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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卷12·王劉張李彭盧 列傳第二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後漢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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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一名郎,趙國邯鄲人也。素爲卜相工,明星歷,常以爲河北有天子氣。時趙繆王子林好竒數,任俠於趙、魏間,多通豪猾,而郎與之親善。初,王莽篡位,長安中或自稱成帝子子輿者,莽殺之。郎緣是詐稱真子輿,云「母故成帝謳者,甞下殿卒僵,須臾有黃氣從上下,半日乃解,遂姙身就館。趙后欲害之,僞易他人子,以故得全。輿年十二,識命者郎中李曼卿,與俱至蜀;十七,到丹陽;二十,還長安;展轉中山,來往燕、趙,以須天時」。林等愈動疑惑;乃與趙國大豪李育、張參等通謀,規共立郎。會人間傳赤眉將度河,林等因此宣言赤眉當立劉子輿以觀衆心,百姓多信之。

更始元年十二月,林等遂率卒車騎數百,晨入邯鄲城,止於王宮,立郎爲天子。林爲丞相,李育爲大司馬,張參爲大將軍。分遣將帥,徇下幽、兾。移檄州郡曰:「制詔部刺史、郡太守曰:朕,孝成皇帝子子輿者也。昔遭趙氏之禍,因以王莽篡殺,賴知命者將護朕躬,解形河濵,削迹趙、魏。王莽竊位,獲罪於天,天命佑漢,故使東郡太守翟義、嚴鄉侯劉信,擁兵征討,出入胡、漢。普天率土,知朕隱在人間。南嶽諸劉,爲其先驅。朕仰觀天文,乃興于斯,以今月壬辰即位趙宮。休氣熏蒸,應時獲雨。蓋聞爲國,子之襲父,古今不易。劉聖公未知朕,故且持帝號。諸興義兵,咸以助朕,皆當裂土享祚子孫。已詔聖公及翟太守,亟與功臣詣行在所。疑刺史、二千石皆聖公所置,未覩朕之沈滯,或不親去就,強者負力,弱者惶惑。今元元創痍,已過半矣,朕甚悼焉,故遣使者班下詔書。」郎以百姓思漢,旣多言翟義不死,故詐稱之,以從人望。於是趙國以北,遼東以西,皆從風而靡。

明年,光武自薊得郎檄,南走信都,發兵徇旁縣,遂攻栢人,不下。議者以爲守栢人不如定鉅鹿,光武乃引兵東北圍鉅鹿。郎太守王饒據城,數十日連攻不剋。耿純說曰:「乆守王饒,士衆疲敝,不如及大兵精銳,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王饒不戰自服矣。」光武善其計,乃留將軍鄧滿守鉅鹿,而進軍邯鄲,屯其郭北門。

郎數出戰不利,乃使其諫議大夫杜威持節請降。威雅稱郎實成帝遺體。光武曰:「設使成帝復生,天下不可得,況詐子輿者乎!」威請求萬戶侯。光武曰:「顧得全身可矣。」威曰:「邯鄲雖鄙,并力固守,尚曠日月,終不君臣相率但全身而已。」遂辭而去。急攻之二十餘日,郎少傅李立爲反間,開門內漢兵,遂拔邯鄲。郎夜亡走,道死,追斬之。

劉永者,梁郡睢陽人,梁孝王八世孫也。傳國至父立。元始中,立與平帝外家衛氏交通,爲王莽所誅。

更始即位,永先詣洛陽,紹封爲梁王,都睢陽。永聞更始政亂,遂據國起兵,以弟防爲輔國大將軍,防弟少公御史大夫,封魯王。遂招諸豪傑沛人周建等,並署爲將帥,攻下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凡得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防賊帥山陽佼彊爲橫行將軍。是時東海人董憲起兵據其郡,而張步亦定齊地。永遣使拜憲翼漢大將軍,步輔漢大將軍,與共連兵,遂專據東方。及更始敗,永自稱天子。

建武二年夏,光武遣虎牙大將軍蓋延等伐永。初,陳留人蘇茂爲更始討難將軍,與朱鮪等守洛陽。鮪旣降漢,茂亦歸命,光武因使茂與蓋延俱攻永。軍中不相能,茂遂反,殺淮陽太守,掠得數縣,據廣樂而臣於永。永以茂爲大司馬、淮陽王。蓋延遂圍睢陽,數月,拔之,永將家屬走虞。虞人反,殺其母及妻子,永與麾下數十人奔譙。蘇茂、佼彊、周建合軍救永,爲蓋延所敗,茂奔還廣樂,彊、建從永走保湖陵。三年春,永遣使立張步爲齊王,董憲爲海西王。於是遣大司馬吳漢等圍蘇茂於廣樂,周建率衆救茂,茂、建戰敗,弃城復還湖陵,而睢陽人反城迎永。吳漢與蓋延等合軍圍之,城中食盡,永與茂、建走酇。諸將追急,永將慶吾斬永首降,封吾爲列侯。蘇茂、周建奔垂惠,共立永子紆爲梁王。佼彊還保西防。

四年秋,遣捕虜將軍馬武、騎都尉王霸圍紆、建於垂惠,蘇茂將五校兵救之,紆、建亦出兵與武等戰,不剋,而建兄子誦反,閉城門拒之。建、茂、紆等皆走,建於道死,茂奔下邳與董憲合,紆奔佼彊。五年,遣驃騎大將軍杜茂攻佼彊於西防,彊與劉紆奔董憲。

時平狄將軍龐萌反叛,遂襲破蓋延,引兵與董憲連和,自號東平王,屯桃鄉之北。

龐萌,山陽人。初亡命在下江兵中。更始立,以爲兾州牧,將兵屬尚書令謝躬,共破王郎。及躬敗,萌乃歸降。光武即位,以爲侍中。萌爲人遜順,甚見信愛。帝常稱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龐萌是也。」拜爲平狄將軍,與蓋延共擊董憲。

時詔書獨下延而不及萌,萌以爲延譖己,自疑,遂反。帝聞之,大怒,乃自將討萌。與諸將書曰:「吾常以龐萌社稷之臣,將軍得無笑其言乎?老賊當族。其各厲兵馬,會睢陽!」憲聞帝自討龐萌,乃與劉紆、蘇茂、佼彊去下邳,還蘭陵,使茂、彊助萌,合兵三萬,急圍桃城。

帝時幸蒙,聞之,乃留輜重,自將輕騎三千,步卒數萬,晨夜馳赴,次任城,去桃鄉六十里。旦日,諸將請進,賊亦勒兵挑戰,帝不聽,乃休士養銳,以挫其鋒。城中聞車駕至,衆心益固。時吳漢等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餘日,衆疲困而不能下。及吳漢與諸將到,乃率衆軍進桃城,而帝親自搏戰,大破之。萌、茂、彊夜棄輜重逃奔,董憲乃與劉紆悉其兵數萬人屯昌慮,自將銳卒拒新陽。帝先遣吳漢擊破之,憲走還昌慮。漢進守之,憲恐,乃招誘五校餘賊步騎數千人屯建陽,去昌慮三十里。

帝至蕃,去憲所百餘里。諸將請進,帝不聽,知五校乏食當退,勑各堅壁以待其敝。頃之,五校糧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復大破之,衆皆奔散。遣吳漢追擊之,佼彊將其衆降,蘇茂奔張步,憲及龐萌走入繒山。數日,吏士聞憲尚在,復往往相聚,得數百騎,迎憲入郯城。吳漢等復攻拔郯,憲與龐萌走保朐。劉紆不知所歸,軍士高扈斬其首降,梁地悉平。

吳漢進圍朐。明年,城中穀盡,憲、萌潛出,襲取贛榆,琅邪太守陳俊攻之,憲、萌走澤中。會吳漢下朐城,進盡獲其妻子。憲乃流涕謝其將士曰:「妻子皆已得矣。嗟乎!乆苦諸卿。」乃將數十騎夜去,欲從閒道歸降,而吳漢校尉韓湛追斬憲於方與,方與人黔陵亦斬萌,皆傳首洛陽。封韓湛爲列侯,黔陵關內侯。

張步字文公,琅邪不其人也。漢兵之起,步亦聚衆數千,轉攻傍縣,下數城,自爲五威將軍,遂據本郡。

更始遣魏郡王閎爲琅邪太守,步拒之,不得進。閎爲檄,曉喻吏人降,得贛榆等六縣,收兵數千人,與步戰,不勝。時梁王劉永自以更始所立,貪步兵彊,承制拜步輔漢大將軍、忠節侯,督青徐二州,使征不從命者,步貪其爵號,遂受之。乃理兵於劇,以弟弘爲衛將軍,弘弟藍玄武大將軍,藍弟壽高密太守。遣將徇太山、東萊、城陽、膠東、北海、濟南、齊諸郡,皆下之。

步拓地濅廣,兵甲日盛。王閎懼其衆散,乃詣步相見,欲誘以義方。步大陳兵引閎,怒曰:「步有何過,君前見攻之甚乎!」閎按劔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擁兵相距,閎攻賊耳,何謂甚邪!」步嘿然,良乆,離席跪謝,乃陳樂獻酒,待以上賔之禮,令閎關掌郡事。

建武三年,光武遣光祿大夫伏隆持節使齊,拜步爲東萊太守。劉永聞隆至劇,乃馳遣立步爲齊王,步即殺隆而受永命。

是時帝方北憂漁陽,南事梁、楚,故步得專集齊地,據郡十二。及劉永死,步等欲立永子紆爲天子,自爲定漢公,置百官。王閎諫曰:「梁王以奉本朝之故,是以山東頗能歸之。今尊立其子,將疑衆心。且齊人多詐,宜且詳之。」步乃止。五年,步聞帝將攻之,以其將費邑爲濟南王,屯歷下。冬,建威大將軍耿弇破斬費邑,進拔臨淄。步以弇兵少遠客,可一舉而取,乃悉將其衆攻弇於臨淄。步兵大敗,還奔劇。帝自幸劇。步退保平壽,蘇茂將萬餘人來救之。茂讓步曰:「以南陽兵精,延岑善戰,而耿弇走之。大王柰何就攻其營?旣呼茂,不能待邪?」步曰:「負負,無可言者。」帝乃遣使告步、茂,能相斬降者,封爲列侯。步遂斬茂,使使奉其首降。步三弟各自繫所在獄,皆赦之。封步爲安丘侯,後與家屬居洛陽。王閎亦詣劇降。

八年夏,步將妻子逃奔臨淮,與弟弘、藍欲招其故衆,乘船入海,琅邪太守陳俊追擊斬之。

王閎者,王莽叔父平阿侯譚之子也,哀帝時爲中常侍。時倖臣董賢爲大司馬,寵愛貴盛,閎屢諫,忤旨。哀帝臨崩,以璽綬付賢曰:「無妄以與人。」時國無嗣主,內外恇懼,閎白元后,請奪之;即帶劔至宣德後闥,舉手叱賢曰:「宮車晏駕,國嗣未立,公受恩深重,當俯伏號泣,何事久持璽綬以待禍至邪!」賢知閎必死,不敢拒之,乃跪授璽綬。閎持上太后,朝廷壯之。及王莽篡位,僭忌閎,乃出爲東郡太守。閎懼誅,常繫藥手內。莽敗,漢兵起,閎獨完全東郡三十餘萬戶,歸降更始。

李憲者,潁川許昌人也。王莽時爲廬江屬令。莽末,江賊王州公等起衆十餘萬,攻掠郡縣,莽以憲爲偏將軍、廬江連率,擊破州公。莽敗,憲據郡自守。更始元年,自稱淮南王。建武三年,遂自立爲天子,置公卿百官,擁九城,衆十餘萬。

四年秋,光武幸壽春,遣楊武將軍馬成等擊憲,圍舒。至六年正月,拔之。憲亡走,其軍士帛意追斬憲而降,憲妻子皆伏誅。封帛意漁浦侯。

後憲餘黨淳于臨等猶聚衆數千人,屯灊山,攻殺安風令。楊州牧歐陽歙遣兵不能剋,帝議欲討之。廬江人陳衆爲從事,白歙請得喻降臨;於是乘單車,駕白馬,往說而降之。灊山人共生爲立祠,號「白馬陳從事」云。

彭寵字伯通,南陽宛人也。父宏,哀帝時爲漁陽太守,偉容貌,能飲飯,有威於邊。王莽居攝,誅不附己者,宏與何武、鮑宣並遇害。

寵少爲郡吏,地皇中,爲大司空士,從王邑東拒漢軍。到洛陽,聞同產弟在漢兵中,懼誅,即與鄉人吳漢亡至漁陽,抵父時吏。更始立,使謁者韓鴻持節徇北州,承制得專拜二千石已下。鴻至薊,以寵、漢並鄉閭故人,相見歡甚,即拜寵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漢安樂令。

及光武鎮慰河北,至薊,以書招寵。寵具牛酒,將上謁。會王郎詐立,傳檄燕、趙,遣將徇漁陽、上谷,急發其兵,北州衆多疑惑,欲從之。吳漢說寵從光武,語在漢傳。會上谷太守耿況亦使功曹寇恂詣寵,結謀共歸光武。寵乃發步騎三千人,以吳漢行長史,及都尉嚴宣、護軍蓋延、狐奴令王梁,與上谷軍合而南,及光武於廣阿。光武承制封寵建忠侯,賜號大將軍。遂圍邯鄲,寵轉糧食,前後不絕。

及王郎死,光武追銅馬,北至薊。寵上謁,自負其功,意望甚焉,光武接之不能滿,以此懷不平。光武知之,以問幽州牧朱浮。浮對曰:「前吳漢北發兵時,大王遺寵以所服劔,又倚以爲北道主人。寵謂至當迎閤握手,交歡並坐。今旣不然,所以失望。」浮因曰:「王莽爲宰衡時,甄豐旦夕入謀議,時人語曰『夜半客,甄長伯。』及莽篡位後,豐意不平,卒以誅死。」光武大笑,以爲不至於此。及即位,吳漢、王梁,寵之所遣,並爲三公,而寵獨無所加,愈怏怏不得志。歎曰:「我功當爲王;但爾者,陛下忘我邪?」

