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有八个儿子。丁贵嫔生了昭明太子萧统、简文皇帝萧纲和庐陵威王萧续。阮修容生了孝元皇帝萧绎。吴淑媛生了豫章王萧综。董昭仪生了南康简王萧绩。丁充华生了邵陵县王萧纶。葛修容生了武陵王萧纪。
昭明太子萧统,字德施,小名维摩,是武帝的长子。他出生于齐中兴元年九月,地点在襄阳。武帝年纪大了才有了继承人,正巧这时候徐元瑜投降,而萧续又从荆州当使者回来,报告说萧颖胄暴卒了。当时的人们把这三件事称为“三庆”,认为是祥瑞之兆。没过多久建邺就平定了,有识之士都明白这是天命所归。
天监元年十一月,萧统被立为皇太子。当时他还小,依旧住在宫里,朝廷任命东宫的官员,文武官员都轮流在永福省值班。五年五月庚戌日,他才搬到东宫居住。太子从小就聪明睿智,三岁就能诵读《孝经》和《论语》,五岁就读完了《五经》,并且都能理解和背诵。他性情仁慈孝顺,自从搬出宫后,总是思念宫中,很不开心。皇帝知道后,每隔五天就召见他一次,常常把他留在永福省,有时候五天,有时候三天才让他回宫。八年九月,他在寿安殿讲解《孝经》,对经文大义都能通晓。讲解完毕后,他还亲自到国学主持祭祀仪式。
十二岁的时候,他在内省看到狱官正在审理案件。他问左右的人:“那些穿皂衣的是干什么的?”回答说:“是廷尉的属官。”于是他叫来查看案卷,问:“这些案子我都看得懂,我能判案吗?”有关官员见他年纪还小,就骗他说:“可以。”那些案件都是重罪,萧统却都判处杖责五十。有关官员拿着案卷不知所措,便把情况报告给了皇帝,皇帝笑着同意了。从那以后,皇帝多次让他参与审理案件,每当遇到想要宽大处理的案件,就让太子来决定。建康县曾经冤枉人,诱导他们承认罪行,案件被翻案,县官因为太子仁爱,只判处杖责四十。太子说:“如果他们真的犯了罪,就应该全家处死,现在不追究他们的罪过,怎么能只轻罚呢?应该判他们流放十年。”
话说十四年正月初一,皇帝在皇宫大殿上,给太子戴上冠冕,册立太子。按照以前的规矩,太子要戴远游冠,配上金蝉和翠色的缨子。但这回皇上特别下令,又加了一顶金博山冠。这太子啊,长得可俊了,举手投足都特别优雅,读书那叫一个厉害,几行字一起看,看完就记住了。每次参加宫廷宴会或者出行祭祀,都能随口赋诗,一首诗写个十来句,有时候还能写那种比较难的押韵诗,都是想好就写,不用修改。皇上特别推崇佛教,还亲自讲经说法。太子从小就信奉佛教的三宝(佛、法、僧),还读遍了各种佛经。他在宫里专门建了一座慧义殿,用来收藏佛经和做佛事,还请了很多有名的和尚来。他自己还写了一本书,名字叫《二谛法身义》。到了普通元年四月,慧义殿竟然降下了甘露,大家都说这是太子德行高尚感动的上天。当时社会风气比较奢靡,太子想以身作则,所以穿衣吃饭都非常朴素,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吃饭也不吃肉。
太子不仅学习优秀,而且品德高尚,这在当时奢靡的社会风气中显得尤为可贵。他不仅在学业上取得了显著成就,更以实际行动践行着他的信仰和道德准则。慧义殿降甘露的奇观,更被视为上天对太子德行的认可和褒奖。 他这种“服御朴素,身衣浣衣,膳不兼肉”的生活方式,也体现了他克己奉公,以身作则的高尚品格。
三年十一月,始兴王憺去世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东宫只用东宫的礼仪送别近亲,书信往来也遵循常规。太子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就让手下刘孝绰好好琢磨琢磨。
刘孝绰说:“查查张镜写的《东宫仪记》,上面写着‘三朝发哀的,一个月内不奏乐;鼓乐停止演奏,服丧期也一样’。仔细想想‘傍绝’的意思,意思就是免去服丧,虽然服丧可以免除,但心里总归还是悲伤的嘛!所以乐队不演奏,也是这个道理。既然心里悲伤,就应该表示哀悼,等哭丧完了之后,再恢复正常的奏乐,表示哀伤已经结束,这符合规矩。我认为应该表示哀悼,一直到哭丧结束。” 仆射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陆襄都同意刘孝绰的意见。
太子说:“张镜的《仪记》上说,‘按照《士礼》,服丧期间要表示哀悼’。还说‘凡是三朝发哀的,一个月内不奏乐’。刘孝绰说‘傍绝的意思,就是免去服丧,服丧虽然可以免除,但心里总归还是悲伤的,哭丧完了之后,再恢复正常的奏乐,表示哀伤已经结束,这符合规矩’。 可这悲伤的心情,可不是只到哭丧结束就没了,这说法是根据心情来的,这就很难说对不对了,这是第一个问题。 他用了张镜的‘恢复奏乐’,却没用张镜的‘表示哀悼’,张镜自己说的,用的和舍弃的都不一样,这是第二个问题。陆家令只说‘很多年都这么办’,这恐怕不算证据。虽然这么多年都这么办了,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我之前也问过别人这个问题,他们认为还是应该表示哀悼。张镜难道不知道恢复奏乐是大事,表示哀悼是小事?为什么用小事而忽略大事呢?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就像元旦的六佾舞,这是国家的仪式,即使心里不踏实,也不能废除。铙吹军乐也是一样的道理,写信和奏乐相比,写信是小事,可以根据心情来办。乐队演奏是外在的,写信是内在的,乐队演奏是别人的事,写信是自己的事。刘孝绰的意见,就是心里不踏实。让各位大臣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司农卿明山宾、步兵校尉朱异也认为,“哀悼的辞令,应该持续到服丧期满”。于是就让典书按照这个执行,作为永久的规定。
七年十一月,贵嫔生病了,太子回到永福省,日夜侍奉,衣不解带。贵嫔去世后,太子跟着送殡回宫,直到下葬,一口水都没喝,每次哭泣都痛不欲生,哭晕过去。武帝派中书舍人顾协传旨说:“过度悲伤会损害身体,这是圣人的教诲,过度悲伤比不孝还严重。有我在,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呢?赶紧喝点粥吧!”太子遵旨,喝了几口,从那以后直到下葬,每天只喝一升麦粥。武帝又下令说:“听说你喝的太少了,瘦了很多。我比你更没有病,就是因为你这样,我的心里也堵得慌,也病了。所以你一定要多吃点粥,不用总是让我担心。”虽然多次下令劝说,到下葬那天,太子只吃了一点点,一点菜和水果都没吃。太子本来身体很壮实,腰围十围,到这时减了一半多。每次上朝,文武百官见了太子都忍不住哭泣。
太子成年之后,皇上就让他开始处理政务了,结果朝里朝外各种奏章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太子对各种事情都非常清楚,那些奏章里要是有什么错误、歪理邪说,他都能当场指出问题,解释清楚对错,然后慢慢地让下属改正,从来不批评处罚任何人。他审理案件也特别宽厚,总是尽量从轻处理,全国上下都夸他仁慈。他的性格温和,待人宽容,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脸上。他还特别喜欢招揽有才能的学识的人,赏赐和爱护他们从不厌倦。他经常自己研究经典书籍,或者和学者们一起讨论古今大事,然后写文章著述,把这些都当成日常习惯。那时候太子东宫里藏书多达三万卷,聚集了一大批有名的才子,文学氛围之盛,从晋朝到宋朝都没有过。
