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岫,字懋宾,是济阳考城人。他爷爷范宣,是晋朝的征士。他爸爸范羲,在宋朝做过尚书殿中郎和本州别驾。后来竟陵王造反,范羲当时在城里,事情平息后,他却被杀了。范岫从小就爱学习,很小就成了孤儿,但他孝顺母亲,名声很好。他外祖父颜延之很早就看中了他的才能,认为他是国家栋梁之才。后来蔡兴宗当荆州刺史的时候,把他招去做主簿。蔡兴宗死的时候,因为知道范岫很穷,就留下遗嘱赏给他二十万钱,但是范岫坚决拒绝了。
他后来在齐朝当了太子家令。文惠太子在东宫的时候,沈约他们这些有才华的人都受到了重用,范岫也混在其中。虽然范岫的文采比不上沈约,但是他的名声和行为都很受当时的人敬重。他知识渊博,尤其精通魏晋以来各种历史事件的吉凶祸福。沈约经常说:“范公的见识广博,就连胡广也比不上他。”南乡人范云也对别人说:“你们要想知道怎么做才得体,应该去问问范长头。”这是因为范岫对前朝旧事非常了解。后来范岫升迁为国子博士。范岫身高七尺八寸,长得高大威猛。永明年间,魏国使者来访,朝廷要挑选能言善辩的官员去边境迎接,所以就让范岫兼任淮阴长史去迎接使者。之后他升任尚书左丞。他母亲去世后,他在家守孝,期间朝廷多次提升他的官职,但他都没接受。朝廷看重他的孝心,让他安心服丧。服丧结束后,他被任命为安成内史,他创立了钧折行仓,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很大的好处。
后来他被征召为黄门侍郎,兼任御史中丞,但是他廉洁奉公,别人送礼他一概不收。永元年间,他做了辅国将军、冠军晋安王长史,并代理南徐州州事。梁武帝平定建邺后,朝廷下诏让他担任尚书吏部郎,参与选拔官员。天监五年,他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侍奉皇太子,负责他的出行安全。之后他不断升迁,最后做到祠部尚书,官至金紫光禄大夫。最后他死在了任上。
岫这个人啊,做事恭敬谨慎,言行举止都非常得体。自从父母去世以后,他就一直吃素菜,穿粗布衣服,过着简朴的生活。他当官的地方,都因为清廉而闻名。在长城当县令的时候,他用的箱子是梓木做的,用了好几十年,即使后来发达了,也没换过。在晋陵当官,就只用了一支牙签和一支笔,还觉得有点奢侈呢。他写的文章集《礼论》、《杂仪》、《字训》都流传了下来。他有两个儿子,叫褒和伟。
傅昭,字茂远,是北地灵州人,是晋朝司隶校尉咸氏家族的第七代孙。他爷爷叫和之,他爸爸叫淡,精通《三礼》,在宋朝很有名气。他爸爸曾经在宋朝的竟陵王诞手下做事,后来竟陵王叛乱被杀,傅昭六岁就成了孤儿,悲痛得像个大人一样,是被外祖父养大的。十岁的时候,他在朱雀航卖历书,雍州刺史袁顗看见了他,觉得他很奇特。袁顗后来去傅昭家拜访,傅昭读书的时候一点也不慌张,神色平静。袁顗感叹道:“这孩子神情非同一般,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司徒建安王休仁听说后也很欣赏他,想把他招到身边。但是傅昭考虑到宋家之前出了很多事,所以就没去。后来有人向廷尉虞愿推荐傅昭,虞愿就派车去接他。当时虞愿的族人通之也在场,还有很多当时的名流。通之还送了一首诗给傅昭:“才华横溢名扬山东,才子云集倾慕洛阳,谁又能继承你的清高品德?你继承了先人的遗风。”太原王延秀又向丹阳尹袁粲推荐了傅昭,袁粲非常重视他,聘请他当郡主簿,还让自己的儿子们跟着傅昭学习。后来明帝去世了,袁粲写祭文,就请傅昭来修改润色,祭文中有一半都是傅昭写的。袁粲每次经过傅昭家门口,都会感叹道:“经过他家门口,静悄悄的好像没人,掀开帘子一看,人却在里面,这难道不是名贤吗?”后来傅昭又当了总明学士、奉朝请。
话说齐永明年间,傅昭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仪曹郎。早些时候,御史中丞刘休向齐武帝推荐了他。永明初年,傅昭被任命为南郡王的侍读。南郡王后来当了皇帝,当时朝中大臣都争着巴结权贵,想捞取好处,只有傅昭跟南阳宗保两个人,始终保持低调,坚持原则,不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最终也没惹上什么麻烦。
齐明帝继位后,提拔傅昭做了中书通事舍人。这个职位的人,一般都权势滔天,但傅昭却清廉低调,从不干预朝政,穿的衣服都很简朴,吃住也很随便。他平时就用一根插在木板上的蜡烛照明,齐明帝听说后,赏赐给他一个漆制的烛台,还下令说:“你很有古人的风范,所以赏你一件古人用的东西。”后来,傅昭又升迁为尚书左丞。
梁武帝很看重傅昭,梁朝建都建康后,任命他为给事黄门侍郎,兼领著作郎和御史中丞。天监三年,又让他兼任五兵尚书,参与处理政务;四年正式上任。他后来又担任过左户尚书和安成内史。安成郡从宋朝以来,一直战乱不断,官府的房屋都破败不堪,阴森恐怖。每天早晚,总能听到人鬼哭嚎的声音,以前担任安成内史的人,很少能善终。傅昭到任后,有人晚上看见有盔甲士兵出现,说:“傅大人是好人,不能侵犯他!”那些士兵就消失了。一会儿工夫,狂风暴雨骤然而至,把郡府的听事堂冲进了护城河里。从那以后,安成郡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大家都认为这是傅昭正直清廉的缘故。
安成郡的溪流里没有鱼,有人在夏天进贡鱼给傅昭,傅昭既不想收下,也不想得罪人,就让人把鱼喂了门边的狗。郡里有很多猛兽伤人,当地政府一直设下陷阱来对付它们。傅昭却说:“人不伤害猛兽,猛兽也不会伤害人。”于是下令拆除了所有的陷阱,结果猛兽们真的不再伤人了。后来,傅昭又担任了秘书监、太常卿,最后被任命为临海太守。临海郡有一种蜜岩,以前的太守都把它据为己有,独享其利。傅昭却效仿周文王开放皇家园林的做法,让百姓一起分享,他认为“大可喻小”,所以下令不准封锁蜜岩。一次,县令送给他一些栗子,并在账簿下夹带了一些丝绸,傅昭笑着把丝绸还给了他。普通五年,傅昭被任命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他当官的时候,一直都是清清静静地做事,不搞那些严肃刻板的架子。在朝廷里,从不拉关系走后门,不养私人门客,也不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利益交换。整天老老实实待着,就喜欢看看书写写字,年纪大了也不觉得累。他学识渊博,尤其擅长人物史,从魏晋以来那些达官贵人、世家大族,以及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也不含糊,大家都说他是个大学问家。他为人特别谨慎,有一次,儿媳妇给他送来家里的牛肉,他叫来儿子说:“吃了就犯法,不告诉他们也不行,把它埋了吧!”他为人处世,就连在暗地里也一丝不苟,都是这样。后来很多人都学习他的学问,敬重他的品德,大家都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他去世后,谥号为“贞”。
他大儿子叫谞,做到尚书郎,还当过湘东王的外兵参军。谞的儿子叫准,很有文采,在梁宣帝时期,当上了度支尚书。
他弟弟叫映,字徽远,三岁就没了父亲。兄弟俩感情很好,为人处世都很规矩,没有不合礼法的事。有一次,他哥哥昭在临海做官,陆倕为他饯行,宾主都很高兴,天黑了还没散。弟弟映考虑到哥哥年纪大了,不能整夜饮酒作乐,就自己去接他,一起乘车回家。兄弟俩都头发花白了,当时的人都非常赞赏他们,并引以为榜样。等哥哥去世后,弟弟映像对待父亲一样料理后事,年纪都七十多岁了,悲伤过度,超过了礼仪规定的程度。即使过了服丧期,每当提起哥哥,他都会悲痛欲绝。天监年间,他做到乌程令,最后官至太中大夫。他儿子叫弘。
孔休源,字庆绪,是会稽山阴人,是晋朝尚书冲的八世孙,冲是开府仪同三司愉的父亲。他曾祖父遥之,是宋朝的尚书水部郎;他父亲佩,是齐朝的通直郎。孔休源十一岁就成了孤儿,守丧期间非常尽心尽力。每当看到父亲生前写的字,他都会悲痛得流泪不止,控制不住自己,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流泪。后来,他跟着吴兴的沈麟士学习经书,略微通晓了经书的大义。州里举荐他为秀才,太尉徐孝嗣看了他的策论,非常欣赏,对旁边的人说:“董仲舒、华歆他们有什么比得上他?这真是后生可畏啊!看他这样,真是可以辅佐君王的栋梁之才。”琅邪王融和他关系很好,就把他推荐给了司徒竟陵王,让他当了西邸学士。
孔休源在梁台当博士,跟南阳的刘之遴一样,当时大家都觉得他选得好。休源刚到京城,住在宗人少府孔登家里。有一次休源去庙里办事,碰上了侍中范云,范云对他非常欣赏,说:“没想到今天能突然见到您这样清秀的面容,顿时让我感觉豁然开朗,就像拨开云雾见到天日一样。” 后来范云还亲自驾车到孔登家,孔登赶紧收拾屋子,整理衣冠,心想范云一定是来拜访自己的。他还准备了丰盛的水陆佳肴。结果范云一到就让孔登叫休源过来,只吃了休源平时吃的饭菜:赤仓米饭和蒸鲍鱼。范云只吃休源的饭,一口也没动孔登准备的那些好菜。他们俩高谈阔论了一整天,最后还一起坐车回家。孔登为此感到非常惭愧。
尚书令沈约当时权势显赫,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但只要休源去拜访他,沈约总是虚心诚恳地接待,让休源坐在自己身边,一起讨论文学和典故。可见休源在当时文人圈子里多么受人尊敬。 有一次,武帝问吏部尚书徐勉,要找一个既有学问又懂朝仪的人,担任尚书仪曹郎,徐勉说:“孔休源见识广博,对历史典故非常熟悉,从晋朝到宋朝的起居注,他都能倒背如流。” 武帝本来就听说过孔休源的大名,于是当天就让他兼任尚书仪曹郎。 休源上任后,经常要修改一些东西,每当遇到需要查阅以前的事情时,休源都能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史料,迅速做出判断,从不迟疑。吏部郎任昉经常说休源是“孔独诵”。
孔休源当了建康监狱的狱正,他认真审理案件,平反冤假错案,那个时候很少有冤枉的人。后来皇上选拔别人当狱司的时候,总是拿孔休源当榜样来激励他们。 之后,孔休源升任中书舍人。
后来他又当上了尚书左丞,他严厉整顿科举考试,深受朝臣好评。当时周舍写了一本《礼疑义》,从汉朝魏朝一直到齐朝梁朝,他都查阅了相关的资料,孔休源所有的奏章都收录其中。 他又升迁,担任了兼任御史中丞的长官,他为人正直,敢于批评,从不回避问题,朝中百官都很敬畏他。
后来,他被任命为晋安王的长史和南郡太守,同时负责荆州府州的政务。皇上对他说:“荆州是长江上游的战略要地,地位非常重要,现在我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十岁小孩’(指年纪轻轻的孔休源),你要好好辅佐他,不要害怕像周昌那样直言进谏。” 皇上还特意下令给晋安王说:“孔休源是人中之龙,你年纪还小,要事事向他学习。” 后来晋安王被始兴王憺取代,孔休源又当了始兴王的府长史,太守和行府事的工作依旧不变。
他在荆州任职期间,政绩显著,为人公正,从不徇私枉法,那些想走后门的请求他一概不理。皇上对他非常赏识。 之后他历任秘书监,又再次担任晋安王的长史和南兰陵太守,皇上还特别下令让他负责南徐州的政务。孔休源多次辅佐名臣,深受好评,大家都赞扬他。晋安王非常器重他,经常在内室的书房里专门给他准备一张床榻,说:“这是孔长史的座位”,别人都不能坐,可见晋安王对他的尊重。最后,他升任都官尚书。
公元七年的事儿,扬州刺史临川王宏死了。皇上跟大臣们商量着谁接替扬州刺史的位子,当时那些显赫的王公贵族都希望能得到这个位置。皇上说:“朕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孔休源,这小子才华横溢,聪明敏捷,真是合适的人选。”于是就封孔休源为宣惠将军,让他负责管理扬州的事务。孔休源一开始是临川王的副手,临川王死了之后就接管了扬州,当时大家都很赞赏他。扬州可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公务繁杂,可是孔休源处理政务雷厉风行,从不徇私舞弊。
中大通二年,皇上又晋升他为金紫光禄大夫。他在扬州白天审理案件,晚上看书学习。每次皇上出巡,总是把军国大事交给他处理。昭明太子死了,皇上紧急下令半夜召孔休源进宫,在宫里跟其他大臣一起商议,最后决定立晋安王纲为皇太子。那些达官贵人们在他面前奏事,孔休源总是泰然自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当时的人都说他权力跟皇帝差不多,简直就是“兼天子”啊!四年后,孔休源去世了,他留下遗嘱要薄葬,祭祀的时候只用简单的素菜就行了。皇上为此哭了好久,还对谢举说:“孔休源在任期间清正廉洁,忠心耿耿,朕正想和他一起治理好国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世了,朕非常痛心啊!”谢举说:“这个人清廉正直,臣替陛下惋惜啊!”后来,皇上给他谥号为“贞子”。
孔休源为人刚正不阿,精通政务,总是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皇上对他非常信任和倚重。他一生担任过许多要职,为人谨慎细密,从不说宫廷里的秘密。他收集的书籍多达七千卷,还亲手校对整理。他撰写的奏章、弹劾奏章等文章,整理成十五卷。他的长子孔云章,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秀品质,担任东扬州别驾。小儿子孔宗范,聪明有见识,担任中书郎。
江革,字休映,是济阳考城人。他爷爷叫江齐之,在宋朝做过都水使者,还当过尚书金部郎。他爸爸叫江柔之,在齐朝做过尚书仓部郎,是个孝子,因为母亲去世过度悲伤而死。江革从小聪明伶俐,很有才华,六岁就能写文章了。他爸爸很器重他,说:“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的!”九岁的时候,江革的父亲去世了,他和第四个弟弟江观一起长大,从小家境贫寒,身边也没有什么老师和朋友,兄弟俩互相鼓励,刻苦读书,从不懈怠。十六岁的时候,母亲又去世了,他以孝顺闻名。守孝期满后,他和弟弟江观一起到太学学习,考中了国子生,成绩名列前茅。齐朝的中书郎王融和吏部郎谢朓都很欣赏他。谢朓有一次路过看他,正赶上大雪天,看到江革穿着破旧的棉衣,盖着单薄的席子,却仍然刻苦学习,非常感动,叹了好久,就脱下自己穿的短袄,还亲手把自己的毡子割了一半给江革当被子,然后才离开。司徒竟陵王听说江革的名声后,把他招到西邸做学士。
江革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南徐州秀才。当时豫章太守胡谐之在南徐州做官,王融写信给胡谐之推荐江革。胡谐之正要推荐琅邪王汛,就让江革顶替了王汛的位置。仆射江祐非常器重他,江祐是太子的詹事,就推荐江革当了丞。江祐当时权势很大,认为江革很有才能,能辅佐国家,就让他参与处理政务,朝廷的诏书、文告、檄文都让他来起草。江革做事很谨慎,外人根本不知道。后来江祐被杀,他的宾客都受到了牵连,只有江革凭借智慧逃过一劫。后来,他被任命为尚书驾部郎。
公元502年,梁武帝攻占石头城。那时候吴兴太守袁昂坚守郡城,不肯投降。 袁昂写了一封信给梁武帝,信就在他坐着的时候写完,辞藻华丽,意思高雅,梁武帝非常欣赏,就让他和徐勉一起担任掌管文书的官员。后来,建安王担任雍州刺史,请求袁昂去当他的幕僚,于是袁昂被任命为征北记室参军,同时兼任中庐县令。
袁昂和弟弟袁观兄弟俩感情深厚,一直住在一起,他不忍心和弟弟分开,就苦苦请求让弟弟也一起到雍州。于是,他的弟弟袁观也被任命为征北行参军,兼任记室。那时候吴兴的沈约和乐安的任昉给袁昂写信说:“我们听说雍州府选拔人才,文书方面的工作都由您兄弟俩负责,这真是‘驭二龙于长途,骋骐骥于千里’啊!” 他们在去雍州的路上经过江夏的时候,袁观的弟弟不幸去世了。
袁昂到了雍州,受到建安王的礼遇,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后来,他被任命为建康正,又多次升迁,先后担任秣陵县令、建康县令,他为政清廉严明,那些豪强都害怕他。他后来又担任中书舍人、尚书左丞、晋安王长史、寻阳太守,并代理江州府事。之后调任庐陵王长史,太守和代理府事的工作都照旧。他以清廉严正而让属下城邑的人敬畏。
当时,很多少王(指诸王)的幕僚都巴结他们的上司,袁昂却坚持正直,不肯和典签赵道智一起办公。赵道智回京述职的时候,就向梁武帝告状说袁昂贪杯好酒,于是就让琅邪王昙聪代替袁昂当少王幕僚。南州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说:“老的袁昂比不上赵道智,新的昙聪又比不上袁昂,谁好谁坏,还真不好说呢!” 后来,袁昂被提升为御史中丞,他弹劾那些权贵,从不畏惧。
江革之前担任镇北豫章王的长史和广陵太守。那时候魏国的徐州刺史元法僧投降了我们,江革奉命跟着豫章王镇守彭城。彭城失守后,江革平时就不怎么骑马,就乘船回去了。路过下邳,被魏军抓住了。魏国的徐州刺史安丰王延明听说过江革的名声,就热情款待他。江革说自己腿脚有病,不能行跪拜之礼,延明想害他,但看到江革态度坚决,反而更加尊重他。当时祖暅也一起被关押着,延明让祖暅写《欹器漏刻铭》,江革骂祖暅说:“你享受着朝廷的大恩,还没报答呢,却给敌人写铭文,辜负了朝廷!”延明听说后,就让江革写《丈八寺碑》和《祭彭祖文》,江革推辞说自己被关押很久了,已经没有心思写了。延明想要鞭打他,江革怒斥道:“我江革今年六十岁了,不能为国捐躯,今天能死反而是一种幸运,我誓死不为你们执笔!”延明知道没办法让他屈服,只好作罢。每天只给他三升粗粮,勉强维持生命。后来魏帝请求中山王元略反叛北魏,就把江革和祖暅放回朝廷了。
皇上设宴款待群臣,举起酒杯劝江革说:“你当时怎么不怕延明害你?”江革回答说:“我今年六十岁了,死了也不算早夭,怎么会怕延明?”皇上说:“今天我才算见识了苏武那样的节操!”于是任命他为太尉临川王的长史。当时皇上迷信佛教,朝中很多大臣都请求受戒。江革精通因果报应,但皇上不知道,以为他不信奉佛教,就赐给他五百字的《觉意诗》,诗中写道:“唯当勤精进,自强行胜修,岂可作底突,如彼必死囚。以此告江革,并及诸贵游。”皇上还亲笔写信说:“因果报应不可不信,你怎么能像对待元延明那样蛮横呢?”江革于是请求受菩萨戒。
那时候武陵王纪在东州,非常骄横跋扈,皇上觉得臧盾性格软弱,不能纠正武陵王的错误,就召来江革去劝诫他。于是任命江革为武陵王的长史、会稽郡丞,负责府州事务。江革的学生和旧部下大多都在东部地区,听说江革要来,都带着礼物来迎接他。江革说:“我从来不收受馈赠,不能因为是故人就接受你们的礼物。”到任后,他只靠公俸生活,饮食从不讲究。郡内富庶广阔,每天的诉讼案件有几百起。江革认真判案,分析得清清楚楚,没有一起案件积压,百姓安居乐业,官吏敬畏,各个城镇都安定了。琅邪王骞担任山阴令时,贪污受贿严重,听说江革来了,赶紧自己辞职了。府王很害怕江革。每次侍奉府王宴饮,江革谈论的话题总是《诗经》和《尚书》,府王因此爱好学习和文学。典签沈炽文把府王写的诗歌呈给武帝,武帝对仆射徐勉说:“江革果然称职!”于是任命他为都官尚书。
将要离任时,他分文不取,送行的旧船他也拒不接受,只乘坐官府提供的一条小船。小船狭窄倾斜,根本无法安睡。有人建议他过江后搬运一些重物来压稳船身,江革什么也没有,就在西陵岸边捡了十多块石头放在船上。他清贫到了这种地步。后来他监察吴郡,当时吴郡荒凉贫瘠,盗贼横行。江革到任后,只有官府配给的二十名卫兵,百姓都害怕无法抵御盗贼,江革就减少了巡逻的士兵,百姓更加害怕。江革于是广泛施恩惠,盗贼就销声匿迹了。武陵王出镇江州,说:“我既得到了江革的文采,又见识了他的清贫,怎么能一天忘记他呢?我要和他一起吃饱饭!”于是上表请求江革同行。最终,江革被任命为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
他被征召当上了度支尚书。他喜欢提拔奖励平民百姓,为后辈年轻人树立好名声,所以当时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读书人都很敬佩他。当时尚书令何敬容负责选拔官员,选的人很多都不是合适的人选。而他为人刚正不阿,每次参加朝会都会直言褒贬,因此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于是他就借口生病辞官回家了,后来被授予光禄大夫的职位,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以读书写作为乐。去世后,谥号为“强子”,留下了二十卷集子流传于世。他一生做过八个府的长史,四个王的幕僚,三次担任二千石的官职,身边没有姬妾侍女,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当时的人都因此很敬重他。他的大儿子行敏早逝,二儿子叫德藻。
德藻,字德藻,他好学,仪表堂堂,身高七尺四寸。他非常孝顺,侍奉父母十分尽心尽力。他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相处融洽,感情非常好。他博览群书,擅长写作。他在梁朝当上了尚书比部郎,因为父亲去世而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的容貌憔悴消瘦,就像还在守孝的时候一样。陈武帝登基后,他被任命为秘书监,兼任尚书左丞。不久又兼任中书舍人。天嘉年间,他又兼任散骑常侍,和中书郎刘师知一起出使齐国,写成了《北征道里记》三卷。回来后被任命为太子中庶子。后来升迁为御史中丞,因为公事被免职。之后他自己请求去地方做官,被任命为新渝县令。他在任上以仁慈为政,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政绩。最后死在任上,陈文帝追赠他散骑常侍的职位。他留下了十五卷文集。他的儿子椿,也擅长写作,官至尚书右丞。
德藻的弟弟从简,从小就有文才,十七岁的时候,写了一首《采荷调》讽刺何敬容,当时很受赞赏。他后来做了司徒从事中郎。侯景之乱时,被任约杀害。他的儿子兼,磕头流血,请求代替父亲受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父亲,结果父子俩都被杀害了,天下人都为此感到悲痛。
徐勉,字修仁,是山东郯县人。他爷爷徐长宗,在宋武帝的幕府里当行参军。他爸爸徐融,做过南昌的县令。徐勉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是从小就立志要保持高洁的品格。六岁那年,下大雨,家里人祈祷雨停,他随口就写了一篇文章,连老前辈都夸他写得好。
长大后,他特别好学。他的族兄徐孝嗣看到他,感叹道:“这真是人中龙凤啊,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他还经常跟自己的儿子们说:“这个人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十八岁的时候,徐勉被朝廷征召,成为国子监的学生。他立刻就闭门苦读,非常努力,从不懈怠。和他一起学习的同学都对他非常尊敬。国子监祭酒王俭每次看到他,都会目送他很久,说:“这孩子将来肯定不平凡!”还说他有宰相的才能。
他参加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被朝廷任命为王国侍郎,后来又升任太学博士。当时,每当朝廷有重大议题要讨论决定的时候,徐勉总是能条理清晰地进行论证,让人无法反驳,他的同事们都把他当作榜样。后来,他升任临海王的西中郎田曹行参军,不久又调任都曹。当时琅邪王融是当时有名的才俊,非常仰慕徐勉,想和他结交。但是徐勉跟自己亲近的人说:“琅邪王名声很大,地位也很高,不能轻易和他交往。”后来琅邪王融因为犯法而被治罪,这件事更体现了徐勉的眼光和判断力。之后,徐勉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领军长史。
一开始我跟长沙宣武王一起出去玩,梁武帝非常赏识我。后来梁武帝的军队打到建邺,我努力地跑到新林去拜见他,皇帝对我特别优待,让我当管书记的官。等皇帝登基后,就提拔我当了中书侍郎,后来又升任中书通事舍人,直接在内省办公。之后我又升迁为临川王的后军谘议、尚书左丞。我掌管枢密院以来,纠正了不少弊端,当时大家都觉得我做得挺好。
天监三年,我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吏部郎,参与选拔官员的工作。后来又升迁为侍中。那时候军队正在攻打魏国,驿站里堆满了公文。我努力参与处理军务,日夜操劳,常常好几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回家的时候,一群狗对着我狂叫,我叹了口气说:“我为国家操心,都忘了家了,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如果我死了,这也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吧。”天监六年,我被任命为给事中、五兵尚书,后来又升迁为吏部尚书。我负责选拔官员,都按照规矩办事,公平公正。
我处理公文很快,也很擅长辞令,虽然案头上堆满了文件,屋里坐满了客人,但我应对自如,手不停笔。而且我博览群书,对各种典籍都非常熟悉,还能避开所有人的忌讳。有一次晚上跟学生们聚会,有个叫虞暠的客人想让我帮忙谋个詹事五官的职位。我正色回答他说:“今天晚上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公事。”所以当时的人都佩服我的清廉。天监初年,官职名称有些变动,我起草了新的选官名册上奏,皇帝下令实行。这个制度把原来的九品官制改成了十八班,从此以后,贪婪冒进的人再也不能用钱财买官,那些正直但贫寒的人也不用再被埋没了。
话说这位官员,先是被任命为左卫将军,又兼任太子中庶子,在东宫侍奉太子。当时昭明太子年纪还小,皇上就让他负责管理宫中事务。太子非常尊重他,每件事都向他请教。有一次在殿上讲读《孝经》,临川王宏和尚书令沈约担任两位老师,还特意请国子祭酒张充来执经,王莹、张稷、柳憕、王暕等人担任侍讲。当时选拔人才非常注重贤能,大家都对他的才能赞赏有加。他谦让了几次,还写信给沈约,请求调换侍讲的人选,但皇上没同意,他才接受了这个职位。
以前扬州和徐州迎娶主簿时,都是从国华中正中挑选优秀的人才。这次,他们选了这位官员的儿子,崧,担任南徐州的选官。皇上还特意夸赞说:“你出身寒微,你的儿子却能和王志的儿子一起被选为迎亲官,这可是自偃王以来从未有过的啊!”这位官员觉得皇上这话暗指他以前行为轻浮,认为自己回答得不够恭敬,因此被降职为散骑常侍,兼任游击将军。后来他又担任了太子詹事,之后又升迁为尚书右仆射,太子詹事一职依旧保留。
那时民间丧事大多不遵循礼仪,人死了晚上就下葬,互相攀比谁办得快。这位官员就上书皇上说:“《礼记·问丧》里说‘三日后才下葬,是为了等待他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三日后还没醒,那就真的没救了。’可是现在很多人都不遵守这个制度,丧事办得很快,往往只用一天就下葬。有钱人家,甚至半天就完事了。衣服、被子、棺材,都以速度为荣。亲戚朋友,都想着赶紧完事回家。所以,刚把尸体裹好,钉棺材的钉子都准备好了。忘记了狐狸兔子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愧对燕雀般徘徊盘旋的哀思,伤情灭理,没有比这更严重的。而且,儿子在为父亲送终的时候,心情悲痛欲绝,丧事的一切事情都由别人操办。爱憎的程度,实际情况很难弄清楚。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违规的情况,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的几率,怨恨也会很多。为什么不能推迟下葬的时间,多留一些希望呢?请求从现在开始,士庶百姓都应该按照古礼,三日后大敛。如果有人不遵守,就应该加以纠正。”皇上批准了他的奏章。