是時北州破散,而漁陽差完,有舊鹽鐵官,寵轉以貿穀,積珍寶,益富彊。朱浮與寵不相能,浮數譖搆之。建武二年春,詔徵寵,寵意浮賣己,上疏願與浮俱徵。又與吳漢、蓋延等書,盛言浮枉狀,固求同徵。帝不許,益以自疑。而其妻素剛,不堪抑屈,固勸無受召。寵又與常所親信吏計議,皆懷怨於浮,莫有勸行者。帝遣寵從弟子后蘭卿喻之,寵因留子后蘭卿,遂發兵反,拜署將帥,自將二萬餘人攻朱浮於薊,分兵徇廣陽、上谷、右北平。又自以與耿況俱有重功,而恩賞並薄,數遣使要誘況,況不受,輒斬其使。

秋,帝使游擊將軍鄧隆救薊。隆軍潞南,浮軍擁奴,遣吏奏狀。帝讀檄,怒謂使吏曰:「營相去百里,其勢豈可得相及?比若還,北軍必敗矣。」寵果盛兵臨河以拒隆,又別發輕騎三千襲其後,大破隆軍。浮遠,遂不能救,引而去。明年春,寵遂拔右北平、上谷數縣。遣使以美女繒綵賂遺匈奴,要結和親。單于使左南將軍七八千騎,往來爲游兵以助寵。又南結張步及富平獲索諸豪傑,皆與交質連衡。遂攻拔薊城,自立爲燕王。

其妻數惡夢,又多見恠變,卜筮及望氣者皆言兵當從中起。寵疑子后蘭卿質漢歸,故不信之,使將兵居外,無親於中。五年春,寵齋,獨在便室。蒼頭子密等三人因寵卧寐,共縛著牀,告外吏云:「大王齋禁,皆使吏休。」僞稱寵命敎,収縛奴婢,各置一處。又以寵命呼其妻。妻入,大驚。寵急呼曰:「趣爲諸將軍辦裝。」於是兩奴將妻入取寶物,留一奴守寵。寵謂守奴曰:「若小兒,我素愛也,今爲子密所迫劫耳。解我縛,當以女珠妻汝,家中財物皆與若。」小奴意欲解之,視戶外,見子密聽其語,遂不敢解。於是収金玉衣物,至寵所裝之,被馬六疋,使妻縫兩縑囊。昬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云:「今遣子密等至子后蘭卿所,速開門出,勿稽留之。」書成,即斬寵及妻頭,置囊中,便持記馳出城,因以詣闕,封爲不義侯。明旦,閤門不開,官屬踰牆而入,見寵屍,驚怖。其尚書韓立等共立寵子午爲王,以子后蘭卿爲將軍。國師韓利斬午首,詣征虜將軍祭遵降。夷其宗族。

盧芳字君期,安定三水人也,居左谷中。王莽時,天下咸思漢德,芳由是詐自稱武帝曾孫劉文伯。曾祖母匈奴谷蠡渾邪王之姊爲武帝皇后,生三子。遭江充之亂,太子誅,皇后坐死,中子次卿亡之長陵,小子回卿逃於左谷。霍將軍立次卿,迎回卿,回卿不出,因居左谷,生子孫卿,孫卿生文伯。常以是言誑惑安定間。王莽末,乃與三水屬國羌胡起兵。更始至長安,徵芳爲騎都尉,使鎮撫安定以西。

更始敗,三水豪傑共計議,以芳劉氏子孫,宜承宗廟,乃共立芳爲上將軍、西平王,使使與西羌、匈奴結和親。單于曰:「匈奴本與漢約爲兄弟。後匈奴中衰,呼韓邪單于歸漢,漢爲發兵擁護,世世稱臣。今漢亦中絕,劉氏來歸我,亦當立之,令尊事我。」乃使句林王將數千騎迎芳,芳與兄禽、弟程俱入匈奴。單于遂立芳爲漢帝。以程爲中郎將,將胡騎還入安定。初,五原人李興、隨昱,朔方人田颯,代郡人石鮪、閔堪,各起兵自稱將軍。建武四年,單于遣無樓且渠王入五原塞,與李興等和親,告興欲令芳還漢地爲帝。五年,李興、閔堪引兵至單于庭迎芳,與俱入塞,都九原縣。掠有五原、朔方、雲中、定襄、鴈門五郡,並置守令,與胡通兵,侵苦北邊。

六年,芳將軍賈覽將胡騎擊殺代郡太守劉興。芳後以事誅其五原太守李興兄弟,而其朔方太守田颯、雲中太守橋扈恐懼,叛芳,舉郡降,光武令領職如故。後大司馬吳漢、驃騎大將軍杜茂數擊芳,並不剋。十二年,芳與賈覽共攻雲中,乆不下,其將隨昱留守九原,欲脅芳降。芳知羽翼外附,心膂內離,遂棄輜重,與十餘騎亡入匈奴,其衆盡歸隨昱。昱乃隨使者程恂詣闕。拜昱爲五原太守,封鐫胡侯,昱弟憲武進侯。

十六年,芳復入居高栁,與閔堪兄林使使請降。乃立芳爲代王,堪爲代相,林爲代太傅,賜繒二萬匹,因使和集匈奴。芳上疏謝曰:「臣芳過託先帝遺體,棄在邊陲。社稷遭王莽廢絕,以是子孫之憂,所宜共誅,故遂西連羌戎,北懷匈奴。單于不忘舊德,權立救助。是時兵革並起,往往而在。臣非敢有所貪覬,期於奉承宗廟,興立社稷,是以乆僭號位,十有餘年,罪宜萬死。陛下聖德高明,躬率衆賢,海內賔服,惠及殊俗。以胏附之故,赦臣芳罪,加以仁恩,封爲代王,使備北藩。無以報塞重責,兾必欲和輯匈奴,不敢遺餘力,負恩貸。謹奉天子玉璽,思望闕庭。」詔報芳朝明年正月。其冬,芳入朝,南及昌平,有詔止,令更朝明嵗。芳自道還,憂恐,乃復背叛,遂反,與閔堪、閔林相攻連月。匈奴遣數百萬騎迎芳及妻子出塞。芳留匈奴中十餘年,病死。

初,安定屬國胡與芳爲冦,及芳敗,胡人還鄉里,積苦縣官徭役,其中有駮馬少伯者,素剛壯;二十一年,遂率種人反叛,與匈奴連和,屯聚青山。乃遣將兵長史陳訢,率三千騎擊之,少伯乃降。徙於冀縣。

論曰:傳稱「盛德必百世祀」,孔子曰「寬則得衆」。夫能得衆心,則百世不忘矣。觀更始之際,劉氏之遺恩餘烈,英雄豈能抗之哉!然則知高祖、孝文之寬仁,結於人心深矣。周人之思邵公,愛其甘棠,又況其子孫哉!劉氏之再受命,蓋以此乎!若數子者,豈有國之遠圖哉!因時擾攘,苟恣縱而已耳,然猶以附假宗室,能掘強歲月之間。觀其智略,固無足以憚漢祖,發其英靈者也。

贊曰:天地閉革,野戰羣龍。昌、芳僭詐,梁、齊連鋒。寵負強地,憲縈深江。實惟非律,代委神邦。

後漢書/卷11·劉玄 劉盆子 列傳第一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後漢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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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字聖公,光武族兄也,弟爲人所殺,聖公結客欲報之。客犯法,聖公避吏於平林。吏繫聖公父子張。聖公詐死,使人持喪歸舂陵,吏乃出子張,聖公因自逃匿。

王莽末,南方飢饉,人庶羣入野澤,掘鳧茈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人王匡、王鳳爲平理諍訟,遂推爲渠帥,衆數百人。於是諸亡命馬武、王常、成丹等往從之;共攻離鄉聚,臧於綠林中,數月閒至七八千人。地皇二年,荊州牧某發奔命二萬人攻之,匡等相率迎擊於雲杜。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略婦女,還入綠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制。

三年,大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郡,号下江兵;王匡、王鳳、馬武及其支黨朱鮪、張卬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皆自稱將軍。七月,匡等進攻隨,未能下。平林人陳牧、廖湛復聚衆千餘人,號平林兵,以應之。聖公因徃從牧等,爲其軍安集掾。

是時光武及兄伯升亦起舂陵,與諸部合兵而進。四年正月,破王莽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斬之,號聖公爲更始將軍。衆雖多而無所統一,諸將遂共議立更始爲天子。二月辛巳,設壇場於淯水上沙中,陳兵大會。更始即帝位,南面立,朝羣臣。素懦弱,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於是大赦天下,建元曰更始元年。悉拜置諸將,以族父良爲國三老,王匡爲定國上公,王鳳成國上公,朱鮪大司馬,伯升大司徒,陳牧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五月,伯升拔宛。六月,更始入都宛城,盡封宗室及諸將,爲列侯者百餘人。

更始忌伯升威名,遂誅之,以光祿勳劉賜爲大司徒。前鍾武侯劉望起兵,略有汝南。時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旣敗於昆陽,徃歸之。八月,望遂自立爲天子,以尤爲大司馬,茂爲丞相。王莽使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守洛陽。更始遣定國上公王匡攻洛陽,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關,三輔震動。是時海內豪桀翕然響應,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閒,徧於天下。

長安中起兵攻未央宮。九月,東海人公賔就斬王莽於漸臺,收璽綬,傳首詣宛。更始時在便坐黃堂,取視之,喜曰:「莽不如是,當與霍光等。」寵姬韓夫人笑曰:「若不如是,帝焉得之乎?」更始恱,乃懸莽首於宛城市。是月,拔洛陽,生縛王匡、哀章,至,皆斬之。十月,使奮威大將軍劉信擊殺劉望於汝南,并誅嚴尤、陳茂。更始遂北都洛陽,以劉賜爲丞相。申屠建、李松自長安傳送乘輿服御,又遣中黃門從官奉迎遷都。二年二月,更始自洛陽而西。初發,李松奉引,馬驚奔,觸北宮鐵柱,三馬皆死。

初,王莽敗,唯未央宮被焚而已,其餘宮館一無所毀。宮女數千,備列後庭,自鍾鼓、帷帳、輿輦、器服、太倉、武庫、官府、市里,不改於舊。更始旣至,居長樂宮,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俛首刮席不敢視。諸將後至者,更始問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宮省乆吏,各驚相視。

李松與棘陽人趙萌說更始,宜悉王諸功臣。朱鮪爭之,以爲高祖約,非劉氏不王。更始乃先封宗室太常將軍劉祉爲定陶王,劉賜爲宛王,劉慶爲燕王,劉歙爲元氏王,大將軍劉嘉爲漢中王,劉信爲汝陰王;後遂立王匡爲比陽王,王鳳爲宜城王,朱鮪爲膠東王,衞尉大將軍張卬爲淮陽王,廷尉大將軍王常爲鄧王,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爲穰王,申屠建爲平氏王,尚書胡殷爲隨王,柱天大將軍李通爲西平王,五威中郎將李軼爲舞陰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爲襄邑王,大司空陳牧爲陰平王,驃騎大將軍宋佻爲潁陰王,尹尊爲郾王。唯朱鮪辭曰:「臣非劉宗,不敢干典。」遂讓不受。乃徙鮪爲左大司馬,劉賜爲前大司馬,使與李軼、李通、王常等鎮撫關東。以李松爲丞相,趙萌爲右大司馬,共秉內任。

更始納趙萌女爲夫人,有寵,遂委政於萌,日夜與婦人飲讌後庭。羣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內與語。諸將識非更始聲,出皆怨曰:「成敗未可知,遽自縱放若此!」韓夫人尤嗜酒,每侍飲,見常侍奏事,輒怒曰:「帝方對我飲,正用此時持事來乎!」起,扺破書案。趙萌專權,威福自己。郎吏有說萌放縱者,更始怒,拔劔擊之。自是無復敢言。萌私忿侍中,引下斬之,更始救請,不從。時李軼、朱鮪擅命山東,王匡、張卬橫暴三輔。其所授官爵者,皆羣小賈豎,或有膳夫庖人,多著繡面衣、錦袴、襜褕、諸于,罵詈道中。長安爲之語曰:「竈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

軍帥將軍豫章李淑上書諫曰:「方今賊寇始誅,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夫三公上應台宿,九卿下括河海,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埶,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旣安。宜釐改制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國。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陳,尚書顯官皆出庸伍,資亭長、賊捕之用,而當輔佐綱維之任。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以所重加非其人,望其毗益萬分,興化致理,譬猶緣木求魚,升山採珠。海內望此,有以闚度漢祚。臣非有憎疾以求進也,但爲陛下惜此舉厝。敗材傷錦,所宜至慮。惟割旣往謬妄之失,思隆周文濟濟之美。」更始怒,繫淑詔獄。自是關中離心,四方怨叛。諸將出征,各自專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

十二月,赤眉西入關。

三年正月,平陵人方望立前孺子劉嬰爲天子。初,望見更始政亂,度其必敗,謂安陵人弓林等曰:「前定安公嬰,平帝之嗣,雖王莽篡奪,而甞爲漢主。今皆云劉氏真人,當更受命,欲共定大功,何如?」林等然之,乃於長安求得嬰,將至臨涇立之。聚黨數千人,望爲丞相,林爲大司馬。更始遣李松與討難將軍蘇茂等擊破,皆斬之。又使蘇茂拒赤眉於弘農,茂軍敗,死者千餘人。

三月,遣李松會朱鮪與赤眉戰於蓩鄉,松等大敗,弃軍走,死者三萬餘人。

時王匡、張卬守河東,爲鄧禹所破,還奔長安。卬與諸將議曰:「赤眉近在鄭、華陰間,旦暮且至。今獨有長安,見滅不乆,不如勒兵掠城中以自富,轉攻所在,東歸南陽,收宛王等兵。事若不集,復入湖池中爲盜耳。」申屠建、廖湛等皆以爲然,共入說更始。更始怒不應,莫敢復言。及赤眉立劉盆子,更始使王匡、陳牧、成丹、趙萌屯新豐,李松軍掫,以拒之。

張卬、廖湛、胡殷、申屠建等與御史大夫隗嚻合謀,欲以立秋日貙膢時共劫更始,俱成前計。侍中劉能卿知其謀,以告之。更始託病不出,召張卬等。卬等皆入,將悉誅之,唯隗嚻不至。更始狐疑,使卬等四人且待於外廬。卬與湛、殷疑有變,遂突出,獨申屠建在,更始斬之。卬與湛、殷遂勒兵掠東西市。昏時,燒門入,戰於宮中,更始大敗。明旦,將妻子車騎百餘,東奔趙萌於新豐。

