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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297·卷二百九十七 列傳第五十六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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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道輔,字原魯,初名延魯,孔子四十五代孫也。

父勖,進士及第,為太平州推官,以殿中丞通判廣州。會真宗東封,躬詣孔子祠。帝問宰相:「孔氏今孰為名者?」或言勖有治行,即召對,以為太常博士、知曲阜縣。初,勖在廣州,以清潔聞,及被召,蕃酋爭持寶貨以獻,皆慰遣之。後為御史臺推直官,累遷秘書監、分司南京,管勾祖廟,以尚書工部侍郎致仕。後道輔卒,年八十九。

道輔幼端重,舉進士第,為寧州軍事推官,數與州將爭事。有蛇出天慶觀真武殿中,一郡以為神,州將帥官屬往奠拜之,欲上其事。道輔徑前以笏擊蛇,碎其首,觀者初驚,後莫不歎服。遷大理寺丞、知仙源縣,主孔子祠事。孔氏故多放縱者,道輔一繩以法。上言廟制庳陋,請加修崇,詔可。再遷太常博士。章獻太后臨朝,召為左正言。受命日,論奏樞密使曹利用,尚御藥羅崇勳竊弄威柄,宜早斥去,以清朝廷。立對稱刻,太后可其言乃退。未幾,為直史館、判三司理欠憑由司。

奉使契丹,道除右司諫、龍圖閣待制。契丹宴使者,優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艴然徑出。契丹使主客者邀道輔還坐,且令謝之,道輔正色曰:「中國與北朝通好,以禮文相接。今俳優之徒,慢侮先聖而不之禁,北朝之過也。道輔何謝!」契丹君臣默然,又酌大卮謂曰:「方天寒,飲此,可以致和氣。」道輔曰:「不和,固無害。」既還,言者以為生事,且開爭端。仁宗問其故,對曰:「契丹比為黑水所破,勢甚蹙。平時漢使至契丹,輒為所侮,若不較,恐益慢中國。」帝然之。歷判吏部流內銓、糾察在京刑獄。坐糾事不當,出知鄆州,徙青州。還判流內銓,遷尚書兵部員外郎,復出知徐、許二州,徙應天府。

明道二年,召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會郭皇后廢,道輔率諫官孫祖德、范仲淹、宋郊、劉渙,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段少連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議絀廢。願賜對,盡所言。」帝使內侍諭道輔等至中書,令宰相呂夷簡以皇后當廢狀告之。道輔語夷簡曰:「大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復曰:「人臣當道君以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德為法邪?」夷簡不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於是出道輔知泰州。明日晨,入至待漏,聞有詔,亟馳出城。頃之,徙徐州,又徙兗州,進龍圖閣直學士,遷給事中。在兗三年,復入為御史中丞。

道輔性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出入風采肅然,及再執憲,權貴益忌之。初,道輔與其父里中僦郭贄舊宅居之,有言於帝者曰:「道輔家近太廟,出入傳呼,非所以尊神明。」即詔道輔他徙。集賢校理張宗古上言,漢內史府在太廟堧垣中,國朝以來,廟垣下皆有官私第舍,謂不須避。帝出宗古通判萊州。道輔歎曰:「憸人之言入矣!」

會受詔鞠馮士元獄,事連參知政事程琳。宰相張士遜素惡琳,而疾道輔不附己,將逐之,察帝有不悅琳意,即謂道輔:「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見上,為辨之。」道輔入對,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果怒,以道輔朋黨大臣,出知鄆州。已而道輔知為士遜所賣,頗憤惋。時大寒上道,行至韋城,發病卒,天下莫不以直道許之。皇祐三年,王素因對語及道輔,仁宗思其忠,特贈尚書工部侍郎。子:宗翰。

宗翰,字周翰。登進士第,知仙源縣,而為治有條理,遇族人有恩,不以私故骫法。王珪、司馬光皆上章論薦,由通判陵州為夔峽轉運判官,提點京東刑獄、知虔州。城濱章、貢、兩江,歲為水齧。宗翰伐石為址,冶鐵錮之,由是屹然,詔書褒美。歷陝、揚、洪、兗州,皆以治聞。哲宗初立求言,吏民上書以千數,詔司馬光采閱其可用者十五人,獨稱獎其二,乃宗翰與王鞏也。

元祐初,召為司農少卿,遷鴻臚卿。言:「孔子之後,自漢以來有褒成、奉聖、宗聖之號,皆賜實封或縑帛,以奉先祀。至於國朝,益加崇禮。真宗東封臨幸,賜子孫世襲公爵,然兼領他官,不在故郡,於名為不正。講自今襲封之人,使終身在鄉里。」詔改衍聖公為奉聖公,不領他職,給廟學田萬畝,賜國子監書,立學官以誨其子弟。進刑部侍郎,屬疾求去,以寶文閣待制知徐州,未拜而卒。

鞠詠,字詠之,開封人。父勵,尚書膳部員外郎、廣南轉運使。詠十歲而孤,好學自立。舉進士,試秘書省校書郎、知錢塘縣,改著作郎、知山陰縣。

仁宗即位,以太常博士召為監察御史。錢惟演自亳州來朝,圖入相。詠言:「惟演憸險,嘗與丁謂為婚姻,緣此大用。後揣知謂奸狀已萌,懼牽連得禍,因此力攻謂。今若遂以為相,必大失天下望。」太后遣內侍持奏示之,惟演猶顧望不行。詠語諫官劉隨曰:「若相惟演,當取白麻廷毀之。」惟演聞,乃亟去。

大安殿柱生芝草,召群臣就觀。詠言:「陛下新即位,河決未塞,霖雨害稼,宜思所以應災變。臣願陛下以援進忠良、退斥邪佞為國寶,以訓勸兵農、豐積倉廩為天瑞。草木之怪,何足尚哉!」

時王欽若復相,詠嫉欽若阿倚,數睥睨其短,欽若心忌之。會詠兼左巡使,率府率崇俊入朝失儀,詠言崇俊少在邊,今老矣,此不足罪。欽若奏詠廢朝廷儀,出通判信州。又坐鞫陳絳獄失實,徙邵州。欽若卒,御史中丞王臻奏還詠殿中侍御史,為三司鹽鐵判官。曹利用貶死,利用嘗所薦擢者多領兵守邊,朝廷欲罷去之,詠請一切毋治。

天聖六年夏,大星晝隕,有聲如雷,詠條五事上之。因言:「太子少保致仕晁迥,雖老而有器識,宜蒙訪對,其必有補。」又言:「三司使胡則,丁謂黨也,性貪巧,不可任利權。」河北、京師旱饑,奏請出太倉米十萬石振饑民。江、淮制置使鍾離瑾因奏計,多致東南物以賂權貴。詠請御史臺劾狀,帝面諭瑾亟還所部。以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權同判吏部流內銓,為三司鹽鐵副使。

八年,特置天章閣待制,以詠及范諷為之。判登聞檢院。定國軍節度使張士遜入覲,冀得再用。詠奏曰:「曹利用擅威福,士遜與之共事,相親厚,援薦以至相位。陛下以東宮僚屬用之,臣願割舊恩,伸公義,趣使之藩。」士遜乃赴鎮。明年詠卒。嘗著「道釋雜言」數十篇,別構淨室以居,自號「深寧子」。

劉隨,字仲豫,開封考城人。以進士及第,為永康軍判官。軍無城堞,每伐巨木為柵,壞,輒以他木易之,頗用民力。隨因令環植楊柳數十萬株,使相連屬,以為限界,民遂得不擾。屬縣令受賕鬻獄,轉運使李士衡託令於隨,不從。士衡憤怒,乃奏隨苛刻,不堪從政,罷歸,不得調。初,西南夷市馬入官,苦吏誅索,隨為繩按之。既罷,夷人數百訴於轉運使曰:「吾父何在?」事聞,乃得調。

後改大理寺丞,為詳斷官。李溥以贓敗,事連權貴,有司希旨不窮治,隨請再劾之,卒抵溥罪。晁迥薦通判益州,呂夷簡安撫川峽,又言其材,以太常博士改右正言。數月,坐嘗為開封府發解巡捕官,而不察舉人,私以策辭相授,降監濟州稅,稍徒通判晉州。

還朝,遷右司諫,為三司戶部判官。隨在諫職數言事,嘗言:「今之所切,在於納諫,其餘守常安靖而已。」又奏:「頻年水旱,咎在執事大臣忿爭不和。請察王欽若等所爭,為辨曲直。」又因星變言:「國家本支蕃衍,而定王之外,封策未行。望擇賢者,用唐故事,增廣嗣王、郡王之封,以慰祖宗意。」時下詔蜀中,選優人補教坊,隨以為賤工不足辱詔書。又劾奏江、淮發運使鍾離瑾載奇花怪石數十艘,納禁中及賂權貴。累疏論丁謂姦邪,不宜還之內地;胡則,謂之黨,既以罪出陳州,不當復進職。王欽若既死,詔塑其像茅山,列於仙官。隨言:「欽若贓汙無忌憚,考其行,豈神仙耶?宜察其妄。」又言:「李維以詞臣求換武職,非所以勵廉節。」 前後所論甚眾。

帝既益習天下事,而太后猶未歸政,隨請軍國常務,專稟帝旨,又諫太后不宜數幸外家,太后不悅。會隨請外,出知濟州,改起居郎。久之,遷尚書刑部員外郎,入兼侍御史知雜事。上言:「比年庶官僥幸請託,或對見之際,涕泗祈恩,或績效甚微,衒鬻要賞。亦有藩翰之臣,位尊職重,表章不遜,請求靡厭。按察之司,燕安顧望,以容奸為大體,以舉職為近名,以巧詐為賢,以恬退為拙。以至貪殘者瀆於貨財,老疾者不知止足。請行申儆之法。」朝廷為下詔戒中外。

未幾,權同判吏部流內銓,以長定格從事,吏不得為奸。改三司鹽鐵副使。使契丹,以病足痹,辭不能拜。及還,為有司劾奏,奪一官,出知信州,徙宜州,再遷工部郎中、知應天府。召為戶部副使,改天章閣待制,不旬日卒。

隨與孔道輔、曹修古同時為言事官,皆以清直聞。隨臨事明銳敢行,在蜀,人號為「水晶燈籠」。初,使契丹還,會貶,而官收所得馬十五乘。既卒,帝憐其家貧,賜錢六十萬。

曹修古,字述之,建州建安人。進士起家,累遷秘書丞、同判饒州。宋綬薦其材,召還,以太常博士為監察御史。上四事,曰行法令、審故事、惜材力、辨忠邪,辭甚切至。又奏:「唐貞觀中,嘗下詔令致仕官班本品見任上,欲其知恥而勇退也。比有年餘八十,尚任班行,心力既衰,官事何補。請下有司,敕文武官年及七十,上書自言,特與遷官致仕,仍從貞觀舊制,即宿德勳賢,自如故事。」因著為令。

修古嘗偕三院御史十二人晨朝,將至朝堂,黃門二人行馬不避,嗬者止之,反為所詈。修古奏:「前史稱,御史臺尊,則天子尊。故事,三院同行與知雜事同,今黃門侮慢若此,請付所司劾治。」帝聞,立命笞之。晏殊以笏擊人折齒。修古奏:「殊身任輔弼,百僚所法,而忿躁亡大臣體。古者,三公不按吏,先朝陳恕於中書榜人,即時罷黜。請正典刑,以允公議。」

司天監主簿苗舜臣等嘗言,土宿留參,太白晝見,詔日官同考定。及奏,以謂土宿留參,順不相犯;太白晝見,日未過午。舜臣等坐妄言災變被罰。修古奏言:「日官所定,希旨悅上,未足為信。今罰舜臣等,其事甚小,然恐人人自此畏避,佞媚取容,以災為福,天變不告,所損至大。」禁中以翡翠羽為服玩,詔市於南越。修古以謂重傷物命,且真宗時嘗禁采狨毛,故事未遠。命罷之。時頗崇建塔廟,議營金閣,費不可勝計,修古極陳其不可。

久之,出知歙州,徙南劍州,復為開封府判官。歷殿中侍御史,擢尚書刑部員外郎、知雜司事、權同判吏部流內銓。未逾月,會太后兄子劉從德死,錄其姻戚至於廝役幾八十人,龍圖閣直學士馬季良、集賢校理錢曖,皆緣遺奏超授官秩,修古與楊偕、郭勸、段少連交章論列。太后怒,下其章中書。大臣請黜修古知衢州,餘以次貶。太后以為責輕,命皆削一官,以修古為工部員外郎、同判杭州,未行,改知興化軍。會赦復官,卒。

修古立朝,慷慨有風節。當太后臨朝,權幸用事,人人顧望畏忌,而修古遇事輒言,無所回撓。既沒,人多惜之。家貧,不能歸葬,賓佐賻錢五十萬。季女泣白其母曰:「奈何以是累吾先人也。」卒拒不納。太后崩,帝思修古忠,特贈右諫議大夫,賜其家錢二十萬,錄其婿劉勳為試將作監主簿。修古無子,以兄子覲為後。

覲知封州,儂智高亂,死之,見「忠義傳」。弟修睦,性廉介自立,與修古同時舉進士,有聲鄉里,累官尚書都官員外郎、知邵武軍。御史中丞杜衍薦以為侍御史。歲餘,改司封員外郎,出知壽州,徙泉州。坐失舉,奪一官罷去。後以知吉州,不行,上書請老,不聽,分司南京,未幾致仕,年五十一。章得象表其高,詔還所奪官,卒。

曹氏自修古以直諒聞,其女子亦能不累於利,至覲,又能死其官,而修睦亦恬於仕進,不待老而歸,世以是賢之。

郭勸,字仲褒,鄆州須城人。舉進士,授寧化軍判官,累遷太常博士、通判密州。特遷尚書屯田員外郎、梓州路轉運判官。以母老固辭,復為博士、通判萊州。州民霍亮為仇人誣罪死,吏受賕傅致之,勸為辨理得免。擢殿中侍御史。

時宋綬出知應天府,杜衍在荊南,勸言綬有辭學,衍清直,不宜處外。又言:武勝軍節度使錢惟演遷延不赴陳州,覬望相位;弟惟濟任觀察使、定州總管,自請就遷留後;胡則以罪罷三司使,乃遷工部侍郎、集賢院學士。請趣惟演上道,罷惟濟兵權,追則除命。又論劉從德遺奏恩濫,貶太常博士、監濰州稅。

改祠部員外郎、知萊州。月餘,復為侍御史、判三司鹽鐵勾院。郭皇后廢,議選納陳氏,勸進諫曰:「正家以正天下,自后妃始。郭氏非有大故,不當廢。陳氏非世閥,不可以儷宸極。」疏入,后已廢,而陳氏議遂寢。

遷兵部員外郎兼起居舍人、同知諫院。馬季良自貶所求致仕,朝廷從之。勸言:「致仕所以待賢者,豈負罪貶黜之人可得,請追還敕誥。」又言:「發運使劉承德獻輪扇浴器,大率以媚上也。請付外毀,以戒邪佞。」