他后来又当上了尚书仆射和中卫将军。皇上念着他以前的情分,不断提拔他,让他身居要职。他兢兢业业,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力,什么事都办得妥妥帖帖的。从他最初被选拔到如今,一直参与处理政务,深受士人的拥戴。在朝廷里任职期间,他从不泄露机密,每次写奏章,都把草稿烧掉。他博览经史,知识渊博,自齐朝的王俭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和他相比了。朝廷的典章制度,以及各种仪式,比如婚礼丧葬之类的,他都参与了规划和讨论。
一开始,他奉旨负责编写《五礼》,花了六年时间才完成,然后上奏皇上说:
夫礼,以安上化人,弘风训俗,经国家、利后嗣者也。唐、虞、三代,咸必由之。在乎有周,宪章尤备,因殷革夏,损益可知。虽复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经文三百。威仪三千,其大归有五,即宗伯所掌典礼,吉为上,凶次之,宾次之,军次之,嘉为下也。故祠祭不以礼,则不齐不庄;丧纪不以礼,则背死忘生者众;宾客不以礼,则朝觐失其仪;军旅不以礼,则致乱于师律;冠昏不以礼,则男女失其时。为国修身,于斯攸急。洎周室大坏,王道既衰,官守斯文,日失其序。暴秦灭学,扫地无余。汉氏郁兴,日不暇给,犹命叔孙于外野,方知帝王之为贵。末叶纷纶,递有兴毁。及东京曹褒,南宫制述,集其散略,百有余篇。虽写以尺简,而终阙平奏。其后兵革相寻,异端互起,章句既沦,俎豆斯辍。方领矩步之容,事灭于旌鼓;兰台石室之典,用尽于帷盖。至乎晋氏,爰定新礼,荀顗制之于前,挚虞删之于末。既而中原丧乱,罕有所遗,江左草创,因循而已。厘革之风,是则未暇。
简单来说,他升官了,工作认真负责,深得人心,还被皇上委以重任,负责修订礼仪制度。他花了六年时间完成了这项工作,并在奏章里详细阐述了礼仪的重要性,以及历朝历代礼仪制度的变迁,从周朝到汉朝,再到魏晋,都做了总结,并说明了当时礼仪制度的缺失和亟待修订的现状。
陛下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平定叛乱,以文治国。音乐兴盛在于功业已成,礼仪完善在于事业已定。追溯制定五礼的历程,从齐永明二年开始,太子步兵校尉伏曼容上表请求制定一套新的礼乐制度。当时,朝廷设立了新旧学士十人,专责修订五礼,并向卫将军丹阳尹王俭咨询请教。这些学士还分住在各地,历经多年,却始终未能完成。后来,王俭去世,他的文稿散失,此事又交给了国子祭酒何胤,前后耗时九年,仍然没有完成。建武四年,何胤辞官回乡,齐明帝下令将此事交给尚书令徐孝嗣,相关的资料都放在他南边的宅子里。永元年间,徐孝嗣遭遇不幸,很多资料又丢失了。
当时,人们收集起剩下的资料,暂时交给尚书左丞蔡仲熊和骁骑将军何佟之负责。礼乐局设在国子学门外,东昏时期,战火频仍,很多资料又丢失了一大半。天监元年,何佟之上表请求重新审议此事,朝廷下令详细调查。当时尚书省认为,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应该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再慢慢修订。于是想取消礼乐局,并将相关人员调回尚书仪曹。但圣旨说:“礼乐崩坏,导致国家动荡,百姓流离失所,确实应该及时修订,作为永久的准则。”于是,尚书仆射沈约等人商议,决定为五礼分别安排一位旧学士,每位旧学士再挑选两位学士协助,负责抄写和整理相关资料。如有疑问,可以参考前汉的石渠阁会议和后汉的白虎观会议的记录,查阅典籍,然后上报请旨裁决。
于是,就安排旧学士右军记室参军明山宾负责吉礼,中军骑兵参军严植之负责凶礼,中军田曹行参军兼太常丞贺玚负责宾礼,征虏记室参军陆琏负责军礼,右军参军事司马褧负责嘉礼,尚书右丞何佟之总负责此事。何佟之去世后,由镇北谘议参军伏暅接替他。后来,伏暅又接替严植之负责凶礼。伏暅升官后,由《五经》博士缪昭负责凶礼。由于礼仪制度内容庞杂,而且记载残缺不全,需要广泛讨论,才能完善,于是又让镇军将军丹阳尹沈约、太常卿张充和我三人共同参与此事,我奉命总负责此事。最后,又让中书侍郎周舍、庾于陵二人参与其中。如有疑问,负责具体礼仪的学士应该首先讨论,然后征求五礼旧学士和参与修订的官员的意见,整理成文上报,由皇帝裁决。
疑难问题很多,时间也拖得很长,皇帝的裁决也很多。所有奏章和圣旨都汇集整理,成为永久的典范,这岂是孝宣帝所能比拟,孝章帝又能望其项背呢?五礼的编纂工作,有的简单有的复杂,不可能同时完成。《嘉礼仪注》于天监六年五月七日上交尚书省,共十八帙,一百一十六卷,五百三十六条。《宾礼仪注》于天监六年五月二十日上交尚书省,共十七帙,一百三十三卷,五百四十五条。《军礼仪注》于天监九年十月二十九日上交尚书省,共十八帙,一百八十九卷,二百四十条。《吉礼仪注》于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十日上交尚书省,共二十六帙,二百二十四卷,一千零五条。《凶礼仪注》于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上交尚书省,共四十七帙,五百一十四卷,五千六百九十三条。总计一百二十帙,一千一百七十六卷,八千一百十九条。又分别抄写了一套副本,存放在秘阁和《五经》典籍库中,经过校对,直到普通五年二月才最终完成。
我琢磨着制定礼仪制度这事儿,历代都没几个做成的,现在皇上英明神武,终于把这事儿给办成了。周朝的礼仪制度三千多条,已经不少了;咱们现在这个,八千多条,还根据实际情况增加了许多。因为时代不同,内容也有变化,所以条数翻了一倍多,就像八卦的爻一样,层层叠加,错综复杂,最终形成了六十四卦。我能力有限,却承担了这个重任,耗费了很长时间,总算完成了任务。礼仪制度刚整理完,还没来得及上报,实在是我的能力有限,任务又太重,力不从心,一直为此感到惭愧不安,日夜都想着这事儿。从今年春天开始,皇上就要亲自检阅军队,查阅军礼,仔细审查每一项条文,没有一项不完善的,可以昭告天下,颁布实施了。皇上已经下令有关部门按照这个执行。
后来皇上又让我当了中书令,我因为身体不好,就请求辞去朝廷的职务,皇上没同意,就让我在家里办公,三天上朝一次,有事就派人来跟我商量解决。我的腿病越来越严重,很久没去上朝了,我再次请求辞官,皇上这才批准让我等病好了再回朝廷上班。
虽然我身居高位,但我从不贪图钱财,家里没有什么积蓄,我的俸禄都用来接济贫困的亲戚。我的门生故旧,有的劝我置办产业,我就回答说:“别人给子孙留下钱财,我给子孙留下的是清白的名声。如果子孙有本事,自然会自己创造财富;如果没有本事,就算给他们留下金山银山,最终也会被别人夺走。”我还曾经写信告诫我的儿子崧:
“咱们家一直清廉,所以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至于置办产业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这不仅仅是不去经营而已。我运气好,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身居高官,俸禄丰厚,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我常常觉得这一切都是侥幸,并非靠我的能力取得的,而是仰仗祖上的好家风和祖上的福荫才得以如此。古人说‘以清白遗子孙,不亦厚乎?’又说‘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仔细想想这两句话,确实不是空话。我虽然能力不足,但确实有自己的志向,希望能遵循这些道理,不敢有所懈怠。所以自从我当官以来,将近三十年了,我的门生故旧,为了巴结我,有的建议我开垦田地,有的劝我开设店铺;还有人想帮我运输货物,让我经商发财。所有这些事,我都拒绝了。我不是说要放弃一切,而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中年的时候,在东田开辟了个小园子,可不是为了种地赚钱,纯粹是想挖个池塘,种些树,找个地方寄托情怀,赏玩一番。再说郊外清静,将来也能当个住处,万一哪天我辞官回家,也能在这里安享晚年,痛快地哭哭笑笑。慧日、十住他们都来我这儿住过,又得住,我的宅子实在没地儿再容人了,所以才这样,也有我的苦衷。以前西边那块地给了宣武寺,西厢房也没了,地也不方正了,感觉这儿就像个旅馆似的,哪还讲究什么华丽。一直很讨厌人家说这是我的宅子。想想古往今来,富豪巨贾接踵而至,高门大户,房屋相连,等到他们死了,那房子又会变成谁的呢?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堆土成山,搬石头,移栽果树,种些花草,好让我在休息的时候有个好去处,寄托我的性情。园子建得随意,没想着要多大,只要看着舒服就行,所以里面比较拥挤,也没什么像样的房子。最近给孙子们在东边修建了两处宅子,是用十住南还时剩下的钱盖的,钱还是不够。既然已经开始了,也不能半途而废,郊外的园子也就没法继续修建了,我把园子卖给了韦黯,得了百金,盖这两处宅子已经花掉一半了。
你们可能好奇,这园子卖的钱怎么这么少?其实我从开始修建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园子也基本成型了,桃树李树枝繁叶茂,梧桐竹子遮天蔽日,田埂小路四通八达,沟渠纵横交错。高高的楼阁,曲折的回廊,景色宜人,可以远眺;孤峰耸立,树木丛生,也别有一番情趣。河里盛产苻蓠,湖里长满了菱角莲藕。虽然在城外,但离城门很近,韦生也觉得这地方不错,很有情趣。我讲这些,不是舍不得,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想起谢灵运的《山家诗》里说:“本是天地间的万物,如今却成了鄙夫所有。”我的这个园子,我已经拥有二十年了,现在也变成了天地间的万物,人和物相比,又能算什么呢?
剩下的这些钱,我分给你一部分,让你在田里盖个小房子。你承担的责任已经够多了,也该有个安身之处。再说佛教讲,财物是外在的命数,外典也说“聚集人的东西叫财物”。更何况你一向很节俭,怎么可以忘记这个呢?听说你在湖熟买的地很荒凉,还需要好好整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跟你们竞争。虽然事情和孔子修建寝丘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孔子说:“居家理家的经验,可以迁移到做官上。”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要把它做好,进退两难,只会让人笑话。如果有所收获,你可以自己安排家里的开支,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这也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你的几个女儿也应该沾光。
你作为长子,所以我才这么嘱咐你。为人长子,确实不容易,要内外协调,让大家都满意,没有闲言碎语,要先顾及他人,再考虑自己,这样才能被人尊重。老话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果你能做到这些,将来会有更大的收获。你要努力,见贤思齐,不要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名誉好坏,岂不是大事,怎么能不谨慎呢?我这次的嘱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自从我成家以来,一直不怎么经营产业,现在盖房子,好像违背了我的老本行,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们了,心里问心无愧。
我年纪大了,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公务也处理得不太好,剩下的时间,只能自己休息休息了。有时候冬天的阳光下,有时候夏天的树荫里,好天气的时候,就在书房里偷个闲,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在小房子里走走,看看池塘里的鱼,听听树林里的鸟叫;喝一杯浊酒,弹一曲琴,找点儿短暂的快乐,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等待着生命的终结,其他的家务事就别再麻烦我了。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这封信也写好了,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以前一样,我会给你。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跟你谈论田地里的事了,你也别再跟我提了。就算遇到像尧舜时代那样的大旱,又能怎么样呢?要是粮食丰收,那是你的好运气,这种事发生了,也不用特意告诉我。《孝经》上说:“孝子能够很好地继承先人的志向,很好地完成先人的事业。”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完成我的这个心愿,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唉,人老了,真是力不从心啊。公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其他的事情呢? 只能趁着闲暇时间,找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或者找个阴凉的地方,放松放松。看看鱼,听听鸟叫,喝点小酒,弹弹琴,享受一下这片刻的宁静,这样就足够了。其他的琐事,就别再烦我了。你的婚事我已经安排好了,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样给你。以后咱们就别再谈论田地的事了,你也不要再提了。就算天灾人祸,我也没办法了,要是丰收了,那是你的福气,不用特地来告诉我。 《孝经》里说要继承父辈的事业,我希望你能完成我的心愿,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他第二个儿子悱死了,他非常悲痛,却又不想因为悲伤而耽误国家大事,于是写了《答客》这篇文章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晚年的时候,武帝曾经亲自挑选后宫的乐伎,从吴地和西域分别选了一批,还赏赐了不少钱财鼓励他们,所以他特别喜欢听音乐喝酒。除了正常的俸禄之外,每个月还另外给他十万钱,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和器重,真是独一无二的。在大通年间,他又因为生病上奏朝廷,请求调任特进、右光禄大夫、侍中、中卫将军,并配给他一些佐史,其他的待遇不变,还增加了四十个亲信人员。朝中大臣们络绎不绝地来探望他,车马堵塞。皇帝每次想来看望他,他都坚持叩拜迎接,说这样会让皇帝劳累,多次请求皇帝不要前来,皇帝最终同意了,也就没有驾临。他死后,皇帝听到消息后流下了眼泪,当天就派车驾前往吊唁,并追赠他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太子也在朝堂上为他举行了哀悼仪式,有关部门奏请谥号为“居敬行简曰简”,皇帝又加上了“执心决断曰肃”,最终谥号为简肃公。虽然勉的刚正不阿不如范云,但他也不阿谀奉承,后来的那些处理政务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梁朝时人们谈论到优秀的宰相,都会提到范云和徐勉。
徐勉擅长写作,勤于著述,即使公务再繁忙,也笔耕不辍。他觉得起居注太繁琐了,于是就自己编写了《流别起居注》六百六十卷,《左丞弹事》五卷。在选曹任职期间,撰写了《选品》三卷;在齐朝时撰写了《太庙祝文》二卷;因为认为儒家和佛教虽然途径不同,但最终殊途同归,所以又撰写了《会林》五十卷。他前后共著有五十卷,另外还为别人编辑了《章表集》十卷。大同三年,他的佐史尚书左丞刘览等人,上奏朝廷陈述徐勉的功绩,请求为他在墓前刻碑立传,皇帝立即下诏,在徐勉的墓前树立了碑刻。
他的儿子悱,字敬业,从小就聪明伶俐,能写文章,担任太子舍人,负责掌管文书。后来多次升迁,担任洗马、中舍人,仍然负责掌管文书。他在宫廷里出入多年,对宫廷事务非常熟悉。因为腿脚不好,被外放为湘东王友,不久又升迁为晋安内史。
许懋,字昭哲,是河北高阳新城人,是魏国镇北将军许允的九世孙。他高祖许询是晋朝的征士;爷爷许珪,是宋朝的给事著作郎,还做过桂阳太守;他爸爸许勇慧,在齐朝做过太子家令,还当过冗从仆射。许懋从小就没了父亲,但他特别孝顺,守丧期间比规定的礼节做得还要好。他特别爱学习,在当地很有名气。十四岁就进了太学,学习《毛诗》。每天早上听老师讲课,晚上再复习讲解的内容,跟着他学习的人常常有几十上百个。他还自己写了一本书叫《风雅比兴义》,一共十五卷,当时非常流行。他尤其精通典章制度,被称为仪注学的专家。
一开始,他当了豫章王属下的参军,后来又调到法曹。他通过了秀才考试,升职做了骠骑大将军的仪同中记室。文惠太子听说过他的名声,就把他召来,让他在崇明殿侍讲。后来他又兼任国子博士,和司马褧成了好朋友。仆射江祏非常器重他,称他是经史方面的大家。梁朝天监初年,吏部尚书范云推荐许懋参与修订五礼,于是他被任命为征西鄱阳王属下的谘议参军,同时兼任著作郎,并在文德省待诏。当时有人提议在会稽举行封禅大典,武帝就召集儒学士们起草封禅仪式的方案,准备实施。许懋却建议说这样做不行。武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就停止了封禅大典的计划。十年后,他升任太子家令。他参与了很多礼仪制度的修订和完善,做了不少贡献。因为腿脚不好,他就出任始平太守,在那里也干得很出色。后来他又被加封为散骑常侍,之后又调任天门太守。梁朝中大通三年,太子召集他和一些儒生一起校订《长春义记》。四年后,他被任命为中庶子。同年,他就去世了。他写过《述行记》四卷,还有文集十五卷。他的儿子叫许亨。
话说这个人叫亨,字亨道,从小就继承了家业,为人孤傲正直,很有节操。他读书很多,对前朝的历史典故也特别了解,就连南阳的刘之遴都很看重他。梁朝太清年间,他当上了西中郎记室,还兼任太常丞。后来侯景造反,他就躲到郢州去了。碰巧梁朝的邵陵王从东边过来,就把他请去当了谘议参军。后来王僧辩攻打郢州,早就听说过亨的名声,就把他召来当仪同从事中郎。 之后又升迁为太尉从事中郎,和吴兴的沈炯一起负责掌管文书,府里的政务和朝廷的事务,都交给他俩处理。晋安王临朝称制的时候,又任命他为给事黄门侍郎。陈武帝篡位之后,亨被任命为太中大夫,主管大著作,负责梁朝的历史记录。
一开始,王僧辩被杀的时候,有关部门把王僧辩和他儿子的尸体收起来,一起埋在方山同一个坑里,当时谁也不敢吭声。亨因为以前和王僧辩是同事,就上表请求为他们重新安葬。他和以前的老同事徐陵、张种、孔奂等人一起拿出家里的钱财,把王僧辩等七具棺材都重新安葬了。到了陈朝光大年间,宣帝陈叔宝开始执政,因为他觉得亨为人正直,很有古人的风范,非常敬重他,总是以老师的礼节对待他。后来,有人想策反宣帝,宣帝就问亨的意见,亨劝他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 宣帝登基后,就封他为卫尉卿。后来亨在任上去世了。亨年轻时写过一部《齐书》,包括《志》在内一共五十卷,可惜后来战乱中丢失了。后来他又写了《梁史》,一共五十八卷。梁朝太清年间以后,他还写过六卷文集。他的儿子叫善心,后来当上了尚书度支侍郎。
殷钧,字季和,是陈郡长平人,是晋朝荆州刺史殷仲堪的五代孙。他曾祖父殷元素,做过宋朝的南康太守,后来因为牵涉到谋反的事被杀头了。殷元素娶了尚书仆射琅邪王僧朗的女儿,生下了殷宁,殷宁很早就去世了。殷宁留下遗腹子殷睿,本来也要被杀,多亏了王僧朗向宋孝武帝求情才保住了性命。殷睿很会说话,司徒褚彦回特别欣赏他,说:“从荆州殷家出来的人,没有比得上你的。”殷睿谦虚地回答说:“殷家现在衰败了,哪里比得上以前啊,如果这话是假的,那就不必谦虚了;如果这话是真的,就更不能听了。”后来殷睿在齐朝做过司徒从事中郎。殷睿的妻子是琅邪王奂的女儿,王奂当过雍州刺史,还让殷睿做了自己的府长史。后来王奂被杀,殷睿也跟着遭了殃。
殷钧九岁的时候就因为孝顺出名了,长大后,他为人淡泊,很少与人交往,喜欢学习,很有思想,而且擅长隶书,是当时书法界的楷模。南乡人范云和乐安人任昉都称赞过他。梁武帝和殷睿以前就认识,所以就把自己的女儿永兴公主嫁给了殷钧,封他为驸马都尉。殷钧后来做了秘书丞,任职期间,他负责校对和整理宫中藏书的四部典籍,还重新编排了目录。他还奉命检查西省收藏的法书和古迹,并对它们进行了分类。之后,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侍中、东宫学士。从宋朝、齐朝开始,公主们大多骄横跋扈,行为不检点,而永兴公主更是阴险残暴。殷钧长得又矮又小,公主很讨厌他,每次叫他进宫,他都会先在墙上写满他父亲殷睿的名字,然后哭着出来,公主就让宫女把他绑起来再送回去。殷钧实在忍无可忍,就向皇帝告状,皇帝一怒之下用犀牛角如意打公主,把公主的背都打烂了,但皇帝心里还是怨恨殷钧。
殷钧一开始在侍中任职,后来被外放到王府当谘议,之后又升任明威将军、临川内史。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很多时候都闭门在家养病。但老百姓都被他的德行感化了,强盗土匪都逃跑了,离开了临川。有一次,他抓到一个劫匪的头目,却没有严刑拷打,而是好言好语地劝诫他。那个劫匪头目叩头认错,请求改过自新。殷钧就放了他,后来这个劫匪头目果然改邪归正,成了好人。临川以前山区疟疾很多,每到夏天就大规模爆发。自从殷钧上任后,境内竟然再也没有发生过疟疾了。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去官职守孝,而且守孝的礼节非常周到,连昭明太子都为此担忧,还专门写信劝慰他。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在东宫侍奉太子。后来又改任中庶子,之后担任国子祭酒。最后去世,谥号为“贞”。他有两个儿子,叫殷构和殷渥。
殷钧的族人殷芸,字灌蔬,为人洒脱不拘小节,但他从不随便结交朋友,家里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来往。他刻苦学习,博览群书。小时候,庐江的何宪见过他,对他赞赏有加。在梁武帝天监年间,殷芸官至秘书监、司徒左长史。后来又担任东宫学士省的官员,最后去世了。
文章评论说:范懋宾的品德高尚,傅茂远清廉正直,孔休源政绩显著,江休映刚正不阿,他们都具备深厚的学识和文采,所以才能受到皇帝的赏识,这可不是偶然的啊!徐勉年轻时就立志发奋图强,废寝忘食地学习,为人谨慎,做事认真,赶上梁朝兴盛的时候,如同日月般光芒四射,最终位居公辅之职,执掌朝政,当时没有人对他有异议,是梁朝的忠臣,真是了不起!许懋业很有学问,以精通经书而闻名;亨怀道爱好古代典籍,以博览群书而受到称赞。他们能够就封禅大典和僧辩的葬礼提出不同意见,都体现了他们的正直,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文采啊!古人说“仁者必勇”,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很贴切。殷钧不仅德行高尚,而且政绩显著,文武兼备,也值得称赞。
江淹,字文通,是济阳考城人。他爸爸叫江康之,做过南沙县令,很有才华。江淹小时候家里穷,孤苦伶仃的,但他一直很崇拜司马相如和梁伯鸾那样的人,不喜欢那些死读书、只注重句读的学问,而是把心思放在写文章上。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被高平太守檀超赏识,每次檀超请客,都让江淹坐在上座,对他特别尊重。
后来,江淹先是在南徐州当了个小官,然后升迁为奉朝请。宋朝的建平王刘景素是个爱才的人,江淹跟着刘景素去了南兖州。结果,广陵县令郭彦文犯了罪,牵连到了江淹,说江淹收受了贿赂,江淹就被关进了监狱。他在狱中写了一封信给刘景素:
“从前,司马相如写信给卓文君,表达自己的一片赤诚,就像飞霜一样寒冽地击打着燕地;卓文君写信给上天,表达自己坚贞不屈的决心,就像一阵强风袭击着齐国的宫殿。我每次读到他们的信,都忍不住放下书本痛哭流涕。为什么呢?因为读书人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女子有自己不变的操守。即使说了真话却被怀疑,即使保持贞洁却被杀害,所以那些有气节的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也不后悔,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啊!我以前总觉得那些说‘仁义不能依靠,善良不能依赖’的话是空话,现在我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
“恳请大王您暂时放下身边人的说法,稍微认真地调查一下我的案情。”
我本来就是个乡下人,穿粗布衣服,系着皮带,平时不拿读过《诗经》和《尚书》来炫耀,也不想在天下买名声。最近,很幸运地被提升到朝廷做官,出入皇宫,哪敢不谨慎小心,战战兢兢呢!我仰慕大王您的仁义,有幸成为您的臣子,虽然只能贡献一些微不足道的才能,但大王您却对我恩宠有加,关怀备至,我感觉就像得到了荆轲一样的厚赐,又像是豫让那样得到了君主的知遇之恩。我一直想效忠您,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用尽一切方法报答您的恩情。没想到我这么个粗鄙之人,却招来了诽谤,触犯了法律,被关进了监狱,每天都提心吊胆,痛苦不堪。我听说毁坏名声比毁坏身体更糟糕,所以每当想起这件事,心里就特别难受。更何况,现在已经关了这么久了,马上就要到深秋了,天气阴沉沉的,周围一片灰暗,我可不是石头木头做的,整天和狱卒关在一起。所以,我才会仰天长叹,哭到流尽眼泪,哭出血来啊!
虽然我没什么名气,但我还是听说过君子们的行为:有的隐居在深山野林,有的在朝廷上高谈阔论,有的功成名就,有的被流放边疆。他们都留下了光辉的业绩,名垂青史。我何必为了那些蝇头小利去争斗呢?我听说,长期的诽谤能毁掉一个人,即使是像盗金那样的人,也会因为长期受人怀疑而身败名裂;像伯鱼那样的人,也会因为别人的诽谤而背负不义的骂名。那些有才能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呢?我怎么可能避免这样的命运?以前那些名将,像绛侯那样被关进监狱;那些名臣,像司马迁那样遭受宫刑。我这种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像鲁仲连那样有才华的人,辞官不就职;像接舆那样有德行的人,唱歌而忘记回家。严子陵被流放到东越,扬雄被囚禁在西秦,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犯了罪,罪有应得,我也应该闭嘴认罪,甚至自杀谢罪,又何必去效仿那些齐鲁豪杰,燕赵悲歌的义士呢?