太子还特别喜欢山水,在玄圃这个地方大兴土木,修建亭台楼阁,经常和朝中官员以及名士们一起在那里游玩。有一次,他在后池泛舟,番禺侯轨就说这里很适合演奏女乐助兴。太子没说话,直接吟诵了左思的《招隐诗》里的一句:“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轨一听,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也就没再提了。太子二十多年住在宫外,从来不养乐工,临死前不久,皇上赏赐给他一批乐工和乐器,他都觉得不太喜欢。
话说那年,北方大军入侵,京城米价飞涨。太子殿下就命令自己减少衣物用度,少吃少喝。每逢下雨下雪,他就派心腹手下四处走访街巷,查看贫苦人家和流离失所的人,暗中施舍粮食,每家十石。他还拿出自己的衣服和绸缎,每年都做很多棉袄裤子,各三千件,冬天用来救济受冻的人,并且不让人知道。要是有人死了没钱办丧事,太子还会帮忙准备棺材和寿木。每当听说各地百姓赋税繁重,劳苦不堪,太子殿下就脸色大变,十分忧虑。他总是认为人口不足,比劳役更让人担忧。
吴郡因为连年水灾,庄稼歉收,有人建议开凿大运河,疏通浙江的水流。中大通二年春天,朝廷下令让前交州刺史王弈带兵,征调吴郡、吴兴郡、信义郡的人民去开凿运河。太子就上书皇帝说:“我听说要派王弈等人,征调东边三个郡的人民去开凿运河,疏通震泽湖的水,这样吴兴地区就不会再受水灾,虽然一时辛苦,但长远来看一定会有好处。但是,我斗胆说几句心里话。我听说吴兴连续几年收成不好,很多人流离失所;吴郡十个城里,粮食收成也不好,只有信义郡去年秋收不错,但那里的人民也不是经常服劳役的。现在东部地区的粮食还很贵,盗贼也经常出现,各地官府却都没上报情况。现在征兵还没回来,青壮年劳动力本来就少,虽然这件事看起来不大,但我担心很难办成。官府一招呼,老百姓就麻烦不断,还会被官吏敲诈勒索。而且征调民夫的地方远近不一,等他们都集合起来,蚕农的农时早就耽误了。去年号称丰收年,公私粮仓都还不够吃,如果今年再耽误农事,后果更严重。再说,盗贼总是打探人间的虚实,如果好人去服劳役,盗贼就会更加猖獗。吴兴还没得到好处,内地却先受到了坏处。不知道能不能暂缓这项工程,等到情况好转了再进行?”武帝看了奏章后,采纳了太子的建议。
太子孝敬得不得了,每天上朝,还没到五更天就守在城门口等着,然后再去打开东宫的大门。就算是在东宫内殿休息,坐着站着,他总是朝着西南方向。要是晚上宿卫被召进宫,他就紧张地坐着,一直到天亮。三年三月的时候,他在后池游玩,坐上雕刻着精美图案的船去摘芙蓉花。当时伺候他的宫女划船,不小心落水了,好不容易才捞上来。宫女因为落水受了惊吓,太子担心这件事让皇上担心,就严厉地嘱咐宫女不要声张,对外宣称自己生病了。
武帝下令派人去探望,太子就亲自动手写信回禀。病情稍微严重些,左右侍从想要禀报皇上,太子还不允许,说:“怎么能让皇上知道我病成这样呢?”说着就呜咽起来。四月乙巳日,太子病情突然恶化,赶紧派人向武帝禀报,等皇上赶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去世了,享年三十一岁。皇上亲自为他哭丧,非常伤心难过,下令用衮冕(皇帝的礼服)为他殓葬,谥号昭明。五月庚寅日,太子葬于安宁陵,皇上还下令让司徒左长史王筠撰写哀册文。朝野上下都感到震惊惋惜,京城男女老少都跑到宫门口,哭声震天动地。全国各地的人,甚至边疆地区的人,听到太子去世的消息都悲痛不已。
太子为人仁慈宽厚,一次在宫里看见有人在抓捕偷摘荆棘果的人,就问他们为什么要抓,说是为了清理道路,驱赶闲杂人等。太子担心会伤到人,就让那些人改用木板驱赶。他吃饭的时候,要是吃到苍蝇之类的脏东西,就偷偷地放在小托盘边上,怕厨子受罚,不让别人知道。他还看见后阁的小孩子在玩耍,赌博输赢,按照当时的律法,士人输了要流放,平民要坐牢。太子说:“他们是用自己的钱玩耍,没动用公家的东西,这处罚太重了。”于是下令将刑罚减为三年,士人免除官职。那些本来该判死刑的,就改判为长期服役,其他的也都减轻了一半。太子留下了二十卷文集,还撰写了古今典诰文言,编成了《正序》十卷,他写的五言诗里比较好的,编成了《英华集》二十卷,《文选》三十卷。
皇帝驾崩后,老大,也就是担任东中郎将兼南徐州刺史的华容公,被封为豫章郡王;老二,枝江公,被封为河东郡王;还有曲江公察被封为岳阳郡王;另外,{敕言}被封为武昌郡王,譼被封为义阳郡王。他们每人都被封赏了三千户人家。公主们的待遇也都和皇后女儿一样。蔡妃继续侍奉皇帝,一切礼仪和以前一样,只是另外给她修建了一座金华宫,算是与众不同吧。
皇上之前废了皇后立了妃子,这事儿闹得满天下都知道,所以才给皇子们都封了很大的郡,想以此来安抚大家的情绪。岳阳王察在受封的时候哭着接了旨,好几天都没吃东西。
一开始,丁贵嫔去世了,太子派人找了一块风水宝地准备下葬。正要动工砍草的时候,卖地的人通过宫里的太监俞三副找到太子,说如果能给他三百万钱,就给太子一百万。俞三副偷偷告诉武帝,说太子选的地不如他找到的这块地好,武帝年纪大了,疑心很重,就下令买下了这块地。葬礼结束以后,有个道士很擅长风水堪舆,他说这块地对长子不利,如果想延缓不好的影响,可以做些法事。于是,他就在墓地长子该葬的位置旁边埋了一些蜡制的鹅和其他东西。
当时宫里有两个监察官员,鲍邈之和魏雅,他们一开始都深受太子喜爱,后来鲍邈之失宠,魏雅却依然受太子器重。鲍邈之就偷偷告诉武帝说:“魏雅在为太子做法诅咒皇上。”武帝暗中派人掘墓检查,果然找到了那些蜡鹅之类的物件。武帝大吃一惊,想要追查到底。徐勉极力劝谏才阻止了武帝,最后只处死了那个道士。太子因为这件事一直感到很羞愧,所以后来没能继承皇位。
后来,邵陵王在丹阳郡当郡守的时候,鲍邈之和当地人因为争抢一个婢女起了冲突,有人上奏说鲍邈之犯了诱拐罪,把事情报告给了宫里。简文帝想起太子当年的冤屈,悲伤地流下眼泪,下令处死了鲍邈之。鲍邈之的侄子僧隆在宫里当差,之前皇上不知道他是鲍邈之的侄子,当天就被赶出了宫。
早些时候,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鹿子开城门,城门鹿子开,当开复未开,使我心徘徊。城中诸少年,逐欢归去来。” “鹿子开”是反过来读,意思是“来子哭”,说的是皇上在哭泣。歌谣里的“欢”指的是南徐州刺史,太子果然去世了,皇上派中书舍人臧厥去南徐州迎接他,在崇正殿解下头发痛哭。这位“欢”是太子的嫡孙,按理说应该继承皇位,但是皇上的决定却迟迟未下。皇上刚刚取得天下,担心年纪太小的继承人难以承担大业,而且心里还记恨着太子,所以有意想立晋安王为继承人,犹豫了从四月初到五月二十一日才最终决定。最终,“欢”只被封为豫章王,并让他回到原来的岗位。歌谣里“心徘徊”指的就是皇上当时尚未决定继承人。“城中诸少年,逐欢归去来”则暗示着“欢”最终回到徐州。这位“欢”字孟孙,官至云麾将军、江州刺史。后来去世,谥号为安王,他的儿子栋继承了他的爵位。
元吉,字栋。简文帝被废了之后,侯景拥立他当皇帝。当时元吉正跟张皇后一起在田里锄草呢,结果皇帝的车驾突然就到了,元吉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哭着就上了车。
登基之后,他上武德殿,突然一阵旋风从地下刮起来,把皇帝的华盖都吹翻了。然后,他径直从端门出宫,当时好多人都觉得他当不了多久皇帝。 于是他改年号为天正,追尊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安王为安皇帝,金华敬妃蔡氏为敬皇后,王太后为皇太后,他的妃子张氏则被立为皇后。
没过多久,他就搞了个禅让,自己被封为淮阴王,他和两个弟弟桥、樛都被关进了密室。后来侯景兵败逃跑了,兄弟三人互相搀扶着逃了出来,路上碰到了杜崱,杜崱给他们解开了锁链。弟弟们说:“今天总算躲过一死了!”元吉却说:“这世事难料啊,我还害怕着呢!”
