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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477·列傳第二百三十六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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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臣下○李全下

寶慶三年二月,楊氏使人行成於夏全曰:“將軍非山東歸附耶?狐死兔泣,李氏滅,夏氏寧獨存?願將軍垂盼。”全諾。楊氏盛飾出迎,與按行營壘,曰:“人傳三哥死,吾一婦人安能自立?便當事太尉為夫,子女玉帛、幹戈倉廩,皆太尉有,望即領此,誠無多言也。”夏全心動,乃置酒歡甚,飲酣,就寢如歸,轉仇為好,更與福謀逐卓矣。

辛卯,夏全令賊黨圍州治。焚官民舍,殺守藏吏,取貨物。時卓精兵尚萬餘,窘束不能發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縋城,僅以身免。鎮江軍與賊戰死者太半,將校多死,器甲錢粟悉為賊有。卓步至揚州,借州兵自衛,猶劄揚州造旗幟。林拱繳奏於朝,聞者大笑。夏全既逐卓,幕歸,楊氏拒之,意楊氏反目圖己,明日大掠,趨盱眙欲為亂,張惠、範成進閉門,不得入,翱翔淮上。惠、成進出兵欲剿之,夏全狼狽歸金,金人納之。是舉也,張正忠不從亂,經妻女於庭,並己自焚。報至,中外大恐,劉卓自劾,未幾,死。

初,姚翀從賈涉辟楚州推官,全喜其附己,為引重當路,得改秩,全請以通判青州。國之死,全借翀撫定以誑眾,以功入朝。三月,以翀為軍器少監、知楚州兼製置。翀辟鄭子恭、杜耒等為幕客,留母及其子於京,買二妾以行。至城東,艤舟以治事。間入城見楊氏,用晞稷故事而禮過之。楊許翀入城,乃入,寄治僧寺,極意娛之。

時全在圍一年,食牛馬及人且盡,將自食其軍。初軍民數十萬,至是餘數千矣。四月辛亥,全欲歸於大元,懼眾異議,乃焚香南向再拜,欲自經,而使鄭衍德、田四救之,曰:“譬如為衣,有身,愁無袖耶?今北歸蒙古,未必非福。”全從之,乃約降大元。大元兵入青州,承製授全山東行省。

慶福在山陽,自知己為厲階,懷不自安,欲圖福以自贖。福知之,亦謀去慶福。二人互相猜貳,不相見。福偽病旬餘,諸將問疾,慶福不往。張甫者,素厚慶福,懼福疑己,乃勸慶福往。後慶福約甫同往,乃寢,遙見福臥不解衣,心恐,不得已至床前,見床頭鞘刀,慶福口問疾而手按鞘,懼福先發。福疑慶福就刀見害,乃躍起拔刀傷慶福,慶福徒手不支,甫救之。左右群起殺慶福及甫。

甫本金元帥,封高陽公,最善馭眾。金亡河北,甫據雄、霸、清、莫、河間、信安不下。信安出白溝,距燕二百里而阻巨濼,大元兵不能涉,甫每潛師窺伺。大元將俚砦奴屢欲滅甫以取雄、霸。驍將窩羅虎者,歸甫,甫納之。其後窩羅虎遁去,且竊甫千里馬以獻俚砦奴。俚砦奴喜,待遇益厚。嚐會飲燕京之大悲閣,窩羅虎醉俚砦奴而推使投閣,幾斃焉。窩羅虎乃佯醉下樓,復乘所獻馬以歸甫,追者莫及,人始服甫之用間焉。其後歸全。

福以慶福頭納翀,翀大喜,耒曰:“慶福首禍,一世奸雄,今頭落措大手耶!”飛報於朝,遣子恭繼奏捷。卓之敗,儲積掃地,綱運不續,賊黨籍籍,謂福所致。福數見翀及僉幕促之,皆謝以朝廷撥降未下,福曰:“朝廷若不養忠義,則不必建閫開幕,今建閫開幕如故,獨不支忠義錢糧,是欲立製閫以困忠義也。”六月,福乘眾怒,與楊氏謀,召翀飲。翀至而楊氏不出,就坐賓次,左右散去。福與翀命召諸幕客,以楊氏命召翀二妾。諸幕客知有變,不得已往。耒朝服至八字橋,福兵腰戮之,耒南望再拜就斃。二妾之入,翀及見之。福兵欲害翀,鄭衍德救之得免,去須鬢,縋城西夜走,徒步歸明州,未幾。死。

朝廷以淮亂相仍,遣帥必斃,莫肯往來。始欲輕淮而重江,楚州不復建閫,就以帥楊紹雲兼製置,改楚州名淮安軍,命通判張國明權守,視之若羈縻州然。賊徒黨塞南門,開北門,支邑民田皆以少價抑買之,自收賦以贍軍,錢糧不繼如故。賊將國安用、閻通歎曰:“我曹米外日受銅錢二百,楚州物賤可以樂生,而劉慶福為不善。怨仇相尋,使我曹無所衣食。”張林、邢德亦謂:“嚐受宋恩,中遭全間隙,今歸於此,豈可不與朝廷立事?”王義深亦嚐遭全屈辱,且謂:“我本賈帥帳前人,與彭安撫舉義不成而歸。”五人相謂曰:“朝廷不降錢糧,為有反者未除耳!”乃共議殺福及楊氏以獻,於是眾帥兵趨楊氏家。福出,德手刃之,相屠者數百人。有郭統製者,殺全次子。通殺一婦人,以為楊氏,函其首並福首馳獻於紹雲。紹雲驛送京師,傾朝甚喜。檄彭𢖲、張惠、範成進、時青並兵往楚州,便宜盡戮餘黨。未幾,傳楊氏故無恙,婦人頭乃全次妻劉氏也。

𢖲輕儇,每供四總管弄戲,得檄不敢自決,力遜。惠、成進二人即提兵入楚城,與林等五人歡宴,議分北軍為五,使五人分掌之,每軍無過千人,一屯南渡門,一屯平河橋,一屯北神鎮,城中城西各一;在山東人老幼並絕錢糧,出淮陰戰艦,陳淮岸以斷全歸路,請製府及朝廷處之。廟議謂青望重,惟聽青區畫。省檄之下,不及惠、成進。青亦恐禍及,密遣人報全於青州,遷延不決。惠等歸盱眙,賊黨復振。紹雲赴樞密稟議,淮東總領岳珂攝製府事。

惠、成進既歸,錢糧缺乏,密約降金,盧鼓槌許之。時鎮江軍及滁州虎兒軍在盱眙者尚眾,二人紿𢖲曰:“南北軍易致激變,宜令軍人出入無得帶刃。”又勸早發虎兒軍折洗,𢖲從之。二人每宴𢖲,必遍迨皂隸,𢖲皆不悟,方感其拒夏全之功,轉兩軍官資。二人同戲下合辭曰:“不願得官,欲得錢糧。”八月辛酉,惠、成進燕𢖲,𢖲左右知有謀,多不往,𢖲往如平時。酒半,縛𢖲,𢖲從者無寸鐵,且醉,皆就縛。即日渡淮輸款,以盱眙附盧鼓槌於泗州。金兵至,開門接之,諸軍不戰皆降。於是塞南門,開北門,導淮水以通泗之東西域焉。盧鼓槌與惠釋憾連姻,金官惠有加,俾專製河南,以拒大元。自是金人窺淮東益急,朝廷調京湖製置司兵萬人屯青平山以備全。

全得青報慟哭,力告大元大將,求南歸,不許;斷一指示歸南必畔,許之。承製授山東、淮南行省,得專製山東,而歲獻金幣。十月丙辰,全與大元張宣差並通事數人至楚州,服大元衣冠,文移紀甲子而無號。義深走金,安用殺林、德自贖。丁巳,全邀青及張國明於淮陰,國明辭疾,青父子同至。全推殺其子者郭統製斬之,又收田成瑤、田之昂、李英等八人下獄,云:“非朝廷殺我妻子,吾惟問汝。”李英,全腹心,狡而密,與李平皆山東胥吏。全之乍逆乍順,二人所教也。平又數致全書至廟堂,以覘朝廷。青繳所授檄於全曰:“我素推尊相公,豈肯為此!”全亦惡青反覆。辛酉,與登城南樓飲,殺青,馳騎往紿青妻,言青病,見與禱禳。青妻至,盡殺之。遂並青軍,擢小校胡義為將,徙其半於漣、海。

紹定元年春,全厚募人為兵,不限南北,宋軍多亡應之。天長民保聚為十六砦,比歲失業,官振之,不能繼,壯者皆就募。射陽湖浮居數萬家,家有兵仗,侵掠不可製,其豪周安民、穀汝礪、王十五長之,亦蜂結水砦,以觀成敗。翟朝宗知揚州,權製置。全厚賞捕趙邦永,邦永乃變名必勝。全知東南利舟師,謀習水戰,米商至,悉並舟糴之。留其柁工,一以教十。又遣人泛江湖市桐油煔筏,厚募南匠,大治舭達船,自淮及海相望。於是善湘禁桐油煔筏下江,嚴甚。朝宗市煔木往揚州,善湘亦聞於朝,請以鬆木易留之。全不得已,代以榆板,舟成多重滯。六月,試舟射陽湖,善湘恐其乘便搗通、泰,亟牒池州求通、泰入湖之路。七月壬辰,全使衍德提兵三萬如海州。乙未,全及楊氏大閱戰艦於海洋。八月,全趨青州,為嚴實及石小哥邀擊,敗走。小哥,珪子也,遂奪青厓崮,據之,九月,全歸海州,治舟益急,驅諸崮人習水。十一月,全至楚州。全山東經理未定,而歲貢於大元者不缺,故外恭順於宋以就錢糧,往往貿貸輸大元。宋得少寬北顧之憂,遣餉不輟。全縱遊說於朝,不若復建山陽製置司。全又與金合縱,約以盱眙與之,金亦遣靳經曆者聘全,皆不遂。

二年四月,全以糧少為詞,遣海舟自蘇州洋入平江、嘉興告糴,實欲習海道,覘畿甸也。六月,全資淮安牛馬會趙五嘯合亡命,雜北軍分往盱眙略牛馬。九月,全往漣、海視戰艦,陽言歸東平葬方士許先生。未幾,還。嚐燕張國明等,忽曰:“我乃不忠不孝之人。”眾曰:“節使何為有是言也?”全曰:“縻費朝廷錢糧至多,乃殺許製置,不忠;我兄被人殺,不能報復,不孝。二月二十五日事,吾之罪也。十一月十三日事,誰之罪耶?”蓋指卓與夏全也。全密遣軍掠高郵、寶應、天長之間,知高郵軍葉秀發遣宗雄武領民兵捍禦,為賊所敗。

三年二月壬寅,御前軍器庫火。得縱火者,楚州軍穆椿也。全欲銷宋兵備,故使椿行,且伏奸於外,謀入為亂,以不得入而止。於是先朝兵甲盡喪。椿臨刑笑曰:“事濟矣。”全欲先據揚州以渡江,分兵徇通、泰以趨海。諸將皆曰:“通、泰,鹽場在焉,莫若先取為家計,且使朝廷失鹽利。”全欲朝廷不為備,且雖反而難遽絕錢糧,乃挾大元李、宋二宣差恫疑虛喝,而使國明達諸朝。而大元實未嚐資全兵。有識李宣差者,曰:“此青州賣藥人也。”七月,召國明稟議,全以寶玉資其行,賓從所過,揚言:“ 李相公英略絕倫,其射五百步,朝廷莫若裂地王之,與增錢糧,使當邊境。”遍饋要津,求主其說。既見廟堂,以百口保全不叛。

八月,全將閱舟師,風不順,焚香禱曰:“使全有天命,當反風。”語畢風反。大閱數日。會全糴麥舟過鹽城縣,朝宗嗾尉兵奪之。全怒,以捕盜為名,庚午,水陸數萬徑搗鹽城,戍將陳益、樓強皆遁,全入城據之。知縣陳遇逾城走,公私鹽貨皆沒於全。朝宗倉皇遣幹官王節入鹽城,懇全退師;又遣吏曾玠、李易入山陽,求楊氏裏言之助,皆不答。朝宗乃遣卞整領兵扼境。全留鄭祥、董友守鹽城,提兵往楚。整與遇麾軍道左,擊柝聲諾。全言於朝,稱遣兵捕盜過鹽城,令自棄城遁去,慮軍民驚擾,未免入城安眾。乃加全兩鎮節,令釋兵,命製置司幹官耶律均往諭之。全曰:“朝廷待我如小兒,啼則與果。”不受。朝廷為罷朝宗,謀再用紹雲,紹雲辭以官卑不能製;命鄭損,損辭。通判揚州趙敬夫暫攝事。

全造舟益急,至發塚取煔板,煉鐵錢為釘鞠,熬人脂搗油灰,列炬繼晷,招沿海亡命為水手。又紿敬夫以大元為詞,邀增五千人錢糧,求誓書鐵券。朝廷猶遣餉不絕。全得米,即自轉輸淮海入鹽城以贍其眾。他軍士見者曰:“朝廷惟恐賊不飽,我曹何力殺賊!”射陽湖人至有“養北賊戕淮民”之語,聞者太息。

王十五附全,全又遣人以金牌誘脅周安民等,造浮梁於諭口,以便鹽城來往;又開馬攞港、壽河,引淮船入湖,為攻撓水砦計。復言於製置司云:“全復歸三年,淮甸寧息,雖荷大丞相力主安靖之說,深有覆護之恩,奈何趙製置、嶽總管、二趙兄弟人自為政,使全難處!全欲決定去就,親往鹽城存劄。若有疾全者、疑全者,如趙知府之輩,便可提兵決戰。如能滅全,高官重祿任彼取之,倘不能滅,方表全心。”善湘見之甚憤,範亦請調兵。

時彌遠多在告,執政無可否,舉朝率謂:“大丞相老於經綸,豈不善處?”獨參知政事鄭清之深憂之,密與樞密袁韶、尚書範楷議,二人所見合。清之乃約韶見帝,韶曆言全狀,帝有憂色。清之即力讚討全,帝意決。清之退,以帝意告彌遠,彌遠意亦決。乙巳,金字牌進善湘煥章閣學士、江淮製置大使,範直徽猷閣、知揚州、淮東安撫副使,葵直寶章閣、淮東提點刑獄兼知滁州,俱節製軍馬,全子才軍器監簿、製置司參議官。下詔曰:

君臣,天地之常經;刑賞,軍國之大枋。順斯柔撫,逆則誅夷。惟我朝廷兼愛南北,念山東之歸附,即淮甸以綏來。視爾遺黎,本吾赤子,故給資糧而脫之餓殍,賜爵秩而示以寵榮,坐而食者逾十年,惠而養之如一日,此更生之恩也,何負汝而反耶?蠢茲李全,儕於異類,蜂屯蟻聚,初無橫草之功;人麵獸心,曷勝擢發之罪!繆為恭順,公肆陸梁。因饋餉之富,以嘯集儔徒;挾品位之崇,以脅製官吏。淩蔑帥閫,殺逐邊臣,虔劉我民,輸掠其眾。狐假威以為畏己,犬吠主旁若無人。姑務包含,愈滋猖獗,遽奪攘於鹽邑,繼掩襲於海陵,用怨酬恩,稔惡恣暴。為封豕以洊食,貪婪無厭;怒螳螂而當車,滅亡可待。故神人之共憤,豈覆載之所容!舍是弗圖,孰不可忍!李全可削奪官爵,停給錢糧。敕江、淮製臣,整諸軍而討伐;因朝野僉議,堅一意以剿除。蔽自朕心,誕行天罰。

顧予眾士,久銜激憤之懷;暨爾邊氓,期洗沈冤之痛。益勉思於奮厲,以共赴於功名。凡曰脅從,舉官效順,當察情而宥過,庸加惠以褒忠。爰飭邦條,式孚群聽:應擒斬到全者,賞節度使,錢二十萬,銀絹二萬匹;同謀人次第擢賞。能取奪見占城壁者,州,除防禦使;縣,除團練使;將佐官民以次推賞。逆全頭目兵卒皆我遺黎,豈甘從叛?諒由劫製,必非本心。所宜去逆來降,並與原罪;若能立功效者,更加異賞。鄭衍德、國安用雖與逆全管兵,然屢效忠款,乃心本朝,馮垍、於世珍雖為逆全信用,然俱通古今,宜曉逆順,如率眾來降,當加擢用。四方士人流落淮甸,一時陷賊,實非本心,如能相率來歸,當與赦罪。海州、漣水軍、東海縣等處有為逆全守城壁者,舉城來降,當各推恩。時青以忠守境,屢立駿功;彭義斌以忠拓境,大展皇略,亦為逆全謀害,俱加贈典,追封立廟。

噫,以威報虐,既有辭於苗民,惟斷乃成,斯克平於淮、蔡。布告中外,鹹使聞知。詔詞,清之所代也。促荊襄、淮西諸軍赴援。

壬子,全兵突至灣頭,敬夫恐,欲走,副都統丁勝劫閽者止之。全攻城南門,都統趙勝自堡砦提勁弩赴大城注射,全稍退。全遣劉全奄至堡砦西城下,欲奪之以瞰大城。先是,趙勝屯西城,見濠淺,每曰:“設有寇至,未圍大城,先襲堡砦,何可不備?”盛暑中督軍浚濠,人皆苦之,翟朝宗亦以為笑。既浚,勝決新塘水注焉。及是,劉全不能進,勝又浚市河,人尤謂不急。全至,勝開水門納賈舟千餘艘,活者數千人,糧貨不與焉。

時朝廷雖下詔討全,而猶有內圖戰守、外用調停之說。是日,敬夫得彌遠書,許增萬五千人糧,勸全歸楚州。敬夫亟遣劉易即全壘授全。全笑曰:“丞相勸我歸,丁都統與我戰,非相紿耶?”擲書不受,惟留省劄。敬夫始知全紿己,亟發牌印迓範。癸丑,全塞泰州城濠。於邦傑、宗雄武通全,戒守者無得發矢,俟薄城而蹙之,全得距堙。宋濟恐,令縣尉某如全壘,全以增糧省檄示之,尉復出,獻錢二百萬以降。乙卯,邦傑、雄武開門導全,濟帥僚吏出迎。全入坐郡治,濟發帑出所獻錢,全曰:“獻者,獻汝私藏耶?若泰州府庫,則我固有,何假汝獻為!”乃舍濟僉判廳,入郡堂,盡收子女貨幣。

庚申,全聞範、葵既入,鞭衍德曰:“我計先取揚州渡江,爾曹勸我先取通、泰,今二趙入揚州矣,江其可渡耶?”莫敢對。既而曰:“今惟有徑搗揚州耳。”甲子,全配兵守泰州,悉出眾宜陵。丙寅,至灣頭立砦,據運河之衝。使胡義將先鋒騎駐平山堂,伺三城機便。丁卯,全攻城東門不利,賊將張友呼城東請見葵,全隔濠立馬相勞苦,葵切責之,全彎弓抽矢向葵而去。戊辰,張璡、戴友龍、王銓、張青以天長製勇三軍至,阻全不得前,遣人請援。範、葵親出堡塞西門,列陳待之,全不敢動,璡等乃入城。庚午,全晨率步騎五千餘攻堡塞西門,趙勝出兵,戰不利,範、葵以兵益之。全兵亦增,葵擊卻之。辛未,賊引兵三萬沿州城東向西門,李虎、趙必勝、張璡、崔福力戰,自巳至申,全乃沿東門以歸,丁勝、王鑒、於俊擊走之。襄兵萬人至真州上壩,統製張達、監軍張大連不設備,魚貫而行。全哨馬帥田四擊之為數截,殲者五千,達、大連死之;淮西援兵至,亦遇全統領桑青力戰,城中俱不知也。襄兵敗,全凶焰益振,每曰:“我不要淮上州縣,渡江浮海,徑至蘇、杭,孰能當我!”甲戌,復引輕騎犯州城南門,且欲破堰泄濠水,統製陳達率勁弩射之,範、葵出軍迎擊,乃去。是日,金玠等距淮安十里,焚全砦柵,全將劉全出戰,玠軍不利,退屯寶應。