趙元昊襲父位,以勸為官告使,所遺百萬,悉拒不受。還,兼侍御史知雜事、權判流內銓,遷工部郎中、度支副使,拜天章閣待制、知延州。元昊將山遇率其族來歸,且言元昊將反。勸與兵馬鈐轄李渭議,自德明納貢四十年,有內附者未嘗留,乃奏卻之。是冬,元昊果反,遣其使稱偽官來。勸視其表函猶稱臣,因上奏曰:「元昊雖僭中國名號,然尚稱臣,可漸以禮屈之,願與大臣熟議。」遂落職知齊州,改淄州,數月,移磁州。元昊益侵邊,關陝擾攘,言者猶指勸不當絕山遇事,又降兵部員外郎。丁母憂,起復,知鳳翔府,尋復待制。

召權戶部副使,以龍圖閣直學士知滑州,再遷兵部郎中,徙滄州,又徙成德軍。盜起甘陵,徙鄆州。既而知成德軍韓琦言,勸所遣將張忠、劉遵,平賊功皆第一,特詔獎諭。未幾,召為翰林侍讀學士,復判流內銓,改左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遷給事中,辭不受,而請贈其祖萊陽令寧,遂以為尚書祠部員外郎。

衛士有相惡者,陰置刃衣篋中,從勾當皇城司楊景宗入禁門,既而為閽者所得,景宗輒隱不以聞。勸請先治景宗罪,章再上,不聽,又廷爭累日,卒貶景宗。祀明堂,將加恩中外官,勸就齋次,帥群御史求對,不許,又極論之。是年,復為侍讀學士、同知通進銀臺司。

勸性廉儉,居無長物。嘗謂諸子曰:「顏魯公云:『生得五品服章紱,任子為齋郎,足矣。』」及再為侍讀,曰:「吾起諸生,志不過郡守,今年七十,列侍從,可以歸矣。」遂用元日拜章,三上不得謝,賜銀使市田宅。後二年卒。

子源明,治平中,為太常博士。會御史知雜事呂誨等奏彈中書議追崇濮安懿王典禮非是,被黜,以源明補監察御史裏行。源明乞免除命,請追誨等,遂聽免。後以職方員外郎知單州,卒。

段少連,字希逸,開封人。其母嘗夢鳳集家庭,寤而生少連。及長,美姿表,倜儻有識度。舉服勤詞學,為試秘書省校書郎、知崇陽縣。崇陽劇邑,自張詠為令有治狀,其後惟少連能繼其風跡。權杭州觀察判官。預校「道經」,改秘書省著作佐郎,歷知蒙城、名山、金華三縣,以本省丞為審刑院詳議官。張士遜守江寧,辟通判府事,還為御史臺推直官,遷太常博士。論劉從德遺奏恩濫,降秘書丞、監漣水軍酒稅。復為博士、通判天雄軍。

太后崩,召為殿中侍御史,與孔道輔等伏閣言郭皇后不當廢,少連坐贖。復上疏曰:「陛下親政以來,進用直臣,開辟言路,天下無不歡欣。一旦以諫官、御史伏閣,遽行黜責,中外皆以為非陛下意。蓋執政大臣,假天威以出道輔、仲淹,而斷來者之說也。竊睹戒諭:『自今有章,宜如故事密上,毋得群詣殿門請對。』 且伏閣上疏,豈非故事,今遽絕之,則國家復有大事,誰敢旅進而言者。昔唐陽城王仲舒伏閣雪陸贄,崔元亮叩殿陛理宋申錫,前史以為美事。今陛下未忍廢黜皇后,而兩府列狀議降為妃,諫官、御史,安敢緘默。陛下深惟道輔等所言為阿黨乎?為忠亮乎?」疏入不報。

又上疏曰:

未幾,除開封府判官,改尚書刑部員外郎、直集賢院,為三司度支判官,出為兩浙轉運副使。舊使者所至郡縣,索簿書,不暇殫閱,往往委之吏胥,吏胥持以為貨。少連命郡縣上簿書悉緘識,遇事間指取一二自閱,摘其非是者按之,餘不及閱者,全緘識以還。由是吏不能為奸,而州縣簿書莫敢不治矣。部吏有過,召詰曰:「聞子所為若此,有之乎?有當告我,我容汝自新;苟以為無,吾不使善人被謗,即為汝辨明矣。」吏不敢欺,皆以實對。少連每得其情,諄諄戒飭使去,後有能自改過者,猶保任之。秀州獄死無罪人,時少連在杭,吏畏恐聚謀,偽為死者服罪款,未及綴,屬少連已舟入城,訊獄吏,具服請罪,以為神明。是時,鄭向守杭,無治才。訟者不服,往往自州出,徑趨少連;少連一言處決,莫不盡其理。

徙使淮南,兼發運司事,加兵部員外郎。又徙陝西。駙馬都尉柴宗慶知陝州,縱其下撓民,少連入境,劾奏之。入兼侍御史知雜事,逾月,為三司度支副使。河東地震,奉使安撫。還,擢工部郎中、天章閣待制、知廣州。時元昊反,范仲淹薦少連才堪將帥,遷龍圖閣直學士、知涇州,改渭州,命未至而卒。少連通敏有才,遇事無大小,決遣如流,不為權勢所屈。既卒,仁宗歎惜之。

論曰:古人有言:「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采。」當天聖、明道間,天子富於春秋,母后稱制,而內外肅然,紀綱具舉,朝政亡大闕失,奸人不得以自肆者,繇言路得人故也。是時,孔道輔、鞠詠、劉隨、曹修古迭為諫官、御史,郭勸、段少連繼之,皆侃侃正色,遇事輒言,被斥逐,不更其守。及帝既親政,道輔、勸、少連復任言責,郭后之廢,引議慷慨,犯人主,責大臣,其氣益壯,遺風餘烈,天下至今稱之。「詩」所謂「邦之司直」,其庶幾歟!

「高明粹清,凝德無累者,天之道也。氛祲蔽翳,晦明偶差,乃陰陽之沴爾。象天德者,君之體也。治陰陽者,臣之職也。陛下秉一德、臨萬方,有生之類,莫不浸涵德澤。而氛祲蔽翳,偶差晦明,以累聖德者,由大臣懷祿而不諫,小臣畏罪而不言。臣獨何人,敢貢狂瞽。竊痛陛下履仁聖之具美,乏骨鯁之良輔,因成不忍之忿,又稽不遠之復。臣是以瀝肝膽,披情愫,為陛下廓清氛祲蔽翳之累。

「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詩」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若然,則君天下修化本者,莫不自內而刑外也。況聞入道降妃之議,出自臣下。且后妃有罪,黜出告宗廟,廢則為庶人,安有不示之於天下,不告之於祖宗,而陰行臣下之議乎?且皇后以小過降為妃,則臣下之婦有小過者,亦當降為妾矣。比抗章請對,不蒙賜召,豈非奸邪之臣,離間陛下耶?臣等赴中書,時執政之臣,謂后有妒忌之行,始議入道,終降為妃。兼云有上封者,慮后不利於聖躬,故築高垣,置在別館。臣等備言中外之議,以為未可。願速降明詔,復中宮位號,以安民心。翌日詔出,乃云『中宮有過,掖庭具知,特示涵容,未行遽黜,置之別館,俾自省修,供給之間,一切如故。』臣未審黜置別館,為后為妃?詔書不言,安所取信。況皇后事陛下一紀有餘,而輔臣倉卒以降黜之議,惑於宸聽,搢紳循默,無敢為陛下言者。臣所謂氛祲蔽翳,以累聖德者,蓋臣職有曠爾。

臣竊恐奸邪之人,引漢武幽陳皇后故事,以諂惑陛下。且漢武驕奢淫縱之主,固不足踵其行事。而為人臣者,思致君如堯、舜,豈致君如漢武哉!今皇后置於別館,必恐懼修省,陛下仁恕之德,施於天下,而獨不加於中宮乎?願詔復中宮位號,杜絕非間,待之如初。天地以正,陰陽以和,人神共歡,豈不美哉。陛下苟為邪臣所蔽,不加省察,臣恐高宗王后之枉,必見於他日,宮闈不正之亂,未測於將來,惟聖神慮焉。」

宋史/卷296·卷二百九十六 列傳第五十五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點擊數: 51
韓丕,字太簡,華州鄭人。父杲,晉開運中,為曲陽主簿,契丹攻城,陷沒焉。母改適他氏。丕幼孤貧,有志操,讀書於驪山、嵩陽,通「周易」、「禮記」,為人講說。常有山林之志,家雖甚貧,處之晏如。年長,始學文。開寶中,鄭牧知文州,與之偕行,遂薄遊兩川。及牧知成都,劉熙古延置門下,掌書奏,以孫女妻之。

太平興國三年舉進士,聲名籍甚,公卿多薦之者。嘗著「孟母碑」、「返魯頌」,人多諷誦之。解褐大理評事、通判衡州。石熙載薦其文行,代還,以文學試中書,擢著作佐郎、直史館,賜緋魚。未幾,改左拾遺。八年,遷職方員外郎、知制誥。雍熙初,加虞部郎中。二年,與賈黃中、徐鉉同知貢舉。丕屬思艱澀,及典書命,傷於稽緩。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責,或申以諧謔,丕不能平。又舍人王祐以前輩負氣,每陵轢面折之。丕乃表求外郡,出知虢州,就改職方郎中。端拱初,拜右諫議大夫,賜金紫,知河陽、濠州。

丕起寒素,以沖澹自處,不奔競於名宦,太宗甚嘉重之。淳化二年,召入為翰林學士,終以遲鈍不敏於用。俄罷職,充集賢殿修撰、知均州。就遷給事中、工部侍郎,徙金州。召還,充史館修撰,又出知滁州,就加禮部。大中祥符二年,卒。

丕純厚畏慎,似不能言者。歷典州郡,雖不優於吏事,能以清介自持,時稱其長者云。

師頏,字霄遠,大名內黃人。父均,後唐長興二年進士,終永興節度判官,因家關右。頏少篤學,與兄頌齊名。建隆二年舉進士,竇儀典貢舉,擢之上第。釋褐耀州軍事推官,以疾解,久不赴調。開寶中,復為解州推官。太平興國初,召還,遷大理寺丞、陝西河北轉運判官,就改著作佐郎。秩滿,遷監察御史、通判永興軍府。坐秦王廷美假公帑緡錢,左授乾州團練副使,尋復舊官。六年,改殿中侍御史、通判邠州。徙知簡州,轉起居舍人。以公累去官,復為殿中侍御史,知資、眉二州。頏所至,以簡靜為治,蜀人便之。代還,遷侍御史、知安州,賜緡錢二十萬。移朗州,超拜工部郎中,命知陝州,賜金紫。

時西鄙用兵,餫道所出,軍士多亡命,嘯聚山林為盜。頏嚴其巡捕,盜越他境。改刑部郎中,未幾召還。真宗以其舊人,素負才望,而久次於外,累召對,詢其文章。頏謙遜自晦,上益嘉之。翌日,命以本官知制誥,兼史館修撰。咸平二年,與溫仲舒、張詠同知貢舉。明年,召入翰林為學士。五年,復與陳恕同典貢部,又知審官院、通進銀臺封駁司。俄卒,年六十七。詔遣官護葬,給其子仲回秘書丞奉終喪。

頏曠達夷雅,搢紳多慕其操尚。有集十卷。子三人:仲回,端拱元年進士及第,至太常博士;仲宰,國子博士;仲說,殿中丞。

張茂直,字林宗,兗州瑕丘人。父延昇,以經術教授鄉里。茂直方弱冠,慕容彥超據州城,驅之守陴。及周師破敵,擁城守者列坐,將斬之。有卒挾刃謂茂直曰:「汝髮甚鬒,惜為頸血所汙,可先斷之。」茂直許焉。刃未及髮,會得釋。後勵志於學。

開寶中,州將器其為人,首薦之,且給錢五萬,以助其裝。二年,登進士第,解褐海州推官,進司農寺丞、通判泰州。為轉運使韋務昇誣奏,徙監梓州富國監。代還,自陳得雪。復通判靜安軍。軍不領縣,城之外,即深州之下博,茂直奏割下博隸焉。進秩著作佐郎。扈蒙薦其才,改秘書丞。

會福州民訟田,命茂直按之,將行,留不遣。參知政事李至稱其端實,命入益王元傑府為記室參軍。王好學,多為詩什,遇茂直甚厚。雖受時果之賜,亦分餉焉。王嘗遣使徵詩,茂直援筆而就,甚稱賞之。

端拱元年,召對,賜金紫。數日,改度支員外郎,三遷本曹郎中。真宗居藩時,茂直與朱昂並在諸王府,每預宴集,屢因酬唱識其名。即位,選用舊臣,得茂直及昂,與梁周翰、師頏輩相繼知制誥。茂直既入西閣,會元傑生旦,遣持禮幣為賜,復至舊府,時人榮之。

茂直淳至寡言,晚年多疾,才思梗澀不稱職。改秘書少監,出知潁州。咸平四年,卒,年七十五。子:成列,端拱二年進士及第;成務,比部員外郎。

梁顥,字太素,鄆州須城人。曾祖涓,成武主簿。祖惟忠,以明經歷佐使府,至天平軍節度判官。父文度早世,顥養於叔父。王禹偁始與鄉貢,顥依以為學,嘗以疑義質於禹偁,禹偁拒之不答。顥發憤讀書,不期月,復有所質,禹偁大加器賞。初舉進士,不中第,留闕下。獻疏曰:

疏上,不報。

雍熙二年,復舉進士,廷試,方禹中獻賦。太宗召升殿,詢其門第,賜甲科,解褐大名府觀察推官。四年,與梁湛並召為右拾遺、直史館,賜緋。判鼓司、登聞院。顥在大名佐趙昌言。昌言入掌樞密,會翟馬周事,顥坐貶虢州司戶參軍。起知魚臺縣,就加大理評事。召還,遷殿中丞。頃之,復直史館,歷開封府推官、三司關西道判官,轉太常博士,丁內艱,起令赴職,改右司諫。

真宗初,詔群臣言事,顥時使陝西,途中作「聽政箴」以獻。還為度支判官。咸平元年,與楊勵、李若拙、朱台符同知貢舉。時詔錢若水重修「太祖實錄」,表顥參其事,又同修起居注。扈蹕大名,詔訪群臣邊事,顥上疏曰:

時論頗稱之。

三年,與李宗諤、趙安仁並命知制誥,賜金紫,是年冬,王均平,命為峽路安撫使。歸掌三班。韓國華判大理,以斷刑失中,乃選顥以代之。四年,張齊賢使關右安撫,以顥為之副。

顥有吏才,每進對,詞辯明敏,真宗嘉賞之。凡群臣上封者,悉付顥洎薛映詳閱可否。冬,以河北饑盜,命與映分為東、西路巡檢使。還,拜右諫議大夫,充戶部使。會罷三部使,以顥為翰林學士同知審官院、三班。景德元年,權知開封。