早先,王僧辩被任命为都督,准备出征前,他问元帝:“平定叛乱之后,新皇帝的继位仪式,您打算怎么办?”元帝说:“皇宫六门之内,就由我全权负责处理军事行动。”王僧辩说:“平定叛乱是我的责任,至于新皇帝继位的安排,请另派他人负责吧。” 所以元帝又另外下令,让宣猛将军朱买臣负责处理这些事,让他狠下心来。
正赶上简文帝被害,元吉他们碰上了朱买臣,被邀请上船喝酒,还没喝完,就被朱买臣沉到水里淹死了。
河东王誉,字重孙,普通二年被封为枝江县公,中大通三年升为河东郡王。后来官至南中郎将、湘州刺史。没过多久,侯景攻打建邺,王誉带兵去救援,到了青草湖,建邺的台城就已经失守了,朝廷下令军队班师回朝。王誉就回到了湘州。当时元帝的军队在武城,新任命的雍州刺史张缵偷偷地告诉元帝说:“河东王起兵了,在岳阳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将来要攻打江陵。”元帝非常害怕,下令把粮食扔进水里,砍断缆绳就回去了。于是派谘议参军周弘去督促王誉,让他上交粮草和兵力。王誉说:“大家各管各的军队,为什么突然要听你的?”周弘去了三次,王誉都没听。元帝非常生气,派太子方等去征讨王誉,结果反被王誉打败,方等战死。元帝又派信州刺史鲍泉去讨伐王誉,还摆明了利害关系。王誉说:“要打就打,没什么好说的!”鲍泉的军队在石椁寺和王誉交战,结果王誉没打赢就撤兵了。鲍泉的军队进军橘洲,王誉又去攻打,再次战败。于是鲍泉包围了王誉,王誉虽然年轻,却骁勇善战,骑在马上就能用弩,而且胆识过人,很会安抚士兵,深得士兵拥戴。
元帝又派领军将军王僧辩代替鲍泉去攻打王誉。王誉准备冲出包围圈,结果他手下的将领慕容华竟然把王僧辩引进了城里,王誉就这样被抓住了。王誉对看守的人说:“别杀我,让我见见朝廷七位高官,把这个陷害我的奸贼说清楚,死也瞑目了!”看守的人说:“奉命行事,不能让你见他们。”于是王誉被斩首,首级被送到荆州。元帝后来把他的首级送回老家安葬。当初王誉快要战败的时候,他照镜子一看,发现自己没脑袋了。他还看见一个巨人盖房子,两手撑着地吃自己的肚脐眼。他还看见一只像驴一样大的白狗从城里跑出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王誉觉得这些预兆非常不好,果然不久城池就被攻破了。
豫章王综,字世谦,是武帝的第二个儿子。天监三年,被封为豫章郡王。后来官至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之后入朝担任侍中、镇右将军。
一开始,萧综的母亲吴淑媛在齐东昏侯的宫里,受宠程度还比不上潘、余二人。后来她得到武帝的宠幸,七个月就生下了萧综,宫里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吴淑媛的宠爱日渐衰退,心里充满了怨恨和失望。等萧综十四五岁的时候,经常做梦梦到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自己提着脑袋来见萧综,这种情况不止一次。萧综年纪越来越大,心里越来越害怕,不停地问吴淑媛:“我做的梦是怎么回事啊?” 梦境每次都不一样,吴淑媛就问梦中那个男子的长相,发现很像东昏侯。于是偷偷告诉萧综:“你七个月就出生了,怎么能跟皇子们相比呢?你现在是太子的弟弟,只要能保住富贵就别声张了。”萧综抱着母亲痛哭,每天晚上都哭个不停。
他还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地上铺着草席,头发散乱地躺在上面。他很轻财好施,把钱财都分给别人,自己只留着身上穿的旧衣服,对外来客人则另备粗布衣服招待。家里的厨房和仓库总是空空如也。他常常在内室的地上铺些沙子,整天光着脚走路,脚底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一天能走三百里路。曾经有个姓王的读书人,因为生活困顿来投奔他,当时萧综自己也很穷,只有一张床,就用粗布做了个帐子,把床让给了这位王先生。他如此谦逊待人,暗中观察时局,诸侯、王妃、公主以及宫外的人都了解他的这种心思,只有武帝对此毫无察觉。
萧综长大后,很有才学,擅长写作。武帝对皇子们都以礼相待,但很少召见萧综。萧综一直很怨恨自己不被重视,每次出巡藩地,吴淑媛总是跟着他到驻地。萧综十五岁的时候,还经常在母亲面前赤裸着身体嬉戏玩耍,白天黑夜都没有区别。当时的袁妃是尚书令袁昂的女儿。吴淑媛总是严格控制萧综的住所,对袁妃尤其不好,宫里宫外都对他们母子俩的所作所为议论纷纷。
总之,他在徐州当官的时候,政治严酷,刑罚暴虐。他又特别勇猛有力,甚至能制服奔跑的马匹,还经常残暴地杀害小马驹和幼牛。他经常偷偷摸摸地乔装打扮,戴着黑色的丝绸帽子。晚上出门没有规律,还招来道士,探求一些算命占卜之术。他天资聪颖,多才多艺,但每当皇帝的诏书到达时,总是怒气冲冲,表现在脸上。皇帝性情严厉,大臣们都不敢轻易谈论他的过失,所以,萧综在徐州所做的一切,皇帝根本就不知道。
从徐州回来后,他多次上表陈述自己的意见,请求让他去边境经略军务。皇帝都给予了优厚的答复。徐州所有的练树(一种树木),都被他下令砍掉了,因为皇帝的小名就叫“练”。他还多次向尚书仆射徐勉暗示,想让他帮忙调到襄阳去镇守。徐勉不敢吭声,萧综因此生气,就送给他一把白色的团扇,还附上《伐檀》这首诗,以此来讽刺他收受贿赂。
在西州的时候,他每年都在偏室设宴祭祀齐氏七庙。他还多次偷偷地跑到曲阿去祭拜齐明帝的陵墓。然而,他仍然不放心,听说民间有一种说法,用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如果渗透了,就证明是父子关系。于是萧综私下挖开了齐东昏侯的墓,取出他的骨头,用自己的血去试验。 结果真的渗透了,这之后,他在西州生了个儿子,才一个月左右就把他杀了。把孩子埋了以后,他又派人晚上去挖出孩子的骨头,再次进行试验,他的残忍程度到了如此地步!他对太子和诸位王爷的态度也极其不恭敬。比如,过年之后,他去探望临川王萧宏,走到中阁的时候,竟然爬上萧宏的羊车,然后在车上拉屎才下来。他在京城所做的许多事都是这种样子。
普通四年,他担任都督、南兖州刺史。他虽然勤于政务,但却不见宾客。处理诉讼案件,也是隔着帘子审理。出行时,总是放下车帘,总是说怕别人认出他的相貌。
一开始,齐国的故建安王萧宝寅在魏国,他托人找到一个从北方来的和尚叫法鸾,让法鸾去北方跟萧宝寅联系,说是他的叔父。有个襄阳人叫梁话,他母亲死了,法鸾跟萧宝寅说要好好赏赐梁话,说他以后能派上用场。萧宝寅就给了梁话五万钱。等梁话母亲下葬后,萧宝寅就把他留在身边做事。法鸾在广陵,经常往来于魏国,每次都会住在淮阴苗文宠家里。法鸾跟萧宝寅说了苗文宠的事,萧宝寅就提拔苗文宠做了国常侍。
过了六年,魏国的将军元法僧带着彭城投降了南朝。皇帝就让萧宝寅统领军队,负责镇守彭城,还兼管徐州的政务。武帝很懂天文,他知道接下来会有败仗和将领被俘,担心萧宝寅会被魏国抓住,就亲自写信给萧宝寅,命令他赶紧撤军,要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别落在后面。萧宝寅怕皇帝发现他的计划,跟魏国的安丰王元延明对峙着,趁着夜里,他和梁话、苗文宠三个人骑着马偷偷打开了北门,渡过汴河,逃到了萧城。