全誌吞三城,而兵每不得傅城下,宗雄武獻全計曰:“城中素無薪,且儲蓄為總所支借殆盡,若築長圍,三城自困。”乙亥,全悉眾及驅鄉農合數十萬列砦圍三城,製司總所糧援俱絕。範、葵命三城諸門各出兵劫砦,舉火為期,夜半縱兵衝擊,殲賊甚眾。自是賊一意長圍,以持久困官軍,不復薄城。戊寅,全張蓋奏樂平山堂,布置築圍,指揮閑暇。範、葵令諸門以輕兵牽製,親帥將士出堡砦西,全分路鏖戰,自辰至未,殺傷相當。庚辰,範出師大戰,玠等破全將張友於都倉,獲糧船數十艘。甲申,葵出戰,賊大敗。

四年正月辛卯,全兵浚圍城塹,範、葵遣諸將出城東門掩擊,全走土城,官軍躡之,蹂溺甚眾。是日,玠破全將鄭祥,獲糧百艘。甲午,全兵千餘犯州城東門,城中出兵應之,全即引去。乙未,李虎出南門,楊義出東門,王鑒出西門,崔福出北門,各徑扼賊圍,開土城數處,範、葵提兵策應,全步騎數千出戰,諸軍奮擊,俘馘甚眾。夜,賊復合所開城。丁酉,趙勝遣統製陸昌、孫舉立橋堡砦於北門,賊步騎分道來戰,勝擊退之。範陳於西門,賊閉壘不出。葵曰:“賊俟我收兵而出爾。 ”乃伏騎破垣門,收步卒誘之。賊兵數千果趨濠側,虎力戰,城上矢石雨注,賊退。有頃,賊別隊自東北馳至,範、葵揮步騎夾浮橋、吊橋並出,為三迭陳以待之,自巳至未,賊與大戰;別遣虎、顯廣、必勝、義以馬步五百出賊背,而葵帥輕兵橫衝之,三道夾擊,用範所製長槍,果大利,賊敗走。翼日,全遣步卒三百餘向城西門,乍進乍退,以誘揚州兵,復驅壯丁增濠麵,培鹿角。範、葵遣騎將出,夾城東西牽製之,親出州城西門,分三道以進,賊望風潰,乃募勇力齎薪炮,焚其樓櫓十餘。賊自平山堂麾騎下救,道遇於俊軍而歸。

始,全反計雖成,然多顧忌,且懼其黨不皆從逆。邊陲好進喜事者,欲挾賊為重,或陰讚之,謂激作愈甚,朝廷愈畏,則錢糧愈增,又許身任調停之責。故全兵將舉而張國明先召,全之托詞陳遇棄城,及歸過三趙圖己,蓋成謀也。及三趙用,宋師集,諸閫易,國明沮,削全官爵,罷支錢糧,攻城不得,欲戰不利,全始自悔,忽忽不樂。或令左右抱其臂曰:“是我手否?”人皆怪之。

時正月望,城中放燈張樂,姑示整暇。全見之。亦往海陵載妓女,張燈平山堂,矯情自肆。是晚,燕大元宣差,宣差激全曰:“相公服飾器用多南方物,乃心終在南耳!”全乃取誥敕,朝服南向,曆述平生梗概,再拜褫服,焚之,歎曰:“國明誤我。”淚下如雨,抆淚就坐強歡。有朐山於道士者,老矣,全迎致之,初見全即歎曰:“我業債合在此償耶?”占事多驗,尊為軍師。及見全焚誥命,謂人曰:“相公死明日,我死今日矣!”人問之,曰:“朝廷以安撫、提刑討逆,然為逆者,節度使也。豈有安撫、提刑能擒節度使哉?誥敕既焚,則一賊爾。盜固安撫、提刑所得捕,不死何為!”入見全曰:“相公明日出帳門必死。”全怒以為厭己,斬之。

範、葵夜議誥朝所向,葵曰:“東向利,不如出東門。”範曰:“西出嚐不利,賊必見易,因其所易而圖之,必勝。不如出堡塞西門。”壬寅,全置酒高會平山堂,有堡塞候卒識其槍垂雙拂為號,以報。範喜謂葵曰:“此賊勇而輕,若果出,必成擒矣。”乃悉精銳數千而西,取官軍素為賊所易者,張其旗幟以易之。全望見,喜謂宣差曰:“看我掃南軍。”官軍見賊突鬥而前,亦不知其為全也。範麾軍並進,葵親搏戰,諸軍爭奮。賊始疑非前日軍,欲走入土城,李虎軍已塞其甕門。全窘,從數十騎北走,葵率諸將以製勇、寧淮軍蹙之,賊趨新塘。新塘自決水後,淖深數尺,會久晴,浮戰塵如燥壤,全騎陷淖不能拔。製勇軍奮長槍三十餘亂刺之,全曰:“無殺我,我乃頭目。”先是,令諸陣上,眾獲頭目無得爭以為獻,故群卒碎其屍,而分其鞍馬器甲,並殺三十餘人,類非卒伍,俱不暇問。

甲辰,賊軍全椒人周海請降,報全已殺,餘黨議潰去。未幾,聞安用歎恨飲泣,初議推一人為首,以竟其逆,莫肯相下,欲還淮安奉楊氏主之。範夜上捷書製置司,議翼日追賊。乙巳早,安用引五百騎徑南門趨灣頭,範伏弩射之,賊呼曰:“爾襄陽援兵已敗走,汝知之乎?”城中應曰:“汝李全已為戮,汝何不降?”賊不應,諸將欲追賊,範懼有伏兵,先分兵燒圍城樓櫓,夜半火光燭天,命東南諸門皆出兵,範、葵繼提精兵進。四鼓,賊大潰。丙午黎明,葵追及賊於灣頭,一戰又破之,俘斬及奪回糧畜蔽野。別將追至大儀,不及。葵使人瘞新塘骸骨,得左掌無一指,蓋全支解也。先是,全乞靈茅司徒廟無應,全怒,斷神像左臂。或夢神告曰:“全傷我,全死亦當如我。”至是果然。

揚州平,善湘以露布上,帝驚喜,太后舉手加額。國明輩懼禍及己,唱論雲全未死,至有資遊士吳大理等助煽之。及泰州凱奏繼上,浮言始定。朝中皆擬隨表入賀,彌遠以小寇就平,謝止之。甲寅,善湘來犒師。二月,命胡穎部所獲賊酋二十人獻俘於朝,且定奇功二十有九人及其餘,促行賞;又遣趙楷往稟廟算。

三月庚寅,祃祭,有梟鳴於牙,占之吉,別遣全子才率王旻等將萬五千人,與於玠掎角取鹽城。癸巳,步騎十萬發揚州,留勝權守。庚子,鹽城賊董友、王海以兵圍卞整砦,玠擊卻之。癸卯,遣總轄韓亮、戚永升率多槳船及民船四百入射陽湖,擊賊於諭口。丁未,亮破賊於崔溝。己酉,範、葵分兵進至平河橋,剿賊甚多。壬子,玠、整敗賊將王國興於岡門,斬首千級。四月丁巳,敗賊於十里亭,賊兵爭門,墜濠如蟻。庚申,別將範勝、趙興破賊砦於壽河,拔農民脅從者萬家。

壬戌,範、葵遣諸軍薄淮安城下,賊大敗,死者萬餘,焚二千家,城中哭聲振天。甲子,子才自他道進攻,賊將董友拒之,大戰於港口,敗之。庚辰,舟師過漣水,戰勝,達淮安。五月丙戌朔,天大霧,官兵攻上城,賊守者尚臥,倉皇起鬥。官軍互踏肩為梯,前者或墜,後者繼至,自醜至未,五城俱破,斬首數千級,生擒數百人。兵士有故隸楚州左右軍者,家屬數為賊虐,至是泄憤,無老幼皆殺之,燒砦柵萬餘家,腥焰蔽天。餘寇爭橋入大城,重濠皆滿。淮北賊歸赴援,舟師又剿擊,焚其水柵,夷五城餘址,賊始懼。己亥,子才率趙必勝、王旻軍移砦西門,道遇賊大戰,至夜不解。子才為銳陣左右救,乃勝。

楊氏諭鄭衍德等曰:“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今事勢已去,撐拄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爾。殺我而降,汝必不忍。若不圖我,人誰納降?今我欲歸老漣水,汝等宜告朝廷,本欲圖我來降,為我所覺,已驅之過淮矣。以此請降可乎?”眾曰:“諾。”翼日,楊氏絕淮而去。賊黨即遣偽計議馮垍、潘於款於軍門,範等密聞於朝,朝論不可,範曰:“若明諭朝旨,是堅賊誌,不如陽許以誤之,我自為必討之計。”乃遣範用吉入城諭賊曰:“朝廷已許納降,但令安撫交過北軍。”衍德等遣潘於隨用吉報謝,許獻玉帶、犒軍黃金四千兩。範曰:“我欲款賊,賊更來款我。”於歸,鄭衍德等自知降亦不免,始送款於金。至是,金遣其副統軍許奕、萬戶兀林答以其京東元帥牒來言曰:“此賊不降,能為兩國患,請與大國夾攻之,各勿受降。”範怪其來無故,而難於陰絕,遣王貴報之,不從其請。

六月己未,大戰於河西三砦,賊大敗,楊氏歸漣水。壬戌,賊先遣妻孥過淮,軍爭欲往,斬之不能禁,反有起殺頭目者。甲子,復大戰,淮安遂平。議乘勝復淮陰,兵未行,淮陰降金。繼得探報云:宋師遲一宿攻城,淮安亦為金有矣。於是全所據州悉平。楊氏竄歸山東,又數年而後斃。

全之寇泰州,官屬十有九人皆迎降,獨教授高夢月不汙,詔贈三官。

全子璮。

宋史/卷476·列傳第二百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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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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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臣中○李全上

李全者,濰州北海農家子,同產兄弟三人。全銳頭蜂目,權譎善下人,以弓馬趫捷,能運鐵槍,時號“李鐵槍”。

初,大元兵破中都,金主竄汴,賦斂益橫,遺民保岩阻思亂。於是劉二祖起泰安,掠淄、沂。二祖死,霍儀繼之。彭義斌、石珪、夏全、時青、裴淵、葛平、楊德廣、王顯忠等附之。楊安兒起,掠莒、密,展徽、王敏為謀主,母舅劉全為帥,汲君立、王琳、閻通、董友、張正忠、孫武正等附之,餘寇蜂起。大元兵至山東,全母及其兄死焉。全與仲兄福聚眾數千,劉慶福、國安用、鄭衍德、田四、于洋、洋弟潭等咸附之。

大元兵退,金乃遣完顏霆為山東行省,黃摑為經曆官,將花帽軍三千討之,敗安兒於闌頭滴水,斷其南路。安兒輕舸走即墨,金人募其頭千金,舟人斬以獻。安兒無子,從子友偽稱“九大王”,不閑軍務。安兒妹四娘子狡悍善騎射,劉全收潰卒奉而統之,稱曰“姑姑”,眾尚萬餘,掠食至磨旗山,全以其眾附,楊氏通焉,遂嫁之。全合軍與霆戰,又敗。霆驍將張惠望見全,躍馬赴之,槍及全,若有縶其馬足而止者。全得收餘眾保東海,劉全分軍駐固上。霍儀攻沂州不下,霆自清河出徐州,斬儀,潰其眾。彭義斌歸李全。黃摑者,即阿魯達。霆即李二措,賜姓完顏。惠號“賽張飛”,燕俠士也。此數人者,出沒島固,寶貨山委而不得食,相率食人。

有沈鐸者,鎮江武鋒卒也,亡命盜販山陽,誘致米商,斗米輒售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償以玉貨,北人至者輒舍之。又說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度淮之禁,來者莫可遏。安兒之未敗也,有意歸宋,招禮宋人。定遠民季先者,嘗為大俠劉佑家廝養,隨佑部綱客山陽,安兒見而說之,處以軍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寅緣鐸得見純之,道豪傑願附之意。時江、淮制置李玨、淮東安撫崔與之皆令純之沿江增戍,恐不能禦,乃命先為機察,諭意群豪;敘復鐸為武鋒軍副將,辟楚州都監,與高忠皎各集忠義民兵,分二道攻金。先遂以李全五千人附忠皎,合兵攻克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全分兵襲破莒州,禽金守蒲察李家,別將于洋克密州,兄福克青州,始授全武翼大夫、京東副總管。純之見北軍屢捷,密聞於朝,謂中原可復。時頻歲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遠鑒開禧之事,不明招納,密敕玨及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聽節制。於是有旨依武定軍生券例,放錢糧萬五千人,名“忠義糧”。於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德珍等萬人輻湊漣水,鐸納之,全與劉全俱起羨心焉。

嘉定十一年五月己丑,全軍至漣水,邀先白事楚城,取器甲金穀,議再攻海州,純之厚勞全金玉器用及其下有差。六月,全圍海城,金經略阿不罕、納不刺等固守不下。七月,合鄆、單、邳、徐兵來援,全與戰於高橋,不勝,退守石秋,分兵襲密州,禽黃摑,械至楚城。是冬,徙屯淮陰之龜山。

十二年,山東來歸者不止,權楚州梁丙無以贍。先懇丙請預借兩月,然後帥所部五千並良等萬人往密州就食,不許;請速遣全代領其眾,又不許。丙以石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二月庚辰,率軍二萬度淮大掠。丙調王顯臣、高友、趙邦永以兵逆之,至南度門,顯臣敗,友、邦永遇珪,下馬與作山東語,皆不復戰。丙窘,乃遣全出諭之。時金人圍淮西急,馬司都統李慶宗戍濠,出戰,喪騎三千,珪及張春皆有亡失。帥司調全與先、珪軍援盱眙。全亦欲自試,親往東海點軍赴之。癸亥,遇金人於嘉山,戰小捷。三月,先軍進駐天長,全進駐盱眙,鼎立以待金人。乙酉,全至渦口,值金將乞石烈牙吾答名“盧鼓槌”者將濟,全與其將鹿仙掩之,金兵溺淮者數千,俘獲甚眾。壬辰,與阿海戰於化陂湖,大捷,殺金數將,得其金牌,追至曹家莊而還。三圍俱解,全喪失亦眾。阿海者,金所謂四駙馬也。全進達州刺史,妻楊氏封令人。

六月,金元帥張林以青、莒、密、登、萊、濰、淄、濱、棣、寧海、濟南十二州來歸。始,林心存宋,及摑敗,意決而未能達。會全還濰州上塚,揣知林意,乃薄兵青州城下,陳說國家威德,勸林早附。林恐全誘己,猶豫未納。全約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乃開門納之,相見甚歡,謂得所托,置酒結為兄弟。全既得林要領,附表奉十二州版籍以歸。表辭有云:“舉諸七十城之全齊,歸我三百年之舊主。”表,馮垍所作也。秋,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兼總管,其餘授官有差。進全廣州觀察使、京東總管,劉慶福、彭義斌皆為統制,增放二萬人錢糧,徙屯楚州。先是,制置使賈涉以朝命督戰,許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承宣使;殺駙馬,觀察使。全致所得金牌於涉,云殺四駙馬所獲者。涉上於朝,乞如約賞之,故全有是受,而四駙馬實不死也。

十一月,大雨雪,淮冰合。全請於制府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矣,請取東西城自效。”制府遣就盱眙劉卓議,卓集諸將燕全,時青、夏全咸願以長槍三千人從。夜半度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濠冰傅城下,掩金人不備。俄城上荻炬數百齊舉,遙謂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黑,故以火燭之。全知有備,引去。

十三年,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厓固,嚴實求內附。拱與定約,奉實款至山陽,舉魏、博、恩、德、懷、衛、開、相九州來歸。涉再遣拱往諭,配兵二千,全亦請往,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餘人以行。拱說全曰:“將軍提兵度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勢取東平,可乎?”於是全合林軍得數萬,襲東平之城南。金參政蒙古剛帥眾守東平,全以三千人金銀甲、赤幟,繞濠躍馬索戰。時大暑,全見城阻水,矢石不能及,乃與林夾汶水而砦,中通浮梁來往。一夕,汶水溢,漂大木,斷浮梁,全首尾幾絕,蓋金人堰汶水而決之也。詰旦,金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所有騎赴之,殺數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上有龍虎上將軍者,貫銀甲,揮長槊,盛兵以出,旁有繡旗女將馳槍突鬥。會諸將至,拔全以出,乃退保長清縣,精銳喪失太半,統制陳孝忠死焉。林兵還青州。全所攜鎮江軍五百人多怨憤,全乃分隸拱,使先歸,而以餘眾道滄州,假鹽利以慰贍之。龍虎上將軍者,東平副帥幹不搭;女將者,劉節使女也。

全至楚州,屬召先赴行在。全自渦口之捷,有輕諸將心,獨先嘗策戰勳,威望不下己,患之。乃陰結制帥所任吏莫凱,使譖先,先卒,全喜而心益貳。涉乘先死,欲收其軍,輟統制陳選往漣水以總之。先黨裴淵、宋德珍、孫武正及王義深、張山、張友拒而不受,潛迎石珪於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涉不知覺,及選還,涉恥之,乃謀分珪軍為六,請於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告各六授淵等,使之分統,謂可散其縱。淵等陽受命,涉即聞於朝,謂六人已順從,珪無能為矣。其後有教令皆不納,然後知淵等猶主珪,涉恐甚。全結府吏伺知之,乃見涉,請討珪,涉未有處。議者請以全軍布南度門,移淮陰戰艦陳於淮岸,以示珪有備,然後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增錢糧,不至罷支,眾心一散,珪黨自離。涉用其策,珪技果窮。珪素通好於大元,至是殺淵而挾武正、德珍與其謀主孟導歸大元。漣水軍未有所屬,全求並將之。客有請以附淮將者,曰:“使南將主北軍,則淮、楚為一。”涉然之,且曰:“先在時有三千虛籍,今當遣明亮核實,因可省費。”全聞之即獻計曰:“全若朝將此軍,夕與核除虛籍。”因卑辭獻珍具以自結,涉不能卻,遂以付全。翼日,復命曰:“初謂有虛額,昨夕細點,萬五千人之外尚溢十數名。”涉始悟全見紿,他日議更遣幕屬點之。吏亟報全,全忽狀白涉:“昨夕三鼓,漣水告警,云金人萬餘在邳州。全思漣水去邳咫尺,既無險阻,城壁復弊,一被攻劫,則直臨淮面,罪在全矣。深夜不敢驚制使,已調七千人迎敵矣。”涉知全詐,因寢點軍之議。全又白制府請於朝,以劉全為總管駐揚州,分數千兵從之,而將其眾。十一月丁未,全遊金山,作佛事,以薦國殤。知鎮江府喬行簡方舟逆之,大合樂以饗之。總領程覃迭為主禮,務訁誇北人以繁盛。全請所狎娼,覃不與,全歸,語其徒曰:“江南佳麗無比,須與若等一到。”始造舭達舟,謀爭舟楫之利焉。

十四年正月,金人將南來,全請於涉,欲與劉卓共圖泗州,以伐其謀,涉許之。全兵至盱眙度淮,攻克泗州之西城,入城布守。卓徙盱眙芻粟以實之,防城之具俱撤以往,為必守之計。未幾,盧鼓槌來取西城,全盛兵出戰,大敗,統制賴興死,全閉城自守。明日復戰,不勝,全遁歸,資糧器械悉以委敵。金人既陷蘄州,扈再興、趙範及其弟葵邀擊於天長。全隨行襲金人後,謁而賀曰:“二監軍已立大功,乞以餘寇付全追之。”然全追之不甚力,亦以是進承宣使。

十五年二月,卓再取西城,盧鼓槌背城力戰,戒惠必獲全,不獲則斬。惠數嘗敗全於山東,而不能獲,每歎曰:“天假此賊,事未可量。”及聞盧鼓槌言,自度進未必獲,退復受戮,即陳躍馬奔全壁,棄所執兵請降。全掖而起之,相與歡甚。不數日,惠戲下數千人皆潛至,全與惠歸,請於制置司官之,令自總一軍。