顥美風姿,強力少疾,閨門雍睦。與人交久而無改,士大夫多之。六月,暴病卒,年九十二。上甚軫惻,賜贈加等。所著文集十五卷。

子:固、述、適。適相仁宗,別有傳。

固,字仲堅。幼有志節,嘗著「漢春秋」,顥器賞之。初,以顥遺蔭,賜進士出身。服闋,詣登聞院讓前命,願赴鄉舉,許之。大中祥符元年,舉服勤詞學科,擢甲第。解褐將作監丞、同判密州,就遷著作佐郎。歸朝,改著作郎、直史館,賜緋。歷戶部判官、判戶部勾院。

為人氣調俊爽,善與人交,疏財慷慨,尚氣義,明於吏道。馬元方領三司,臨事粗率,固摭其曠闕之狀,屢請對條奏。嘗詔鞠獄,時稱平審。天禧大禮成,奏頌甚工。無幾卒,年三十三。有集十卷。

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祖郜,仕閩為義軍校。家世尚武,父澄獨折節為儒,終浦城令。徽之幼刻苦為學,邑人江文蔚善賦,江為能詩,徽之與之遊從,遂與齊名。嘗肄業於潯陽廬山,時李氏據有江表,乃潛服至汴、洛,以文投竇儀、王朴,深賞遇之。

周顯德中,舉進士,劉溫叟知貢部,中甲科。同時登第者十六人,世宗命覆試,惟徽之與李覃、何嚴、趙鄰幾中選。解褐校書郎、集賢校理。宰相范質深器重之。歷著作佐郎、右拾遺。竇儼纂禮樂書,徽之預焉。

乾德初,與鄭玘並出為天興令,府帥王彥超素知其名,待以賓禮。蜀平,移峨眉令。時宋白宰玉津,多以吟詠酬答。復為著作佐郎、知全州,就遷左拾遺、右補闕。太平興國初,代還。太宗素聞其詩名,因索所著。徽之以數百篇奏御,且獻詩為謝,其卒章有「十年流落今何幸,叨遇君王問姓名」 語。太宗覽之稱賞,自是聖製多以別本為賜。遷侍御史、權判刑部。嘗屬疾,遣尚醫診療,賜錢三十萬。轉庫部員外郎,賜金紫,判南曹,同知京朝官差遣。會詔李昉等采緝前代文字,類為「文苑英華」,以徽之精於風雅,分命編詩,為百八十卷。歷遷刑、兵二部郎中。獻「雍熙詞」,上賡其韻以賜。

端拱初,拜左諫議大夫,出知許州。入判史館事,加修撰。因次對上言,曰:「自陛下嗣統鴻圖,闡揚文治,廢墜修舉,儒學響臻,乃至周岩野以聘隱淪,盛科選以來才彥,取士之道,亦已至矣。然擅文章者多超遷,明經業者罕殊用,向非振舉,曷勸專勤,師法不傳,祖述安在!且京師四方之會,太學首善之地。今五經博士,並闕其員,非所以崇教化、獎人材、繇內及外之道也。伏望浚發明詔,博求通經之士,簡之朝著,拔自草萊,增置員數,分教胄子,隨其所業,授以本官,廩稍且優,旌別斯在。淹貫之士,既蒙厚賞,則天下善類知所勸矣,無使唐、漢專稱得人。」太宗嘉納之,顧謂宰相曰:「徽之儒雅,操履無玷,置於館閣宜矣。」未幾,改判集賢院。嘗詔預觀燈乾元樓,上嘉其精力不衰。

時劉昌言拔自下位,不逾時參掌機務,懼無以厭人望,常求自安之計。董儼為右計使,欲傾昌言代之,嘗謂徽之曰:「上遇張洎、錢若水甚厚,旦夕將大用。」有直史館錢熙者,與昌言厚善,詣徽之,徽之語次及之。熙遽以告昌言,昌言以告洎。洎方固寵,謂徽之遣熙構飛語中傷己,遂白上。上怒,召昌言質其語。出徽之為山南東道行軍司馬,熙落職通判朗州。徽之未行,改鎮安軍行軍司馬。

真宗尹京,妙選僚佐,驛召為左諫議大夫,與畢士安並充開封府判官,召對便殿,諭以輔導意。東宮建屬,以徽之兼左庶子。嘗出巡田,真宗作詩言懷,因以寄之。遷給事中。即位,拜工部侍郎、樞密直學士,俄兼秘書監。咸平初,加禮部侍郎。二年春,以衰疾求解近職,改兵部,仍兼秘書監,入謝,命坐,勞之曰:「圖書之府,清淨無事,俾卿得以養性也。」是秋,特置翰林侍讀學士,命與夏侯嶠、呂文仲並為之,賜宴秘閣,且褒以詩。

未幾,以足疾請告,上取名藥以賜。郊祀不及扈從,錫齎如侍祠之例。車駕北巡,徽之力疾辭於苑中。上顧謂曰:「卿勉進醫藥,比見,當不久也。」及駐蹕大名,特降手詔存諭。明年春正月,車駕還,又遣使臨問。卒,年八十。贈兵部尚書,賜其家錢五十萬,絹五百匹。錄其外孫宋綬太常寺太祝,侄孫偃、集並同學究出身。

徽之純厚清介,守規矩,尚名教,尤疾非道以幹進者。嘗言:「溫仲舒、寇準用搏擊取貴位,使後輩務習趨競,禮俗浸薄。」世謂其知言。徽之寡諧於俗,唯李昉、王祐深所推服,與石熙載、李穆、賈黃中為文義友。自為郎官、御史,朝廷即待以舊德。善談論,多識典故,唐室以來士族人物,悉能詳記。酷好吟詠,每對客論詩,終日忘倦。既沒,有集二十卷留於家,上令夏侯嶠取之以進。徽之無子。後徽之妻王卒,及葬,復以緡帛賜其家。

澈,字晏如,徽之宗人也,世家建陽。父思進,晉天福中北渡海,因家於青州之北海,累佐使幕。澈幼聰警,七歲讀「春秋左氏傳」,即曉大義。周宰相李穀召令默誦,一無遺誤,穀甚異之。年十六,思進為鎮趙從事,會昭慶令缺,使府命澈假其任。時河決鄰郡,府督役甚急。澈部徒數千,徑大澤中,多蘆葦,令采刈為筏,順流而下。既至,執事者訝以後期,俄而葦筏繼至,駭而問之,澈以狀對,乃更嗟賞。

建隆初,舉進士,時竇儀典貢部,謂澈文詞敏速,可當書檄之任。調補河內主簿,再遷青州司戶參軍。知州張全操多不法,澈鞫獄平允,無所阿畏。太祖知其名,召試禁中,改著作佐郎,出知渠州。江南平,改通判虔州,令就大將曹彬分兵以行。既入境,偽帥郭再興擁兵自固,澈單騎直趨其壘,諭以朝廷威信,再興即奉符以代。澈悉料城中軍士之勇壯者,凡五百人為一綱,部送京師。土豪黎、羅二姓,聚眾依山謀亂,澈率兵平之,擒二豪,械送闕下。

遷右贊善大夫、知淄州。事親以孝聞,求便侍養,徙同判青州。三遷祠部員外郎,復知淄州,又知舒州,累轉祠部郎中。咸平初,遴選王府僚佐,以澈為雍王府記室參軍,賜金紫,加度支郎中。

景德初,車駕幸澶淵,王為東京留守,澈遷兵部郎中,充留守判官。軍巡囚逸,王驚而感疾,及薨,又得閨門殘忍之狀,坐輔導不善免官。未幾,起為祠部郎中。卒,年七十四。子巒,淳化進士,職方員外郎。

呂文仲,字子臧,歙州新安人。父裕,偽唐歙州錄事參軍。文仲在江左,舉進士,調補臨川尉,再遷大理評事,掌宗室書奏。入朝,授太常寺太祝,稍遷少府監丞。預修太平「御覽」、「廣記」、「文苑英華」,改著作佐郎。太平興國中,上每御便殿觀古碑刻,輒召文仲與舒雅、杜鎬、吳淑讀之。嘗令文仲讀「文選」,繼又令讀「江海賦」,皆有賜齎。以本官充翰林侍讀,寓直御書院,與侍書王著更宿。時書學葛湍亦直禁中,太宗暇日,每從容問文仲以書史、著以筆法、湍以字學。雍熙初,文仲遷著作佐郎,副王著使高麗。復命改左正言,巡撫福建。未幾,賜金紫,加左諫議大夫。

淳化中,與陳堯叟並兼關西巡撫使。時內品方保吉專幹榷酤,威制郡縣。民疲吏擾,變易舊法,訟其掊克者甚眾。文仲等具奏其實,太宗怒甚。亟召保吉,將劾之,反為保吉所訟,下御史驗問。文仲所坐皆細事,而素巽懦,且恥與保吉辨對,因自誣伏,遂罷職。既而太宗知其由,復令直秘閣;逾月,再為侍讀。一日,召於崇政殿,讀上草書經史故實數十軸,詔模刻於石。遷起居舍人、兵部員外郎、同判吏部銓,知銀臺通進封駁司、審官院。咸平三年,拜工部郎中,充翰林侍讀學士,受詔集太宗歌詩為三十卷,詔書加獎,又知審刑院。六年,授御史中丞。

景德中,鞫曹州姦民趙諫獄。諫多與士大夫交遊,內出姓名七十餘人,令悉窮治。文仲請對,言逮捕者眾,或在外郡,苟悉索之,慮動人聽。上曰:「卿執憲,當嫉惡如仇,豈公行黨庇邪?」文仲頓首曰:「中司之職,非徒繩糾愆違,亦當顧國家大體。今縱七十人悉得姦狀,以陛下之慈仁,必不盡戮,不過廢棄而已。但籍其名,更察其為人,置於冗散,或舉選對揚之日擯斥之,未為晚也。」上從其言。三年,遷工部侍郎,復為翰林侍讀學士。

文仲久居禁近,頗周密兢慎。一日早朝,暴得風疾,請告逾百日,詔續其奉。明年,改刑部侍郎,充集賢院學士,未幾卒,錄其子永為奉禮郎。

文仲富詞學,器韻淹雅。其使高麗也,善於應對,清淨無所求,遠俗悅之。後有使高麗者,必詢其出處。然性頗齷齪,不為時論所許。有集十卷。

王著,字知微,文仲同時人。自言唐相石泉公方慶之後,世家京兆渭南。祖賁,廣明中從僖宗入蜀,遂為成都人。賁仕王建,為雅州刺史。父景瓌,萬州別駕。著,偽蜀明經及第,歷平泉、百丈、永康主簿。蜀平赴闕,授隆平主簿,凡十一年不代。著善攻書,筆跡甚媚,頗有家法。太宗以字書訛舛,欲令學士刪定,少通習者。太平興國三年,轉運使侯陟以著名聞,改衛寺丞、史館祗候,委以詳定篇韻。六年,召見,賜緋,加著作佐郎、翰林侍書與侍讀,更直於御書院。

太宗聽政之暇,嘗以觀書及筆法為意,諸家字體,洞臻精妙。嘗令中使王仁睿持御劄示著,著曰:「未盡善也。」太宗臨學益勤,又以示著,著答如前。仁睿詰其故,著曰:「帝王始攻書,或驟稱善,則不復留心矣。」久之,復以示著。著曰:「功已至矣,非臣所能及。」其後真宗嘗對宰相語其事,且嘉著之善於規益,於侍書待詔中亦無其比。

雍熙二年,遷左拾遺,使高麗。端拱初,加殿中侍御史。二年,與文仲同賜金紫。明年,卒,特加賵賜,錄其子嗣復為奉禮郎。

呂祐之,字元吉,濟州鉅野人。父文賛,本州錄事參軍。祐之,太平興國初,舉進士,解褐大理評事、通判洋州。改右贊善大夫,出為泰寧軍節度判官,移天雄軍。召拜殿中侍御史,決獄西蜀。還知貝州,換右補闕、直史館、同判吏部南曹,遷起居舍人。

端拱中,副呂端使高麗,假內庫錢五十萬以辦裝。還,遇風濤,舟欲覆,祐之悉取所得貨沉之,即止。復獻「海外覃皇澤詩」十九首,太宗嘉之,仍蠲其所貸。淳化初,判戶部勾院,會分備三館職,以祐之與趙昂、安德裕並直昭文館。俄以本官知制誥,賜金紫,同知貢舉。

有東野日宣者,祐之以妻族嘗薦舉之,坐鞫獄陳州不實,貶官,祐之亦降授殿中丞,再直史館。未幾,復知制誥。太宗嘗閱班簿,擇近臣舉官,睹祐之姓名,宰相因言其前坐舉無狀。上曰:「此正可令贖過矣。」即取祐之焉。

至道初,拜右諫議大夫,賜金紫,知審官院。出知襄州,徙壽州。真宗即位,轉給事中,復知襄州,移升州。歲餘,又典襄陽。歸,掌吏部選事,知通進、銀臺司,與呂文仲並拜工部侍郎、翰林侍讀學士。自置侍讀、侍講,甚艱其選,至是裁七人。祐之第其名氏,刻石於秘閣。

祐之純謹長者,不喜趨競,所至無顯譽,備顧問,不能有所啟發。會文仲以疾罷近職,祐之亦出為集賢院學士,仍並遷刑部侍郎。景德四年,卒,年六十一。有集三十卷。

潘慎修,字成德,泉州莆田縣人。父承祐,仕閩,後歸江南,仕李景,至刑部尚書致仕。慎修少以父任為秘書省正字,累遷至水部郎中兼起居舍人。

開寶末,王師征江南,李煜遣隨其弟從鎰入貢買宴錢,求緩兵。留館懷信驛。旦夕捷書至,邸吏督從鎰入賀。慎修以為國且亡,當待罪,何賀也?自是每群臣稱賀,從鎰即奉表請罪。太祖嘉其得禮,遣中使慰諭,供帳牢餼悉加優給。煜歸朝,以慎修為太子右贊善大夫。煜表求慎修掌記室,許之。煜卒,改太常博士。歷膳部、倉部、考功三員外,通判壽州,知開封縣,又知湖、梓二州。

淳化中,秘書監李至薦之,命以本官知直秘閣。慎修善弈棋,太宗屢召對弈,因作「棋說」以獻。大抵謂:「棋之道在乎恬默,而取舍為急。仁則能全,義則能守,禮則能變,智則能兼,信則能克。君子知斯五者,庶幾可以言棋矣。」因舉十要以明其義,太宗覽而稱善。俄與直昭文館韓援使淮南巡撫,累遷倉部、考功二部郎中。咸平中,又副邢昺為兩浙巡撫使,俄同修起居注。景德初,上言衰老,求外任。真宗以儒雅宜留秘府,止聽解記注之職。數月,擢為右諫議大夫、翰林侍讀學士。從幸澶州,遘寒疾,詔令肩輿先歸。明年正月,卒,年六十九。賻錢二十萬,絹一百匹。

