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淹,字文通,是济阳考城人。他爸爸叫江康之,做过南沙县令,很有才华。江淹小时候家里穷,孤苦伶仃的,但他一直很崇拜司马相如和梁伯鸾那样的人,不喜欢那些死读书、只注重句读的学问,而是把心思放在写文章上。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被高平太守檀超赏识,每次檀超请客,都让江淹坐在上座,对他特别尊重。

后来,江淹先是在南徐州当了个小官,然后升迁为奉朝请。宋朝的建平王刘景素是个爱才的人,江淹跟着刘景素去了南兖州。结果,广陵县令郭彦文犯了罪,牵连到了江淹,说江淹收受了贿赂,江淹就被关进了监狱。他在狱中写了一封信给刘景素:

“从前,司马相如写信给卓文君,表达自己的一片赤诚,就像飞霜一样寒冽地击打着燕地;卓文君写信给上天,表达自己坚贞不屈的决心,就像一阵强风袭击着齐国的宫殿。我每次读到他们的信,都忍不住放下书本痛哭流涕。为什么呢?因为读书人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女子有自己不变的操守。即使说了真话却被怀疑,即使保持贞洁却被杀害,所以那些有气节的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也不后悔,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啊!我以前总觉得那些说‘仁义不能依靠,善良不能依赖’的话是空话,现在我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

“恳请大王您暂时放下身边人的说法,稍微认真地调查一下我的案情。”

我本来就是个乡下人,穿粗布衣服,系着皮带,平时不拿读过《诗经》和《尚书》来炫耀,也不想在天下买名声。最近,很幸运地被提升到朝廷做官,出入皇宫,哪敢不谨慎小心,战战兢兢呢!我仰慕大王您的仁义,有幸成为您的臣子,虽然只能贡献一些微不足道的才能,但大王您却对我恩宠有加,关怀备至,我感觉就像得到了荆轲一样的厚赐,又像是豫让那样得到了君主的知遇之恩。我一直想效忠您,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用尽一切方法报答您的恩情。没想到我这么个粗鄙之人,却招来了诽谤,触犯了法律,被关进了监狱,每天都提心吊胆,痛苦不堪。我听说毁坏名声比毁坏身体更糟糕,所以每当想起这件事,心里就特别难受。更何况,现在已经关了这么久了,马上就要到深秋了,天气阴沉沉的,周围一片灰暗,我可不是石头木头做的,整天和狱卒关在一起。所以,我才会仰天长叹,哭到流尽眼泪,哭出血来啊!

虽然我没什么名气,但我还是听说过君子们的行为:有的隐居在深山野林,有的在朝廷上高谈阔论,有的功成名就,有的被流放边疆。他们都留下了光辉的业绩,名垂青史。我何必为了那些蝇头小利去争斗呢?我听说,长期的诽谤能毁掉一个人,即使是像盗金那样的人,也会因为长期受人怀疑而身败名裂;像伯鱼那样的人,也会因为别人的诽谤而背负不义的骂名。那些有才能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呢?我怎么可能避免这样的命运?以前那些名将,像绛侯那样被关进监狱;那些名臣,像司马迁那样遭受宫刑。我这种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像鲁仲连那样有才华的人,辞官不就职;像接舆那样有德行的人,唱歌而忘记回家。严子陵被流放到东越,扬雄被囚禁在西秦,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犯了罪,罪有应得,我也应该闭嘴认罪,甚至自杀谢罪,又何必去效仿那些齐鲁豪杰,燕赵悲歌的义士呢?

现在是太平盛世,天下人都过着安乐的日子,处处一片繁荣景象,从洛阳到西边的临洮狄道,北到飞狐、阳原,到处都沐浴在皇恩之下,享受着太平盛世带来的好处。可我却困在监狱里,心里充满了悲愤。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员,我的遭遇值得同情啊!恳请大王明察秋毫,这样我死后才能瞑目,无愧于天地。

景素看了我的书信后,马上就派人来接我。我被举荐为南徐州的秀才,参加考试后名列前茅,后来又升任府主簿。景素被任命为荆州刺史,我跟着他去荆州任职。少帝登基后,行为荒唐,景素掌握着荆州的兵权,大家都劝他起兵。我多次劝他不要这样做,但他根本不听。后来,景素调任京口,我被任命为镇军参军,兼领南东海郡丞。景素和他的心腹每天都在密谋,我察觉到大事不妙,就写了十五首诗来讽刺他。这时,东海太守陆澄死了,按理说我这个郡丞应该代理太守的职务,可是景素却任命司马柳世隆。我极力请求,他却勃然大怒,向吏部告状,把我贬到建安吴兴当县令。