膠西當登、寧海之衝,百貨輻湊,全使其兄福守之,為窟宅計。時互市始通,北人尤重南貨,價增十倍。全誘商人至山陽,以舟浮其貨而中分之,自淮轉海,達於膠西。福又具車輦之,而稅其半,然後從聽往諸郡貿易,車、夫皆督辦於林,林不能堪。林財計仰六鹽場,福恃其弟有大造於林,又欲分其半,林許福恣取鹽,而不分場。福怒曰:“若背恩耶?待與都統提兵取若頭爾!”林懼,訴於制置司。涉密召林戲下問之,福伏兵於途以伺,林覺不追。於是李馬兒說林歸大元,福狼狽走楚州。冬,加全招信軍節度。林猶遺涉書詆全,明己非叛。涉以咎全,全請為朝廷取之,乃提師駐海州以迫林。涉間道遣黥胥王翊、閻瓊勞林,林泣涕道其故。翊歸,全使人殺諸塗。全攻林急,林走,全遂入青州。

十六年二月,涉勸農出郊,暮歸入門,忠義軍遮道,涉使人語楊氏,楊氏馳出門,佯怒忠義而揮之,道開,涉乃入城。自是以疾求去甚力。五月被召。卒。秋,全新置忠義軍籍。初,涉屯鎮江副司八千人於城中,翟朝宗統之;分帳前忠義萬人,屯五千城西,趙邦永、高友統之;屯五千淮陰,王暉及於潭統之,所以制北軍也。全輕鎮江兵,且以利啖其統制陳選及趙興,使不為己患;唯忌帳前忠義,乃數稱高友等勇,遇出軍必請以自隨,涉不許。全每燕戲下,並召涉帳前將校,帳前亦願隸焉,然未能合也。及丘壽邁攝帥事,全忽請曰:“忠義烏合,尺籍鹵莽。莫若別置新籍,一納諸朝,一申制閫,一留全所,庶功過有考,請給無弊。”壽邁善而諾之。全乃合帳前忠義悉籍之,盡統其軍,時人莫悟。

十一月,許國自武階換朝議大夫、淮東安撫制置使,命下,聞者驚異。先是,國奉祠家食,數言全必反,欲傾涉而代之。會召國奏事,國疏全奸謀甚深,反狀已著,非有豪傑不能消弭,蓋自鬻也。至是,喬行簡為吏部侍郎,上疏論國望輕,不宜帥淮,不報。山陽參幕徐晞稷雅意開閫,及聞國用,晞稷闕望,乃譽國奏注釋以寄全,全得報,不樂。是冬,金將李二措及邳州守致書海州,欲附宋,全戲下周岊得之,即以報全。全喜,遣王喜兒以兵二千應接,而己繼之。二措納喜兒而囚之。全兵欲攻邳,四面阻水,二措積勁弩備之,全不得進,合兵索戰。全敗,欲還楚州,會濱、棣有亂,乃引兵趨山東。

十七年正月,國之鎮,楊氏郊迓,國辭不見,楊氏慚以歸。國既視事,痛抑北軍,有與南軍競者,無曲直偏坐之,犒賚十裁七八。全自山東致書於國,國誇於眾曰:“全仰我養育,我略示威,即奔走不暇矣。”全固留青州,國不能致。四月,全遣小吏致再書,國喜,曲加勞接,即日真補承信郎,冀結其心。小吏曰:“小吏奉書而遽得命,諸將校謂何?”不受,歸語其徒以為笑。國見全無來朝,數致厚饋,邀全議事。會劉慶福亦使人覘國意向,國左右知之,語覘者曰:“制置無害汝等意。”慶福以報全,全集將校曰:“我不參制閫,則曲在我。今不計生死必往見。”八月,全上謁,賓讚戒全曰:“節使當庭趨,制使必免禮。”及庭趨,國端坐納全拜,不為止。全退,怒曰:“庭參亦常禮,全歸本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文臣,本與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統謁賈制帥,亦免汝拜。汝有何勳業,一旦位我上,便不相假借耶?全赤心報朝廷,不反也。”國繼設盛會宴全,遺勞加厚,全終不樂。國之客章夢先主幕議,慶福謁見,夢先責客將,令隔簾貌喏,慶福不能堪。國以名馬十餘噭遺全,不受。國固遣,全俟其充斥階庭,伺候移時,而復卻之。如是者半月,卒不受。

全欲往青州,懼國苛留,自計曰:“彼所爭者拜也,拜而得志,吾何愛焉!”更折節為禮。因會,席間出劄白事,國見其細故,判從之,全即席再拜謝。自是動息必請,得請必拜,國大喜,語家人曰:“吾折伏此虜矣。”義斌求趙邦永來山東,全為白之,國諾。邦永乘間告國曰:“邦永若去,制使誰與處?”國曰:“我自能兵,爾毋過慮。”邦永泣而辭之。全遂往青州。十一月,國集兩淮馬步軍十三萬,大閱楚城之外,以挫北人之心。楊氏及軍校留者恐其圖己,內自為備。

寶慶元年,湖州人潘甫與其從弟丙、壬起兵,密告全黨於山陽,全黨欲坐致成敗,然其謀而不助之力。甫歸,陰勒部曲及聚販鹽盜至千餘,結束如北軍,率眾揚言自山陽來擁立濟王,事見「竑傳」。時全圖國之意已決,遣慶福還楚城,使為亂。或教楊氏畜一妄男子,間指謂人曰:“此宗室也。” 至語郡僚曰:“會令汝為朝士。”潛約盱眙四軍相應。忠義統領王文信有眾八百,涉徙刺揚州強勇軍。國之聚兵大閱,文信在焉,慶福與謀,令歸襲揚州,別遣將劫寶應,事濟即揮眾度江。盱眙四將不從,於是慶福等謀中輟,止欲快意於許國焉。計議官苟夢玉知之,以告國,國曰:“但使反,反即殺,我豈文儒不知兵耶?”夢玉懼禍及己,求檄往盱眙,復告慶福曰:“制帥欲圖汝。”兩為自結之計。乙卯,國晨起蒞事,忽露刃充庭,客駭走,國厲聲曰:“不得無禮!”矢已及顙,流血蔽面,國走。亂兵悉害其家,大縱火,焚官寺,兩司積蓄盡入賊。親兵數十人翼國登城樓,縋城走,伏道堂中宿焉。時四明人姚翀通判青州,全豫令還山陽,及漣水而復止之。至是,擁翀入城,與通判宋恭喝犒南北軍,使歸營。是日,慶福首殺夢先以報貌喏之辱,戒諸軍毋害苟夢玉家,護以五十兵。初,國倚揚州強勇軍統制彭興及淮西親兵將趙社、朱虎等為腹心,至是首降賊,且助為亂。惟丁勝、張世雄、沈興、杜靖毗、富道不屈,或與賊巷戰,興手殺賊將馬良。賊黨得志,更相賀,獨張正忠歎曰:“若曹不識事體,朝廷豈置汝耶?”王文信復獻計慶福曰:“我偽作重傷,提本部軍歸揚州,揚守必不疑,我生縛守,以其城獻。”慶福喜,夜飲而遣之。丙辰,許國縊於途。

丁巳,文信將至揚州,其徒有亡入城告變者。時揚之兵皆在楚,知州兼提點刑獄汪統會同官議,鈐轄趙拱曰:“若不納,則文信必曰:‘我歸營,何故見拒?’將借是以魚肉城外之民。拱素善文信,請說止其兵,而以單騎入,俟入城而殺之,然後撫其兵,領往盱眙,分隸張、范戲下。”統喜,遣之。遇文信於十里頭,置酒相勞苦,文信偽為裹創狀。拱曰:“忠義反楚州,揚州人見忠義暮歸,豈不相疑?不若暫駐兵城外,然後同見提刑,提刑急欲知楚州事也。”文信不疑,聯騎入城,坐客次。拱先入,勸統收戮之,統躊躇不敢發。劉全知其謀,帥甲士突入郡堂,厲聲曰:“王統領好人,提刑不必疑,請出受參。 ”統不得已,出而犒之。劉全以兵翼之出,館其家。詰旦,統未有處。拱又請引文信出城,與議回屯楚州。文信知事泄,拱就出,劉全亦請從。至平山堂,文信責拱賣己,欲殺之,拱曰:“爾謀如此,三城人命何辜!我已存三城人,身死無憾。然我死,汝八百家老幼在城,豈得生耶?”文信及其眾動色,文信、劉全遂還楚州。

時盱眙總管夏全聞山陽得志,亦懷異圖,劉卓厚賂之,乃止。及文信亂,卓懼夏全復動,乃使卞整將兵三千視之,使不敢動。整以邀文信為辭,引兵還揚州,因偽言盱眙失守,卞整為亂,於是揚州復震,城門晝閉。

彌遠懼激他變,欲姑事涵忍而後圖之。謀帥莫可,以徐晞稷嘗倅楚州、守海州,得全歡心,晞稷亦勇往,乃授淮東制置使,令出屈撫全。時慶福以事濟報全,全又牒義斌等曰:“許國謀反,已伏誅矣,爾軍並聽我節制。”義斌得牒大罵曰:“逆賊背國厚恩,擅殺制使。此事皆因我起,我必報此仇。”呼趙邦永曰:“趙二,汝南人,正須爾明此事。”乃斬齎牒人,南向告天誓眾,見者憤激。全自青州至楚城,佯責慶福不能彈壓,致忠義之哄,斬數人,請待罪,朝廷未之詰。趙範時知揚州兼提點刑獄,得制置印於潰卒中,以授晞稷。全遣騎逆晞稷。己卯,晞稷入楚城。劉全躍馬登郡廳,晞稷迎之,全及門下馬,拜庭下,晞稷降等止之,賊眾乃悅。

四月,潘壬變姓名至楚州,將度淮而北,小校明亮獲之,械送行在伏誅。

甲午,時青使人偽為金兵,道邳州,出漣水,奪全田租而伏騎八百。翼旦,全引二百騎度淮與鬥。伏發,全敗,圍之,慶福以兵往拔全出。全與慶福俱重傷,歸楚州。丁勝、張世雄欲乘全敗舉兵追北軍,晞稷止之。全後知其謀,對晞稷詰之,二人不為屈。然懼禍及己,晞稷乃潛授世雄雄勝軍統制,教使逃而陽索之。北軍追世雄,世雄且戰且走,得達揚州。晞稷初至楚,緩急相濟,如囚趙社,逐朱虎,賊尚知畏。屢令全還戰馬、軍器於制司,全唯唯。退招姚翀及將校飲,酒酣,全曰:“ 制司追我戰馬、軍器,若何?”忽有將校曰:“當時忠義隻百十人,其他軍皆南軍乘勢將帶,若潰將何以還?”一人曰:“制司必欲追之,不若有官者棄官,無官者歸山東為百姓。”一人抵掌憤然,使全反,全陽罵之。翀以告晞稷。翼日,全見晞稷求納官,晞稷撫之而去。自是不復誰何,其後至以“恩府”稱全、“恩堂”稱楊氏,而手足倒置矣。軍器庫止餘槍幹數千,全復取去。全欲戰艦,晞稷使擇二艘。全移出淮河,使軍習之。

初,楚城之將亂也,有吏竊許國書篋二以獻慶福,皆機事。慶福賞盜篋者五百千,未之閱。全始發緘,使家僮讀之,有廟堂遺國書令圖全者,全大怒;又有苟夢玉書,即以慶福謀告國者,全始惡夢玉反覆。夢玉知之,時已被堂召,亟辭全如京。己卯,全饋餞夢玉如平時,潛殪諸十里之郊,復出榜捕害夢玉者。全往青州。

五月丁卯,全取東平,不克。戊寅,劉全以券易制司錢,不如欲,復謀亂,楊氏出二千緡解之,乃止。全引兵攻恩州。明日,義斌出兵與全鬥,全敗。義斌以千五百騎追之,獲馬二千匹,皆揚州強勇軍馬也。慶福往救,又敗。全退保山崮,抽山陽忠義以北。楊氏及劉全皆欲親赴之,會全遣人求晞稷書與義斌連和,乃止。義斌納全降兵,兵勢大振,進攻真定,降金將武仙,眾至數十萬,致書沿江制置使趙善湘曰:“不誅逆全,恢復不成。但能遣兵扼淮,進據漣、海以蹙之,斷其南路,如此賊者,或生禽,或斬首,惟朝廷所命。賊平之後,收復一京三府,然後義斌戰河北,盱眙諸將、襄陽騎士戰河南,神州可復也。”時四總管亦各遣計議官致書,乞助討賊,範亦以為言,不報。全貽書制置司,誣義斌叛,晞稷繳達之。時朝廷知義斌之功,憚全,未欲行賞。未幾,義斌俟命不至,拓地而北,與大元兵戰於內黃之五馬山。大元兵說之降,義斌厲聲曰:“我大宋臣,且河北、山東皆宋民,義豈為他臣屬耶!”遂死之。戲下王義深等復歸全。

全使人說時青附己,饋金五百兩。青見義斌死,乃附全,自移屯淮陰。全招青入城飲,折俎銅券二千,他饋稱是,恩遍麾下,人人喜悅。晞稷宴青,全饋折俎如前。全將往山東,以南軍九百從,官犒鐵錢券人五千,全犒銅錢三倍,許攜南貨免稅。於是請行者不已,得千人以俱,晞稷又以千八百人繼之。

二年春,趙範奉祠,林珙知揚州、權提點刑獄。全北剽山東,南假宋以疑大元,且仰食。會金與大元爭大名,全得往來經理。三月丙辰朔,大元兵攻青州,全大小百戰,終不利,嬰城自守。大元築長圍,夜布狗砦,糧援路絕。全遣小校周興祖縋城,雜樵采者走楚州發援兵,終不能支。全與福謀,福曰:“二人俱死無益也,汝身係南北輕重,我當死守孤城,汝間道南歸,提兵赴援,可尋生路。” 全曰:“數十萬敵,未易支也。全朝出則城夕陷,不如兄歸。”於是全止而福行。

朝廷初以力未能討,故用晞稷調護,及傳全被圍,稍欲圖賊。晞稷畏懦,幸全未歸以苟歲月。朝廷方謀易帥,劉卓久在盱眙,雅意建閫;又見賊勢稍孤,意功名可立,使鎮江副都統彭忄乇延譽京師,自謂:“素撫鎮江,三萬人足用,且得四總管歡心,討賊有餘力。”朝廷信之,忄乇亦垂涎代卓,從臾尤力。九月,以卓知楚州兼淮東制置使,

忄乇代知盱眙,晞稷不知也。己亥,晞稷以戶部侍郎召,未幾,出知袁州。

十一月壬子朔,卓至楚州,心知不能制馭四總管,惟以鎮江兵自隨。時青在淮陰,卓怨其移屯叛己,不召也。夏全請從,卓素畏全狡,亦俾留盱眙。忄乇自揣資望視卓更淺,曰:“卓之止夏全,是欲遺患盱眙也。卓猶憚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賊黨不滿三千,健將又在山東,劉制使圖之,收功在旦夕。太尉曷不往赴事會,何端坐為?”夏全欣然領兵徑入楚城,青亦自淮陰復移屯城內。卓且駭且恐,勢不容卻,復就二人謀焉。時傳全已死,福欲分兵赴援,兵少,卒不往。甲子,卓令夏全盛陳兵楚城,賊黨震恐,楊氏遣人賂夏全求緩師,乃止。

宋史/卷475·卷四百七十五 列傳第二百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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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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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邦昌 劉豫 苗傅劉正彥附 杜充 吳曦

宋失其政,金人乘之,俘其人民,遷其寶器,效遼故事,立其臣爲君,冠屨易位,莫甚斯時。高宗南渡,國勢弗振,悍僕狂奴,欺主衰敗,易動於惡。兵雖凶器,尤忌殘忍,將用忍人,先無仁心,視背君親猶反掌耳。世將之子使握重兵,居之阨塞之地,豈非召亂之道乎?大義昭明,旋踵殄滅,蓋天道也。扶綱常,遏亂略,作「叛臣傳」。

張邦昌,字子能,永靜軍東光人也。舉進士,累官大司成,以訓導失職,貶提舉崇福宮,知光、汝二州。政和末,由知洪州改禮部侍郎。首請取崇寧、大觀以來瑞應尤殊者,增製旗物,從之。宣和元年,除尚書右丞,轉左丞,遷中書侍郎。欽宗即位,拜少宰。

金人犯京師,朝廷議割三鎮,俾康王及邦昌爲質于金以求成。會姚平仲夜斫金人營,斡離不怒責邦昌,邦昌對以非出朝廷意。俄進太宰兼門下侍郎。既而康王還,金人復質肅王以行,仍命邦昌爲河北路割地使。

初,邦昌力主和議,不意身自爲質,及行,乃要欽宗署御批無變割地議,不許;又請以璽書付河北,亦不許。時粘罕兵又來侵,上書者攻邦昌私敵,社稷之賊也。遂黜邦昌爲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宮使,罷割地議。其冬,金人陷京師,帝再出郊,留青城。

明年春,吳𠦅、莫儔自金營持文書來,令推異姓堪爲人主者從軍前備禮冊命。留守孫傅等不奉命,表請立趙氏。金人怒,復遣𠦅、儔促之,劫傅等召百官雜議。衆莫敢出聲,相視久之,計無所出,乃曰:「今日當勉強應命,舉在軍前者一人。」適尚書員外郎宋齊愈至自外,衆問金人意所主,齊愈書「張邦昌」三字示之,遂定議,以邦昌治國事。孫傅、張叔夜不署狀,金人執之置軍中。

王時雍時爲留守,再集百官詣秘書省,至即閉省門,以兵環之,俾范瓊諭衆以立邦昌,衆意唯唯。有太學生難之,瓊恐沮衆,厲聲折之,遣歸學舍。時雍先署狀,以率百官。御史中丞秦檜不書,抗言請立趙氏宗室,且言邦昌當上皇時,專事宴遊,黨附權姦,蠹國亂政,社稷傾危實由邦昌。金人怒,執檜。𠦅、儔持狀赴軍前。

邦昌入居尚書省,金人趣勸進,邦昌始欲引決,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塗炭一城耶?」適金人奉冊寶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偽位,僭號大楚,擬都金陵。遂升文德殿,設位御床西受賀,遣閤門傳令勿拜,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

外統制官、宣贊舍人吳革恥屈節異姓,首率內親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謀舉義金水門外。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殺百餘人,捕革並其子皆殺之,又擒斬十餘人。

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慘沮,邦昌亦變色。唯時雍、𠦅、儔、瓊等欣然鼓舞,若以爲有佐命功云。即以時雍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𠦅權同知樞密院事,儔權簽書樞密院事,呂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下令曰:「比緣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職。自今各遵法度,御史臺覺察以聞。」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獨時雍每言事邦昌前,輒稱「臣啟陛下」,邦昌斥之;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呂好問爭之,乃止。邦昌以嗣位之初,宜推恩四方,以道阻,先赦京城,選郎官爲四方密諭使。

金人將退師,邦昌詣金營祖別,服柘袍,張紅蓋,所過設香案,起居悉如常儀,時雍、秉哲、𠦅、儔皆從行,士庶觀者無不感愴。二帝北遷,邦昌率百官遙辭于南薰門,衆慟哭有仆絕者。

金師既還,邦昌降手書赦天下。呂好問謂邦昌曰:「人情歸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復有今日乎?康王居外久,衆所歸心,曷不推戴之?」又謂曰:「爲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監察御史馬伸亦請奉迎康王。邦昌從之。王時雍曰:「夫騎虎者勢不得下,所宜熟慮,他日噬臍,悔無及已。」徐秉哲從旁贊之,邦昌弗聽,乃冊元祐皇后曰「宋太后」,入御延福宮。遣蔣師愈齎書于康王自陳:「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權宜一時以紓國難也,敢有他乎?」王詢師愈等,具知所由,乃報書邦昌。邦昌尋遣謝克家獻大宋受命寶,復降手書請元祐皇后垂簾聽政,以俟復辟。書既下,中外大說。太后始御內東門小殿,垂簾聽政。邦昌以太宰退處內東門資善堂。尋遣使奉乘輿服御物至南京,既而邦昌亦至,伏地慟哭請死,王撫慰之。

王即皇帝位,相李綱,徙邦昌太保、奉國軍節度使,封同安郡王。綱上書極論:「邦昌久典機政,擢冠宰司。國破而資之以爲利,君辱而攘之以爲榮。異姓建邦四十餘日,逮金人之既退,方降赦以收恩。是宜肆諸市朝,以爲亂臣賊子之戒。」時黃潛善猶左右之。綱又力言:「邦昌已僭逆,豈可留之朝廷,使道路目爲故天子哉?」高宗乃降御批曰:「邦昌僭逆,理合誅夷,原其初心,出於迫脅,可特與免貸,責授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