萧宝寅自称是队主,去见元延明,给元延明行礼。元延明让他坐下,问他叫什么名字,萧宝寅没回答,只说:“殿下问人,应该问问有见识的人。”元延明就让人去查看,结果那人说:“是豫章王!”元延明大喜,赶紧下地拉着萧宝寅的手,回了他一礼,然后送他去了洛阳。第二天早上,皇宫里的门都还关着打不开,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城外魏军的士兵喊着:“你们的豫章王昨晚已经到我们军营了!”城里的人不知道豫章王在哪儿了,军队就溃散了,很多人没能逃回来。
湘州益阳人任焕,他有一匹好马,骑着马逃走。任焕的脚被追兵砍伤了,人和马都累坏了,任焕在桥下休息,追兵又追来了。任焕脚疼,上不了马了,就对着马哭着说:“骓子,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马就跪下前腿,任焕这才上了马,最终逃过了危险。萧宝寅的长史江革、太府卿祖暅都被魏军抓住了,武帝听说后非常震惊。萧宝寅到了魏国后,被封为侍中、司空、高平公、丹阳王,梁话、苗文宠都做了光禄大夫。萧宝寅改名为萧缵,字德文,追随齐东昏王服丧,魏国的太后和群臣都来吊唁。
八月,朝廷有人上奏,要削掉他的爵位和土地,断绝他的族籍,并且要他儿子改姓悖氏。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还没过十天,就又下诏书恢复了他的族籍,还封他儿子为永新侯,真是峰回路转啊!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又把吴淑媛给免了职,没多久她就因为喝毒酒死了。之后皇帝又恢复了她的品级,还追谥她为“敬”,并且让她的儿子负责她的丧事。
后来萧宝寅在长安造反,综想着离开洛阳去投奔他。按照魏国的法律,过河桥是不允许骑马的,但他还是骑马过去了,结果被桥上的官吏抓起来,送回了洛阳。魏孝庄帝当政初期,综官至司徒、太尉,还娶了皇帝的姐姐寿阳长公主为妻,地位显赫啊!陈庆之攻打洛阳的时候,综上书请求回乡。当时吴淑媛还活着,皇帝还下令让人把综小时候的衣服寄给他,真是让人唏嘘。 可是信还没送到,陈庆之就战败了。没过多久,综就在魏国去世了。 他生前在魏国一直不得志,还写过《听钟鸣》《悲落叶》这两首诗来表达自己的苦闷,当时很多人看了都为他感到悲伤。 后来梁国人偷了他的棺材想带走,魏武帝还按照儿子的礼仪把他葬在了陵墓旁边,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直,字思方,当过晋陵太守和沙州刺史。
南康简王,名叫王绩,小名四果,是武帝的第四个儿子。公元508年,他被封为南康郡王。公元511年,七岁的他就当上了南徐州刺史。当时有人收受贿赂,篡改公文,长史王僧孺都没发现,小王绩却看出来了,当场质问,那人立马认罪,大家都夸他聪明机灵。
公元517年,他被任命为都督、南兖州刺史,在任上以良好的政绩著称。后来朝廷下诏让他回京,结果老百姓曹乐等370多人跑到京城上表章,列举了王绩十五条的优秀事迹,请求朝廷让他继续留在州里做官。皇帝很高兴,就同意了。公元520年,他被召回朝廷,担任侍中、云麾将军,还负责石头戍的军事。公元521年,他又被外放到江州做刺史。他母亲董淑媛去世后,王绩守丧非常尽心,甚至超过了礼仪规定的标准,他坚持请求辞去官职。于是朝廷就让他担任安右将军,继续负责石头戍的军事,后来又升任护军将军。 身体不好,他很少亲自处理政务。
公元529年,王绩因病去世,享年二十七岁。朝廷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简”。王绩这个人没什么爱好,欲望也很少,家里没有仆人和妾侍,生活非常简朴节俭。他所有的俸禄都上交给国库。他死后,少府发现南康国库里居然还有几千万钱,数目巨大,没人知道来源。他的儿子王会理继承了他的爵位。
会理,字长才,小时候就聪明,喜欢读书看史书。十一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但是特别受武帝的宠爱,穿的衣服、享受的待遇跟亲王没什么两样。十五岁当上了湘州刺史,但他很信任身边的那些人。手下刘纳经常劝诫他,会理心里很不爽,就诬告刘纳贪污受贿,把他抓到建邺去了。刘纳叹息说:“我只要见到皇上,就能让你们知道我的清白!” 会理却给他送去了很多钱粮,还派人去安慰他。然后,会理竟然指使心腹在青草湖当土匪,把刘纳一家老小都杀光了。后来会理官职一路升迁,当上了都督、南兖州刺史。
太清元年,会理率领军队北上进攻,到了彭城,被魏国的军队打败了,只好退回驻地。第二年,侯景围攻他的城池,会理前去救援。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想帮助他哥哥正德,表面上说是去救援,实际上是想偷袭广陵。会理打败了他,这才顺利地开辟了道路。台城失守后,会理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侯景派前任临江太守董绍先,拿着武帝的手诏去召见会理。会理的僚属们说:“董绍先的信能代表皇上的意思吗?”大家都劝他拒绝。但会理听了他的典签范子鸾的计策,说:“皇上年纪大了,被贼人控制着,现在有手诏召我进京,做臣子的,怎么能违抗呢?再说,我在江北,很难建功立业,不如亲自去京都,从内部想办法。”于是就接纳了董绍先。董绍先进城后,用黑旗招集人马,只带一匹马把会理送到了都城。侯景任命他为司空兼尚书令。
虽然被敌人控制着,会理却一直想着恢复江山,暗中跟西乡侯欢等人联系,想联合一些勇士。这时,范阳的祖皓杀了董绍先,占据广陵城起义,想和会理里应外合。祖皓失败了,牵连到会理。侯景伪造诏书免去了会理的官职,但还是让他以平民的身份担任尚书令。那年冬天,侯景去了晋熙,都城力量空虚,会理又跟柳敬礼和北兖州司马成钦密谋。柳敬礼说:“干大事总得有点资源,现在一点兵都没有,怎么能行动呢?”会理说:“湖熟有我三千多老乡,以前关系不错,约好了时间就能聚集起来。估计贼人的守军不过千人,如果大军从外面进攻,我们从里面接应,直接拿下王伟,事情一定能成功。就算侯景以后回来,也奈何不了我们。”柳敬礼说:“好”。当时百姓都厌恶侯景,都盼着有人能领导他们。建安侯贲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王伟,王伟就把会理和他的弟弟通理抓了起来。当时有个钱塘人褚冕,是会理的老朋友,也被关在监狱里。审问的时候,问他事情的起因,刑讯逼供了上千次,他始终不说。会理在隔壁牢房里听到了,就远远地喊:“褚郎,难道不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吗?但是不要说!”王伟杀了会理等人,褚冕因为始终不服,被王伟赦免了。会理的弟弟通理,字仲宣,官拜太子洗马,封祈阳侯,也在这时被杀害了。
通理,字叫季英,他弟弟。出生十天,简王就去世了。三岁的时候就会说话了,看到宫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就哭着问怎么回事。有人告诉他:“这是简王的宫女们,丧事办完就都走了。”通理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控制不住自己。宫女们看到他这样,都很感动,有三个宫女因为这个孩子停下来没走。等服丧期过了,他去见武帝,一上殿就又哭了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武帝给他擦眼泪,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奇才。”大同八年,他被封为安乐县侯。