更始復疑王匡、陳牧、成丹與張卬等同謀,乃並召入。牧、丹先至,即斬之。王匡懼,將兵入長安,與張卬等合。李松還從更始,與趙萌共攻匡、卬於城內。連戰月餘,匡等敗走,更始徙居長信宮。赤眉至高陵,匡等迎降之,遂共連兵而進。更始守城,使李松出戰,敗,死者二千餘人,赤眉生得松。時松弟汎爲城門校尉,赤眉使使謂之曰:「開城門,活汝兄。」汎即開門。九月,赤眉入城。更始單騎走,從厨城門出。諸婦女從後連呼曰:「陛下,當下謝城!」更始即下拜,復上馬去。

初,侍中劉恭以赤眉立其弟盆子,自繫詔獄;聞更始敗,乃出,步從至高陵,止傳舍。右輔都尉嚴本恐失更始爲赤眉所誅,將兵在外,號爲屯衛而實囚之。赤眉下書曰:「聖公降者,封長沙王。過二十日,勿受。」更始遣劉恭請降,赤眉使其將謝祿往受之。十月更始遂隨祿肉袒詣長樂宮,上璽綬於盆子。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將殺之。劉恭、謝祿爲請,不能得,遂引更始出。劉恭追呼曰:「臣誠力極,請得先死。」拔劔欲自刎,赤眉帥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赦更始,封爲畏威侯。劉恭復爲固請,竟得封長沙王。更始常依謝祿居,劉恭亦擁護之。

三輔苦赤眉暴虐,皆憐更始,而張卬等以爲慮,謂祿曰:「今諸營長多欲篡聖公者。一旦失之,合兵攻公,自滅之道也。」於是祿使從兵與更始共牧馬於郊下,因令縊殺之。劉恭夜往收臧其屍。光武聞而傷焉,詔大司徒鄧禹葬之於霸陵。

有三子:求,歆,鯉。明年夏,求兄弟與母東詣洛陽,帝封求爲襄邑侯,奉更始祀;歆爲穀孰侯,鯉爲壽光侯。求後徙封成陽侯。求卒,子巡嗣,復徙封灌澤侯。巡卒,子姚嗣。

論曰:周武王觀兵孟津,退而還師,以爲紂未可伐,斯時有未至者也。漢起,驅輕黠烏合之衆,不當天下萬分之一,而旌旃之所撝及,書文之所通被,莫不折戈頓顙,爭受職命。非唯漢人餘思,固亦幾運之會也。夫爲權首,鮮或不及。陳、項且猶未興,況庸庸者乎!

劉盆子者,太山式人,城陽景王章之後也。祖父憲,元帝時封爲式侯,父萌嗣。王莽篡位,國除,因爲式人焉。

天鳳元年,琅邪海曲有呂母者,子爲縣吏,犯小罪,宰論殺之。呂母怨宰,密聚客,規以報仇。母家素豐,貲產數百萬,乃益釀醇酒,買刀劔衣服。少年來酤者,皆賒與之,視其乏者,輒假衣裳,不問多少。數年,財用稍盡,少年欲相與償之。呂母垂泣曰:「所以厚諸君者,非欲求利,徒以縣宰不道,枉殺吾子,欲爲報怨耳。諸君寧肯哀之乎!」少年壯其意,又素受恩,皆許諾。其中勇士自号猛虎,遂相聚得數十百人,因與呂母入海中,招合亡命,衆至數千。呂母自稱將軍,引兵還攻破海曲,執縣宰。諸吏叩頭爲宰請。母曰:「吾子犯小罪,不當死,而爲宰所殺。殺人當死,又何請乎?」遂斬之,以其首祭子冢,復還海中。

後數歲,琅邪人樊崇起兵於莒,衆百餘人,轉入太山,自號三老。時青、徐大飢,寇賊蜂起,衆盜以崇勇猛,皆附之,一歲閒至萬餘人。崇同郡人逄安,東海人徐宣、謝祿、楊音,各起兵,合數萬人,復引從崇。共還攻莒,不能下,轉掠至姑幕,因擊王莽探湯侯田況,大破之,殺萬餘人,遂北入青州,所過虜掠。還至太山,留屯南城。初,崇等以困窮爲寇,無攻城徇地之計。衆旣寖盛,乃相與爲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以言辭爲約束,無文書、旌旗、部曲、號令。其中最尊者號三老,次從事,次卒吏,汎相稱曰臣人。王莽遣平均公廉丹、太師王匡擊之。崇等欲戰,恐其衆與莽兵亂,乃皆朱其眉以相識別,由是號曰赤眉。赤眉遂大破丹、匡軍,殺萬餘人,追至無鹽,廉丹戰死,王匡走。崇又引其兵十餘萬,復還圍莒,數月。或說崇曰:「莒,父母之國,柰何攻之?」乃解去。時呂母病死,其衆分入赤眉、青犢、銅馬中。赤眉遂寇東海,與王莽沂平大尹戰,敗,死者數千人,乃引去,掠楚、沛、汝南、潁川,還入陳留,攻拔魯城,轉至濮陽。

會更始都洛陽,遣使降崇。崇等聞漢室復興,即留其兵,自將渠帥二十餘人,隨使者至洛陽降更始,皆封爲列侯。崇等即未有國邑,而留衆稍有離叛,乃遂亡歸其營,將兵入潁川,分其衆爲二部,崇與逄安爲一部,徐宣、謝祿、楊音爲一部。崇、安攻拔長社,南擊宛,斬縣令;而宣、祿等亦拔陽翟,引之梁,擊殺河南太守。赤眉衆雖數戰勝,而疲敝厭兵,皆日夜愁泣,思欲東歸。崇等計議,慮衆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更始二年冬,崇、安自武關,宣等從陸渾關,兩道俱入。三年正月,俱至弘農,與更始諸將連戰剋勝,衆遂大集。乃分萬人爲一營,凡三十營,營置三老、從事各一人。進至華陰。

軍中常有齊巫鼓舞祠城陽景王,以求福助。巫狂言景王大怒,曰:「當爲縣官,何故爲賊?」有笑巫者輒病,軍中驚動。時方望弟陽怨更始殺其兄,乃逆說崇等曰:「更始荒亂,政令不行,故使將軍得至於此。今將軍擁百萬之衆,西向帝城,而無稱號,名爲羣賊,不可以乆。不如立宗室,挾義誅伐。以此號令,誰敢不服?」崇等以爲然,而巫言益甚。前及鄭,乃相與議曰:「今迫近長安,而鬼神如此,當求劉氏共尊立之。」六月,遂立盆子爲帝,自號建世元年。

初,赤眉過式,掠盆子及二兄恭、茂,皆在軍中。恭少習尚書,略通大義。及隨崇等降更始,即封爲式侯。以明經數言事,拜侍中,從更始在長安。盆子與茂留軍中,屬右校卒吏劉俠卿,主芻牧牛,號曰牛吏。及崇等欲立帝,求軍中景王後者,得七十餘人,唯盆子與茂及前西安侯劉孝最爲近屬。崇等議曰:「聞古天子將兵稱上將軍。」乃書札爲符曰「上將軍」,又以兩空札置笥中,遂於鄭北設壇場,祠城陽景王。諸三老、從事皆大會陛下,列盆子等三人居中立,以年次探札。盆子最幼,後探得符,諸將乃皆稱臣拜。盆子時年十五,被髮徒跣,敝衣赭汗,見衆拜,恐畏欲啼。茂謂曰:「善藏符。」盆子即齧折棄之,復還依俠卿。俠卿爲制絳單衣、半頭赤幘、直綦履,乘軒車大馬,赤屏泥,絳襜絡,而猶從牧兒遨。

崇雖起勇力而爲衆所宗,然不知書數。徐宣故縣獄吏,能通易經。遂共推宣爲丞相,崇御史大夫,逄安左大司馬,謝祿右大司馬,自楊音以下皆爲列卿。

軍及高陵,與更始叛將張卬等連和,遂攻東都門,入長安城,更始來降。

盆子居長樂宮,諸將日會論功,争言讙呼,拔劔擊柱,不能相一。三輔郡縣營長遣使貢獻,兵士輙剽奪之。又數虜暴吏民,百姓保壁,由是皆復固守。至臘日,崇等乃設樂大會,盆子坐正殿,中黃門持兵在後,公卿皆列坐殿上。酒未行,其中一人出刀筆書謁欲賀,其餘不知書者起請之,各各屯聚,更相背向。大司農楊音案劔罵曰:「諸卿皆老傭也!今日設君臣之禮,反更殽亂,兒戲尚不如此,皆可格殺!」更相辯鬬,而兵衆遂各踰宮斬關,入掠酒肉,互相殺傷。衛尉諸葛釋聞之,勒兵入,格殺百餘人,乃定。盆子惶恐,日夜啼泣,獨與中黃門共卧起,唯得上觀閣而不聞外事。

時掖庭中宮女猶有數百千人,自更始敗後,幽閉殿內,掘庭中蘆菔根,捕池魚而食之,死者因相埋於宮中。有故祠甘泉樂人,尚共擊鼓歌舞,衣服鮮明,見盆子叩頭言飢。盆子使中黃門稟之米,人數斗。後盆子去,皆餓死不出。

劉恭見赤眉衆亂,知其必敗,自恐兄弟俱禍,密敎盆子歸璽綬,習爲辭讓之言。建武二年正月朔,崇等大會,劉恭先曰:「諸君共立恭弟爲帝,德誠深厚。立且一年,肴亂日甚,誠不足以相成。恐死而無所益,願得退爲庶人,更求賢知,唯諸君省察。」崇等謝曰:「此皆崇等罪也。」恭復固請。或曰:「此寧式侯事邪!」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牀解璽綬,叩頭曰:「今設置縣官而爲賊如故。吏人貢獻,輙見剽劫,流聞四方,莫不怨恨,不復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願乞骸骨,避賢聖。必欲殺盆子以塞責者,無所離死。誠兾諸君肯哀憐之耳!」因涕泣噓唏。崇等及會者數百人,莫不哀憐之,乃皆避席頓首曰:「臣無狀,負陛下。請自今已後,不敢復放縱。」因共抱持盆子,帶以璽綬。盆子號呼不得已。旣罷出,各閉營自守,三輔翕然,稱天子聦明。百姓争還長安,市里且滿。

得二十餘日,赤眉貪財物,復出大掠。城中粮食盡,遂収載珍寶,因大縱火燒宮室,引兵而西。過祠南郊,車甲兵馬最爲猛盛,衆號百萬。盆子乘王車,駕三馬,從數百騎。乃自南山轉掠城邑,與更始將軍嚴春戰於郿,破春,殺之,遂入安定、北地。至陽城、番須中,逢大雪,坑谷皆滿,士多凍死,乃復還,發掘諸陵,取其寶貨,遂汙辱呂后屍。凡賊所發,有玉匣殮者率皆如生,故赤眉得多行婬穢。大司徒鄧禹時在長安,遣兵擊之於郁夷,反爲所敗,禹乃出之雲陽。九月,赤眉復入長安,止桂宮。

時漢中賊延岑出散關,屯杜陵,逄安將十餘萬人擊之。鄧禹以逄安精兵在外,唯盆子與羸弱居城中,乃自往攻之。會謝祿救至,夜戰槀街中,禹兵敗走。延岑及更始將軍李寶合兵數萬人,與逄安戰於杜陵。岑等大敗,死者萬餘人,寶遂降安,而延岑収散卒走。寶乃密使人謂岑曰:「子努力還戰,吾當於內反之,表裏合勢,可大破也。」岑即還挑戰,安等空營擊之,寶從後悉拔赤眉旌幟,更立己幡旗。安等戰疲還營,見旗幟皆白,大驚亂走,自投川谷,死者十餘萬,逄安與數千人脫歸長安。時三輔大飢,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遺人往往聚爲營保,各堅守不下。赤眉虜掠無所得,十二月,乃引而東歸,衆尚二十餘萬,隨道復散。

光武乃遣破姦將軍侯進等屯新安,建威大將軍耿弇等屯宜陽,分爲二道,以要其還路。勑諸將曰:「賊若東走,可引宜陽兵會新安;賊若南走,可引新安兵會宜陽。」明年正月,鄧禹自河北度,擊赤眉於湖,禹復敗走,赤眉遂出關南向。征西大將軍馮異破之於崤底。帝聞,乃自將幸宜陽,盛兵以邀其走路。

赤眉忽遇大軍,驚震不知所爲,乃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樊崇乃將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更始七尺寶劔及玉璧各一。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齊。帝令縣厨賜食,衆積困餧,十餘萬人皆得飽飫。明旦,大陳兵馬臨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觀之。謂盆子曰:「自知當死不?」對曰:「罪當應死,猶幸上憐赦之耳。」帝笑曰:「兒大黠,宗室無蚩者。」又謂崇等曰:「得無悔降乎?朕今遣卿歸營勒兵,鳴鼓相攻,決其勝負,不欲強相服也。」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德。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故不告衆耳。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又曰:「諸卿大爲無道,所過皆夷滅老弱,溺社稷,汙井竈。然猶有三善:攻破城邑,周徧天下,本故妻婦無所改易,是一善也;立君能用宗室,是二善也;餘賊立君,迫急皆持其首降,自以爲功,諸卿獨完全以付朕,是三善也。」乃令各與妻子居洛陽,賜宅人一區,田二頃。

其夏,樊崇、逄安謀反,誅死。楊音在長安時,遇趙王良有恩,賜爵關內侯,與徐宣俱歸鄉里,卒於家。劉恭爲更始報殺謝祿,自繫獄,赦不誅。

帝憐盆子,賞賜甚厚,以爲趙王郎中。後病失明,賜滎陽均輸官地,以爲列肆,使食其稅終身。

贊曰:聖公靡聞,假我風雲。始順歸歷,終然崩分。赤眉阻亂,盆子探符。雖盜皇器,乃食均輸。

四六七頁一0行 共攻離鄉聚 按:「殿本考證」萬承蒼謂離鄉聚地名,章懷注非。今據加標號。

四六八頁一三行 及其支黨朱鮪張卬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 按:校補引張熷說,謂『王常傳』卬與王常、成丹皆為下江兵,與紀異。

四六九頁一0行 前鍾武侯劉望起兵 按:「集解」引「通鑑考異」,謂前書王莽傳「劉望」作「劉聖」。

四七0頁 六行 觸北宮鐵柱〔門〕 據汲本、殿本補。 按:「續志」有「門」字。

四七0頁一一行 俛首刮席不敢視 按:惠棟補注本「視」上有「仰」字。

四七一頁 四行 驃騎大將軍宋佻為潁陰王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光武紀』及「通鑑」「宋」皆作「宗」。