慎修疾雖亟,精爽不亂,託陳彭年草遺奏,不為諸子干澤,但以主恩未報為恨。上憫之,錄其子汝士為大理評事,汝礪為奉禮郎。令有司給舟載其柩歸洪州。

慎修風度醞藉,博涉文史,多讀道書,善清談。先是,江南舊臣多言李煜暗懦,事多過實。真宗一日以問慎修,對曰:「煜或懵理若此,何以享國十餘年?」他日,對宰相語及之,且言慎修溫雅不忘本,得臣子之操,深嘉獎之。當時士大夫與之遊者,咸推其素尚。然頗恃前輩,待後進倨慢,人以此少之。有集五卷。

汝士至工部員外郎,直集賢院。

杜鎬,字文周,常州無錫人。父昌業,南唐虞部員外郎。鎬幼好學,博貫經史。兄為法官,嘗有子毀父畫像,為旁親所訟,疑其法不能決。鎬曰:「僧道毀天尊、佛像,可比也。」兄甚奇之。舉明經,解褐集賢校理,入直澄心堂。

江南平,授千乘縣主簿。太宗即位,江左舊儒多薦其能,改國子監丞、崇文院檢討。會將祀南郊,彗星見,宰相趙普召鎬問之。鎬曰:「當祭而日食,猶廢;況謫見如此乎?」普言於上,即罷其禮。翌日,遷著作佐郎,改太子左贊善大夫,賜緋魚。歷殿中丞、國子博士,加秘閣校理。太宗觀書秘閣,詢鎬經義,進對稱旨,即日改虞部員外郎,加賜金帛。又問:「西漢賜與悉用黃金,而近代為難得之貨,何也?」鎬曰:「當是時,佛事未興,故金價甚賤。」又嘗召問天寶梨園事,敷奏詳悉。再遷駕部員外郎,判太常禮院,與朱昂、劉承珪編次館閣書籍,虞部郎中,事畢,賜金紫,改直秘閣。會修「太祖實錄」,命鎬檢討故事,以備訪問。

景德初,置龍圖閣待制,因以命錫鎬,加都官郎中。從幸澶淵,遇懿德皇后忌日,疑軍中鼓吹之禮,時鎬先還備儀仗,命馳騎問之。鎬以武王載木主伐紂,前歌後舞為對。預修「冊府元龜」,改司封郎中。四年,拜右諫議大夫、龍圖閣直學士,賜襲衣、金帶,班在樞密直學士下。時特置此職,儒者榮之。

大中祥符中,同詳定東封儀注,遷給事中。三年,又置本閣學士,遷鎬工部侍郎,充其職。上日,賜宴秘閣,上作詩賜之,進秩禮部侍郎。六年冬,卒,年七十六。錄其子渥為大理寺丞及三孫官。

鎬博聞強記,凡所檢閱,必戒書吏云:「某事,某書在某卷、幾行。」覆之,一無差誤。每得異書,多召問之,鎬必手疏本末以聞,顧遇甚厚。士大夫有所著撰,多訪以古事,雖晚輩、卑品請益,應答無倦。年逾五十,猶日治經史數十卷,或寓直館中,四鼓則起誦「春秋」。所居僻陋,僅庇風雨,處之二十載,不遷徙。燕居暇日,多挈醪饌以待賓友。性和易,清素有懿行,士類推重之。

查道,字湛然,歙州休寧人。祖文徽,仕南唐至工部尚書。父元方,亦仕李煜,為建州觀察判官。王師平金陵,盧絳據歙州,遣使傳檄至郡,元方斬其使。及絳擒,太祖聞元方所為,優獎之。拜殿中侍御史、知泉州,卒。

道幼沉嶷不群,罕言笑,喜親筆硯,文徽特愛之。未冠,以詞業稱。侍母渡江,奉養以孝聞。母嘗病,思鱖羹,方冬苦寒,市之不獲。道泣禱於河,鑿冰取之,得鱖尺許以饋。又刲臂血寫佛經,母疾尋愈。後數年,母卒,絕意名宦,遊五臺,將落發為僧。一夕,震雷破柱,道坐其下,了無怖色,寺僧異之,咸勸以仕。

端拱初,舉進士高第,解褐館陶尉。曹彬鎮徐州,辟為從事,深被禮遇。改興元觀察推官。寇準薦其才,授著作佐郎。淳化中,蜀寇叛,命道通判遂州。召對,出御書曆,俾錄其課,給以實奉。至道三年,有使兩川者,得道公正清潔之狀以聞,優詔嘉獎。遷秘書丞,俄徙知果州。

時寇黨尚有伏岩谷依險為柵者,其酋何彥忠集其徒二百餘,止西充之大木槽,彀弓露刃。詔書招諭之,未下,咸請發兵殄之。道曰:「彼愚人也,以懼罪,欲延命須臾爾。其黨豈無詿誤邪?」遂微服單馬數僕,不持尺刃,間關林壑百里許,直趨賊所。初悉驚畏,持滿外向。道神色自若,踞胡床而坐,諭以詔意。或識之曰:「郡守也,嘗聞其仁,是寧害我者。」即相率投順羅拜,號呼請罪,悉給券歸農。加賜袍帶驛奏,璽書褒諭。

咸平四年代歸,賜緋魚。上言曰:「朝廷命轉運使、副,不惟審度金穀,蓋以察廉郡縣,庶臻治平,以召和氣。今觀所至,或匪盡公,蓋無懲勸之科,致有因循之弊。望自今每使回日,先令具任內曾薦舉才識者若干,奏絀貪猥者若干,朝廷議其否臧,以為賞罰。」從之。俄出知寧州。會舉賢良方正之士,李宗諤以道名聞,策入第四等,拜左正言、直史館。未幾,出為西京轉運副使。六年,始令三司使分部置副,召入,拜工部員外郎、充度支副使,賜金紫。

道儒雅迂緩,治劇非所長。卞袞為鹽鐵副使,與道同候對,將升殿,遽出奏牘請道同署。及上詢問事本,道素未省視,不能對,遂以本官罷,出知襄州。卒不能自辯,亦無慍色。

大中祥符元年,歸直史館,遷刑部員外郎,預修「冊府元龜」。三年,進秩兵部,為龍圖閣待制,與張知白、孫奭、王曙並命焉。加刑部郎中、判吏部選事,糾察在京刑獄。奉使契丹,以久次,進右司郎中。真宗退朝之暇,召馮元講「易」便坐,惟道與李虛己、李行簡預焉。

天禧元年,以耳聵難於對問,表求外任,得知虢州。將行,上御龍圖閣飲餞之。秋,蝗災民歉,道不候報,出官廩米賑之,又設粥糜以救饑者,給州麥四千斛為種於民,民賴以濟,所全活萬餘人。二年五月,卒,訃聞,真宗軫惜之。詔其子奉禮郎循之乘傳往治喪事,遷大理評事,賦祿終制。

道性淳厚,有犯不較,所至務寬恕,胥吏有過未嘗笞罰,民訟逋負者,或出己錢償之,以是頗不治。嘗出按部,路側有佳棗,從者摘以獻,道即計直掛錢於樹而去。兒時嘗戲畫地為大第,曰:「此當分贍孤遺。」及居京師,家甚貧,多聚親族之煢獨者,祿賜所得,散施隨盡,不以屑意。與人交,情公切至,廢棄孤露者,待之愈厚,多所周給。

初,赴舉,貧不能上,親族裒錢三萬遺之。道出滑臺,過父友呂翁家。翁喪,貧窶無以葬,其母兄將鬻女以襄事。道傾褚中錢與之,且為其女擇婿,別加資遣。又故人卒,貧甚,質女婢於人。道為贖之,嫁士族。搢紳服其履行。好學,嗜弈棋,深信內典。平居多茹蔬,或止一食,默坐終日,服玩極於卑儉。嘗夢神人謂曰:「汝位至正郎,壽五十七。」而享年六十四,論者以為積善所延也。有集二十卷,從兄陶。

陶,字大均,初事李煜,以明法登科,補常州錄事參軍。歸朝,詔大理評事,試律學,除本寺丞,遷大理正,歷侍御史、權判大理寺,賜緋。斷官仲禹錫訟陶用法非當,陶抗辯得雪。遷工部郎中,俄知台州,累遷兵部。咸平五年,朱博為大理,議趙文海罪不當,宰相請以陶代。真宗曰:「聞陶亦深文,當加戒勖。」即遷秘書少監、判寺事。時楊億知審刑,陶屢攻其失,又命代之,賜金紫。陶持法深刻,用刑多失中,前後坐罰金百餘斤,皆以失入,無誤出者。景德三年,卒,年七十。

子:拱之,淳化三年進士,後為都官郎中;慶之,太子中舍。

論曰:典誥命者,以詞章典雅為先;侍講讀者,以道德洽聞為貴。自昔皆難其人,至宋尤重其選。太宗崇尚儒術,聽政之暇,以觀書為樂,置翰林侍讀學士以備顧問。真宗克紹先誌,兼置侍講學士,且因內閣以設職名,俾鴻碩之士更直迭宿,相與從容講論。以丕之清介,頑之和豫,顥之明敏,茂直之淳厚,俾領詞職,固無忝矣。若文仲之器韻淹雅,慎修之醞藉該貫,杜鎬之博聞強識,查道之純孝篤義,置諸左右,啟沃尤多,豈直講論文義而已哉。若祐之不喜趨競,徽之深疾幸進,風采凝峻,又其卓然者也。徽之嘗謂:「溫仲舒、寇準以搏擊取貴位,使後輩務習趨競,禮俗浸薄。」君子以為名言云。

「臣歷觀史籍,唐氏之御天下也,列聖間出,人文闡燿,尚且渴於共治,旁求多彥,設科之選,逾四十等。當時秉筆之士,彬彬翔集,表著所以。左右前後,有忠有良,導化原、樹治本者,享三百年,得人之由也。

五代不競,茲制日淪。國家興儒,追風三代。方今科名之設,俊造畢臻,秉筆者如林,趨選者如雲。貢於諸侯,考於春官,陛下躬臨慎擇,必盡至公。奈何所取不出於詩賦、策論,簡於心者援而陟之,咈於心者推而黜之,寧無濫陟枉黜之失耶?其間闒茸妄進,濫廁科場者,間亦有之。

若曰陛下嘉惠孤寒沉滯之士,罔計賢否,悉拔而登之,一視同仁。臣竊謂此非確論。蓋聖人在上,則內君子而外小人。若薰蕕同器,甚非所以正人倫、淳風俗也。況丘園之下,豈無宏才茂德之士。陛下誠能設科以擢異等之士,俾陳古今之治亂、君臣之得失、生民之休戚、賢愚之用舍,庶幾有益於治,不特詩賦、論策之小技,以應有司之求而已。」

「臣聞自古用兵之道,在乎明賞罰而已。然而賞不可以獨任,罰不可以少失。故「兵法」曰:『罰之不行,譬如驕子之不可用。』又曰:『善為將者,威振敵國,令行三軍。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敗事者,雖親必罰。』故孫武斬隊長而兵皆整,穰苴斬監軍而敵遂退。以此言之,兵法不可不正也。

昨者命將出師,乘秋備塞,而傅潛奉明詔,握重兵,逗撓無謀,守陴玩寇,老精兵於不用。以至蕃馬南牧,邊塵晝驚,河朔之民,流移失所,魏博以北,蹂踐一空。遂至殘妖未殄,鑾輅親征,此所謂以賊遺君父者也。乃或赦而不問,則何以謝橫死之民;或黜而不戮,則何以恢用兵之略。以軍法論之,固合斬潛以徇軍中,降詔以示天下。如此,則協前古之典章,戒後來之將帥,然後擇邊臣之可用者,就委用之。

臣嘗讀漢史,李廣之屯兵行師也,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衛,遠於斥候,未嘗遇害,而廣終為名將,士卒樂用。又唐高祖之備北邊也,選頸兵為遊騎,不齎軍糧,隨逐水草,遇敵則殺,當時以為得策。願於邊將中,不以名位高卑,但擇其武勇謀略素為眾所推服者,取十人焉。人付騎士五十,器甲完備,輕齎糧糗,逐水草以為利,往復扞禦。不令入郡邑,不許聚處,遇有寇兵,隨時掩捕。仍令烽候相望,交相救應。緣邊州郡守城兵帥,即堅壁以待之。遇遊騎近城,掩殺邊寇,內量出兵甲援救。如此,則乘城者不堅閉壘門,免坐觀於勝負;捍邊者不苟依郡郭,可行備於寇攘。雖匪良籌,且殊膠柱。」

宋史/卷295·卷二百九十五 列傳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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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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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洙,字師魯,河南人。少與兄源俱以儒學知名。舉進士,調正平縣主簿。歷河南府戶曹參軍、安國軍節度推官、知光澤縣。舉書判拔萃,改山南東道節度掌書記、知伊陽縣,有能名。用大臣薦,召試,為館閣校勘,遷太子中允。會范仲淹貶,敕榜朝堂,戒百官為朋黨。洙上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今仲淹以朋黨被罪,臣不可苟免。」宰相怒,落校勘,復為掌書記、監唐州酒稅。

西北久安,洙作「敘燕」、「息戍」二篇,以為武備不可弛。「敘燕」曰:

「息戍」曰:

又為「述享」、「審斷」、「原刑」、「敦學」、「矯察」、「考績」、「廣諫」,凡「雜議」共九篇上之。

趙元昊反,大將葛懷敏辟為經略判官。洙雖用懷敏辟,尤為韓琦所深知。頃之,劉平、石元孫戰敗,朝廷以夏竦為經略、安撫使,范仲淹、韓琦副之,復以洙為判官。洙數上疏論兵,請便殿召對二府大臣議邊事,及講求開寶以前用兵故實,特出睿斷,以重邊計。又請減並柵壘,召募土兵,省騎軍,增步卒。又上鬻爵令。時詔問攻守之計,竦具二策,令琦與洙詣闕奏之。帝取攻策,以洙為集賢校理。洙遂趨延州謀出兵,而仲淹持不可。還至慶州,會任福敗於好水川,因發慶州部將劉政銳卒數千,趨鎮戎軍赴救,未至,賊引去。夏竦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當時言者謂福之敗,由參軍耿傅督戰太急。後得傅書,乃戒福使持重,毋輕進。洙以傅文吏,無軍責而死於行陣,又為時所誣,遂作「憫忠」、「辨誣」二篇。

未幾,韓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加直集賢院。上奏曰:

仁宗嘉納之。

改太常丞、知涇州。以右司諫、知渭州兼領涇原路經略公事。會鄭戩為陝西四路都總管,遣劉滬、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洙以為前此屢困於賊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之。時戩已解四路。而奏滬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滬,不至;命張忠往代之,又不受。於是諭狄青械滬、士廉下吏。戩論奏不已,卒徙洙慶州而城水洛。又徙晉州,遷起居舍人、直龍圖閣、知潞州。會士廉詣闕上書訟洙,詔遣御史劉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將孫用由軍校補邊,自京師貸息錢到官,亡以償。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法罷去,嘗假公使錢為償之,又以為嘗自貸,坐貶崇信軍節度副使,天下莫不以為湜文致之也。徙監均州酒稅,感疾,沿牒至南陽訪醫,卒,年四十七。嘉祐中,宰相韓琦為洙言,乃追復故官,及官其子構。

