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字彦深,是苏州人。他爷爷陆劭做过临海太守,他爸爸陆瑗做过州从事。陆澄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读书特别广,什么都知道,不管是走路、坐着、睡觉还是吃饭,手里都拿着书本。宋朝泰始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当上了尚书殿中郎,当时讨论皇后应该沿用旧例称姓氏还是不用,他参与了讨论。左丞徐爰引用司马孚的观点,认为皇后不应该称姓氏,《春秋》记载齐国的逆王后,也没提她的姓氏。陆澄凭着自己的想法发表意见,结果被免了官,只能穿白衣服领职。以前郎官犯错要受杖刑,其实这只是个名义上的惩罚,没什么实际效果,陆澄在做官期间,前后累计受罚的次数,加起来竟然有一千多次!后来他又兼任了左丞。泰始六年,朝廷下诏,让皇太子穿戴衮冕九章的朝服。陆澄和仪曹郎丘仲起一起讨论说:“穿戴冕服上朝,这可是有经文依据的,秦朝取消了六种冕服,汉明帝又恢复了它们。魏晋以来,都不让臣子穿衮冕,所以地位高的官员就加个侍官的头衔。现在皇太子地位尊贵,应该遵循圣王时期的盛典,改变近代的这种做法。” 他后来又升了好几级官,做到御史中丞。
齐朝建元元年,骠骑谘议沈宪等人的家奴和客人犯了抢劫罪,沈宪的子弟也被牵连受了处罚,可沈宪他们却一点都不着急。左丞任遐上奏说陆澄没有处理这件事,请求免去陆澄的官职。陆澄自己上表陈述,说以前没有左丞纠正中丞的规定。皇帝下令让大家广泛讨论这件事。尚书令褚彦回查阅了宋朝以来的档案,发现左丞纠正中丞的错误,而中丞没有纠正错误被免官的情况有很多,于是奏请皇上说:“陆澄浅薄见识,贻害后代,蒙蔽圣明,扰乱朝政,请求免去他的官职。” 皇帝下令让陆澄穿白衣服领职。
永明元年,沈约升官当上了度支尚书,没多久又当了国子博士。尚书令王俭对他说:“以前曹志、缪悦都做过这个官,现在你接替他们,真是没辜负这份信任啊!”
王俭曾经问沈约:“崇礼门有鼓,却从来没响过,这是为什么呢?”沈约回答说:“江左地区刚建立的时候,崇礼门的门都是茅草盖的,所以才设了鼓,万一着火了,就敲鼓召集大家,一直传到今天。”
他还给王俭写信,谈论学术问题:“王弼注《易经》,是玄学家的权威解读。但现在要弘扬儒学,郑玄的注疏就不能废弃。我再说说《左传》杜预注的优点,《谷梁传》以前有麋信的注疏,后来又加上了范宁的注疏,没必要同时存在两种注疏。现在有一本《孝经》,说是郑玄注的,但看它的文字风格,跟郑玄其他的注疏不一样。查阅郑玄自己写的序言,他注的书里也没有《孝经》。再说,《孝经》属于小学类书籍,不适合列入帝王的典籍。”
王俭回信说:“《易经》的道理深奥玄妙,它贯穿于各种典籍之中,怎么能只依赖王弼的注疏就认为足够了呢?还是按照老规矩,保留郑玄的注疏,两者并存吧。元凯的注疏和传记,超越了前代的儒者,《谷梁传》这种小书,不需要两种注疏同时存在。保留麋信的注疏,略微参考范宁的注疏,遵循旧有的模式就行了。这些意见,都和你说的差不多。至于《孝经》是不是郑玄注的,我怀疑是不是。但我认为这本书阐述了为人处世的根本道理,是人伦之本,《七略》《艺文志》都把它列入六艺,跟《说文解字》《凡将篇》这种书不一样。郑玄的注疏,以前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也可以保留。”
王俭自认为学识渊博,读书比沈约多。沈约说:“我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事,就只读书;而且我现在年纪也大了。您年轻的时候就处理政务,即使一看就懂,但您看过的书可能没我多。”
王俭召集何宪等学者,大张旗鼓地讨论学术问题。沈约等王俭说完,才指出王俭遗漏的几百条内容,都是王俭没见过的。王俭这才叹服不已。
王俭在尚书省拿出箱子、书桌、杂物和衣服,赏赐给参与讨论的学者,事情多的人赏赐的多,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两件东西。沈约后来又指出了其他人不知道的几百条内容,并且把之前赏赐的东西又拿了回去。
沈约后来升任散骑常侍、秘书监、吴郡中正、光禄大夫,还加官给事中,不久又当了国子祭酒。
竟陵王子良得到一件古器物,器口小、肚子方、底部平,能装七八升水,拿去问沈约。沈约说:“这是‘服匿’,匈奴单于送给苏武的。”王子良仔细查看器物底部,发现有字迹,依稀可辨,跟沈约说的相符。