现在是太平盛世,天下人都过着安乐的日子,处处一片繁荣景象,从洛阳到西边的临洮狄道,北到飞狐、阳原,到处都沐浴在皇恩之下,享受着太平盛世带来的好处。可我却困在监狱里,心里充满了悲愤。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员,我的遭遇值得同情啊!恳请大王明察秋毫,这样我死后才能瞑目,无愧于天地。
景素看了我的书信后,马上就派人来接我。我被举荐为南徐州的秀才,参加考试后名列前茅,后来又升任府主簿。景素被任命为荆州刺史,我跟着他去荆州任职。少帝登基后,行为荒唐,景素掌握着荆州的兵权,大家都劝他起兵。我多次劝他不要这样做,但他根本不听。后来,景素调任京口,我被任命为镇军参军,兼领南东海郡丞。景素和他的心腹每天都在密谋,我察觉到大事不妙,就写了十五首诗来讽刺他。这时,东海太守陆澄死了,按理说我这个郡丞应该代理太守的职务,可是景素却任命司马柳世隆。我极力请求,他却勃然大怒,向吏部告状,把我贬到建安吴兴当县令。
齐高帝当政的时候,听说萧淹很有才华,就把他召来当了尚书驾部郎和骠骑参军事。没多久,荆州刺史沈攸之造反了,高帝问萧淹:“这天下这么乱,你认为怎么办?”萧淹说:“以前项羽势力强大,刘邦势力弱小;袁绍兵多将广,曹操兵少将寡;项羽受过胯下之辱,袁绍最终也成了逃亡北方的俘虏。这说明成败的关键在于德行,不在于实力雄厚,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高帝说:“你给我详细说说。”
萧淹说:“您英勇善战,足智多谋,这是第一胜;您宽宏大量,仁慈爱民,这是第二胜;您任用贤才,大家都尽心竭力,这是第三胜;百姓都拥戴您,这是第四胜;您奉天子之命讨伐叛逆,这是第五胜。而沈攸之呢,志向远大但能力不足,这是第一败;他赏赐有加却缺乏威严,这是第二败;他的士兵人心涣散,这是第三败;达官显贵都不拥护他,这是第四败;他把军队部署在几千里之外,却得不到同伙的支援,这是第五败。就算他手下有十万豺狼虎豹,最终也会被我们拿下。”高帝笑着说:“你说的太好了!”
桂阳战役时,朝廷正忙着拟定文书,诏书和檄文迟迟没有准备好。齐高帝把萧淹叫到中书省,先给他酒菜款待。萧淹本来就酒量好,饭量也大,他把烤鹅都吃得差不多了,又喝了几杯酒,文书也正好写好了。后来,相府建成,萧淹被任命为记室参军。高帝要接受九锡和其他的各种表章,这些都是萧淹起草的。齐高帝受禅登基后,萧淹又当上了骠骑豫章王嶷的记室参军。
建元二年,朝廷开始设立史官,沈约和司徒左长史檀超一起负责,他们制定的规章制度,都被王俭给驳回了,所以没实行。沈约性情比较任性,但也很有文采,他不把著述放在心上,写了十三篇文章,居然没按顺序整理。后来他又担任东武县令,参与起草诏书。之后升任中书侍郎,王俭曾经对他说:“你二十五岁就当上中书侍郎了,有这样的才学,还担心不能做到尚书令,身穿紫袍吗?所谓富贵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只要注意保养身体就行了。”沈约说:“我没想到您如此看重我。”永明三年,他又兼任尚书左丞。那时候襄阳有人挖开古墓,发现了玉镜和竹简古书,上面的字迹看不清。王僧虔擅长辨认字体,也认不出来,只说像是科斗书。沈约根据科斗字推断,那是周宣王的竹简。竹简保存得几乎跟新的一样。
少帝时期,沈约又兼任御史中丞。明帝当上宰相后,对沈约说:“我以前在尚书省做事,如果不是公事,从不乱来,在官场上能宽能严,做到恰如其分。现在你担任南司,足以震慑百官了。”沈约回答说:“今天我做的这些事,可以说是依法办事,恐怕还达不到您的期望。”于是他弹劾了中书令谢朏、司徒左长史王缋、护军长史庾弘远,说他们都以生病为由没有参加山陵祭祀活动。他还奏请逮捕前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两人都贪污受贿巨款,都被押送廷尉审理。临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昙隆以及其他许多郡守、县令都被沈约弹劾,朝野上下为之震动。明帝说:“自从宋朝以来,再也没有这么严明的御史中丞了,你今天可以说是当世独一无二。”
沈约后来官至秘书监、侍中、卫尉卿。他小时候,十三岁的时候家境贫寒,经常上山砍柴养活母亲。有一次砍柴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件貂皮,想卖掉它来补贴家用。他母亲说:“这是你的好兆头,你这样有才能,怎么会一直贫穷呢?留着吧,等你当上侍中再穿。”后来果然应验了他母亲的话。
话说永元年间,崔慧景造反,把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多达官贵人都跑去投靠他,巴结他。 可是沈约呢,他装病,一声不吭,哪儿也没去。 等叛乱平息了,大家才佩服他当初的明智,觉得他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东昏侯(萧宝卷)当政后期,沈约当上了秘书监,还兼着卫尉,又帮着领军将军王莹一起办事。 后来梁武帝萧衍打到新林,沈约就偷偷摸摸地跑去投奔他了, 后来官做到相国右长史这么大的官儿。 天监元年,他又升任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还被封为临沮县伯。
沈约这时候跟他的子侄们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官儿,也没想过要多有钱多有权,现在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做完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啊,难道非要等到富贵的时候才能享受吗?我的功名已经立起来了,现在就想退休回家,过过田园生活。” 后来他因为身体不好,就升任了金紫光禄大夫,还改封为醴陵伯,没多久就去世了。梁武帝萧衍还穿了丧服给他举行了哀悼仪式, 追谥他为“宪”。
沈约年轻的时候,文章写得特别好,可是晚年的时候,才思就有点衰退了。 据说他当宣城太守的时候,卸任回家,在禅灵寺的河边停船过夜。 晚上做梦,梦见一个人自称是张景阳,说:“我以前借给你一匹锦缎,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沈约摸摸怀里,还真找到几尺布,给了那人。 那人却很生气地说:“你怎么把我的锦缎都剪短了?!” 然后,那人又看见丘迟,就说:“我这剩下的几尺布也没啥用了,就送给你吧!” 从那以后,沈约的文章就写得不如以前好了。 他还曾在冶亭过夜,梦见一个男人自称是郭璞,说:“我的笔在你那儿放了这么多年了,可以还给我了吗?” 沈约就从怀里掏出一支五彩笔给了他。 此后,他写的诗再也没有什么好句子了,大家都说他的才华用尽了。
他一生写了很多东西,自己整理成了前后两集,还有《齐史》十志,都流传于世。他还想写一本《赤县经》来补充《山海经》的不足,可惜没完成。他的儿子沈蒍继承了他的爵位。
任昉,字彦升,是乐安博昌人。他爸爸任遥,是齐国的中散大夫。任遥的哥哥任遐,字景远,年轻时就特别好学,家里人品都很好,做到御史中丞、金紫光禄大夫这么高的官位。永明年间,任遐因为犯了罪要被流放到边远地区,任遥心里着急,跑去求情,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齐武帝听后很同情他,最后让任遐免了罪。任遥的妻子是河东裴氏,为人非常聪明贤惠,有一次白天睡觉,梦见五彩的旗子带着四个角上的铃铛从天上掉下来,其中一个铃铛掉进了她的怀里,她心里怦怦直跳,后来就怀孕了。算命的说:“一定会生个有才华的儿子!”果然,任昉出生后,身高七尺五寸,从小就聪明伶俐,很早就展现出过人的悟性。四岁就能背诵几十篇诗,八岁就能写文章,自己创作的《月仪》辞藻优美,意义深刻。褚彦回曾经对任遥说:“听说您有个好儿子,我真是太高兴了!所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啊!”从此任昉的名声就更大了。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叔父任晷很有识人之才,见到任昉就夸他:“阿堆(任昉的小名),我们家千里驹啊!”
任昉孝顺友爱,非常真诚,每次父母生病,他都衣不解带地侍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汤药饮食都必须先让他尝尝再给父母吃。他一开始做奉朝请,考中了兖州秀才,被任命为太学博士。永明初年,卫将军王俭担任丹阳尹,又把他招来当主簿。王俭每次看到任昉写的文章,都要反复读上三遍,非常欣赏,认为当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说:“自从傅季友之后,现在才又见到任昉这样的才子。如果在孔子的门下,他一定能进入内室,登上讲堂。”于是让任昉写篇文章,看完后说:“正合我意!”有时候王俭自己写文章,就让任昉修改润色,任昉只改动几个字,王俭就拍着桌子感叹道:“后世谁能知道是你帮我修改的文章呢!”王俭对任昉的赏识可见一斑。后来任昉做了司徒竟陵王的记室参军。当时琅邪王融很有才华,自认为天下无敌,可是看到任昉的文章后,顿时自愧不如。
任昉因为父亲去世离职,痛哭三年,拄着拐杖才能站起来。齐武帝对任昉的伯父任遐说:“听说任昉过度悲伤,瘦得让人担心,这不仅是失去你们家族的珍宝,也是国家人才的损失啊!你们应该好好劝劝他。”任遐就让下人送去饭菜,劝慰任昉,可是任昉一听就又哭了起来。任昉的父亲生前特别喜欢吃槟榔,把它当作日常食物,临终前还想要吃,家人剖开了上百个槟榔,都没找到好的,任昉也很喜欢吃槟榔,为此他非常后悔,于是终身不吃槟榔。继母去世后,任昉更是悲痛欲绝,每次哭到昏厥过去,过很久才能缓过来。他在墓旁搭了个棚子,一直守丧。他哭泣的地方,草都长不出来。任昉本来身体强壮,腰围很粗,服丧结束后,腰围都细得认不出来了。齐明帝非常器重任昉,想提拔他,但因为受到一些人的排挤,只让他做了太子步兵校尉,负责东宫的文书工作。齐明帝废黜郁林王时,任命任昉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封宣城郡公,并让任昉起草诏书。皇帝不喜欢他起草的诏书措辞严厉,非常生气,任昉因此在建武年间官位一直不高。任昉特别擅长写作,很崇拜傅亮,才思敏捷,当时王公大臣的表章奏疏,没有不请他帮忙起草的。任昉起草文章一挥而就,不用修改润色。沈约是当时一代文宗,对任昉也很推崇。永元年间,任昉因为受到梅虫儿的赏识,被东昏侯任命为中书郎。谢尚书令王亮说:“你应该感谢梅虫儿,怎么反倒感谢我呢?”任昉很不好意思,就退了回去。最后任昉做了司徒右长史。
梁武帝打下建邺城,刚建立政权,就让谢朓当了骠骑记室参军,专门负责起草文书。每次写文件草稿,谢朓都要求一起署名。有一次皇帝急着要文件,谢朓正巧也在,从那以后,谢朓就参与起草文件了。话说当初梁武帝和谢朓在竟陵王的西邸相遇,梁武帝很随意地跟谢朓说:“我将来要是当上三公,一定让你当我的记室参军。”谢朓也开玩笑地对梁武帝说:“我将来要是当上三公,一定让你当我的骑兵。”因为梁武帝骑马技术很好。现在梁武帝提拔谢朓,也算是应验了当初的玩笑话。谢朓上奏谢恩说:“以前在清闲的宴会上,曾经有过这样的玩笑话,您当时提拔我的意思,就体现在那轻松的玩笑里。没想到这么幸运,您的话竟然真的实现了。”他奏折里的这些话,就是指这件事。后来建梁台的时候,禅让的文书诏令,很多都是谢朓起草的。
谢朓对待世叔父母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对待兄嫂也十分恭敬。他外家比较穷困,他总是尽力供养他们。他收到的俸禄和各地送来的礼物,都分给亲戚,当天就发完了。他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脸上,穿戴也很朴素。
汉武帝当政的时候,徐勉做过黄门侍郎和吏部郎。后来外放,当上了义兴太守。那年闹饥荒,老百姓都跑散了,徐勉就拿出自己的俸禄里的米和豆子,熬粥救济,活了三千多人。当时,有人生孩子却不管,徐勉就严格执行相关规定,把这种行为定为和杀人一样的罪行。他还给怀孕的妇女提供生活费,帮助了上千户人家。他在义兴当太守期间,获得的公田收入和俸禄加起来有八百多石粮食,徐勉只留下了五分之一,其余都用来救济百姓,他自己和家人就只吃麦子。
他的朋友彭城人到溉和到溉的弟弟到洽,曾经和徐勉一起到山里玩。等到徐勉被调离义兴,上船的时候,只带了七匹绢和五石米。到了京城,他连衣服都没有,镇军将军沈约还特地送来裙子和衫子给他穿。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吏部郎,负责参与选拔官员,但他觉得这个职位不太适合自己。不久,他又被调任御史中丞和秘书监。从齐永元年以来,皇家图书馆的四部典籍,篇卷杂乱无章,徐勉亲自校对整理,因此才有了书目目录。
之后,他被外放为新安太守。在新安任职期间,他生活简朴,经常穿着随便,拄着拐杖,在城里到处走动。老百姓如果有纠纷,他就在路上就地解决。他为政清廉简省,官吏百姓都很拥护他。徐勉死在任上,家里只有二十石桃花米,连丧葬费都凑不齐。临终前,他嘱咐家人不准把新安的东西带回京城,用杂木做棺材,用洗过的衣服殓葬。新安百姓都很悲痛,大家一起在城南为他建了一座祠堂,每年都祭祀他。汉武帝听说后,正在西苑吃绿沉瓜,听到这个消息,他把瓜扔到盘子里,悲痛得不能自已。他扳着手指头说:“徐勉年轻的时候就常常担心活不到五十岁,现在他才四十九岁,可以说是了解天命了。”当天,汉武帝就下令举哀,痛哭徐勉。后来追赠徐勉为太常,谥号敬子。
任昉这个人啊,特别喜欢结交朋友,尤其喜欢提携进士出身的朋友。那些他不喜欢的,他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被他赞扬的人,大多都升官了。所以,达官贵人们都争着和他交好,他家里的客人总是几十个。当时的人都羡慕他,叫他“任君”,说他像汉朝的“三君”一样。
他在当郡守的时候,尤其以清廉著称,对八十岁以上的百姓,他还派户曹的官员去探望他们的冷暖。他曾经想建一座佛堂,找来了两块枫香木,刚开始只花了三斗钱,后来又叫工匠把多余的木料砍掉,说:“多余的木材我自己处理,不想留给后人。”郡里产蜜和杨梅,以前都是太守自己采摘的,任昉觉得这样冒险而且东西太多,就停了这个做法,官员们都说一百多年来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还写了《家诫》,写得非常认真,条理也很清晰。陈郡的殷芸和建安太守到溉给他写信说:“贤人去世了,美好的仪表也消失了。像元龟那样的人到哪里去了呢?指引方向的人又到哪里去了呢?”可见他受到士友们的推崇。
任昉不务生产,甚至连房子都没有。有人批评他经常向人借钱,但他借来的钱又都分给了亲朋好友。他常常感叹说:“了解我的人也觉得我这样不好,不了解我的人也觉得我这样不好。”因为他有文才,所以当时有人说他“任笔沈诗”(随意挥笔就能写出优美的诗歌)。任昉听到这话,反而觉得很苦恼。他晚年才开始认真写诗,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抱负。因为用事太多,文章写得不够流畅自然,所以当时京城的士子们都模仿他,结果却弄巧成拙,以至于有人说他江郎才尽了。
他博学多才,书读得很多,家里虽然贫穷,却藏书一万多卷,而且大多是珍本。他死后,武帝派学士贺纵和沈约一起查点他的藏书,朝廷没有的书,就从他家里取。他写下的文章有几十万字,当时非常流行。东海王僧孺曾经评价他说:“他的才华超过了董仲舒和扬雄。”任昉乐于助人,忧国忧民,虚心待人,不贪图钱财,他的行为可以端正风俗,他的品德可以使人伦关系更加厚重,能够使贪婪的人不贪婪,使懦弱的人勇敢起来。他受到的重视可见一斑。
他生了四个儿子,分别叫东里、西华、南容、北叟,这几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本事,败坏了家里的名声。兄弟几个流离失所,无法自立,他生前的朋友也没有人帮助他们。西华冬天穿着粗布短衫和麻裙,在路上遇到了平原的刘孝标,刘孝标看到他很同情,说:“我应该为你出个主意。”于是写了《广绝交论》,来讽刺他以前的朋友们,说:
有个客人问主人:“朱公叔写的《绝交论》是对的还是错的?”主人问:“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客人说:“你看啊,小虫子叫了,蝗虫就跳;雕虎一吼,清风就起来。所以,万物之间互相感应,雾气翻滚,云蒸霞蔚,鸟叫声互相呼唤,如同闪电一样迅速。所以,王阳登官了,贡公就高兴;罕生死了,国子就悲伤。再说,志同道合的人,就像琴瑟一样和谐,言语就像兰草一样芬芳,情谊就像胶漆一样黏合,志向就像埙篪一样美好。圣贤们把这些道理刻在金板、盘盂上,写在玉牒、钟鼎上。像匠石那样精巧的技艺,伯牙那样高妙的琴声,范蠡、张良在泉下款款而谈,尹吉甫、班固在永夕互相慰藉。他们的交往,纵横交错,像烟雾和雨水一样飘散,巧妙之处难以言说,用心计也无法揣测。可是朱益州却写了《绝交论》,大肆宣扬他的那些训诫,用强硬的态度断绝朋友间的交往,把老百姓看作鹰隼捕食的猎物,把有才能的人看作豺狼虎豹。我对此很疑惑,请您帮我解惑。”
主人听完后说:“你说的这些,好比拨动琴弦的声音,还没达到能感受到潮湿变化而影响琴声的程度;你张开渔网在沼泽地捕鱼,却没看到鸿雁在高空飞翔。其实圣人就像握着照妖镜一样,能够辨别是非,像龙一样潜伏,像虫子一样屈伸,顺应自然之道而兴衰。日月交相辉映,展现出圣人的伟大;云飞雷动,也体现出圣人的精妙之处。就像五音的变化能组成九成的不朽乐曲一样,朱生这篇文章,是从赤水河里获得的玄珠,是神圣睿智的体现。他组织仁义,磨砺道德,与朋友一起欢喜快乐,也一起分担忧愁;他们的友谊如同建在通灵台下,遗迹遍布江湖之上;风雨再急,他们的友谊也不会中断;霜雪再大,他们的情谊也不会改变。这样的贤达之交,万古难逢。可是到了朱公叔那个时代,世人变得愚昧,奸诈之风盛行,连山谷都无法阻挡奸诈之风的蔓延,鬼神也无法探究其变化,人们只顾着争夺羽毛般轻微的利益,追逐刀尖般微小的东西。于是,真诚的友谊消失了,而趋利的交往却兴盛起来,天下人愚昧无知,如同鸟惊雷骇一般。” 主人接着说:“但是,趋利的交往虽然同出一源,但发展方向却不同,简单来说,有五种情况:
如果一个人权势滔天,像董卓、石崇那样受皇帝宠幸,又厌恶梁冀、窦武那样的权臣,那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整个国家都得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人人都得仰望他的鼻息。鸡鸣时分,他的车驾就已出发,高门大开,宾客盈门,大家都巴不得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像要离为了刺杀专诸,烧死自己的妻子,荆轲为了刺杀秦王,不惜牺牲全家七口一样。这就是权势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如果一个人富可敌国,像陶朱公、白圭那样富有,又像程郑、罗辅那样财力雄厚,拥有铜陵的山脉,家里藏着金矿,出门就是车马成行,在家就钟声鼎鸣。那么,那些穷困潦倒的人,那些地位卑微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巴结他,希望能得到他一点恩惠。他们像鱼贯而入一样,蜂拥而至,都想分一杯羹,沾一点光。他们会尽力表达感激之情,表示忠心,甚至以青松比喻自己的忠贞,以白水比喻自己的纯洁。这就是金钱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陆贾在西都宴饮,郭解在东国受人敬仰,达官贵人们都羡慕他们的名声,士大夫们都赞叹他们的才华。他们谈吐不凡,口若悬河,辩才无双,一句话就能让人寒冬变暖,也能让人春意全无,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于是,那些年轻的贵族公子,那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即使名声不显,也纷纷去结交他们,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指点,像追随名马一样,追随他们的脚步。这就是才华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人生在世,悲欢离合,都是常态。鱼儿因为水干而发出叹息,鸟儿因为将死而发出哀鸣,这都是人之常情。同病相怜的人,会一起吟唱悲伤的歌曲;害怕恐惧的人,会一起祭奠《谷风》的典故。所以,那些生死与共的朋友,可以为了彼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伍子胥得到宰嚭的帮助,张仪得到陈轸的庇护,都是这样的例子。这就是患难交友,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哎,现在这世道,大家都追名逐利,斤斤计较,谁不都想着权衡利弊,仔细算计呢?这权衡就像称东西一样,用来掂量轻重;而那纤细的丝线,就像牵着鼻子走一样,控制着人的呼吸。要是你没权没势,就像秤砣提不起来,丝线也飞不起来,就算你是颜回、冉有那样的大贤,曾参、史鱼那样品德高尚的人,舒缓、向秀那样才华横溢的人,卿云那样德高望重的人,在他们眼里,你就像路边的尘土,普通的草芥,人家连一粒米都不会给你,更别说施舍一点东西了。
但是,要是你权势滔天,财力雄厚,就算你是个工工整整的坏人,像共工那样蛮横,像驩兜那样不讲义气,像南荆那样骄横跋扈,像东陵那样狡猾奸诈,都得对你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巴结奉承。金银财宝,珍奇异宝,能打动他们的心;贿赂逢迎,能引导他们的行为。所以,那些达官贵人出入的地方,肯定不是那些清廉正直的人家;那些贿赂能进去的地方,一定是张汤、霍光那样的权贵之家。他们做事总是深思熟虑,很少出错。这就是所谓的“量交”,大概有五种吧。
这五种交际方式,其实和买卖交易没什么两样,桓谭把它比作集市,林回把它比作甜美的酒。人生啊,就像四季更替,盛衰兴亡,有的人先荣后衰,有的人先富后贫,有的人一开始存在,最后却消失了,有的人过去很节俭,现在却很富有。人生的变幻莫测,就像波浪一样迅速变化,追逐利益的人心始终不变,而变化的方式却永远不会相同。从这里可以看出,张汤、陈皇后为什么最终会惨死,萧何、朱虚侯为什么最后会失败,原因是很明显的。而翟公却还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告诫客人,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但是,这五种交际方式,会带来三种恶果:败坏道德,丧失义气,变得像禽兽一样,这是第一种恶果;关系不牢固,容易反目成仇,导致诉讼不断,这是第二种恶果;名声败坏,贪婪无度,正直的人都会羞于与之交往,这是第三种恶果。古人知道这三种恶果的危害,害怕这五种交际方式带来的迅速恶化,所以王丹、威子断绝了与楚国的联系,朱穆也明确表示要和他们绝交,真是有远见啊!真是有远见啊!