四七一頁 八行 陰平縣屬廣漢國 按:校補謂前漢陰平國屬東海郡,後漢改縣,屬同。又前漢陰平道屬廣漢郡,後漢分屬廣漢屬國,注據陰平道言,雖亦可言「縣」,但屬前漢言,不當言「國」,屬後漢言,當云「屬國」,亦不當僅言「國」。

四七二頁 五行 軍帥將軍 按:刊誤謂「帥」當作「師」,是時多置軍師,『鄧禹傳』亦作「軍師將軍」。

四七二頁一五行 捕賊掾 按:刊誤謂案「前書」合作「賊捕掾」。

四七二頁一六行 孟子對(梁惠)〔齊宣〕王曰 據殿本改。

四七三頁一二行 戰於蓩鄉 按:「續志」「蓩」作「務」。

四七三頁一四行 其(蓩)〔地〕蓋在今虢州湖城縣之閒 「集解」引王補說,謂「其蓩」通鑑注作「其地」,是。今據改。

四七六頁 三行 復徙封(灌)〔濩〕澤侯 據集解引錢大昕說改,注同。

四七八頁 六行 次卒(吏)〔史〕 刊誤謂「吏」當作「史」。今據改。

四七八頁 六行 汎相稱曰(臣)〔巨〕人 刊誤謂「前書」言盜賊擅稱巨人,今此為臣人,亦誤也。當作「巨」。今據改。

四八0頁一0行 屬右校卒(吏)〔史〕劉俠卿 據刊誤改。

四八0頁一一行 唯盆子與茂及前西安侯劉孝最為近屬 按:沈家本謂按「前書・王子侯表」,西安侯漢東平思王孫,而城陽近屬無封西安者,亦無名孝者。

四八二頁 三行 衛尉諸葛稚聞之 按:「稚」原訛「釋」,逕據汲本、殿本改正。

四八二頁 九行 肴亦亂也 按:殿本「肴」作「殽」。校補謂殿本注作「殽」,取與正文相應。然觀下文「肴亂日甚」,正文本作「肴」,知此處正文作「殽」,乃繙刻之誤,注蓋本不誤也。

四八二頁一一行 幽閉殿內掘庭中蘆菔根 按:汲本「內」作「門」。「御覽」九八0引「掘」作「拔」。又按:「閉」原訛「閑」,逕改正。

四八三頁一二行 (得)〔後〕二十餘日 集解引王補說,謂「袁紀」、通鑑並作「後二十餘日」,是。今據改。

四八四頁 四行 廣一寸半 按:殿本「一寸」作「二寸」。

四八五頁一五行 攻破城邑 按:刊誤謂案文當云「攻城破邑」。

四八六頁 七行 說文曰錚錚金也 按:說文「錚,金聲也」,此疑誤。

後漢書/卷10下·皇后紀第十下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後漢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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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閻皇后諱姬,河南滎陽人也。祖父章,永平中爲尚書,以二妹爲貴人。章精力曉舊典,乆次,當遷以重職,顯宗爲後宮親屬,竟不用,出爲步兵校尉。章生暢,暢生后。

后有才色。元初元年,以選入掖庭,甚見寵愛,爲貴人。二年,立爲皇后。后專房妒忌,帝幸宮人李氏,生皇子保,遂鴆殺李氏。三年,以后父侍中暢爲長水校尉,封北宜春侯,食邑五千戶。四年,暢卒,謚曰文侯,子顯嗣。

建光元年,鄧太后崩,帝始親政事。顯及弟景、耀、晏並爲卿校,典禁兵。延光元年,更封顯長社縣侯,食邑萬三千五百戶,追尊后母宗爲滎陽君。顯、景諸子年皆童齔,並爲黃門侍郎。后寵旣盛,而兄弟頗與朝權,后遂與大長秋江京、中常侍樊豐等共譖皇太子保,廢爲濟陰王。

四年春,后從帝幸章陵,帝道疾,崩於葉縣。后、顯兄弟及江京、樊豐等謀曰:「今晏駕道次,濟陰王在內,邂逅公卿立之,還爲大害。」乃僞云帝疾甚,徙御卧車。行四日,驅馳還宮。明日,詐遣司徒劉喜詣郊廟社稷,告天請命。其夕,乃發喪。尊后曰皇太后。皇太后臨朝,以顯爲車騎將軍儀同三司。

太后欲乆專國政,貪立幼年,與顯等定策禁中,迎濟北惠王子北鄉侯懿,立爲皇帝。顯忌大將軍耿寶位尊權重,威行前朝,乃風有司奏寶及其黨與中常侍樊豐、虎賁中郎將謝惲、惲弟侍中篤、篤弟大將軍長史宓、侍中周廣、阿母野王君王聖、聖女永、永壻黃門侍郎樊嚴等,更相阿黨,互作威福,探刺禁省,更爲唱和,皆大不道。豐、惲、廣皆下獄死,家屬徙比景;宓、嚴減死,髡鉗;貶寶爲則亭侯,遣就國,自殺;王聖母子徙鴈門。於是景爲衞尉,耀城門校尉,晏執金吾,兄弟權要,威福自由。

少帝立二百餘日而疾篤,顯兄弟及江京等皆在左右。京引顯屏語曰:「北鄉侯病不解,國嗣宜時有定。前不用濟陰王,今若立之,後必當怨,人何不早徵諸王子,簡所置乎?」顯以爲然。及少帝薨,京白太后,徵濟北、河閒王子。未至,而中黃門孫程合謀殺江京等,立濟陰王,是爲順帝。顯、景、晏及黨與皆伏誅,遷太后於離宮,家屬徙比景。明年,太后崩。在位十二年,合葬恭陵。

帝母李氏瘞在洛陽城北,帝初不知,莫敢以聞。及太后崩,左右白之,帝感悟發哀,親到瘞所,更以禮殯,上尊謚曰恭愍皇后,葬恭北陵,爲策書金匱,藏于世祖廟。

順烈梁皇后諱妠,大將軍商之女,恭懷皇后弟之孫也。后生,有光景之祥。少善女工,好史書,九歲能誦「論語」,治「韓詩」,大義略舉。常以列女圖畫置於左右,以自監戒。父商深異之,竊謂諸弟曰:「我先人全濟河西,所活者不可勝數。雖大位不究,而積德必報。若慶流子孫者,儻興此女乎?」

永建三年,與姑俱選入掖庭,時年十三。相工茅通見后,驚,再拜賀曰:「此所謂日角偃月,相之極貴,臣所未甞見也。」太史卜兆得壽房,又筮得坤之比,遂以爲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於帝曰:「夫陽以博施爲德,陰以不專爲義,螽斯則百,福之所由興也。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識貫魚之次序,使小妾得免罪謗之累。」由是帝加敬焉。

陽嘉元年春,有司奏立長秋宮,以乘氏侯商先帝外戚,「春秋」之義,娶先大國,梁小貴人宜配天祚,正位坤極。帝從之,乃於壽安殿立貴人爲皇后。后旣少聦惠,深覽前世得失,雖以德進,不敢有驕專之心,每日月見讁,輒降服求愆。

建康元年,帝崩。后無子,美人虞氏子炳立,是爲沖帝。尊后爲皇太后,太后臨朝。沖帝尋崩,復立質帝,猶秉朝政。

時楊、徐劇賊寇擾州郡,西羌、鮮卑及日南蠻夷攻城暴掠,賦斂煩數,官民困竭。太后夙夜勤勞,推心杖賢,委任太尉李固等,拔用忠良,務崇節儉。其貪叨罪慝,多見誅廢。分兵討伐,羣寇消夷。故海內肅然,宗廟以寧。而兄大將軍兾鴆殺質帝,專權暴濫,忌害忠良,數以邪說疑誤太后,遂立桓帝而誅李固。太后又溺於宦官,多所封寵,以此天下失望。

和平元年春,歸政於帝,太后寢疾遂篤,乃御輦幸宣德殿,見宮省官屬及諸梁兄弟。詔曰:「朕素有心下結氣,從閒以來,加以浮腫,逆害飲食,寖以沈困,比使內外勞心請禱。私自忖度,日夜虛劣,不能復與羣公卿士共相終竟。援立聖嗣,恨不乆育養,見其終始。今以皇帝、將軍兄弟委付股肱,其各自勉焉。」後二日而崩。在位十九年,年四十五。合葬憲陵。

虞美人者,以良家子年十三選入掖庭,又生女舞陽長公主。自漢興,母氏莫不尊寵。順帝旣未加美人爵號,而沖帝早夭,大將軍梁兾秉政,忌惡佗族,故虞氏抑而不登,但稱「大家」而已。

陳夫人者,家本魏郡,少以聲伎入孝王宮,得幸,生質帝。亦以梁氏故,榮寵不及焉。

熹平四年,小黃門趙祐、議郎卑整上言:「「春秋」之義,母以子貴。隆漢盛典,尊崇母氏,凡在外戚,莫不加寵。今沖帝母虞大家,質帝母陳夫人,皆誕生聖皇,而未有稱號。夫臣子雖賤,尚有追贈之典,況二母見在,不蒙崇顯之次,無以述遵先世,垂示後世也。」帝感其言,乃拜虞大家爲憲陵貴人,陳夫人爲渤海孝王妃,使中常侍持節授印綬,遣太常以三牲告憲陵、懷陵、靜陵焉。

孝崇匽皇后諱明,爲蠡吾侯翼媵妾,生桓帝。桓帝即位,明年,追尊翼爲孝崇皇,陵曰博陵,以后爲博園貴人。和平元年,梁太后崩,乃就博陵尊后爲孝崇皇后。遣司徒持節奉策授璽綬,齎乘輿器服,備法物。宮曰永樂。置太僕、少府以下,皆如長樂宮故事。又置虎賁、羽林衞士,起宮室,分鉅鹿九縣爲后湯沐邑。在位三年,元嘉二年崩。以帝弟平原王石爲喪主,斂以東園畫梓壽器、玉匣、飯含之具,禮儀制度比恭懷皇后。使司徒持節,大長秋奉弔祠,賻錢四千萬,布四萬匹,中謁者僕射典護喪事,侍御史護大駕鹵簿。詔安平王豹、河閒王建、勃海王悝,長社、益陽二長公主,與諸國侯三百里內者,及中二千石、二千石、令、長、相,皆會葬。將作大匠復土,繕廟,合葬博陵。

桓帝懿獻梁皇后諱女瑩,順烈皇后之女弟也。帝初爲蠡吾侯,梁太后徵,欲與后爲婚,未及嘉禮,會質帝崩,因以立帝。明年,有司奏太后曰:「「春秋」迎王后于紀,在塗則稱后。今大將軍兾女弟,膺紹聖善。結婚之際,有命旣集,宜備禮章,時進徵幣。請下三公、太常案禮儀。」奏可。於是悉依孝惠皇帝納后故事,聘黃金二萬斤,納采鴈璧乘馬束帛,一如舊典。建和元年六月始入掖庭,八月立爲皇后。

時太后秉政而梁兾專朝,故后獨得寵幸,自下莫得進見。后藉姊兄廕埶,恣極奢靡,宮幄彫麗,服御珍華,巧飾制度,兼倍前世。及皇太后崩,恩愛稍衰。后旣無子,潛懷怨忌,每宮人孕育,鮮得全者。帝雖迫畏梁兾,不敢譴怒,然見御轉稀。至延熹三年,后以憂恚崩,在位十三年,葬懿陵。其歲,誅梁兾,廢懿陵爲貴人冢焉。

桓帝鄧皇后諱猛女,和熹皇后從兄子鄧香之女也。母宣,初適香,生后。改嫁梁紀,紀者,大將軍梁兾妻孫壽之舅也。后少孤,隨母爲居,因冒姓梁氏。兾妻見后貌美,永興中進入掖庭,爲采女,絕幸。明年,封兄鄧演爲南頓侯,位特進。演卒,子康嗣。及懿獻后崩,梁兾誅,立后爲皇后。帝惡梁氏,改姓爲薄,封后母宣爲長安君。四年,有司奏后本郎中鄧香之女,不宜改易它姓,於是復爲鄧氏。追封贈香車騎將軍安陽侯印綬,更封宣、康大縣,宣爲昆陽君,康爲沘陽侯,賞賜巨萬計。宣卒,賵贈葬禮,皆依后母舊儀。以康弟統襲封昆陽侯,位侍中;統從兄會襲安陽侯,爲虎賁中郎將;又封統弟秉爲淯陽侯。宗族皆列校、郎將。

帝多內幸,博採宮女至五六千人,及駈役從使,復兼倍於此。而后恃尊驕忌,與帝所幸郭貴人更相譖訴。八年,詔廢后,送暴室,以憂死。立七年。葬於北邙。從父河南尹萬世及會皆下獄死。統等亦繫暴室,免官爵,歸本郡,財物沒入縣官。

桓思竇皇后諱妙,章德皇后從祖弟之孫女也。父諱武。延熹八年,鄧皇后廢,后以選入掖庭爲貴人,其冬,立爲皇后,而御見甚稀,帝所寵唯采女田聖等。永康元年冬,帝寢疾,遂以聖等九女皆爲貴人。及崩,無嗣,后爲皇太后。太后臨朝定策,立解犢亭侯宏,是爲靈帝。

太后素忌忍,積怒田聖等,桓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殺田聖。又欲盡誅諸貴人,中常侍管霸、蘇康苦諫,乃止。時太后父大將軍武謀誅宦官,而中常侍曹節等矯詔殺武,遷太后於南宮雲臺,家屬徙比景。

竇氏雖誅,帝猶以太后有援立之功,建寧四年十月朔,率羣臣朝于南宮,親饋上壽。黃門令董萌因此數爲太后訴怨,帝深納之,供養資奉有加於前。中常侍曹節、王甫疾萌附助太后,誣以謗訕永樂宮,萌坐下獄死。熹平元年,太后母卒於比景,太后感疾而崩。立七年。合葬宣陵。

孝仁董皇后諱某,河閒人。爲解犢亭侯萇夫人,生靈帝。建寧元年,帝即位,追尊萇爲孝仁皇,陵曰慎陵,以后爲慎園貴人。及竇氏誅,明年,帝使中常侍迎貴人,并徵貴人兄寵到京師,上尊號曰孝仁皇后,居南宮嘉德殿,宮稱永樂。拜寵執金吾。後坐矯稱永樂后屬請,下獄死。