初,邦昌僭居內庭,華國靖恭夫人李氏數以果實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擁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寧殿,夜飾養女陳氏以進。及邦昌還東府,李氏私送之,語斥乘輿。帝聞,下李氏獄,詞服。詔數邦昌罪,賜死潭州,李氏杖脊配車營務。時雍、秉哲、𠦅、儔等先已遠竄,至是,並誅時雍。

劉豫,字彥游,景州阜城人也。世業農,至豫始舉進士,元符中登第。豫少時無行,嘗盜同舍生白金盂、紗衣。政和二年,召拜殿中侍御史,爲言者所擊,帝不欲發其宿醜,詔勿問。未幾,豫累章言禮制局事,帝曰:「劉豫河北種田叟,安識禮制?」黜豫兩浙察訪。宣和六年,判國子監,除河北提刑。

金人南侵,豫棄官避亂儀真。豫善中書侍郎張愨,建炎二年正月,用愨薦除知濟南府。時盜起山東,豫不願行,請易東南一郡,執政惡之,不許,豫忿而去。是冬,金人攻濟南,豫遣子麟出戰,敵縱兵圍之數重,郡倅張柬益兵來援,金人乃解去。因遣人啖豫以利,豫懲前忿,遂畜反謀,殺其將關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豫縋城納款。三年三月,兀朮聞高宗渡江,乃徙豫知東平府,充京東西、淮南等路安撫使,節制大名開德府、濮濱博棣德滄等州,以麟知濟南府,界舊河以南,俾豫統之。

四年七月丁卯,金人遣大同尹高慶裔、知制誥韓昉册豫爲皇帝,國號大齊,都大名府。先是,北京順豫門生瑞禾,濟南漁者得鳣,豫以爲己受命之符,遣麟持重寶賂金左監軍撻辣求僭號。撻辣許之,遣使即豫所部咨軍民所宜立,衆未及對,豫鄉人張浹越次請立豫,議遂決,乃命慶裔、昉備璽綬寳冊以立之。九月戊申,豫即偽位,赦境內,奉金正朔,稱天會八年。以張孝純爲丞相,李孝揚爲左丞,張柬爲右丞,李儔爲監察御史,鄭億年爲工部侍郎,王瓊爲汴京留守,子麟爲太中大夫、提領諸路兵馬兼知濟南府。孝純始堅守太原,頗懷忠義,高宗以王衣雅厚孝純,俾衣招之,會粘罕遣人自雲中送歸豫,遂失節於賊。

豫還東平,升爲東京。改東京爲汴京,降南京爲歸德府。以弟益爲北京留守,尋改汴京留守。復降淮寧、潁昌、順昌、興仁府悉爲州。自以生景州,守濟南,節制東平,僭位大名,乃起四郡丁壯數千人,號「雲從子弟」。下偽詔求直言。十月,冊其母翟氏爲皇太后,妾錢氏爲皇后。錢氏,宣和內人也,習宮掖事,豫欲有所取則,故立之。十一月,改明年元阜昌。

方豫未僭號時,數遣人說東京副留守上官悟,及賂悟左右喬思恭與共說悟令降金,悟並斬之。又招知楚州趙立,立不發書,斬其使。復遣立友人劉偲以榜旗誘之,且曰:「吾君之故人也。」立曰:「我知有君父,不知有故人。」燒殺偲。博州判官劉長孺以書勸豫反正,豫囚之十旬,不屈;欲官之,不受。豫大索宋宗室,承務郎閻琦匿之,豫杖死琦。召迪功郎王寵,不至。文林郎李喆、尉氏令姚邦基皆棄官去。朝奉郎趙俊書甲子不書僭年,豫亦無如之何。洪皓久陷於金,粘罕勸皓仕豫,不從,竄皓冷山。處士尹惇聞豫召,逃山谷間,走蜀中。國信副使宋汝爲以呂頤浩書勉豫忠義,豫曰:「獨不見張邦昌乎?業已然,尚何言哉!」滄州進士邢希載上豫書乞通宋朝,豫殺希載。

是月,豫立陳東、歐陽澈廟於歸德,如唐張巡、許遠雙廟制。

紹興元年五月,張俊討李成,敗之,成逃歸豫。雄州大儈王友直嘗抵豫書招李成,謂劉光世、呂頤浩非中興將相才,後爲人所訴,詔鞫而刑之。六月,豫以麟爲兵馬大總管、尚書左丞相。置招受司於宿州,誘宋逋逃。金人既立豫,以舊河爲界,恐兩河民之陷沒者逃歸,下令大索,或轉鬻諸國,或繫送雲中,實防豫也。十月,豫入寇,遣其將王世沖以蕃、漢兵攻廬州,守臣王亨誘斬世沖,大敗其衆。十一月,帥臣葉夢得招降豫將王才。偽秦鳳帥郭振入寇,王彥、關師古敗之。偽知海州薛安靖及通判李匯以州來歸。

二年二月,知商州董先以商、虢二州叛附於豫。襄陽鎮撫使桑仲上疏請正豫罪。朝廷尋命仲兼節制應援京城軍馬,量度事勢,復豫所陷郡。仍命河南翟興、荊南解潛、金房王彥、德安陳規、蘄黃孔彥舟、廬壽王亨相爲應援,毋失事機。三月,仲爲其將霍明所殺,高宗聞之,授仲二子將仕郎。河南鎮撫使翟興屯伊陽山,豫患之,使人招興,許以王爵。興焚偽詔並戮其使。豫乃陰結興麾下楊偉圖之。偉殺興,持興首降豫。

四月丙寅,豫遷都汴。因奉祖考于宋太廟,尊其祖曰徽祖毅文皇帝,父爲衍祖睿仁皇帝。親巡郊社。是日,暴風卷旗,屋瓦皆震,士民大恐。豫曲赦汴人,與民約曰:「自今不肆赦,不用宦官,不度僧道。文武雜用,不限資格。」時河、淮、陝西、山東皆駐北軍,麟籍鄉兵十餘萬爲皇子府十三軍。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兩京塚墓發掘殆盡。賦斂煩苛,民不聊生。

五月,豫聞桑仲死,遣人招隨州李道、鄧州李橫,皆不受,執其使以聞。六月,蘄黃鎮撫使孔彥舟叛降豫,其將陳彥明率衆千餘來歸。直徽猷閣淩唐佐、尚書郎李亘、國信副使宋汝爲留偽庭,久謀疏豫虛實蠟書以聞,事泄,豫殺唐佐,亘亦遇害。豫以知東平府李鄴爲尚書右丞,河南鎮撫司都統制董先爲大總管府先鋒將。十二月,襄陽鎮撫使李橫敗豫兵于揚石,乘勝趣汝州,偽守彭玘以城降。豫遣劉夔與金帥撒離曷侵蜀。執進士薛筇送豫,筇勉豫:「早圖反正,庶或全宗,孰與他日並妻子磔東市?」豫怒,欲兵之,賴張孝純獲免。

三年正月庚申,李橫破潁順軍,偽守蘭和降。壬戌,敗豫兵于長葛。甲子,橫引兵至潁昌府,偽安撫趙弼固守,急攻下之,弼遁,復潁昌。二月,河南鎮撫司統制官李吉敗豫將梁進于伊陽臺,殪之。三月,豫聞橫入潁昌,求援于金人。粘罕遣兀朮赴之,豫亦遣將李成率師二萬逆戰於京城西北之牟駝岡。橫敗績,復陷潁昌。橫軍本群盜,恃勇無律,勝則爭取子女金帛,故及於敗。四月,陷虢州。鎮撫司統制官謝皐指腹示賊曰:「此吾赤心也!」自剖心以死。皐,開封人。是月,明州守將徐文以所部海舟六十艘、官軍四千餘人浮海抵鹽城,輸款於豫。文言沿海無備,二浙可襲取。豫大喜,以文知萊州,益海艦二十,俾寇通、泰間。

五月,朝廷遣韓肖胄、胡松年使偽齊。豫欲以臣禮見,肖胄無以應,松年曰:「均爲宋臣。」遂長揖不拜,豫不能屈。因問主上如何,松年曰:「聖主萬壽。」復問帝意所向,松年曰:「必欲復故疆耳。」豫有慚色。

時豫悉有梁、衛之地,翟琮屯伊陽之鳳牛山,不能孤立,突圍奔襄陽。九月,楊政遣川陝將官吳勝破豫兵於蓮花城。十月己亥,賊將李成陷鄧州,以齊安守之;癸卯,陷襄陽,李橫奔荊南,知隨州李道棄城走。成據襄陽,以王嵩知隨州。甲辰,陷郢州,守臣李簡遁,豫以荊超知州事。賊將王彥先自亳引兵至壽春,將窺江南。劉光世駐軍建康,扼馬家渡,遣酈瓊領所部駐無爲軍,爲濠、壽聲援,賊乃還。

十二月,金人遣李永壽、王翊來報聘。永壽等驕倨,請還豫俘及西北士民之流寓者,復要畫江以益豫。監廣州鹽稅吳伸上書請討豫,謂「金人雖強,實不足慮,賊豫雖微,實爲可憂。今敵使在廷,宜陽許而陰圖之,乘其不疑,可一戰擒也。」

四年正月,翰林學士綦崇禮言:「豫父子倚重金人,且永壽等從豫所來,畫江之請必出於豫。觀其姦謀,在窺吾境土。恐既通使,人情必解弛,宜戒將帥愈益置守。縱和議成,亦未可馳備。」既而朝廷遣章誼使金,至雲中。粘罕答書約毋駐軍淮南,誼不屈,還過汴,豫欲留之,以計獲免。熙河路馬步軍總管關師古與豫兵戰于左要嶺,敗績,遂降賊。洮、岷之地盡歸豫矣。

二月,豫策進士。五月,知壽春府羅興叛降豫。舒、蘄等州制置使岳飛復襄陽,李成遁,尋復唐州。六月,復隨州,磔偽守王嵩於襄陽市。七月,復鄧州,語在「飛傳」。豫聞岳飛取襄、鄧,遂乞師于金人。偽奉議郎羅誘上南征策,豫大喜。奪民舟五百載戰具,以徐文爲前軍,聲言攻定海。九月,豫下偽詔,有「混一六合」之言,遣子麟入寇,及誘金人宗輔、撻辣、兀朮分道南侵,步兵自楚、承進,騎兵由泗趨滁。復遣偽知樞密院盧緯請師于金主,金主集諸將議,粘罕、希尹難之,獨宗輔以爲可。乃以宗輔權左副元帥,撻辣權右副元帥,調渤海漢軍五萬應豫。以兀朮嘗渡江,習知險易,俾將前軍。豫以麟領東南道行臺尚書令。朝廷震恐。或勸帝他幸,趙鼎曰:「戰而不捷,去未晚也。」張俊曰:「避將安之?」遂決意親征。壬申,豫兵與金人分道渡淮,楚州守臣樊序棄城走,淮東宣撫使韓世忠自承州退保鎮江。

十月丙子朔,詔張俊援世忠,劉光世移軍建康。世忠復還揚州。起張浚爲侍讀。戊子,韓世忠戰於大儀,己丑,解元戰於承州,皆捷。丙申,豫露榜有窺江之言。戊戌,帝發臨安。十一月壬子,下詔討豫,始暴豫罪惡,士氣大振,欲濟江決戰。趙鼎曰:「退固不可,渡江亦非策。豫猶不親來,至尊豈可與逆雛決勝負哉?」淮西將王師晟、張琦合兵復南壽春府,執偽知州王靖。十二月壬辰,岳飛遣將牛臯、徐慶敗金人於廬州。庚子,金人退師,遣使告麟,麟棄輜重宵遁,語在「世忠傳」。

五年正月,淮西將酈瓊復光州,偽守許約降。閏二月,豫將商元攻信陽軍,知軍事舒繼明死之。七月,豫廢明堂爲講武殿,暴風連日。八月,陷光州。十月,豫令民鬻子依商稅法許貫陌而收其算。豫獻「海道圖」及戰船木樣于金主亶。

六年正月,豫聚兵淮陽,韓世忠引兵急圍之。賊守將連舉六烽,兀朮與劉猊合兵來援,皆爲世忠所敗。六月,築劉龍城以窺淮西,王師晟破之,執華知剛,俘其衆而還。九月,豫罷沿海互市。張孝純謂豫曰:「聞南人久治舟,一旦乘風北濟,將不利於我。」豫懼,故罷之。

豫聞帝親征,告急于金主亶,領三省事宗磐曰:「先帝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按兵息民也。今豫進不能取,退不能守,兵連禍結,休息無期。從之則豫收其利,而我實受弊,奈何許之!」金主報豫自行,姑遣兀朮提兵黎陽以觀釁。

豫於是以麟領東南道行臺尚書令,李鄴行臺右丞,馮長寧行臺戶部,許清臣兵馬大總管,李成、孔彥舟、關師古爲將,籍民兵三十萬,分三道入寇。麟總中路兵,由壽春犯廬州;猊率東路兵,取紫荊山出渦口以犯定遠;西兵趨光州,寇六安,彥舟統之。十月,猊兵阻韓世忠不得前,還順昌。麟兵從淮西繫三浮橋以濟,賊衆十萬次濠、壽間。江東安撫使張俊拒戰,詔並以淮西屬俊,命殿帥楊沂中至泗州與俊合,比至濠而劉光世已棄合肥矣。張浚遣人星馳采石諭光世曰:「敢濟者斬。」光世不得已還廬州,與沂中相應。統制王德、酈瓊出安豐,遇賊三將軍皆敗之。猊衆數萬過定遠,欲趨宣化犯建康。沂中遇猊兵於越家坊,破之;又遇於藕塘,大破之。猊遁,麟聞亦拔砦走,麟兵有自書鄉貫姓名而縊者,豫由此失人心。金人聞麟等敗,詰豫罪狀,始有廢豫意矣。豫覺,請立麟爲太子,以覘其意。金人乃答豫曰:「徐當遣人咨訪河南百姓。」

七年春,豫策進士。遣諜縱火淮甸,燔劉光世帑藏。二月,又焚鎮江。豫自麟敗,意沮氣奪。中原遺民,日望王師。三月,帝進駐建康。八月,統制酈瓊執呂祉,以兵三萬叛降豫,尋殺祉。豫聞瓊降大喜,御文德殿見之,授瓊靜難軍節度使、知拱州。瓊勸豫入寇,豫復乞師金人,且言瓊欲自效。金人恐豫兵衆難制,欲以計除之,乃佯言瓊降恐詐,命散其兵。

金人業已廢豫,而豫日益請兵,遂以女真萬戶束拔爲元帥府左都監屯太原,渤海萬戶大撻不也爲右都監屯河間。於是尚書省奏豫治國無狀,當廢。十一月丙午,廢豫爲蜀王。

初,金主先令撻辣、兀朮偽稱南侵至汴,紿麟出至武城,麾騎翼而擒之,因馳至城中。豫方射講武殿,兀朮從三騎突入東華門,下馬執其手,偕至宣德門,強乘以羸馬,露刃夾之,囚于金明池。翼日,集百官宣詔責豫,以鐵騎數千圍宮門,遣小校巡閭巷間,揚言曰:「自今不僉汝爲軍,不取汝免行錢,爲汝敲殺貌事人,請汝舊主少帝來此。」由是人心稍安。置行臺尚書省於汴,以張孝純權行臺左丞相。偽丞相張昂知孟州,李鄴知代州,李成、孔彥舟、酈瓊、關師古各予一郡。以女真胡沙虎爲汴京留守,李儔副之。諸軍悉令歸農,聽宮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百餘萬兩、米九十餘萬斛、絹二百七十萬匹、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

豫求哀,撻辣曰:「昔趙氏少帝出京,百姓然頂煉臂,號泣之聲聞於遠邇。今汝廢,無一人憐汝者,何不自責也。」豫語塞,迫之行,願居相州韓琦宅,許之。後並其子麟徙於臨潢,封豫爲曹王,賜田以居之。紹興十三年六月卒,是年金皇統三年也。豫僭號凡八年,廢時年六十五。先是,齊地數見怪異,有梟鳴于後苑,龍撼宣德門滅「宣德」二字,有星隕于平原鎮。識者謂禍不出百日,豫怒殺之。未幾果廢。

初,偽麟府路經略使折可求以事抵雲中,左監軍撒離曷密諭可求代豫。後撻辣有歸疆之議,恐可求𡙇望,鴆殺之。

豫之僭逆也,馬定國進「君臣名分論」,祝簡獻「遷都」、「國馬賦」,語多指斥;又如許清臣毀景靈宮,孟邦雄發永安陵,蹠犬吠堯,蓋無責焉。

苗傅,上黨人。大父授,父履。授在元豐中爲殿前都指揮使。康王建元帥府,信德守臣梁揚祖以兵萬人至,傅與張俊、楊沂中、田師中皆隸麾下。隆祐太后南渡,傅爲統制官,以所部八千人扈衛,駐於杭州。

有劉正彥者,不知何許人。父法,政和間爲熙河路經略使,死王事。正彥由閤門祗候易文資至朝奉大夫,後以事責降。會法部曲王淵爲御營都統制,正彥歸之。淵以法故,薦正彥於朝,復爲武德大夫、知濠州,擢御營右軍副都統制,淵分精兵三千與之。以平丁進功,進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初,正彥討進,請劉晏偕行。晏本嚴陵人,陷遼登第,宣和中率衆來歸。正彥用晏計,易旗幟爲疑兵,遂降進。晏自通直郎遷朝請郎,正彥恥己賞薄而晏獲峻遷,由是𡙇望,乃散所賜金帛與將士,尋被命從六宮、皇子至杭州。

建炎三年二月壬戌,高宗從王淵議,由鎮江幸杭州。時諸大將,如劉光世、張俊、楊沂中、韓世忠分守要害,扈衛者獨苗傅。

先是,王淵裝大船十數,自維揚來杭,杭人相謂曰:「船所載,皆淵平陳通時殺奪富民家財也。」內侍省押班康履頗用事,威福由己出;其徒奪民居,肆爲暴橫。傅等恨之,曰:「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耶!」其黨張逵復激怒諸軍曰:「能殺淵及內侍,則人人可富,朝廷豈能徧罪哉!」

三月辛巳,拜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初,淵建幸杭州議,內侍實左右之。及淵躐躋樞筦,衆謂薦由內侍。傅自負宿將,疾淵驟貴。正彥雖由淵進,淵檄取所予兵,亦怨之。於是傅積不能平,與王世脩、張逵、王鈞甫、馬柔吉等謀作亂。鈞甫等皆燕人,所將號「赤心軍」。傅部分既定,乃紿淵以臨安縣有盜,意欲使淵出其兵於外。

康履得黃卷小文書,有兩統制作「田」、「金」字署卷末,田乃苗,金乃劉也。於是頗泄賊謀,以告淵,淵伏兵天竺。明日,賊黨亦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誣以結宦官謀反,正彥手殺淵,以兵圍履第,分捕內官,凡無須者盡殺之,揭淵首,引兵犯闕。中軍統制吳湛守宮門,潛與傅通,導其黨入奏曰:「苗傅不負國,止爲天下除害。」

知杭州康允之聞變,率從官扣閽,請帝御樓,百官皆從。殿帥王元大呼聖駕來,傅見黃屋,猶山呼而拜。帝憑闌呼二賊問故,傅厲聲曰:「陛下信任中官,軍士有功者不賞,私內侍者即得美官。黃潛善、汪伯彥誤國,猶未遠竄。王淵遇敵不戰,因友康履得除樞密。臣立功多,止作遙郡團練。已斬淵首,更乞斬康履、藍珪、曾擇以謝三軍。」帝諭以當流海島,可與軍士歸營,且曰:「已除傅承宣使、御營都統制,正彥觀察使、御營副都統制。」

賊不退。帝問百官計安出,浙西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時希孟曰:「禍由中官,不悉除之,禍未已也。」帝曰:「朕左右可無給使耶?」軍器監葉宗諤曰:「陛下何惜康履。」遂命吳湛捕履,得於清漏閣承塵中。傅即樓下腰斬履。