最近有个叫任昉的,乐安人,特别厉害,年轻的时候就名声在外,大家都夸他。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跟曹植、王羲之一个水平;才华横溢,跟许允、郭璞不相上下。他特别喜欢结交人才,就像田文爱惜宾客,郑庄公爱惜贤才一样。看到一件好事就激动地拍大腿,遇到个有才能的人就眉飞色舞。他点评人物,一针见血,判断是非,准确无误。所以,来他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家里总是宾客盈门。去他家做客,感觉就像到了孔子的学堂;进到他家院子里,感觉就像登上了龙门。他只要稍微一赞扬,就能让人的身价倍增;他只要稍微一推荐,就能让人的名声大噪,那些有名望的人挤破头想巴结他,那些想升官的人更是前赴后继。大家都争着和他交好,建立深厚的友谊。想想看,像慧远、庄周那样清高的名士,像羊祜、左思那样有功名的人,都比不上他。可是,他死后葬在广东,尸体运回洛阳安葬,他的帐篷还挂着,家里却很少有文人来吊唁;他的坟墓还没长草,也没人来拜访。他那些孤儿寡母,一天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去,流落到岭南偏远地区,生活在瘴气弥漫的地方。那些过去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些和他情同手足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像羊舌大夫那样哭泣,也没有一个人像郈成那样接济他的家人。唉!世事难料,竟然会变成这样!太行山的孟门关隘,难道真的那么难以逾越吗?所以那些正直的人,都痛恨他这种结局,他们宁愿衣衫褴褛,也要远离这种人。他们选择独自站在高山之巅,和麋鹿为伴,远离尘世的污浊,这是一种羞耻,也是一种恐惧。
到溉听说任昉的遭遇后,非常震惊,甚至气得把身子都伏到了桌子上,一辈子都为此感到痛恨。
任昉写了《杂传》二百四十七卷,《地记》二百五十二卷,以及文章三十三卷。他儿子东里任位做过尚书外兵郎。
王僧孺,字僧孺,是山东郯县人。他是魏国卫将军王肃的八世孙。他曾祖父王雅,是晋朝的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祖父王准之,是宋朝的司徒左长史;父亲王延年,官至员外常侍,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王僧孺从小就聪明伶俐,五岁的时候就非常机灵。第一次读《孝经》,他就问老师:“这本书讲的是什么?”老师说:“讲的是忠孝两件事。”王僧孺说:“这样啊,那我以后要经常读。”还有一次,有人送给他父亲冬天的李子,先给他送了一个,王僧孺没接受,说:“大人还没看到呢,我不能先尝。”七岁就能读十万字的书,长大后,更是酷爱书籍典籍。家里穷,他经常帮人抄书来养活母亲,抄完书后还能背诵下来。
他仕齐朝时做了太学博士,尚书仆射王晏非常赏识他。王晏当丹阳尹时,把他召来补任功曹,让他撰写《东宫新记》。司徒竟陵王子良在西邸开设文学馆招揽人才,王僧孺和太学生虞羲、丘国宾、萧文琰、丘令楷、江洪、刘孝孙等人都因为擅长辞藻而被邀请前往。王僧孺和徐夤一起被誉为学林中的佼佼者。文惠太子想把他招为宫廷官员,于是召他入直崇明殿。文惠太子去世后,王僧孺被外放为晋安郡丞,又调任候官令。建武初年举荐人才时,被始安王遥光推荐,任命为仪曹郎,后升迁为书侍御史,最后外放为钱唐令。
王僧孺和乐安人任昉曾在竟陵王西邸相识,因为文学结为好友。后来王僧孺将要去县里赴任,任昉送给他一首诗:“唯子见知,唯余知子,观行视言,要终犹始。敬之重之,如兰如芷,形应影随,曩行今止。百行之首,立人斯著,子之有之,谁毁谁誉?修名既立,老至何遽,谁其执鞭?吾为子御。刘《略》班《艺》,虞《志》荀《录》,伊昔有怀,交相欣勖。下帷无倦,升高有属,嘉尔晨澄,惜余夜烛。”可见王僧孺在士友中多么受人推崇。
梁朝天监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临川王的后军记室,并在文德省当值。后来外放,担任南海太守。南海地区有个风俗习惯是杀牛,而且祭祀活动非常盛行,祭祀用的牛数量特别多。沈约到任后,马上就禁止了这种行为。 另外,外国商船带来的货物和高凉地区的人口,每年都有很多,这些都由外国商人用货物交换而来。以前州郡官员都直接参与市场交易,然后高价卖出,从中获取数倍的利润,历任官员都把这当成常规操作。沈约却感叹说:“以前我当蜀州长史的时候,终身都没拿过蜀地的任何东西,我想要留给子孙的东西,不在于这些华丽的衣物。” 所以他什么都没拿。他在南海任职两年,政绩显著,名声远扬。
朝廷下诏召他回京,南海郡里百姓和僧侣六百多人一起到朝廷请求留下他,但皇帝没答应。 回到京城后,他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领著作郎,再次在文德省当值。他负责起草起居注和中表簿,之后升迁为尚书左丞,不久又兼任御史中丞。沈约小时候家里很穷,他母亲靠卖纱布为生,曾经带着沈约去市场,路上遇到御史中丞的仪仗队,被驱赶,不小心掉进了沟里。等到他做了御史中丞的那天,他特意让车马队伍保持整洁,为百姓开道,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感慨万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没过多久,他就正式担任了御史中丞这个职位。当时武帝创作了一首五百字的《春景明志诗》,下令让沈约等一众辞赋作家一起创作,皇帝认为沈约的作品最为出色。
他后来历任少府卿、尚书吏部郎,参与大选官员的考核工作,但因为他不徇私枉法,所以求见他的人很少。之后他又外放,担任仁威南康王的长史和兰陵太守,负责处理府、州、国的事务。早些时候,皇帝问沈约有多少妾侍,他回答说:“我的家里没有需要我特别关注的人。” 等到他在南徐州任职的时候,一个朋友把他的妾侍寄放在他那里,朋友离开后,这个妾侍竟然怀孕了。这件事被王典签汤道愍告发,沈约被逮捕到南司审问,最终被免官,很久都没有再被朝廷起用。他的朋友庐江人何炯当时还在王府当记室,沈约就给他写信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后来,他又担任安成王参军事,以及镇右中记室参军。
老僧孺,写文章一流,楷书隶书都写得特别好,而且对古代的事情特别了解。 有一次,朝廷的侍郎全元起想要注解《黄帝内经·素问》,就跑去问他关于“砭石”的事儿。
僧孺就说:“古时候啊,人们是用石头当针来治病的,肯定不用铁的。《说文解字》里就有‘砭’这个字,许慎解释说:‘用石头来刺治疾病。’ 《山海经·东山经》里也写着:‘高氏山上有很多针石。’ 郭璞注解说:‘这些石头可以用来做砭针。’ 《春秋》里还有句话:‘好的疾病不如坏的石头。’ 服子慎给这句话做的注解是:‘石头,就是砭石。’ 现在这年头,好石头找不到了,所以才用铁针代替呗。”
好家伙,这故事还挺长的!咱们一句一句地捋捋。
首先,这位北中郎谘议参军上任了,还负责修撰谱籍的事儿。之前呢,尚书令沈约就说过:“晋朝咸和初年,苏峻造反,好多文书资料都丢了。后来从咸和二年到宋朝,写下来的东西都挺详细的,都放在下省左户曹前厢,叫‘晋籍’,有两座库房。这些资料又精细又完整,特别珍贵,不管官儿多大,查资料都得按这个来。宋元嘉二十七年,开始用七条法令征收户籍,结果这规定一出来,就有人作假,伪造户籍,时间一长问题就多了。到了齐朝,发现户籍不靠谱,于是就在东堂设立专门的机构来校对户籍,还安排了郎官和令史负责。结果大家为了利益,用新的户籍替换旧的,昨天还是个小人物,今天就变成大官了。这些作假的,都是些没文化的小吏,连年号、官阶都搞不清楚,有的把隆安写到元兴之后,有的把义熙写到宁康之前,简直是胡来!什么‘此时无此府’,‘此时元此国’,元兴只有三年,他们却写成四五年,诏书上的干支纪年,和正史记载对不上。负责校对户籍的郎官们都没发现,那些不称职的令史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觉得宋、齐两代,官民不分,杂役缺额,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认为晋朝留下来的户籍,应该好好保护。”皇上听了沈约的话,重视起谱籍来了,很多州郡因此免了罪,然后就让僧孺修订《百家谱》。
早先,晋朝太元年间,员外散骑侍郎平阳贾弼特别喜欢整理户籍,就广泛收集各家资料,仔细查找各个家族的记录,他编纂的十八州一百一十六郡的户籍,一共七百一十二卷,内容非常齐全,一点儿都没缺,都放在秘阁里,左户也有一份备份。后来,贾弼的儿子太宰参军贾匪,还有贾匪的儿子长水校尉贾深,都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太保王弘、领军将军刘湛也很喜欢贾弼的这套书。王弘每天接待上千客人,都能做到不犯任何一个人的忌讳。刘湛在选曹任职时,也用这套书来辅助选拔官员,但是内容略显简略。齐朝卫将军王俭又对它进行了增删修订,使它既详尽又精简。僧孺修订的《百家谱》,用范阳张氏等九族代替了雁门解氏等九姓。东南地区的一些家族另编了一部,不包含在《百家谱》里。普通二年,僧孺去世了。
僧孺特别喜欢收集书籍,家里堆了上万卷书,而且很多都是珍本,藏书之丰厚,可以和沈约、任昉的家藏相比。他从小就特别有毅力,什么书都看,写的文章华丽飘逸,经常用一些新奇的题材,都是别人没见过的,所以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学识渊博。他编著的书有《十八州谱》七百一十卷,《百家谱集抄》十五卷,《东南谱集抄》十卷,还有个人文集三十卷,另外还有《两台弹事》五卷和《东宫新记》,这些书都在当时流传很广。
虞羲,字士光,是会稽余姚人,很有才华,最后在晋安王手下当侍郎去世了。丘国宾是吴兴人,因为才华没得到重用,就写书来讽刺扬雄。萧文琰是兰陵人,丘令楷是吴兴人,江洪是济阳人。有一次,竟陵王子良晚上召集一帮学者一起作诗,规定一首四句的诗就烧掉一寸蜡烛,以此来计时。萧文琰说:“烧掉一寸蜡烛就能写出四句诗,这有什么难的?”于是他和丘令楷、江洪等人一起用敲击铜钵来决定诗句的韵脚,钵声一停,诗就完成了,写出来的诗都很不错。刘孝孙是彭城人,博学多才,但仕途不顺,经常感叹说:“古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当上卿相,随便聊几句就能得到珍宝,看来读书也没什么用啊!”徐夤是高平人,有学问有操守。他父亲徐荣祖当过秘书监,曾经犯了罪被关进监狱,第二天就没事了,而且脸色还很好。齐武帝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心里感到愧疚,所以脸色才变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
总而言之,汉朝选拔人才,主要看重经学;近代选拔人才,主要看重文章和史学。看看江淹和任昉的成就,就知道他们成功的原因也符合当时的潮流。江淹是先知先觉的人,而且性格沉稳;任昉是老资格,靠的是内在的修养。他们都能功成名就,各得其所!僧孺学识渊博,但中年却遭遇挫折,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被重用,而是命运使然吧。
韦睿,字怀文,是京兆杜陵人。他们家在三辅地区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他爷爷韦玄,为了躲避官府的征召,就隐居在长安南山。后来宋武帝进入关中,派人征召他爷爷当太尉府的幕僚,但他爷爷没去。他伯父韦祖征,宋朝末年当过光禄勋。他爸爸韦祖归,做过宁远郡的长史。韦睿对待继母非常孝顺,这在当时很有名。
他伯父韦祖征当过好几个郡的太守,每次上任都带着韦睿,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那时候韦睿的表兄王憕和姨弟杜恽在乡里都很有名气,韦祖征就问韦睿:“你觉得自己比得上王憕和杜恽吗?”韦睿很谦虚,不敢回答。韦祖征说:“你的文章可能稍微差一点,但学问见识应该比他们强。不过,要是论为国家效力,成就一番事业,他们俩都比不上你。”
韦睿的表兄杜幼文做了梁州刺史,邀请韦睿一起去梁州。梁州地肥物产丰富,过去很多人因为贪污受贿而身败名裂,韦睿虽然年纪轻轻,却以清廉著称。
话说宋朝永光年间初期,有个叫袁顗的,当上了雍州刺史。袁顗一眼就看中了睿(指文中主角,下同),觉得他与众不同,就把他招到身边当了主簿。 袁顗到了雍州上任后,跟邓琬一起造反,睿赶紧请求调到义成郡去,这才躲过了这场祸事。后来,睿一路升迁,当上了齐兴太守、本州别驾、长水校尉,最后做到右军将军。
齐朝末年,天下大乱,睿想着回家乡去,就请求朝廷让他当上庸太守。 这时候,太尉陈显达和护军将军崔慧景正不断逼近建邺,老百姓都吓得要死。西边的人正商量着怎么办呢,睿却说:“陈显达虽然是老将,但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崔慧景虽然经历过不少事情,但他胆小怕事,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天下真正有本事的人,大概就出在我们这一州了!” 于是,睿就派自己的两个儿子去跟梁武帝联络。
等到起兵的檄文到了,睿就带领着郡里的人,砍竹子做成木筏,抄近路赶去支援朝廷,带了两千人马,还有两百匹战马。皇上见到睿非常高兴,拍着桌子说:“以前我只是见过你的样子,今天才真正看到了你的心意,我的事情有救了!” 军队攻克了郢州和鲁州,平定了湖州,睿多次献计献策,都被采纳。
大军从郢州出发后,需要选一个留守将领,皇上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过了很久,皇上突然想起睿,说:“有千里马不用,还到处找什么马呢?” 于是当天就封睿为江夏太守,负责郢州府里的所有事务。 一开始,郢州城被围困的时候,城里男女老少加起来将近十万人,城门紧闭,整整一年,瘟疫流行,死了七八成的人,尸体都堆在床底下,活人就睡在上面,每间屋子都堆满了尸体。睿到任后,认真地挑选人手,安抚百姓,给他们安排住所,老百姓都非常感激他。
梁台建被征召担任大理寺卿。武帝登基后,梁台建升任廷尉,被封为梁都子。天监二年,他又被改封为永昌县侯,再次升迁为豫州刺史,兼任历阳太守。当时魏国派兵来攻打,梁台建率领州郡军队把他们打跑了。
四年后,梁台建率军攻打魏国,朝廷下诏让他统领所有军队。他派长史王超宗和梁郡太守冯道根攻打魏国的小岘城,但没能攻下。梁台建巡视营垒,魏国城里突然冲出几百人列阵在城门外,他想出兵攻击。众将都劝他说:“他们本来就是轻敌冒进,不如先回去整顿队伍再作战。”梁台建说:“魏国城里有两千多人,紧闭城门坚守,足以自保。现在他们无缘无故派人出来,一定是精锐部队,如果能击败他们,这座城就能攻破。”大家还是犹豫不决,梁台建指着自己的将印说:“朝廷授予我这个,可不是用来装饰的,我的作战方针,不容违抗!”于是他率军出击,魏军溃败,梁台建乘胜追击,一夜之间攻下了小岘城。接着,他又去攻打合肥。
之前,右军司马胡景略率军攻打合肥,很久都没能攻下。梁台建实地考察了当地的山川地形,说:“我听说‘汾水可以灌溉平阳’,这里的情况也一样。”于是下令在肥水修筑水坝。不久水坝建成,水流畅通,船只陆续到达。魏国最初修建了东西两个小城夹击合肥。梁台建先攻下了这两个小城。这时,魏国的援军将领杨灵胤率领五万大军突然杀到,大家都害怕打不过,请求朝廷增兵。梁台建说:“敌人已经打到城下了,这时候再去请求增兵,等朝廷派兵来支援,敌人也可能增兵。‘军队能否取胜在于团结协作’,这是古人的道理。”于是他率军迎战,打败了魏军,士气大振。
一开始,肥水水坝建成后,梁台建派军主王怀静在岸边筑城防守,结果魏军攻破了这座城,乘胜攻到了梁台建修筑的水坝下。军监潘灵佑劝梁台建退回巢湖,其他将领也请求退守三丈城。梁台建怒斥道:“将军战死沙场,有进无退!”他下令把伞、扇、军旗插在水坝下,表示坚守不动摇。梁台建身体一向不好,每次作战都不骑马,坐着用木板做的车子,督促激励军队。魏军凿坏水坝,梁台建亲自和他们争夺。魏军退却后,梁台建又在水坝上筑垒固守。他造出高大的战船,高度与合肥城相等,四面围攻合肥城。合肥城被攻破,俘获了一万多人,缴获的军资,他一点都没私吞。
起初,胡景略和前军赵祖悦同在军中,两人关系不好,互相陷害,胡景略一怒之下,咬自己的牙齿,牙齿都流血了。梁台建认为将领之间不和会酿成大祸,于是斟酒劝慰胡景略说:“希望两位将军不要再私下争斗了。”所以,最终在这场战役中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梁台建每天白天接待宾客,晚上研究军务,三更天就起床点灯,一直工作到天亮,关怀士兵,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前来投军的士兵络绎不绝。他所到之处,营房、官署、围墙都按照标准建造。合肥攻克后,朝廷下令班师回朝。因为距离魏军很近,梁台建担心被魏军追击,于是命令所有辎重先行,自己乘坐简易的车辆殿后。魏军敬畏梁台建的威名,不敢逼近,梁台建率领全军安全返回。于是,豫州治所迁到合肥。
五年的时候,魏国的中山王元英带兵攻打北徐州,把徐州刺史昌义之围困在钟离城。他的军队多达百万,连着四十多座城池都被围住了。咱们皇帝派征北将军曹景宗去抵抗。曹景宗到了邵阳洲就修筑工事防守,不敢轻举妄动。皇帝很生气,就下令韦睿前去支援,还赐给他龙环宝刀,说:“如果哪个将领不听命令,就斩了他!”
韦睿从合肥出发,直接穿过阴陵大泽,走过山涧峡谷,遇到河沟就赶紧架桥让军队过去。大家都害怕魏军的强大,劝韦睿慢慢走。韦睿说:“现在钟离城里的人,都躲在地下挖的洞里,用绳子从井里打水喝,战车飞驰,士兵奔跑,他们都还害怕魏军再来攻打,更何况我们慢慢走呢!”十天后,韦睿就到达了邵阳洲。早先,皇帝就命令曹景宗说:“韦睿是你们的乡里长辈,你们要好好尊重他。”曹景宗见到韦睿非常恭敬。皇帝听说后说:“两个将领关系融洽,军队一定能取得胜利。”
韦睿在曹景宗营地的前面二十里处,夜里挖了很长的战壕,设置鹿角,把洲岛改造成城池,天亮之前就完成了营垒的修建。元英大吃一惊,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说:“这是怎么回事?简直是神兵天降啊!”曹景宗担心城里的人会害怕,就挑选了文达、洪骐驎等士兵,让他们带着皇帝的命令偷偷潜入城中,鼓励大家坚守城池,他们潜入水底,成功到达了东城。城里的人苦战多日,这时才知道有援军来了,士气大增。
魏将杨大眼率领一万多骑兵来进攻,杨大眼以勇猛闻名全军,所向披靡。韦睿用战车组成阵型,杨大眼率领骑兵包围了他们。韦睿命令两千支强弩同时发射,箭矢穿透铠甲,射中敌人,杀伤了很多魏军。一支箭射中了杨大眼的右臂,他吓得魂飞魄散,逃跑了。第二天早上,元英亲自率领大军来进攻,韦睿乘坐简陋的木车,拿着白色的角质如意指挥军队,一天打了几个回合,元英非常害怕韦睿的强大。
魏军又夜里来攻城,箭矢像雨点一样飞来。韦睿的儿子黯请求下城躲避箭雨,韦睿不同意。军中有人惊慌,韦睿在城头上大声呵斥,才稳定了军心。魏军先前在邵阳洲的两岸修建了两座桥,设置了数百步长的栅栏,跨过淮河作为通道。韦睿准备了大型战船,让梁郡太守冯道根、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钊等担任水军将领。正巧淮河水暴涨,韦睿立即派他们出发,战船争先恐后地出发,都到达了敌人的营垒附近。他们用小船装载干草,浇上油,然后点燃,烧毁了敌人的桥梁。
风助火势,敢死队员们拔掉栅栏,砍断桥梁,水流又非常湍急,转眼之间,桥梁和栅栏都被摧毁了。冯道根等人亲自冲锋陷阵,士兵们奋勇杀敌,喊杀声震天动地,每个人都以一敌百。魏军大败,元英逃跑了。魏军被淹死在水里的有十多万人,斩首的也有这么多,其余放下武器,磕头求饶,想当俘虏和奴隶的也有几十万人。韦睿派人报告昌义之,昌义之又悲又喜,来不及回答,只是喊道:“活下来了!活下来了!”皇帝派中书郎周舍到淮河边慰劳军队。韦睿把缴获的战利品堆放在军营门口,周舍看了以后,对韦睿说:“你这次的战利品,又可以和熊耳山之战相比了。”因为这次的功劳,韦睿被封为侯爵。
七年后,韦睿升任左卫将军,不久又担任安西长史、南郡太守。这时,司州刺史马仙琕从北方撤军,被魏军追赶,三关地区都受到了威胁。皇帝下令韦睿率领军队前去支援。韦睿到达安陆,加固城墙两丈多,又开挖了更大的战壕,修建了高楼。很多人批评他这是示弱的表现,韦睿说:“不是这样的,作为将领,有时候也要表现出胆怯的样子。”这时,元英又来追赶马仙琕,想要报邵阳洲之战的仇,听说韦睿来了,就退兵了,皇帝也下令撤军。
他当了十三年丹阳尹,因为公务上的原因被免职了。十四年的时候,他又当上了雍州刺史。一开始,梁武帝起兵的时候,他家乡的一个客人阴双光极力劝阻武帝,武帝后来回到州里,阴双光又去迎接他。武帝笑着说:“要是听你的,我早就沿街乞讨了!”然后赏赐了他十头耕牛。武帝对老朋友很慷慨,那些七十岁以上的官员,很多都被他委任为县令,乡里的人都很怀念他。
十五年,他上表请求退休,皇上优诏没有批准。皇上征召他担任护军,还给他配备了一支仪仗队,让他在宫廷值班。他在朝廷上为人谦逊谨慎,从不顶撞人,武帝对他非常尊敬。他性情慈爱,对孤儿寡嫂比对自己亲生孩子还好,他当官所得的俸禄赏赐,都分给了亲戚朋友,家里一点余钱都没有。后来当了护军,在家闲着没事,他很仰慕万石和陆贾为人,就画了他们的画像挂在墙上欣赏。虽然年纪大了,闲暇时还教孩子们读书。他的第三个儿子叫棱,尤其精通经史,当时人都说他学识渊博。武帝经常让他儿子棱讲书,武帝提出的问题,棱有时候都答不上来。
武帝当时热衷于佛教,天下人都跟着学。他自己觉得对佛教信仰不深,又身居高位,不想随波逐流,他的行为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普通元年,他被任命为侍中、车骑将军,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在家里去世了,享年七十九岁。他遗嘱薄葬,穿平时衣服下葬。武帝当天就去哭祭,非常悲痛,追赠他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严”。
他为人高雅,有超越世人的气度,对人以仁爱为本,到哪里都有政绩。带兵打仗,他非常仁爱,士兵的营帐还没搭好,他就不肯离开;灶井还没挖好,他也不先吃饭。他的穿着打扮总是儒雅的,即使临阵交锋,也穿着宽松的衣服乘坐马车,拿着竹如意指挥进退。他和裴邃一起被认为是梁朝的名将,其他人没法和他相比。
当初邵阳之战的时候,昌义非常推崇他,请求让曹景宗和他一起商议作战,还拿出二十万钱作为赌注。曹景宗掷骰子掷出的是雉,他慢慢悠悠地掷出的是卢,然后又迅速地把一个棋子拿回去,说:“情况有变”,于是就停止了赌博。当时其他将领都争先恐后地报捷,他却独自留在后面,他这种不争功求胜的态度很多,世人都因此而敬重他。
睿兄俩,一个叫纂,一个叫阐,都很早就出名了。纂在齐国当官,做到司徒记室、特进,沈约曾经在皇帝面前夸赞他,说:“真可惜陛下没跟他同时代,他的学问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阐当过建宁县令,一年俸禄有上百万,回家后都交给伯父管理,乡里人都很尊敬他。他后来官至通直郎。
睿的儿子叫放,字元直,身高七尺七寸,腰围八尺,长得非常高大威猛。他继承了永昌县侯的爵位,后来当了竟陵太守。他在郡里治理得很好,深受官员和百姓的称赞。大通元年,武帝派领军曹仲宗等人攻打涡阳,又任命放为明威将军,统领军队一起出征。魏国的大将军费穆率领大军突然杀到,放的军队营寨还没建好,手下只有两百多人。放的弟弟洵,骁勇善战,一个人骑马冲进敌阵,多次击溃魏军,直到战马受伤无法前进,放又连射三箭。士兵们都吓坏了,请求放赶紧逃走。放大声呵斥他们说:“今天只有战死一条路!”于是他脱下盔甲下马,坐在胡床上指挥作战。士兵们个个奋勇杀敌,以一敌百,把敌人一直追到涡阳城下。魏国又派常山王元昭、大将军李奖、乞伏宝、费穆等人率领五万人来增援,结果又被放打败了。涡阳城主王伟打开城门投降。魏军丢下营寨,四处逃窜。我军乘胜追击,斩获无数,俘虏了费穆的弟弟费超和王伟,押解到建邺。放后来被任命为太子右卫率。大通二年,调任北徐州刺史。他最终在任上去世,谥号宜侯。
放为人宽厚诚实,乐善好施,对兄弟们尤其和睦友爱。每次要远行或者出征回来,他总是和兄弟们同住一屋,一起起居,当时人们把他比作古代的三姜(指姜太公的三个贤妻)。开始的时候,放和吴郡的张率都有侧室怀孕,于是他们就结为姻亲。后来两人侧室都生了孩子,但孩子还没长大,张率就去世了,留下孤儿寡母,放经常接济他们。等到他做了北徐州刺史,有些贵族想跟他结亲,放说:“我不能失信于故友。”于是他就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率的女儿,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张率的儿子,当时人们都称赞放能重情守信。他的儿子叫粲。
韦粲,字长倩,从小就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秀品质,好学又很有胆气,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威武。他一开始在云麾将军晋安王手下当参军,后来又当了外兵参军兼中兵参军。当时颍川的庾仲容和吴郡的张率都是有名望的前辈,跟韦粲在同一个衙门工作,而且跟韦粲是忘年之交。等到晋安王当了太子,韦粲就从记室升迁为步兵校尉,进入东宫当值,后来继承了永昌县侯的爵位,又升迁到右卫率,继续当值。韦粲凭借着和太子的旧情,深受太子信任,虽然官职多次调动,但他经常留在宫中侍卫。他有点恃才傲物,不太受同时代的人喜欢。右卫将军朱异有一次在酒席上严厉地对韦粲说:“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摆出一副领军的样子来?”