齐高帝当政的时候,听说萧淹很有才华,就把他召来当了尚书驾部郎和骠骑参军事。没多久,荆州刺史沈攸之造反了,高帝问萧淹:“这天下这么乱,你认为怎么办?”萧淹说:“以前项羽势力强大,刘邦势力弱小;袁绍兵多将广,曹操兵少将寡;项羽受过胯下之辱,袁绍最终也成了逃亡北方的俘虏。这说明成败的关键在于德行,不在于实力雄厚,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高帝说:“你给我详细说说。”

萧淹说:“您英勇善战,足智多谋,这是第一胜;您宽宏大量,仁慈爱民,这是第二胜;您任用贤才,大家都尽心竭力,这是第三胜;百姓都拥戴您,这是第四胜;您奉天子之命讨伐叛逆,这是第五胜。而沈攸之呢,志向远大但能力不足,这是第一败;他赏赐有加却缺乏威严,这是第二败;他的士兵人心涣散,这是第三败;达官显贵都不拥护他,这是第四败;他把军队部署在几千里之外,却得不到同伙的支援,这是第五败。就算他手下有十万豺狼虎豹,最终也会被我们拿下。”高帝笑着说:“你说的太好了!”

桂阳战役时,朝廷正忙着拟定文书,诏书和檄文迟迟没有准备好。齐高帝把萧淹叫到中书省,先给他酒菜款待。萧淹本来就酒量好,饭量也大,他把烤鹅都吃得差不多了,又喝了几杯酒,文书也正好写好了。后来,相府建成,萧淹被任命为记室参军。高帝要接受九锡和其他的各种表章,这些都是萧淹起草的。齐高帝受禅登基后,萧淹又当上了骠骑豫章王嶷的记室参军。

建元二年,朝廷开始设立史官,沈约和司徒左长史檀超一起负责,他们制定的规章制度,都被王俭给驳回了,所以没实行。沈约性情比较任性,但也很有文采,他不把著述放在心上,写了十三篇文章,居然没按顺序整理。后来他又担任东武县令,参与起草诏书。之后升任中书侍郎,王俭曾经对他说:“你二十五岁就当上中书侍郎了,有这样的才学,还担心不能做到尚书令,身穿紫袍吗?所谓富贵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只要注意保养身体就行了。”沈约说:“我没想到您如此看重我。”永明三年,他又兼任尚书左丞。那时候襄阳有人挖开古墓,发现了玉镜和竹简古书,上面的字迹看不清。王僧虔擅长辨认字体,也认不出来,只说像是科斗书。沈约根据科斗字推断,那是周宣王的竹简。竹简保存得几乎跟新的一样。

少帝时期,沈约又兼任御史中丞。明帝当上宰相后,对沈约说:“我以前在尚书省做事,如果不是公事,从不乱来,在官场上能宽能严,做到恰如其分。现在你担任南司,足以震慑百官了。”沈约回答说:“今天我做的这些事,可以说是依法办事,恐怕还达不到您的期望。”于是他弹劾了中书令谢朏、司徒左长史王缋、护军长史庾弘远,说他们都以生病为由没有参加山陵祭祀活动。他还奏请逮捕前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两人都贪污受贿巨款,都被押送廷尉审理。临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昙隆以及其他许多郡守、县令都被沈约弹劾,朝野上下为之震动。明帝说:“自从宋朝以来,再也没有这么严明的御史中丞了,你今天可以说是当世独一无二。”

沈约后来官至秘书监、侍中、卫尉卿。他小时候,十三岁的时候家境贫寒,经常上山砍柴养活母亲。有一次砍柴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件貂皮,想卖掉它来补贴家用。他母亲说:“这是你的好兆头,你这样有才能,怎么会一直贫穷呢?留着吧,等你当上侍中再穿。”后来果然应验了他母亲的话。

话说永元年间,崔慧景造反,把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多达官贵人都跑去投靠他,巴结他。 可是沈约呢,他装病,一声不吭,哪儿也没去。 等叛乱平息了,大家才佩服他当初的明智,觉得他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东昏侯(萧宝卷)当政后期,沈约当上了秘书监,还兼着卫尉,又帮着领军将军王莹一起办事。 后来梁武帝萧衍打到新林,沈约就偷偷摸摸地跑去投奔他了, 后来官做到相国右长史这么大的官儿。 天监元年,他又升任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还被封为临沮县伯。

沈约这时候跟他的子侄们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官儿,也没想过要多有钱多有权,现在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做完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啊,难道非要等到富贵的时候才能享受吗?我的功名已经立起来了,现在就想退休回家,过过田园生活。” 后来他因为身体不好,就升任了金紫光禄大夫,还改封为醴陵伯,没多久就去世了。梁武帝萧衍还穿了丧服给他举行了哀悼仪式, 追谥他为“宪”。