傅猶肆惡言,謂「帝不當即大位,淵聖來歸,何以處也?」帝使朱勝非縋樓下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聽政及遣使與金議和。帝許諾,即下詔請太后垂簾。賊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張逵曰:「今日之事,當爲百姓社稷計。」時希孟曰:「宜率百官死社稷,否則從三軍之請。」通判杭州事章誼叱之曰:「何可從三軍邪!」帝徐謂勝非曰:「朕當退避,須太后命。」勝非謂不可。顏岐曰:「得太后親諭之,則無詞矣。」

時寒甚,門無簾幃,帝坐一竹椅。既請太后,即起立楹側。太后御肩輿出立樓前,二賊拜曰:「今日百姓無辜,肝腦塗地,望太后主張。」太后曰:「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童貫起邊釁,所以致金人之禍。今皇帝聖孝,無失德,止爲黃潛善、汪伯彥所誤,已加竄逐,統制獨不知邪?」傅曰:「臣等定議,必欲立皇子。」后曰:「今強敵在外,使吾一婦人簾前抱三歲兒,何以令天下?」正彥等號泣固請,因呼其衆曰:「太后既不允,吾當受戮。」遂作解衣狀,后諭止之。傅曰:「事久不決,恐三軍生變。」顧謂勝非曰:「相公何無一言?」勝非不能答。適顏岐至自帝前,奏曰:「皇帝令臣奏知太后,已決意從傅請矣,乞太后宣諭。」后猶不許,傅等語益不遜。

太后還入門,帝遣人奏禪位,勝非泣曰:「臣義當死,乞下詰二凶。」帝屏左右語曰:「當爲後圖,事不成,死未晚。」勝非曰:「王鈞甫,賊腹心也,適語臣曰:『二將忠有餘,學不足。』此可爲後圖耳。」

是日,帝幸顯忠寺。甲申,太后垂簾,降赦,號帝爲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忠寺爲睿聖宮,留內侍十五人,餘悉編置。

丙戌,赦至平江府,張浚知有變,不拜。丁亥,至江寧,制置呂頤浩遺浚書,痛述事變。浚乃舉兵。戊子,御營前軍統制張俊至平江,浚諭以起兵,俊泣奉命。

初,勝非奏,垂簾當二臣同對,今屬時艱,乞許獨對。恐賊疑,乃日引其徒一人與俱。傅入對,后勞勉之。賊喜,無所疑,故臣僚入對,得謀復辟。

勝非深結王世修,將處以從官,俾通二凶。

傅欲改元,正彥欲遷都建康,太后謂勝非曰:「二事如俱不允,恐賊有他變。」己丑,改元明受。張浚遺書二凶,獎其忠義以慰安之。庚寅,百官朝睿聖宮。以傅爲武當軍節度使。

辛卯,張浚遣進士馮轓赴行在,請帝親總要務。復抵書馬柔吉、王鈞甫宜早反正,以解天下之惑。

浚既遣轓,即檄諸路,約呂頤浩、劉光世會平江。傅以堂帖趣張浚赴秦州,命趙哲領俊軍,哲不從;改命陳思恭,思恭亦不從。

壬辰,以諫議大夫鄭瑴爲御史中丞。賊以武功大夫王彥爲御營司統制,瑴面折二凶,彥佯狂,即日致仕。

癸巳,韓世忠引兵至常熟。辛道宗謂張浚曰:「賊萬一邀駕入海,何以爲計!」浚乃聲言防遏海寇,奏道宗爲節制司參議官,措置海船以避賊。

甲午,貶曾擇、藍珪于嶺南,傅追斬擇。賊欲以所部代禁衛守睿聖宮,又欲邀帝幸徽、越,張澄、勝非曲諭止之。

馮轓說二凶反正,傅按劍瞋目視轓,正彥解之,曰:「須張侍郎來,乃可。」即遣歸朝官趙休與轓共招浚。

乙未,呂頤浩勤王兵至丹陽,劉光世引所部來會。丙申,韓世忠兵至平江,即欲進兵。浚曰:「已遣馮轓甘言誘賊矣。投鼠忌器,不可太亟。」

賊遣張彥、王德聲言防淮,德伺彥醉,並其軍,自采石濟江歸劉光世,彥尋爲人所殺。戊戌,浚以世忠兵少,分張俊兵二千益之,發平江。

馮轓至平江,浚復遣入責賊以大義,諭以禍福,期雖死無悔。傅等初聞浚集兵,未之信,及得浚書,始悟見討。奏請誅浚以令天下。詔責浚黃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鄭瑴上疏謂浚不當責,密遣所親謝嚮變姓名告浚宜持重緩進,賊當自遁,浚然之。

是日,賊遣苗瑀、馬柔吉將赤心隊及王淵舊部曲駐臨平,以拒勤王之師。馮轓至臨平,見馬柔吉,同縋入城。詰朝,與傅等議,傅曰:「爾尚敢來邪?」欲拘轓。浚逆知之,謬爲書遺轓,言客自杭來,知二公于朝廷初無異心,殊悔前書失於輕易。賊得浚遺轓書,大喜,乃釋轓。

壬寅,浚得謫命,恐將士解體,紿曰:「趣召之命也。」是日,呂頤浩至平江,與浚對泣曰:「事不諧,不過赤族。」乃命幕客李承造草檄告四方討賊。賊聞勤王之兵大集,即呼馮轓、勝非議復辟。癸卯,張俊發平江,劉光世繼之。賊亦遣兵三千屯湖州小林。丙午,頤浩、浚以大兵發平江。詔以浚爲知樞密院事。

丁未,勝非召二凶至都堂議復辟,率百官三上表以請。夏四月戊申朔,帝還宮,都人大說。帝御前殿,詔尊太后曰隆祐皇太后,立嗣君爲皇太子。辛酉,徙傅淮西制置使,正彥副之。庚戌,詔復建炎號。

是日,頤浩、浚軍次臨平,苗翊、馬柔吉以兵阻河。韓世忠率先鋒力戰,俊、光世乘之,翊敗走。勤王兵進北關。二凶詣都堂,趣得所賜鐵券,引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遁。辛亥,頤浩、浚引勤王兵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

苗傅犯富陽,統制官喬仲福追擊之。癸丑,犯桐廬。甲寅,斬吳湛。時希孟編管吉陽軍。丙辰,傅等至白沙渡,所過燔橋以阻官軍。丁巳,犯壽昌縣,黥民充軍。庚申,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拒卻之。丙寅,犯常山。世忠請任討賊。丁卯,以世忠爲江浙制置使,自衢、信追擊賊。戊辰,賊犯玉山縣。辛未,賊屯沙溪鎮。統制巨師古自江東討賊還,與喬仲福、王德會信州。賊聞之,還屯衢、信間。

五月戊寅朔,世忠發杭州。庚辰,賊黨張翼斬鈞甫及柔吉父子首以降,江浙制置使周望受之以聞。賊寇浦城縣,夾溪而屯,據險設伏,以邀官軍,統制官馬彥溥死之。賊乘勝犯中軍,世忠瞋目大呼,揮兵直前,正彥墮馬,生禽之。賊將江池殺孟皋、禽苗翊降,衆悉解甲。張逵收餘兵入崇安,喬仲福追殺之。

傅棄軍變姓名夜遁建陽,土豪詹標覺之,執送世忠,檻車赴行在。壬寅,詔班師。

秋七月辛巳,世忠軍還,俘傅、正彥以獻,磔于建康市。張逵、苗瑀及傅二子俱已前死。詔釋餘黨。

杜充,字公美,相人也。喜功名,性殘忍好殺,而短于謀略。紹聖間,登進士第,累遷考功郎、光祿少卿,出知滄州。靖康初,加集英殿修撰,復知滄州。時金人南侵,郡中僑寓皆燕人來歸者,充慮爲敵內應,殺之無噍類。

建炎元年,進天章閣待制、北京留守,遷樞密直學士。提刑郭永嘗畫三策以獻充,充不省。永誚之曰:「人有志而無才,好名而無實,驕蹇自用而得聲譽,以此當大任,鮮克有終矣。」二年,宗澤卒,充代爲留守兼開封尹。三年,以戶部尚書兼侍讀召,未至,改資政殿學士,節制淮南、京東西路,依前京城留守,尋知宣武軍節度使。

七月,以同知樞密院召還,至,即拜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御營使。初,宗澤要結豪傑,圖迎二帝。澤卒,充短於撫御,人心疑阻,兩河忠義之士往往皆引去,留守判官宗穎嘗疏其失。朝廷謂充有威望,可屬大事,呂頤浩、張浚亦薦之,故有是命。時諸路各擁重兵,率驕蹇不用命。張俊方白事,謁未入,俊遽前,充怒戮其使,諸將稍稍慴服。

高宗將幸浙西,命韓世忠屯太平,王𤫉屯常州。以充爲江淮宣撫使,留建康,使盡護諸將。光世、世忠憚充嚴急,不樂屬充。詔移光世江州、世忠常州。時江、浙倚充爲重,而充日事誅殺,無制敵之方,識者寒心。

金人窺江,充遣裨將王民、張超分守諸渡,乘高據岸,以神臂弓射卻之。金人復逼�砂,時以輕舟薄南岸,官軍奮擊,或沉其舟。一日當晝,金人對江列陣而佯退,衆信之,守益懈。敵諜知無備,夜乃乘數十舟橫江直濟,衆不能御,敵遂登岸。充亟命統制官陳淬盡領岳飛諸裨校合二萬人邀擊于馬家渡,約王𤫉俱进。敵氣銳甚,淬戰沒,𤫉引兵遁,充軍潰。

金人陷建康,充渡江保真州。充嘗痛繩諸將,諸將銜之,伺其敗,衆將甘心焉。充不敢歸,乃北約泗州劉位、徐州趙立,欲合兵邀敵歸路。詔遣內侍任源賜親劄激厲,俾爲後圖。源至常州,道阻未得進,募健士先達上意,充詭詞自飭以報源。

充居真州長蘆寺,守臣向子忞勸充由通、泰入浙,欲與偕行,充畜異志,不聽。始,京畿提刑淩唐佐在南京,守臣孟庾歸朝,以府事委之,唐佐遂降于金爲所用。唐佐雅善充,以書招之。完顏宗弼復遣人說充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叛降金。事聞,高宗謂輔臣曰:「朕待充不薄,何乃至是哉?」下制削充爵,徙其子嵩、巖、崑、婿韓汝惟于廣州。

是冬,充至雲中,粘罕薄之,久之,命知相州。充猜阻肆威,同列多不協。紹興二年,其孫自徙所間走歸充,其副胡景山誣充陰通朝廷。粘罕下充吏,炮掠備至,不服,釋之,因問充曰:「汝欲復歸南朝邪?」充曰:「元帥敢歸,充不敢也。」粘罕哂之。七年,命充爲燕京三司使。八年,同簽書燕京行臺尚書省事。九年,遷行臺右丞相。十一年,和議成而充死矣。

吳曦,信王璘之孫,節度挺之中子。以祖任補右承奉郎。淳熙五年,換武德郎,除中郎將,後省言其太驟,改武翼郎。累遷高州刺史。紹熙四年,挺卒,起復濠州團練使。慶元元年冬,由建康軍馬都統制除知興州兼利西路安撫使。四年,憲聖園陵成,以勞遷武寧軍承宣使。六年,光宗攢陵成,遷太尉。

會韓侂胄謀開邊,曦潛畜異志,因附侂胄求還蜀。樞密何澹覺其意,力沮之。陳自強納曦厚賂,陰贊侂胄,遂命曦興州駐紮御前諸軍都統制,兼知興州、利州西路安撫使。從政郎朱不棄上侂胄書,謂曦不可主西師,侂胄不報。曦至鎮,譖副都統制王大節,罷之,更不除副帥,而兵權悉歸於曦。開禧二年,朝廷議出師,詔曦爲四川宣撫副使,仍知興州,聽便宜行事。自紹興末,王人出總蜀賦,移牒宣司,勢均禮敵。而侂胄以總計隸宣司,副使得節制按劾,而財賦之權又歸於曦。未幾,兼陝西、河東招撫使。

曦與從弟晛及徐景望、趙富、米修之、董鎮共爲反謀,陰遣客姚淮源獻關外階、成、和、鳳四州于金,求封爲蜀王。侂胄日夜望曦進兵,曦陽爲持重,按兵河池不進,潛爲金人地以困王師,侂胄不之覺。會正使程松至,曦不庭參,松不敢詰;曦復多摘取松衛兵,松亦不悟。

金人犯西和,王喜、魯翼拒之。戰方急,曦傳令退保黑谷,軍遂潰。乃焚河池,退壁青野原。曦時已布腹心于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敵人竊笑之。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衆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敵由版閘谷繞出思後,思遁。金遂陷大散關,曦退屯罝口。舉人陳國飾投匭上書,言曦必叛,侂胄不省。

十二月,興州見兩日相摩。金遣吳端持詔書、金印至罝口,封曦蜀王,曦密受之。李好義敗金人于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翌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衆失色。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八十年忠孝門戶,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決。」即詣甲仗庫,集兵將官語故,祿禧、褚青、王喜、王大中等皆稱賀聽命。曦北向受印。遣徐景望爲四川都轉運使、褚青爲左右軍統制,趨益昌,奪總領所倉庫。程松聞變,棄興元去。

三年正月,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鳳州,以四郡付之,表鐵山爲界。曦乘黃屋左纛,僭王位於興州,即治所爲行宮,稱是月爲元年。使人告其伯母趙氏,趙怒絕之。叔母劉晝夜號泣,罵不絕口,曦扶出之。族子僎爲興元統制,見偽檄,色甚不平。

曦既僭位,議行削髮左衽之令。遣董鎮至成都治宮殿,將徙居之。曦所統軍七萬並程松軍三萬,分隸十統帥。遣祿祁、房大勳戍萬州,泛舟下嘉陵江,聲言約金人夾攻襄陽。祁尋至夔,遣兵扼巫山得勝、羅護等砦,以遏王師。侂胄聞曦反,不知所爲,或勸不如因而封之,侂胄納其說。吳晛爲曦謀,宜收用蜀名士以係民心。於是陳咸自髡其發,史次秦塗其目,楊震仲飲藥卒,王翊、家拱辰皆不受偽命,楊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傳、鄧性善、楊泰之悉棄官去。薛九齡謀舉義兵。

興州合江倉官楊巨源倡義討逆,未有以發,遂與隨軍轉運安丙共謀誅曦。會李好義與兄好古、李貴等皆有謀,交相結納。二月甲戌夜,漏盡,巨源、好義首率勇敢七十人斧門以入。李貴即曦室斬其首,裂其屍。丙分遣將士收其二子及叔父柄、弟晫、从弟晛、賊黨姚淮源、李珪、郭仲、米修之、郭澄等皆誅之。時吳端猶臥後閣,亦伏誅。徐景望、趙富、吳曉、董鎮、郭榮、祿禧等皆在外,遣人就誅之。函曦首獻於朝。

詔曦妻子處死,親昆弟除名勒停,吳璘子孫並徙出蜀,吳玠子孫免連坐,通主璘祀。曦敗時年四十六。

宋史/卷474·卷四百七十四 列傳第二百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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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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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禼 韓侂胄 丁大全 賈似道

万俟禼,字元忠,開封陽武縣人。登政和二年上舍第。調相州、潁昌府教授,歷太學錄、樞密院編修官、尚書比部員外郎。紹興初,盜曹成掠荊湖間,禼時避亂沅、湘,帥臣程昌寓以便宜檄禼權沅州事。成奄至城下,禼召土豪、集丁壯以守,成食盡乃退。除湖北轉運判官,改提點湖北刑獄。岳飛宣撫荊湖,遇禼不以禮,禼憾之。禼入覲,調湖南轉運判官,陛辭,希秦檜意,譖飛於朝。留為監察御史,擢右正言。

時檜謀收諸將兵權,禼力助之,言諸大將起行伍,知利不知義,畏死不畏法,高官大職,子女玉帛,已極其欲,盍示以逗遛之罰,敗亡之誅,不用命之戮,使知所懼。

張俊歸自楚州,與檜合謀擠飛,令禼劾飛對將佐言山陽不可守。命中丞何鑄治飛獄,鑄明其無辜。檜怒,以禼代治,遂誣飛與其子雲致書張憲,令虛申警報以動朝廷,及令憲措置使還飛軍;獄不成,又誣以淮西逗遛之事。飛父子與憲俱死,天下冤之。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彥猷言飛無罪,禼劾之;知宗正寺士㒟請以百口保飛,禼又劾之,士㒟竄死建州。劉洪道與飛有舊,禼劾其足恭媚飛,聞飛罷宣撫,抵掌流涕。於是洪道抵罪,終身不復。參政范同為檜所引,或自奏事,檜忌之,禼劾罷,再論同罪,謫居筠州。又為檜劾李光鼓倡,孫近朋比,二人皆被竄謫。

和議成,禼請詔戶部會計用兵之時與通和之後所費各幾何,若減於前日,乞以羨財別貯御前激賞庫,不許他用,蓄積稍實,可備緩急。梓宮還,以禼為攢宮按行使,內侍省副都知宋唐卿副之,禼請與唐卿同班上殿奏事,其無恥如此。張浚寓居長沙,禼妄劾浚卜宅踰制,至擬五鳳樓。會吳秉信自長沙還朝,奏浚宅不過眾人,常產可辦,浚乃得免。

除參知政事,充金國報謝使。使還,檜假金人譽己數千言,囑禼以聞,禼難之。他日奏事退,檜坐殿廬中批上旨,輒除所厚者官,吏鈐紙尾進,禼曰:「不聞聖語。」卻不視。檜大怒,自是不交一語。言官李文會、詹大方交章劾禼,禼遂求去。帝命出守,檜愈怒。給事中楊愿封還詞頭,遂罷去,尋謫居歸州。遇赦,量移沅州。

二十五年,召還,除參知政事,尋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纂次太后回鑾事實,上之。張浚以禼與沈該居相位,不厭天下望,上書言其專欲受命于金。禼見書大怒,以為金人未有釁,而浚所奏乃若禍在年歲間,浚坐竄謫。禼提舉刊修「貢舉敕令格式」五十卷、「看詳法意」四百八十七卷,書進,授金紫光祿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五,諡「忠靖」。

禼始附檜為言官,所言多出檜意;及登政府,不能受鉗制,遂忤檜去。檜死,帝親政,將反檜所為,首召禼還。禼主和固位,無異於檜,士論益薄之。

韓侂胄,字節夫,魏忠獻王琦曾孫也。父誠,娶高宗憲聖慈烈皇后女弟,仕至寶寧軍承宣使。侂胄以父任入官,歷閤門祗候、宣贊舍人、帶御器械。淳熙末,以汝州防禦使知閤門事。

孝宗崩,光宗以疾不能執喪,中外洶洶,趙汝愚議定策立皇子嘉王。時憲聖太后居慈福宮,而侂胄雅善慈福內侍張宗尹,汝愚乃使侂胄介宗尹以其議密啟太后。侂胄兩至宮門,不獲命,彷徨欲退,遇重華宮提舉關禮問故,入白憲聖,言甚懇切,憲聖可其議。禮以告侂胄,侂胄馳白汝愚。日已向夕,汝愚亟命殿帥郭杲以所部兵夜分衛南北內。翌日,憲聖太后即喪次垂簾,宰臣傳旨,命嘉王即皇帝位。

寧宗既立,侂胄欲推定策恩,汝愚曰:「吾宗臣也,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郭杲節鉞,而侂胄但遷宜州觀察使兼樞密都承旨。侂胄始觖望,然以傳導詔旨,浸見親幸,時時乘間竊弄威福。朱熹白汝愚當用厚賞酬其勞而疏遠之,汝愚不以為意。右正言黃度欲劾侂胄,謀泄,斥去。朱熹奏其姦,侂胄怒,使優人峩冠闊袖象大儒,戲于上前,熹遂去。彭龜年請留熹而逐侂胄。未幾,龜年與郡;侂胄進保寧軍承宣使,提舉佑神觀。自是,胄益用事,而以抑賞故,怨汝愚日深。

霅川劉㢸者,曩與侂胄同知閤門事,頗以知書自負。方議內禪時,汝愚獨與侂胄計議,㢸弗得與聞,內懷不平,至是,謂侂胄曰:「趙相欲專大功,君豈惟不得節度,將恐不免嶺海之行矣。」侂胄愕然,因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諫爾。」侂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悟,即以內批除所知劉德秀為監察御史,楊大法為殿中侍御史;罷吳獵監察御史,而用劉三傑代之。於是言路皆侂胄之黨,汝愚之跡始危。