大同年间,皇帝曾经生病,有一天病情突然加重,太子以下的官员都去侍疾,内外都传言皇帝驾崩了。韦粲要率领宫中的军队去皇太后居住的台殿,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还问为什么没准备好长梯。他以为皇帝要到前殿举行大规模的仪式,需要长梯才能上去。皇帝后来听说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说:“韦粲巴不得我死!”有关部门要治韦粲的罪,皇帝说:“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主子效力,不用追究了。”所以就把他外放为衡州刺史。太子送韦粲出城,在新亭饯别,握着韦粲的手说:“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过了很久,皇帝又把他召回,任命他为散骑常侍。韦粲回到庐陵,听说侯景造反了,马上检阅部下,加倍速度赶去救援。到了豫章,他就跟内史刘孝仪一起商议对策。刘孝仪说:“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应该有皇帝的命令,怎么能轻信一个人的话,就贸然行动呢?万一情况不是这样呢?”当时刘孝仪正在设宴,韦粲生气地把酒杯摔在地上说:“叛军已经渡过长江,马上就要攻打宫殿了,水陆交通都断绝了,哪还有时间等命令?就算没有命令,难道还能安心吗?韦粲今天哪有心情喝酒!”说完就骑马出去,准备出发。
这时,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派人来请韦粲,韦粲就分兵让他的第八个弟弟韦助和第九个弟弟韦警率领前军。韦粲亲自去见萧大心,说:“上游的各镇,江州离京城最近,殿下考虑的情况,确实应该先从江州出发。但是江州的责任重大,需要应对各种情况,不能空虚。现在应该大张旗鼓,把军队移驻到盆城,派偏将跟随,这样就足够了。”萧大心同意了,派中兵柳昕率领两千兵马跟随韦粲。韦粲把家眷都留在江州,自己乘轻便的船只出发。到了南洲,韦粲的外甥司州刺史柳仲礼也率领一万多步骑赶到长江边。韦粲马上把粮草武器交给柳仲礼,并且拿出私人的金银财宝赏赐他的士兵。在此之前,安北将军翻阳王范阳王也从合肥派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和他的儿子率领江西的军队赶往京城,驻扎在张公洲,等待上游各军的到来。到了这个时候,裴之高派船渡过长江接柳仲礼,和韦粲合兵,驻扎在新林王游苑。韦粲建议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向下游的军队发布命令。裴之高自认为年纪和官位都比柳仲礼高,不愿意屈居人下。他说:“柳将军已经是州将了,何必还要我这个老头子来指挥?”好几天都没决定下来。
韦粲就在大家面前大声说:“现在大家都是来抵抗国难的,目的就是消灭叛军,所以推举柳司州,是因为他长期戍守边疆,侯景很忌惮他。而且他的军队精锐,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如果论官职,柳仲礼在我之下;如果论年龄,他也比我小。只是因为国家的利益,不能再考虑这些了。今天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如果人心不齐,大事就完了。裴公是朝廷的老臣,不应该因为私心而阻碍大计!我请求为各位解释一下。”于是他独自乘船到裴之高的营地去劝说他。裴之高哭着说:“我受朝廷的恩宠,应该带头冲锋陷阵,只是可惜我年纪大了,不能效命,希望柳使君能一起平定叛乱。我之前以为大家已经决定了,不用我这个老头子了。如果一定要有疑问,那就剖开我的心给你们看吧!”于是众将领们达成一致意见,柳仲礼才得以率军前进。他们到达新亭,叛军在中兴寺列阵,双方对峙到晚上才各自撤兵。当天晚上,柳仲礼到韦粲的营地部署军队,第二天就要作战,各将领都有各自的防守位置。命令韦粲驻扎在青塘,扼守石头城的中路。韦粲担心营垒还没建好,叛军就会来攻打,心里很担心,对柳仲礼说:“我的才能不足以抵御敌人,只想用自己的生命报效国家,将军您要好好考虑,千万不能造成损失。”柳仲礼说:“在青塘设营,靠近淮渚,是想把粮草和船只都集中起来,逼近敌人。这件事很重要,非你不可。如果你担心兵力不足,可以再派军队来支援。”韦粲率领他的部队水陆并进。当时浓雾弥漫,士兵迷路了,等到到达青塘,已经是半夜了,到天亮营垒还没建好。侯景登上禅灵寺的城门,看到韦粲的营垒还没建好,就率领精锐部队来进攻。军队战败,侯景乘胜攻入营地,左右将领高冯牵着韦粲躲避敌人,韦粲一动不动,士兵几乎全部战死,最后被杀害。韦粲的儿子韦尼和三个弟弟韦助、韦警、韦构,以及弟弟韦昂都在战斗中战死,亲戚朋友死伤数百人。叛军把韦粲的头送到京城,在城内示众。简文帝听说后流泪了,对御史中丞萧恺说:“社稷的重任都寄托在韦公身上,他怎么这么不幸,战死沙场!”下诏追赠韦粲为护军将军。元帝平定侯景之乱后,追谥韦粲为忠贞。
子谅凭借学问得到了陈始兴王叔陵的赏识,当上了中录事参军兼记室。后来叔陵失败被杀,子谅也受到了牵连。他的弟弟叫子正。
子正,字敬直,官至襄陵太守。一开始,子正和东海王僧孺关系很好。僧孺当上吏部郎,负责选拔官员,他的朋友故人都想巴结他,只有子正态度很淡然。后来僧孺被排挤,子正反而更加坚定地保持着和僧孺的友谊,比以前更胜一筹,人们都称赞他。最后子正死于给事黄门侍郎任上,留下儿子子载。
子载,字德基,从小聪明好学,十二岁的时候,跟着叔父棱去拜见沛国刘显,刘显问了他十个关于《汉书》的问题,子载都能对答如流,毫无迟疑。长大后,他博览群书,精明能干,很有领导才能。在梁朝做尚书三公郎。侯景叛乱的时候,元帝授权任命他为中书侍郎。不久又做了寻阳太守,跟随都督王僧辩讨伐侯景。侯景平定后,子载历任琅邪、义兴太守。陈武帝杀了王僧辩,就派周文育去攻打子载,子载坚守城池。子载手下的士兵,很多是陈武帝的旧部,善于使用弩箭,子载挑选了几十个神射手,用长锁把他们锁起来,让亲信看守,让他们射杀周文育的军队。他定下规矩:“十箭射不中两箭的就处死。”每射一箭都命中目标,射中的人全部毙命,双方僵持了几个月。
陈武帝听说周文育的军队屡战屡败,就写信给子载,说明诛杀王僧辩的意图,还奉上了梁敬帝的诏书,命令子载放下武器。子载收到信后,就率众投降。陈武帝很器重子载,经常把他留在身边,一起商量军国大事。后来徐嗣徽、任约等人率领齐军渡过长江,占据了石头城,陈武帝向子载询问对策。子载说:“如果齐军分兵先占领三吴地区,然后攻打东部边境,那形势就危急了。现在应该赶紧在淮南侯景的旧营垒附近筑城,打通东部道路运输物资,再派轻兵截断他们的粮道,让他们进退两难,这样齐军的首领,十天之内就能被擒获。”陈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永定年间,子载官至散骑常侍、太子右卫率。天嘉元年,他因病辞官。子载在江乘县白山有十多顷田地,辞官后就在那里盖了房子居住,与世隔绝。几十年里,无论喜丧嫁娶,他都不与人来往,几乎不出家门一步。最后子载死在家中。子载的弟弟叫子鼎。
鼎,字超盛,从小就聪明过人,广泛学习经史子集,懂天文地理,尤其擅长看相。他在梁朝做官,一开始是湘东王的法曹参军。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五天滴水未进,悲伤过度,几乎要崩溃了。守孝期满后,他做了邵陵王的主簿。侯景叛乱的时候,鼎的哥哥昂在京口战死,鼎背着哥哥的尸体出来,把尸体寄放在中兴寺,但是找不到棺材。鼎悲痛欲绝地哭喊,突然看见江里有东西漂到他跟前,觉得很奇怪。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口新的棺材,于是就用这口棺材下葬了他哥哥。元帝听说这件事后,认为这是鼎的至诚感动了上天。侯景叛乱平定后,司侍王僧辩让他做户曹属。他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中书侍郎。
陈武帝在南徐州的时候,鼎通过观察天象,知道他将来会称王,于是就带着妻儿投奔他。鼎对陈武帝说:“明年会有大臣被杀,四年后,梁朝就要灭亡了。上天的规律,将会回到舜帝的后代。以前周朝灭了殷商,把妫汭封在宛丘,他的后代子孙,就成了陈氏。我看您,天生神武,继承断绝的皇统,难道不是这样吗?”陈武帝本来就暗中想除掉王僧辩,听到鼎这么说非常高兴,于是就决定起兵。陈武帝称帝后,任命鼎为黄门侍郎。太建年间,他被任命为廷尉卿,出使周朝,还被加封为散骑常侍,后来又做了太府卿。
话说在隋文帝杨坚当政初期,杜预的后代杜鼎,把家里的田产宅子都卖掉了,跑去寺庙里住。他朋友,一个很厉害的工匠毛彪,就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杜鼎说:“江东的王气,到我这儿就没了。我和你啊,以后都要葬在长安,等到时机到了,所以我现在才把家产都变卖了。”
早些年,杜鼎去周朝做官的时候,曾经见过隋文帝。隋文帝当时就说:“我看你的长相,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你要是贵了,天下就成一家了。一年一个轮回,我老人家到时候就投靠你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后来陈朝灭亡了,隋文帝派人把杜鼎请到京城,给他官做,官职是上仪同三司,待遇特别好。每次皇帝设宴,杜鼎都参加。他为人很清高,虽然是亡国的臣子,却从不阿谀奉承当时的权贵。
那时候吏部尚书韦世康兄弟俩权势很大,隋文帝有一次和杜鼎闲聊,问他:“你和韦世康家关系远近?”杜鼎回答说:“我家的祖宗早年南迁了,家谱什么的,我都不太清楚。”隋文帝说:“你家可是几百年的大族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根呢?”于是就让人送来酒菜,派韦世康去请杜鼎回杜陵老家。杜鼎查阅家谱,从楚国太傅孟氏以下,追溯了二十多代祖先,把家谱整理出来,写成七卷的《韦氏谱》送给韦世康。他们俩高兴地喝了十多天酒才散。
那时候兰陵公主守寡了,隋文帝要给她找夫婿,挑了亲卫柳述和萧玚等人给杜鼎看,问他意见。杜鼎说:“萧玚将来能封侯,但他没有娶贵夫人的命;柳述虽然也能做大官,但他当不了多久。”隋文帝说:“官位都是我给的啊!”最后还是把公主嫁给了柳述。隋文帝又问杜鼎:“你几个儿子,哪个将来能继承你的爵位?”杜鼎说:“陛下和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那个,就应该让他继承,我可不敢乱说。”隋文帝笑着说:“你这是不肯明说啊?”
开皇十三年,他被任命为光州刺史,用仁义教导百姓,致力于营造清静的社会风气。光州有个地头蛇,表面一套,背地里却干坏事,经常组织抢劫。刺史大人问他:“你是个好人,怎么跑去当贼了?”然后,他把这土豪的同伙和阴谋诡计都抖落了出来,这土豪吓得不轻,赶紧自首认罪。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外地来的客人和当地人家里的妾私通,客人走后,妾偷了家里的宝贝,半夜逃跑了,结果在草丛里被人杀了。主人家知道客人和妾有私情,就告发说是客人杀了妾。县衙审理后,查明了客人的奸情,判了客人死刑。案子结了,上报给刺史大人,刺史大人看完卷宗后说:“这个客人确实有奸情,但他没杀人。是某寺的和尚唆使那个妾偷东西,然后让家里的奴仆杀了她,赃物藏在某处。”于是,刺史大人释放了客人,派人抓捕那个和尚,同时找到了赃物。从此以后,光州境内治安大好,人人称赞他神机妙算,路上连个东西都不会丢。不久,他被召回京城,没多久就去世了,享年七十九岁。他的弟弟叫棱。
棱,字威直,为人性格平和,喜欢读书,博览群书,记忆力超强,当时很多人都向他请教问题。他最终官至光禄卿,著有《汉书续训》两卷。棱的弟弟叫黯。
黯,字务直,性格刚正,年轻时就学习经史子集,后来官至太府卿。侯景攻打建康(今南京),黯在六门(建康城门)驻守,后来改任都督城西面诸军。当时侯景在城外修筑东西两座土山,城内也相应地修筑工事,简文帝亲自搬土,太子以下的皇室成员都拿着畚箕和铁锹干活。黯守卫西边的土山,日夜苦战。因为战功,他被授予轻车将军,加持节,最后在城内去世。早些时候,黯是太仆卿,而他的侄子韦粲是左卫率,黯因此常常闷闷不乐,对别人说:“韦粲已经跑到骏马前面去了,朝廷难道真的会用人才吗?” 了解他的人,从这些话里看出他胸怀大志。
裴邃,字深明,是河东闻喜人,是魏国冀州刺史裴徽的后代。他爷爷裴寿孙,住在寿阳,做过宋武帝的前军长史。他爸爸裴仲穆,是骁骑将军。裴邃十岁就能写文章,还擅长《左氏春秋》。齐东昏侯当政的时候,始安王萧遥光担任扬州刺史,聘请裴邃当参军。后来萧遥光战败,裴邃就回到了寿阳。赶上寿阳的刺史裴叔业投降了魏国,裴邃就跟着大家一起北迁了。魏宣武帝很器重他,让他做了魏郡太守。
魏国派王肃镇守寿阳,裴邃就一直想跟着王肃,偷偷计划着回到南方。梁朝天监初年,他终于自己偷偷跑回南方了,被任命为后军谘议参军。裴邃请求到边境效力,后来当上了庐江太守。五年后,要征讨邵阳洲,魏国人修建了长桥,想渡过淮河。裴邃就筑起防御工事,紧逼着桥,每次战斗都打胜仗。于是他就秘密制造了一种突袭用的战船。正好赶上大雨,淮水暴涨,裴邃就乘着这种战船直接冲到桥边,发起攻击,大获全胜。因为这次战功,他被封为夷陵县子。
他后来升迁为广陵太守,和老乡一起到魏武庙去,讨论帝王的功业。他老婆的侄子王篆偷偷告诉梁武帝说:“裴邃经常夸夸其谈,行为举止很可疑,不像个臣子。”因为这件事,裴邃被贬官,做了始安太守。裴邃心里想在边疆建功立业,不愿意待在偏远的地方,就给吕僧珍写信说:“过去阮咸、颜延都有过两次被贬的经历,我的才能比不上古人,现在我已经三次被贬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该怎么办呢!” 后来他做了竟陵太守,开垦屯田,对公私都有好处。他又升迁为西戎校尉、北梁州刺史和秦州刺史,再次开垦了数千顷屯田,粮仓都装满了粮食,减少了边境的运输负担,百姓和官吏都安居乐业。
百姓们就一起送给他一千多匹绢,裴邃很平静地说:“你们这样做不合适,我也不能收下。”最后只收了两匹。后来他回到朝廷,做了大匠卿。
公元普通二年,义州刺史文僧明把义州投降了魏国,魏国派兵来支援他。朝廷任命王邃为信武将军,让他率领军队去讨伐。王邃深入魏国境内,打了个出其不意。魏国在义州任命的刺史封寿,占据着檀公岘,王邃打败了他,然后包围了义州城。封寿投降了,义州就平定了。 后来王邃被任命为豫州刺史,加封为督,镇守合肥。
普通四年,朝廷大军北伐,任命王邃统领各路军队,先去袭击寿阳,攻打城外的外郭,直接从城门杀进去,一天打了九次战斗。可惜因为后军蔡秀成迷路没赶到,王邃因为缺少援军不得不撤兵。 之后王邃重新整顿军队,集合士兵,命令各将领用不同的颜色区分队伍。他自己穿黄袍,率领黄袍骑兵,先攻克了狄丘、甓城、黎浆,又攻破并屠杀了安成、马头、沙陵等地的守军。
第二年,王邃的军队一路打到汝州、颍州一带,沿途很多地方都响应他。魏国的寿阳守将长孙承业和河间王元琛出城来挑战,王邃站在淮河边感叹说:“今天要是打不败河间王,那可真是要被谢安笑话了!”然后他设下四面埋伏来对付他们。他命令直阁将军李祖怜假装逃跑来引诱长孙承业,长孙承业他们倾巢而出追击,四面埋伏的军队一起发动攻击,魏军大败,斩首一万多级。长孙承业逃跑了,躲在城里不敢再出来。王邃在军中病重,他安排好军队防御,然后让人护送他回合肥。不久之后他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侍中、左卫将军的官职,并晋爵为侯,谥号为“烈”。
王邃为人深沉有谋略,为政宽厚开明,能够得到士卒拥戴,为人正直方正,很有威望。将领和官吏都很敬畏他,很少有人敢犯法。他死后,淮河、合肥一带的人无不痛哭流涕,都说如果王邃不死,一定能开疆拓土,成就一番大业。他的儿子王之礼继承了他的爵位。
裴之礼,字子义,长得漂亮,而且能说会道,很有学问。他当过西豫州刺史。他母亲去世后,他守孝期间只吃麦饭,非常孝顺。
裴之礼的庙宇建在光宅寺西边,庙宇宏伟宽敞,松柏茂盛。而范云的庙却在三桥附近,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梁武帝南郊祭祀的时候,路过这两个庙,看了之后感叹道:“范云已经死了,裴之礼却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大同年间,京城闹旱灾,蝗虫肆虐,城外桐柏树都枯死了,唯独裴之礼的坟墓周围,草木茂盛,毫发无损,当时的人都觉得很奇怪。
后来,裴之礼升任黄门侍郎。一次梁武帝举行无遮大会,表演的舞象突然受惊,冲撞了台阶和侍卫,朝中大臣都吓得四处逃散,只有裴之礼和散骑常侍臧盾纹丝不动,镇定自若。
武帝对此非常赞赏,于是任命裴之礼为壮勇将军、北徐州刺史,臧盾则被任命为中领军将军。裴之礼最终在少府卿的职位上去世,死后被追谥为“壮”。他的儿子裴政,在承圣年间担任给事黄门侍郎。北魏攻克江陵后,裴政按照规定前往长安。
之高,字如山,是中散大夫王髦的字。他挺爱读书,年轻时就很有志气,经常跟着他叔父王邃一起征战,每次都能立功,王邃非常器重他,军队里的重要事务都交给他处理。寿阳之战,王邃战死了。之高跟着夏侯夔平定了寿阳,后来被任命为梁郡太守,封都城县男。那时候魏国的汝阴郡投降了,朝廷命令之高去迎接,又任命他为颍州刺史。他父亲去世后,他回都城奔丧,之后被任命为光远将军,去平定阴陵的盗贼,后来又当上了谯州刺史。侯景叛乱的时候,之高是西豫州刺史,率领军队去救援。南豫州刺史、鄱阳嗣王范让他统领江右地区的援军,驻扎在张公洲。柳仲礼到了横江,之高派船去迎接他,和韦粲等人一起在青塘会合。等到城池失守,之高回到合肥,和鄱阳王范一起往西边去。元帝派人召见他,任命他为侍中、护军将军,到江陵去。这时候之高的第六个弟弟之悌在侯景那边。有人说之悌杀了侯景,元帝派兼任中书舍人的黄罗汉去告诉之高,之高一句话也没说,只说:“贼人自己杀了贼人,不是我之高知道的。”元帝很感慨他的正直。朝廷特批他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他去世后,谥号为恭。他的儿子王畿,官做到太子右卫率。北魏攻克江陵的时候,他奋力作战,战死了。
之高第五个弟弟之平,字如原,年轻时就很有气魄,有谋略,凭借军功被封为费县侯。承圣年间,他官职一步步升迁,做到散骑常侍、太子詹事。陈文帝刚即位的时候,任命他为光禄大夫、慈训宫征卫尉,但他都没接受。他就在山上挖池塘,种上花草树木,住在里面,好像打算在那里终老。天康元年去世,谥号为僖子。他的儿子是王忌。
忌,字无畏,从小就聪明伶俐,很有见识和胆量,还读了不少史书,当时就挺有名的。后来侯景造反,他就招募了一批精兵强将,跟着陈武帝去打仗。
等到陈武帝杀了王僧辩之后,僧辩的弟弟僧智又带兵占据了吴郡。陈武帝派黄他去攻打,结果没打下来。于是就命令忌带精锐部队,从钱塘直接奔赴吴郡,晚上就到了城下,敲锣打鼓猛攻。僧智以为大军来了,赶紧乘小船逃到杜龛那里去了,忌就顺利占领了吴郡。陈武帝很高兴,就上表推荐他当吴郡太守。
天嘉五年,忌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卫尉卿,还被封为东兴县侯。后来华皎在长江上游起兵造反,宣帝当时让他担任录尚书辅政,下令所有军队出征讨伐,并让他负责整个城防的军事指挥。宣帝登基后,又把他封为乐安县侯。他后来还当过都官尚书。
等到吴明彻带兵北伐的时候,朝廷又命令忌以本官的身份监军。淮南平定后,忌被任命为豫州刺史。他很擅长安抚百姓,深得民心。后来明彻进攻彭城和汴州,忌被任命为都督,和明彻一起进军吕梁。结果军队打败了,他被周朝俘虏,后来被授予上开府的官职。隋开皇十四年,他在长安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他的地位比他十二个弟弟都要高。
话说有个叫徐之横的人,字就像泰山一样雄伟,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交朋友,为人豪爽仗义,从不经营产业。他哥哥徐之高看他这样放荡不羁,就故意给他盖很小的被子,吃粗茶淡饭,想以此来激励他。徐之横感叹道:“大丈夫要是有钱有势,一定要做一床一百幅的被子!”于是他就带着几百个仆人到芍陂大规模开垦田地,盖房子,结果就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梁简文帝还在东宫的时候,就听说过徐之横,于是把他请来,让他当河东王的常侍。后来又升迁为直阁将军。侯景叛乱的时候,徐之横跟着鄱阳王范缜一起讨伐侯景。侯景渡过长江,范缜和他的儿子范嗣一起进军救援台城。台城失守后,徐之横退回合肥。侯景派任约去逼迫晋熙,范缜命令徐之横前去救援。还没到,范缜就死了,徐之横这才返回。
那时候寻阳王萧大心在江州,范缜的副将梅思立偷偷地想让萧大心袭击盆城,徐之横杀了梅思立,阻止了萧大心。萧大心带着江州投降了侯景,徐之横和哥哥徐之高一起投奔了元帝,被封为廷尉卿、河东内史,跟着王僧辩一起抵抗侯景。侯景退兵后,徐之横被任命为东徐州刺史,封为豫宁侯,他又跟着王僧辩打败了侯景。侯景逃到东方,王僧辩命令徐之横和杜崱进驻台城防守。
后来陆纳占据湘州叛乱,徐之横又跟着王僧辩南下讨伐,斩杀了陆纳的将领李贤明,平定了叛乱。他还打败了武陵王在峡口的军队。回朝后,他被任命为吴兴太守,终于做了一床一百幅的被子,实现了当初的愿望。
北魏攻克江陵后,齐国派上党王高涣,挟持贞阳侯明攻打东关。晋安王临危受命,任命徐之横为徐州刺史,统领各路军队,到蕲城防守。徐之横的营垒还没建好,齐军就大举进攻,弹尽粮绝,最后战死沙场。朝廷追赠他司空,谥号忠壮。他的儿子徐凤宝继承了他的爵位。
话说啊,有人评论说:韦家和裴家的子弟,年轻的时候就立志要通过学习来成就一番事业,后来都投身军旅,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你看他们指挥打仗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杰出的人物!可是啊,他们身体都比较瘦弱,甚至骑不了马,只能坐在轿子里指挥作战,看起来就像敌国的细作一样不起眼。但是,他们的才能确实存在,他们的名声也不是白得来的!他们后来都到边疆效力,取得了很大的功劳,可惜啊,他们的抱负最终没有完全实现,真是令人惋惜!韦家和裴家的子弟,都以忠义闻名,从梁朝建立到灭亡,都尽心竭力地辅佐朝廷。“将门有将”,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啊!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韦家和裴家的人,从小就努力学习,长大后都投身军营,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虽然他们身体瘦弱,不能亲自上马冲锋陷阵,只能坐在轿子里指挥作战,但他们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他们的名声也是实至名归的。他们都在边疆为国效力,取得了显著的战绩,可惜的是,他们的理想抱负最终未能完全实现,这实在令人惋惜。韦家和裴家两家子弟,都以忠义著称,从梁朝建立到灭亡,始终忠心耿耿地辅佐朝廷,这充分印证了“将门有将”这句老话。
沈约,字休文,是浙江湖州武康人。话说很久以前,金天氏的后代有个叫昧的人,当过玄冥之神(主管北方水神的)的助手,生了两个儿子叫允格和台骀。台骀继承了他父亲的职务,治理汾水、洮水流域,还修筑堤坝,治理了很大的沼泽地,把太原地区治理得井井有条。颛顼帝很赏识他,封他在汾水流域。后来出现了四个国家:沈、姒、蓐、黄,其中沈国就是他的后代建立的,现在的河南汝南平舆沈亭就是沈国的故地。春秋时期,沈国还参加过诸侯盟会呢。直到鲁昭公四年,晋国派蔡国灭掉了沈国,沈国人从此就以“沈”为姓氏了。从那以后,沈家的家谱就失传了。
秦朝末年,有个叫沈逞的人,被征召当丞相,但他没去。汉朝初年,沈逞的曾孙沈保被封为竹邑侯。沈保的儿子沈遵,从老家搬到了安徽寿春,官做到齐王太傅,还被封为敷德侯。沈遵的儿子是骠骑将军沈达,沈达的儿子是尚书令沈乾,沈乾的儿子是南阳太守沈弘,沈弘的儿子是河内太守沈勖,沈勖的儿子是御史中丞沈奋,沈奋的儿子是将作大匠沈恪,沈恪的儿子是尚书、关内侯沈谦,沈谦的儿子是济阳太守沈靖,沈靖的儿子是沈戎。
沈戎,字威卿,当过州从事,他成功劝降了大盗尹良,汉光武帝很欣赏他的功劳,封他为海昏县侯,但他没接受封赏,就搬到浙江湖州乌程县的余不乡隐居了,从此就在那里安家落户了。汉顺帝永建元年,会稽郡被分成了吴郡,沈家就成了吴郡人了。汉灵帝初平五年,乌程县和余杭县合并成了永安县,孙皓当皇帝的宝鼎二年,吴郡又分成了吴兴郡。到了晋朝太康三年,永安县改名叫武康县,所以沈约就成了吴兴武康人了。虽然地名改来改去,但是沈家一直没搬家。
戎子禜,字圣通,当过零陵太守,还得到过黄龙芝草这种祥瑞之物。他第二个儿子仲高,做过安平相;最小的儿子景,做过河间相。他们的后代还有演之、庆之、昙庆、怀文等人。仲高有个儿子叫鸾,字建光,从小就很有名气,被州里举荐为茂才,还被州府聘为别驾从事史。当时广陵太守陆稠是鸾的舅舅,因为为人正直,政绩显著而闻名于汉朝,他还把女儿嫁给了鸾,可惜早早去世了。鸾的儿子直,字伯平,也曾被州里举荐为茂才,同样很有清誉,后来也去世了。他的儿子瑜和仪从小就非常孝顺。瑜十岁,仪九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们在守丧期间悲痛过度,甚至超过了成年人。他们的外祖父,会稽盛孝章,是汉末的名士,对此非常伤心,经常安慰他们,说:“你们兄弟俩都是英俊才华之辈,将来一定能成为非凡的人物,怎么可以这样过度悲伤,自己寻死呢?”三年丧期结束后,他们几乎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因此兄弟俩都以孝闻名。瑜后来也早早去世了。仪,字仲则,为人好学,很有才华,以儒雅为本。当时天下大乱,战乱不断,经学衰落,很少有士人能保持节操。而仪却为人淳厚,沉默寡言,坚持自己的道义,品格高洁,从不随便结交朋友,只和族子仲山、叔山以及吴郡陆公纪友善。州郡多次礼聘,朝廷也多次征召,但他始终不为所动,最终寿终正寝。他的儿子曼,字元禅,做过左中郎将、新都都尉、定阳侯,在吴国时期很有才干。他的儿子矫,字仲桓,以刚正不阿闻名,做过立武校尉、偏将军。孙皓时期,他被人们称为名将。吴国灭亡后,他被任命为郁林、长沙两郡太守,但他没有接受任命。太康年间末期去世。他的儿子陵,字景高,晋元帝担任镇东将军时,曾让他担任参军事。他的儿子延,字思长,做过颍川太守,最初居住在县东乡博陆里余乌村。延的儿子贺,字子宁,做过桓冲的南中郎参军。
这段记载了戎氏家族几代人的事迹,从戎子禜开始,到戎贺结束,展现了这个家族的兴衰和成员们的品德才能。 他们大多清正廉洁,即使在乱世中也保持着高尚的品格,令人敬佩。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戎仪的孝行和戎矫的节气,都体现了家族的优秀传统。 从这段文字中,我们也能窥见当时社会的风貌和士人的精神追求。
贺子警,字世明,为人厚道可靠,很有本事,精通《左氏春秋》,家底殷实,资产上千金。后来谢安将军任命他做参军,非常敬重他。子警家底丰厚,是东南地区有名的豪士,压根儿不想做官,就以生病为由想回家。谢安坚决挽留,对他说:“沈参军啊,你只想独善其身,这志向也够高的啊!”子警回答说:“使君您是用道义来治理天下,所以才能得到大家的敬仰和拥戴。如今我没什么用处,帮不上您的忙,所以就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了。”于是他回家过起了田园生活,靠着祖传的家业自得其乐。
后来前将军王恭镇守京口,他和子警是老朋友了,又请他去做参军。王恭还亲自写信,诚恳地邀请他,子警实在推辞不过,才答应了。没多久他又辞官回家了。他的儿子沈子穆,字彦和,从小就爱学习,也精通《左氏春秋》。王恭任命他做前将军的主簿,对子警说:“您既然坚持不肯做官,高卧东南,所以我才委屈您的儿子来帮我做事,可不是因为官场上的事情逼着他啊!”