沈约年轻的时候,文章写得特别好,可是晚年的时候,才思就有点衰退了。 据说他当宣城太守的时候,卸任回家,在禅灵寺的河边停船过夜。 晚上做梦,梦见一个人自称是张景阳,说:“我以前借给你一匹锦缎,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沈约摸摸怀里,还真找到几尺布,给了那人。 那人却很生气地说:“你怎么把我的锦缎都剪短了?!” 然后,那人又看见丘迟,就说:“我这剩下的几尺布也没啥用了,就送给你吧!” 从那以后,沈约的文章就写得不如以前好了。 他还曾在冶亭过夜,梦见一个男人自称是郭璞,说:“我的笔在你那儿放了这么多年了,可以还给我了吗?” 沈约就从怀里掏出一支五彩笔给了他。 此后,他写的诗再也没有什么好句子了,大家都说他的才华用尽了。

他一生写了很多东西,自己整理成了前后两集,还有《齐史》十志,都流传于世。他还想写一本《赤县经》来补充《山海经》的不足,可惜没完成。他的儿子沈蒍继承了他的爵位。

任昉,字彦升,是乐安博昌人。他爸爸任遥,是齐国的中散大夫。任遥的哥哥任遐,字景远,年轻时就特别好学,家里人品都很好,做到御史中丞、金紫光禄大夫这么高的官位。永明年间,任遐因为犯了罪要被流放到边远地区,任遥心里着急,跑去求情,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齐武帝听后很同情他,最后让任遐免了罪。任遥的妻子是河东裴氏,为人非常聪明贤惠,有一次白天睡觉,梦见五彩的旗子带着四个角上的铃铛从天上掉下来,其中一个铃铛掉进了她的怀里,她心里怦怦直跳,后来就怀孕了。算命的说:“一定会生个有才华的儿子!”果然,任昉出生后,身高七尺五寸,从小就聪明伶俐,很早就展现出过人的悟性。四岁就能背诵几十篇诗,八岁就能写文章,自己创作的《月仪》辞藻优美,意义深刻。褚彦回曾经对任遥说:“听说您有个好儿子,我真是太高兴了!所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啊!”从此任昉的名声就更大了。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叔父任晷很有识人之才,见到任昉就夸他:“阿堆(任昉的小名),我们家千里驹啊!”

任昉孝顺友爱,非常真诚,每次父母生病,他都衣不解带地侍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汤药饮食都必须先让他尝尝再给父母吃。他一开始做奉朝请,考中了兖州秀才,被任命为太学博士。永明初年,卫将军王俭担任丹阳尹,又把他招来当主簿。王俭每次看到任昉写的文章,都要反复读上三遍,非常欣赏,认为当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说:“自从傅季友之后,现在才又见到任昉这样的才子。如果在孔子的门下,他一定能进入内室,登上讲堂。”于是让任昉写篇文章,看完后说:“正合我意!”有时候王俭自己写文章,就让任昉修改润色,任昉只改动几个字,王俭就拍着桌子感叹道:“后世谁能知道是你帮我修改的文章呢!”王俭对任昉的赏识可见一斑。后来任昉做了司徒竟陵王的记室参军。当时琅邪王融很有才华,自认为天下无敌,可是看到任昉的文章后,顿时自愧不如。

任昉因为父亲去世离职,痛哭三年,拄着拐杖才能站起来。齐武帝对任昉的伯父任遐说:“听说任昉过度悲伤,瘦得让人担心,这不仅是失去你们家族的珍宝,也是国家人才的损失啊!你们应该好好劝劝他。”任遐就让下人送去饭菜,劝慰任昉,可是任昉一听就又哭了起来。任昉的父亲生前特别喜欢吃槟榔,把它当作日常食物,临终前还想要吃,家人剖开了上百个槟榔,都没找到好的,任昉也很喜欢吃槟榔,为此他非常后悔,于是终身不吃槟榔。继母去世后,任昉更是悲痛欲绝,每次哭到昏厥过去,过很久才能缓过来。他在墓旁搭了个棚子,一直守丧。他哭泣的地方,草都长不出来。任昉本来身体强壮,腰围很粗,服丧结束后,腰围都细得认不出来了。齐明帝非常器重任昉,想提拔他,但因为受到一些人的排挤,只让他做了太子步兵校尉,负责东宫的文书工作。齐明帝废黜郁林王时,任命任昉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封宣城郡公,并让任昉起草诏书。皇帝不喜欢他起草的诏书措辞严厉,非常生气,任昉因此在建武年间官位一直不高。任昉特别擅长写作,很崇拜傅亮,才思敏捷,当时王公大臣的表章奏疏,没有不请他帮忙起草的。任昉起草文章一挥而就,不用修改润色。沈约是当时一代文宗,对任昉也很推崇。永元年间,任昉因为受到梅虫儿的赏识,被东昏侯任命为中书郎。谢尚书令王亮说:“你应该感谢梅虫儿,怎么反倒感谢我呢?”任昉很不好意思,就退了回去。最后任昉做了司徒右长史。

