆射出入的职位。现在刘之亨担任这个职位,就像九次升迁一样。”刘之亨在南郡做出了显著的政绩,百姓都称赞他。他死后,荆州地区的人们怀念他,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称他为大南郡小南郡。

子广德这个人啊,也很喜欢学习,很有才华,也很有脾气。承圣年间,当上了湘东太守。魏国平定荆州后,他就投靠了王琳。王琳失败后,陈朝建立,他又当上了河东太守,最后死在了任上。

他弟弟子迟,当过荆州中从事史。他儿子仲威,从小就有志气,还读了不少书。梁朝承圣年间,当上了中书侍郎。萧庄帝称帝后,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后来跟着萧庄帝死在了邺城。

坦,字德度,是虬的堂弟。他在齐朝当过孱陵令、南中郎录事参军,走到哪里都因为办事能力强而有名。梁武帝起兵的时候,当时的辅国将军杨公则担任湘州刺史,带兵去了夏口。朝廷正在商议谁来管理湘州的事务,坦主动请缨,于是被任命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代理湘州刺史。坦在湘州认识很多人,所以路上迎接他的人非常多。齐朝的东昏侯派安成太守刘希祖打败了西朝派来的太守范僧简,刘希祖又给湘州发文,于是始兴内史王僧粲响应了,湘州各郡都纷纷起义。州里的人都想乘船逃跑,坦把所有的船都集中起来烧掉了。之前的湘州镇军钟玄绍暗中勾结了王僧粲,坦听说这件事后,假装不知道,故意拖延时间,处理诉讼一直到晚上,城门故意不关,以此迷惑钟玄绍。钟玄绍还没来得及行动,第二天早上就来问坦原因。坦把他留下来很久聊天,暗中派亲兵去搜查他的家。钟玄绍还坐在那里没起身,亲兵就已经回来报告,搜到了钟玄绍的全部书信证据。钟玄绍立刻认罪伏法,当场被斩首,他的书信也被烧毁,其余参与者也没人追究了。梁朝天监初年,因为功劳被封为荔浦子。三年后,升迁为西中郎长史、蜀郡太守,代理益州事务。还没到蜀地,就在路上去世了。

话说啊,刘瓛兄弟和僧绍父子,那都是当时特别厉害的人物,不仅学问精深,而且为人品德高尚,做人做事都特别讲究,跟那些只顾眼前利益、患得患失的人完全不一样。

庾易和刘虬更是超越了当时那一代人,他们不仅自己品德高尚,还默默地提携后辈,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子弟,都为各自家族争光添彩。可惜啊,像他们这样优秀的人才,在当时却受到了皇帝的猜忌,有的被无缘无故地斥责,有的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死去。这跟古代那些贤明的君主谦虚礼贤、广纳人才的做法完全相反啊!由此可见,武帝不是个开明的君主,元后心胸狭窄,多疑善忌,所以梁朝的国运才会这么短,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