隆昌元年,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陆澄被调任光禄大夫,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职位,结果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谥为“静子”。陆澄生前被认为是大学问家,但他读《易经》三年都没弄明白意思,想写《宋书》也最终没完成。王俭就开玩笑说他:“陆公啊,你就是个活书库!”他家里藏书特别多,一般人根本没见过,他写的一些地理书和杂传,都是他死后才被发现的。
陆澄的弟弟陆鲜,得罪了宋朝朝廷,差点被处死。陆澄在路上碰见舍人王道隆,就跪下磕头,血都流出来了,这才求得赦免。扬州主簿顾测用两个奴仆去向陆鲜要钱,结果陆鲜死了,他的儿子陆晖就诬告顾测是买凶杀人。陆澄当时是中丞,所以就压制了顾测,后世的人都因此不太看得起陆澄。
陆慧晓,字叔明,是吴郡吴县人,晋朝太尉陆玩玄孙。从陆玩到陆慧晓的祖上几代,都担任过侍中,而且个个有名望,品行高洁。陆慧晓的伯父陆仲元,也是侍中,当时人们把他和金氏、张氏家族相比。陆慧晓的父亲陆真,在宋朝做过海陵太守。当时中书舍人秋当很受皇帝宠幸,他家就在海陵,借口回家安葬父亲,陆真却根本没理他。秋当请求派人修桥,陆真又以妨碍农业为由拒绝了。彭城王义康听说后,很欣赏陆真。王僧达的孙子,是个很有才华但又傲慢的人,当了吴郡太守,进昌门时说:“那边有人啊,顾琛一个长官两个属官,门庭热闹非凡;陆子真五代都是侍中,我的地位跟他差不多。”陆真从临海太守任上因为眼睛有病告退,做了中散大夫,后来去世了。
陆慧晓为人清高正直,不随便与人交往,同郡的张绪称赞他说:“他是江东的裴楷、乐广啊!”他被州郡征召,考中了秀才,做过各个府的参军,因为母亲年老,他就回家侍奉母亲,十多年没做官。
齐高帝当政的时候,把我提拔为尚书殿中郎。邻居们都来祝贺,我举起酒杯说:“陆慧晓我三十多岁了,还是靠着岳父的关系才当上个尚书郎,你们居然还为此庆祝?”
齐高帝下令禁止奢侈浪费,我起草了回复诏书,皇上很赏识,把我提升为太傅东阁祭酒。齐建元年间,我又升迁为太子洗马。庐江人何点经常说:“陆慧晓的心就像镜子一样明亮,遇到任何事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王思远则像怀揣着冰块,即使是大热天也感觉凉飕飕的。”当时的人都觉得他说得挺对。我和张融家住得很近,两家之间有个池塘,池塘里有两棵杨柳树。何点感叹道:“这个池塘简直就是醴泉,这两棵树就像在互相谦让一样。”
后来,武陵王晔到会稽当太守,要挑选精干的官员,把我任命为征虏功曹,和沛国人刘琎一起到府里述职。刘琎是个清正廉洁的人,走到吴地的时候,跟别人说:“我听说张融和陆慧晓家挨着,他们家中间有个池塘,这水里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就让人驾车过去,舀水喝了一口。他说:“喝了这水,心里那些小家子气的想法就都没了。”何点向豫章王嶷推荐了我,我被任命为司空掾,还受到了很多优待。后来又升迁为安西谘议、领冠军录事参军。
汉武帝的第三个儿子,庐陵王,担任南豫州刺史。武帝用他儿子的乳名称呼他,对司徒竟陵王说:“庐陵这孩子虽然有点傻乎乎的,像头熊一样,但要是不给他找个天下第一能干的人帮他办事,可压不住一州之地啊。” 过了一会儿,武帝又说:“我想到了合适的人选了!”于是就派慧晓去当庐陵王的长史,负责处理政务。
临行前,武帝问慧晓:“你怎么打算辅佐庐陵王呢?”慧晓回答说:“以静修身,以俭养性。安静就能避免人来打扰,节俭就能避免人来麻烦。”武帝听了非常高兴。后来慧晓升任司徒右长史。当时陈郡谢朏是左长史,竟陵王对王融说:“我们府里以前有过能比得上我们现在这两位长史的人吗?”王融说:“明公您府上的这两位长史,都是天下英才,这样的组合,古来少见。”竟陵王在西邸抄书,让慧晓参与其中。不久,慧晓又升迁,先后担任西阳王征虏长史、巴陵王后军长史、临汝公辅国长史,并代理府州事务。之后,他又担任西阳王左军长史,兼任会稽郡丞,代理郡事。隆昌元年,慧晓调任晋熙王冠军长史、江夏内史,代理郢州事务。慧晓先后辅佐过五个地方长官,为人清正廉洁,对待下属,总是亲自送他们出门。
有人劝慧晓说:“长史大人地位尊贵,不应该这么谦虚。”慧晓回答说:“我讨厌别人没礼貌,所以不得不以礼相待。”他从不巴结权贵,有人问他原因,慧晓说:“高官显贵不能随便奉承,而地位低微的人才需要奉承,人活着怎么能把高低贵贱放在心上呢?”他一辈子都平等地对待所有人。