通理为人慷慨,很向往建立功勋,每次读书看到忠臣烈士的故事,都会放下书本感叹:“我这辈子,一定要对得起古人!”他博览群书,很有文采。他还曾经去祭拜孔文举的墓,并且为他立碑写碑文,写的非常好。后来侯景造反,通理就召集人马前往南兖州,跟着他哥哥会理去救援。城池失守后,他又跟着哥哥会理回到广陵,然后作为人质去齐国求援。走了两天,侯景就派董绍先占领了广陵,于是追上了他们,防守很严,兄弟俩不能见面。通理就假装请求先回都城,去向母亲辞行,然后对他的姐姐固安公主说:“如果哥哥来了,希望你能劝他好好想办法自保,不要顾虑我。将来也要想着建功立业,只是不知道天命如何罢了。”
回到都城后,他觉得魏国投降的人元贞忠诚正直,可以托付大事,就送给他一把玉柄扇。元贞觉得奇怪,不肯接受。通理说:“以后你会明白的。”后来祖皓起兵,通理逃到长芦,被侯景杀害了。元贞这才明白通理以前说的话,就去收葬了他。
庐陵威王续,字世,是武帝的第五个儿子。天监八年,被封为庐陵王。他从小就聪明勇敢,力气大得惊人,骑马射箭,百发百中。武帝感叹道:“他是我家的任城啊!”有一次,他在武帝面前骑马射箭,射中了两个獐子,比其他人射得多。武帝非常高兴。中大通二年,他被任命为都督、雍州刺史、宁蛮校尉。大同元年,升任江州刺史,又担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后来又担任都督、荆州刺史。去世后,被追赠为司空,谥号为威。
话说汉元帝他妈,阮修容,能得到皇帝的宠幸,全靠丁贵嫔从中帮忙。所以元帝跟简文帝关系特别好,但跟庐陵王关系就比较疏远,甚至还经常互相攻击。
有一次,元帝去荆州,带了个宫女叫李桃儿,这姑娘又聪明又漂亮,很快就得到元帝的宠爱。等元帝回宫后,还带着李桃儿一起。当时宫里管得可严了,李桃儿的事儿被别人告到皇帝那儿了。元帝一听急哭了,赶紧跟简文帝解释,简文帝也帮着说话,这才把这事儿压了下去。但元帝还是怕,就把李桃儿送回荆州了,后人管这事儿叫“西归内人”。从那以后,两个兄弟就不再书信往来了。
后来庐陵王死了,当时元帝正在江州,听到消息后,高兴得在书房里蹦了起来,鞋子都蹦破了!没多久,元帝又调任荆州。荆州百姓听说元帝要来,都出来迎接,结果元帝却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搞得大家都很失望。
庐陵王这个人,喜欢养很多马和兵,还特别好色贪财,拼命敛财,家里的仓库都堆满了金银财宝。临死前,他让人送了一千多件金银器物给朝廷,武帝这才知道他竟然这么有钱!武帝觉得他钱多德少,就问送东西的那个官员谢宣融:“庐陵王的钱就这些吗?”谢宣融说:“这已经很多了,不可能再多了。大王犯的错就像日食月食一样明显,他就是要让陛下知道他的过错,所以临死前也不隐瞒。”武帝听了这话,才消了气。庐陵王的儿子凭因为之前的罪过被杀死了,次子继承了王位。这个次子不太聪明,他爹死后,去内库看宝贝,看到金条,就问左右:“这个能吃吗?”别人说不能吃,他就说:“既然不能吃,那就都赏给你们吧!”其他的宝贝也是这样处理的。
邵陵王王纶,字世调,小名六真,是武帝的第六个儿子。从小就聪明颖悟,博学多才,擅长写文章,尤其擅长写尺牍(就是那种小巧精致的书信)。天监十三年,被封为邵陵郡王。普通五年,担任西中郎将,代理南徐州州事。
他在南徐州当官的时候,轻浮、鲁莽、暴虐,喜怒无常,穿戴僭越,胡作非为,经常跑到大街上闲逛,跟普通老百姓混在一起。有一次,他问卖鱼的:“刺史怎么样啊?”卖鱼的说他暴虐无常,王纶一听就火了,命令他把鱼吞下去,然后他就死了。从此以后,老百姓都吓得不敢出门,路上碰到他都躲得远远的。他还曾经遇到送葬的队伍,就抢了孝子的孝服穿上,在地上爬来爬去,哭天喊地。州里的官员害怕承担责任,偷偷地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
皇帝一开始还严厉地批评了他,但他根本不改,所以皇帝就把他调走了。王纶变本加厉,更加放肆,他找了一个又老又瘦,长得有点像皇帝的老头,给他穿上皇帝的衣服,让他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去朝拜他,说自己没有罪过。接着,他让人把那个老头扒光衣服,在院子里打他。他还让人做了一口新棺材,把司马崔会意装进去,用送葬的规格来“送葬”,让一个老婆婆坐在车上哭号。崔会意受不了了,赶紧骑快马回京报告。皇帝怕他跑掉,就派禁军把他抓起来,关进监狱,准备杀了他。昭明太子哭着求情,才让他免死,但是被免官削爵,打发回家。
大通元年,他又被重新封了爵位。大通四年,他做了扬州刺史。王纶本来就骄横跋扈,想穿戴华丽的衣服,就派人去市场赊账买了几百匹锦缎丝绸,打算给自己和手下做紫色的衣服,给内宫做帐幔。老百姓都把门关起来,不出来做生意。朝廷又派少府去买,过了很久也没买到,皇帝就责令府丞何智通说明情况,结果何智通也被责令回家。
王纶就派自己的心腹马容,还有戴子高、戴瓜、李撤、赵智英等人,去路上找何智通算账。他们在白马巷找到了何智通,用长矛刺死了他,刀子从背后穿了出来。何智通用血在墙上写了个“邵陵”字就死了,这样大家才知道是谁干的。皇帝悬赏百万钱捉拿凶手,西州一个游军将领宋鹊子报告了王纶等人的名字。皇帝就派舍人诸昙粲带五百士兵包围了王纶的府邸,在内室抓到了戴瓜、李撤、赵智英。戴子高武艺高强,翻墙逃跑了。何智通的儿子何敞,把戴瓜、李撤、赵智英的肉切成块烤着吃,然后把他们装上车拉到新亭,四面用火烤,烤熟了。何敞还在车上放了钱、盐和蒜,雇老百姓吃烤肉,每人赏钱一千。王纶的同伙都被杀死了。王纶被关在府里,舍人诸昙粲和军队首领亲自看守。他被贬为庶民。过了三十天才解开锁,不久后他又被重新封了爵位。
后来,他参加了送别衡州刺史元庆和的宴会,在席间作了一首十二韵的诗,最后一句是“方同广川国,寂寞久无声”。武帝非常欣赏他,说:“你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没有声音呢?”没几天,他就升任了郢州刺史。
公元546年,我被任命为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官位很高啊。后来侯景造反了,皇上任命我为征讨大都督,带兵去讨伐他。出发前,皇上还特意叮嘱我:“侯景这小子,虽然作战经验不足,但别小看他,不能指望一战就能把他消灭,得慢慢来,用时间耗死他。” 我从白下出发,走到长江中央的时候,突然浪起来了,船都快翻了,当时好多人都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挺吓人的。
到了钟离,侯景已经渡过采石矶了,我立马日夜兼程,调转军队赶过去。过江的时候,江心又刮起了大风,将近十分之一的人马都掉进江里淹死了,损失惨重啊! 之后,我带着西丰公萧大春、新淦公萧大成他们,一共三万步骑兵从京口出发,去攻打侯景。 我的部将赵伯超建议我抄近路直奔钟山,打他个措手不及,我采纳了他的建议。 我们军队突然杀到,敌人吓坏了,分成三路来攻击我,结果被我打得大败。