梁武帝打下建邺城,刚建立政权,就让谢朓当了骠骑记室参军,专门负责起草文书。每次写文件草稿,谢朓都要求一起署名。有一次皇帝急着要文件,谢朓正巧也在,从那以后,谢朓就参与起草文件了。话说当初梁武帝和谢朓在竟陵王的西邸相遇,梁武帝很随意地跟谢朓说:“我将来要是当上三公,一定让你当我的记室参军。”谢朓也开玩笑地对梁武帝说:“我将来要是当上三公,一定让你当我的骑兵。”因为梁武帝骑马技术很好。现在梁武帝提拔谢朓,也算是应验了当初的玩笑话。谢朓上奏谢恩说:“以前在清闲的宴会上,曾经有过这样的玩笑话,您当时提拔我的意思,就体现在那轻松的玩笑里。没想到这么幸运,您的话竟然真的实现了。”他奏折里的这些话,就是指这件事。后来建梁台的时候,禅让的文书诏令,很多都是谢朓起草的。

谢朓对待世叔父母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对待兄嫂也十分恭敬。他外家比较穷困,他总是尽力供养他们。他收到的俸禄和各地送来的礼物,都分给亲戚,当天就发完了。他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脸上,穿戴也很朴素。

汉武帝当政的时候,徐勉做过黄门侍郎和吏部郎。后来外放,当上了义兴太守。那年闹饥荒,老百姓都跑散了,徐勉就拿出自己的俸禄里的米和豆子,熬粥救济,活了三千多人。当时,有人生孩子却不管,徐勉就严格执行相关规定,把这种行为定为和杀人一样的罪行。他还给怀孕的妇女提供生活费,帮助了上千户人家。他在义兴当太守期间,获得的公田收入和俸禄加起来有八百多石粮食,徐勉只留下了五分之一,其余都用来救济百姓,他自己和家人就只吃麦子。

他的朋友彭城人到溉和到溉的弟弟到洽,曾经和徐勉一起到山里玩。等到徐勉被调离义兴,上船的时候,只带了七匹绢和五石米。到了京城,他连衣服都没有,镇军将军沈约还特地送来裙子和衫子给他穿。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吏部郎,负责参与选拔官员,但他觉得这个职位不太适合自己。不久,他又被调任御史中丞和秘书监。从齐永元年以来,皇家图书馆的四部典籍,篇卷杂乱无章,徐勉亲自校对整理,因此才有了书目目录。

之后,他被外放为新安太守。在新安任职期间,他生活简朴,经常穿着随便,拄着拐杖,在城里到处走动。老百姓如果有纠纷,他就在路上就地解决。他为政清廉简省,官吏百姓都很拥护他。徐勉死在任上,家里只有二十石桃花米,连丧葬费都凑不齐。临终前,他嘱咐家人不准把新安的东西带回京城,用杂木做棺材,用洗过的衣服殓葬。新安百姓都很悲痛,大家一起在城南为他建了一座祠堂,每年都祭祀他。汉武帝听说后,正在西苑吃绿沉瓜,听到这个消息,他把瓜扔到盘子里,悲痛得不能自已。他扳着手指头说:“徐勉年轻的时候就常常担心活不到五十岁,现在他才四十九岁,可以说是了解天命了。”当天,汉武帝就下令举哀,痛哭徐勉。后来追赠徐勉为太常,谥号敬子。

任昉这个人啊,特别喜欢结交朋友,尤其喜欢提携进士出身的朋友。那些他不喜欢的,他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被他赞扬的人,大多都升官了。所以,达官贵人们都争着和他交好,他家里的客人总是几十个。当时的人都羡慕他,叫他“任君”,说他像汉朝的“三君”一样。

他在当郡守的时候,尤其以清廉著称,对八十岁以上的百姓,他还派户曹的官员去探望他们的冷暖。他曾经想建一座佛堂,找来了两块枫香木,刚开始只花了三斗钱,后来又叫工匠把多余的木料砍掉,说:“多余的木材我自己处理,不想留给后人。”郡里产蜜和杨梅,以前都是太守自己采摘的,任昉觉得这样冒险而且东西太多,就停了这个做法,官员们都说一百多年来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还写了《家诫》,写得非常认真,条理也很清晰。陈郡的殷芸和建安太守到溉给他写信说:“贤人去世了,美好的仪表也消失了。像元龟那样的人到哪里去了呢?指引方向的人又到哪里去了呢?”可见他受到士友们的推崇。

任昉不务生产,甚至连房子都没有。有人批评他经常向人借钱,但他借来的钱又都分给了亲朋好友。他常常感叹说:“了解我的人也觉得我这样不好,不了解我的人也觉得我这样不好。”因为他有文才,所以当时有人说他“任笔沈诗”(随意挥笔就能写出优美的诗歌)。任昉听到这话,反而觉得很苦恼。他晚年才开始认真写诗,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抱负。因为用事太多,文章写得不够流畅自然,所以当时京城的士子们都模仿他,结果却弄巧成拙,以至于有人说他江郎才尽了。