建武初年,慧晓被任命为西中郎长史,继续兼任行事和内史。不久,他又被征召为黄门郎,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被提升为吏部郎。尚书令王晏喜欢提拔自己的门生担任重要的官职,慧晓只推荐了几个人就停了。王晏因此记恨他。王晏还送给他一个女乐,想和他搞好关系,慧晓也没接受。吏曹郎令史们经常来向他咨询选拔官员的事,慧晓总是自己做决定,从不和他们商量。皇帝派主书单景俊去告诉慧晓:“都令史熟悉旧例,可以一起商量。”慧晓对单景俊说:“我六十岁的人了,已经没办法再和都令史商量吏部郎的事了。如果皇上觉得我干不了这个职位,我就应该辞职走人。”皇帝非常忌惮他。后来,皇帝想提拔他为侍中,但因为慧晓身材矮小就作罢了。
他先是在外面当官,先后担任了晋安王镇北司马、征北长史和东海太守,还代理过府州的事务。后来回到朝廷,当上了五兵尚书,又代理过扬州的事务。崔慧景叛乱平定后,他被任命为右军将军。之后他又被派去监察南徐州。朝廷上有人想让他当侍中,但是王亮说:“济河地区急需人才,现在先向朝廷借用他一下,让他去镇守南兖州吧。”王莹和王志都认为:“侍中这个职位更需要有才华的人,地方官还有其他人可以担任。”王亮说:“如果要权衡这两件事,那华丽的官服和侍中职位可以暂时放一放,抵御外敌入侵才是当务之急。现在朝廷实力比较弱,应该优先考虑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就被任命为辅国将军、南兖州刺史,并且加授督军之职。他到任后不久就因为生病回去了,后来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为太常。
他生了三个儿子:陆僚、陆任、陆倕,这三个人都很优秀,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三陆”。当初陆慧晓被任命为兖州刺史的时候,他的三个儿子都依次上书辞让,辞表写得非常优美,当时的人都非常佩服。陆僚学习涉及到史书和子史,尤其擅长于精微的道理。他长得也很英俊,眉毛胡须如同画一般。他后来担任了西昌侯长史和蜀郡太守。
倕,字佐公,从小就特别努力学习,而且文笔很好。他在家里盖了两间茅草屋,谢绝一切来访,白天黑夜地读书,这样坚持了好几年。每读完一遍书,他都能背诵下来。有一次,他借了别人的《汉书》,结果弄丢了《五行志》的四卷,他就偷偷地把丢的那部分抄写了一份还回去,一点儿都没差。他小时候就被外祖父张岱看重了。张岱曾经跟他的孩子们说:“这个孩子啊,是你们家的希望啊!”
十七岁的时候,倕考中了本州的秀才。刺史竟陵王子良在西邸开设宴会,邀请一些有才华的人参加,倕也在其中。梁朝天监年间,他当上了右军安成王的主簿,跟乐安人任昉成了好朋友,还写了一篇《感知己赋》送给任昉,任昉因此而闻名,并以此来回报倕。后来任昉当上了中丞,来他这里做客的人很多,但能参加他宴会的,只有殷芸、到溉、刘苞、刘孺、刘显、刘孝绰和倕几个人,人们把这称为“龙门之游”。就连那些高官贵族的子弟都没资格参加。后来,倕又升迁为临川王东曹掾。
梁武帝很欣赏倕的才华,就下令让他撰写《新漏刻铭》,这篇铭文写得非常漂亮。之后,倕又升迁为太子中舍人,并且奉诏撰写了《石阙铭》,皇帝还下诏书称赞他,赏赐了他三十匹绢。倕后来又升了好几个官职,最后做到太常卿,然后去世了。他的儿子缵从小就聪明,七岁就能读懂经书,当上了童子郎,可惜也早早去世了。第二个儿子缅,长得特别像倕,乍一看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缮,字士儒,是倕的哥哥的儿子。他父亲任,曾担任御史中丞。缮从小就有志气,以正直闻名。梁朝承圣年间,他当上了中书侍郎,负责管理东宫的文书档案。北魏攻陷江陵后,缮乔装打扮偷偷地逃回了建邺。绍泰元年,他被任命为司徒右长史、御史中丞,因为父亲任曾担任过这个职位,所以他坚决推辞。陈武帝辅政时,缮担任司徒司马。等到武帝正式受命称帝后,缮被提升为侍中。后来他又被外派担任新安太守。文帝继位后,召他回朝担任中庶子,兼领步兵校尉,继续负责管理东宫的文书档案。缮仪表堂堂,举止优雅,走路姿态都非常得体,文帝让太子和诸位王子都向他学习。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御史中丞,仍然因为父亲曾担任过这个职位而推辞,但皇帝不准许,就特地为他调换了办公场所,让他搬过去居住。太建年间,他先后担任度支尚书、侍中、太子詹事、尚书右仆射。不久又升任左仆射,参与掌管选官事务。还被特别任命与徐陵等七人一起参与议政。他去世后,追赠特进,谥号安子。因为缮是东宫的老臣,朝廷特地为他举行了隆重的祭奠仪式。缮的儿子辩慧,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皇帝召进宫里,他的言行举止都像他父亲,宣帝因此赐名辩慧,字敬仁。缮的哥哥的儿子见贤,也很有才华,官至少府卿,后来去世了。