侂胄欲逐汝愚而難其名,謀於京鏜,鏜曰:「彼宗姓,誣以謀危社稷可也。」慶元元年,侂胄引李沐為右正言。沐嘗有求於汝愚不獲,即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於社稷,汝愚罷相。始,侂胄之見汝愚,徐誼實薦之,汝愚既斥,遂併逐誼。朱熹、彭龜年、黃度、李祥、楊簡、呂祖儉等以攻侂胄得罪,太學生楊宏中、張衟、徐範、蔣傅、林仲麟、周端朝等又以上書論侂胄編置,朝士以言侂胄遭責者數十人。

已而侂胄拜保寧軍節度使、提舉佑神觀。又設偽學之目,以網括汝愚、朱熹門下知名之士。用何澹、胡紘為言官。澹言偽學宜加風厲,或指汝愚為偽學罪首。紘條奏汝愚有十不遜,且及徐誼。汝愚謫永州,誼謫南安軍。慮他日汝愚復用,密諭衡守錢鍪圖之,汝愚抵衡暴薨。留正舊在都堂眾辱侂胄,至是,劉德秀論正引用偽黨,正坐罷斥。吏部尚書葉翥要侍郎倪思列疏論偽學,思不從,侂胄乃擢翥執政而免思官。侂胄加開府儀同三司。時臺諫迎合侂胄意,以攻偽學為言,然憚清議,不欲顯斥熹。侂胄意未快,以陳賈嘗攻熹,召除賈兵部侍郎。未至,亟除沈繼祖臺察。繼祖誣熹十罪,落職罷祠。三年,劉三傑入對,言前日偽黨,今變而為逆黨。侂胄大喜,即日除三傑為右正言,而坐偽學逆黨得罪者五十有九人。王沇獻言令省部籍記偽學姓名,姚愈請降詔嚴偽學之禁,二人皆得遷官。施康年、陳讜、鄧友龍、林采皆以攻偽學久居言路,而張釜、張巖、程松率由此秉政。

四年,侂胄拜少傅,封豫國公。有蔡璉者嘗得罪,汝愚執而黥之。五年,侂胄使璉告汝愚定策時有異謀,具其賓客所言七十紙。侂胄欲逮彭龜年、曾三聘、徐誼、沈有開下大理鞫之,張仲藝力爭乃止。其年遷少師,封平原郡王。六年,進太傅。婺州布衣呂祖泰上書言道學不可禁,請誅侂胄,以周必大為相。侂胄大怒,決杖流欽州。言者希侂胄意,劾必大首植偽黨。降為少保。一時善類悉罹黨禍,雖本侂胄意,而謀實始京鏜。逮鏜死,侂胄亦稍厭前事,張孝伯以為不弛黨禁,後恐不免報復之禍。侂胄以為然,追復汝愚、朱熹職名,留正、周必大亦復秩還政,徐誼等皆先後復官。偽黨之禁寖解。

三年,拜太師。監惠民局夏允中上書,請侂胄平章國政,侂胄繆為辭謝,乞致其仕,詔不許,允中放罷。時侂胄以勢利蠱士大夫之心,薛叔似、辛棄疾、陳謙皆起廢顯用,當時固有困於久斥,損晚節以規榮進者矣。若陳自強則以侂胄童子師,自選人不數年致位宰相,而蘇師旦、周筠又侂胄廝役也,亦皆預聞國政,超取顯仕。群小阿附,勢焰熏灼。侂胄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自強至印空名敕劄授之,惟所欲用,三省不預知也。言路厄塞,每月舉論二三常事而已,謂之月課。

或勸侂胄立蓋世功名以自固者,於是恢復之議興。以殿前都指揮使吳曦為興州都統,識者多言曦不可,主西師必叛,侂胄不省。安豐守厲仲方言淮北流民願歸附,會辛棄疾入見,言敵國必亂必亡,願屬元老大臣預為應變計,鄭挺、鄧友龍等又附和其言。開禧改元,進士毛自知廷對,言當乘機以定中原,侂胄大悅。詔中外諸將密為行軍之計。先是,楊輔、傅伯成言兵不可動,抵罪。至是,武學生華岳叩閽乞斬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諫議大夫李大異亦論止開邊。岳下大理劾罪編置,大異斥去。

陳自強援故事乞命侂胄兼領平章,臺諫鄧友龍等繼以為請,侂胄除平章軍國事。蕭逵、李壁時在太常,論定典禮,三日一朝,因至都堂,序班丞相之上,三省印並納其第。侂胄昵蘇師旦為腹心,除師旦安遠軍節度使。自置機速房於私第,甚者假作御筆,陞黜將帥,事關機要,未嘗奏稟,人莫敢言。

二年,以薛叔似為京湖宣諭使;鄧友龍為兩淮宣諭使;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吳曦副之。徐邦憲自處州召見,以弭兵為言,忤侂胄意,削二秩。於是左司諫易袚、大理少卿陳景俊、太學博士錢廷玉皆起而言恢復之計矣。詔侂胄日一朝。友龍、叔似並升宣撫使。吳曦兼陝西、河東招撫使,皇甫斌副之。時鎮江武鋒軍統制陳孝廣復泗州及虹縣,江州統制許進復新息縣,光州孫成復褒信縣。捷書聞,侂胄乃議降詔趣諸將進兵。

未幾,皇甫斌兵敗于唐州;秦世輔至城固軍潰;郭倬、李汝翼敗於宿州,敵追圍倬,倬執統制田俊邁以遺敵,乃獲免。事聞,鄧友龍罷,以丘崈代為宣撫使。侂胄既喪師,始覺為師旦所誤。侂胄招李壁飲酒,酒酣,語及師旦,壁微摘其過,侂胄以為然。壁乃悉數其罪,贊侂胄斥去之。翌日,師旦謫韶州,斬郭倬於京口,流李汝翼、王大節、李爽於嶺南。

已而金人渡淮,攻廬、和、真、揚,取安豐、濠,又攻襄陽,至棗陽,乃以丘崈僉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侂胄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丘崈募人持書幣赴敵營,謂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所為,非朝廷意。金人答書辭甚倨,且多所要索,謂「侂胄無意用兵,師旦等安得專?」崈又遣書許還淮北流民及今年歲幣,金人乃有許意。

會招撫使郭倪與金人戰,敗於六合;金人攻蜀,吳曦叛,受金命稱蜀王。崈乞移書敵營伸前議,且謂金人指太師平章為首謀,宜免繫銜。侂胄忿,崈坐罷。曦反狀聞,舉朝震駭。侂胄亟遺曦書,許以茅土之封,書未達而安丙、楊巨源已率義士誅曦矣。侂胄連遣方信孺使北請和,以林拱辰為通謝使。金人欲責正隆以前禮賂,以侵疆為界,且索犒軍銀凡數千萬,而縛送首議用兵之臣。信孺歸,白事朝堂,不敢斥言,侂胄窮其說,乃微及之。侂胄大怒,和議遂輟。起辛棄疾為樞密都承旨。會棄疾死,乃以殿前副都指揮使趙淳為江淮制置使,復銳意用兵。

自兵興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於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屈,而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史彌遠,時兼資善堂翊善,謀誅侂胄,議甚秘,皇子榮王入奏,楊皇后亦從中力請,乃得密旨。彌遠以告參知政事錢象祖、李壁。御筆云:「韓侂胄久任國柄,輕啟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與在外宮觀。陳自強阿附充位,不恤國事,可罷右丞相。日下出國門。」仍令權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護。象祖欲奏審,壁謂事留恐泄,不可。翌日,侂胄入朝,震呵止於途,擁至玉津園側殛殺之。

先一日,周筠謂侂胄,事將不善,侂胄與自強謀用林行可為諫議大夫,盡擊謀侂胄者。是日,行可方請對,自強坐待漏院,語同列曰:「今日大成上殿。」俄侂胄先驅至,象祖色變。尋報侂胄已押出,象祖乃入奏。有詔斬蘇師旦於廣東。嘉定元年,金人求函侂胄首,乃命臨安府斵侂胄棺,取其首遺之。

侂胄用事十四年,威行宮省,權震寓內。嘗鑿山為園,下瞰宗廟。出入宮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偃然居之,老宮人見之往往垂涕。顏棫草制,言其得聖之清。易袚撰答詔,以元聖褒之。四方投書獻頌者,謂伊、霍、旦、奭不足以似其勳,有稱為「我王」者。余𡕇請加九錫,趙師𢍰乞置平原郡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所嬖妾張、譚、王、陳皆封郡國夫人,號「四夫人」,每內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其下受封者尤眾。至是,論四夫人罪,或杖或徒,餘數十人縱遣之。有司籍其家,多乘輿服御之飾,其僭紊極矣。

始,侂胄以導達中外之言,遂見寵任。朱熹、彭龜年既以論侂胄去,貴戚吳琚語人曰:「帝初無固留侂胄意,使有一人繼言之,去之易爾。而一時臺諫及執政大臣多其黨與,故稔其惡以底大僇。」開禧用兵,帝意弗善也。侂胄死,寧宗諭大臣曰:「恢復豈非美事,但不量力爾。」

侂胄娶憲聖吳皇后姪女,無子,取魯𡬐子為後,名㣉,既誅侂胄,削籍流沙門島云。

丁大全,字子萬,鎮江人。面藍色。嘉熙二年舉進士,調蕭山尉。上謁帥閫,安撫使史巖之俟眾賓退,獨留大全,款曲甚至,期以他日必大用。大全為戚里婢婿,寅緣以取寵位。事內侍盧允昇、董宋臣。累官為大理司直、添差通判饒州。入為太府寺簿,調尚書茶鹽所檢閱江州分司,復兼樞密院編修官。拜右正言兼侍講,辭。改右司諫,拜殿中侍御史。

升侍御史兼侍讀。劾奏丞相董槐,章未下,大全夜半調隅兵百餘人,露刃圍槐第,以臺牒驅迫之出,紿令輿槐至大理寺,欲以此恐之。須臾,出北關,棄槐,嘂呼而散。槐徐步入接待寺,罷相之命下矣。自是志氣驕傲,道路以目。

尋為右諫議大夫,進端明殿學士、僉書樞密院事,封丹陽郡侯,進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寶祐六年,拜參知政事。四月,拜右丞相兼樞密使,進封公。初,大全以袁玠為九江制置副使,玠貪且刻,逮繫漁湖土豪,督促輸錢甚急。土豪怒,盡以漁舟濟北來之兵。太學生陳宗、劉黼、黃鏞、曾唯、陳宜中、林則祖等六人,伏闕上書訟大全。臺臣翁應弼、吳衍為大全鷹犬,鈐制學校,貶逐宗等。

開慶元年九月,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判鎮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言:「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兇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遠竄,以伸國法,以謝天下。」侍御史沈炎、右正言曹永年相繼論罷。監察御史朱貔孫復論:「大全姦回險狡,狠毒貪殘,假陛下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挾陛下之爵祿以籠天下之財。」監察御史饒虎臣又論大全四罪:絕言路,壞人才,竭民力,誤邊防。再削其官。景定元年,詔守中奉大夫致仕。臣僚言「乞遠竄使不失刑」,詔送南康軍居住。臺臣復以為言,追三官,移送南安軍居住。

明年,監察御史劉應龍請加竄,追削兩官,移竄貴州團練使。與州守游翁明失色杯酒間,翁明訴大全陰造弓矢,將通蠻為不軌。朱禩孫以聞于朝。又明年,移置新州。太常少卿兼權直舍人院劉震孫繳奏,乞移徙海島。四年正月,將官畢遷護送,舟過藤州,擠之于水而死。

大全知淮西,總領鄭羽富甲吳門,始欲結婣,羽不從。遂令臺臣卓夢卿彈之,籍其家。為子壽翁聘婦,見其豔,自取,為世所醜。

賈似道,字師憲,台州人,制置使涉之子也。少落魄,為遊博,不事操行。以父蔭補嘉興司倉。會其姊入宮,有寵于理宗,為貴妃,遂詔赴廷對,妃於內中奉湯藥以給之。擢太常丞、軍器監。益恃寵不檢,日縱游諸妓家,至夜即燕遊湖上不反。理宗嘗夜憑高,望西湖中燈火異常時,語左右曰:「此必似道也。」明日詢之果然,使京尹史巖之戒敕之。巖之曰:「似道雖有少年氣習,然其材可大用也。」尋出知澧州。

淳祐元年,改湖廣總領。三年,加戶部侍郎。五年,以寶章閣直學士為沿江制置副使、知江州兼江西路安撫使。一歲中,再遷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府,調度賞罰,得以便宜施行。九年,加寶文閣學士、京湖安撫制置大使。十年,以端明殿學士移鎮兩淮,年始三十餘。寶祐二年,加同知樞密院事、臨海郡開國公,威權日盛。臺諫嘗論其二部將,即毅然求去。孫子秀新除淮東總領,外人忽傳似道已密奏不可矣,丞相董槐懼,留身請之,帝以為無有,槐終不敢遣子秀,以似道所善陸壑代之,其見憚已如此。四年,加參知政事。五年,加知樞密院事。六年,改兩淮宣撫大使。

自端平初,孟珙帥師會大元兵共滅金,約以陳、蔡為界。師未還而用趙范謀,發兵據殽、函,絕河津,取中原地,大元兵擊敗之,范僅以數千人遁歸。追兵至,問曰:「何為而敗盟也?」遂縱攻淮、漢,自是兵端大啟。

開慶初,憲宗皇帝自將征蜀,世祖皇帝時以皇弟攻鄂州,元帥兀良哈台由雲南入交阯,自邕州蹂廣西,破湖南,傳檄數宋背盟之罪。理宗大懼,乃以趙葵軍信州,禦廣兵;以似道軍漢陽,援鄂,即軍中拜右丞相。十月,鄂東南陬破,宋人再築,再破之,賴高達率諸將力戰。似道時自漢陽入督師。十一月,攻城急,城中死傷者至萬三千人。似道乃密遣宋京詣軍中請稱臣,輸歲幣,不從。會憲宗皇帝晏駕于釣魚山,合州守王堅使阮思聰踔急流走報鄂,似道再遣京議歲幣,遂許之。大元兵拔砦而北,留張傑、閻旺以偏師候湖南兵。明年正月,兵至,傑作浮梁新生磯,濟師北歸。似道用劉整計,攻斷浮梁,殺殿兵百七十,遂上表以肅清聞。帝以其有再造功,以少傅、右丞相召入朝,百官郊勞如文彥博故事。

初,似道在漢陽,時丞相吳潛用監察御史饒應子言,移之黃州,而分曹世雄等兵以屬江閫。黃雖下流,實兵衝。似道以為潛欲殺己,銜之。且聞潛事急時,每事先發後奏;帝欲立榮王子孟啟為太子,潛又不可。帝已積怒潛,似道遂陳建儲之策,令沈炎劾潛措置無方,致全、衡、永、桂皆破,大稱旨。乃議立孟啟,貶潛循州,盡逐其黨人。高達在圍中,恃其武勇,殊易似道,每見其督戰,即戲之曰:「巍巾者何能為哉!」每戰,必須勞始出,否即使兵士嘩于其門。呂文德諂似道,即使人呵曰:「宣撫在,何敢爾邪!」曹世雄、向士璧在軍中,事皆不關白似道,故似道皆恨之。以覈諸兵費,世雄、士璧皆坐侵盜官錢貶遠州。每言于帝欲誅達,帝知其有功,不從。尋論功,以文德為第一,而達居其次。

明年,大元世祖皇帝登極,遣翰林侍讀學士、國信使郝經等持書申好息兵,且徵歲幣。似道方使廖瑩中輩撰「福華編」稱頌鄂功,通國皆不知所謂和也。似道乃密令淮東制置司拘經等於真州忠勇軍營。

時理宗在位久,內侍董宋臣、盧允昇為之聚斂以媚之。引薦奔競之士,交通賄賂,置諸通顯。又用外戚子弟為監司、郡守。作芙蓉閣、香蘭亭宮中,進倡優傀儡,以奉帝為游燕。竊弄權柄。臺臣有言之者,帝宣諭去之,謂之「節貼」。

似道入,逐盧、董所薦林光世等,悉罷之,勒外戚不得為監司、郡守,子弟門客斂跡,不敢干朝政。由是權傾中外,進用群小。取先朝舊法,率意紛更,增吏部七司法。買公田以罷和糴,浙西田畝有直千緡者,似道均以四十緡買之。數稍多,予銀絹;又多,予度牒告身。吏又恣為操切,浙中大擾。有奉行不至者,提領劉良貴劾之。有司爭相迎合,務以買田多為功,皆繆以七八斗為石。其後,田少與磽瘠、虧租與佃人負租而逃者,率取償田主。六郡之民,破家者多。包恢知平江,督買田,至以肉刑從事。復以楮賤,作銀關,以一準十八界會之三,自製其印文如「賈」字狀行之,十七界廢不用。銀關行,物價益踴,楮益賤。秋七月,彗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臺諫、布韋皆上書,言此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似道上書力辯之,且乞罷政。帝勉留之曰;「公田不可行,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今公私兼裕,一歲軍餉,皆仰於此。使因人言而罷之,雖足以快一時之議,如國計何!」有太學生蕭規、葉李等上書,言似道專政。命京尹劉良貴捃摭以罪,悉黥配之。後又行推排法。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稅,而民力弊矣。

理宗崩,度宗又其所立,每朝必答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為「周公」。甫葬理宗,即棄官去,使呂文德報北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駭,帝與太后手為詔起之。似道至,欲以經筵拜太師,以典故須建節,授鎮東軍節度使,似道怒曰:「節度使粗人之極致爾!」遂命出節,都人聚觀。節已出,復曰:「時日不利。」亟命返之。宋制:節出,有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歎。然下沱之報實無兵也。三年,又乞歸養。大臣、侍從傳旨留之者日四五至,中使加賜賚者日十數至,夜即交臥第外以守之。除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日一朝,赴中書堂治事。賜第葛嶺,使迎養其中。吏抱文書就第署,大小朝政,一切決于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署紙尾而已。

似道雖深居,凡臺諫彈劾、諸司薦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關白不敢行,李芾、文天祥、陳文龍、陸達、杜淵、張仲微、謝章輩,小忤意輒斥,重則屏棄之,終身不錄。一時正人端士,為似道破壞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其求為帥閫、監司、郡守者,貢獻不可勝計。趙溍輩爭獻寶玉,陳奕至以兄事似道之玉工陳振民以求進,一時貪風大肆。五年,復稱疾求去。帝泣涕留之,不從。令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六年,命入朝不拜。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繼又令十日一入朝。

時襄陽圍已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閣亭榭,取宮人娼尼有美色者為妾,日淫樂其中。惟故博徒日至縱博,人無敢窺其第者。其妾有兄來,立府門,若將入者,似道見之,縛投火中。嘗與群妾踞地鬥蟋蟀,所狎客入,戲之曰:「此軍國重事邪?」酷嗜寶玩,建多寶閣,日一登玩。聞余玠有玉帶,求之,已殉葬矣,發其塚取之。人有物,求不予,輒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帝如景靈宮亦不從駕。八年,明堂禮成,祀景靈宮。天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輅。胡貴嬪之父顯祖為帶御器械,請如開禧故事,卻輅,乘逍遙輦還宮,帝曰平章云云,顯祖紿曰:「平章已允乘逍遙輦矣。」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日出嘉會門,帝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始還。

似道既專恣日甚,畏人議己,務以權術駕馭,不愛官爵,牢籠一時名士,又加太學餐錢,寬科場恩例,以小利啖之。由是言路斷絕,威福肆行。

自圍襄陽以來,每上書請行邊,而陰使臺諫上章留己。呂文煥以急告,似道復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師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為得。乃就中書置機速房以調邊事。時物議多言高達可援襄陽者,監察御史李旺率朝士入言於似道。似道曰:「吾用達,如呂氏何?」旺等出,歎曰:「呂氏安則趙氏危矣。」文煥在襄,聞達且入援,亦不樂,以語其客。客曰:「易耳,今朝廷以襄陽急,故遣達援之,吾以捷聞,則達必不成遣矣。」文煥大以為然。時襄兵出,獲哨騎數人,即繆以大捷奏,然不知朝中實無援襄事也。襄陽降,似道曰:「臣始屢請行邊,先帝皆不之許,向使早聽臣出,當不至此爾。」