一开始,钱塘人杜炅,字子恭,是个通晓灵异之术的人,东方的豪门望族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把他当老师一样尊敬,对他毕恭毕敬。子警家几代人都信奉道术,也同样尊敬杜子恭。杜子恭死后,他的弟子孙泰,以及孙泰的弟子孙恩继承了他的衣钵,子警也继续侍奉他们。隆安三年,孙恩在会稽起兵造反,自称征东将军,江南一带都响应了他。子穆当时在会稽,孙恩任命他做余姚县令。后来孙恩被刘牢之打败,子穆也被杀害了。
在此之前,子穆的族兄沈预和子穆的父亲子警关系不好,等到孙恩兵败后,沈预就向官府告发子警以及子穆的弟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他们都被杀害了。只有子穆的几个儿子沈深子、沈云子、沈田子、沈林子、沈虔子幸免于难。其中沈田子、沈林子后来还小有名气。
田敬光,跟着武帝打下了京城,又参与平定建邺的战役,在军队里担任要职,被封为营道县侯。后来,武帝北伐广固,田敬光带兵作为先锋,跟龙骧将军孟龙符一起冲锋陷阵。结果孟龙符战死了,田敬光却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了仗。
后来卢循造反,逼近都城,武帝派田敬光和建威将军孙季高从海路偷袭,攻破了广州。回来后,田敬光被任命为太尉参军、淮陵内史,还被晋升为都乡侯。义熙八年,他跟着出兵讨伐刘毅;义熙十一年,又跟着出兵讨伐司马休之;之后被任命为振武将军、扶风太守。
义熙十二年,武帝再次北伐,田敬光和顺阳太守傅弘之各领一支军队,从武关进入敌境,驻扎在青泥。姚泓想亲自率领大军出战,但他担心田敬光会在背后偷袭,所以打算先解决田敬光,再全力进攻东面。于是,他率领几万步骑兵,迅速赶到青泥。其实田敬光带的兵只有几百人,是作为疑兵的,但他还是想跟姚泓拼一拼。傅弘之说:“咱们人少敌众,很难打赢啊!”田敬光说:“用兵的关键在于出奇制胜,不在于兵多兵少。”傅弘之还是坚持不同意,田敬光说:“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形势已经到了非此即彼的地步了。如果让敌人把我们围起来,士气就会低落,那就完蛋了。趁他们还没完全准备好,赶紧攻击,一定能打赢!这就是抢占先机啊!”于是,田敬光独自率领自己的部队,呐喊着冲了上去。
敌人重重包围上来,田敬光就下令扔掉粮食,毁掉营房,亲自带领士兵,前后夹击,敌人一下子溃不成军,死了上万多人,还缴获了姚泓的御用车马和服饰。武帝还专门上表夸奖了他。长安城攻克后,武帝在文昌殿设宴庆祝,举起酒杯赐给田敬光说:“咸阳城能攻克下来,全是你的功劳!就用咸阳来奖励你吧!”于是,就授予他咸阳和始平两郡太守的职位。
大军撤回后,桂阳公义真留守长安,田敬光被任命为安西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始平太守。这时,赫连勃勃来入侵,田敬光和安西司马王镇恶一起到北地抵御。一开始,武帝要回师的时候,田敬光和傅弘之等人多次向武帝进言,说王镇恶的家在关中,不能保证他的忠诚。武帝说:“现在我留下你、文武官员、精兵万人,如果他想要造反,他自己就会完蛋的。别再说了!”结果,他们一起到了北地,有人说王镇恶想杀光南方人,只送几十个人南下,然后在关中造反。田敬光就在傅弘之的营帐里,和王镇恶商议事情,然后派宗人敬仁在席间杀死了王镇恶,带着几十个手下投降了义真。义真的长史王修在长安稿仓门外杀了田敬光,那是在义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武帝上表给天子,说田敬光是因为一时发狂,才做出这样的事,罪不至死。
林子,字敬士,从小就很有气度。几岁的时候,跟着他王父在京口,王恭见到他,觉得他很了不起,说:“这孩子是王子师那样的人物啊!”有一次,大家一起去看发现的宝物,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只有林子直接走开了,根本不理。
十三岁那年,家里遭了大难,因为家里牵涉到叛乱,兄弟们都面临被杀的危险。沈预家势力强大,一心想要把林子兄弟灭掉,林子兄弟只好躲到深山老林里,无处安身。碰巧孙恩多次攻打会稽,武帝亲自去讨伐,林子就主动去自首,并带领家里的老弱病残一起认罪求情,他哭得泣不成声,三军将士都被感动了。皇帝很欣赏他,就让他单独乘船,把全家都迁到了京口,还分给他宅子住。
林子博览群书,很用心学习诗文。他跟随军队攻克京城,又参与平定都城。那时候他才十八岁,身高七尺五寸。沈预一直担心林子会报复他,经常穿着盔甲拿着武器。到了这个时候,林子和他哥哥田子终于回到东边报仇了。五月夏至节那天,沈预在家里举行大型聚会,子弟们挤满了大厅。林子兄弟直接冲进去,砍下了沈预的头,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杀光,然后把沈预的头颅拿去祭奠父母的坟墓。
后来,皇帝在扬州做官时,任命林子为从事,又让他担任建熙县令,封他为资中县五等侯。他跟随军队征讨慕容超,平定卢循,都立下了军功。之后又参加讨伐刘毅的战争,担任太尉军事参议。他还参与了讨伐司马休之的战役。武帝每次出征,林子总是冲锋陷阵,走在最前面。当时,贼寇郭亮联合蛮族和晋朝的叛军,占据武陵,武陵太守王镇恶逃跑了。林子率军讨伐,在七里涧斩杀了郭亮,并接回了王镇恶。武陵平定后,他又追击鲁轨到石城,鲁轨丢下军队逃到襄阳,林子又追到襄阳。襄阳攻克后,林子被留在了江陵镇守。
汉武帝要打姚泓,又让林子参与西线军事行动,升他为建武将军,让他统领军队当先锋,从汴州进入黄河。当时伪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尹昭占据着蒲坂,林子就在陕城和冠军将军檀道济一起攻打蒲坂,龙骧将军王镇恶则攻打潼关。姚泓听说大军来了,就派伪东平公姚绍去争夺潼关。林子对檀道济说:“潼关地势险要,是战略要地啊。镇恶将军孤军作战,情况很危险,力量也弱,如果让姚绍占据了潼关,那我们就很难对付了。趁姚绍还没到,咱们应该集中力量去争夺潼关。如果潼关拿下,尹昭肯定不战而降。”檀道济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们到了潼关后,姚绍率领关右的全部兵力,摆开了严密的包围圈,把林子、檀道济、王镇恶等人围困起来。檀道济考虑要不要渡过黄河躲避敌人的锋芒,有人建议放弃辎重,赶紧回去向汉武帝汇报。林子拔出剑来,说:“今天我的事,我自己来负责。但是各位同僚有的经历了艰难困苦,有的深受皇上恩惠,如果因为这样就退缩逃跑,又怎么能对得起将军的旗号呢?”于是下令堵塞井口,焚烧营房,表示没有退路。他率领手下几百人,猛攻敌人的西北方向。姚绍的军队士气低落,林子乘胜追击,姚绍的军队溃败,俘虏了上千人,还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
当时各路将领打败敌人后,都夸大战果,报上来的战功数字很多。而林子每次上报战报,都如实汇报。汉武帝问他为什么这样,林子回答说:“皇上出兵,本意是征讨而不是炫耀武力,怎么能再夸大俘虏和战功,以显示自己多么厉害呢?以前魏尚因为虚报战功而受罚,这也是后人应该学习的教训啊。”汉武帝说:“这正是我对你的期望啊!”
一开始,姚绍逃跑了,回到保定城,留下伪武卫将军姚鸾和精兵强将守着险要的地方。结果林子率领士兵,晚上悄悄地袭击了保定城,直接把城给攻破了,割掉了姚鸾的鼻子,把他的军队全杀了。
姚绍又派抚军将军姚赞带兵驻扎在河边,林子又接连打败了他。姚绍没办法,又派长史姚伯子等人驻扎在九泉,依托河流和险要的地形,想切断我们的粮草和援军。武帝又派林子去打,林子接连打了几个胜仗,把他们全打败了,当场杀了姚伯子,还把俘虏都送回给了姚绍,让他知道咱们朝廷军队实力有多强。
姚绍这个人,虽然很勇敢,但是林子每次打仗都赢,林子就对武帝说:“姚绍的气势在关中地区很盛,但他只是因为实力和形势不如我们才失败的,我担心他还没来得及被我们彻底击败就死了,到时候咱们就没办法报仇雪恨了。”没过多久,姚绍就因为背上长毒疮死了。武帝因为林子每次都能预料到战况,就写信嘉奖了他。
之后,姚赞统领后军又来偷袭林子,林子抵挡住了,接连打了几个胜仗,都赢了。
皇帝到了阌乡,姚泓把境内的军队都集中到峣柳。这时候田子从武关以北进入关中,驻扎军队在蓝田,姚泓亲自率领大军去攻打他。皇帝担心兵力悬殊,打不过,就派林子步从秦岭过去接应支援。等林子步赶到的时候,姚泓已经被打败逃跑了。田子想乘胜追击,直接拿下长安,林子步拦住他说:“拿下长安,就跟探囊取物一样容易。要是再攻克了敌人的城池,就相当于一个人平定了一个国家,这功劳可就独享了,没啥赏赐。”田子于是就停下来了。林子步的威名震慑了整个关中,当地有权有势的人都纷纷表示愿意归顺。皇帝因为林子步和田子用兵有方,屡次下诏书褒奖他们,并且命令好好安抚他们。
长安城平定后,姚氏家族十多万人西逃到陇山,林子步追击他们,一直追到寡妇水,又转战到槐里。大军东归的时候,林子步率领水军在石门作为声援。回到彭城后,皇帝根据林子步的功劳大小,按照他的才能授予他官职。文帝出镇荆州,打算让林子步和谢晦做他的副将。皇帝说:“我不能一下子少了这两个人,林子步要是走了,谢晦就不应该出去了。”于是任命林子步为西中朗中兵参军,兼任新兴太守。林子步因为长期在外征战,士兵们都很想家,于是他就向皇帝详细地陈述了情况,并说:“圣明的君王之所以在用兵时谨慎小心,恭敬严肃,并不是为了炫耀武力,建立功勋,而是为了治理国家,安抚百姓。应该广泛地设置屏障,加强宫廷的守卫。”武帝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不久,谢翼谋反,皇帝感叹说:“林子步的远见卓识,真是太厉害了!”文帝被加封为镇西将军,随着文帝调动而调动,又加封为建威将军、河东太守。当时武帝认为边境还不稳定,又想亲自带兵出征,林子步极力劝谏。皇帝回答说:“我以后不会再亲自带兵出征了。”皇帝即位后,因为林子步在辅助他登基方面有功,封他为汉寿县伯,林子步坚决推辞,但皇帝没有同意。永初三年,林子步去世,追赠征虏将军。元嘉二十五年,追谥为怀。他的小儿子璞继承了他的爵位。
璞,字道真,小时候就心思缜密,特别沉稳。宋文帝召见他,被璞的应对能力惊到了,对林子说:“这孩子可不一般啊!” 一开始,他被任命为南平王左常侍,文帝召见他,对他说:“我年轻时出使外邦,你家因为和朝廷关系密切,给予我很多帮助。今天任命你,我的意思可不是随便敷衍。南平王的事务,都交给你负责了。不要因为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就畏缩不前啊。”
元嘉十七年,始兴王浚被任命为扬州刺史,对他特别宠信,任命璞为主簿。当时顺阳人范晔担任长史,代理州政。范晔为人比较清高孤傲,文帝对璞说:“范晔性格孤傲,你们俩肯定会有很多摩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要多留心他的举动,多向我汇报。他做的那些事,实际上都得经过你同意才行。”璞因为受到文帝的重用,所以凡事都暗中向文帝禀报,凡事执行前,都先经过文帝的同意。范晔觉得文帝圣明,处处留心观察,所以他做事更加谨慎小心,却不知道文帝其实一直都在暗中了解情况。璞在扬州任职八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怨言和罢免官员的事发生,璞在这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元嘉二十二年,范晔因为犯事被杀,虽然始兴王说自己亲自处理州事,但实际上州里的大小事务都由璞来处理。后来,始兴王年纪大了,璞就请求辞去职务。于是,璞被任命为始兴国的大农官,后来又升迁为淮南太守。元嘉三十年,发生宫廷政变,璞因为响应迟缓而被杀害。他的儿子叫约,他写的《自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约十三岁时遭遇家难,四处躲藏,等到大赦才得以免罪。之后,他流落各地,生活贫困,但他非常努力学习,日夜手不释卷。他母亲担心他过度劳累生病,经常让他少点灯油,早点睡觉。但他白天读过的东西,晚上都会背诵,所以他博览群书,文笔很好。济阳人蔡兴宗听说他的才华后很欣赏他,后来蔡兴宗担任郢州刺史时,就把他招为安西外兵参军,兼任记室。蔡兴宗经常对他的儿子们说:“沈记室是为人师表的典范,你们应该好好向他学习。”后来蔡兴宗担任荆州刺史时,又任命约为征西记室,兼任厥西县令。
一开始,他当了征虏记室,顺便还兼了个襄阳县令,他伺候的可是齐文惠太子。太子搬进东宫后,他成了步兵校尉,负责管理文书,还直接在永寿省工作,负责校对四部典籍。当时东宫人才济济,但他却特别受太子器重,每天早上早早去见太子,直到傍晚才离开。有时候,王公大臣都进不去太子宫,他都能帮着说上话。太子说:“我这人天生懒床,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和你聊聊天,我才能忘记睡觉的事儿。你想让我早起,那就每天都早点来吧。”后来,他就升职了,当上了太子家令。之后又当了司徒右长史、黄门侍郎。
那时候,竟陵王广招人才,他也跟兰陵萧琛、琅邪王融、陈郡谢朓、南乡范云、乐安任昉这些人一起,经常去竟陵王那里玩。当时大家都说他,是个人才识人之明的人。隆昌元年,他被任命为吏部郎,后来外放当了东阳太守。齐明帝登基后,把他召回朝廷,当了五兵尚书,后来又升任国子祭酒。明帝驾崩后,朝政大权落到了宰相手里,尚书令徐孝嗣让他起草遗诏。永元年间,他又当上了司徒左长史,还被封为征虏将军、南清河太守。
一开始,梁武帝还在西邸的时候,和萧约一起回忆往事,叙旧情深。建康城平定后,梁武帝就提拔萧约做了骠骑司马。那时候,梁武帝的功业已经完成,上天也认可了他的统治。萧约曾经试探性地问梁武帝关于称帝的事,梁武帝却沉默不语,没有回答。过了几天,萧约又劝说道:“现在和古代不一样了,不能用古代的淳朴风气来要求所有人。那些士大夫们都争着攀附权贵,都想捞点功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现在连小孩子和牧童都知道齐朝的统治要结束了,而且天文、人事都预示着朝代更迭的征兆,尤其永元年间以来,这些征兆就更加明显了。谶语里说:‘行于水中,将为天子’。这些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呢。天意不可违抗,民心也不能辜负啊!”梁武帝说:“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呢。”萧约说:“您当初起兵的时候,在樊城、沔阳,那时候就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王业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当年武王伐纣,刚进人家的地界就有人说他是天子。武王没有违背民意,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您自从来到京城,已经改变了形势,和周武王相比,只是时间快慢不同而已。如果您不早点确定大业,辜负了天意和民心,万一有人另立他人为帝,那您的威望和德行都会受损。况且人不是石头,时局难以预料,怎么能指望用建安的封号来给子孙后代留下基业呢?如果天子还都,公卿大臣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那君臣关系就确定了,也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君主在上贤明,臣子在下忠诚,哪里还会有人敢和您一起造反呢?”梁武帝听了萧约的话,表示赞同。
萧约出来之后,就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范云。范云的意见和萧约差不多。梁武帝说:“你们两个聪明人竟然意见如此一致,你们俩明早再来商量这件事吧。”范云出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萧约,萧约说:“你一定要等我。”范云答应了。结果萧约先去了,梁武帝让他起草相关的诏书。萧约就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和官员名单,梁武帝一开始并没有修改。过了一会儿,范云从外面来了,来到宫殿门口却进不去,就在寿光阁外徘徊,只说了句:“咄咄”。萧约出来后,范云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约举起手向左指了指,范云笑着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过了一会儿,梁武帝召见范云,说:“我平生和沈约等人一起生活,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今天才发现你们俩的才智如此出众,真是明智之士啊!”范云说:“您现在了解萧约,就像萧约现在了解您一样。”梁武帝说:“我起兵到现在已经三年了,那些功臣将领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成就帝业的却是你们两个人啊!”
梁台建啊,先是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还兼任右仆射。后来皇帝登基了,他又当上了尚书仆射,被封为建昌县侯。 皇上还追封他母亲谢氏为建昌国太夫人。 那天他接到圣旨,吏部尚书范云他们二十多个人都来祝贺,朝里朝外都觉得他很荣耀。没多久,他又升迁为右仆射。
天监二年,梁台建的母亲去世了,皇帝亲自带着队伍去吊唁,因为梁台建年纪大了,皇上觉得他不应该过度悲伤,就派中书舍人来控制吊唁的人数和哭声。 之后,他被任命为镇军将军、丹阳尹,还配了僚属。 守孝期满后,他又升任侍中、右光禄大夫,还兼领太子詹事,并上奏了八条建议。 后来又升任尚书令,他多次上书推辞,最后改任左仆射,兼领中书令。 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尚书令,兼领太子少傅。 九年的时候,他又升任左光禄大夫。
一开始,梁台建在朝廷里待了很久,心里一直想做台司(相当于高级官员),大家都觉得他很合适。但是皇帝始终没让他担任,于是他就想请求外放,结果也没被批准。他跟徐勉关系很好,就写信跟徐勉倾诉自己的苦衷,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百天里好几十天,腰带都要换孔;用手摸胳膊,一个月大概能瘦一半”。他想要辞职回家养老。徐勉就替他向皇帝求情,想给他弄个三司的待遇,但皇帝没答应,只给他加了鼓吹(仪仗)。梁台建这个人不喝酒,欲望也很少,虽然官位很高,生活却很简朴。他在东田建了房子,对着郊外的山丘,还写了一篇《郊居赋》来记录这件事。
后来他又被加封为特进,升任中军将军、丹阳尹,侍中、特进的职位依旧保留着。天监十二年,他在任上去世,享年七十三岁,谥号为“隐”。
左司空谢安,天生异相,左眼是重瞳,腰上还有紫色的胎记,聪明绝顶,特别喜欢看书,家里藏书多达两万卷,在当时首屈一指。他小时候家里很穷,靠着族里亲戚接济,得到几百斛粮食,结果还被族人看不起,气得他把粮食都倒掉了。后来他当了大官,一点也不记恨那些人,反而把他们安排到郡里做官。
有一次谢安陪皇帝吃饭,有个漂亮的女乐,是齐文惠帝的宫女。皇帝问谢安认不认识座上的客人,谢安说:“我只认识沈家令。”说着就伏地痛哭,皇帝也跟着伤心,赶紧停了酒宴。谢安在几代皇帝手下当官,对以前的典章制度非常熟悉,学识渊博,是当时人们学习的榜样。谢安的诗写得跟谢灵运一样好,书法跟任彦升一样棒,但他自己觉得还不够好。他自认为才华横溢,对功名利禄不太看重,有时候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参与一些清谈,也因此耽误了一些事情。
当了宰相之后,谢安才慢慢收敛了一些,每次升官都积极请求退休,但皇帝总是不同意,人们拿他比作山涛。他当政十多年,几乎没推荐过什么人,对政务处理得也比较平淡,不温不火。当初,武帝对张稷有意见,张稷死后,武帝还跟谢安提起这事儿。谢安说:“左仆射已经去边州当刺史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皇帝觉得谢安这是护短,生气地说:“你这么说,是忠臣吗?”然后就把他送回内殿。谢安吓得不轻,皇帝起身了他都没发现,还坐在那里。
回到家,还没走到床边,就在门口晕倒了,后来就病了。他梦见齐和帝的剑砍断了他的舌头,就请巫师来看,巫师说梦境是真的。于是谢安就请道士向天庭上奏章,说禅让的事情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此之前,谢安陪皇帝吃饭的时候,豫州进贡了一种栗子,个头有寸半大。皇帝觉得很稀奇,就问这种栗子的产量有多少,还跟谢安分别写下自己记得的数量,结果皇帝记了三件事,谢安只写了一件。谢安出来后跟别人说:“这皇上护短,要是不让着点,我就要羞死了。”皇帝觉得他说话太不尊重自己,想治他的罪,徐勉极力劝说才作罢。
谢安病重的时候,皇帝派黄穆之专门去照顾他。黄穆之晚上回来,因为一些事情没及时向皇帝汇报,害怕受罚,就偷偷把谢安之前上奏的赤章内容,通过给谢安看病的医生徐奘告诉了皇帝,又加上之前的过错。皇帝大怒,派了好几个使者去责备谢安,谢安害怕极了,最终忧愤而死。朝廷给他谥号“文”,皇帝觉得“怀情不尽曰隐”,所以改谥号为“隐”。
我年轻的时候就觉得晋朝的历史文献都没留下完整的,心里就想着要自己写一本。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宋朝泰始年间,西将军蔡兴宗向皇帝推荐了我,宋明帝就下令同意了。从那时起,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完成这本书,一共有一百多卷。虽然内容涵盖很广,但收集整理得还不够全面。永明年间,家里遭了贼,丢了第五卷。齐建元四年,我又被朝廷命令编写国史,永明二年又兼任著作郎,负责编写起居注。永明五年春天,我又被命令编写《宋书》,六年二月终于完成了,上交了朝廷。我编写的国史是《齐纪》,一共二十卷。天监年间,我又写了《梁武纪》十四卷、《迩言》十卷、《谥例》十卷、《文章志》三十卷,还有文集一百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我还写了一本《四声谱》,我自己觉得很了不起,说:“以前那么多写诗词的人,几千年都没搞明白,而我却独独领悟了其中的精髓,彻底明白了它的奥妙。” 我自认为这是我进入创作神境的杰作。可是梁武帝不太喜欢,还问周舍:“什么是四声啊?”周舍回答说:“‘天子圣哲’就是啊。” 但皇帝最后也没怎么采纳我的《四声谱》。
我儿子萧子旋,字士规,继承了我的爵位,做到司徒右长史、太子仆。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守孝。他吃素、辟谷,等服丧期满后,还是不吃精米白面。最后他在南康内史任上去世,谥号恭。他曾经给我的《迩言》作注,也流传于世。子旋的弟弟萧趋,字孝鲤,也很有名,做到黄门郎。子旋死后,他的儿子萧寔继承了他的爵位。萧寔还有一个弟弟叫萧众。
范云,字彦龙,是南乡舞阴人,是晋朝平北将军汪氏的第六代孙。他爷爷范璩之,做过宋朝的中书侍郎。范云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姑父袁叔明学习《毛诗》,每天能背诵九张纸那么多的内容。陈郡有个有名的识才之人叫殷琰,他见过范云之后,就说:“这是辅佐帝王的才能啊!”范云天资聪颖,见识不凡,而且擅长写作,动笔就能写出好文章,当时的人都怀疑他是不是事先打过草稿。他父亲范抗,在郢州做参军,范云就跟着他父亲在郢州。当时吴兴的沈约、新野的庾杲之跟范抗在同一个衙门工作,他们都认识了范云,并且和他成为了朋友。
接下来说范缜。他的字是仲师,特别好学,而且很有文采。他做过梁朝的太子舍人。当时梁武帝创作了《千文诗》,范缜就给它做了注解。有一次,他和陈郡的谢景同时被召见到了文德殿,梁武帝让范缜写一篇《竹赋》。赋写好后呈给梁武帝,梁武帝还亲笔写信回复说:“你的文章文采斐然,可以说是没有辜负你祖上的名声啊!”后来,范缜升迁了好几次,做到太子中舍人,还兼任散骑常侍,还被派去魏国出使,回来后又做了骠骑庐陵王的谘议参军。侯景叛乱的时候,范缜上表请求回吴兴老家,招募以前的老部下一起讨伐叛贼,梁武帝同意了。等侯景包围了台城,范缜就率领着他的宗族和依附他的五千多人进城救援,军容非常整齐,侯景非常害怕他。梁武帝在城里远远地任命他为太子右卫率。台城失守后,范缜就投降了侯景。侯景平定叛乱后,梁元帝任命他为司徒左长史。后来西魏攻克了江陵,范缜被俘虏了,不久后他又逃跑了回去。陈武帝登基后,范缜担任了中书令。陈武帝知道范缜在地方上很有名气,非常敬重他,赏赐也比其他人多。范缜为人非常吝啬,家财万贯,却从不分给别人。他自己生活也很简朴,每次上朝,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有时候甚至自己提着帽子和鞋子。永定二年,他又兼任起部尚书,监修太极殿。他总是穿着粗布衣服,用麻绳当腰带,还把一半的麦饭装在口袋里留着吃,朝中的官员都嘲笑他的行为。范缜脾气急躁,又爱生气,所以经常公开批评朝中的大臣,诋毁朝廷。陈武帝非常生气,但是因为范缜一向名声很好,不想公开处死他,就趁着他休假回武康的时候,在吴地把他赐死了。
我一开始在郢州西曹做个小书吏,后来升职当了法曹行参军。没多久,沈攸之带兵围困郢城,我当时是府里的长官,就带着人进城死守,把家人留在城外。结果我被敌军抓住了,沈攸之把我叫过去,说话语气非常凶狠。我面不改色,慢慢地向他解释情况。沈攸之笑着说:“你小子还挺稳得住,去吧,回你住的地方去。”第二天,沈攸之又把我叫去,让我送封信进城,给武陵王送去一石酒和一头小牛犊;给长史柳世隆送去二十条鱼,但要把鱼头都去掉。城里有些人想杀了我,我说:“我老母亲和弟弟都在沈攸之手里,性命掌握在他手中。如果我不听他的话,祸事一定会殃及家人。今天就算要被杀,我也心甘情愿。”柳世隆平时跟我关系不错,就帮我求情,最终保住了我的性命。后来我被任命为员外散骑郎。
齐建元年间,竟陵王子良担任会稽太守,我做了他的府主簿。王子良起初并不认识我。后来,王子良决定去秦望山登高,就叫上了我。我知道山上有秦始皇刻的石碑,碑文是三句一韵的,很多人读的时候都只读两句,读不出韵味来;而且碑文都是大篆,很多人不认识。于是我晚上就找来《史记》,把碑文读熟了,背得滚瓜烂熟。第二天登山,王子良让宾客们读碑文,大家都一脸茫然,一个字都不认识。最后轮到我了,我说:“我以前读过《史记》,见过这块碑文的记载。”然后我就把碑文流利地读了出来。王子良非常高兴,从此把我当成上宾看待。从此以后,我在府里地位很高,很受宠信。后来王子良做了丹阳尹,我又做了他的主簿,他非常信任我。
有一次,我随王子良去拜见齐高帝,正好有人进献了一只白色的乌鸦。齐高帝问这是什么祥瑞,因为我官职低,所以最后才由我来回答。我说:“臣听说,帝王如果敬重祖庙,就会有白乌前来。”当时祭祀祖庙刚刚结束,齐高帝说:“你说的对!这感应的道理,竟然如此!”