闲,字遐业,是慧晓的哥哥的儿子。他很有风度,为人处世不随便合群,年轻时就得到了同郡张绪的赏识。他做官做到扬州别驾。齐明帝去世后,闲对亲近的人说:“皇帝驾崩了,百官都要听从宰相的指挥。皇上年纪轻,能力又弱,肯定无法振兴国家,大难将至啊!”于是忧心忡忡,得了重病,不再参与州里的政务。永元末年,刺史始安王遥光占据东府作乱,有人劝他离开,闲说:“我是一个做官的,怎么能逃脱死亡呢?”叛军攻破城池,闲因为是州府官员而被抓了起来。到了杜姥的宅子,尚书令徐孝嗣证明闲没有参与谋反。还没来得及上报,徐世标就下令杀了他。闲有四个儿子:厥、绛、完、襄。绛字魏卿,当时跟随闲,抱着闲的脖子请求代替父亲去死,没有成功,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刀刃,行刑的士兵一起把他杀了。
韩卿,字厥,年轻时就很有风度,喜欢写文章。永明九年,朝廷下令百官推荐人才,他同郡的司徒左西曹掾顾暠推荐了他,州里就举荐他为秀才。当时文章盛行,吴兴的沈约、陈郡的谢朓、琅邪的王融因为文风相近而互相推崇,汝南的周颙很擅长辨识声韵。沈约他们写的文章都运用宫商,按照平上去入四声来定韵,形成了平头、上尾、蜂腰、鹤膝的格局。五字句中,音韵都各不相同,两句之间,高低音调也不一样,不能随意增减字句。后世称之为“永明体”。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之后又论述了这件事。韩卿和沈约书信往来,信中写道:
范詹事在《自序》中说:“文章的声调要像宫商一样变化,要辨别清浊,尤其要掌握轻重缓急,才能应对各种艰难险阻。古今文人大多在这方面做得不好,即使有些人懂得了这些,也不一定是从根本上理解的。”尚书也说:“从屈原以来,这个秘密还没有人见过。有些人虽然暗合了其中的道理,却并非是经过思考得来的。张衡、蔡邕、曹植、王粲都没有领悟到,潘岳、陆机、颜延之、谢灵运就更远了。”大意是想表达“宫商要互相变化,高低音调要错落有致,如果前面有浮夸的音调,后面就必须用响亮的音调来回应,一句话里面,音韵都要不同,两句话之间,轻重都要不一样”。文章写得很好,道理也很通顺;但是看看历代的许多贤才,好像都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却说“这个秘密还没有人见过”,这有点像诬蔑人了。范云说“不从根本中来”,尚书说“并非是经过思考得来的”,这就有点曲解了文章的本意,过于注重字句的音律了。范云又说“即使有些人懂得了这些”,尚书说“有些人虽然暗合了其中的道理”,那么,那些写得好听的文章,即使有差错,也是有所领悟的。以此类推,就可以理解了。
人的想法有相合也有相离,前代的贤哲也不例外;文章有通畅也有不通畅,写文章不可能没有这种情况。曹植所以喜欢别人批评指正他,祢衡所以留下终生遗憾,既然说是遗憾,就不是完美的文章。文章的道理是可以批评的,君子坚持批评,就说合理的也是暗合的,难道不应该指出其合理之处,而把批评归结为遗憾吗?
魏文帝的奏章,深刻地论述了文章的清浊之分;刘桢的奏章,则充分展现了文章气势的精妙。那些文章里互相矛盾、前后不一致的说法,以及牵强附会、颠倒是非的论调,都像是在音乐律吕中运用玄黄二色,又像是在比喻五色互相辉映一样。如果没见过这些秘诀,又怎么能明白这篇议论究竟指的是什么?我认为,以前的优秀文章作者其实早就明白了宫、徵这两个音律的道理,只是没有像这篇议论这样详细地阐述而已。至于说掩盖缺点、隐藏疾病,少量正确而错误很多,这正如临淄人所说的“人的著述,不能没有毛病”一样。并不是说知道错误而不改正,而是说如果改正了,就说明知道错误,曹植、陆机也说过“竭尽全力写文章,常常会后悔,不能勉强”。现在有人拿文章有毛病、有后悔的地方来说事,那他肯定也自知有那些没有毛病、没有后悔的地方。把那些不通顺、不协调的地方说成是缺点,为什么偏偏要攻击那些通顺、协调的地方呢?或许是因为文章的风格随着时代而变化,古今人的喜好也不一样,人们更看重文章的情感和内容,而对文字的雕琢则不太在意。情感和内容,是文章的关键所在,好坏往往各占一半;文字的雕琢,是次要的,所以符合规范的少,而错误的却多。道理就在这里,这篇文章作者肯定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像《长门赋》、《上林赋》之类的作品,肯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洛神赋》、《池鱼赋》这样的作品,也明显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孟坚的文章精炼准确,《咏史》没有辜负东汉朝廷的期望;张衡的文章气势恢宏,《羽猎赋》没有因为凭空想象而显得累赘。王粲的《初征赋》,其他文章都比不上它。杨修才思敏捷,《答暑赋》却拖延了一整天都没完成。如果随意写作,很少有错误,那事情就能一天完成;如果反复推敲,隐藏的毛病就越多,而完成的时间就越长。同一个人的思考,速度快慢差别很大;同一个人的文章,好坏差别也很大,为什么偏偏要要求宫商律吕都必须一样呢?所以,评论家们只能说这篇文章没有穷尽其精妙之处,而不能说作者之前没有领悟到什么。