十月,其母胡氏薨,詔以天子鹵簿葬之,起墳擬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終日無敢易位。尋起復入朝。

度宗崩。大兵破鄂,太學諸生亦群言非師臣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開都督府臨安,然憚劉整,不行。明年正月,整死,似道欣然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師,抽諸路精兵以行,金帛輜重之舟,舳臚相銜百餘里。至安吉,似道所乘舟膠堰中,劉師勇以千人入水曳之不能動,乃易他舟而去。至蕪湖,遣還軍中所俘曾安撫,以荔子、黃甘遺丞相伯顏,俾宋京如軍中,請輸歲幣稱臣如開慶約,不從。夏貴自合肥以師來會,袖中出編書示似道曰:「宋曆三百二十年。」似道俛首而已。時一軍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軍丁家洲。似道與夏貴以少軍軍魯港。二月庚申夜,虎臣以失利報,似道倉皇出呼曰:「虎臣敗矣!」命召貴與計事。頃之,虎臣至,撫膺而泣曰:「吾兵無一人用命也。」貴微笑曰:「吾嘗血戰當之矣。」似道曰:「計將安出?」貴曰:「諸軍已膽落,吾何以戰?公惟入揚州,招潰兵,迎駕海上,吾特以死守淮西爾。」遂解舟去。似道亦與虎臣以單舸奔揚州。明日,敗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揚旗招之,皆不至,有為惡語慢罵之者。乃檄列郡如海上迎駕,上書請遷都,列郡守於是皆遁,遂入揚州。

陳宜中請誅似道,謝太后曰:「似道勤勞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禮。」止罷平章、都督,予祠官。三月,除似道諸不恤民之政,放還諸竄謫人,復吳潛、向士璧等官,誅其幕官翁應龍,廖瑩中、王庭皆自殺。潘文卿、季可、陳堅、徐卿孫皆似道鷹犬,至是交章劾之。四月,高斯得乞誅似道,不從。而似道亦自上表乞保全,乃命削三官,然尚居揚不歸。五月,王爚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太皇太后乃詔似道歸終喪。七月,黃鏞、王應麟請移似道鄰州,不從。王爚入見太后曰:「本朝權臣稔禍,未有如似道之烈者。縉紳草茅不知幾疏,陛下皆抑而不行,非惟付人言於不恤,何以謝天下!」始徙似道婺州。婺人聞似道將至,率眾為露布逐之。監察御史孫嶸叟等皆以為罰輕,言之不已。又徙建寧府。翁合奏言:「建寧乃名儒朱熹故里,雖三尺童子粗知向方,聞似道來嘔惡,況見其人!」時國子司業方應發權直舍人院,封還錄黃,乞竄似道廣南;中書舍人王應麟、給事中黃鏞亦言之,皆不從。侍御史陳文龍乞俯從眾言,陳景行、徐直方、孫嶸叟及監察御史俞浙並上疏,於是始謫似道為高州團練使、循州安置,籍其家。

福王與芮素恨似道,募有能殺似道者使送之貶所,有縣尉鄭虎臣欣然請行。似道行時,侍妾尚數十人,虎臣悉屏去,奪其寶玉,撤轎蓋,𣌈行秋日中,令舁轎夫唱杭州歌謔之,每名斥似道,辱之備至。似道至古寺中,壁有吳潛南行所題字,虎臣呼似道曰:「賈團練,吳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慚不能對。嶸叟、應麟奏似道家畜乘輿服御物,有反狀,乞斬之。詔遣鞫問,未至。八月,似道至漳州木綿庵,虎臣屢諷之自殺,不聽,曰:「太皇許我不死,有詔即死。」虎臣曰:「吾為天下殺似道,雖死何憾?」拉殺之。

宋史/卷473·卷四百七十三 列傳第二百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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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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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潛善 汪伯彥 秦檜

黃潛善,字茂和,邵武人。擢進士第,宣和初,為左司郎。陝西、河東地大震,陵谷易處,徽宗命潛善察訪陝西,因往視。潛善歸,不以實聞,但言震而已。擢戶部侍郎,坐事謫亳州,以徽猷閣待制知河間府。

靖康初,金人入攻,康王開大元帥府,檄潛善將兵入援。張邦昌僭位,潛善趨白于帥府,王承制拜潛善為副元帥。

二年,高宗即位,拜中書侍郎。時上從人望,擢李綱為右相,綱將奏逐潛善及汪伯彥,右丞呂好問止之。未幾,潛善拜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綱遂罷。御史張所言潛善姦邪,恐害新政,左遷所尚書郎,尋謫江州。太學生陳東論李綱不可去,潛善、伯彥不可任,潛善恚。會歐陽澈上書詆時事,語侵宮掖,帝謂其言不實,潛善乘間啟殺澈並東誅之,識與不識皆為之垂涕,帝悔焉。

明年,金人攻陝西,京東、山東盜起,潛善、伯彥匿不以聞。張遇焚真州,距行在六十里,內侍邵成章疏潛善、伯彥誤國,成章坐除名。御史馬伸亦以劾潛善、伯彥得罪,謫監濮州酒稅,道卒。

潛善進左僕射兼門下侍郎。鄆、濮相繼陷沒,宿、泗屢警,右丞許景衡以扈衛單弱,請帝避其鋒,潛善以為不足慮,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俄泗州奏金人且至,帝大驚,決策南渡。御舟已戒,潛善、伯彥方共食,堂吏大呼曰:「駕行矣!」乃相視蒼黃鞭馬南馳。都人爭門而出,死者相枕藉,人無不怨憤。會司農卿黃鍔至江上,軍士聞其姓以為潛善也,爭數其罪,揮刃而前,鍔方辯其非是,而首已斷矣。

帝渡瓜州,幸鎮江,敵兵已躡其後。潛善、伯彥聯疏言艱難之時,不敢具文求退。中丞張澄劾之,乃罷潛善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落職居衡州。鄭瑴又論潛善、伯彥均于誤國,而潛善之惡居多,王庭秀繼以為言,責置英州。諫官袁植乞斬之都市,帝不許。尋卒于梅州。

潛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李綱既逐,張愨、宗澤、許景衡輩相繼貶死,憲諫一言,隨陷其禍,中外為之切齒。高宗末年有旨,潛善、余深、薛昂皆復官錄後。諫官淩哲言深、昂朋附蔡京,潛善專恣誤國,今盡復三人恩數,恐政刑失平,忠義解體。詔以潛善嘗任副元帥,特復元官,錄一子。

汪伯彥,字廷俊,徽之祁門人。登進士第,積官為虞部郎官。靖康改元,召見,獻河北邊防十策,直龍圖閣、知相州。是冬,金人陷真定,詔徙真定帥司於相,俾伯彥領之。

高宗以康王使金至磁,時金騎充斥,嘗有甲馬數百至城下,蹤跡王所在。伯彥亟以帛書請王還相,躬服橐鞬,部兵逆王於河上。王勞之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其受知自此始矣。未幾,王奉蠟書,開天下兵馬大元帥府,以伯彥為副將。王引兵渡河,謀所向,言人人殊,伯彥獨曰:「非出北門濟子城不可。」王喜曰:「廷俊言是也。」既濟,由大名歷鄆、濟達于南京,奏為集英殿修撰。

北兵薄京城,欽宗詔:金人見議通和,康王將兵,毋得輕動。伯彥以為然。宗澤曰:「女真狂譎,是欲款我師爾。如即信之,後悔何及乎!宜亟進兵。」伯彥等難之。及城破,金人逼二帝北行,張邦昌僭立,王聞之涕泣。明年春,王承制除伯彥顯謨閣待制,升元帥,進直學士。高宗即位,擢知樞密院事。未幾,拜右僕射。

方高宗初政,天下望治。伯彥、潛善逾年在相位,專權自恣,不能有所經畫。御史諫官,下至韋布內侍,皆劾奏之。罷伯彥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洪州,改提舉崇福宮,尋落職居永州。紹興初,復職,知池州、江東安撫大使。言者弗置,乃詔以舊職奉祠,尋知廣州。四年,帝追贈陳東、歐陽澈。舍人王居正論伯彥、潛善不已,復褫前職。

七年,帝謂輔臣曰:「元帥舊僚,往往淪謝,惟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宜與牽復。」秦檜、張浚曰:「臣等已議曰郊恩取旨,更得天筆明其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始伯彥之未第也,受館于王氏,檜嘗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引,故共贊焉。九年,知宣州,過闕,帝謂檜曰:「伯彥便令之官,庶免紛紜。」又曰:「伯彥潛藩舊僚,去國七年。漢之高、光不忘豐沛、南陽故舊,皆人情之常。」伯彥上所著「中興日曆」五卷,拜檢校少傅、保信軍節度使。十年,請祠,從之。明年五月,卒,贈少師,諡「忠定」。

初,伯彥既去相州,金人執其子軍器監丞似,使割地以至相州,守臣趙不試固守不下,遂拘而北,久之乃還。或云似之得歸,伯彥實使人贖之。似後更名召嗣。

秦檜,字會之,江寧人。登政和五年第,補密州教授。繼中詞學兼茂科,歷太學學正。靖康元年,金兵攻汴京,遣使求三鎮,檜上兵機四事:一言金人要請無厭,乞止許燕山一路;二言金人狙詐,守禦不可緩;三乞集百官詳議,擇其當者載之誓書;四乞館金使於外,不可令入門及引上殿。不報。除職方員外郎。尋屬張邦昌為幹當公事,檜言:「是行專為割地,與臣初議矛盾,失臣本心。」三上章辭,許之。

時議割三鎮以弭兵,命檜借禮部侍郎與程瑀為割地使,奉肅王以往。金師退,檜、瑀至燕而還。御史中丞李回、翰林承旨吳幵共薦檜,拜殿中侍御史,遷左司諫。王雲、李若水見金二酋歸,言金堅欲得地,不然,進兵取汴京。十一月,集百官議於延和殿,范宗尹等七十人請與之,檜等三十六人持不可。未幾,除御史中丞。

閏十一月,汴京失守,二帝幸金營。二年二月,莫儔、吳幵自金營來,傳金帥命推立異姓。留守王時雍等召百官軍民共議立張邦昌,皆失色不敢答,監察御史馬伸言於眾曰:「吾曹職為爭臣,豈容坐視不吐一辭?當共入議狀,乞存趙氏。」時檜為臺長,聞伸言以為然,即進狀曰:

金人尋取檜詣軍前。三月,金人立邦昌為偽楚。邦昌遺金書請還孫傅、張叔夜及檜,不許。初,二帝北遷,檜與傅、叔夜、何㮚,司馬朴從至燕山,又徙韓州。上皇聞康王即位,作書貽粘罕,與約和議,俾檜潤色之。檜以厚賂達粘罕。會金主吳乞買以檜賜其弟撻懶為任用,撻懶攻山陽,建炎四年十月甲辰,檜與妻王氏及婢僕一家,自軍中取漣水軍水砦航海歸行在。丙午,檜入見。丁未,拜禮部尚書,賜以銀帛。

檜之歸也,自言殺金人監己者奔舟而來。朝士多謂檜與㮚、傅、朴同拘,而檜獨歸;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撻懶,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宰相范宗尹、同知樞密院李回與檜善,盡破群疑,力薦其忠。未對前一日,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如欲天下無事,南自南,北自北」,及首奏所草與撻懶求和書。帝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蓋聞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宗尹欲處之經筵,帝曰:「且與一事簡尚書。」故有禮部之命。從行王安道、馮由義、水砦丁不異及參議官並改京秩,舟人孫靖亦補承信郎。始,朝廷雖數遣使,但且守且和,而專與金人解仇議和,實自檜始。蓋檜在金庭首唱和議,故撻懶縱之使歸也。

紹興元年二月,除參知政事。七月,宗尹罷。先是,范宗尹建議討論崇寧、大觀以來濫賞,檜力贊其議,見帝意堅,反以此擠之。宗尹既去,相位久虛。檜揚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以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八月,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九月,呂頤浩再相,檜同秉政,謀奪其柄,風其黨建言:「周宣王內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外。」頤浩遂建都督府于鎮江。帝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如種、蠡之分職可也。」

二年,檜奏置修政局,自為提舉,參知政事翟汝文同領之。未幾,檜面劾汝文擅治堂吏,汝文求去;諫官方孟卿一再論之,汝文竟罷。監察御史劉一止,檜黨也,言:「宣王內修,修其所謂外攘之政而已。今簿書獄訟、官吏差除、土木營繕俱非所當急者。」屯田郎曾統亦謂檜曰:「宰相事無不統,何以局為?」檜皆不聽。既而有議廢局以搖檜者,一止及檢討官林待聘皆上疏言不可廢。七月,一止出臺,除起居郎,蓋自叛其說,識者笑之。

頤浩自江上還,謀逐檜,有教以引朱勝非為助者。詔以勝非同都督。給事中胡安國言勝非不可用,勝非遂以醴泉觀使兼侍讀。安國求去,檜三上章留之,不報。頤浩尋以黃龜年為殿中侍御史,劉棐為右司諫,蓋將逐檜。於是江躋、吳表臣、程瑀、張燾、胡世將、劉一止、林待聘、樓炤並落職予祠,臺省一空,皆檜黨也。檜初欲傾頤浩,引一時名賢如安國、燾、瑀輩布列清要。頤浩問去檜之術于席益,益曰:「目為黨可也。今黨魁胡安國在瑣闥,宜先去之。」蓋安國嘗問人材于遊酢,酢以檜為言,且比之荀文若。故安國力言檜賢于張浚諸人,檜亦力引安國。至是,安國等去,檜亦尋去。檜再相誤國,安國已死矣。黃龜年始劾檜專主和議,沮止恢復,植黨專權,漸不可長,至比檜為莽、卓。八月,檜罷,乃為觀文殿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前一日,上召直學士院綦崈禮入對,示以檜所陳二策,欲以河北人還金國,中原人還劉豫。帝曰:「檜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北人,將安歸?檜又言『為相數月,可聳動天下』,今無聞。」崈禮即以上意載訓辭,播告中外,人始知檜之姦。龜年等論檜不已,詔落職,榜朝堂,示不復用。三年,韓肖胄等使還,洎金使李永壽、王翊偕來,求盡還北俘,與檜前議吻合。識者益知檜與金人共謀,國家之辱未已也。

五年,金主既死,撻懶主議,卒成其和。二月,復資政殿學士,仍舊宮祠。六月,除觀文殿學士、知溫州。六年七月,改知紹興府。尋除醴泉觀使兼侍讀,充行宮留守;孟庾同留守,並權赴尚書、樞密院參決庶事。時已降詔將行幸,檜乞扈從,不許。帝駐蹕平江,召檜赴行在,用右相張浚薦也。十二月,檜以醴泉觀兼侍讀赴講筵。七年正月,何蘚使金還,得徽宗及寧德后訃,帝號慟發喪,即日授檜樞密使,恩數視宰臣。四月,命王倫使金國迎奉梓宮。

九月,浚求去,帝問:「誰可代卿?」浚不對。帝曰:「秦檜何如?」浚曰:「與之共事,始知其暗。」帝曰:「然則用趙鼎。」鼎於是復相。臺諫交章論浚,安置嶺表。鼎約同列救解。與張守面奏,各數千百言,檜獨無一語。浚遂謫永州。始,浚、鼎相得甚,浚先達,力引鼎。嘗共論人才,浚劇談檜善,鼎曰:「此人得志,吾人無所措足矣!」浚不以為然,故引檜,共政方知其暗,不復再薦也。檜因此憾浚,反謂鼎曰:「上欲召公,而張相遲留。」蓋怒鼎使擠浚也。檜在樞府惟聽鼎,鼎素惡檜,由是反深信之,卒為所傾。鼎與浚晚遇於閩,言及此,始知皆為檜所賣。

十一月,奉使朱弁以書報粘罕死,帝曰:「金人暴虐,不亡何待?」檜曰:「陛下但積德,中興固有時。」帝曰:「此固有時,然亦須有所施為,然後可以得志。」

八年三月,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吏部侍郎晏敦復有憂色,曰:「姦人相矣。」五月,金遣烏陵思謀等來議和,與王倫偕至。思謀即宣和始通好海上者。議以吏部侍郎魏矼館伴,矼辭曰:「頃任御史,嘗言和議之非,今不可專對。」檜問矼所以不主和,矼備言敵情。檜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待敵。」矼曰:「第恐敵不以誠待相公爾。」檜乃改命。六月,思謀等入見。帝愀然謂宰相曰:「先帝梓宮,果有還期,雖待二三年尚庶幾。惟是太后春秋高,朕旦夕思念,欲早相見,此所以不憚屈己,冀和議之速成也。」檜曰:「屈己議和,此人主之孝也。見主卑屈,懷憤不平,此人臣之忠也。」帝曰:「雖然,有備無患,使和議可成,邊備亦不可弛。」

十月,宰執入見,檜獨留身,言:「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此不足與斷大事。若陛下決欲講和,乞顓與臣議,勿許群臣預。」帝曰:「朕獨委卿。」檜曰:「臣亦恐未便,望陛下更思三日,容臣別奏。」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堅,檜猶以為未也,曰:「臣恐別有未便,欲望陛下更思三日,容臣別奏。」帝曰:「然。」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如初,知上意確不移,乃出文字乞決和議,勿許群臣預。

鼎力求去位,以少傅出知紹興府。初,帝無子。建炎末,范宗尹造膝有請,遂命宗室令懬擇藝祖後,得伯琮、伯玖入宮,皆藝祖七世孫。伯琮改名瑗,伯玖改名璩。瑗先建節,封建國公。帝諭鼎專任其事。又請建資善堂,鼎罷,言者攻鼎,必以資善為口實。及鼎、檜再相,帝出御劄,除璩節度使,封吳國公。執政聚議,樞密副使王庶見之,大呼曰:「並后匹嫡,此不可行。」鼎以問檜,不答。檜更問鼎,鼎曰:「自丙辰罷相,議者專以此藉口,今當避嫌。」約同奏面納御筆,及至帝前,檜無一語。鼎曰:「今建國在上,名雖未正,天下之人知陛下有子矣。今日禮數不得不異。」帝乃留御筆俟議。明日,檜留身奏事。後數日,參知政事劉大中參告,亦以此為言。故鼎與大中俱罷。明年,璩卒授保大軍節度使,封崇國公。故鼎入辭,勸帝曰:「臣去後,必有以孝弟之說脅制陛下者。」出見檜,一揖而去,檜亦憾之。

鼎既去,檜獨專國,決意議和。中朝賢士,以議論不合,相繼而去。於是,中書舍人呂本中、禮部侍郎張九成皆不附和議,檜諭之使優遊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己而能正人者。」檜深憾之。殿中侍御史張戒上疏乞留趙鼎,又陳十三事論和議之非,忤檜。王庶與檜尤不合,自淮西入樞庭,始終言和議非是,疏凡七上,且謂檜曰:「而忘東都欲存趙氏時,何遺此敵邪?」檜方挾金人自重,尤恨庶言,故出之。

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上疏,願斬檜與王倫以謝天下。於是上下洶洶。檜謬為解救,卒械送銓貶昭州。陳剛中以啟賀銓,檜大怒,送剛中吏部,差知贛州安遠縣。贛有十二邑,安遠濱嶺,地惡瘴深,諺曰:「龍南、安遠,一去不轉。」言必死也。剛中果死。尋以銓事戒諭中外。既而校書郎許忻、樞密院編修官趙雍同日上疏,猶祖銓意,力排和議。雍又欲正南北兄弟之名,檜亦不能罪。曾開見檜,言今日當論存亡,不當論安危。檜駭愕,遂出之。司勳員外郎朱松、館職胡珵、張擴、淩景夏、常明、范如圭同上一疏言:「金人以和之一字得志於我者十有二年,以覆我王室,以弛我邊備,以竭我國力,以懈緩我不共戴天之仇,以絕望我中國謳吟思漢之赤子,以詔諭江南為名,要陛下以稽首之禮。自公卿大夫至六軍萬姓,莫不扼腕憤怒,豈肯聽陛下北面為仇敵之臣哉!天下將有仗大義,問相公之罪者。」後數日,權吏部尚書張燾、吏部侍郎晏敦復、魏矼、戶部侍郎李彌遜、梁汝嘉、給事中樓炤、中書舍人蘇符、工部侍郎蕭振、起居舍人薛徽言同班入奏,極言屈己之禮非是。新除禮部侍郎尹焞獨上疏,且移書切責檜,檜始大怒,焞于是固辭新命不拜。奉禮郎馮時行召對,言和議不可信,至引漢高祖分羹事為喻。帝曰:「朕不忍聞。」顰蹙而起。檜乃謫時行知萬州,尋亦抵罪。中書舍人勾龍如淵抗言於檜曰:「邪說橫起,胡不擇臺官擊去之。」檜遂奏如淵為御史中丞,首劾銓。