他博学多才,书读得很多,家里虽然贫穷,却藏书一万多卷,而且大多是珍本。他死后,武帝派学士贺纵和沈约一起查点他的藏书,朝廷没有的书,就从他家里取。他写下的文章有几十万字,当时非常流行。东海王僧孺曾经评价他说:“他的才华超过了董仲舒和扬雄。”任昉乐于助人,忧国忧民,虚心待人,不贪图钱财,他的行为可以端正风俗,他的品德可以使人伦关系更加厚重,能够使贪婪的人不贪婪,使懦弱的人勇敢起来。他受到的重视可见一斑。

他生了四个儿子,分别叫东里、西华、南容、北叟,这几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本事,败坏了家里的名声。兄弟几个流离失所,无法自立,他生前的朋友也没有人帮助他们。西华冬天穿着粗布短衫和麻裙,在路上遇到了平原的刘孝标,刘孝标看到他很同情,说:“我应该为你出个主意。”于是写了《广绝交论》,来讽刺他以前的朋友们,说:

有个客人问主人:“朱公叔写的《绝交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主人问:“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客人说:“你看啊,小虫子叫了,蝗虫就跳;雕虎一吼,清风就起来。所以,万物之间互相感应,雾气翻滚,云蒸霞蔚,鸟叫声互相呼唤,如同闪电一样迅速。所以,王阳登官了,贡公就高兴;罕生死了,国子就悲伤。再说,志同道合的人,就像琴瑟一样和谐,言语就像兰草一样芬芳,情谊就像胶漆一样黏合,志向就像埙篪一样美好。圣贤们把这些道理刻在金板、盘盂上,写在玉牒、钟鼎上。像匠石那样精巧的技艺,伯牙那样高妙的琴声,范蠡、张良在泉下款款而谈,尹吉甫、班固在永夕互相慰藉。他们的交往,纵横交错,像烟雾和雨水一样飘散,巧妙之处难以言说,用心计也无法揣测。可是朱益州却写了《绝交论》,大肆宣扬他的那些训诫,用强硬的态度断绝朋友间的交往,把老百姓看作鹰隼捕食的猎物,把有才能的人看作豺狼虎豹。我对此很疑惑,请您帮我解惑。”

主人听完后说:“你说的这些,好比拨动琴弦的声音,还没达到能感受到潮湿变化而影响琴声的程度;你张开渔网在沼泽地捕鱼,却没看到鸿雁在高空飞翔。其实圣人就像握着照妖镜一样,能够辨别是非,像龙一样潜伏,像虫子一样屈伸,顺应自然之道而兴衰。日月交相辉映,展现出圣人的伟大;云飞雷动,也体现出圣人的精妙之处。就像五音的变化能组成九成的不朽乐曲一样,朱生这篇文章,是从赤水河里获得的玄珠,是神圣睿智的体现。他组织仁义,磨砺道德,与朋友一起欢喜快乐,也一起分担忧愁;他们的友谊如同建在通灵台下,遗迹遍布江湖之上;风雨再急,他们的友谊也不会中断;霜雪再大,他们的情谊也不会改变。这样的贤达之交,万古难逢。可是到了朱公叔那个时代,世人变得愚昧,奸诈之风盛行,连山谷都无法阻挡奸诈之风的蔓延,鬼神也无法探究其变化,人们只顾着争夺羽毛般轻微的利益,追逐刀尖般微小的东西。于是,真诚的友谊消失了,而趋利的交往却兴盛起来,天下人愚昧无知,如同鸟惊雷骇一般。” 主人接着说:“但是,趋利的交往虽然同出一源,但发展方向却不同,简单来说,有五种情况:

如果一个人权势滔天,像董卓、石崇那样受皇帝宠幸,又厌恶梁冀、窦武那样的权臣,那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整个国家都得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人人都得仰望他的鼻息。鸡鸣时分,他的车驾就已出发,高门大开,宾客盈门,大家都巴不得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像要离为了刺杀专诸,烧死自己的妻子,荆轲为了刺杀秦王,不惜牺牲全家七口一样。这就是权势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如果一个人富可敌国,像陶朱公、白圭那样富有,又像程郑、罗辅那样财力雄厚,拥有铜陵的山脉,家里藏着金矿,出门就是车马成行,在家就钟声鼎鸣。那么,那些穷困潦倒的人,那些地位卑微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巴结他,希望能得到他一点恩惠。他们像鱼贯而入一样,蜂拥而至,都想分一杯羹,沾一点光。他们会尽力表达感激之情,表示忠心,甚至以青松比喻自己的忠贞,以白水比喻自己的纯洁。这就是金钱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陆贾在西都宴饮,郭解在东国受人敬仰,达官贵人们都羡慕他们的名声,士大夫们都赞叹他们的才华。他们谈吐不凡,口若悬河,辩才无双,一句话就能让人寒冬变暖,也能让人春意全无,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于是,那些年轻的贵族公子,那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即使名声不显,也纷纷去结交他们,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指点,像追随名马一样,追随他们的脚步。这就是才华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人生在世,悲欢离合,都是常态。鱼儿因为水干而发出叹息,鸟儿因为将死而发出哀鸣,这都是人之常情。同病相怜的人,会一起吟唱悲伤的歌曲;害怕恐惧的人,会一起祭奠《谷风》的典故。所以,那些生死与共的朋友,可以为了彼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伍子胥得到宰嚭的帮助,张仪得到陈轸的庇护,都是这样的例子。这就是患难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哎,现在这世道,大家都追名逐利,斤斤计较,谁不都想着权衡利弊,仔细算计呢?这权衡就像称东西一样,用来掂量轻重;而那纤细的丝线,就像牵着鼻子走一样,控制着人的呼吸。要是你没权没势,就像秤砣提不起来,丝线也飞不起来,就算你是颜回、冉有那样的大贤,曾参、史鱼那样品德高尚的人,舒缓、向秀那样才华横溢的人,卿云那样德高望重的人,在他们眼里,你就像路边的尘土,普通的草芥,人家连一粒米都不会给你,更别说施舍一点东西了。

但是,要是你权势滔天,财力雄厚,就算你是个工工整整的坏人,像共工那样蛮横,像驩兜那样不讲义气,像南荆那样骄横跋扈,像东陵那样狡猾奸诈,都得对你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巴结奉承。金银财宝,珍奇异宝,能打动他们的心;贿赂逢迎,能引导他们的行为。所以,那些达官贵人出入的地方,肯定不是那些清廉正直的人家;那些贿赂能进去的地方,一定是张汤、霍光那样的权贵之家。他们做事总是深思熟虑,很少出错。这就是所谓的“量交”,大概有五种吧。

这五种交际方式,其实和买卖交易没什么两样,桓谭把它比作集市,林回把它比作甜美的酒。人生啊,就像四季更替,盛衰兴亡,有的人先荣后衰,有的人先富后贫,有的人一开始存在,最后却消失了,有的人过去很节俭,现在却很富有。人生的变幻莫测,就像波浪一样迅速变化,追逐利益的人心始终不变,而变化的方式却永远不会相同。从这里可以看出,张汤、陈皇后为什么最终会惨死,萧何、朱虚侯为什么最后会失败,原因是很明显的。而翟公却还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告诫客人,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但是,这五种交际方式,会带来三种恶果:败坏道德,丧失义气,变得像禽兽一样,这是第一种恶果;关系不牢固,容易反目成仇,导致诉讼不断,这是第二种恶果;名声败坏,贪婪无度,正直的人都会羞于与之交往,这是第三种恶果。古人知道这三种恶果的危害,害怕这五种交际方式带来的迅速恶化,所以王丹、威子断绝了与楚国的联系,朱穆也明确表示要和他们绝交,真是有远见啊!真是有远见啊!

最近有个叫任昉的,乐安人,特别厉害,年轻的时候就名声在外,大家都夸他。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跟曹植、王羲之一个水平;才华横溢,跟许允、郭璞不相上下。他特别喜欢结交人才,就像田文爱惜宾客,郑庄公爱惜贤才一样。看到一件好事就激动地拍大腿,遇到个有才能的人就眉飞色舞。他点评人物,一针见血,判断是非,准确无误。所以,来他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家里总是宾客盈门。去他家做客,感觉就像到了孔子的学堂;进到他家院子里,感觉就像登上了龙门。他只要稍微一赞扬,就能让人的身价倍增;他只要稍微一推荐,就能让人的名声大噪,那些有名望的人挤破头想巴结他,那些想升官的人更是前赴后继。大家都争着和他交好,建立深厚的友谊。想想看,像慧远、庄周那样清高的名士,像羊祜、左思那样有功名的人,都比不上他。可是,他死后葬在广东,尸体运回洛阳安葬,他的帐篷还挂着,家里却很少有文人来吊唁;他的坟墓还没长草,也没人来拜访。他那些孤儿寡母,一天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去,流落到岭南偏远地区,生活在瘴气弥漫的地方。那些过去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些和他情同手足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像羊舌大夫那样哭泣,也没有一个人像郈成那样接济他的家人。唉!世事难料,竟然会变成这样!太行山的孟门关隘,难道真的那么难以逾越吗?所以那些正直的人,都痛恨他这种结局,他们宁愿衣衫褴褛,也要远离这种人。他们选择独自站在高山之巅,和麋鹿为伴,远离尘世的污浊,这是一种羞耻,也是一种恐惧。