约答曰:
这段话主要在评论文章的创作,以及对一些名家的作品进行评价。作者认为文章的清浊、气势、以及情感内容比单纯的文字技巧更重要,并指出古今文章风格的差异,以及创作过程中难免会有瑕疵。最后,作者认为评价文章不能苛求完美,要考虑到作者的创作状态和时代背景。
宫商五个音调,文字却有成千上万种变化。用这么多种文字来配合五个音调,高低起伏,变化多端,可不是光靠思考就能学会的,而且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十个字的短句,颠倒组合一下,变化就数不清了,十个字都这么复杂,更别说更长的句子了。屈原之后,很少有人能真正领会其中的奥妙,更别说模仿了。这么奇妙的技巧,圣人却不用,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种曲折的声韵技巧,和文章的意义没有直接关系,也不是圣贤玄奥言论所重视的,所以子云把它比作“雕虫篆刻”,说“壮夫不为”。古来的辞赋家难道不知道宫羽商徵的差别吗?虽然知道五音不同,但其中细微的差别变化,他们很多都不明白,所以我说的“此秘未睹”就是这个意思。由此推论,就知道以前的文人,都没真正领悟到这一点。如果把文章的音韵,比作弦管的声乐,美丑好坏,就不能互相冲突。就像子野演奏乐曲,怎么能突然出现节奏不和谐的声音呢?拿曹植的《洛神赋》和其他的赋作相比,就像不同人写的,所以就知道灵感来了,音律自然就和谐;感情不通畅,音律就乱套了。虽然有人说曹植的赋文华丽如同锦绣,但其中真的有像卫文君那样清雅的风格吗?陆机的话,也并没有完全说到点子上。韵和不韵,还有精粗之分,轮扁都说不清楚,我老人家也说不全。
大概讲讲四声,妙处很多,值得细细解释,但很多赋作往往和声韵不协调。当时有个叫王斌的人,不知道是哪里人,写了一本《四声论》,在当时很流行。王斌一开始是道士,博览群书,很有才辩,擅长写作,还能唱歌跳舞,仪态优雅。他曾经穿着破旧的衣服去瓦官寺听云法师讲《成实论》,没有座位了,只有僧正慧超旁边还有空位,王斌就坐在他旁边。慧超很不高兴,就骂道:“怎么会有这种道士,像个队父一样唐突人?”然后就让人把他赶走。王斌笑着说:“既然有叙勋的僧正,为什么不能有队父的道士呢?”一点也不生气。然后就和慧超辩论,言辞清晰,条理分明,在场的人都看着他。后来王斌还俗了,以诗歌音乐自娱自乐,人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造反了,他爸爸闲也被杀了,他本人关在尚方监狱。后来大赦天下,他太伤心了,就去世了,才二十八岁。他写的文章集后来流传于世。那时候,会稽人虞炎跟沈约一样,都因为文学才能得到文惠太子的赏识,关系非同一般,官做到骁骑将军。
襄,字师卿,是他的第四个弟弟。本来名叫衰,字赵卿,后来有人上奏的时候把字写错了,写成了“襄”,梁武帝就干脆给他改名叫襄,字师卿。天监三年,都官尚书范岫推荐他,他就开始当著作佐郎。后来昭明太子听说襄的品行很好,就请求武帝让他俩一起玩。从庐陵王记室升到太子洗马,又升到中舍人,还管着记室的活儿。后来外放去扬州当从事,他父亲去世了,他想辞官,武帝不让,就让他跟府司马换个住处。
昭明太子很尊敬老人,襄的母亲快八十岁了,太子每个月都派萧琛、傅昭、陆杲这些人去探望她,还送去很多珍贵的食物和衣服。襄母亲经常犯心痛,医生开的药方需要三升粟浆。那会儿是冬天,天又快黑了,一时找不到,突然有个老人来他家门口卖浆,量正好跟药方上的一样。襄母本来想付钱,但一会儿工夫老人就不见了,大家都觉得这是襄孝顺感动了上天。后来襄当了太子家令,又管记室,他母亲去世后他就辞官了。襄那时候已经五十岁了,他哀伤过度,太子很担心他,每天都派人去劝慰他。