范子良当了南徐州刺史和南兖州刺史,跟着萧道成(云)一起搬来搬去,萧道成经常向他请教朝政得失。后来,范子良升任尚书殿中郎。
范子良曾经为萧道成求官,齐武帝说:“听说范云很会拍你马屁,应该把他流放!”范子良回答说:“范云侍奉我,总是直言规劝,他写给我的谏书,存留的就有百余张纸。”齐武帝要看那些谏书,看完后发现那些话都非常恳切,感叹了好久,说:“没想到范云是这样的人,我打算让他辅佐你。” 范子良后来做了司徒,又兼任记室。
那时候,巴东王子萧响在荆州杀了上级官员,京城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有异心。而豫章王萧嶷镇守东府,却经常回自己的私宅,一去就是十几天。范子良在西郊建了一座宅子,整天只顾着享乐。 梁武帝萧衍那时候还是南郡王文学,他和范云都受到范子良的敬重。萧衍劝范子良回石头城(建康城),还说大司马也应该回东府,但范子良没听他的。萧衍就把这事告诉了范云。
当时廷尉平王萧植很受齐武帝的宠信,范云对萧植说:“西边的情况不太稳定,人心也很险恶,大司马怎么能长期住在私宅呢?司徒也应该镇守石头城。你经常进宫,说这话比较容易被采纳。”萧植就请范云写奏章给他呈递上去。没过多久,两位王爷就分别镇守了一座城池。
文惠太子曾经去东边的田地观看收割水稻,范云当时陪同前往。文惠太子说:“这收割速度真快啊!”范云说:“一年三季的农事,也十分辛苦,希望殿下了解一下稼穑的艰难,不要只图一时享乐。”文惠太子脸色一变,向他道谢。等出来后,侍中萧缅之前不认识范云,就下车握着他的手说:“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么正直的话。”
公元486年,我被派去魏国当使臣。魏国的使者李彪来宣读诏书,到了我住的地方,对我赞赏有加。李彪还请我吃甘蔗、黄甘和粽子,我吃完了,他又不断地添上。李彪笑着说:“范散骑啊,您这也太节俭了吧,吃完了就不能再添了吗?” 使者回国后,我又升了两级,做了零陵内史。
一开始,零陵郡的旧制度是除了上缴朝廷的公田米之外,还要另外上缴四千石杂税。我到任后,把这个数额减半,百姓们都很高兴。齐明帝很了解我的作为,把我调回朝廷,担任了正员郎。当时,高、武两位王爷都害怕有大祸临头。我趁着明帝召见我的机会说:“以前太宰文宣王跟我说过,他曾经梦见自己在一座高山上,山上有个很深的坑,先看见文惠太子掉下去,接着是武帝,然后是文宣王自己。他还看见仆射坐在屋里,坐在御床上,穿着帝王的衣服,不知道这是什么梦,您要小心,千万别跟别人说。” 明帝听了,流着眼泪说:“文宣王这份恩情,我也难以辜负啊。” 因此,他对待昭胄兄弟与其他宗室子弟有所区别。
我与江祏关系很好,他向我求婚,想娶我的女儿。酒喝到兴头上,他从箱子里拿出剪刀给我,说:“就用这个做聘礼吧!” 我笑着收下了。后来江祏发达了,我又趁着酒兴说:“以前我们俩就像两只普通的黄鹄,现在将军您已经变成了凤凰,而我依然住在简陋的茅屋里,我们的境遇真是天壤之别啊!” 然后我把剪刀还给了他。江祏也改娶了其他家族的女子。等到江祏失败后,他的妻儿流离失所,我还经常帮助他们。
我后来又当上了始兴郡的内史。郡里以前收缴的逃亡奴婢,我都把他们交给各县做部曲,然后把他们卖掉得来的钱上缴国库。不过呢,我都是先问问老百姓的意见,如果一百天内没人认领,再按照规定送到州府去。 郡里以前留下的后堂杂役工作,我也都取消了,把那些人放回去了。这些做法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始兴郡有很多豪强世家,那些郡守要是做得不好,他们就合伙把郡守杀掉,杀不掉就赶走他。郡里靠近蛮族地区,盗贼特别多,以前的内史都得带着武器自卫。我到了始兴以后,就用恩德来感化他们,取消了关卡和岗哨,商人们可以安心夜宿,郡里的人都把我当神仙一样看待。后来我升迁为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
到了广州上任后,我还派人去祭奠南海孝子罗威、唐颂,还有苍梧的丁密、顿琦等人的墓地。那时候,江祏的姨弟徐艺是曲江县令,江祏托我多多关照他。有个叫谭俨的人,是曲江县的豪族,徐艺曾经鞭打过他。谭俨觉得很丢脸,就跑到广州来告状,告到了我这里。我因为这件事被朝廷问罪,关进了监狱,后来赶上大赦才被释放了出来。
一开始,梁武帝还是个小官,叫司徒祭酒,跟范云关系特别好,俩人在竟陵王西邸一块儿住着,感情好的不得了。后来梁武帝跟哥哥一起搬到东郊外住,范云也跟着在旁边盖了房子,住一块儿。梁武帝经常去看范云,他老婆都能听到梁武帝的车马声。有一次,他们俩还一起在顾暠家过夜,顾暠老婆正好生孩子,外面有个鬼说:“这屋里头有个未来的皇帝和丞相!”范云一听,立马说:“皇帝要仰仗他,丞相要靠他来辅佐。”从那以后,范云就更卖力地为梁武帝办事了。
等到梁武帝起兵,快要打进建康城的时候,范云虽然没当官,但跟梁武帝关系铁,怕被昏庸的皇帝怀疑,就想先进城。他先坐车去找太原的孙伯翳商量。孙伯翳说:“现在天象明显,灾难接踵而至,萧衍(梁武帝)征战四方,威武雄壮,挟天子以令诸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那边,还用多说吗?”范云说:“你说的正合我意,可我现在羽翼未丰,不得不先找个地方躲躲,希望您能帮我。”进城后,范云被任命为国子博士,还没来得及上任,东昏侯就被杀了。侍中张稷派范云带着命令去石头城,梁武帝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让他参与谋划大事,辅佐他成就大业。后来范云被任命为黄门侍郎,跟沈约一起辅佐梁武帝。没多久,他又升任大司马谘议参军,兼管录事。梁朝建都建康后,他又升任侍中。
梁武帝当皇帝后,纳了齐东昏侯的妃子,这妃子老是干涉朝政。范云曾经劝过梁武帝,但梁武帝没听。后来,范云和王茂一起进宫劝谏,范云又劝了梁武帝,王茂赶紧跪下说:“范云说的对,陛下您应该以天下为重,不应该留恋这些。”梁武帝沉默了一会儿。范云就上奏章,建议把东昏侯的妃子赏赐给王茂。梁武帝觉得这个主意好,就同意了。第二天,梁武帝赏赐范云和王茂每人一百万钱。梁武帝登基后,在南郊祭天,范云作为侍中陪着一起去了。祭天结束,梁武帝坐上车,对范云说:“我今天的地位,就像用破旧的绳子驾驭六匹马一样,岌岌可危啊!”范云回答说:“希望陛下您能每天都谨慎小心。”梁武帝很欣赏他的话,当天就把他升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因为立下大功,被封为霄城县侯。
范云因为跟梁武帝早年的交情,地位很高,他尽心尽力地辅佐梁武帝,什么事都认真去做。梁武帝也十分信任他,他提出的建议大多都被采纳。范云比梁武帝小十三岁,曾经陪梁武帝一起吃饭,梁武帝对临川王宏和鄱阳王恢说:“我跟范尚书年轻时就关系很好,我对他十分敬重。现在我当了皇帝,这种礼节该改了,你们应该代替我叫范云为兄长。”两位王爷赶紧下座位行礼,然后和范云一起坐车回尚书省,当时的人都非常羡慕范云。梁武帝曾经跟范云聊起以前的事,范云说:“陛下您从司州回来,住在三桥的宅子里,您的门生王道曾经拉住我的衣服说:‘我听说外面流传的图谶说,齐朝的统治不会长久,很快就会有别的王者出现,当官的都会发财。’陛下您当时在屋里读书,心里相信他的话,但表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想让人把他绑起来,王道就跪地求饶,从此不敢再说了。现在王道当了羽林监和文德主帅,掌握着兵权。”范云说:“这是天意要让王道说出这些话。”梁武帝又说:“我平民的时候,曾经梦见拜我的两个旧妾为六宫嫔妃,将来能得到天下,可那两个老妇人都死了,拜的也不是她们了,我一直为此感到遗憾。”那一年,范云还兼任太子中庶子。两年后,他升任尚书右仆射,仍然兼任吏部尚书。不久,因为违反诏令用人,被免去吏部尚书的职务,但仍然担任右仆射。
他为人忠厚老实,对嫂子非常孝顺,家里有什么事都一定先商量后再做决定。他特别乐于助人,总是抢着帮别人解决困难。年轻的时候,他和领军长史王畡关系很好。他新房子刚装修好,刚搬进去,王畡就在官舍去世了,尸体无处安放,他就把东厢房腾出来给王畡停灵。他亲自把尸体从大门抬进去,亲自料理后事,办得非常妥当,当时的人都觉得他这样做不容易。
后来他当了选官,担负的责任重大,案子上堆满了公文,家里宾客盈门,但他都能从容应对,没有一点拖延,处理公务写文章,就像神一样快速而准确,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才能和效率。他的性格比较刚烈,年轻时就很有威严,对是非问题,总是当场就表明态度,有些人因此不太喜欢他。刚开始,他在地方做官时以清廉著称,后来官位高了,也开始收受一些礼物;但是家里并没有积蓄,他都分给了亲朋好友。
武帝九锡的时候,他突然得病,病了两天半,请医生徐文伯给他看病。徐文伯说:“慢慢调理一个月就能恢复,如果想尽快治好,现在就能治好,但是恐怕两年内都难以痊愈。”他说:“今天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晚上就要死了,何况是两年呢!”徐文伯就赶紧用火给他灸,又给他盖上厚厚的衣服。过了一会儿,他出了一身汗,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两年后,他果然去世了。皇帝为此流泪,当天就乘坐御驾去参加他的葬礼,下诏追赠他侍中、卫将军的职位,礼官请求给他谥号“宣”,皇帝下令赐谥号“文”。他留下了三十卷集子。他的儿子孝才继承了他的爵位。
他的孙子伯翳,是太原人,是晋朝秘书监盛之的玄孙。曾祖父是放,晋朝国子博士、长沙太守。父亲康,从起部郎做起,家境贫寒,常常映雪读书,为人清廉,交往谨慎。伯翳最终官至骠骑鄱阳王参军事。他跟随他的父亲和哥哥缜。
缜,字子真。他爸爸叫濛,是朝廷里的奉朝请官,很早就去世了。缜从小就孤苦贫穷,但他特别孝顺母亲。
还没到二十岁的时候,他就跟着沛国的刘瓛先生学习。刘瓛非常欣赏他,亲自给他行冠礼。他在刘瓛门下学习了很多年,一直穿着粗布衣服,走路都是自己走。刘瓛的学生里有很多有钱有势的人,但是缜在他们中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很坦然。
长大后,缜博学多才,对经书特别精通,尤其擅长《三礼》。他的性格很正直,喜欢说一些直言不讳、大胆的言论,所以不太受同辈朋友的欢迎。只有和他外甥萧琛关系很好,萧琛很会说话,每次都佩服缜的才学和见识。
二十九岁的时候,缜的头发就全白了,看起来像个老年人了,于是他就写了《伤暮诗》和《白发咏》这两首诗来抒发自己的感慨。
范缜,在齐国的时候做过尚书殿中郎。永明年间,齐国和魏国和亲,朝廷选拔有才学的人当使节,范缜和他的弟弟范云、萧琛、颜幼明、裴昭明等人先后出使,都名扬邻国。那时候,竟陵王子良广招宾客,范缜也参加了。
有一次,范缜侍奉王子良。王子良特别相信佛教,而范缜却极力否定佛教。王子良问他:“你不相信因果报应,怎么还能富贵呢?”范缜回答说:“人生就像树上的花,一起开放,然后随着风飘落,有的落到帘子、帐子上面,有的落到粪坑里。落在帘子帐子上的,像您殿下;落在粪坑里的,像我这样的下官。富贵贫贱虽然道路不同,因果报应又在哪里呢?”王子良被问住了,心里却很奇怪。后来,范缜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写了一篇《神灭论》。
《神灭论》里说:“神就是形体,形体就是神,形体存在,神就存在;形体消亡,神就消亡。形体是神的物质基础,神是形体的功能。所以,形体指的是它的物质基础,神指的是它的功能,形体和神是不能分开的。神对于形体,就像刀刃对于刀;形体对于功能,就像刀对于刀刃。刀刃不是刀的名字,刀也不是刀刃的名字,但是没有刀刃就没有刀,没有刀就没有刀刃。没听说过刀没了刀刃还在,怎么能容忍形体消亡了神还在呢?”这篇论文发表后,朝野哗然。王子良召集僧人反驳他,却无法战胜他。太原王琰写文章批评范缜,说:“哎,范先生啊!你竟然不知道你祖先的神灵在哪里!”想以此堵住范缜的嘴。范缜反驳道:“哎,王先生啊!你知道你祖先的神灵在哪里,却不能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他那些尖锐的言辞,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王子良派王融去劝范缜说:“‘神灭’这种说法本来就是不合理的,你却坚持这种说法,恐怕会损害名教。凭你的才华,做个中书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要为了这种说法而自毁前程呢?”范缜大笑说:“如果范缜为了这篇论文而求官,早就当上令仆了,哪里只是中书郎呢?”后来,范缜被任命为宜都太守。他一向不信神鬼,宜都的伍相庙、唐汉三神庙、胡里神庙,他都下令不许祭祀。后来,因为母亲去世,他辞官回乡,住在南方。梁武帝到南方来,范缜穿着丧服去迎接。梁武帝和范缜以前在西邸就认识,见到他非常高兴。建康城被攻破后,梁武帝任命范缜为晋安太守,他在任上清廉节俭,只用自己的俸禄。后来,他升任尚书左丞,回朝后,虽然亲戚朋友很多,但他只送礼给前尚书令王亮。范缜在齐国的时候,和王亮同在朝廷做官,两人是老朋友。这时王亮被排挤在家,范缜却亲自迎接梁武帝,一心想在朝中掌握权力,但他的愿望没有实现,心里很不痛快,所以私下和王亮亲近,想以此对抗时势。结果因为王亮的事,范缜被贬到广州。他在南方待了很多年,死后追赠为中书郎、国子博士,著有文集十五卷。
伍子胥,字长才,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业,当上了国子博士,很会说话,口才极好。在大同年间,他还经常兼任主客郎,负责接待北方的使臣。最后死在了鄱阳内史任上。
有人评论说:齐国的国运将要衰败,昏庸暴虐的君主当政,老百姓唉声叹气,日子过得提心吊胆,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梁武帝把握住这回天之力,号召天下英才。范云和沈约都因为和梁武帝的交情深厚,被重用,位居朝廷要职,追随那些有才能的英雄人物,各人在不同的时代都有自己的际遇。而沈约呢,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名气可以和董仲舒、司马迁相媲美,但晚年却仕途不顺,这是不是因为他自身的德行有所衰退呢?他一生刚正不阿,始终如一,尤其看不惯王亮,但这也没什么好批评的。
张弘策,字真简,是范阳方城人,梁武帝文献皇后的表弟。他爸爸张安之做过青州主簿和南蛮行参军。弘策从小就以孝顺出名,他妈妈生病的时候,连续五天没吃饭,弘策也跟着五天没吃东西。他妈妈实在没办法,强迫他喝点粥,弘策才吃了妈妈剩下的。他母亲去世后,三年不吃盐和菜,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了。他和兄弟们感情特别好,不愿意分开哪怕一会儿。虽然各自成家了,但总是睡在一起,醒在一起,人们拿他和姜肱兄弟相比。
弘策跟梁武帝年纪差不多,从小就关系很好,经常跟着皇帝一起玩。每次进皇帝的房间,都感觉有云雾缭绕,浑身都觉得很庄重,弘策因此对皇帝更加敬重。建武年间将要结束的时候,他和哥哥张弘胄一起在皇帝那儿过夜,喝多了酒,就搬着席子到星星底下坐着聊天,聊到国家大事。皇帝说:“天下就要乱了,舅舅你知道吗?冬天魏国的军队就要行动了,汉朝的北方就要完蛋了。王敬则这个人早就心怀不满,一定会趁机起事。”弘策问:“王敬则那个两眼通红的人,能成事吗?”皇帝说:“王敬则虽然能力一般,但他会第一个跳出来造反。现在朝廷的运气,到明年就结束了,天下将由江氏或刘氏掌控。但江氏势力太小,刘氏又太软弱,京城一定会大乱,死人会多得像乱麻一样。齐朝的国运到此就结束了,梁、楚、汉三国将会出现英雄人物。”弘策说:“‘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乌鸦飞去落在谁家屋顶呢?)”皇帝笑着说:“这是光武帝说的,‘安知非仆?’(怎么知道不是我呢?)”弘策站起来说:“今晚说的这些话,是天意啊!我们应该确定君臣关系了!”皇帝说:“舅舅想效仿邓晨吗?”
那年冬天,魏军攻打新野,齐明帝秘密下诏书让武帝去雍州担任监军。弘策听说后非常高兴,对皇帝说:“晚上说的那些话都应验了!”皇帝笑着说:“别再说这些了。”弘策跟着皇帝往西走,继续参与军机大事,亲自参加劳务,不怕辛苦。齐明帝死了,遗诏任命武帝为雍州刺史,然后上表任命弘策为录事参军,兼任襄阳县令。皇帝看到天下大乱,想拯救天下,暗中做着准备。他所有的谋划,都只和弘策商量。
皇上长兄懿王从益州回来,当上了西中郎长史,同时负责郢州的事务。皇上派弘策去郢州,跟懿王分析形势说:“以前晋朝惠帝当政,那些王爷们争权夺利,结果内乱爆发了九次,外敌入侵也有三次。现在的情况比那时还糟糕,六个权贵互相争斗,每个人都掌握着皇上的诏令,想独揽大权。再说,未来的皇帝现在还在宫里,名声不好,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一旦他掌握大权,肯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怎么可能听大臣们的?大家互相猜忌,最后一定会大开杀戒。始安王想当皇帝,野心已经很明显了,说他还能上天,根本不可能!他这个人特别猜忌,只会招来祸患,现在能撑得起大局的,只有江总和刘暄两个人。 祜王胆小懦弱,暄王能力不足,他们俩迟早要完蛋。萧坦胸怀狭窄,动不动就互相攻击。徐孝嗣没啥本事,只会听信别人的谗言。要是出了乱子,内外都会崩溃。现在您在外面掌握兵权,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现在大家还没起疑心,您应该把兄弟们召集起来。郢州控制着荆州和湘州,西边连接汉水和沔水,雍州的兵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多达几万人。太平的时候,咱们就忠心耿耿地辅佐朝廷;如果天下大乱,咱们就替国家铲除暴乱。要是再不早做打算,以后就后悔莫及了!”懿王听了脸色大变,但心里并没有完全同意。
后来懿王真的出事了,皇上要起兵,晚上把弘策和吕僧珍叫到定仪殿,第二天就发兵。皇上任命弘策为辅国将军、军主,统领一万人马负责后勤。郢州城破后,萧颖达、杨公则等将领都想在夏口驻扎军队,皇上认为应该乘胜追击,直捣建邺。弘策赞同皇上的意见,又去征求宁朔将军庾域的意见,庾域也同意。当天就出发了,沿途的渡口、村庄,军队驻扎的地方,弘策都事先规划好了,心里有数。城破后,皇上派弘策和吕僧珍先进入皇宫,封存府库。当时城里珍宝堆积如山,弘策严令部下,秋毫无犯。后来弘策被提升为卫尉卿,加封给事中。天监初年,又加散骑常侍,封洮阳县侯。弘策忠心耿耿地辅佐皇上,尽职尽责,对待朋友和故旧,也尽力提拔,朝中官员都十分敬重他。
孙文明他们这些东昏皇帝的余党,刚开始被赦免的时候,心里其实都挺不安的。
孙文明还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骑着马到了云龙门,他被这个梦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就造反了。他带着几百人,用点燃的荻草捆成火把当武器,竟然混进了皇宫的南北掖门。到了晚上,他们放火烧了神兽门和总章观,又冲进了卫尉府。弘策翻墙躲进了龙厩,结果碰上贼人给杀了。贼人又继续烧了尚书省和阁道,还有云龙门。当时前军司马吕僧珍正在皇宫值班,他带着羽林军去拦截,但是没能挡住。
皇帝穿着戎服在殿前,对吕僧珍说:“这些贼人晚上人少,天亮了就会跑的。”然后下令打五更。贼人们以为天亮了,就散了。官兵们抓住了孙文明,在东市把他斩了,还把张氏的亲属给凌迟了。皇帝为此痛哭流涕,说:“哎,我的卫尉啊!天下大事以后要跟谁商量呢?” 皇帝下诏追封孙文明为车骑将军,谥号为闵侯。
弘策为人宽厚,待人接物很通情达理,而且很重情义。即使后来官位很高,也不摆架子,所以老朋友和宾客待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他的俸禄赏赐也全都分给了亲朋好友。他死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惋惜。他的儿子弘缅继承了他的爵位。
张缅,字元长,年纪轻轻的时候,他的外祖父中山刘仲德就对他很看好,说:“这孩子将来非同凡响,不只是张家的宝贝,而是海内闻名的大人物啊!” 齐永元末年,战争爆发了,张缅的父亲张弘策跟随武帝去京城。张缅则留在了襄阳,那时他才十岁,每当听到战事胜负的消息,他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后来张弘策不幸遇害,张缅的丧事办得非常隆重,武帝还多次派人来安慰他。
服丧期满后,张缅继承了洮阳县侯的爵位。他先被任命为秘书郎,然后外放担任淮南太守。那时他才十八岁,武帝担心他年纪太小,缺乏处理政务的经验,就派人把郡里官员的文书档案拿来给他看。结果张缅的处理意见非常恰当,武帝对他大加赞赏。之后,他又升迁为云麾外兵参军。张缅从小就勤奋好学,刻苦读书,手不释卷。别人问他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几乎没有答不上来的。
殿中郎这个职位空缺了,皇帝对徐勉说:“这个职位历来都是由有文才的人担任,而且是队伍里的领头羊,一定要慎重选择人选。”徐勉推荐了张缅。不久,张缅又担任了武陵太守,之后又升任太子洗马、中舍人。张缅的母亲刘氏因为父亲去世家境贫寒,丧事办得比较简陋,所以她一辈子都没住过正房,也没跟着儿子去官府。张缅在郡里当官所得的俸禄,他都舍不得用,甚至妻子儿女都穿不起好衣服,等他回到京城,就把这些钱都给了母亲,还接济其他的亲属。虽然积攒了很多年,但很快都花光了,张缅家里的生活一直简朴,就像普通贫民一样。
后来,张缅又升迁为豫章内史。他为政以仁慈为本,从不严厉苛刻,官员百姓都被他的品德所感化,没人敢欺骗他。老百姓都说:“几十年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好官!” 之后,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因为处理一起外国使臣与人斗殴的案件受到牵连,被降职为黄门侍郎,兼任原职,不久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张缅在宪司任职期间,秉公执法,毫不徇私,被称为刚正不阿。武帝甚至下令把他的画像挂在朝廷,以此激励其他官员。后来他升迁为侍中,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皇帝下令为他举哀,昭明太子也亲自前往哭祭。张缅还曾抄写了《后汉书》、《晋书》以及其他一些书籍,其中《后汉纪》抄写了四十卷,《晋书》抄写了三十卷,还抄写了《江左集》,可惜没完成,他自己也留下文集五卷。张缅的弟弟叫张缵。
张缵,字伯绪,是被过继给堂伯父张弘籍的。他是武帝的舅舅,梁朝初期被追赠为廷尉卿。缵十一岁的时候,就娶了武帝的第四个女儿富阳公主,被封为驸马都尉,还被封为利亭侯。后来他又被召入国子监学习。一开始当的是秘书郎,那时候他才十七岁,身高七尺四寸,长得眉清目秀,神采飞扬。武帝对他很看重,曾经说过:“张壮武说过‘八代之后必有继承我衣钵之人’,说的就是他吧?”缵很喜欢学习,他哥哥张缅家里有上万卷书,他日夜不停地阅读,几乎手不释卷。
秘书郎一共只有四个职位,从宋朝、齐朝以来,都是世家子弟争相进入的起点,一般来说,待几天就升迁了。但是缵却坚决要求不调动,他想把宫里藏书阁的书都看完。他曾经拿着四部书的目录说:“您把这些书都读完了,就可以谈谈升官的事了。”就这样过了三年,他才升任太子舍人,后来又升任洗马,再升任中舍人,都负责掌管记录文书。
张缵跟琅邪王锡齐名,当时的名气不相上下。刚开始做官的时候,魏国派彭城人刘善明来联络感情,想认识张缵和王锡。张缵那时候才二十三岁,刘善明见了之后,非常佩服他。张缵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尚书吏部郎,没多久又兼任侍中,当时的人都觉得他升官太快了。河东的裴子野说:“张吏部掌握着官员任免的大权,现在这个位置对他来说都算晚了!”裴子野为人豁达,自己说过三十岁以后就不再主动结交别人了。他一开始没见过张缵,却虚心地表示敬重,两人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在大通年间,张缵当上了吴兴太守。他在郡里做事,精简繁琐的事务,力求清静,百姓和官员都很拥护他。大同二年,朝廷征召他为吏部尚书。他提拔了很多出身寒微的人,从不偏袒权贵,大家对他的为人赞不绝口。张缵很有才气,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定襄侯祗和衡山侯恭兄弟俩都没什么学问,但有点文采,深受太子喜爱。而张缵的堂兄弟谧和聿,完全不通文墨,而且很愚笨。有一次,恭和祗参加东宫的盛大宴会,太子开玩笑问张缵:“你那些堂兄弟谧和聿在哪儿呢?”张缵不慌不忙地说:“我有谧和聿,就像殿下有衡山王和定襄侯一样。”太子听了,脸上有点挂不住。
还有人说张缵的堂兄弟聿和弼都很愚笨,一次湘东王也在座,问张缵:“你这两个堂兄弟聿和弼有什么才能?”张缵说:“我这两个堂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比殿下的衡山王和定襄侯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可见张缵多么地得罪人。五年后,武帝下诏说:“张缵的外戚身份显赫,在朝中是领袖人物,地位仅次于司空,名声超过了范阳的人。可以任命他为尚书仆射。”张缵本来出身寒微,因为外戚的身份而显贵,他自认为地位很高,但圣旨里说他“名冠范阳”,他觉得这太贬低他了。
因为朱异起草了这份诏书,所以他和朱异关系不好。起初,张缵和参掌何敬容关系不好,何敬容当时权势很大,很多人巴结他,何敬容曾经去拜访张缵,张缵却故意躲着不见,说:“我不能去接待何敬容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等到张缵升迁的时候,他上了一份辞让的表章,说:“我从地方官升到中央,本应该可以抬头挺胸,评论是非了。但现在却被一些琐事缠身,蒙蔽了我的眼睛和耳朵,哪里还能预料事情的深浅和好坏?而且还要装腔作势,这更不是我擅长的事。我不喜欢那些俗人,跟他们一起做事让我很不舒服。” 这段话是暗指何敬容。