第二天,敌人又来进攻,一直打到傍晚才稍微退去。南安侯王骏带着几十个骑兵去追击,结果敌人回过头来反击王骏,王骏的部队乱了阵脚,敌人乘机逼近大军,导致全军溃败。 我被逼到钟山,战败了,只能逃回京口。 我的部将霍俊被俘了,侯景把他押到城下,逼他说我已经抓到了邵陵王。霍俊假装答应,然后说:“王爷只是因为粮草用尽才回京口的,我霍俊是被敌人的斥候抓到的,并不是军队战败了。” 侯景用刀背拍他的大腿,霍俊面不改色,侯景见他如此忠义,就放了他。 对了,这个霍俊是中书舍人萧灵超的儿子。
公元547年正月,我和东扬州刺史萧大连等人一起增援,到了骠骑洲,之后我被提升为司空。 后来台城失守了,我逃到了禹穴,东边的地区都归附了我。 临城公萧大连担心侯景会杀了他,就打算暗算我,我察觉到了就赶紧离开了。 到了寻阳,寻阳公萧大心想把州府让给我,我没接受。
公元551年,萧纶到了郢州,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想把州交给他,萧纶没接受。后来朝廷任命萧纶为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权力很大。萧纶于是设置百官,把原来的听事改名为正阳殿,所有宫殿的名称都重新署上了。 这段时间老出怪事,比如祭祀城隍神的时候,要杀牛祭祀,结果一条红蛇从牛嘴里爬了出来;在南浦安置了帐篷,没过多久就刮起了大风,帐篷被吹到江里去了。
那时梁元帝正在长沙围困河东王萧誉,时间已经很久了,萧誉向萧纶求救。萧纶本来想过去救他,但是因为军粮供应不上,只好作罢。于是,萧纶给元帝写了封信:“《论语》里说‘道之斯美,以和为贵’,何况现在天时地利都不占优势,更重要的是人和。兄弟之间自相残杀,这算怎么回事?现在外敌强大,国仇还没报,我的兄弟们在外有三个,如果不互相支援,要臣子还有什么用?如果敌人还没消灭,家里又闹内乱,看看历史,哪个国家不是因此而灭亡的?打仗的道理,是为了战胜敌人,取得胜利。但是骨肉相残,胜了也惨,败了更惨,劳民伤财,损失巨大。侯景的军队之所以不敢越过长江,是因为我们内部团结,力量强大。如果我们自相残杀,那等于给侯景当了帮凶,侯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逞。那些坏人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高兴啊!” 元帝回信说萧誉有罪,不能解围。萧纶看完信,哭着说:“天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旁边的人听到后,都跟着哭了起来。
于是萧纶开始大规模修整兵器,准备讨伐侯景。元帝听说萧纶声势浩大,就派王僧辩率领一万水军去压制萧纶。萧纶手下的将领刘龙武等人投降了王僧辩,萧纶就带着儿子萧踬等十多人,乘着小船逃到了武昌。有个和尚叫法磬,跟萧纶关系不错,把萧纶藏在了岩石底下。这时萧纶的长史韦质和司马姜伟在外,听说萧纶失败了,就赶紧去迎接他。元帝又派徐文盛去追击萧纶。萧纶又收拢军队驻扎在齐昌郡,准备联合北魏军队一起攻打南阳。侯景的将领任约袭击萧纶,萧纶被打败逃跑。定州刺史田龙祖迎接萧纶,萧纶害怕被抓住,又回到了齐昌。军队走到汝南,汝南太守李素孝是萧纶以前的部下,打开城门迎接了他。萧纶于是修缮城池,招兵买马,准备攻打竟陵。魏军听说后,派大将杨忠、仪同侯几通攻破了城池,抓住了萧纶,萧纶始终没有屈服。侯几通把萧纶按在大鼓上杀了他,扔到江边,过了好几天尸体都不腐烂,鸟兽都不敢靠近。当时下着大雪,萧纶的尸体躺在路上,周围的雪都融化了,只有尸体周围几步的地方没有融化。后来安陆人郝破敌把萧纶的尸体收殓到襄阳。下葬那天,四处飞雪纷纷,唯独墓地没有下雪。杨忠知道后很后悔,派人用祭祀用的牛羊猪去祭奠萧纶。百姓都很同情萧纶,为他建立了祠庙。岳阳王萧詧派人迎接萧纶的灵柩,葬在襄阳望楚山南,追赠太宰,谥号为“安”。后来元帝要追加谥号,尚书左丞刘瑴说,《谥法》里说“怠政交外曰携”,于是就用了这个谥号。
王导这个人啊,能力出众,为人慷慨,不跟人争利,家里从来没啥积蓄。听说谁家有困难,他就赶紧帮忙,东西到手立马就分给别人,所以很多人愿意追随他。他刚到京口当镇守时,大规模制造兵器,后来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把这些兵器都扔江里了。等后来要打仗了,却发现军备严重不足,他就感叹说:“我以前造兵器,是为了防备万一,没发生什么事,我就觉得多余,所以都扔了。现在要打仗了,却一点东西都没了!”
早些时候,昭明太子死了,简文帝继位,王导觉得这不算什么贤明的举动,就说“当时没有豫章王,所以才按顺序立的”。后来庐陵王死了,王导的野心就更大了,于是就在莽山埋伏兵马,想伺机控制皇帝。结果台舍人张僧胤知道了他的计划,事情就泄露了一些。还有,王导献上曲阿酒一百坛,皇上赏赐给寺人,寺人喝了之后死了。皇上心里不安,就增加了宫廷卫兵,加强了宫内警戒。当时很多人都在传,说大臣们都在阻止王导,但王导一点也不害怕。武帝最后也没能把他怎么样,结果导致皇室内部争斗不断,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王导的长子王坚,字长白,大同元年被封为汝南侯。他擅长草书和隶书,但为人比较庸碌无能。有一次他给熟人写信,信上写着“嗣王”两个字。这个人看到信吓了一跳,拿着信去劝诫他,王坚说:“我开玩笑的。”那人说:“我可不想拿这事开玩笑。”后来侯景围城,王坚驻守在太阳门,整天只顾着喝酒吃肉,根本不管军务。士兵们立了功,他也不上报;瘟疫流行,他也不管不问,士兵们都很愤怒。太清三年,王坚的幕僚董勋华、白昙朗等人,因为王坚私下酿酒,自己吃喝,却不管士兵死活,心里非常愤怒。晚上他们就放贼兵上城楼,城池因此失守,王坚也被杀害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叫王确。
沈攸,字仲正,年轻时就骁勇善战,很有文采,尤其擅长写楷书和隶书,朝廷的碑刻都请他来书写。后来他被任命为秘书丞,武帝对他说:“因为你文采出众,所以才特别给你这个职位。”大同二年,他被封为正阶侯,后来又改封为永安侯。他经常在府里练习骑射,学习兵法,当时的人都觉得他有点疯狂。身边的人劝谏他,沈攸说:“等着我为国家打败敌人,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钟山之战,沈攸所向披靡,敌人都很害怕他。沈攸每次上阵对敌,都考虑得非常周全,穿着盔甲坐在马上,从早到晚,不停地冲锋陷阵,毫不觉得疲惫,众将领都很佩服他的英勇。有一次军队战败,敌人用抛石机攻击,他却浑然不觉。沈攸趁乱脱身,逃到了朱方。
后来侯景请求和谈,因为害怕沈攸和赵威方在外,担心他们会成为后患,于是请求朝廷召沈攸进城。朝廷就下令召沈攸担任南中郎将、广州刺史。沈攸知道这次盟约多半不可靠,城池肯定会被攻陷,他想先派赵威方进去,自己则打算南逃。王僧纶听说后,逼迫沈攸进城。沈攸还是不肯,王僧纶哭着说:“你这是想造反吗!”当时朝廷使者周石珍也在场,沈攸说:“侯景虽然说想离开,但是并没有解围,依我看,情况很危险。现在召我进城,对我并没有好处。”周石珍说:“圣旨就是这样,侯爷怎么能推辞呢?”沈攸仍然坚持不肯,王僧纶大怒,对赵伯超说:“把谯州(沈攸)给我杀了,拿着他的脑袋去见皇上!”赵伯超举起刀,斜眼看着沈攸说:“我认识你,但这刀可不认识你!”沈攸哭着走了出去,最终还是进了城。