中大通七年,他当了鄱阳内史。之前,郡里有个叫鲜于琮的人,信奉修道,经常进山采药,捡到了一面五彩的幡,还在地里挖到了一块玉玺,他觉得很奇怪。鲜于琮跟老婆分房睡,他老婆说他睡觉的地方总是有奇怪的景象,就更觉得他跟神有关系了。大同元年,鲜于琮就聚集门徒,杀了广晋令王筠,还号称上愿元年,还设立官职。他的同伙到处蛊惑人心,聚集了一万多人,准备攻打郡城。襄早就带着官吏修缮城墙准备防御了,等贼人来了,他就打败了他们,还活捉了鲜于琮。当时邻郡豫章、安成等地的长官也在追查他的同伙,借机索贿,但都没得到什么好处。有些人因为这件事家破人亡,只有襄所在的郡县,处理得公正廉洁,没有冤假错案。人们作歌赞扬他:“鲜于抄后善恶分,人无横死赖陆君。”
话说啊,彭家和李家两家人,之前因为生气吵了一架,还互相告状呢。陆襄把他们叫到屋里,一点儿都没责备他们,而是好声好气地劝解。两个人特别感激,也深深地后悔了。陆襄还设宴款待他们,让他们吃吃喝喝,开心一下。酒席散了,还一起坐车回家,从此关系变得特别好。当时还有人作歌赞扬:“陆君为政,没冤家。打架完了,仇人同乘车。”陆襄在任六年,郡里一片太平。郡里李睍等四百二十多人,还一起到京城去上表,歌颂陆襄的政绩,请求在郡里立碑纪念他,朝廷也批准了。他们还上表请求留下陆襄,但陆襄坚决要求回乡。
太清元年,陆襄当上了度支尚书。后来侯景围攻台城,陆襄在中书省当值。台城失守后,陆襄逃回了吴地。侯景派宋子仙攻打钱塘,这时海盐人陆黯起义,袭击郡城,杀了伪太守苏单于,拥立陆襄处理郡里的政务。当时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逃难到吴地,陆襄派人迎接萧宁,让他当盟主,又派陆黯和他的侄子陆映率兵追击宋子仙。结果陆黯战败逃跑,吴地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也溃散了。陆襄躲在墓穴里,一夜之间忧愤而死。陆襄年轻的时候就遭遇了家祸,即使脱去丧服,也像守孝一样生活,一辈子吃素菜穿粗布衣,不听音乐,五十年来从不说杀害别人的话。侯景平乱后,元帝追赠陆襄侍中,追封他为余干县侯。
陆云公,字子龙,是陆襄哥哥陆完的儿子。他父亲陆完曾经做过宁远长史、琅邪郡丞和彭城郡丞。陆云公五岁就能背诵《论语》和《毛诗》,九岁就能读《汉书》,而且记得很牢。有一次,他的祖辈陆倕和沛国人刘显质问了他十个问题,陆云公都能对答如流,刘显非常惊讶。陆云公长大后,爱好学习,很有才华,做过平西湘东王萧绎的参军。陆云公曾经撰写了《太伯庙碑》,吴兴太守张缵路过那里,读了他的文章后赞叹道:“这是当今的蔡邕啊!”张缵后来到京城掌管选拔官员,把这件事告诉了武帝,武帝就召陆云公为尚书仪曹郎,让他在寿光省当值,同时兼任著作郎。后来陆云公又升迁为中书黄门郎,兼管著作事务。
云公特别擅长下棋,有一次晚上陪皇帝侍坐,他头上戴的帽子不小心碰到了烛火。皇帝笑着说:“你的貂帽被烛火烧着了。”其实皇帝当时正想提拔他当侍中,所以才拿这事儿开个玩笑。那时候,天泉池刚造好了一种新的游船,船身宽而短,皇帝闲暇时经常乘坐它游玩,朝中只有太常刘之遴、国子祭酒到溉、右卫朱异这些大臣能跟着去,云公当时官职比较低,也能跟着去。太清元年,云公去世了。张缵当时在湘州做官,给云公的叔父襄兄写信说:“都城来的信到了,听说贤兄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贤弟黄门郎去世了,这不仅是你们家族失去了一位宝贵的人才,也是我们所有有识之士的共同悲痛啊!”可见云公在士大夫群体中多么受人尊敬。云公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才子,也都有名气,都做过太子中庶子、廷尉,他们和云公一样,都有文集流传于世。
云公的儿子叫云琼,字伯玉,从小就聪明伶俐,很有思考能力。六岁的时候就能写五言诗,而且诗作很有文采。大同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云公奉梁武帝之命,校订《棋品》,到溉、朱异等人都参与了这项工作。云琼当时才刚满一岁,就能在客人面前摆棋局,因此在京城里被誉为神童。到溉把这件事告诉了武帝,武帝召见了他。云琼表现得神采奕奕,进退有度,皇帝对他非常欣赏。十一岁的时候,云琼的父亲去世了,他悲痛欲绝,表现出了极高的孝心,他的叔祖襄感叹道:“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的,所谓‘一鸣惊人’啊!”后来侯景叛乱,云琼带着母亲逃难到县城西乡,他勤奋苦读,日夜不懈,最终学识渊博,擅长写作。
陈天嘉年间,凭借文学才能,他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殿中郎。他很有才名,陈文帝很欣赏他。后来,朝廷讨伐周迪、陈宝应等人,重要的文书和起草工作,都交给他来处理。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新安王文学,负责管理东宫的文书档案。