及竇太后崩,始與朝政,使帝賣官求貨,自納金錢,盈滿堂室。中平五年,以后兄子衞尉脩侯重爲票騎將軍,領兵千餘人。初,后自養皇子協,數勸帝立爲太子,而何皇后恨之,議未及定而帝崩。何太后臨朝,重與太后兄大將軍進權埶相害,后每欲參干政事,太后輒相禁塞。后忿恚詈言曰:「汝今輈張,怙汝兄耶?當勑票騎斷何進頭來。」何太后聞,以告進。進與三公及弟車騎將軍苗等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永樂太僕封諝等交通州郡,辜較在所珍寶貨賂,悉入西省。蕃后故事不得留京師,輿服有章,膳羞有品。請永樂后遷宮本國。」奏可。何進遂舉兵圍驃騎府,收重,重免官自殺。后憂怖,疾病暴崩,在位二十二年。民間歸咎何氏。喪還河閒,合葬慎陵。

靈帝宋皇后諱某,扶風平陵人也,肅宗宋貴人之從曾孫也。建寧三年,選入掖庭爲貴人。明年,立爲皇后。父酆,執金吾,封不其鄉侯。

后無寵而居正位,後宮幸姬衆,共譖毀。初,中常侍王甫枉誅勃海王悝及妃宋氏,妃即后之姑也。甫恐后怨之,及與太中大夫程阿共構言皇后挾左道祝詛,帝信之。光和元年,遂策收璽綬。后自致暴室,以憂死。在位八年。父及兄弟並被誅。諸常侍、小黃門在省闥者,皆憐宋氏無辜,共合錢物,收葬廢后及酆父子,歸宋氏舊塋皐門亭。

帝後夢見桓帝怒曰:「宋皇后有何罪過,而聽用邪孽,使絕其命?勃海王悝旣已自貶,又受誅斃。今宋氏及悝自訴於天,上帝震怒,罪在難救。」夢殊明察。帝旣覺而恐,以事問於羽林左監許永曰:「此何祥?其可攘乎?」永對曰:「宋皇后親與陛下共承宗廟,母臨萬國,歷年已乆,海內蒙化,過惡無聞。而虛聽讒妬之說,以致無辜之罪,身嬰極誅,禍及家族,天下臣妾,咸爲怨痛。勃海王悝,桓帝母弟也。處國奉藩,未甞有過。陛下曾不證審,遂伏其辜。昔晉侯失刑,亦夢大厲被髮屬地。天道明察,鬼神難誣。宜並改葬,以安冤魂。反宋后之徙家,復勃海之先封,以消厥咎。」帝弗能用,尋亦崩焉。

靈思何皇后諱某,南陽宛人。家本屠者,以選入掖庭。長七尺一寸。生皇子辯,養於史道人家,號曰史侯。拜后爲貴人,甚有寵幸。性彊忌,後宮莫不震懾。

光和三年,立爲皇后。明年,追號后父真爲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因封后母興爲舞陽君。時王美人任娠,畏后,乃服藥欲除之,而胎安不動,又數夢負日而行。四年,生皇子恊,后遂酖殺美人。帝大怒,欲廢后,諸宦官固請得止。董太后自養協,號曰董侯。

王美人,趙國人也。祖父苞,五官中郎將。美人豐姿色,聦敏有才明,能書會計,以良家子應法相選入掖庭。帝愍協早失母,又思美人,作追德賦、令儀頌。

中平六年,帝崩,皇子辯即位,尊后爲皇太后。太后臨朝。后兄大將軍進欲誅宦官,反爲所害;舞陽君亦爲亂兵所殺。并州牧董卓被徵,將兵入洛陽,陵虐朝庭,遂廢少帝爲弘農王而立協,是爲獻帝。扶弘農王下殿,北面稱臣。太后鯁涕,羣臣含悲,莫敢言。董卓又議太后踧迫永樂宮,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乃遷於永安宮,因進酖,弒而崩。在位十年。董卓令帝出奉常亭舉哀,公卿皆白衣會,不成喪也。合葬文昭陵。

初,太后新立,當謁二祖廟,欲齋,輒有變故,如此者數,竟不克。時有識之士心獨怪之,後遂因何氏傾沒漢祚焉。

明年,山東義兵大起,討董卓之亂。卓乃置弘農王於閣上,使郎中令李儒進酖,曰:「服此藥,可以辟惡。」王曰:「我無疾,是欲殺我耳!」不肯飲。強飲之,不得已,乃與妻唐姬及宮人飲讌別。酒行,王悲歌曰:「天道易兮我何艱!棄萬乘兮退守蕃。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去汝兮適幽玄!」因令唐姬起舞,姬抗袖而歌曰:「皇天崩兮后土穨,身爲帝兮命夭摧。死生路異兮從此乖,柰我焭獨兮心中哀!」因泣下嗚咽,坐者皆歔欷。王謂姬曰:「卿王者妃,埶不復爲吏民妻。自愛,從此長辭!」遂飲藥而死。時年十八。

唐姬,潁川人也。王薨,歸鄉里。父會稽太守瑁欲嫁之,姬誓不許。及李傕破長安,遣兵鈔關東,略得姬。傕因欲妻之,固不聽,而終不自名。尚書賈詡知之,以狀白獻帝。帝聞感愴,乃下詔迎姬,置園中,使侍中持節拜爲弘農王妃。

初平元年二月,葬弘農王於故中常侍趙忠成壙中,謚曰懷王。

帝求母王美人兄斌,斌將妻子詣長安,賜第宅田業,拜奉車都尉。

興平元年,帝加元服。有司奏立長秋宮。詔曰:「朕稟受不弘,遭值禍亂,未能紹先,以光故典。皇母前薨,未卜宅兆,禮章有闕,中心如結。三歲之慼,蓋不言吉,且須其後。」於是有司乃奏追尊王美人爲靈懷皇后,改葬文昭陵,儀比敬、恭二陵,使光祿大夫持節行司空事奉璽綬,斌與河南尹駱業復土。

斌還,遷執金吾,封都亭侯,食邑五百戶。病卒,贈前將軍印綬,謁者監護喪事。長子端襲爵。

獻帝伏皇后諱壽,琅邪東武人,,大司徒湛之八世孫也。父完,沈深有大度,襲爵不其侯,尚桓帝女陽安公主,爲侍中。

初平元年,從大駕西遷長安,后時入掖庭爲貴人。興平二年,立爲皇后,完遷執金吾。帝尋而東歸,李傕、郭汜等追敗乘輿於曹陽,帝乃潛夜度河走,六宮皆步行出營。后手持縑數匹,董承使符節令孫徽以刃脅奪之,殺傍侍者,血濺后衣。旣至安邑,御服穿敝,唯以棗栗爲糧。建安元年,拜完輔國將軍,儀比三司。完以政在曹操,自嫌尊戚,乃上印綬,拜中散大夫,尋遷屯騎校尉。十四年卒,子典嗣。

自帝都許,守位而已,宿衞兵侍,莫非曹氏黨舊姻戚。議郎趙彥甞爲帝陳言時策,曹操惡而殺之。其餘內外,多見誅戮。操後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憤,因曰:「君若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捨。」操失色,俛仰求出。舊儀,三公領兵朝見,令虎賁執刃挾之。操出,顧左右,汗流浹背,自後不敢復朝請。董承女爲貴人,操誅承而求貴人殺之。帝以貴人有𡜟,累爲請,不能得。后自是懷懼,乃與父完書,言曹操殘逼之狀,令密圖之。完不敢發。至十九年,事乃露泄。操追大怒,遂逼帝廢后,假爲策曰:「皇后壽,得由卑賤,登顯尊極,自處椒房,二紀于茲。旣無任、姒徽音之羙,又乏謹身養己之福,而陰懷妒害,苞藏禍心,弗可以承天命,奉祖宗。今使御史大夫郗慮持節策詔,其上皇后璽綬,退避中宮,遷于它館。嗚呼傷哉!自壽取之,未致于理,爲幸多焉。」又以尚書令華歆爲郗慮副,勒兵入宮收后。閉戶藏壁中,歆就牽后出。時帝在外殿,引慮於坐。后被髮徒跣行泣過訣曰:「不能復相活邪?」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時!」顧謂慮曰:「郗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后下暴室,以幽崩。所生二皇子,皆酖殺之。后在位二十年,兄弟及宗族死者百餘人,母盈等十九人徙涿郡。

獻穆曹皇后諱節,魏公曹操之中女也。建安十八年,操進三女憲、節、華爲夫人,聘以束帛玄纁五萬匹,小者待年於國。十九年,並拜爲貴人。及伏皇后被弒,明年,立節爲皇后。魏受禪,遣使求璽綬,后怒不與。如此數輩,后乃呼使者入,親數讓之,以璽抵軒下,因涕泣橫流曰:「天不祚爾!」左右皆莫能仰視。后在位七年。魏氏旣立,以后爲山陽公夫人。自後四十一年,魏景初元年薨,合葬禪陵,車服禮儀皆依漢制。

論曰:漢世皇后無謚,皆因帝謚以爲稱。雖呂氏專政,上官臨制,亦無殊號。中興,明帝始建光烈之稱,其後並以德爲配,至於賢愚優劣,混同一貫,故馬、竇二后俱稱德焉。其餘唯帝之庶母及蕃王承統,以追尊之重,特爲其號,如恭懷、孝崇之比是也。初平中,蔡邕始追正和熹之謚,其安思、順烈以下,皆依而加焉。

贊曰:坤惟厚載,陰正乎內。詩美好逑,易稱歸妹。祁祁皇孋,言觀貞淑。媚茲良哲,承我天祿。班政蘭閨,宣禮椒屋。旣云德升,亦曰幸進。身當隆極,族漸河潤。視景爭暉,方山並峻。乘剛多阻,行地必順。咎集驕滿,福協貞信。慶延自己,禍成誰釁。

漢制,皇女皆封縣公主,儀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號長公主,儀服同蕃王。諸王女皆封鄉、亭公主,儀服同鄉、亭侯。肅宗唯特封東平憲王蒼、琅邪孝王京女爲縣公主。其後安帝、桓帝妹亦封長公主,同之皇女。其皇女封公主者,所生之子襲母封爲列侯,皆傳國於後。鄉、亭之封,則不傳襲。其職僚品秩,事在百官志。不足別載,故附于后紀末。

皇女義王,建武十五年封舞陽長公主,適延陵鄉侯太僕梁松。松坐誹謗誅。

皇女中禮,十五年封涅陽公主,適顯親侯大鴻臚竇固,肅宗尊爲長公主。

皇女紅夫,十五年封館陶公主,適駙馬都尉韓光。光坐與淮陽王延謀反誅。

皇女禮劉,十七年封淯陽公主,適陽安侯長樂少府郭璜。璜坐與竇憲謀反誅。

皇女綬,二十一年封酈邑公主,適新陽侯世子陰豐。豐害主,誅死。

世祖五女

皇女姬,永平二年封獲嘉長公主,適楊邑侯將作大匠馮柱。

皇女奴,三年封平陽公主,適大鴻臚馮順。

皇女迎,三年封隆慮公主,適牟平侯耿襲。

皇女次,二年封平氏公主。

皇女致,三年封沁水公主,適高密侯鄧乾。

皇女小姬,十二年封平臯公主,適昌安侯侍中鄧蕃。

皇女仲,十七年封浚儀公主,適軮侯黃門侍郎王度。

皇女惠,十七年封武安公主,適征羌侯世子黃門侍郎來棱,安帝尊爲長公主。

皇女臣,建初元年封魯陽公主。

皇女小迎,元年封樂平公主。

皇女小民,元年封成安公主。

顯宗十一女

皇女男,建初四年封武德長公主。

皇女王,四年封平邑公主,適黃門侍郎馮由。

皇女吉,永元五年封陰安公主。

肅宗三女

皇女保,延平元年封脩武長公主。

皇女成,元年封共邑公主。

皇女利,元年封臨潁公主。適即墨侯侍中賈建。

皇女興,元年封聞喜公主。

和帝四女

皇女生,永和三年封舞陽長公主。

皇女成男,三年封冠軍長公主。

皇女廣,永和六年封汝陽長公主。

順帝三女

皇女華,延熹元年封陽安長公主,適不其侯輔國將軍伏完。

皇女堅,七年封潁陰長公主。

皇女脩,九年封陽翟長公主。

桓帝三女

皇女某,光和三年封萬年公主。

靈帝一女

後漢書/卷10上·皇后紀第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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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後漢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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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禮」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以備內職焉。后正位宮闈,同體天王。夫人坐論婦禮,九嬪掌敎四德,世婦主喪、祭、賔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寢。頒官分務,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記功書過。居有保阿之訓,動有環佩之響。進賢才以輔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所以能述宣陰化,修成內則,閨房肅雍,險謁不行也。故康王晚朝,關雎作諷;宣后晏起,姜氏請愆。及周室東遷,禮序凋缺。諸侯僭縱,軌制無章。齊桓有如夫人者六人,晉獻升戎女爲元妃,終於五子作亂,冢嗣遘屯。爰逮戰國,風憲逾薄,適情任欲,顛倒衣裳,以至破國亡身,不可勝數。斯固輕禮㢮防,先色後德者也。

秦幷天下,多自驕大,宮備七國,爵列八品。漢興,因循其號,而婦制莫釐。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衽席無辯。然而選納尚簡,飾翫少華。自武、元之後,世增淫費,至乃掖庭三千,增級十四。妖倖毀政之符,外姻亂邦之迹,前史載之詳矣。

及光武中興,斲彫爲朴,六宮稱號,唯皇后、貴人。貴人金印紫綬,奉不過粟數十斛。又置美人、宮人、采女三等,並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漢法常因八月筭人,遣中大夫與掖庭丞及相工,於洛陽鄉中閱視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已下,姿色端麗,合法相者,載還後宮,擇視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納,詳求淑哲。明帝聿遵先旨,宮敎頗修,登建嬪后,必先令德,內無出閫之言,權無私溺之授,可謂矯其敝矣。向使因設外戚之禁,編著甲令,改正后妃之制,貽厥方來,豈不休哉!雖御己有度,而防閒未篤,故孝章以下,漸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蠹。