洙內剛外和,博學有識度,尤深於「春秋」。自唐末歷五代,文格卑弱。至宋初,柳開始為古文,洙與穆修復振起之。其為文簡而有法,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不庭,洙未嘗不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練習。其為兵制之說,述戰守勝敗,盡當時利害。又欲訓土兵代戍卒,以減邊費,為禦戎長久之策,皆未及施為。而元昊臣,洙亦去而得罪矣。

孫甫,字之翰,許州陽翟人。少好學,日誦數千言,慕孫何為古文章。初舉進士,得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再舉進士及第,為華州推官。轉運使李紘薦其材,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杜衍辟為永興司錄,凡吏職,纖末皆倚辦甫。甫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聞之,不復以小事屬甫。衍與讌語,甫必引經以對,言天下賢俊,歷評其才性所長。衍曰:「吾辟屬官,得益友。」諸生亦多從甫學問。

徙知永昌縣,監益州交子務,再遷太常博士。蜀用鐵錢,民苦轉貿重,故設法書紙代錢,以便市易。轉運使以偽造交子多犯法,欲廢不用。甫曰:「交子可以偽造,錢亦可以私鑄,私鑄有犯,錢可廢乎?但嚴治之,不當以小仁廢大利。」後卒不能廢。衍為樞密副使,薦於朝,授秘閣校理。

是歲,詔三館臣僚言事。甫進十二事,按祖宗故實,校當世之治有所不逮者,論述以為諷諫,名「三聖政範」。改右正言。時河北降赤雪,河東地震五六年不止,甫推「洪範五行傳」及前代變驗,上疏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舒緩則政事弛,賞罰差,百官廢職,所以召亂也。晉太康中,河陰降赤雪。時武帝怠於政事,荒宴後宮。每見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經國遠圖,故招赤眚之怪,終致晉亂。地震者,陰之盛也。陰之象,臣也,後宮也,四夷也。三者不可過盛,過盛則陰為變而動矣。忻州趙分,地震六年。每震,則有聲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之久者。惟唐高宗本封於晉,及即位,晉州經歲地震。宰相張行成言,恐女謁用事,大臣陰謀,宜制於未萌。其後武昭儀專恣,幾移唐祚。天地災變,固不虛應,陛下救紓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以肅天下。救陰盛之變,莫若外謹戎備,內制後宮。謹戎備,則切責大臣,使之預圖兵防,熟計成敗;制後宮,則凡掖庭非典掌御幸者,盡出之,且裁節其恩,使無過分,此應天之實也。」時契丹、西夏稍強,後宮張修媛寵幸,大臣專政,甫以此諫焉。

又言:「修媛寵恣市恩,禍漸已萌。夫后者,正嫡也,其餘皆婢妾爾。貴賤有等,用物不宜過僭。自古寵女色,初不制而後不能制者,其禍不可悔。」帝曰:「用物在有司,朕恨不知爾。」甫曰:「世謂諫臣耳目官,所以達不知也。若所謂前世女禍者,載在書史,陛下可自知也。」

夏國乞盟,甫上一利四害,曰:「宿兵以來,國用空耗。今若與之約和,則邊兵可減,科斂可省。其為利一也。始,契丹聲言,嘗遣使諭西人使臣中國。今和議既成,必恃其功。去歲有割地之請,朝廷已增歲賂,若更有求,將安拒之?其為害一也。自承平四十年,武事不飭,及邊鄙有警,而用不習之將,不練之兵,故久無成功。然比來邊臣中材謀勇健者,往往復出,方在講訓不懈,以張中國之威。一旦因議和弛備,復如曩日,緩急必不可用。其為害二也。自元昊拒命,終不敢深入關中者,以唃廝囉等族不附,慮為後患也。今中國與之和,獲歲遺之厚,彼必專力以制二蕃,強大之勢,自茲為始。其為害三也。且朝廷恃久安之勢,法令紀綱,弛而不葺。及西戎累敗,王師始議更張,以救前弊。今見戎人請和,苟貪無事,他時之患,不可救矣。其為害四也。凡利害之機,願陛下熟圖之。」

又言:「張子奭使夏州回,元昊復稱臣,然乞歲賣青鹽十萬石,兼欲就京師互市諸物,仍求增歲給之數。臣以謂西鹽數萬石,其直不下錢十餘萬緡。況朝廷已許歲賜二十五萬,若又許其賣鹽,則與遺契丹物數相當。使契丹聞之,則貪得之心生矣。況自德明之時,累乞放行青鹽,先帝以其亂法,不聽。及請之不已,追德明弟入質而許之,是則以彼難從之事,杜其意也。蓋鹽,中國之大利,又西戎之鹽,味勝解池所出,而出產無窮。既開其禁,則流於民間,無以堤防矣。兼聞張子奭言,元昊自拒命以來,收結人心,鈔掠所得,旋給其眾,兵力雖勝,用度隨窘。當此之時,尤宜以計困之,安得汲汲與和,曲徇其請乎?」

時陝西經略招討副使韓琦、判官尹洙還朝,甫建議請詔琦等,條四路將官能否,為上、中、下三等,黜其最下者。保州兵變前,有告者,大臣不時發之。甫因言樞密使副當得罪,使,乃杜衍也。邊將劉滬城水洛於渭州,總管尹洙以滬違節度,將斬之。大臣稍主洙議,甫以謂:「水洛通秦、渭,於國家為利,滬不可罪。」由是罷洙而釋滬。衍屢薦甫,洙與甫素善者,而甫不少假借,其鯁亮不私如此。

甫嘗言參知政事陳執中不學亡術,不可用。帝難之,由是求補外,不許。其後奏丁度因對求進用,帝曰:「度未嘗請也。」度乞與甫辯,且指甫為宰相杜衍門人。乃以右司諫出知鄧州,徙安州,歷江東、兩浙轉運使。

范仲俺知杭州,多以便宜從事。甫曰:「范公,大臣也。吾屈於此,則不得伸於彼矣。」一切繩之以法,然退未嘗不稱其賢。再遷尚書兵部員外郎,改直史館、知陝州,徙晉州。為河東轉運使、三司度支副使,遷刑部郎中、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留為侍讀。卒,特贈右諫議大夫。

甫性勁果,善持論,有文集七卷,著「唐史記」七十五卷。每言唐君臣行事,以推見當時治亂,若身履其間,而聽者曉然,如目見之。時人言:「終日讀史,不如一日聽孫論也。」「唐史」藏秘閣。

謝絳,字希深,其先陽夏人。祖懿文,為杭州鹽官縣令,葬富陽,遂為富陽人。父濤,以文行稱,進士起家,為梓州榷鹽院判官。李順反成都,攻陷州縣,濤嘗畫守禦之計。賊平,以功遷觀察推官,權知華陽縣。亂亡之後,田廬荒廢,詔有能占田而倍入租者與之,於是腴田悉為豪右所占,流民至無所歸。濤收詔書,悉以田還主。改秘書省著作佐郎、知興國軍。還,以治行召對長春殿,命試學士院。會契丹入寇,真宗議親征,時曹、濮多盜,而契丹聲言趨齊、鄆,以濤知曹州。屬縣賦稅多輸睢陽助兵食,是歲霖潦,百姓苦於轉送,濤悉留不遣。奏曰:「江、淮漕運,日過睢陽,可取以餉軍。願留曹賦繇廣濟河以饋京師。」轉運使論以為不可,詔從濤奏。嘗使蜀還,舉所部官三十餘人。宰相疑以為多,濤曰:「有罪,願連坐之。」奉使舉官連坐,自濤始。久之,用馮拯薦,復召試,以尚書兵部員外郎直史館,遂兼侍御史知雜事。真宗山陵靈駕所經道路,有司請悉壞城門、廬舍,以過車輿象物。濤言:「先帝車駕封祀,儀物大備,猶不聞有所毀撤,且遺詔從儉薄。今有司治明器侈大,以勞州縣,非先帝意,願下少府裁損之。」進直昭文館,累官至太子賓客。

絳以父任試秘書省校書郎,舉進士中甲科,授太常寺奉禮郎、知汝陰縣。善議論,喜談時事,嘗論四民失業,累數千言。天禧中,上疏謂宋當以土德王天下。時大理寺丞董行父,請用天為統,以金為德。詔兩制議,皆言:「用土德,則當越唐上承於隋;用金德,則當越五代紹唐。而太祖實受終周室,豈可弗遵傳繼之序?」絳、行父議皆黜不用。

楊億薦絳文章,召試,擢秘閣校理、同判太常禮院。丁母憂,服除,仁宗即位,遷太常博士。用鄭氏「經」、唐故事議宣祖非受命祖,不宜配享感生帝,請以真宗配之。翰林學士承旨李維以為不可。尋出通判常州。天聖中,天下水旱、蝗起,河決滑州,絳上疏曰:

仁宗嘉納之。

會修國史,以絳為編修官,史成,遷祠部員外郎、直集賢院。時濤官西京,且老矣,因請便養,通判河南府。又論:「唐室麗正、史官之局,並在大明、華清宮內。太宗皇帝肇修三館,更立秘閣於昇龍門左,親為飛白書額,作贊刻石閣下。景德中,圖書寖廣,真宗皇帝益以內帑四庫。二聖數嘗臨幸,親加勞問,遞宿廣內者,有不時之召。人人力道術、究藝文,知天子尊禮甚勤,而名臣高位,繇此其選也。往者遭遘延燔,未遑中葺,或引兩省故事,別建外館,直舍卑喧,民櫩叢接。太官衛尉,供擬滋削,虧體傷風,莫茲為甚。陛下未嘗迂翠華、降玉趾,寥寥冊府,不聞輿馬之音,曠有日矣。議者以謂慕道不篤於古,待士少損於前。士無延訪之勤,而因循相尚,不自激策,文雅漸弊,竊為聖朝惜之。願辟內館,以恢景德之制。」詔可。

絳雖在外,猶數論事。奏言:「近歲不逞之徒,託言數術,以先生、處士自名,禿巾短褐,內結權幸,外走州邑,甚者矯誣詔書,傲忽官吏。請嚴禁止。嘗以墨敕賜封號者,追還之。」

還權開封府判官,言:

會郭皇后廢,絳陳「詩・白華」,引申后、褒姒事以諷,辭甚切至。徙三司度支判官,再遷兵部員外郎。上言:「邇來用物滋侈,賜予過制,禁中須索,去年計為緡錢四十五萬。自今春至四月,已及二十餘萬。比詔裁節費用,而有司移文,但求咸平、景德簿書。簿書不存,則無所措置。臣以謂不若推近及遠,遞考歲用而裁節之,不必咸平、景德為準也。」

初,詔罷織密花透背,禁人服用,且云自掖庭始。既而內人賜衣,復取於有司。又後苑作製玳瑁器,索龜筒於市。龜筒,禁物也,民間不得有,而索不已。絳皆論罷之。又言:「號令數變則虧國體,利害偏聽則惑聰明。請者務欲各行,而守者患於不一。請罷內降,凡詔令皆由中書、樞密,然後施行。」因進「聖治箴」五篇。

以父憂去,服除,擢知制誥,判吏部流內銓、太常禮院。吏部擬官,舊視職田有無,不問多寡,以是不均。絳為核其實,以多寡為差,其有名而無實者皆不用,人以為便。初改判禮院為知禮儀事,自張絳建請。

使契丹,還,請知鄧州。距州百二十里,有美陽堰,引湍水溉公田。水來遠而少,利不及民;濱堰築新土為防,俗謂之墩者,大小又十數,歲數壞,輒調民增築。姦人蓄薪茭,以時其急,往往盜決堰墩,百姓苦之。絳按召信臣六門堰故跡,距城三里,壅水注鉗廬陂,溉田至三萬頃。請復修之,可罷州人歲役,以水與民,未就而卒,年四十六。

絳以文學知名一時,為人修潔醞藉,所至大興學舍,嘗請諸郡立學。在河南修國子學,教諸生,自遠而至者數百人。好施宗族,喜賓客,以故,卒之日,家無餘貲。有文集五十卷。子景初、景溫、景平、景回。景平好學,著詩書傳說數十篇,終秘書丞。景回早卒。

景溫,字師直。中進士第,通判汝、莫二州,江東轉運判官。興宣城百丈圩,議者以為罪,降通判、知漣水軍。神宗初,知諫院邵亢直其前事,徙真州,提點江西刑獄。歷京西、淮南轉運使。

景溫平生未嘗仕中朝,王安石與之善,又景溫妹嫁其弟安禮,乃驟擢為侍御史知雜事。安石方惡蘇軾,景溫劾軾向丁憂歸蜀,乘舟商販。朝廷下六路捕逮篙工、水師窮其事,訖無一實。蘇頌等論李定不持母服,景溫察安石指,為辨於前。已而事下臺,景溫難違眾議,始云定當追服。又言薛向不當得侍從,王韶邊奏誣罔,寖失安石意,然猶以嘗助己,但改直史館兼侍讀。不敢拜,出知鄧州。

逾年,進陝西都轉運使,以不奉司農約束,改知鄧、襄、澶三州,加直龍圖閣,判將作監。轉右諫議大夫、知潭州。章惇開五溪,景溫協力拓築,論功進官,召拜禮部侍郎。復出知洪州、應天府、瀛州。

元祐初,進寶文閣直學士、知開封府。未滿歲,御史中丞劉摯言其非撥煩吏。右司諫王覿言:「瀛州妖婦李自稱事九仙聖母,能與人通語言,談禍福。景溫在郡為所惑,禮餉甚厚,遣十兵挈之入京。數遣子慥至其處;補李婿為小史,使出入官府,崇大聲勢;至縱嬖妾之弟,醉歐市人。為政若此,尚何惜而不加譴。」於是罷知蔡州。

三年初,置權六曹尚書,以為刑部。劉安世復論之,改知鄆州,再歷永興軍。時章惇為相,景溫言元祐大臣改先帝之政,並西夏人偃蹇終未順命,宜罷分畫,以馬跡所至為境。惇用其說,徙知河陽,卒,年七十七。

葉清臣,字道卿,蘇州長洲人。父參,終光祿卿。清臣幼敏異,好學善屬文。天聖二年,舉進士,知舉劉筠奇所對策,擢第二。宋進士以策擢高第,自清臣始。授太常寺奉禮郎、簽書蘇州觀察判官事。還為光祿寺丞、集賢校理,通判太平州、知秀州。入判三司戶部勾院,改鹽鐵判官。