等到宣帝当上司徒,精挑细选幕僚的时候,吏部尚书徐陵向宣帝推荐了他,说他“见识超群,文史知识丰富实用,在郎署工作多年,一直没有得到提升,现在司徒左西掾的职位很适合他,虽然级别略有提升,但他的才能一直被埋没”。于是,他就担任了司徒左西掾。没多久,又兼任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齐国。
太建年间,他做了给事黄门侍郎,后来升任中庶子,主管大著作,负责修撰国史。陈后主即位后,他担任直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书和诰命。至德元年,他被任命为度支尚书,参与选拔官员,负责起草诏书和诰命,还负责审理廷尉和建康两地的案件。他父亲云公曾经奉梁武帝之命撰写《嘉瑞记》,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继续撰写,从永定年间写到至德年间,完成了这部家族史书。后来,他又升任吏部尚书,同时继续负责修撰史书。
他精通典籍,很有见识和鉴别能力。之前,吏部尚书宗元饶去世后,尚书左仆射袁宪推荐他担任这个职位,但宣帝当时没有采纳,直到现在才让他担任,大家都认为他胜任这个职位。他为人谦虚俭朴,从不自我标榜,虽然官位越来越高,但他始终保持低调谦逊。他的住宅和园林从不修建豪华,车马衣饰也不追求华丽,每年的俸禄都分给家族亲属,家里没有什么积蓄。晚年,他渴望过平静的生活,想远离权力中心,经常以生病为由推辞政务。不久,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早年侍奉东宫时,母亲就一直跟着他住在官舍,母亲去世后,他回到家乡奔丧,朝廷下诏加赠赙仪,后主还亲自为他母亲写了墓志铭,朝野上下都十分敬重他。他因过度悲伤而身体垮掉,在至德四年去世,享年…… 留下了二十卷文集流传于世。
子从典,字由仪,从小就聪明伶俐。八岁那年,他读到沈约的集子,看到《回文研铭》,拿起笔就模仿起来,竟然写得很好。十二岁的时候,他又创作了《柳赋》,文章写得非常优美,他父亲瑜对他特别喜爱。等到父亲瑜将要去世的时候,把家里的所有书籍都交给了他。于是,子从典就收集整理父亲的文集,编成了十卷,还自己写了序言,文章写得非常出色。
子从典酷爱学习,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后来担任了太子洗马、司徒左西掾等官职。陈朝灭亡后,他投奔隋朝,做了著作佐郎。尚书右仆射杨素奏请他续写司马迁的《史记》,一直写到隋朝,但这本书还没完成,因为弟弟犯了罪,牵连到他,被免职了。最后,他在南阳县主簿任上去世了。
琰,字温玉,是子从典的堂弟。他父亲是梁朝中军宣城王记室参军。琰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但他热爱学习,很有志气,被州里举荐为秀才。后来逐步升迁,担任了宣惠始兴王外兵参军、直嘉德殿学士。陈文帝在处理政务之余,也比较关注史籍。因为琰学识渊博,而且善于背诵,所以文帝把他留在身边。有一次,文帝让他写一篇《刀铭》,琰拿起笔就写,一气呵成,不用修改,文帝赞赏了好久,还赏赐了他一件衣服。不久,他又兼任了通直散骑常侍,后来奉琅邪王之命出使齐国,到了邺城,琅邪王却去世了,琰就成了使团的负责人。当时他才二十多岁,风度翩翩,谈吐敏捷,齐国的士大夫都很欣赏他。
太建年间,他担任武陵王明威府功曹史,还兼任东宫管记。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后来也去世了。至德二年,追赠他为司农卿。琰为人生活简朴,不争名逐利,一心沉浸在书籍里,生活平静而安详。他写的文章,很多都没有留下原本,后来陈后主想找他的遗作,才收集整理成两卷。
弟弟瑜,字干玉,从小就认真学习,文采很好,考中了秀才。后来升迁做了晋安王外兵参军的军师,又当上了东宫学士。他哥哥琰当时是管记,兄弟俩都凭借才学在太子身边侍奉,当时人们把他们比作汉朝的二应(应劭和应贞)。太建年间,瑜又升迁为太子洗马,后来又做了中舍人。瑜聪明而且记忆力好,曾经跟汝南的周弘正学习《庄子》和《老子》,跟僧滔法师学习《成实论》,并且都理解了其中的精髓。当时太子很喜欢学习,想广泛阅读各种书籍,但是因为书籍太多,就让瑜负责抄写整理,结果瑜还没完成这项工作就去世了。太子为此悲伤地流泪,亲自写祭文悼念他,还跟詹事江总一起谈论瑜的优秀品质,言语之间充满了悲痛。至德二年,追赠瑜为光禄卿。他留下遗集十卷。瑜还有个从父兄叫玠,还有个从父弟叫琛。