张缵在任期间,建议南郊祭祀时皇帝乘坐素辇,这符合古今礼制。他还建议官员如果穿朝服,就应该佩戴印绶,当时这些建议都被采纳了。后来张缵被调任湘州刺史,他在去任途中写了一篇《南征赋》。早些时候,吴兴人吴规很有才学,邵陵王纶把他当做宾客,非常礼待他。后来邵陵王纶到郢州做官,吴规就跟着他到了江夏。张缵到湘州上任,路过郢州,邵陵王纶在南浦为他饯行。张缵看到吴规也在席间,心里很不高兴,突然举起酒杯说:“吴规,这杯酒祝贺你今天能参加这场宴会。”吴规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告辞。他的儿子吴翁孺看到父亲不高兴,问他原因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吴翁孺气愤之下,当晚就死了。吴规因为儿子之死而痛恨张缵,悲痛欲绝,不久也死了。吴规的妻子因为丈夫和儿子相继去世,悲痛过度,第二天也死了。当时的人都说张缵一杯酒害死了吴家三口人,可见他多么傲慢无礼。
我到了州里,首先把公平放在第一位,然后派人到十个郡去慰问百姓,把那些年老体弱的吏役,还有关卡、市场上的守卫、之前负责防卫的人,都给他们减轻负担,把一些机构合并了。
零陵、衡阳这些地方住着一些莫徭蛮,他们依山傍水而居,历届官员都管不了他们,在我的治理下,他们也开始归顺了。益阳县有人种了两顷田,每一亩地的稻穗都长得一样好,这可是个奇迹啊!我在那里做了四年官,流亡的人纷纷回来,户口增加了十多万,州里的治安也变得非常好。
晚年的时候,我比较喜欢积攒东西,收集了几万卷书,还有两百斛油,四千石米,其他的东西也很多。
公元548年,他被调到领军职位,没多久又改任雍州刺史。一开始听说邵陵王萧纶要代替他去湘州,后来又换成了河东王萧誉。他平时就看不起那些王爷,所以州府迎接他和款待他的规格都很低,萧誉对此非常生气。萧誉到了州里,就装病不见他,还自己检查州府的各种事情,把他扣在那里不让他走。这时听说侯景攻打建邺,萧誉就带兵去救援。湘东王当时驻守在江陵,和他以前有点交情,他就想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萧誉兄弟。当时湘东王、萧誉和信州刺史桂阳王萧慥都带兵去救援朝廷,从硖石到江津,萧誉驻扎在江口,湘东王到了郢州的武城。正巧侯景已经求和,武帝下令撤回援军。萧誉从江口要回湘州,想等湘东王到了,去拜见督府,再回州里。
这时,他给湘东王写信说:“河东王萧誉在江上停船,想偷袭江陵;岳阳王萧察在雍州,他们一起图谋不轨。”江陵的游军主将朱荣也派人来报信说:“桂阳王萧慥留在这里,想响应萧誉和萧詧。”湘东王信以为真,就凿沉了船上的米,砍断缆绳回去了。回到江陵后,他还杀了萧慥。荆州和湘州因此结下了仇怨。他随后放弃了他的部下,带着两个女儿,独自乘小船去了江陵。湘东王派人责备萧誉,要他交出萧纶的部下,还派萧纶回雍州。前任刺史岳阳王萧察调职还没离开,只是住在城西的白马寺。这时听说叛军攻陷了台城,萧察就拒绝交出州府。州里负责防御的杜岸骗他说:“你看岳阳王不容你,你平时很了解民情,如果你去西山起义,事情一定能成功。”他觉得有道理,就和杜岸兄弟盟誓,然后拉拢雍州人席引等人,在西山聚集人马。他穿上女人的衣服,坐上青布车子,带着十几个心腹去投奔席引等人。
杜岸赶紧告诉萧察,萧察就派中兵参军尹正等人去追捕他。他以为是约好的时间,非常高兴,结果到了那里,反而被抓了。他害怕逃不掉,就请求出家当和尚,法号法绪。萧察攻打江陵,总是带着他跟在后面,逼着他写檄文,他坚决推辞说自己有病。等到军队撤退失败,走到湕水南边的时候,看守他的人担心追兵到来,就杀了他,抛尸而去。元帝下诏,追赠他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简宪公。
元帝年轻的时候,简文帝就对他特别信任,掏心掏肺地对待他。等元帝当上皇帝以后,还一直记着简文帝的好,曾经专门写过一篇《诗序》,里面写道:“简宪(简文帝的谥号)这个人啊,不巴结权贵,很有才华,性格也很刚烈。只要见到我,就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地跟我说话,真是停不下来。他对我母亲的恩情,我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啊!” 简文帝还写了一百卷的《鸿宝》和二十卷的文集。
一开始,简文帝去雍州的时候,所有的家当都留在江陵。他本来就贪财,南方积累的钱财堆积如山。他死后,湘东王把他的东西都收缴了,两万卷书和珍贵的器物都送回了齐国,珍宝财物都上交国库,只把一些零碎的东西还给了他家人。简文帝的次子叫希,字子颜,很早就成名了,娶了简文帝第九个女儿海盐公主。承圣年间,他当上了侍中。简文帝还有个弟弟叫绾。
绾,字孝卿,从小就和哥哥缵齐名。湘东王萧绎曾经考问他一百件事,绾只答不上六道题,所以人们叫他“百六公”。他做过员外散骑常侍、中军宣城王长史,后来升任御史中丞。
武帝派他弟弟,中书舍人萧绚,给他传达旨意说:“国家当务之急,就在于执法严明,选拔人才,不要拘泥于官职的升降。晋朝和宋朝的时候,周闵、蔡廓都兼任侍中这个职位,你不用担心这是降职。”当时宣城王府势力很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旨意。大同四年元旦,按照旧的制度,仆射和御史中丞的座位应该在东西两边相对而坐。当时绾的哥哥缵担任仆射,百官列队就位的时候,兄弟俩并排而行,各引领队伍从两条路走,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当时的人都觉得很荣耀。
后来他出任豫章内史,在郡里讲解《制旨礼记正言义》,每次都有好几百衣冠楚楚的士子来听讲。八年的时候,安成县人刘敬宫利用宗教邪说,聚集党羽攻打郡城,又进犯豫州,刺史湘东王派司马王僧辩去讨伐叛贼,并让绾负责指挥调度。不到一个月,叛贼就被全部平定了。十年后,他又重新担任御史中丞。绾两次担任御史中丞,弹劾纠正官员,从不避权贵,那些达官显贵都很害怕他。
那时候城西开办了士林馆,聚集了很多学者,绾和右卫朱异、太府卿贺琛轮流讲解《制旨礼记中庸义》。太清三年,他担任吏部尚书,后来宫城失守,他就逃到了江陵,官至尚书右仆射。北魏攻克江陵后,朝中的官员都被俘虏押解到关中,绾因为生病而免于被俘,最后死在了江陵。他的次子萧交,字少游,娶了简文帝的第十一女定阳公主。承圣二年,官至秘书丞,负责管理东宫的文书档案。
庾域,字司大,是新野人。他年轻的时候就沉稳安静,在乡里很有名气。梁文帝在郢州做官的时候,聘请他当主簿,对他的才能赞叹不已,说:“荆南地区的人才,大概就在他这里了吧?”还对他特别优待。后来,长沙宣武王在梁州做官,任命他为录事参军,兼任华阳太守。当时魏军攻打包围南郑,州里有很多空仓,庾域亲自封好仓门,并在上面写上标签,告诉将士们说:“这些仓库里的粮食都装满了,足够吃两年。大家只要努力坚守就行了。”将士们听了都安心多了。魏军撤退后,因为他的功劳,他被任命为羽林监。
等长沙王到益州做官,庾域跟着他当了怀宁太守。他卸任回家后,妻子仍然像以前一样操持家务,而他自己穿的还是粗布衣服,其余的俸禄都用来供养父母。他母亲喜欢鹤,庾域在任上就四处寻找,非常努力,结果有一天真的有两鹤飞来,人们都说这是他孝顺感动了上天。永元初年,南康王任命他为西中郎谘议参军,他母亲去世后,他就辞去了官职。梁武帝起兵的时候,他又被任命为宁朔将军,负责选拔人才。
梁武帝东下,军队驻扎在杨口,和帝派御史中丞宗楚客去慰劳军队。庾域就劝谏说:“‘黄钺’还没授予,这不是统领诸侯的正确方式。”结果,西台马上就授予梁武帝黄钺。萧颖胄担任了中外诸军事都督,有人说梁武帝应该写信给他,庾域坚决反对,这件事才作罢。郢城攻破后,庾域和张弘策的建议与梁武帝的想法一致,于是命令军队立即进攻,庾域的很多计策都被采纳了。霸府刚建立的时候,他担任谘议参军。天监初年,被封为广牧县子,后任后军司马。后来他又出任宁朔将军,兼任巴西、梓潼两郡太守。梁州长史夏侯道迁降魏,魏军袭击巴西,庾域坚守城池。城里粮食吃光了,将士们都啃草充饥,但没有一个人动摇。魏军撤退后,他被晋爵为伯。
当时战争结束后,百姓都饿肚子,庾域上表请求朝廷赈灾,不等朝廷批准就打开了粮仓赈济百姓,结果被官府追究责任。后来,他被提升为西中郎司马、辅国将军、宁蜀太守。最后,他在任上去世了。他的儿子叫庾子舆。
庾子舆,字孝卿,从小就聪明过人。五岁就开始读《孝经》,手不释卷,爱不释手。有人说:“这本书篇幅也不长,干嘛这么辛苦?”他回答说:“孝顺是道德的根本,怎么可以说不多呢?”齐朝永明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州主簿。当时他父亲在梁州生病,庾子舆立刻赶去侍奉,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一边照顾一边哭,眼泪一直流个不停。长沙宣武王去探望他父亲的病情,看到庾子舆的样子,感叹道:“庾录事虽然病情危急,但更让人担忧的是庾子舆啊!”不久,庾子舆的母亲去世了,他悲伤过度,竟然吐血了。他父亲劝他节哀,不要过于悲伤,于是他强忍着,不再大声哭泣。
梁朝建立初期,他做了尚书郎。天监三年,他父亲外放到巴西做官,庾子舆考虑到蜀地的道路险峻,就请求跟随父亲前往,以尽孝道,皇上批准了他的请求。后来他父亲调任宁蜀,庾子舆也跟着去了。在路上,他父亲得了心脏病,每次发病都疼得大叫,庾子舆也跟着难受得昏过去。等他父亲去世后,庾子舆悲痛欲绝,好几次都差点昏过去。他带着父亲的灵柩回乡,这时正是秋天,江水水位仍然很高。巴东有个叫淫预石的地方,石头高耸入云,有二十多丈高,到了秋天,看起来却像很矮的样子。接下来是瞿塘大滩,行船的人都很忌讳它,军队走到这里,石头都看不见了。庾子舆抱着胸口大声哭喊,当晚五更时分,水位突然下降,船顺利南下。等过了大滩,水位又恢复了原样,人们都说:“淫预石像幞头一样,根本过不去,瞿塘江水退却,是因为庾公的孝心啊!”
刚离开蜀地的时候,有一对斑鸠在船上筑巢,到了目的地,它们又栖息在庾子舆的房子旁边。每当听到他哭泣的声音,它们就飞到屋檐上,悲鸣不已,声音凄厉悲伤。他想为父亲建造一座佛寺,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他梦见一个和尚对他说:“你要想修建功德,岭南的原野就可以建造。”第二天,他去实地考察,果然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好像有人已经规划好了一样,于是就在那里建了一座精舍。他守着父亲的墓地,直到服丧期满,他的手脚都因为过度悲伤而萎缩变形,需要别人扶着才能站起来。之后,他仍然穿着粗布衣服,吃素食,一心一意守在父亲的墓地。他的叔父庾该劝他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也和你一起隐居。”于是庾子舆才重新做官。虽然他继承了家里的爵位,但他把所有的官职都让给了弟弟们。他后来多次升迁,做到兼中郎司马。大通二年,他被任命为巴陵内史,在前往巴陵上任的途中,他病倒了。有人劝他到上郡就医,庾子舆说:“我的病很严重,能不能治好很难说,我怎么能为了贪图官位,死在官署里呢?”于是他命令学生们不要随意进城,就在江边去世了。他留下遗嘱,只穿单衣,戴着帢,穿着便履下葬,只用酒肉祭奠就可以了。
郑绍叔,字仲明,是河南开封人,祖上几代都住在寿阳。他爷爷郑琨,曾经做过宋朝的高平太守。郑绍叔二十多岁的时候,当上了安丰县令,很有能力,名声也不错。后来,他又在本州担任中从事史。 那时候,刺史萧诞的弟弟萧谌被杀了,朝廷派兵来抓萧诞。士兵们到了萧诞府上,萧诞的属下都吓跑了,只有郑绍叔一个人飞奔过去。萧诞最终死了,郑绍叔还一直陪着送他的灵柩,大家都夸他仗义。
到了京城,司空徐孝嗣见了郑绍叔,对他另眼相看,说:“这是祖逖那样的后辈啊!”
梁武帝去司州视察的时候,任命萧绍叔做中兵参军,负责管理长流(一种刑罚)。萧绍叔因为这件事和梁武帝关系变得很好。梁武帝视察完离开司州回都城,要辞退随行的宾客,只有萧绍叔坚决请求留下。梁武帝说:“你的才能以后肯定有用武之地,我现在还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应该另寻出路。”萧绍叔还是不肯走。最后,他回到了寿阳。寿阳刺史萧遥昌极力想拉拢他,但萧绍叔始终不肯接受他的任命。萧遥昌想把他抓起来,当地乡亲们帮忙把他救了出来。等到梁武帝当上雍州刺史,萧绍叔偷偷地从别的路回去了西边,后来担任了宁蛮长史和扶风太守。
梁武帝的弟弟萧宝卷即位后,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东昏侯,他滥杀朝中大臣,对梁武帝也起了疑心。萧绍叔的哥哥萧植是东昏侯的近臣,东昏侯派他去雍州,表面上说是让他去探望萧绍叔,实际上是想派他去暗杀梁武帝。萧绍叔知道了这件事,就偷偷地告诉了梁武帝。萧植到了之后,梁武帝在萧绍叔家里设宴款待他们兄弟俩,还笑着对萧植说:“朝廷派你来图谋不轨,今天咱们闲着没事,正好是个好机会让你看看。”宾主都哈哈大笑。然后梁武帝让萧植登上城墙,让他好好看看府衙、士兵的装备、船只、战马,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富足强大。萧植回来后对萧绍叔说:“雍州的实力很强大,不容易攻打。”萧绍叔说:“哥哥你回去好好跟皇上说说,如果哥哥要攻打雍州,我愿意率领这些兵马与你一起作战。”然后萧绍叔把哥哥送到了南岘山,兄弟俩抱头痛哭,依依惜别。
后来,梁武帝又派主帅杜伯符去刺杀自己,杜伯符假装是来送信的,梁武帝也事先知道了,还是照常设宴款待他。杜伯符害怕了,不敢动手。梁武帝后来即位,还写了一首五百字的诗来详细描述这件事。梁武帝起兵的时候,萧绍叔担任冠军将军,后来改任骁骑将军,跟随梁武帝南下。江州平定后,梁武帝留下萧绍叔负责监察州里的事务,并对他说:“当年萧何镇守关中,汉高祖才能成就山东的霸业;寇恂镇守河内,光武帝才能建立河北的基业。现在的九江,就像当时的河内一样重要,所以我留下你做我的羽翼。如果前方战事不利,责任在我;如果后方粮草供应不上,责任在你。”萧绍叔感动得流泪拜谢,于是他督促江州和湘州的粮草运输,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话说在南朝梁天监年间,郑绍叔一开始当上了卫尉卿。他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却以孝顺母亲和祖母闻名,对兄长也极其恭敬。后来官位越来越高,朝廷发的俸禄和各地送来的礼物,他都全部交给哥哥保管。他对皇帝忠心耿耿,有什么话都直言不讳,一点儿也不隐瞒。 每次给皇帝汇报工作,如果事情办得好,他就说:“臣愚笨,想不出好主意,这些都是圣上英明的决策。”如果事情办得不好,他就说:“臣才疏学浅,觉得应该这样做,结果却误了朝廷大事,臣罪该万死!”梁武帝非常信任他。后来母亲去世,他辞官守孝。郑绍叔是个性情中人,孝心感天动地,皇帝还特地派人劝他节哀。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封他为营道县侯,又让他重新担任卫尉卿。因为营道县人口减少,经济萧条,后来又改封他为东兴县侯。
过了三年,魏军包围合肥,郑绍叔奉命率领军队镇守东关,战事结束后,他又当上了卫尉。不久,义阳城被魏军攻陷,司州州治迁到关南,郑绍叔被任命为司州刺史。他到任后,立即着手修建城墙和护城河,整顿军队,储备粮草,百姓都安居乐业。他的性格比较傲慢,有点恃权傲物,但是他待人接物很热情,很乐意提拔人才,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追随他。后来,他被征召为左卫将军,结果回家途中病重,皇帝下诏在家中授予他官职,然后才让他坐着车舆回到府邸。皇帝还派内侍送去医药,一天好几次。最终,他在府中去世。皇帝打算去祭奠他,但是郑绍叔的宅院过于简陋,容不下皇帝的车驾,所以皇帝只好作罢。皇帝下诏追赠他散骑常侍、护军将军的官职,谥号为“忠”。郑绍叔死后,皇帝曾经伤感地对群臣说:“郑绍叔忠心耿耿,功劳归于君主,过错则归咎于自己,如今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这样的人了。”可见皇帝对他的赏识和惋惜之情。他的儿子郑贞继承了他的爵位。
吕僧珍,字元瑜,是东平范县人,祖上世代居住在广陵,家里非常贫穷。他小时候跟着老师学习,有个算命先生看过所有的学生后,指着吕僧珍说:“这孩子将来会有非凡的成就,能当上封侯拜相的大官呢!” 后来他给梁武帝当差,做门下书佐。吕僧珍身高七尺七寸,长得非常高大威猛,同僚们都很尊敬他。
梁武帝当豫州刺史的时候,提拔他当典签,还兼任蒙县县令。后来梁武帝升任领军将军,又把吕僧珍提升为主簿。 当时,叛贼唐宇率兵攻打东阳,梁武帝亲率军队东征,让吕僧珍负责军队的后勤事务。吕僧珍的家住在建阳门东,自从接到任务后,每天都从建阳门走,从不回家。梁武帝更加看重他。司空陈显达出兵沔北,见到吕僧珍后,把他叫过去坐下,说:“你长得一副贵相,将来一定不会比现在差,要好好努力啊!”
建武二年,北魏军队南下进攻,五路大军同时推进。梁武帝率领军队救援义阳,吕僧珍也跟着去了。当时长沙宣武王担任梁州刺史,魏军围困义阳几个月,义阳和雍州的联系被切断了。梁武帝想派人去襄阳,请求梁州派兵支援,但大家都害怕不敢去。吕僧珍主动请缨,当天就独自一人乘船出发了。到了襄阳后,他督促他们派兵支援,还带回了宣武王的信,梁武帝非常高兴。
萧衍当上皇帝后,司空徐孝嗣掌握朝政大权,想让僧珍和他一起做事。僧珍觉得萧衍这皇帝当不长久,肯定要完蛋,所以干脆不去。后来萧衍到雍州视察,僧珍趁机请求回老家,结果被任命为已阝县令。到了任上没多久,萧衍又把他提拔为中兵参军,对他非常信任,可以说是掏心窝子地重用他。
僧珍暗中招募死士,归附他的人越来越多。萧衍这个人挺喜欢招募那些武艺高强的士兵,老百姓也纷纷响应,聚集在他身边的人有一万多。萧衍就下令在城西空地上修建几千间房子当兵营,砍伐大量的木材和竹子,沉到檀溪里,又堆积大量的茅草,像小山一样高,可是这些东西一直都没派上用场。只有僧珍看出了萧衍的用意,于是暗中准备了几百张橹(船桨)。
等到战争爆发,大家才发现都需要大量的橹,僧珍就把自己预先准备好的橹拿出来,每条船发两张,争抢的现象立刻就消失了。萧衍因此任命僧珍为辅国将军、步兵校尉,让他出入宫廷,直接传达自己的旨意。大军到达江宁后,萧衍派僧珍和王茂率领精锐部队先攻打赤鼻逻。那天,东昏侯的将领李居士前来作战,僧珍他们大获全胜,然后又和王茂一起进军白板桥。他们在那儿筑起营垒,王茂转移到越城,僧珍则守卫白板桥。李居士见城中兵力不多,就直扑城下。僧珍对将士们说:“现在咱们力量不足,不能硬碰硬,也不要乱射箭。等敌人冲到壕沟附近,咱们再一起冲出去打败他们!”
很快,敌人就越过壕沟,僧珍一部分人上城防守,自己则率领三百骑兵和步兵从后方杀出,内外夹击,李居士的军队立刻溃不成军。萧衍称帝后,封僧珍为冠军将军、前军司马,封他为平固县侯。后来他又升迁为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在秘书省当值,负责宿卫工作。天监四年,萧衍大举北伐,从那以后,僧珍白天在中书省当值,晚上回秘书省。五年后军队撤军,僧珍仍然担任原来的官职,同时兼任太子中庶子。
吕僧珍离开家很久了,他请求皇帝允许他回家祭拜祖墓。武帝想给他一个好职位,就把他任命为南兖州刺史。
吕僧珍上任后,对待士大夫们,来往应酬都很得体,为人公正,不偏袒亲戚。他的兄弟们都在外堂候着,连座位都没有。他指着客座说:“这是兖州刺史的座位,可不是吕僧珍的床!”等客人走了,他又和兄弟们促膝长谈,跟以前一样亲热。他父亲兄弟和儿子以前都是卖葱的,吕僧珍当了官后,他们就想放弃卖葱,也去求个官做。吕僧珍说:“我承蒙国家大恩,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们都有自己的营生,怎么能乱求官呢?赶紧回去卖葱吧!”
吕僧珍以前的家在市北,前面有个督邮的办公室,乡里人都劝他把督邮办公室搬走,扩大他的宅子。吕僧珍生气地说:“怎么能把官府的办公室搬走,来扩大我的私宅呢?”他姐姐嫁给了于家,住在市西,住的是个小房子,紧挨着路,和店铺挤在一起。吕僧珍每次带队伍去他姐姐家,都不觉得丢人。他在州里当了百天,就被征召为领军将军,和以前一样在秘书省当值。他经常用自己的车拉水,洒在皇帝走的路上。
吕僧珍功劳很大,深受皇帝信任,但他为人非常恭敬谨慎。在宫里值班,即使天气再热也不敢脱衣服。每次侍奉皇帝,都屏住呼吸,弯腰鞠躬,即使皇帝面前摆着水果点心,他也不敢动筷子。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偷偷拿了一块甜食吃,武帝笑着说:“卿今天可真是进步不小啊!”除了正常的俸禄,皇帝每月还给他十万钱,其他的赏赐更是不断。
一开始,武帝起兵攻打郢州,打了很久都没拿下,大家都想撤回北方。只有僧珍不肯撤退,坚持了好几天才被大家说服。有一天晚上,僧珍突然头痛发热,到第二天早上,额头上的骨头都鼓起来了,骨骼形状看起来很奇怪。十年后,他又病了,皇帝亲自来看望他,宫里的太医每天都来给他看病好几次。僧珍跟亲戚朋友说:“我以前在蒙县得黄疸病,当时大家都觉得我活不成了。皇上却对我说,‘你长着一副富贵相,一定不会死。’结果还真好了。我现在已经富贵了,又得了黄疸病,症状跟以前一模一样,这次肯定好不了了。”他说完这些话,果然就死在了领军官的住所里。武帝当天就去给他送葬,追赠他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忠敬。武帝非常悲痛,还为此流下了眼泪。他的儿子僧淡继承了他的爵位。
后来,宋季雅被罢官后回到南康郡,买了个房子,就在僧珍家的旁边。僧珍问他房子多少钱,他说:“一千一百万。”宋季雅觉得太贵了,就解释说:“一百万买房子,一千万买邻居。”等僧珍生了孩子,宋季雅去祝贺,送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钱一千”。看门人不相信,没给他送进去,宋季雅坚持了好久才送进去。僧珍觉得奇怪,亲自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于是,僧珍就把宋季雅的才能告诉了皇帝,皇帝就封宋季雅为壮武将军、衡州刺史。宋季雅将要上任的时候,对亲朋好友说:“不能辜负吕公的期望。”他在衡州做了很多政绩。
乐蔼,字蔚远,南阳淯阳人,是晋朝尚书令乐广的六世孙。他家住在江陵。他长得方脸高鼻,举止优雅从容。他的舅舅雍州刺史宗悫曾经摆出许多器物,让他的外甥和侄子们挑选。乐蔼当时年纪还小,却什么都没选,宗悫因此对他很欣赏。他又拿来几卷史书给乐蔼他们,让他们读完后复述书中的内容。其他人读完后都能够完整地复述,宗悫更加看重乐蔼了。
齐豫章王嶷当荆州刺史的时候,任命沈约当骠骑行参军,兼任州主簿,参与处理州里的政务。王嶷经常问沈约关于城池的防御、风俗人情、山川险要等情况,沈约都能对答如流,就像对着地图文书一样,王嶷对他更加器重了。州里有些人嫉妒沈约,就有人在王嶷面前说沈约的官署门庭若市,非常热闹。王嶷派人暗中观察,结果发现沈约正闭门读书呢。后来,沈约升任大司马记室。
永明八年,荆州刺史巴东王子响起兵造反,兵败后,他放火烧了府衙,官府的文书档案全部烧毁了。齐武帝召见沈约,询问荆州的情况,沈约回答得详细周到,而且非常敏捷。武帝很高兴,任命他为荆州中从事,并命令他负责修复府州的各项事务。沈约回到荆州后,修缮了数百间官署,没过多久就全部完成了。豫章王嶷去世后,沈约辞官去奔丧,还带领荆州和湘州的旧部属为王嶷修建了墓碑。后来,南康王担任西中郎将,任命沈约为谘议参军。萧颖胄和宗、刘坦等人一起,让沈约参与经略事务。
天监初年,沈约多次升迁,最后当上了御史中丞。话说当初沈约从江陵出发的时候,船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八根车轮辐条,这就像御史中丞升迁要避开道路一样,后来果然升迁了。沈约为人正直刚强,担任御史中丞期间,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当时长沙宣武王要下葬,可是车马府的库房里突然找不到油络,想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沈约说:“以前晋武库失火,张华认为库里堆积的油有万石那么多,肯定不会烧光,现在库房变成灰烬了,那也不是下属的罪过。”后来检查发现,库房里果然有烧剩下的灰烬,当时的人都称赞沈约博学多才,宽宏大量。两年后,沈约外任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前任刺史徐元瑜被罢官回家,途中遇到始兴当地人造反,他们赶走了内史崔睦舒,还抢走了徐元瑜的财产。徐元瑜逃回广州,向沈约借兵,说是要讨伐叛贼,实际上是想袭击沈约。沈约看穿了他的阴谋,将他诛杀了。不久后,沈约在任上去世了。
沈约的姐姐嫁给了同郡征士刘虬,她也很有见识,很有教养。沈约担任州官的时候,把姐姐接到官署居住,还拿出三分之一的俸禄供养她,西土地区的人都称赞他们兄妹俩。沈约的儿子叫沈法才。
法才,字元备,小时候他和弟弟法藏都很有名气。沈约见到法才后说:“法才真是个有才华的人啊!” 他当上建康令后,不接受官府的额外补贴,等到离任时,积攒下来的钱财差不多有一百金,他都上交国库了。武帝很欣赏他的清廉节操,夸奖他说:“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可以作为所有城邑的榜样了!” 后来他升迁为太舟卿,接着又调任南康内史,但他觉得接受这种让贤的虚名不好,就推辞没有就任。他做过少府卿、江夏太守,因为被别人顶替了,就上表请求走便捷的道路回家乡。回到家后,他把自己的宅子改建成寺庙,一心向佛,远离尘世。不久后就去世了。他的弟弟法藏做过征西录事参军,英年早逝。
法才的儿子子云,长得漂亮,举止优雅。他做过江陵令,因为祭祀典礼的缘故,被提升为光禄卿。后来魏军攻克江陵,大家都四处逃散,有人喊着子云的名字。子云说:“最终还是要被俘虏,不如守节而死!” 于是他倒在地上,死在了马蹄下。
书里评论说:张弘策为人厚道谨慎,最早参与了皇帝的谋划,他得到的官位和待遇很高,可不是仅仅因为是外戚那么简单!但是,像太清年间那样动荡的局势,他的亲属之间离心离德,他没能继承和发扬先辈的功业,完成像温峤、陶侃那样的功绩;反而因为个人恩怨,成为纷争的导火索。他的风格就是这样,最终成为梁朝乱世的开端,真是可惜啊!庾域、郑绍叔、吕僧珍等人,有的忠诚正直,有的勤恳尽职,在创建王业的过程中都做出了贡献。僧珍在朝廷上恭敬谨慎,绍叔勤恳忠诚,从不懈怠,他们都体现了做臣子的操守。虽然蔼(指文中未提及的人物,此处应为指代错误或缺失)没有参与军中的功劳,但也参与了国家建设,他们担任官职,享受高官厚禄,也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