上言九事:請遣使循行天下,知民疾苦,察吏能否;興太學,選置博士,許公卿大臣子弟補學生;重縣令;諸科舉人取名大義,責以策問;省流外官,無得入仕;聽武臣終三年之喪;罷度僧;廢讀經一業;訓兵練將,慎出令,簡條約。詞多不載。出知宣州,累遷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判三司鹽鐵勾院,進直史館。

是冬,京師地震,上疏曰:「天以陽動,君之道也;地以陰靜,臣之道也。天動地靜,主尊臣卑。易此則亂,地為之震。乃十二月二日丙夜,京師地震,移刻而止;定襄同日震,至五日不止,壞廬寺,殺人畜,凡十之六。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而及都下,誠大異也。屬者熒惑犯南斗,治曆者相顧而駭。陛下憂勤庶政,方夏泰寧,而一歲之中,災變仍見。必有下失民望、上戾天意者,故垂戒以啟迪清衷。而陛下泰然不以為異,徒使內侍走四方,治佛事,修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行將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許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幾明威降鑒,而善應來集也。」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會詔求直言,清臣復上疏言大臣專政,仁宗嘉納之。清臣請外,為兩浙轉運副使。並太湖有民田,豪右據上遊,水不得泄,而民不敢訴。嘗建請疏盤龍彙、滬瀆港入於海,民賴其利。以右正言知制誥,知審官院,判國子監。

時陝西用兵,上言:「當今將不素蓄,兵不素練,財無久積。小有邊警,外無驍將,內無重兵。舉西北二垂觀之,若落大瓠,外示雄壯,其中空洞,了無一物。脫不幸戎馬猖突,腹內諸城,非可以計術守也。自元昊僭竊,因循至於延州之寇,中間一歲矣。而屯戍無術,資糧不充,窮年畜兵,了不足用,連監牧馬,未幾已虛。使蚩蚩之無所倚而安者,此臣所以孜孜憂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卻,變詐亡窮,豈宜乘即時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將泰然自處,則後日視今,猶今之視前也。」

元昊圍延州,既解去,鈐轄內侍盧守懃與通判計用章更訟於朝。時內侍用事者,多為守懃遊說,朝廷議薄守懃罪,而流用章嶺南。清臣上疏曰:「臣聞眾議,延州之圍,盧守懃首對范雍號泣,謀遣李康伯見元昊,為偷生之計。計用章以為事急,不若退保鄜州,李康伯遂有『死難,不可出城見賊』之語。自元昊退,守懃懼金明之失、二將之沒,朝廷歸罪邊將;又思倉卒之言,一旦為人所發,則禍在不測。遂反覆前議,移過於人,先為奏陳,冀望取信。正如黃德和誣奏劉平,欲免退走之罪。尋聞計用章亦疏斥守懃事狀,詔文彥博置劾,未分曲直,而遽罪用章、康伯,特赦守懃。此必有議者結中人、惑聖聽,以為方當用師邊陲,不可輕起大獄。臣觀前史,魏尚、陳湯雖有功,尚不免削爵,罰作案驗吏士。何況擁兵自固,觀望不出,恣縱羌賊,破一縣,擒二將。大罪未戮,又自蔽其過,矯誣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設用章有退保之言,止坐畏懦;而守懃謀見賊之行,乃是歸款。二者之責,孰重孰輕,望詔彥博鞫正其獄。苟用章之狀果虛,守懃之罪果白,用章更置重科,物論亦允。無容偏聽一辭,以虧王道無黨之義。」其後獄具,守懃才降湖北兵馬都監。

時西師未解,急於經費,中書進擬三司使,清臣初不在選中。帝曰:「葉清臣才可用。」擢為起居舍人、龍圖閣學士、權三司使公事。始奏編前後詔敕,使吏不能欺,簿帳之叢冗者,一切刪去。內東門、御廚皆內侍領之,凡所呼索,有司不敢問,乃為合同以檢其出入。清臣與宋庠、鄭戩雅相善,為呂夷簡所惡,出知江寧府。逾年,入翰林學士,知通進銀臺司、勾當三班院。丁父憂,言者以清臣為知兵,請起守邊。及服除,宰相陳執中素不悅之,即除翰林侍讀學士、知邠州。道由京師,因請對,改澶州,進尚書戶部郎中、知青州。徙知永興軍,浚三白渠,溉田逾六千頃。

仁宗御天章閣,召公卿,出手詔問當世急務。清臣聞之,為條對,極論時政闕失,其言多劘切權貴。且曰:「陛下欲息奔競,此係中書。若宰相裁抑奔競之流,則風俗惇厚,人知止足;宰相用憸佞之士,則貪榮冒進,激成渾波。向有職在管庫,日趨走時相之門。入則取街談巷言,以資耳目;出則竊廟謨朝論,以驚流輩。一旦皆擢職司,以酬所任。比日人士競踵此風,出入權要之家,時有『三屍』、『五鬼』之號。乃列館職,或置省曹。且臺諫官為天子耳目,今則不然,盡為宰相肘腋。宰相所惡,則捃以微瑕,公行擊搏;宰相所善,則從而唱和,為之先容。中書政令不平,賞罰不當,則箝口結舌,未嘗敢言。人主纖微過差,或宮闈小事,即極言過當,用為訐直。供職未逾歲時,遷擢已加常等。宋禧為御史,勸陛下宮中畜犬設棘,以為守衛。削弱朝體,取笑四夷,不加訶譴,擢為諫官。王達兩為湖南、江西轉運使,所至苛虐,誅剝百姓,徒配無辜,特以宰相故舊,不次拔擢,遂有河北之行。如此,是長奔競也。」其他所列利害甚眾。

會河決商胡,北道艱食,復以為翰林學士、權三司使。舊制,有三司使、權使公事,而清臣所除,止言「權使」,自是分三等焉。以戶部副使向傳式不職,奏請出之。皇祐元年春,帝御便殿,訪近臣以備邊之策。清臣上對,略曰:

時清臣以河北乏兵食,自汴漕米繇河陰輸北道者七十餘萬;又請發大名庫錢,以佐邊糴。而安撫使賈昌朝格詔不從,清臣固爭,且疏其跋扈不臣。宰相方欲兩中之,乃徙昌朝鄭州,罷清臣為侍讀學士、知河陽。卒,贈左諫議大夫。

清臣天資爽邁,遇事敢行,奏對無所屈。郭承祐妻舒王元偁女,封郡主,給奉;及承祐為殿前副都指揮使,妻以不加封,請增月給,清臣執奏不可。仁宗曰:「承祐管軍,妻又諸王女,當優之。」清臣曰:「是終為僥幸。」遂卷其奏置懷中,不行。數上書論天下事,陳九議、十要、五利,皆當世可行者。有文集一百六十卷。子均,為集賢校理。

楊察,字隱甫。其先晉人,從唐僖宗入蜀,家於成都。至其祖鈞,始從孟昶歸朝。鈞生居簡,仕真宗時,至尚書都官員外郎,嘗官廬州,遂為合肥人。居簡生察,景祐元年,舉進士甲科,除將作監丞、通判宿州。遷秘書省著作郎、直集賢院,出知潁、壽二州,入為開封府推官,判三司鹽鐵、度支勾院,修起居注,歷江南東路轉運使。屬吏以察年少,易之。及行部,數摘姦隱,眾始畏伏。察在部,專以舉官為急務。人或議之,察曰:「此按察職也,苟掎拾羨餘,則俗吏之能,何必我哉!」召為右正言、知制誥,權判禮部貢院。時上封者請罷有司糊名考士,及變文格,使為放軼以襲唐體。察以謂:「防禁一潰,則奔競復起。且文無今昔,惟以體要為宗,若肆其澶漫,亦非唐氏科選之法。」前議遂寢。

晏殊執政,以妻父嫌,換龍圖閣待制。母憂去職,服除,復為知制誥,拜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擢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論事無所避。會詔舉御史,建言:「臺屬供奉殿中,巡糾不法,必得通古今治亂良直之臣。今舉格太密,公坐細故,皆置不取,恐英偉之士,或有所遺。」御史何郯以論事不得實,中書問狀。察又言:「御史,故事許風聞;縱所言不當,自係朝廷采擇。今以疑似之間,遽被詰問,臣恐臺諫官畏罪緘默,非所以廣言路也。」

又數以言事忤宰相陳執中。未幾,三司戶部判官楊儀以請求貶官,察坐前在府失出笞罪,雖去官,猶罷知信州。徙揚州,復為翰林侍讀學士,又兼龍圖閣學士、知永興軍,加端明殿學士、知益州。再遷禮部侍郎,復權知開封府,復兼翰林學士、權三司使。

內侍楊永德毀察於帝,三司有獄,辭連衛士,皇城司不即遣,而有詔移開封府鞫之。察由是乞罷三司,乃遷戶部侍郎兼三學士,提連集禧觀,進承旨。逾年,復以本官充三司使。餌鍾乳過劑,病癰卒。贈禮部尚書,諡宣懿。

察美風儀。幼孤,七歲始能言,母頗知書,嘗自教之。敏於屬文,其為制誥,初若不用意;及稿成,皆雅致有體,當世稱之。遇事明決,勤於吏職,雖多益喜不厭。癰方作,猶入對,商畫財利,歸而大頓,人以為用神太竭云。有文集二十卷。無子,以兄子庶為嗣。

弟寘,舉進士第一,通判潤州,以母憂不赴,毀瘠而卒。時人傷之。

論曰:當仁宗在位時,宋興且百年,海內嘉靖,上下安佚。然法制日以玩弛,僥幸之弊多。自西陲用兵,關中困擾,天子憫勞元元,奮然欲用群材以更內外之治,於時俊傑輩出。尹洙崎嶇兵間,亦頗論天下之事。孫甫馳騁言路,咸以文學、方正知名。絳文詞議論,尤為儒林所宗。朝廷方欲倚用之,不幸死矣。最後,清臣、察繇進士高等,不數年致位侍從,立朝謇謇,無所附麗,為一時名臣。豈非出於上之所自擢,故奮勵不撓,以圖報稱哉?

「戰國世,燕最弱。二漢叛臣,持燕挾虜,蔑能自固,以公孫伯珪之強,卒制於袁氏。獨慕容乘石虎亂,乃並趙。雖勝敗異術,大概論其強弱,燕不能加趙。趙、魏一,則燕固不敵。唐三盜連衡百餘年,虜未嘗越燕侵趙、魏,是燕獨能支虜也。自燕入於契丹,勢日熾大。顯德世,雖復三關,尚未盡燕南地。國初,始與並合,勢益張,然止命偏師備禦。王師伐蜀伐吳,泰然不以兩河為顧,是趙、魏足以制之明矣。幷寇既平,悉天下銳專力契丹,不能攘尺寸地。頃嘗以百萬眾駐趙、魏,訖敵退莫敢抗,世多咎其不戰。然我眾負城,有內顧心,戰不必勝,不勝則事亟矣,故不戰未嘗咎也。

原其弊,在兵不分。設兵為三,壁於爭地,掎角以疑其勢,設覆以待其進。邊壘素固,驅民以守之,俾其兵頓堅城之下,乘間夾擊,無不勝矣。蓋兵不分有六弊:使敵蓄勇以待戰,無他枝梧,一也;我眾則士怠,二也;前世善將兵者必問幾何,今以中才盡主之,三也;大眾儻北,彼遂長驅無復顧忌,四也;重兵一屬,根本虛弱,纖人易以幹說,五也;雖委大柄,不無疑貳,復命貴臣監督,進退皆由中御,失於應變,六也。兵分則盡易其弊,是有六利也。

勝敗兵家常勢。悉內以擊外,失則舉所有以棄之,苻堅淝水、哥舒翰潼關是也。是則制敵在謀不在眾。以趙、魏、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戰。分而帥之,將得專制,就使偏師挫衄,他眾尚奮,詎能繫國安危哉?故師覆於外而本根不搖者,善敗也。昔者六國各有地千里,師敗於秦,散而復振,幾百戰猶未及其都,守國之固也。陳勝、項梁舉關東之眾,朝敗而夕滅,新造之勢也。以天下之廣謀其國,不若千里之固,而襲新造之勢,僥幸於一戰,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誦習,謂百世不復用,非甚妄者不談。然兵果廢則已,儻後世復用之,鑒此少以悟世主,故跡其勝敗云。」

「國家割棄朔方,西師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環重兵以戍之。雖種落屢擾,即時輯定,然屯戍之費,亦已甚矣。西戎為寇,遠自周世,西漢先零,東漢燒當,晉氐、羌,唐禿髪,歷朝侵軼,為國劇患。興師定律,皆有成功,而勞弊中國,東漢尤甚,費用常以億計。孝安世,羌叛十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及段紀明,用裁五十四億,而剪滅殆盡。今西北涇原、邠寧、秦鳳、鄜延四帥,戍卒十餘萬。一卒歲給,無慮二萬,騎卒與冗卒,較其中者,總廩給之數,恩賞不在焉,以十萬較之,歲用二十億。自靈武罷兵,計費六百餘億,方前世數倍矣。平世屯戍,且猶若是,後雖有他警,不可一日輟去,是十萬眾,有增而無損期也。國家厚利募商入粟,傾四方之貨,然無水漕之運,所輓致亦不過被邊數郡爾。歲不常登,廩有常給,頃年亦嘗稍匱矣。儻其乘我薦饑,我必濟師,饋饟當出於關中,則未戰而西垂已困,可不慮哉?