到溉听说任昉的遭遇后,非常震惊,甚至气得把身子都伏到了桌子上,一辈子都为此感到痛恨。

任昉写了《杂传》二百四十七卷,《地记》二百五十二卷,以及文章三十三卷。他儿子东里任位做过尚书外兵郎。

王僧孺,字僧孺,是山东郯县人。他是魏国卫将军王肃的八世孙。他曾祖父王雅,是晋朝的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祖父王准之,是宋朝的司徒左长史;父亲王延年,官至员外常侍,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王僧孺从小就聪明伶俐,五岁的时候就非常机灵。第一次读《孝经》,他就问老师:“这本书讲的是什么?”老师说:“讲的是忠孝两件事。”王僧孺说:“这样啊,那我以后要经常读。”还有一次,有人送给他父亲冬天的李子,先给他送了一个,王僧孺没接受,说:“大人还没看到呢,我不能先尝。”七岁就能读十万字的书,长大后,更是酷爱书籍典籍。家里穷,他经常帮人抄书来养活母亲,抄完书后还能背诵下来。

他仕齐朝时做了太学博士,尚书仆射王晏非常赏识他。王晏当丹阳尹时,把他召来补任功曹,让他撰写《东宫新记》。司徒竟陵王子良在西邸开设文学馆招揽人才,王僧孺和太学生虞羲、丘国宾、萧文琰、丘令楷、江洪、刘孝孙等人都因为擅长辞藻而被邀请前往。王僧孺和徐夤一起被誉为学林中的佼佼者。文惠太子想把他招为宫廷官员,于是召他入直崇明殿。文惠太子去世后,王僧孺被外放为晋安郡丞,又调任候官令。建武初年举荐人才时,被始安王遥光推荐,任命为仪曹郎,后升迁为书侍御史,最后外放为钱唐令。

王僧孺和乐安人任昉曾在竟陵王西邸相识,因为文学结为好友。后来王僧孺将要去县里赴任,任昉送给他一首诗:“唯子见知,唯余知子,观行视言,要终犹始。敬之重之,如兰如芷,形应影随,曩行今止。百行之首,立人斯著,子之有之,谁毁谁誉?修名既立,老至何遽,谁其执鞭?吾为子御。刘《略》班《艺》,虞《志》荀《录》,伊昔有怀,交相欣勖。下帷无倦,升高有属,嘉尔晨澄,惜余夜烛。”可见王僧孺在士友中多么受人推崇。

梁朝天监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临川王的后军记室,并在文德省当值。后来外放,担任南海太守。南海地区有个风俗习惯是杀牛,而且祭祀活动非常盛行,祭祀用的牛数量特别多。沈约到任后,马上就禁止了这种行为。 另外,外国商船带来的货物和高凉地区的人口,每年都有很多,这些都由外国商人用货物交换而来。以前州郡官员都直接参与市场交易,然后高价卖出,从中获取数倍的利润,历任官员都把这当成常规操作。沈约却感叹说:“以前我当蜀州长史的时候,终身都没拿过蜀地的任何东西,我想要留给子孙的东西,不在于这些华丽的衣物。” 所以他什么都没拿。他在南海任职两年,政绩显著,名声远扬。

朝廷下诏召他回京,南海郡里百姓和僧侣六百多人一起到朝廷请求留下他,但皇帝没答应。 回到京城后,他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领著作郎,再次在文德省当值。他负责起草起居注和中表簿,之后升迁为尚书左丞,不久又兼任御史中丞。沈约小时候家里很穷,他母亲靠卖纱布为生,曾经带着沈约去市场,路上遇到御史中丞的仪仗队,被驱赶,不小心掉进了沟里。等到他做了御史中丞的那天,他特意让车马队伍保持整洁,为百姓开道,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感慨万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没过多久,他就正式担任了御史中丞这个职位。当时武帝创作了一首五百字的《春景明志诗》,下令让沈约等一众辞赋作家一起创作,皇帝认为沈约的作品最为出色。

他后来历任少府卿、尚书吏部郎,参与大选官员的考核工作,但因为他不徇私枉法,所以求见他的人很少。之后他又外放,担任仁威南康王的长史和兰陵太守,负责处理府、州、国的事务。早些时候,皇帝问沈约有多少妾侍,他回答说:“我的家里没有需要我特别关注的人。” 等到他在南徐州任职的时候,一个朋友把他的妾侍寄放在他那里,朋友离开后,这个妾侍竟然怀孕了。这件事被王典签汤道愍告发,沈约被逮捕到南司审问,最终被免官,很久都没有再被朝廷起用。他的朋友庐江人何炯当时还在王府当记室,沈约就给他写信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后来,他又担任安成王参军事,以及镇右中记室参军。