金使張通古、蕭哲以詔諭江南為名,檜猶恐物論咎己,與哲等議,改江南為宋,詔諭為國信。京淮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凡四上疏力諫,有「金以劉豫相待」之語,且言兵勢重處,願以身當之,不許。哲等既至泗州,要所過州縣迎以臣禮,至臨安日,欲帝待以客禮,世忠益憤,再疏言:「金以詔諭為名,暗致陛下歸順之義,此主辱臣死之時,願效死戰以決勝敗。若其不克,委曲從之未晚。」亦不許。哲等既入境,接伴使范同再拜問金主起居,軍民見者,往往流涕。過平江,守臣向子諲不拜,乞致仕。哲等至淮安,言先歸河南地,且冊上為帝,徐議餘事。

檜至是欲上行屈己之禮,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冊。」會三衙帥楊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諫。於是勾龍如淵、李誼數見檜議國書事,如淵謂得其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炤亦舉「諒陰三年不言」事以告檜,於是定檜攝塚宰受書之議。帝亦切責王倫,倫諭金使,金使亦懼而從。帝命檜即館中見哲等受其書。金使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從,以書納禁中。先一日,詔金使來,將盡割河南、陝西故地,又許還梓宮及母兄親族,初無需索。以參知政事李光素有時望,俾押和議榜以鎮浮言。又降御劄賜三大將。

九年,金人歸河南、陝西故地,以王倫簽書樞密院事,充迎奉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藍公佐副之。判大宗正事士㒟、兵部侍郎張燾朝八陵。帝謂宰執曰:「河南新復,宜命守臣專撫遺民,勸農桑,各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東南之財,虛內以事外。」帝雖聽檜和而實疑金詐,未嘗弛備也。

時張浚在永州,馳奏,力言以石晉、劉豫為戒,復遺書孫近,以「帝秦之禍,發遲而大」。徐俯守上饒,連南夫帥廣東,岳飛宣撫淮西,皆因賀表寓諷。俯曰:「禍福倚伏,情偽多端。」南夫曰:「不信亦信,其然豈然?雖虞舜之十二州,皆歸王化;然商於之六百里,當念爾欺!」飛曰:「救暫急而解倒懸,猶之可也;欲長慮而尊中國,豈其然乎?」他如秘書省正字汪應辰、樊光遠、澧州推官韓紃、臨安府司戶參軍毛叔慶,皆言金人叵測;迪功郎張行成獻「詢蕘書」二十篇,大意言自古講和,未有終不變者,條具者皆豫備之策。檜悉加黜責,紃貶循州。

七月,兀朮殺其領三省事宗磐及左副元帥撻懶,拘王倫於中山府。蓋兀朮以歸地為二人所主,將有他謀也。倫嘗密奏於朝,檜不之備,但趣倫進。時韓世忠有乘懈掩擊之請,檜言「春秋」不伐喪,與帝意合,遂已。

十年,金人果敗盟,分四道入侵。兀朮入東京,葛王褎取南京,李成取西京,撒離喝趨永興軍。河南諸郡相繼陷沒。帝始大怪,下詔罪狀兀朮。御史中丞王次翁奏曰:「前日國是,初無主議。事有小變,則更用他相,後來者未必賢,而排黜異黨,紛紛累月不能定,願陛下以為至戒。」帝深然之。檜力排群言,始終以和議自任,而次翁謂無主議者,專為檜地也。於是檜位復安,據之凡十八年,公論不能撼搖矣。

六月,檜奏曰:「德無常師,主善為師。臣昨見撻懶有割地講和之議,故贊陛下取河南故疆。今兀朮戕其叔撻懶,藍公佐歸,和議已變,故贊陛下定吊伐之計。願至江上諭諸帥同力招討。」卒不行。閏六月,貶趙鼎興化軍,以王次翁受檜旨,言其規圖復用也。言者不已,尋竄潮州。

時張俊克亳州,王勝克海州,岳飛克郾城,幾獲兀朮。張浚戰勝于長安,韓世忠勝於泇口鎮,諸將所向皆奏捷,而檜力主班師。九月,詔飛還行在,沂中還鎮江,光世還池州,錡還太平。飛軍聞詔,旗靡轍亂,飛口呿不能合。於是淮寧、蔡、鄭復為金人有。以明堂恩封檜莘國公。十一年,兀朮再舉,取壽春,入廬州,諸將邵隆、王德、關師古等連戰皆捷。楊沂中戰拓皋,又破之。檜忽諭沂中及張俊遽班師。韓世忠聞之,止濠州不進;劉錡聞之,棄壽春而歸。自是不復出兵。

四月,檜欲盡收諸將兵權,給事中范同獻策,檜納之。密奏召三大將論功行賞,韓世忠、張俊並為樞密使,岳飛為副使,以宣撫司軍隸樞密院。六月,拜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進封慶國公。「徽宗實錄」成,遷少保,加封冀國公。先是,莫將、韓恕使金,拘於涿州。至是,兀朮有求和意,縱之歸。檜復奏遣劉光遠、曹勳使金,又以魏良臣為通問使。未幾,良臣偕金使蕭毅等來,議以淮水為界,求割唐、鄧二州。尋遣何鑄報聘,許之。

十月,興岳飛之獄。檜使諫官万俟禼論其罪,張俊又誣飛舊將張憲謀反,於是飛及子雲俱送大理寺,命御史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十一月,貶李光藤州,范同罷參知政事。同雖附和議,以自奏事,檜忌之也。十二月,殺岳飛。檜以飛屢言和議失計,且嘗奏請定國本,俱與檜大異,必欲殺之。鑄、三畏初鞫,久不伏;禼入臺,獄遂上。誣飛嘗自言「己與太祖皆三十歲建節」為指斥乘輿,受詔不救淮西罪,賜死獄中。子雲及張憲殺於都市。天下冤之,聞者流涕。飛之死,張俊有力焉,語在「飛傳」。

十二年,胡銓再編管新州。八月,徽宗及顯肅、懿節二梓宮至行在。太后還慈寧宮。九月,加太師,進封魏國公。十月,進封秦、魏兩國公。檜以封兩國與蔡京、童貫同,請改封母為秦、魏國夫人。子熺舉進士,館客何溥赴南省,皆為第一。熺本王唤孽子,檜妻喚妹,無子,喚妻貴而妒,檜在金國,齣熺爲檜後。檜還,其家以熺見,檜喜甚。檜幸和議復成,益咎前日之異己者。先是,趙鼎貶潮州,王庶貶道州,胡銓再貶新州。至是,皆遇赦永不檢舉。曾開、李彌遜並落職。張俊本助和議,居位歲餘無去意,檜諷江邈論罷之。

十三年,賀瑞雪,賀雪自檜始。賀日食不見,是後日食多書不見。彗星常見,選人康倬上書言彗星不足畏,檜大喜,特改京秩。楚州奏鹽城縣海清,檜請賀,帝不許。知虔州薛弼言木內有文曰「天下太平年」,詔付史館。於是修飾彌文,以粉飾治具,如鄉飲、耕籍之類節節備舉,為苟安餘杭之計,自此不復巡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聞矣。

洪皓歸自金國,名節獨著,以致金酋室撚語,直翰苑不一月逐去。室撚者,粘罕之左右也。初,粘罕行軍至淮上,檜嘗為之草檄,為室撚所見,故因皓歸寄聲。檜意士大夫莫有知者,聞皓語,深以為憾,遂令李文會論之。胡舜陟以非笑朝政下獄死,張九成以鼓唱浮言貶,累及僧宗杲,編配,皆以語忤檜也。張邵亦坐與檜言金人有歸欽宗及諸王后妃意,斥為外祠。十四年,貶黃龜年,以前嘗論檜也。閩、浙大水,右武大夫白鍔有「燮理乖謬」語,刺配萬安軍。太學生張伯麟嘗題壁曰:「夫差,爾忘越王殺而父乎?」杖脊刺配吉陽軍。故將解潛罷官閒居,辛永宗總戎外郡,亦坐不附和議,潛竄南安死,永宗編置肇慶死。趙鼎、李光皆再竄過海。皓之罪由白鍔延譽,光以在藤州唱和有諷刺及檜者,為守臣所告也。

先是,議建國公出閣,吏部尚書吳表臣、禮部尚書蘇符等七人論禮與檜意異,於是表臣等以討論不祥、懷姦附鼎皆罷。始,檜為上言:「趙鼎欲立皇太子,是待陛下終無子也,宜俟親子乃立。」遂嗾御史中丞詹大方言鼎邪謀密計,深不可測,與范冲等咸懷異意,以徼無妄之福。沖嘗為資善翊善,故大方誣之。其後監察御史王鎡言帝未有嗣,宜祠高禖,詔築壇於圜丘東,皆檜意也。

台州曾惇獻檜詩稱「聖相」。凡投獻者以皋、夔、稷、契為不足,必曰「元聖」。檜乞禁野史。又命子熺以秘書少監、領國史,進建炎元年至紹興十二年「日曆」五百九十卷。熺因太后北還,自頌檜功德凡二千餘言,使著作郎王揚英、周執羔上之,皆遷秩。自檜再相,凡前罷相以來詔書章疏稍及檜者,率更易焚棄,日曆、時政亡失已多,是後記錄皆熺筆,無復有公是非矣。冬十月,右正言何若指程頤、張載遺書為專門曲學,力加禁絕,人無敢以為非。

十五年,熺除翰林學士兼侍讀。四月,賜檜甲第,命教坊樂導之入,賜緡錢金綿有差。六月,帝幸檜第,檜妻婦子孫皆加恩。檜先禁私史,七月,又對帝言私史害正道。時司馬伋遂言「涑水記聞」非其曾祖光論著之書,其後李光家亦舉光所藏書萬卷焚之。十月,帝親書「一德格天」扁其閣。十六年正月,檜立家廟。三月,賜祭器,將相賜祭器自檜始。

先是,帝以彗星見求言。張浚上疏,言:「今事勢如養大疽于頭目心腹之間,不決不止,願謀為豫備。不然,異時以國與敵者,反歸罪正議。」檜久憾浚,至是大怒,即落浚節鉞,貶連州,尋移永州。

十七年,改封檜益國公。五月,移貶洪皓于英州。八月,趙鼎死于吉陽軍。是夏,先有趙鼎遇赦永不檢舉之旨,又令月申存亡,鼎知之,不食而卒。自鼎之謫,門人故吏皆被羅織,雖聞其死而歎息者亦加以罪。又竄呂頤浩子摭於藤州。十二月,進士施鍔上「中興頌」、「行都賦」及「紹興雅」十篇,永免文解。自此頌詠導諛愈多。賜百官喜雪御筵於檜第。

十八年,熺除知樞密院事,檜問胡寅曰:「外議如何?」寅曰:「以為公相必不襲蔡京之跡。」五月,李顯忠上恢復策,落軍職,與祠。六月,迪功郎王廷珪編管辰州,以作詩送胡銓也。閏八月,福州言民采竹實萬斛以濟饑。十一月,胡銓自新州移貶吉陽軍,以作頌謗訕也。

十九年,帝命繪檜像,自為贊。是歲,湖、廣、江西、建康府皆言甘露降,諸郡奏獄空。帝嘗語檜曰:「自今有奏獄空者,當令監司驗實。果妄誕,即按治,仍命御史臺察之。苟不懲戒,則奏甘露瑞芝之類,崇虛飾誕,無所不至。」帝雖眷檜,而不可蔽欺也如此。十二月,禁私作野史,許人告。

二十年正月,檜趨朝,殿司小校施全刺檜不中,磔於市。自是每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是月,曹泳告李光子孟堅省記光所作私史,獄成,光竄已久,詔永不檢舉;孟堅編置峽州;朝士連坐者八人,皆落職貶秩;胡寅竄新州。泳由是驟用。五月,秘書少監湯思退奏以檜存趙氏本末付史館。六月,熺加少保。鄭煒告其鄉人福建安撫司機宜吳元美作「夏二子傳」,指蚊、蠅也;家有潛光亭、商隱堂,以亭號潛光,有心于黨李,堂名商隱,無意于事秦。故檜尤惡之。編管右迪功郎安誠、布衣汪大圭,斬有蔭人惠俊、進義副尉劉允中,黥徑山僧清言,皆以訕謗也。時檜疾愈,朝參許肩輿,二孫扶掖,仍免拜。二十一年,朝散郎王揚英上書薦熺爲相,檜奏揚英知泰州。

二十二年,又興王庶二子之奇、之荀、葉三省、楊煒、袁敏求四大獄,皆坐謗訕。煒又以嘗登李光、蕭振之門,言時事也。於是光永不檢舉,振貶池州。二十三年,檜請下台州于謝伋家取綦崈禮所受御筆繳進。檜初罷相,上有責檜語,欲泯其跡焉。是歲,進士黃友龍坐謗訕,黥配嶺南;內侍裴詠坐指斥,編管瓊州。二十四年二月,楊炬以弟煒舊累死賓州,炬編管邕州。何兌訟其師馬伸發端上金人書乞存趙氏,為分檜功,兌編管英州。三月,檜孫敷文閣待制塤試進士舉,省殿試皆為第一,檜從子焞、焴、姻黨周夤,沈興傑皆登上第,士論為之不平。考官則魏師遜、湯思退、鄭仲熊、沈虛中、董德元也。師遜等初知貢舉,即語人曰:「吾曹可以富貴矣。」及廷試,檜又奏思退為編排,師遜為詳定。塤與第二人曹冠策皆攻專門之學,張孝祥策則主一德元老且及存趙事。帝讀塤策,皆檜、熺語,於是擢孝祥為第一,降塤第三。未幾,塤修撰實錄院,宰相子孫同領史職,前所無也。

六月,以王循友前知建康嘗罪檜族黨,循友安置藤州。八月,王趯為李光求內徙,趯編管辰州。鄭玘、賈子展以會中有嘲謔講和之語,玘竄容州,子展竄德慶府。方疇以與胡銓通書,編置永州。十二月,魏安行、洪興祖以廣傳程瑀「論語解」,安行編置欽州,興祖編置昭州。又竄程緯,以其慢上無禮也。

帝嘗諭檜曰:「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可令檢舉約束。」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言,蔽上耳目,凡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德,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忌諱,畏言國事,僅論銷金鋪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帝及之,蓋亦防檜之壅蔽也。

衢州嘗有盜起,檜遣殿前司將官辛立將千人捕之,不以聞。晉安郡王因入侍言之,帝大驚,問檜,檜曰:「不足上煩聖慮,故不敢聞,盜平即奏矣。」退而求其故,知晉安言之,遂奏晉安居秀王喪不當給俸,月損二百緡,帝為出內帑給之。

二十五年二月,以沈長卿舊與李光啟譏和議,又與芮燁共賦「牡丹詩」,有「寧令漢社稷,變作莽乾坤」之句,為鄰人所告,長卿編置化州,燁武岡軍。靜江有驛名秦城,知府呂愿中率賓僚共賦「秦城王氣詩」以媚檜,不賦者劉芮、李燮、羅博文三人而已。愿中由此得召。又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又有乞置益國官屬及議九錫者,檜聞之安然。十月,申禁專門之學。以太廟靈芝繪為華旗,凡郡國所奏瑞木、嘉禾、瑞瓜、雙蓮悉繪之。

趙令衿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為汪召錫所告。御史徐𡕇又論趙鼎子汾與令衿飲別厚贐,必有姦謀,詔送大理,拘令衿南外宗正司。檜於一德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姓名,必欲殺之而後已。鼎已死而憾之不置,遂欲孥戮汾。檜忌張浚尤甚,故令衿之獄,張宗元之罷,皆波及浚。浚在永州,檜又使其死黨張柄知潭州,與郡丞汪召錫共伺察之。至是,使汾自誣與浚及李光、胡寅謀大逆,凡一時賢士五十三人皆與焉。獄成,而檜病不能書。

是月乙未,帝幸檜第問疾,檜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遂命權直學士院沈虛中草檜父子致仕制。熺猶遣其子塤與林一飛、鄭柟夜見臺諫徐喜、張扶謀奏請己為相。丙申,詔檜加封建康郡王,熺進少師,皆致仕,塤、堪並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是夜,檜卒,年六十六。後贈申王,諡「忠獻」。

檜兩據相位者,凡十九年,劫制君父,包藏禍心,倡和誤國,忘仇斁倫。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其頑鈍無恥者,率為檜用,爭以誣陷善類為功。其矯誣也,無罪可狀,不過曰謗訕,曰指斥,曰怨望,曰立黨沽名,甚則曰有無君心。凡論人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者,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察事之卒,佈滿京城,小涉譏議,即捕治,中以深文。又陰結內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動靜。郡國事惟申省,無一至上前者。檜死,帝方與人言之。

檜立久任之說,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解者。附己者立與擢用。自其獨相,至死之日,易執政二十八人,皆世無一譽。柔佞易制者,如孫近、韓肖胄、樓炤、王次翁、范同、万俟禼、程克俊、李文會、楊愿、李若谷、何若、段拂、汪勃、詹大方、余堯弼、巫伋、章夏、宋朴、史才、魏師遜、施鉅、鄭仲熊之徒,率拔之冗散,遽躋政地。既共政,則拱默而已。又多自言官聽檜彈擊,輒以政府報之,由中丞、諫議而升者凡十有二人,然甫入即出,或一閱月,或半年即罷去。惟王次翁閱四年,以金人敗盟之初持不易相之論,檜德之深也。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人謂熺自檜秉政無日不鍛酒具,治書畫,特其細爾。

檜陰險如崖阱,深阻竟叵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傾擠之。李光嘗與檜爭論,言頗侵檜,檜不答。及光言畢,檜徐曰:「李光無人臣禮。」帝始怒之。凡陷忠良,率用此術。晚年殘忍尤甚,數興大獄,而又喜諛佞,不避形跡。

然檜死熺廢,其黨祖述餘說,力持和議,以竊據相位者尚數人,至孝宗始蕩滌無餘。開禧二年四月,追奪王爵,改諡「謬醜」。嘉定元年,史彌遠奏復王爵、贈諡。

「檜荷國厚恩,甚愧無報。今金人擁重兵,臨已拔之城,操生殺之柄,必欲易姓,檜盡死以辨,非特忠於主也,且明兩國之利害爾。趙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餘載。頃緣姦臣敗盟,結怨鄰國,謀臣失計,誤主喪師,遂致生靈被禍,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軍前。兩元帥既允其議,布聞中外矣,且空竭帑藏,追取服御所用,割兩河地,恭為臣子,今乃變易前議,人臣安忍畏死不論哉?

宋於中國,號令一統,綿地萬里,德澤加于百姓,前古未有。雖興亡之命在天有數,焉可以一城決廢立哉?昔西漢絕於新室,光武以興;東漢絕于曹氏,劉備帝蜀;唐為朱溫篡奪,李克用猶推其世序而繼之。蓋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張邦昌在上皇時,附會權幸,共為蠹國之政。社稷傾危,生民塗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讎,若付以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傑必共起而誅之,終不足為大金屏翰。必立邦昌,則京師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師之宗子可滅,天下之宗子不可滅。檜不顧斧鉞之誅,言兩朝之利害,願復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宋蒙福,亦大金萬世利也。」
  1. 宋史/卷472·卷四百七十二 列傳第二百三十一
  2. 宋史/卷471·巻四百七十一 列傳第二百三十
  3. 宋史/卷470·卷四百七十 列傳第二百二十九
  4. 宋史/卷469·卷四百六十九 列傳第二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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