按唐府兵,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為今之計,莫若籍丁民為兵,擬唐置府,頗損其數。又今邊鄙雖有鄉兵之制,然止極塞數郡,民籍寡少,不足備敵。料京兆西北數郡,上戶可十餘萬,中家半之,當得兵六七萬。質其賦無他易,賦以帛名者不易以五穀,畜馬者又蠲其雜徭。民幸於庇宗,樂然隸籍。農隙講事,登材武者為什長、隊正,盛秋旬閱,常若寇至。以關內、河東勁兵傅之,盡罷京師禁旅,慎簡守帥,分其統,專其任。分統則兵不重,專任則將益勵,堅其守備,習其形勢,積粟多,教士銳,使虜眾無隙可窺,不戰而懾。「兵志」所謂「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其廟勝之策乎?」

「漢文帝盛德之主,賈誼論當時事勢,猶云可為慟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強主威,徐樂、嚴安尚以陳勝亡秦、六卿篡晉為戒。二帝不以危亂滅亡為諱,故子孫保有天下者十餘世。秦二世時,關東盜起。或以反者聞,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盡,不足憂,乃悅。隋煬帝時,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隱賊數,不以實聞,或言賊多者,輒被詰。二帝以危亂滅亡為諱,故秦、隋宗社數年為丘墟。陛下視今日天下之治,孰與漢文?威制四夷,孰與漢武?國家基本仁德,陛下慈孝愛民,誠萬萬於秦、隋矣。至於西有不臣之虜,北有強大之鄰,非特閭巷盜賊之勢也。

自西夏叛命四年,幷塞苦數擾,內地疲遠輸。兵久於外而休息無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謂「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當此之時,陛下宜夙夜憂懼,所以慮事變而塞禍源也。陛下延訪邊事,容納直言,前世人主。勤勞寬大,未有能遠過者。然未聞以宗廟為憂,危亡為懼,此賤臣所以感憤於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數更,恩寵過濫,賜與不節。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爾,非有難動之勢也。而因循不革,弊壞日甚。臣謂陛下不以宗廟為憂、危亡為懼者,以此。

未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於下也。異時民間,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視之;今則不然,相與竊語,以為不久當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輕於下也。命令輕,則朝廷不尊矣。又聞群臣有獻忠謀者,陛下始甚聽之,年復一人沮之,則意移矣。忠言者以信之不能終,頗自詘其謀,以為無益,此命令數更之弊也。

夫爵賞,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時外戚、內臣以及士人,或因緣以求恩澤,從中而下謂之「內降」。臣聞唐氏政衰,或母后專制,或妃主擅朝,樹恩私黨,名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內臣賢而才者,當與大臣公議而進之,何必襲「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從之,則壞陛下綱紀;不從,則沮陛下德音。壞綱紀,忠臣所不忍為;沮德音,則威柄輕於上。且盡公不阿,朝廷所以責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撓之,而欲責大臣之不私,難矣。此恩寵過濫之弊也。

夫賜予者,國家所以勤功也。比年以來,嬪御及伶官、太醫之屬,賜予過厚。民間傳言,內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積聚。陛下用之,不甚愛惜,今之所存無幾。疏遠之人,誠不能知內府豐匱之數,但見取於民者日煩,即知畜於公帑者不厚。臣亦知國家自西方宿兵,用度浸廣,帑藏之積,未必悉為賜予所費,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戶曉,獨見陛下行事感動爾。往歲聞邊將王珪,以力戰賜金,則無不悅服;或見優人所得過厚,則往往憤歎。人情不可不察,此賜予不節之弊也。

臣所論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從諛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獨四夷之為患,朝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願先正於內,以正於外。然後忠謀漸進,紀綱漸舉,國用漸足,士心漸奮。邊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惡聞忠言所以亡,遠法漢主不諱危亂所以存,日親盛德,與民更始,則天下幸甚。」

「去年京師大水,敗民廬舍,河渠暴溢,幾冒城郭;今年苦旱,百姓疫死,田穀焦槁,秋成絕望:此皆大異也。按「洪範」、京房「易傳」皆以為簡祭祀,逆天時,則水不順下;政令逆時,水失其性,則壞國邑,傷稼穡;顓事者知,誅罰絕理,則大水殺人;欲德不用,茲謂張,厥災荒;上下皆蔽,茲謂隔,其咎旱:天道指類示戒,大要如此。陛下夙夜勤苦,思有以上塞時變,固宜策告殃咎,變更理化,下罪己之詔,修順時之令,宣群言以導壅,斥近幸以損陰。而聖心優柔,重在改作,號令所發,未聞有以當天心者。

夫風雨、寒暑之於天時,為大信也;信不及於物,澤不究於下,則水旱為沴。近日制命,有信宿輒改,適行遽止,而欲風雨以信,其可得乎?天下之廣,萬幾之眾,不出房闥,豈能盡知?而在廷之臣,未聞被數刻之召,吐片言之善,朝夕左右,非恩澤即佞幸,上下皆蔽,其應不虛。

昔兩漢日食、地震、水旱之變,則策免三公,以示戒懼。陛下進用丞弼,極一時之選,而政道未茂,天時未順,豈大臣輔佐不明邪?陛下信任不篤邪?必若使之,宜推心責成,以極其效;謂之不然,則更選賢者。比來姦邪者易進,守道者數窮,政出多門,俗喜由徑。聖心固欲盡得天下之賢能,分職受業;而宰相方考賢進吏,無敢建白。欲德不用之應,又可驗矣。

今陽驕莫解,蟲孽漸熾,河水妄行。循依違之跡,行尋常之政,臣恐不足回靈意、塞至戒。古者,穀不登則虧膳,災屢至則降服,凶年不塗塈。願下詔引咎,損太官之膳,避路寢之朝,許士大夫斥諱上聞,譏切時病。罷不急之役,省無名之斂,勿崇私恩,更進直道,宣德流化,以休息天下。至誠動乎上,大惠浹於下,豈有時澤之艱哉!」

「蝗亙田野,坌人郛郭,跳擲官寺,井匽皆滿。魯三書螟,「穀梁」以為哀公用田賦虐取於民。朝廷斂弛之法,近於廉平,以臣愚所聞,似吏不甚稱而召其變。凡今典城牧民,有顓方面之勢:才者掠功取名,以嚴急為術,或辯偽無實,數蒙獎錄;愚者期會簿書,畏首與尾。二者政殊,而同歸於弊。

夫為國在養民,養民在擇吏,吏循則民安,氣和而災息。願先取大州邑數十百,詔公卿以下,舉任州守者,使得自辟屬縣令長,務求術略,不限資考。然後寬以約束,許便宜從事。期年條上理狀,或徙或留,必有功化風跡,異乎有司以資而任之者焉。漢時,詔問京房災異可息之術,房對以考功課吏。臣願陛下博訪理官,除煩苛之命;申敕計臣,損聚斂之役。勿起大獄,勿用躁人,務靜安,守淵默。「傳」曰:『大侵之禮,百官備而不制。』言省事也。如此而沴氣不弭,嘉休不至,是靈意𧫩讕,而聖言罔惑歟。」

「陛下臨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嘗一日自暇自逸。而西夏、契丹頻歲為患者,豈非將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為陛下張威德而攘四夷乎?昔王商在廷,單于不敢仰視;郅都臨代,匈奴不敢犯邊。今內則輔相寡謀,綱紀不振;外則兵不素練,將不素蓄。此外寇得以內侮也。慶曆,劉六符來,執政無術略,不能折衝樽俎,以破其謀。六符初亦疑大國之有人,藏姦計而未發。既見表裏,遂肆陸梁。只煩一介之使,坐致二十萬物,永匱膏血,以奉腥膻。此有識之士,所以為國長太息也。

今詔問:「北使詣闕,以伐西戎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聞誓書所載,彼此無求。況元昊叛邊,累年致討,契丹坐觀金鼓之出,豈有毫髮之助?今彼國出師,輒求我助,奸盟違約,不亦甚乎?若使辯捷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戰,以破其謀,我直彼曲,豈不憚服。苟不知咎,或肆侵陵,方河朔災傷之餘,野無廬舍,我堅壁自守,縱令深入,其能久居?既無所因之糧,則亟當遁去。然後選擇驍勇,遏絕歸師,設伏出奇,邀擊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敗矣。

詔問:「輔翊之能,方面之才,與夫帥領偏裨,當今孰可以任此者?」臣以為不患無人,患有人而不能用爾。今輔翊之臣,抱忠義之深者,莫如富弼。為社稷之固者,莫知范仲淹。諳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議論之敏者,莫如鄭戩。方面之才,嚴重有紀律者,莫如韓琦。臨大事能斷者,莫如田況。剛果無顧避者,莫如劉渙。宏達有方略者,莫如孫沔。至於帥領偏裨,貴能坐運籌策,不必親當矢石,王德用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練軍政,龐籍久經邊任,皆其選也。狄青、范全頗能馭眾,蔣偕沉毅有術略,張亢倜儻有膽勇,劉貽孫材武剛斷,王德基純愨勁勇,此可補偏裨者也。

詔謂:「朔方災傷,軍儲缺乏。」此則三司失計置,轉運使不舉職,固非一日。既往固已不咎,來者又復不追,臣未見其可也。且如施昌言承久弊之政,方欲竭思慮、辦職事,一與賈昌朝違戾,遂被移徙,軍儲何由不乏?自去年秋八月,計度市糴,而昌朝執異議,仲春尚未與奪,財賦何緣得豐?先朝置內帑,本備非常。今為主者之吝,自分彼我,緩急不以為備,則臣不知其所為也。至如粒食之重,轉徙為難,莫若重立爵等,少均萬數,豪民詿誤,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辦。夫能儉嗇以省費,漸致於從容。德音及此,天下之福也。比日多以卑官躐請厚奉,或身為內供奉而有遙刺之給,或為觀察使便占留後之封,幸門日開,賜予無藝,若令有司執守,率循舊規,庶幾物力亦獲寬弛。

詔問:「戰馬乏絕,何策可使足用?」臣前在三司,嘗陳監牧之弊,占良田九萬餘頃,歲費錢百萬緡。天閑之數,才三四萬,急有征調,一不可用。今欲不費而馬立辦,莫若賦馬於河北、河東、陝西、京東西五路。上戶一馬,中戶二戶一馬,養馬者復其一丁。如此,則坐致戰馬二十萬匹,不為難矣。」

宋史/卷294·卷二百九十四 列傳第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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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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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禹錫,字唐卿,許州郾城人。中進士第,為道州司理參軍。試身言書判第一,改大理寺丞,累遷尚書屯田員外郎、通判幷州。擢知廬州,未行,丁度薦為侍御史,上疏請嚴備西羌。時議舉兵,禹錫引周宣薄伐為得,漢武遠討為失;且建畫增步卒,省騎兵。舊法,薦舉邊吏,貪贓皆同坐。禹錫奏謂:「使貪使愚,用兵之法也。若舉邊吏必兼責士節,則莫敢薦矣。材武者孰從而進哉?」後遂更其法。

出提點河東刑獄。杜衍薦,召試,為集賢校理,改直集賢院兼崇文院檢討。歷三司度支判官、判理欠司、同管勾國子監。歷判司農、太常寺。數考試開封國學進士,命題皆奇奧,士子憚之,目為「難題掌公」。遷光祿卿,改直秘閣。英宗即位,自秘書監遷太子賓客。御史劾禹錫老病不任事,帝憐其博學多記,令召至中書,示以彈文。禹錫惶怖自請,遂以尚書工部侍郎致仕,卒。

禹錫矜慎畏法,居家勤儉,至自舉几案。嘗預修「皇祐方域圖志」、「地理新書」,奏對帝前,王洙推其稽考有勞,賜三品服。及校正「類篇」、「神農本草」,載藥石之名狀為「圖經」。喜命術,自推直生日,年庚寅,日乙酉,時壬午,當「易」之「歸妹」、「困」、「震」初中末三卦。以世應飛伏納五甲行軌析數推之,卦得二十五少分,三卦合七十五年約半,祿秩算數,盡於此矣。著「郡國手鑒」一卷,「周易集解」十卷。好儲書,所記極博,然迂漫不能達其要。常乘駑馬,衣冠汙垢,言語舉止多可笑,僚屬或慢侮之,過閭巷,人指以為戲云。

蘇紳,字儀甫,泉州晉江人。進士及第。歷宜、復、安三州推官,改大理寺丞。母喪,寓揚州。州將盛度以文學自負,見其文,大驚,自以為不及,由是知名。再遷太常博士,舉賢良方正科,擢尚書祠部員外郎、通判洪州,徙揚州。歸,上十議,進直史館,為開封府推官、三司鹽鐵判官。時眾星西流,並代地大震,方春而雷,詔求直言,紳上疏極言時事。

安化蠻蒙光月率眾寇宜州,敗官軍,殺鈐轄張懷志等六人。紳上言曰:

朝廷施用其策,遣馮伸己守桂州經制之,蠻遂平。又陳便宜八事:

書奏,帝嘉納之。進史館修撰,擢知制誥,入翰林為學士。再遷尚書禮部郎中。

王素、歐陽修為諫官,數言事,紳忌之。會京師閔雨,紳請對,言:「「洪範」五事,『言之不從,是謂不乂,厥咎僭,厥罰常暘。』蓋言國之號令,不專於上,威福之柄,或移臣下,虛嘩憤亂,故其咎僭。」又曰:「庶位逾節茲謂僭。刑賞妄加,群陰不附,則陽氣勝,故其罰常暘。今朝廷號令,有不一者,庶位有逾節而陵上者,刑賞有妄加於下者,下人有謀而僭上者。此而不思,雖禱於上下神祇,殆非天意。」紳意以指諫官。諫官亦言紳舉御史馬端非其人,改龍圖閣學士、知揚州,復為翰林學士、史館修撰、權判尚書省。

紳銳於進取,善中傷人。陰中王德用,其疏至有「宅枕乾岡,貌類藝祖」之語,帝惡之,匿其疏不下。遂出紳,以吏部郎中改侍讀學士、集賢殿修撰、知河陽,徙河中。未行感疾,為醫者藥所誤,猶力疾笞之,已而卒。

紳博學多知,喜言事。嘗請罷連日視朝,復唐制朔望喚仗入閣,間開便殿,延對輔臣;寬制舉科格,以收才傑;選命諫員,勿侵御史職事。趙元昊反,請詔邊帥為入討之計,且曰:「以十年防守之費,為一歲攻取之資;不爾,則防守之備,不止於十年矣。」又曰:「今邊兵止備陝西,恐賊出不意窺河東,即麟、府不可不慮,宜稍移兵備之。鄜、延與原州、鎮戎軍,皆當賊衝,而兵屯從寡不均。或寇原州、鎮戎軍,則鄜、延能應援。陝西屯卒太多,永興為關、隴根本,而戍者不及三千。宜留西戍之兵,壯關中形勢,緩急便於調發。郡縣備盜不謹,請增尉員,益弓手藉。」其論利害甚多。

紳與梁適同在兩禁,人以為險詖,故語曰:「草頭木腳,陷人倒卓。」子頌,別有傳。

王洙,字原叔,應天宋城人。少聰悟博學,記問過人。初舉進士,與郭稹同保。人有告稹冒祖母禫,主司欲脫洙連坐之法,召謂曰:「不保,可易也。」洙曰:「保之,不願易。」遂與稹俱罷。再舉,中甲科,補舒城縣尉。坐覆縣民鍾元殺妻不實免官。

後調富川縣主簿。晏殊留守南京,厚遇之,薦為府學教授。召為國子監說書,改直講。校「史記」、「漢書」,擢史館檢討、同知太常禮院,為天章閣侍講。專讀寶訓、要言於邇英閣。累遷太常博士、同管勾國子監,預修「崇文總目」成,遷尚書工部員外郎。修「國朝會要」,加直龍圖閣、權同判太常寺。坐赴進奏院賽神與女妓雜坐,為御史劾奏,黜知濠州,徙襄州。

會貝卒叛,州郡皆恟恟,襄佐史請罷教閱士,不聽。又請毋給真兵,洙曰:「此正使人不安也。」命給庫兵,教閱如常日,人無敢嘩者。

徙徐州。時京東饑,朝廷議塞商胡,賦楗薪,輸半而罷塞。洙命更其餘為穀粟,誘願輸者以餔流民,因募其壯者為兵,得千餘人,盜賊衰息。有司上其最,為京東第一,徙亳州。復為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

帝將祀明堂,宋祁言:「明堂制度久不講,洙有「禮」學,願得同具其儀。」詔還洙太常,再遷兵部員外郎,命撰「大饗明堂記」。除史館修撰,遷知制誥。詔諸儒定雅樂,久未決。洙與胡瑗更造鍾磬,而無形制容受之別。皇祐五年,有事於南郊,勸上用新樂,既而議者多非之,卒不復用。