等到侯景背信弃义再次围城,城池失守,沈攸闯进宫门求见皇上。当时武帝正在睡觉,沈攸说:“城池已经陷落了!”武帝说:“还能再战吗?”沈攸回答说:“人心已散,不行了。我刚才拼死抵抗,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武帝叹息道:“得到它是我,失去它也是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幸好没有累及子孙。”然后让沈攸写慰劳将士的文书,并说:“你快去见你父亲,不要挂念皇宫里的两位太后。”沈攸出城后见到侯景,侯景很欣赏他的勇力,总是让他待在身边。后来,侯景和沈攸一起在钟山打猎,看见一只老鹰在天上飞,很多贼兵都射不中,沈攸一箭射出,老鹰立刻就掉了下来。贼兵们都很嫉妒他,都劝侯景除掉他。在此之前,王僧纶派典签唐法隆暗中劝说沈攸,沈攸对使者说:“侯景轻敌自负,一个人就能把他杀了。我不怕死,想亲手杀了他。你回去告诉家王(王僧纶),不要担心我这个儿子。”后来,他和侯景一起在钟山打猎,追逐猎物时,沈攸拉弓准备射侯景,弓弦却断了,没能射出去,贼兵发现后把他杀了。
武陵王,名叫萧纪,是武帝的第八个儿子。他从小性格温和,喜怒不形于色,而且学习刻苦,很有文采。天监十三年的时候,被封为武陵王。没多久就被任命为扬州刺史。有一次,朝廷的诏书写好了,武帝又加了四句评语:“贞白俭素,是其清也;临财能让,是其廉也;知法不犯,是其慎也;庶事无留,是其勤也。” 皇上特别喜欢他,所以先让他去扬州当刺史。
大同三年,他又被任命为都督、益州刺史。因为路途遥远,他推辞了一下。皇上说:“现在天下大乱,只有益州还能幸免,所以才派你去,你一定要努力啊!”萧纪感动得哭了起来,刚走出宫殿又跑回去了。皇上说:“你以前说过我年纪大了,我还想再看到你从益州回来呢!”萧纪在益州期间,开拓了建宁、越巂两郡,那里的贡品也比以前多了十倍。朝廷很赏识他的功劳,又给他加官,让他当上了开府仪同三司。
早些年,天监年间,太阳门那里发生地震,地上出现了“绍宗梁位唯武王”几个字。大家解读说这是说武陵王将要继承皇位,所以朝野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后来侯景攻陷了台城,上甲侯韶跑到硖石,带来了武帝的密诏,任命萧纪为侍中、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太尉,并让他可以自行发布诏令。
大宝元年六月辛酉日,萧纪向各州的军队发布命令,派他的儿子萧圆照率领两蜀精兵三万,听从湘东王萧绎的节制。萧绎命令萧圆照先在白帝城驻扎,暂时不准东下。七月甲辰日,湘东王萧绎派鲍检来报告萧纪武帝驾崩的消息。十一月壬寅日,萧纪正准备从益州出发,萧绎派胡智来蜀地,给他写信阻止他,信上说:“蜀中地势险要,容易动乱,难以安定,你留在益州镇守,我来消灭叛贼。” 又另写了一封信说:“地势如同孙权、刘备,各自安守自己的地盘;感情如同鲁国、卫国那样深厚,书信往来不断。”
公元554年四月乙丑日,这个叫陈霸先的人在蜀地称帝,改年号为“天正”,这年号跟萧栋的年号撞名了,真是巧合啊!懂行的人纷纷议论,说这“天正”两个字,写出来就是“天”字上面两个“一”,下面一个“止”,意思是说,他俩各当一年皇帝就完事儿了。陈霸先还立了儿子陈圆照为太子,陈圆正为西阳王,陈圆满为竟陵王,陈圆普为南谯王,陈圆肃为宜都王。他还把巴西郡和梓潼郡的太守,永丰侯撝,提拔成征西大将军、益州刺史,封他为秦郡王。 司马王僧略和直兵参军徐怦都极力劝谏,结果都被陈霸先杀掉了。王僧略是王僧辩的弟弟,徐怦是徐勉的侄子。陈霸先杀他们的理由是,说他们劝谏,而且徐怦还跟将领们写信说“事情都传到人口里去了”,认为这是反对他,所以才把他们杀了。永丰侯撝临死前叹息道:“这个陈霸先完蛋了!好人,是国家的根本啊,现在他却杀害好人,不灭亡还等什么?”他还跟自己亲近的人说:“以前桓玄的年号是大亨,懂行的人就说这是‘二月完了’的意思,结果桓玄果然在仲春就失败了。现在这‘天正’两个字,写出来就是‘一止’,能长久吗?”
四月乙卯日,梁元帝派万州刺史宋簉去白帝城攻打陈圆照。陈圆照的弟弟陈圆正当时是西阳太守,也被叫到成都,关进了皇宫。
话说一开始,杨乾运想当梁州刺史,没成功;陈霸先就让他当了潼州刺史。杨法深想当黎州刺史,也没成功;陈霸先就让他当了沙州刺史。这两个人都因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官职而耿耿于怀,暗中分别派人跟西魏联系。后来听说西魏军队入侵蜀地,陈霸先派将领谯淹回军救援,西魏将领尉迟迥逼近涪水,杨乾运就投降了尉迟迥。尉迟迥立刻就带兵攻打成都。
五月某一天,纪将军率军到达西陵,军容十分强大。皇上命令护军将军陆法和在峡口修建两座城池,叫做七胜城,用来封锁江面,切断峡谷。当时陆纳还没平定,蜀军又来进攻,皇上非常担心。陆法和不断告急,十天之内就连续几次。皇上于是把任约从监狱里提拔出来,封他为晋安王司马,给他配备军队。同时还派宣猛将军刘棻和任约一起西去支援。
六月,纪将军开始修筑连绵的城池,试图攻破铁锁链。皇上又从监狱里提拔谢答仁为步兵校尉,给他配备一支军队去支援。纪将军将要出发的时候,江水涨得像要掀起来一样,前锋部队都无法前进。等到他们登船之后,虽然没下雨,水位却上涨了六尺。刘孝胜高兴地说:“这大概上天都在帮助我们啊!”快要到达峡谷的时候,看到一条黑龙好像托着他们的船,将士们都认为这是上天在帮助他们。
可是,军队在那边驻扎久了,多次作战都不顺利,士兵疲惫,粮食也快吃光了,计策也用尽了。更糟糕的是,魏军攻入了剑阁,成都也空虚无力,纪将军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此之前,皇上已经平定了侯景的叛乱,还派人把俘虏的头颅送去给纪将军报捷。可是太子圆照镇守巴东,把这些战报扣押下来没有送达。他给纪将军写信说:“侯景还没平定,应该赶紧去讨伐他。我已经听说荆州已经被侯景攻破了,您应该赶紧率领大军前去。”纪将军信以为真,所以仍然率领军队沿着江边快速前进。
在路上,他才得知侯景已经被平定了,顿时后悔不已,于是召回圆照责备他。圆照说:“侯景虽然被诛杀了,但江陵还没投降,应该尽快平定。”纪将军因为已经身居高位,向大家宣布,谁敢劝谏就杀谁。蜀地的将士们日夜都想回家。他任命的江州刺史王开业进谏说:“应该回军救援根本,再考虑以后的计划。”其他将领都同意他的意见。只有圆照和刘孝胜反对,纪将军这才作罢。
后来,听说王琳将要到来,纪将军暗中派将军侯睿到陆法和后面险要的地方去,在水边修筑工事,抵挡王琳和陆法和的进攻。皇上写信给纪将军,派光州刺史郑安中去劝说他,答应让他回蜀地,让他独自掌管一方。纪将军不听从命令,回信的语气就像跟家人说话一样。不久,侯睿被任约和谢答仁打败了,陆纳也平定了,各路军队都向西进军,皇上于是又给纪将军写信说:“你真是太辛苦了!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炎热,像金子一样熔化石头,蚊子嗡嗡叫得像雷声一样,狐狸的叫声能传到千里之外。你这样宝贵的身体,在战场上如此辛苦,却还想着西边的家,我心里有多么难受啊!自从胡人入侵,羯胡叛乱以来,我的年纪一天天增长,好不容易平定了叛乱,享受了一点安宁,事情却还没结束。如果你能派使者回来,我多么希望啊!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只能在这里放下笔了。你我兄弟情深,同气连枝,兄弟之间,哪有肥瘦不均,互相不帮助的时候呢?你我之间,哪有推让果子,不再欢聚的时候呢?我独自一人在宫殿里,听着鸟儿的悲鸣;我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想着逝去的岁月。我的心里多么爱你啊,这些话却说不完。”大智,是纪将军的字。皇上还为此写了一首诗:
“回首望荆门,惊流且雷奔,四鸟嗟长别,三声悲夜猿。”
圆照在狱中也写了一首诗:
“水长二江急,云生三峡昏,愿贳淮南罪,思报阜陵恩。”
皇上看到诗后不禁流泪。纪将军屡战屡败,知道大势已去,就派署理度支尚书乐奉业去江陵商议和谈的事情。皇上知道纪将军必定战败,所以拒绝了他的请求,于是江陵两岸十多座城池都投降了。游击将军樊猛率领军队到达纪将军那里,纪将军在船舱里绕着床跑,把金子扔给樊猛等人说:“这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你们一定会发财的!”樊猛说:“我们怎么能够见到天子呢?杀了你,这些金子又有什么用呢?”但他们还是不敢逼他,只是包围着看守他。陆法和飞快地向皇上报告,皇上秘密下令给樊猛说:“活捉他,不然就杀了他!”樊猛率领士兵祝文简、张天成拔出刀登上船,纪将军在船上四处乱跑。他的第五个儿子圆满赶来救他,纪将军的头颅落地,圆满也被砍死了。陆法和抓住了太子圆照和他的两个兄弟,问圆照说:“你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圆照说:“我失策了,愿意做你的奴隶。”陆法和斥责了他,把他赶走了。
圆照,字明周,在大同年间初期,做过益州东斋郎,还当过宋宁郡和宋兴郡的太守。当时很多诸王的世子都在建邺当人质,皇帝特别喜欢纪叔父,所以派圆照去当纪叔父的副手。纪叔父后来搞事情,都是圆照出的主意。
圆照的弟弟圆正,之前在江陵被关了起来。等纪叔父兵败之后,元帝派人去告诉圆正:“西边的军队已经战败了,你父亲生死未卜。”意思是想让他自杀。圆正接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号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他认为这场祸乱都是哥哥圆照造成的,所以就只哭世子,哭个没完没了。皇帝觉得圆正听到这个消息后这么悲痛,肯定要自杀,就一直盯着他看,发现他死不了,又把他关进了廷尉监狱。后来皇帝见到圆照,说:“阿兄啊,你怎么能这样乱来,破坏骨肉亲情,搞得大家这么痛苦!”圆照一句话也没说,只说自己算计错了。然后就在监狱里绝食,啃自己的牙齿和胳膊,十三天后死了,天下人都为他感到悲痛。
圆正,字明允,是纪叔父的第二个儿子。长得好看,很会说话,为人宽厚仁慈,喜欢帮助别人,也爱结交士人。被封为江安侯,做过西阳太守,政绩很好。因为地位高,所以有很多人都依附他。后来侯景造反,圆正拉起了一万多人的队伍,后来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不听从朝廷的命令。侯景失败后,他又想偷偷溜回蜀地。元帝想对付他,就封他为平南将军。结果圆正没出现,元帝就让南平嗣王恪等人把他灌醉后抓了起来。
话说梁王刘纪,后来因为战败身亡。朝廷官员上奏,请求取消刘纪的宗族籍贯,元帝就答应了,还赐给他一个姓氏,叫饕餮氏。其实刘纪最受武帝喜爱,武帝的儿子们很少能当上公爵,只有刘纪因为功劳显著,才能先一步进入皇宫。他哥哥邵陵王刘纶,因为多次犯错被贬官,心里一直很不服气。听说刘纪出征西域,刘纶就枕着胳膊叹气说:“武陵王(刘纪)有什么功劳,官位却在我前面?朝廷真是糊涂,好像不懂得用人!”武帝听说后,大发雷霆:“武陵王有体恤百姓、开拓疆土的功劳,你有什么功绩?”
太清年间,武帝想念刘纪,就派擅长绘画的张僧繇去蜀地画他的画像。刘纪在蜀地待了十七年,东边开辟了宁州、越巂郡,西边打通了资陵、吐谷浑的通道。国内发展农业、养蚕、盐铁事业,对外则发展与远方的贸易,所以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兵器也堆积如山。他拥有八千匹战马,上好的马匹都放在内厩里,他还把寝宫打通,方便出入马厩,每天日落时分,就骑着马出去练习骑射,尤其擅长舞槊。重阳节举行军事演习时,他亲自率领队伍。等到听到国家有难的消息,他就对幕僚说:“那些只会读书写字的官员,怎么能拯救国家危难?”
于是他率军东下,带去的金子,一斤做成一块饼,一百块饼为一簉,足足有上百簉;银子是金子的五倍,其他的丝绸锦缎也很多。每次作战,他就把金银财宝挂出来给将士们看,但从不赏赐。宁州刺史陈知祖请求把金银分发下去招募勇士,刘纪却不答应,陈知祖哭着离开了。从那以后,将士们离心离德,都不愿意为他卖命。刘纪还比较喜欢学习天文占卜,擅长观测星象,他也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他看着天象,感叹天意,捶打床铺的声音都传到了外面。有人来求见他,他就以生病为由不见。死后,他被埋葬在沙洲,没有墓碑,也没有棺材。后来元帝把刘孝胜交给廷尉审理,不久就释放了他。
一开始,纪(指纪孝武帝)想要称帝,各种怪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宫里柏树的柱子上竟然长出了花,茎有四十六根,又柔软又漂亮,长得像荷花。懂行的人就说:“这是王敦的妖花,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那时候,蜀地的一个算命先生对纪孝武帝说:“您要是想往东边发展,就应该在申年(猴年)行动,等到太白星出现在西方的时候,那就是您发迹的好时机。申年从蜀地出发,酉年(鸡年)进入荆州,千万别错过!” 结果,他从蜀地出发的年份,太白星果然在西方。等到第二年,太白星就已经跑到东边去了。
唉,那些奸佞小人真是太会玩弄权术了!他们表面上装得正正派派的,行动上也毕恭毕敬,让人看着舒服,心里也觉得满意,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他们甚至能离间父子兄弟,废掉楚国的嫡系继承人,疏远汉朝的继承人,想想都让人叹息,他们的手段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就说昭明太子那样贤明,又得到梁武帝的宠爱和信任,可还是被小人中伤,到死都没能为自己辩白,更何况其他人呢?纪孝武帝总想着效仿秦始皇,心里怀揣着称霸天下的野心,肆意妄为,最终落得个亡国奔逃的下场。庐陵王虽然很有钱,但这成了他的累赘,他雄心勃勃想自立,可惜还没来得及逞凶,就早早死了,也算是幸运吧。南康王为政有方,守丧也合乎礼制,可惜英年早逝,没能拯救危亡的时代。邵陵王年轻的时候就性情暴躁,人品也败坏,后来虽然勤王,但终究没什么大作为。武陵王的地位和实力都很好,最后却落得个倾覆的下场,这都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却野心太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