瑜的从父兄玠,字润玉,是梁朝大匠卿晏子的儿子。他为人开明豁达,有见识,喜欢学习,又能写文章。后主还在东宫的时候,就征召他做了管记,还兼任中舍人。后来因为生病双目失明了。将要回乡的时候,太子脱下衣服送给他,还为此流泪。太建八年去世,至德二年追赠他为少府卿。他也留下遗集十卷。
瑜的从父弟琛,字洁玉,是宣毅临川王长史丘公的儿子。他从小就聪明伶俐,侍奉继母非常孝顺,名声很好。后主即位后,他做了给事黄门侍郎、中书舍人,参与处理机要事务。琛的性格比较直率,因为泄露了宫廷的秘密,被皇帝下令处死。
陆杲,字明霞,是吴郡吴县人。他的祖父徽,字休猷,在宋朝时做过建康令,为人清廉公正,深受文帝的赏识。元嘉十五年,被任命为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还加授督,他的清廉名声甚至超过了王镇之,深受百姓的爱戴。元嘉二十三年,他又被任命为益州刺史,同样加授督,他非常关心百姓疾苦,恩威并施,使得盗贼平息,百姓安居乐业,蜀地因此安定。他死后家中没有余财,文帝非常惋惜,追谥他为简子。他的父亲睿,曾经做过扬州中从事。
陆杲从小就特别爱学习,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他舅舅张融可是个大名人,陆杲的气质和举止都跟他舅舅很像,当时人们都说:“天下无双,只有舅舅和外甥。” 他当上了尚书殿中曹郎,有一天早朝,八个丞郎都按时去上省拜见皇上,结果陆杲去晚了,没赶上时间,直接就被免官了。后来他又当上了司徒从事中郎。梁朝建都建康后,他又做了相国西曹掾。天监五年,官至御史中丞。他为人正直,从不看人脸色行事。
当时山阴县令虞肩贪污受贿,数额高达几百万,陆杲直接上奏弹劾了他。中书舍人黄睦之想让陆杲帮忙说情,但陆杲根本不理他。梁武帝听说后问陆杲:“这事儿是真的吗?”陆杲回答说:“是的。”武帝又问:“你认识黄睦之吗?”陆杲说:“臣不认识此人。”这时黄睦之就站在武帝身边,武帝指着他说:“这就是他!”陆杲立刻反驳道:“您是皇上,他只是个小官,我哪敢把这种罪人交给南司(主管刑狱的部门)啊?”黄睦之当时脸都绿了。陆杲的舅舅是领军将军张稷,陆杲曾经因为公事弹劾过他。张稷有一次在宫里参加宴会,就向皇上告状说:“陆杲是我的亲戚,但他弹劾我一点情面都不讲。”武帝说:“陆杲是按照职务办事,你有什么好抱怨的?”陆杲在御史台工作期间,就以敢于直言,不畏强权而闻名。
后来他做了义兴太守,在任期间非常宽厚仁慈,深受百姓爱戴。之后又升任左户尚书、太常卿。后来外放做了临川内史,临走前,他去向武帝辞行,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请求皇上允许他招募部曲(军队)。皇上问他为什么不按照程序上奏,陆杲回答说:“我这样做,就是不想走正常的流程。”皇上有点奇怪,但考虑到他马上就要上任了,也就没再追究。后来,陆杲又回朝担任金紫光禄大夫、特进,最终去世,追谥为“质子”。陆杲平时非常信奉佛教,持戒非常严格,他还著有《沙门传》三十卷。
他的弟弟陆煦,学问渊博,很有思想,当上了太子家令,曾经撰写《晋书》,但未能完成。他还著有《陆史》十五卷和《陆氏骊泉志》一卷,这些著作在当时都广为流传。
子罩,字洞元,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读了很多书,还擅长写文章。
后来简文帝在藩地的时候,子罩当了他的记室参军,还写了《帝集》的序言。慢慢地,他升职当上了太子中庶子,负责管理记录,皇帝对他特别好,待遇非常优厚。大同七年,因为母亲年纪大了,子罩请求辞官。从朝廷大臣到普通老百姓,好多人都到征虏亭为他送行,太子还送了他五十斤黄金,当时的人都拿他和汉朝的疏广相比。他母亲去世后,子罩最终官至光禄卿。
一开始,简文帝在雍州的时候,写了一本书叫《法宝联璧》,子罩和很多才学出众的人一起花了数年时间整理、分类、抄写这本书。直到中大通六年才完成,还请湘东王写了序言。参与这本书编写的人,有侍中、国子祭酒、南兰陵萧子显等等,一共三十个人,人们拿它和王象、刘邵合著的《皇览》相比。
评论说:陆澄的学问号称博古通今,但是他运用学问的方法却跟不上时代。干将之所以受到重视,是因为他做事果断,但他在处理事情上却不能周全,所以被人批评是“书橱”(只读书,不实践)。子罩为人正直,品德高尚,名声很好,他的高尚品德一直流传下来,可以说是很有德行的人了。杲谅以正直闻名,子罩则凭借文采获得成功,这也值得称赞啊!以前陆徽的传记记载的事情很少,现在就把他和孙子子罩放在一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