自古雖主幼時艱,王家多釁,必委成冢宰,簡求忠賢,未有專任婦人,斷割重器。唯秦芉太后始攝政事,故穰侯權重於昭王,家富於嬴國。漢仍其謬,知患莫改。東京皇統屢絕,權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貪孩童以乆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禍速。身犯霧露於雲臺之上,家嬰縲絏於圄犴之下。湮滅連踵,傾輈繼路。而赴蹈不急,燋爛爲期,終於陵夷大運,淪亡神寶。詩書所歎,略同一揆。故考列行跡,以爲皇后本紀。雖成敗事異,而同居正號者,並列于篇。其以私恩追尊,非當時所奉者,則隨它事附出。親屬別事,各依列傳。其餘無所見,則係之此紀,以纘西京外戚云爾。

光武郭皇后諱聖通,真定槀人也。爲郡著姓。父昌,讓田宅財產數百萬與異母弟,國人義之。仕郡功曹。娶真定恭王女,號郭主,生后及子況。昌早卒。郭主雖王家女,而好禮節儉,有母儀之德。更始二年春,光武擊王郎,至真定,因納后,有寵。及即位,以爲貴人。

建武元年,生皇子彊。帝善況小心謹慎,年始十六,拜黃門侍郎。二年,貴人立爲皇后,彊爲皇太子,封況緜蠻侯。以后弟貴重,賔客輻湊。況恭謙下士,頗得聲譽。十四年,遷城門校尉。其後,后以寵稍衰,數懷怨懟。十七年,遂廢爲中山王太后,進后中子右翊公輔爲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國。徙封況大國,爲陽安侯。后從兄竟,以騎都尉從征伐有功,封爲新郪侯,官至東海相。竟弟匡爲發干侯,官至太中大夫。后叔父梁,早終,無子。其壻南陽陳茂,以恩澤封南䜌侯。

二十年,中山王輔復徙封沛王,后爲沛太后。況遷大鴻臚。帝數幸其第,會公卿諸侯親家飲燕,賞賜金錢縑帛,豐盛莫比,京師號況家爲金穴。二十六年,后母郭主薨,帝親臨喪送葬,百官大會,遣使者迎昌喪柩,與主合葬,追贈昌陽安侯印綬,謚曰思侯。二十八年,后薨,葬于北芒。

帝憐郭氏,詔況子璜尚淯陽公主,除璜爲郎。顯宗即位,況與帝舅陰識、陰就並爲特進,數授賞賜,恩寵俱渥。禮待陰、郭,每事必均。永平二年,況卒,贈賜甚厚,帝親自臨喪,謚曰節侯,子璜嗣。

元和三年,肅宗北巡狩,過真定,會諸郭,朝見上壽,引入倡飲甚歡。以太牢具上郭主冢,賜粟萬斛,錢五十萬。永元初,璜爲長樂少府,子舉爲侍中,兼射聲校尉。及大將軍竇憲被誅,舉以憲女壻謀逆,故父子俱下獄死,家屬徙合浦,宗族爲郎吏者,悉免官。新郪侯竟初爲騎將,從征伐有功,拜東海相。永平中卒,子嵩嗣;嵩卒,追坐染楚王英事,國廢。建初二年,章帝紹封嵩子勤爲伊亭侯,勤無子,國除。發干侯匡,官至太中大夫,建武三十年卒,子勳嗣;勳卒,子駿嗣,永平十三年,亦坐楚王英事,失國。建初三年,復封駿爲觀都侯,卒,無子,國除。郭氏侯者凡三人,皆絕國。

論曰:物之興衰,情之起伏,理有固然矣。而崇替去來之甚者,必唯寵惑乎?當其接牀笫,承恩色,雖險情贅行,莫不德焉。及至移意愛,析嬿私,雖惠心妍狀,愈獻醜焉。愛升,則天下不足容其高;歡隊,故九服無所逃其命。斯誠志士之所沉溺,君人之所抑揚,未或違之者也。郭后以衰離見貶,恚怨成尤,而猶恩加別館,增寵黨戚。至乎東海逡巡,去就以禮,使後世不見隆薄進退之隙,不亦光於古乎!

光烈陰皇后諱麗華,南陽新野人。初,光武適新野,聞后美,心恱之。後至長安,見執金吾車騎甚盛,因歎曰:「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更始元年六月,遂納后於宛當成里,時年十九。及光武爲司隷校尉,方西之洛陽,令后歸新野。及鄧奉起兵,后兄識爲之將,后隨家屬徙淯陽,止於奉舍。

光武即位,令侍中傅俊迎后,與胡陽、寧平主諸宮人俱到洛陽,以后爲貴人。帝以后雅性寬仁,欲崇以尊位,后固辭,以郭氏有子,終不肯當,故遂立郭皇后。建武四年,從征彭寵,生顯宗於元氏。九年,有盜劫殺后母鄧氏及弟訢,帝甚傷之,乃詔大司空曰:「吾微賤之時,娶於陰氏,因將兵征伐,遂各別離。幸得安全,俱脫虎口。以貴人有母儀之美,宜立爲后,而固辭弗敢當,列於媵妾。朕嘉其義讓,許封諸弟。未及爵土,而遭患逢禍,母子同命,愍傷于懷。小雅曰:『將恐將懼,惟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弃予。』風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謚貴人父陸爲宣恩哀侯,弟訢爲宣義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後。及尸柩在堂,使大中大夫拜授印綬,如在國列侯禮。魂而有靈,嘉其寵榮!」

十七年,廢皇后郭氏而立貴人。制詔三公曰:「皇后懷執怨懟,數違敎令,不能撫循它子,訓長異室。宮闈之內,若見鷹鸇。旣無關雎之德,而有呂、霍之風,豈可託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涉、宗正吉持節,其上皇后璽綬。陰貴人鄉里良家,歸自微賤。『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宜奉宗廟,爲天下母。主者詳案舊典,時上尊號。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后在位恭儉,少嗜玩,不喜笑謔。性仁孝,多矜慈。七歲失父,雖已數十年,言及未曾不流涕。帝見,常歎息。

顯宗即位,尊后爲皇太后。永平三年冬,帝從太后幸章陵,置酒舊宅,會陰、鄧故人諸家子孫,並受賞賜。七年,崩,在位二十四年,年六十,合葬原陵。

明帝性孝愛。追慕無已。十七年正月,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旣寤,悲不能寐,即案歷,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於陵樹,帝令百官采取以薦。會畢,帝從席前伏御牀,視太后鏡奩中物,感動悲涕,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焉。

明德馬皇后諱某,伏波將軍援之小女也。少喪父母。兄客卿敏惠早夭,母藺夫人悲傷發疾慌惚。后時年十歲,幹理家事,勑制僮御,內外諮稟,事同成人。初,諸家莫知者,後聞之,咸歎異焉。后甞乆疾,太夫人令筮之,筮者曰:「此女雖有患狀而當大貴,兆不可言也。」後又呼相者使占諸女,見后,大驚曰:「我必爲此女稱臣。然貴而少子,若養它子者得力,乃當踰於所生。」

初,援征五溪蠻,卒於師,虎賁中郎將梁松、黃門侍郎竇固等因譖之,由是家益失埶,又數爲權貴所侵侮。后從兄嚴不勝憂憤,白太夫人絕竇氏婚,求進女掖庭。乃上書曰:「臣叔父援孤恩不報,而妻子特獲恩全,戴仰陛下,爲天爲父。人情旣得不死,便欲求福。竊聞太子、諸王妃匹未備,援有三女,大者十五,次者十四,小者十三,儀狀髮膚,上中以上。皆孝順小心,婉靜有禮。願下相工,簡其可否。如有萬一,援不朽於黃泉矣。又援姑姊妹並爲成帝婕妤。葬於延陵。臣嚴幸得蒙恩更生,兾因緣先姑,當充後宮。」由是選后入太子宮。時年十三。奉承陰后,傍接同列,禮則脩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常居後堂。

顯宗即位,以后爲貴人。時后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肅宗。帝以后無子,命令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肅宗亦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纖介之閒。后常以皇嗣未廣,每懷憂歎,薦達左右,若恐不及。後宮有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寵引,輒增隆遇。永平三年春,有司奏立長秋宮,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德冠後宮,即其人也。」遂立爲皇后。

先是數日,夢有小飛蟲無數赴著身,又入皮膚中而復飛出。旣正位宮闈,愈自謙肅。身長七尺二寸,方口,美髮。能誦易,好讀春秋、楚辭,尤善周官、董仲舒書。常衣大練,裙不加緣。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后袍衣踈麤,反以爲綺縠,就視,乃笑。后辭曰:「此繒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宮莫不歎息。帝甞幸苑囿離宮,后輒以風邪露霧爲戒,辭意款備,多見詳擇。帝幸濯龍中,並召諸才人,下邳王已下皆在側,請呼皇后。帝笑曰:「是家志不好樂,雖來無歡。」是以遊娛之事希甞從焉。

十五年,帝案地圖,將封皇子,悉半諸國。后見而言曰:「諸子裁食數縣,於制不已儉乎?」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乎?歲給二千萬足矣。」時楚獄連年不斷,囚相證引,坐繫者甚衆。后慮其多濫,乘閒言及,惻然。帝感悟之,夜起仿偟,爲思所納,卒多有所降宥。時諸將奏事及公卿較議難平者,帝數以試后。后輒分解趣理,各得其情。每於侍執之際,輒言及政事,多所毗補,而未甞以家私干欲。寵敬日隆,始終無衰。

及帝崩,肅宗即位,尊后曰皇太后。諸貴人當徙居南宮,太后感析別之懷,各賜王赤綬,加安車駟馬,白越三千端,雜帛二千匹,黃金十斤。自撰顯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參醫藥事。帝請曰:「黃門舅旦夕供養且一年,旣無襃異,又不錄勤勞,無乃過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後世聞先帝數親後宮之家,故不著也。」

建初元年,帝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聽。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爲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舊典。太后詔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時黃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又田蚡、竇嬰,寵貴橫恣,傾覆之禍,爲世所傳。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陽諸國,常謂『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柰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吾爲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香薰之飾者,欲身率下也。以爲外親見之,當傷心自勑,但笑言太后素好儉。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游龍,倉頭衣綠褠,領袖正白,顧視御者,不及遠矣。故不加譴怒,但絕歲用而已,兾以默愧其心,而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知臣莫若君,況親屬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旨,下虧先人之德,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固不許。

帝省詔悲歎,復重請曰:「漢興,舅氏之封侯,猶皇子之爲王也。太后誠存謙虛,柰何令臣獨不加恩三舅乎?且衞尉年尊,兩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諱,使臣長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時,不可稽留。」

太后報曰:「吾反覆念之,思令兩善。豈徒欲獲謙讓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竇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條侯言受高祖約,無軍功,非劉氏不侯。今馬氏無功於國,豈得與陰、郭中興之后等邪?常觀富貴之家,祿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且人所以願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溫飽耳。今祭祀則受四方之珍,衣食則蒙御府餘資,斯豈不足,而必當得一縣乎?吾計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親爲上。今數遭變異,穀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卧,而欲先營外封,違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剛急,有匈中氣,不可不順也。若陰陽調和,邊境清靜,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飴弄孫,不能復關政矣。」

時新平主家御者失火,延及北閣後殿。太后以爲己過,起居不歡。時當謁原陵,自引守備不慎,慙見陵園,遂不行。初,太夫人葬,起墳微高,太后以爲言,兄廖等即時減削。其外親有謙素義行者,輒假借溫言,賞以財位。如有纖介,則先見嚴恪之色,然後加譴。其美車服不軌法度者,便絕屬籍,遣歸田里。廣平、鉅鹿、樂成王車騎朴素,無金銀之飾,帝以白太后,太后即賜錢各五百萬。於是內外從化,被服如一,諸家惶恐,倍於永平時。乃置織室,蠶於濯龍中,數往觀視,以爲娛樂。常與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敎授諸小王,論議經書,述叙平生,雍和終日。

四年,天下豐稔,方垂無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爲列侯。並辭讓,願就關內侯。太后聞之,曰:「聖人設敎,各有其方,知人情性莫能齊也。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今雖已老,而復『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厲,思自降損。居不求安,食不念飽。兾乘此道,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無所復恨。何意老志復不從哉?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歸第焉。

太后其年寢疾,不信巫祝小醫,數勑絕禱祀。至六月,崩。在位二十三年,年四十餘。合葬顯節陵。

賈貴人,南陽人。建武末選入太子宮,中元二年生肅宗,而顯宗以爲貴人。帝旣爲太后所養,專以馬氏爲外家,故貴人不登極位,賈氏親族無受寵榮者。及太后崩,乃策書加貴人王赤綬,安車一駟,永巷宮人二百,御府雜帛二萬匹,大司農黃金千斤,錢二千萬。諸史並闕後事,故不知所終。

章德竇皇后諱某,扶風平陵人,大司空融之曾孫也。祖穆,父勳,坐事死,事在竇融傳。勳尚東海恭王彊女沘陽公主,后其長女也。家旣廢壞,數呼相工問息耗,見后者皆言當大尊貴,非臣妾容貌。年六歲能書,親家皆竒之。建初二年,后與女弟俱以選例入見長樂宮,進止有序,風容甚盛。肅宗先聞后有才色,數以訊諸姬傅。及見,雅以爲美,馬太后亦異焉,因入掖庭,見於北宮章德殿。后性敏給,傾心承接,稱譽日聞。明年,遂立爲皇后,妹爲貴人。七年,追爵謚后父勳爲安成思侯。后寵幸殊特,專固後宮。

初,宋貴人生皇太子慶,梁貴人生和帝。后旣無子,並疾忌之,數閒於帝,漸致踈嫌。因誣宋貴人挾邪媚道,遂自殺,廢慶爲清河王,語在慶傳。

梁貴人者,襃親愍侯梁竦之女也。少失母,爲伯母舞陰長公主所養。年十六,亦以建初二年與中姊俱選入掖庭爲貴人。四年,生和帝。后養爲己子。欲專名外家而忌梁氏。八年,乃作飛書以陷竦,竦坐誅,貴人姊妹以憂卒。自是宮房惵息,后愛日隆。

及帝崩,和帝即位,尊后爲皇太后。皇太后臨朝,尊母沘陽公主爲長公主,益湯沐邑三千戶,兄憲,弟篤、景,並顯貴,擅威權,後遂密謀不軌,永元四年,發覺被誅。

九年,太后崩,未及葬,而梁貴人姊嫕上書陳貴人枉歿之狀。太尉張酺、司徒劉方、司空張奮上奏,依光武黜呂太后故事,貶太后尊號,不宜合葬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法度,而太后常自減損。朕奉事十年,深惟大義,禮,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后亦無降黜,其勿復議。」於是合葬敬陵。在位十八年。