老僧孺,写文章一流,楷书隶书都写得特别好,而且对古代的事情特别了解。 有一次,朝廷的侍郎全元起想要注解《黄帝内经·素问》,就跑去问他关于“砭石”的事儿。

僧孺就说:“古时候啊,人们是用石头当针来治病的,肯定不用铁的。《说文解字》里就有‘砭’这个字,许慎解释说:‘用石头来刺治疾病。’ 《山海经·东山经》里也写着:‘高氏山上有很多针石。’ 郭璞注解说:‘这些石头可以用来做砭针。’ 《春秋》里还有句话:‘好的疾病不如坏的石头。’ 服子慎给这句话做的注解是:‘石头,就是砭石。’ 现在这年头,好石头找不到了,所以才用铁针代替呗。”

好家伙,这故事还挺长的!咱们一句一句地捋捋。

首先,这位北中郎谘议参军上任了,还负责修撰谱籍的事儿。之前呢,尚书令沈约就说过:“晋朝咸和初年,苏峻造反,好多文书资料都丢了。后来从咸和二年到宋朝,写下来的东西都挺详细的,都放在下省左户曹前厢,叫‘晋籍’,有两座库房。这些资料又精细又完整,特别珍贵,不管官儿多大,查资料都得按这个来。宋元嘉二十七年,开始用七条法令征收户籍,结果这规定一出来,就有人作假,伪造户籍,时间一长问题就多了。到了齐朝,发现户籍不靠谱,于是就在东堂设立专门的机构来校对户籍,还安排了郎官和令史负责。结果大家为了利益,用新的户籍替换旧的,昨天还是个小人物,今天就变成大官了。这些作假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小吏,连年号、官阶都搞不清楚,有的把隆安写到元兴之后,有的把义熙写到宁康之前,简直是胡来!什么‘此时无此府’,‘此时元此国’,元兴只有三年,他们却写成四五年,诏书上的干支纪年,和正史记载对不上。负责校对户籍的郎官们都没发现,那些不称职的令史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觉得宋、齐两代,官民不分,杂役缺额,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认为晋朝留下来的户籍,应该好好保护。”皇上听了沈约的话,重视起谱籍来了,很多州郡因此免了罪,然后就让僧孺修订《百家谱》。

早先,晋朝太元年间,员外散骑侍郎平阳贾弼特别喜欢整理户籍,就广泛收集各家资料,仔细查找各个家族的记录,他编纂的十八州一百一十六郡的户籍,一共七百一十二卷,内容非常齐全,一点儿都没缺,都放在秘阁里,左户也有一份备份。后来,贾弼的儿子太宰参军贾匪,还有贾匪的儿子长水校尉贾深,都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太保王弘、领军将军刘湛也很喜欢贾弼的这套书。王弘每天接待上千客人,都能做到不犯任何一个人的忌讳。刘湛在选曹任职时,也用这套书来辅助选拔官员,但是内容略显简略。齐朝卫将军王俭又对它进行了增删修订,使它既详尽又精简。僧孺修订的《百家谱》,用范阳张氏等九族代替了雁门解氏等九姓。东南地区的一些家族另编了一部,不包含在《百家谱》里。普通二年,僧孺去世了。

僧孺特别喜欢收集书籍,家里堆了上万卷书,而且很多都是珍本,藏书之丰厚,可以和沈约、任昉的家藏相比。他从小就特别有毅力,什么书都看,写的文章华丽飘逸,经常用一些新奇的题材,都是别人没见过的,所以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学识渊博。他编著的书有《十八州谱》七百一十卷,《百家谱集抄》十五卷,《东南谱集抄》十卷,还有个人文集三十卷,另外还有《两台弹事》五卷和《东宫新记》,这些书都在当时流传很广。

虞羲,字士光,是会稽余姚人,很有才华,最后在晋安王手下当侍郎去世了。丘国宾是吴兴人,因为才华没得到重用,就写书来讽刺扬雄。萧文琰是兰陵人,丘令楷是吴兴人,江洪是济阳人。有一次,竟陵王子良晚上召集一帮学者一起作诗,规定一首四句的诗就烧掉一寸蜡烛,以此来计时。萧文琰说:“烧掉一寸蜡烛就能写出四句诗,这有什么难的?”于是他和丘令楷、江洪等人一起用敲击铜钵来决定诗句的韵脚,钵声一停,诗就完成了,写出来的诗都很不错。刘孝孙是彭城人,博学多才,但仕途不顺,经常感叹说:“古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当上卿相,随便聊几句就能得到珍宝,看来读书也没什么用啊!”徐夤是高平人,有学问有操守。他父亲徐荣祖当过秘书监,曾经犯了罪被关进监狱,第二天就没事了,而且脸色还很好。齐武帝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心里感到愧疚,所以脸色才变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

总而言之,汉朝选拔人才,主要看重经学;近代选拔人才,主要看重文章和史学。看看江淹和任昉的成就,就知道他们成功的原因也符合当时的潮流。江淹是先知先觉的人,而且性格沉稳;任昉是老资格,靠的是内在的修养。他们都能功成名就,各得其所!僧孺学识渊博,但中年却遭遇挫折,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被重用,而是命运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