帝以貴人酷歿,斂葬禮闕,乃改殯於承光宮,上尊謚曰恭懷皇后,追服喪制,百官縞素,與姊大貴人俱葬西陵,儀比敬園。

和帝陰皇后諱某,光烈皇后兄執金吾識之曾孫也。后少聦慧,善書蓺。永元四年,選入掖庭,以先后近屬,故得爲貴人。有殊寵。八年,遂立爲皇后。

自和熹鄧后入宮,愛寵稍衰,數有恚恨。后外祖母鄧朱出入宮掖。十四年夏,有言后與朱共挾巫蠱道,事發覺,帝遂使中常侍張慎與尚書陳襃於掖庭獄雜考案之。朱及二子奉、毅與后弟軼、輔、敞辭語相連及,以爲祠祭祝詛,大逆無道。奉、毅、輔考死獄中。帝使司徒魯恭持節賜后策,上璽綬,遷于桐宮,以憂死。立七年,葬臨平亭部。父特進綱自殺,軼、敞及朱家屬徙日南比景縣,宗親外內昆弟皆免官還田里。永初四年,鄧太后詔赦陰氏諸徙者悉歸故郡,還其資財五百餘萬。

和熹鄧皇后諱綏,太傅禹之孫也。父訓,護羌校尉;母陰氏,光烈皇后從弟女也。后年五歲,太傅夫人愛之,自爲翦髮。夫人年高目冥,誤傷后額,忍痛不言。左右見者怪而問之,后曰:「非不痛也,太夫人哀憐爲斷髮,難傷老人意。故忍之耳。」六歲能史書,十二通詩、「論語」。諸兄每讀經傳,輒下意難問。志在典籍,不問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習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務學,寧當舉博士邪?」后重違母言,晝修婦業,暮誦經典,家人號曰「諸生」。父訓異之,事無大小,輒與詳議。

永元四年,當以選入,會訓卒,后晝夜號泣,終三年不食鹽菜,憔悴毀容,親人不識之。后甞夢捫天,蕩蕩正青,若有鍾乳狀,乃仰嗽飲之。以訊諸占夢,言堯夢攀天而上,湯夢及天而咶之,斯皆聖王之前占,吉不可言。又相者見后驚曰:「此成湯之法也。」家人竊喜而不敢宣。后叔父陔言:「常聞活千人者,子孫有封。兄訓爲謁者,使修石臼河,歲活數千人。天道可信,家必蒙福。」初,太傅禹歎曰:「吾將百萬之衆,未甞妄殺一人,其後世必有興者。」

七年,后復與諸家子俱選入宮。后長七尺二寸,姿顏姝麗,絕異於衆,左右皆驚。八年冬,入掖庭爲貴人,時年十六。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陰后,夙夜戰兢。接撫同列,常克己以下之,雖宮人隷役,皆加恩借。帝深嘉愛焉。及后有疾,特令后母兄弟入視醫藥,不限以日數。后言於帝曰:「宮禁至重,而使外舍乆在內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譏,下使賤妾獲不知足之謗。上下交損,誠不願也。」帝曰:「人皆以數入爲榮,貴人反以爲憂,深自抑損,誠難及也。」每有讌會,諸姬貴人競自修整,簪珥光采,袿裳鮮明,而后獨著素,裝服無飾。其衣有與陰后同色者,即時解易。若並時進見,則不敢正坐離立,行則僂身自卑。帝每有所問,常逡巡後對,不敢先陰后言。帝知后勞心曲體,歎曰:「修德之勞,乃如是乎!」後陰后漸踈,每當御見,輒辭以疾。時帝數失皇子,后憂繼嗣不廣,恆垂涕歎息,數選進才人,以博帝意。

陰后見后德稱日盛,不知所爲,遂造祝詛,欲以爲害。帝甞寢病危甚,陰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鄧氏復有遺類!」后聞,乃對左右流涕言曰:「我竭誠盡心以事皇后,竟不爲所祐,而當獲罪於天。婦人雖無從死之義,然周公身請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上以報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禍,下不令陰氏有人豕之譏。」即欲飲藥,宮人趙玉者固禁之,因詐言屬有使來,上疾已愈。后信以爲然,乃止。明日,帝果瘳。

十四年夏,陰后以巫蠱事廢,后請救不能得,帝便屬意焉。后愈稱疾篤,深自閉絕。會有司奏建長秋宮,帝曰:「皇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易哉!唯鄧貴人德冠後庭,乃可當之。」至冬,立爲皇后。辭讓者三,然後即位。手書表謝,深陳德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選。是時,方國貢獻,競求珍麗之物,自后即位,悉令禁絕,歲時但供紙墨而已。帝每欲官爵鄧氏,后輒哀請謙讓,故兄隲終帝世不過虎賁中郎將。

元興元年,帝崩,長子平原王有疾,而諸皇子夭沒,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隱祕養於人閒。殤帝生始百日,后乃迎立之。尊后爲皇太后,太后臨朝。和帝葬後,宮人並歸園,太后賜周、馮貴人策曰:「朕與貴人託配後庭,共歡等列,十有餘年。不獲福祐,先帝早弃天下,孤心焭焭,靡所瞻仰,夙夜永懷,感愴發中。今當以舊典分歸外園,慘結增歎,燕燕之詩,曷能喻焉?其賜貴人王青蓋車,采飾輅,驂馬各一駟,黃金三十斤,雜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又賜馮貴人王赤綬,以未有頭上步搖、環珮,加賜各一具。

是時新遭大憂,法禁未設。宮中亡大珠一篋,太后念,欲考問,必有不辜。乃親閱宮人,觀察顏色,即時首服。又和帝幸人吉成,御者共枉吉成以巫蠱事,遂下掖庭考訊,辭證明白。太后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無惡言,今反若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見實覈,果御者所爲。莫不歎服,以爲聖明。常以鬼神難徵,淫祀無福,乃詔有司罷諸祠官不合典禮者。又詔赦除建武以來諸犯妖惡,及馬、竇家屬所被禁錮者,皆復之爲平人。減大官、導官、尚方、內者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自非供陵廟,稻梁米不得導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大官湯官經用歲且二萬萬,太后勑止,日殺省珍費,自是裁數千萬。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悉斥賣上林鷹犬。其蜀、漢釦器九帶佩刀,並不復調。止畫工三十九種。又御府、尚方、織室錦繡、冰紈、綺縠、金銀、珠玉、犀象、瑇瑁、彫鏤翫弄之物,皆絕不作。離宮別館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又詔諸園貴人,其宮人有宗室同族若羸老不任使者,令園監實覈上名,自御北宮增喜觀閱問之,恣其去留,即日免遣者五六百人。

及殤帝崩,太后定策立安帝,猶臨朝政。以連遭大憂,百姓苦役,殤帝康陵方中祕藏,及諸工作,事事減約,十分居一。

詔告司隷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賔客,假借威權,輕薄𧩪詷,至有濁亂奉公,爲人患苦。咎在執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今車騎將軍隲等雖懷敬順之志,而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賔客姦猾,多干禁憲。其明加檢勑,勿相容護。」自是親屬犯罪,無所假貸。太后愍陰氏之罪廢,赦其徙者歸鄉,勑還資財五百餘萬。永初元年,爵號太夫人爲新野君,萬戶供湯沐邑。

二年夏,京師旱,親幸洛陽寺錄冤獄。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即時收洛陽令下獄抵罪。行未還宮,澍雨大降。

三年秋,太后體不安,左右憂惶,禱請祝辭,願得代命。太后聞之,即譴怒,切勑掖庭令以下,但使謝過祈福,不得妄生不祥之言。舊事,歲終當饗遣衞士,大儺逐疫。太后以陰陽不和,軍旅數興,詔饗會勿設戲作樂,減逐疫侲子之半,悉罷象橐駝之屬。豐年復故。太后自入宮掖,從曹大家受經書,兼天文、筭數。晝省王政,夜則誦讀,而患其謬誤,懼乖典章,乃博選諸儒劉珍等及博士、議郎、四府掾史五十餘人,詣東觀讎校傳記。事畢奏御,賜葛布各有差。又詔中官近臣於東觀受讀經傳,以敎授宮人,左右習誦,朝夕濟濟。及新野君薨,太后自侍疾病,至乎終盡,憂哀毀損,事加於常。贈以長公主赤綬、東園祕器、玉衣繡衾,又賜布三萬匹,錢三千萬。隲等遂固讓錢布不受。使司空持節護喪事,儀比東海恭王,謚曰敬君。太后諒闇旣終,乆旱,太后比三日幸洛陽,錄囚徒,理出死罪三十六人,耐罪八十人,其餘減罪死右趾已下至司寇。

七年正月,初入太廟,齋七日,賜公卿百僚各有差。庚戌,謁宗廟,率命婦羣妾相禮儀,與皇帝交獻親薦,成禮而還。因下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或鬱養強孰,或穿掘萌牙,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豈所以順時育物乎!傳曰:『非其時不食。』自今當奉祠陵廟及給御者,皆須時乃上。」凡所省二十三種。

自太后臨朝,水旱十載,四夷外侵,盜賊內起。每聞人飢,或達旦不寐,而躬自減徹,以救災戹,故天下復平,歲還豐穰。

元初五年,平望侯劉毅以太后多德政,欲令早有注記,上書安帝曰:「臣聞易載羲農而皇德著,書述唐虞而帝道崇,故雖聖明,必書功於竹帛,流音於管弦。伏惟皇太后膺大聖之姿,體乾坤之德,齊蹤虞妃,比跡任姒。孝悌慈仁,允恭節約,杜絕奢盈之源,防抑逸欲之兆。正位內朝,流化四海。及元興、延平之際,國無儲副,仰觀乾象,參之人譽,援立陛下爲天下主,永安漢室,綏静四海。又遭水潦,東州飢荒。垂恩元元,冠蓋交路,菲薄衣食,躬率羣下,損膳解驂,以贍黎苗。惻隱之恩,猶視赤子。克己引愆,顯揚仄陋。崇晏晏之政,敷在寬之敎。興滅國,繼絕世,錄功臣,復宗室。追還徙人,蠲除禁錮。政非惠和,不圖於心;制非舊典,不訪於朝。弘德洋溢,充塞宇宙;洪澤豐沛,漫衍八方。華夏樂化,戎狄混并。丕功著於大漢,碩惠加於生人。巍巍之業,可聞而不可及;蕩蕩之勳,可誦而不可名。古之帝王,左右置史;漢之舊典,世有注記。夫道有夷崇,治有進退。若善政不述,細異輒書,是爲堯湯負洪水大旱之責,而無咸熙假天之美;高宗成王有雉雊迅風之變,而無中興康寧之功也。上考詩書,有虞二妃,周室三母,修行佐德,思不踰閾。未有內遭家難,外遇灾害,覽緫大麓,經營天物,功德巍巍若茲者也。宜令史官著長樂宮注、聖德頌,以敷宣景燿,勒勳金石,縣之日月,攄之罔極,以崇陛下烝烝之孝。」帝從之。

六年,太后詔徵和帝弟濟北、河閒王子男女年五歲以上四十餘人,又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並爲開邸第,敎學經書,躬自監試。尚幼者,使置師保,朝夕入宮,撫循詔導,恩愛甚渥。乃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吾所以引納羣子,置之學官者,實以方今承百王之敝,時俗淺薄,巧僞滋生,五經衰缺,不有化導,將遂陵遟,故欲襃崇聖道,以匡失俗。傳不云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今末世貴戚食祿之家,溫衣美飯,乘堅驅良,而面牆術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永平中,四姓小侯皆令入學,所以矯俗厲薄,反之忠孝。先公旣以武功書之竹帛,兼以文德敎化子孫,故能束脩,不觸羅網。誠令兒曹上述祖考休烈,下念詔書本意,則足矣。其勉之哉!」

康以太后乆臨朝政,心懷畏懼,託病不朝。太后使內人問之。時宮婢出入,多能有所毀譽,其耆宿者皆稱中大人,所使者乃康家先婢,亦自通中大人。康聞,詬之曰:「汝我家出,爾敢爾邪!」婢怒,還說康詐疾而言不遜。太后遂免康官,遣歸國,絕屬籍。

永寧二年二月,寢病漸篤,乃乘輦於前殿,見侍中、尚書,因北至太子新所繕宮。還,大赦天下,賜諸園貴人、王、主、羣僚錢布各有差。詔曰:「朕以無德,託母天下,而薄祐不天,早離大憂。延平之際,海內無主,元元戹運,危於累卵。勤勤苦心,不敢以萬乘爲樂,上欲不欺天愧先帝,下不違人負宿心,誠在濟度百姓,以安劉氏。自謂感徹天地,當蒙福祚,而喪禍內外,傷痛不絕。頃以廢病沈滯,乆不得侍祠,自力上原陵,加欬逆唾血,遂至不解。存亡大分,無可柰何。公卿百官,其勉盡忠恪,以輔朝廷。」三月崩。在位二十年,年四十一。合葬順陵。

論曰:鄧后稱制終身,號令自出,術謝前政之良,身闕明辟之義,至使嗣主側目,斂衽於虛器,直生懷懣,懸書於象魏。借之儀者,殆其惑哉!然而建光之後,王柄有歸,遂乃名賢戮辱,便孽黨進,衰斁之來,茲焉有徵。故知持權引謗,所幸者非己;焦心卹患,自強者唯國。是以班母一說,闔門辭事;愛姪微愆,髡剔謝罪。將杜根逢誅,未值其誠乎!但蹊田之牛,奪之已甚。

後漢書/卷9·卷九·帝紀第九 孝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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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後漢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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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帝紀第九 孝獻帝

孝獻皇帝諱協,靈帝中子也。母王美人,爲何皇后所害。

中平六年四月,少帝即位,封帝爲勃海王,徙封陳留王。九月甲戌,即皇帝位,年九歲。遷皇太后於永安宮。大赦天下。改昭寧爲永漢。丙子,董卓殺皇太后何氏。初令侍中、給事黃門侍郎員各六人。賜公卿以下至黃門侍郎家一人爲郎,以補宦官所領諸署,侍於殿上。乙酉,以太尉劉虞爲大司馬。董卓自爲太尉,加鈇鉞、虎賁。丙戌,太中大夫楊彪爲司空。甲午,豫州牧黃琬爲司徒。遣使弔祠故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等。

冬十月乙巳,葬靈思皇后。白波賊寇河東,董卓遣其將牛輔擊之。十一月癸酉,董卓爲相國。十二月戊戌,司徒黃琬爲太尉,司空楊彪爲司徒,光祿勳荀爽爲司空。省扶風都尉,置漢安都護。詔除光熹、昭寧、永漢三號,還復中平六年。

初平元年春正月,山東州郡起兵以討董卓。辛亥,大赦天下。癸酉,董卓殺弘農王。白波賊寇東郡。二月乙亥,太尉黃琬、司徒楊彪免。庚辰,董卓殺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珌。以光祿勳趙謙爲太尉,太僕王允爲司徒。丁亥,遷都長安。董卓驅徙京師百姓悉西入關,自留屯畢圭苑。壬辰,白虹貫日。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幸未央宮。己酉,董卓焚洛陽宮廟及人家。戊午,董卓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夷其族。夏五月,司空荀爽薨。六月辛丑,光祿大夫种拂爲司空。大鴻臚韓融、少府陰脩、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脩、越騎校尉王瓌安集關東,後將軍袁術、河內太守王匡各執而殺之,唯韓融獲免。董卓壞五銖錢,更鑄小錢。冬十一月庚戌,鎮星、熒惑、太白合於尾。是歲,有司奏,和、安、順、桓四帝無功德,不宜稱宗,又恭懷、敬隱、恭愍三皇后並非正嫡,不合稱后,皆請除尊號。制曰:「可。」孫堅殺荊州刺史王叡,又殺南陽太守張咨。

二年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二月丁丑,董卓自爲太師。袁術遣將孫堅與董卓將胡軫戰於陽人,軫軍大敗。董卓遂發掘洛陽諸帝陵。夏四月,董卓入長安。六月丙戌,地震。秋七月,司空种拂免,光祿大夫濟南淳于嘉爲司空。太尉趙謙罷,太常馬日磾爲太尉。九月,蚩尤旗見于角、亢。冬十月壬戌,董卓殺衞尉張溫。十一月,青州黃巾寇太山,太山太守應劭擊破之。黃巾轉寇勃海,公孫瓉與戰於東光,復大破之。是歲,長沙有人死經月復活。

三年春正月丁丑,大赦天下。袁術遣將孫堅攻劉表於襄陽,堅戰歿。袁紹及公孫瓉戰于界橋,瓉軍大敗。夏四月辛巳,誅董卓,夷三族。司徒王允錄尚書事,揔朝政,遣使者張种撫慰山東。青州黃巾擊殺兖州刺史劉岱於東平。東郡太守曹操大破黃巾於壽張,降之。五月丁酉,大赦天下。丁未,征西將軍皇甫嵩爲車騎將軍。董卓部曲將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反,攻京師。六月戊午,陷長安城,太常种拂、太僕魯旭、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並戰歿,吏民死者萬餘人。李傕等並自爲將軍。己未,大赦天下。李傕殺司隷校尉黃琬,甲子,殺司徒王允,皆滅其族。丙子,前將軍趙謙爲司徒。秋七月庚子,太尉馬日磾爲太傅,錄尚書事。八月,遣日磾及太僕趙歧,持節慰撫天下。車騎將軍皇甫嵩爲太尉。司徒趙謙罷。九月,李傕自爲車騎將軍,郭汜後將軍,樊稠右將軍,張濟鎮東將軍。濟出屯弘農。甲申,司空淳于嘉爲司徒,光祿大夫楊彪爲司空,並錄尚書事。冬十二月,太尉皇甫嵩免。光祿大夫周忠爲太尉,參錄尚書事。

四年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丁卯,大赦天下。三月,袁術殺楊州刺史陳溫,據淮南。長安宣平城門外屋自壞。夏五月癸酉,無雲而雷。六月,扶風大風,雨雹。華山崩裂。太尉周忠免,太僕朱儁爲太尉,錄尚書事。下邳賊闕宣自稱天子。雨水。遣侍御史裴茂訊詔獄,原輕繫。六月辛丑,天狗西北行。九月甲午,試儒生四十餘人,上第賜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罷之。詔曰:「孔子歎『學之不講』,不講則所識日忘。今耆儒年踰六十,去離本土,營求糧資,不得專業。結童入學,白首空歸,長委農野,永絕榮望,朕甚愍焉。其依科罷者,聽爲太子舍人。」冬十月,太學行禮,車駕幸永福城門,臨觀其儀,賜博士以下各有差。辛丑,京師地震。有星孛于天市。司空楊彪免,太常趙溫爲司空。公孫瓉殺大司馬劉虞。十二月辛丑,地震。司空趙溫免,乙巳,衞尉張喜爲司空。是歲,琅邪王容薨。

興平元年春正月辛酉,大赦天下,改元興平。甲子,帝加元服。二月壬午,追尊謚皇妣王氏爲靈懷皇后,甲申,改葬于文昭陵。丁亥,帝耕于藉田。三月,韓遂、馬騰與郭汜、樊稠戰於長平觀,遂、騰敗績,左中郎將劉範、前益州刺史种劭戰歿。夏六月丙子,分涼州河西四郡爲廱州。丁丑,地震;戊寅,又震。乙巳晦,日有食之,帝避正殿,寢兵,不聽事五日。大蝗。秋七月壬子,太尉朱儁免。戊午,太常楊彪爲太尉,錄尚書事。三輔大旱,自四月至于是月。帝避正殿請雨,遣使者洗囚徒,原輕繫。是時穀一斛五十萬,豆麥一斛二十萬,人相食啖,白骨委積。帝使侍御史侯汶出太倉米豆,爲飢人作縻粥,經日而死者無降。帝疑賦卹有虛,乃親於御坐前量試作糜,乃知非實,使侍中劉艾出讓有司。於是尚書令以下皆詣省閣謝,奏收侯汶考實。詔曰:「未忍致汶于理,可杖五十。」自是之後,多得全濟。八月,馮翊羌叛,寇屬縣,郭汜、樊稠擊破之。九月,桑復生椹,人得以食。司徒淳于嘉罷。冬十月,長安市門自壞。以衞尉趙溫爲司徒,錄尚書事。十二月,分安定、扶風爲新平郡。是歲,楊州刺史劉繇與袁術將孫策戰于曲阿,繇軍敗績,孫策遂據江東。太傅馬日磾薨于壽春。

二年春正月癸丑,大赦天下。二月乙亥,李傕殺樊稠而與郭汜相攻。三月丙寅,李傕脅帝幸其營,焚宮室。夏四月甲午,立貴人伏氏爲皇后。丁酉,郭汜攻李傕,矢及御前。是日,李傕移帝幸北塢。大旱。五月壬午,李傕自爲大司馬。六月庚午,張濟自陝來和傕、汜。秋七月甲子,車駕東歸。郭汜自爲車騎將軍,楊定爲後將軍,楊奉爲興義將軍,董承爲安集將軍,並侍送乘輿。張濟爲票騎將軍,還屯陝。八月甲辰,幸新豐。冬十月戊戌,郭汜使其將伍習夜燒所幸學舍,逼脅乘輿。楊定、楊奉與郭汜戰,破之。壬寅,幸華陰,露次道南。是夜,有赤氣貫紫宮。張濟復反,與李傕、郭汜合。十一月庚午,李傕、郭汜等追乘輿,戰於東澗,王師敗績,殺光祿勳鄧泉、衞尉士孫瑞、廷尉宣播、大長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聲校尉沮儁。壬申,幸曹陽,露次田中。楊奉、董承引白波帥胡才、李樂、韓暹及匈奴左賢王去卑,率師奉迎,與李傕等戰,破之。十二月庚辰,車駕乃進。李傕等復來追戰,王師大敗,殺略宮人,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等皆戰歿。進幸陝,夜度河。乙亥,幸安邑。是歲,袁紹遣將麴義與公孫瓉戰於鮑丘,瓉軍大敗。

建安元年春正月癸酉,郊祀上帝於安邑,大赦天下,改元建安。二月,韓暹攻衞將軍董承。夏六月乙未,幸聞喜。秋七月甲子,車駕至洛陽,幸故中常侍趙忠宅。丁丑,郊祀上帝,大赦天下。己卯,謁太廟。八月辛丑,幸南宮楊安殿。癸卯,安國將軍張楊爲大司馬,韓暹爲將軍,楊奉爲車騎將軍。是時,宮室燒盡,百官披荊棘,依牆壁閒。州郡各擁彊兵,而委輸不至,羣僚飢乏,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稆,或飢死牆壁閒,或爲兵士所殺。辛亥,鎮東將軍曹操自領司隷校尉,錄尚書事。曹操殺侍中臺崇、尚書馮碩等。封衞將軍董承爲輔國將軍伏完等十三人爲列侯,贈沮儁爲弘農太守。庚申,遷都許。己巳,幸曹操營。九月,太尉楊彪、司空張喜罷。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爲司空,行車騎將軍事,百官緫己以聽。

二年春,袁術自稱天子。三月,袁紹自爲大將軍。夏五月,蝗。秋九月,漢水溢。是歲飢,江淮閒民相食。袁術殺陳王寵。孫策遣使奉貢。

三年夏四月,遣謁者裴茂率中郎將段煨討李傕,夷三族。呂布叛。冬十一月,盜殺大司馬張楊。十二月癸酉,曹操擊呂布於徐州,斬之。

四年春三月,袁紹攻公孫瓉于易京,獲之。衞將軍董承爲車騎將軍。夏六月,袁術死。是歲,初置尚書左右僕射。武陵女子死十四日復活。

五年春正月,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服、越騎校尉种輯受密詔誅曹操,事洩。壬午,曹操殺董承等,夷三族。秋七月,立皇子馮爲南陽王。壬午,南陽王馮薨。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詔三公舉至孝二人,九卿、校尉、郡國守相各一人。皆上封事,靡有所諱。曹操與袁紹戰於官度,紹敗走。冬十月辛亥,有星孛于大梁。東海王祗薨。是歲,孫策死,弟權襲其餘業。

六年春三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七年夏五月庚戌,袁紹薨。于窴國獻馴象。是歲,越巂男子化爲女子。

八年冬十月己巳,公卿初迎冬於北郊,緫章始復備八佾舞。初置司直官,督中都官。

九年秋八月戊寅,曹操大破袁尚,平兾州,自領兾州牧。冬十月,有星孛于東井。十二月,賜三公已下金帛各有差。自是三年一賜,以爲常制。

十年春正月,曹操破袁譚於青州,斬之。夏四月,黑山賊張燕率衆降。秋九月,賜百官尤貧者金帛各有差。

十一年春正月,有星孛于北斗。三月,曹操破高幹於并州,獲之。秋七月,武威太守張猛殺雍州刺史邯鄲商。是歲,立故琅邪王容子熙爲琅邪王。齊、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濟陰、平原八國皆除。

十二年秋八月,曹操大破烏桓於柳城,斬其蹋頓。冬十月辛卯,有星孛于鶉尾。乙巳,黃巾賊殺濟南王贇。十一月,遼東太守公孫康殺袁尚、袁熙。

十三年春正月,司徒趙溫免。夏六月,罷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癸巳,曹操自爲丞相。秋七月,曹操南征劉表。八月丁未,光祿勳郗慮爲御史大夫。壬子,曹操殺太中大夫孔融,夷其族。是月,劉表卒,少子琮立,琮以荊州降操。冬十月癸未朔,日有食之。曹操以舟師伐孫權,權將周瑜敗之於烏林、赤壁。

十四年冬十月,荊州地震。

十五年春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十六年秋九月庚戌,曹操與韓遂、馬超戰於渭南,遂等大敗,關西平。是歲,趙王赦薨。

十七年夏五月癸未,誅衞尉馬騰,夷三族。六月庚寅晦,日有食之。秋七月,洧水、潁水溢。螟。八月,馬超破涼州,殺刺史韋康。九月庚戌,立皇子熙爲濟陰王,懿爲山陽王,𨘷爲濟北王,敦爲東海王。冬十二月,星孛于五諸侯。

十八年春正月庚寅,復禹貢九州。夏五月丙申,曹操自立爲魏公,加九錫。大雨水。徙趙王珪爲博陵王。是歲,歲星、鎮星、熒惑俱入太微。彭城王和薨。

十九年,夏四月,旱。五月,雨水。劉備破劉璋,據益州。冬十月,曹操遣將夏侯淵討宋建于枹罕,獲之。十一月丁卯,曹操殺皇后伏氏,滅其族及二皇子。

二十年春正月甲子,立貴人曹氏爲皇后。賜天下男子爵,人一級,孝悌、力田二級。賜諸王侯公卿以下穀各有差。秋七月,曹操破漢中,張魯降。

二十一年夏四月甲午,曹操自進號魏王。五月己亥朔,日有食之。秋七月,匈奴南單于來朝。是歲,曹操殺琅邪王熙,國除。

二十二年夏六月,丞相軍師華歆爲御史大夫。冬,有星孛于東北。是歲大疫。

二十三年春正月甲子,少府耿紀、丞相司直韋晃起兵誅曹操,不克,夷三族。三月,有星孛于東方。

二十四年春二月壬子晦,日有食之。夏五月,劉備取漢中。秋七月庚子,劉備自稱漢中王。八月,漢水溢。冬十一月,孫權取荊州。

二十五年春正月庚子,魏王曹操薨。子丕襲位。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三月,改元延康。冬十月乙卯,皇帝遜位,魏王丕稱天子。奉帝爲山陽公,邑一萬戶,位在諸侯王上,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以天子車服郊祀天地,宗廟、祖、臘皆如漢制,都山陽之濁鹿城。四皇子封王者,皆降爲列侯。

明年,劉備稱帝于蜀,孫權亦自王於吳,於是天下遂三分矣。

魏青龍二年三月庚寅,山陽公薨。自遜位至薨,十有四年,年五十四,謚孝獻皇帝。八月壬申,以漢天子禮儀葬于禪陵,置園邑令丞。太子早卒,孫康立五十一年,晉太康六年薨。子瑾立四年,太康十年薨。子秋立二十年,永嘉中爲胡賊所殺,國除。

論曰:傳稱鼎之爲器,雖小而重,故神之所寶,不可奪移。至令負而趨者,此亦窮運之歸乎!天厭漢德乆矣,山陽其何誅焉!

贊曰:獻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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