夏竦卒,賜諡文獻。洙當草制,封還其目曰:「臣下不當與僖祖同諡。」因言:「前有司諡王溥為文獻,章得象為文憲,字雖異而音同,皆當改。」於是太常更諡竦文莊,而溥、得象皆易諡。

嘗使契丹,至鞾淀。契丹令劉六符來伴宴,且言耶律防善畫,向持禮南朝,寫聖容以歸,欲持至館中。洙曰:「此非瞻拜之地也。」六符言恐未得其真,欲遣防再往傳繪,洙力拒之。

嘗言天下田稅不均,請用郭諮、孫琳千步開方法,頒州縣以均其稅。貴妃張氏薨,治喪皇儀殿,追冊溫成皇后。洙鉤摭非禮,陰與內侍石全彬附會時事。陳執中、劉沆在中書,喜其助己,擢洙為翰林學士。既而溫成即園立廟,且欲用樂,詔禮院議,禮官論未一,洙令禮直官填印紙,上議請用樂,朝廷從其說。禮官吳充、鞠直卿移文開封府,治禮直官擅發印紙罪,知府蔡襄釋不問,而諫官范鎮疏禮院議園陵前後不一,請詰所以。御史繼論之不已,宰相意充等風言者,皆罷斥。

既而洙以兄子堯臣參知政事,改侍讀學士兼侍講學士。罷一學士,換二學士且兼講讀,前此未嘗有也。是歲,京東、河北秋大稔。洙言:「近年邊糴,增虛價數倍,雖復稍延日月之期,而終償以實錢及山澤之物,以致三司財用之蹙。請借內藏庫禁錢,乘時和糴京東、河北之粟,以供邊食,可以坐紓便糴之急。」又言:「近時選諫官、御史,凡執政之臣嘗所薦者,皆不與選。且士之飭身勵行,稍為大臣所知,反置而不用,甚可惜也。」及得疾逾月,帝遣使問:「疾少間否,能起侍經席乎?」時不能起矣。

洙泛覽傳記,至圖緯、方技、陰陽、五行、算數、音律、詁訓、篆隸之學,無所不通。及卒賜諡曰文,御史吳中復言官不應得諡,乃止。預修「集韻」、「祖宗故事」、「三朝經武聖略」、「鄉兵制度」,著「易傳」十卷、雜文千有餘篇。子欽臣。

欽臣,字仲至,清亮有志操,以文贄歐陽修,修器重之。用蔭入官,文彥博薦試學士院,賜進士及第。歷陝西轉運副使。元祐初,為工部員外郎。奉使高麗,還,進太僕少卿,遷秘書少監。開封尹錢勰入對,哲宗言:「比閱書詔,殊不滿人意,誰可為學士者?」勰以欽臣對。哲宗曰:「章惇不喜。」乃以勰為學士,欽臣領開封。改集賢殿修撰、知和州。徙饒州,斥提舉太平觀。徽宗立,復待制、知成德軍。卒,年六十七。

欽臣平生為文至多,所交盡名士,性嗜古,藏書數萬卷,手自讎正,世稱善本。

胥偃,字安道,潭州長沙人。少力學,河東柳開見其所為文曰:「異日必得名天下。」舉進士甲科,授大理評事、通判湖、舒二州,直集賢院、同判吏部南曹、知太常禮院,再遷太常丞、知開封縣。

與御史高升試府進士,既封彌卷首,輒發視,擇有名者居上。降秘書省著作佐郎、監光化軍酒。起通判鄧州,復太常丞。林特知許州,辟通判州事,徙知漢陽軍。還判三司度支勾院、修起居注。累遷尚書刑部員外郎,遂知制誥,遷工部郎中,入翰林為學士,權知開封府。

忻州地震,偃以為:「地震,陰之盛。今朝廷政令,不專上出,而後宮外戚,恩澤日蕃,此陽不勝陰之效也。宜選將練師,以防邊塞。」趙元昊朝貢不至,偃曰:「遽討之,太暴。宜遣使問其不臣狀,待其辭屈而後加兵。則其不直者在彼,而王師之出有名矣。」又奏:「戍兵代還,宜如祖宗制,閱其藝後殿次進之。」

會有衛卒賂庫吏求揀冬衣,坐繫者三十餘人。時八月,霜雪暴至。偃推「洪範」“急,恒寒若”之咎,請從末 減,奏可。西塞用兵,士卒妻子留京師者,犯法當死,帝不忍用刑,或欲以毒置飲食中,令得善死。偃極言其不可,帝亦悔而止。宦人程智誠與三班使臣馮文顯八人抵罪,帝使赦智誠三人,而文顯五人坐如法。偃曰:「 恤近遺遠,非政也,況同罪異罰乎?」詔並釋之。未幾,卒。

偃未仕時,家有良田數十頃,既貴,悉以予族人。初,天下職田,無日月之限,而赴官者多以前後為斷。偃請水陸田各限以月,因著為令。嘗與謝絳受詔試中書吏,而大臣有以簡屬偃者,偃不敢發視,亟焚之。歐陽修始見偃,偃愛其文,召置門下,妻以女。偃糾察刑獄,范仲淹尹京,偃數糾其立異不循法者。修方善仲淹,因與偃有隙。

子元衡,有學行,能自立,為尚書都官員外郎,並其子茂諶咸早卒。偃妻,直史館刁約之妹。與元衡婦韓、茂諶婦謝皆寡居丹陽,閨門有法,江、淮人至今稱之。

柳植,字子春,真州人。少貧,自奮為學,從祖開頗器之。舉進士甲科,為大理評事、通判滁州。遷著作郎、直集賢院、知秀州。除三司度支判官,出知宣州。擢修起居注、知制誥。求知蘇州,徙杭州,累遷尚書工部員外、郎中。召還,為翰林學士,遷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既而以疾辭,改侍讀學士、知鄧州。遷給事中、移潁州。

先是,張海、郭邈山叛京西,攻掠縣鎮,而光化卒邵興亦率其徒作亂,逐官吏,取庫兵而去。時植領京西安撫使,坐賊發部中不能察,降右諫議大夫、知黃州。久之,復其官。坐薦張得一落職,未幾,復其職如故。歷知壽、亳、蔡、揚四州,分司西京,遂致仕。累遷吏部侍郎,卒。

植平居畏慎,寡言笑,所至官舍,蔬果不輒采,家無長物,時稱其廉。

聶冠卿,字長孺,歙州新安人。五世祖師道,楊行密版奏,號問政先生,鴻臚卿。冠卿舉進士,授連州軍事推官。楊億愛其文章,於是大臣交薦,召試學士院,校勘館閣書籍。遷大理寺丞,為集賢校理、通判蘄州。坐嘗校「十代興亡論」謬誤落職。

再遷太常博士,復集賢校理。言:「天下旬奏獄,雖笞、杖並覆,而徒、流不繫獄者乃不以聞,非所以矜慎刑罰之意。請自今罷覆笞、杖罪,自徒以上雖不繫獄,亦奏覆。」從之。判登聞鼓院,歷開封府判官、三司鹽鐵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累遷尚書工部郎中。

初,翰林侍講學士馮元修大樂,命冠卿檢閱事跡。又預撰「景祐廣樂記」,特遷刑部郎中、直集賢院。以兵部郎中、知制誥判太常禮院,糾察刑獄。奉使契丹,其主謂曰:「君家先世奉道,子孫固有昌者。」嘗觀所著「蘄春集」,詞極清麗,因自擊球縱飲,命冠卿賦詩,禮遇甚厚。還,同知通進銀臺司、審刑院,入翰林為學士。母亡,起復,判昭文館。未幾,兼侍讀學士。

冠卿每進讀「左氏春秋」,必引尊王黜霸之義以諷。一日,墜笏上前,帝憫冠卿喪毀羸瘠,既退,賜禁中湯劑。未幾,告歸葬親,至揚州卒。詔以其弟太常博士世卿通判宣州。初,世卿監延豐倉,掘地得古磚,有隸書字,半漫滅。其可辨者云:「公先世餌霞棲雲,高尚不仕,累石於江濱。」又云:「昭王大丞相聶。」又云:「水龍夜號,夕雞駭飛。其年九月十二日卒,年五十有五。」冠卿始見而惡之,至是,校所卒歲月及其享年,無少異者。

冠卿嗜學好古,手未嘗釋卷,尤工詩,有「蘄春集」十卷。

論曰:學士大夫異於眾人者,以操行修爾。「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君子不可不慎也。禹錫迂陋,不知止足之戒,取譏當世。紳急進喜傾。洙阿諛附會,晚節汙變,卒忘平生之學。偃之恬正,植之廉介,冠卿之雅尚,其列侍從,庶亡愧焉。

馮元,字道宗。高祖禧,唐末官廣州,以術數仕劉氏。傳三世至父邴,廣南平,入朝為保章正。元幼從崔頤正、孫奭為「五經」大義,與樂安孫質、吳陸參、譙夏侯圭善,群居講學,或達旦不寢,號「四友」。進士中第,授江陰尉。

時詔流內銓取明經者補學官,元自薦通「五經」。謝泌笑曰:「古治一經,或至皓首,子尚少,能盡通邪?」對曰:「達者一以貫之。」更問疑義,辨析無滯。補國子監講書,遷大理評事,擢崇文院檢討兼國子監直講。王旦聞其名,嘗令說「論語」、「老子」,群子弟侍聽,因薦之。

真宗試進士殿中,召元講「易」。元進說曰:「地天為「泰」者,以天地之氣交也。君道至尊,臣道至卑,惟上下相與,則可以輔相天地,財成萬化。」帝悅。未幾,遷太子中允、直龍圖閣,詔預內朝,直龍圖閣預內朝自此始。

天禧初,數與查道、李虛己、李行簡入講「易」於宣和門北閣。遷太常丞兼判禮部、吏部南曹。皇子為壽春郡王,王旦又薦元宜講經資善堂。帝以元少,更用崔遵度。會遵度卒,擢左正言兼太子右諭德。

仁宗即位,遷戶部員外郎,為直學士兼侍講。與孫奭以經術並進講論,自是仁宗益嚮學。歷會靈觀副使、知通進銀臺司、判登聞檢院、同判國子監。故事,國子監多宿儒典領,後頗用公卿子弟,任均管庫。及奭、元並命,士議悅服。同知貢舉,進龍圖閣學士,預修「三朝正史」。為翰林學士、判都省三班院、史館修撰、判流內銓兼群牧使,四遷給事中。

明道元年,當監護宸妃葬事。及帝親政,追冊宸妃為莊懿皇后,改葬永定陵。既發壙而流泉沮洳,言者以監護不職,罷翰林學士、知河陽。王曾為言元東朝舊臣,不宜以細故棄外。即召為翰林侍講學士,遷禮部侍郎、知審官院,復判禮院、國子監。上「金華五箴」,賜書褒答。修「景祐廣樂記」,書成,遷戶部侍郎。足疾氣駮,屬李淑、宋祁為銘誌。卒,贈本部尚書,諡章靖。

元性簡厚,不治聲名,非慶吊未嘗過謁二府。執親喪,自括髮至祥練,皆案禮變服,不為世俗齋薦,遇祭日,與門生對坐,誦說「孝經」而已。多識古今臺閣品式之事,尤精「易」。

初,七歲,方讀「易」,每夜夢異人,以紺蓮華與元吞之,且曰:「善讀此,後必貴顯。」元且老,率三日一誦「易」。無子,以兄之子譓為後。

趙師民,字周翰,青州臨淄人。九歲能屬文,舉進士第,孫奭辟兗州說書,領諸城主簿。師民學問精博,奭自以為不及。夏竦尤所奇重,稱為「盛德君子」,論其文行,願回兩子恩,授以京秩。除齊州推官、青州教授,更天平軍節度推官。

年五十來京師,近臣張觀、宋郊、王堯臣、龐籍、韓琦、明鎬列薦,為國子監直講,兼潤、冀二王宮教授。改著作佐郎、宗正寺主簿,加崇文院檢討、崇政殿說書,遷宗正丞。

會趙元昊反,罷進講。師民上書陳十五事:一曰諮輔相,二曰命將帥,三曰柬侍從,四曰擇守宰,五曰治軍旅,六曰修邊防,七曰求諫諍,八曰延講誦,九曰革貢舉,十曰久官政,十一曰謹財用,十二曰不遺年,十三曰容誹謗,十四曰除忌諱,十五曰慎出令。因獻「勸講箴」。明年春,帝遂御迎陽門,召近臣觀圖畫,復命講讀經史。師民見朝廷厭兵,屈意以招元昊,內不能平。乃上言請任方面,以圖報效。遷天章章閣侍講、同知貢舉,進待制、同判宗正寺。

嘗講「詩」「 如彼泉流」,曰:「水之初出,喻王政之發。順行則通,通故清潔;逆亂則壅,壅故濁敗。賢人用,則王政通而世清平;邪人進,則王澤壅而世濁敗。幽王失道,用邪絀正,正不勝邪,雖有善人,不能為治,亦將相牽而淪於汙濁也。」帝曰:「水何以喻政?」對曰:「水者,順行而潤下,利萬物,故以喻政,此於比興,義最大。」

後講「論語」,問「修文德」,曰:「文者,經天緯地之總稱。君人之道,撫之以仁,制之以義,接之以禮,講之以信,皆是。」帝曰:「然其所先者,無若信也。」曰:「信者,天下之大本,仁義禮樂,皆必由之,此實至道之要。」復問「鑽燧改火」,曰:「古之聖王,舉動必順天時,所以四時變,火隨木色。近世漸務苟簡,以為非治具而遂廢之,至其萬事皆不如古。」又問:「子夏、子張所言交道孰勝?」曰:「聖哲之道,含覆廣大,與天地參。善者有以進德,惡者俾之改行。子張之言為優。」

他日讀「漢記」,問長安城,眾莫能知,共推師民。因陳自古都雍年世,舊址所在,若畫諸掌。帝悅曰:「何其所記如此!」在經筵十餘年,甚見器異。嘗盛夏屬疾家居,帝飛白書團扇為「和平」字,賜以寄意。

累請補郡,除龍圖閣直學士、知耀州。帝自寫詩寵行,目以「儒林舊德」。將行,上疏曰:

三遷刑部郎中,復領宗正,卒。

師民淳靜剛敏,舉止凝重。幼喪父,哀感,不畜婢妾,年四十四始婚。志尚清遠,專以讀書為事。性極慈恕,勤於吏治,政有惠愛。嘗奏蠲陝西旱租。又欲論榷酤諸獘敝,會仁宗不豫而止。常患近世官失其守,作「正官名」,議多不載。有集三十卷。子彥若,試中書舍人。

張錫,字貺之,其先京兆人。曾祖山甫,嘗從唐僖宗入蜀,蜀平,徙家漢陽。錫進士甲科,為試秘書省校書郎、知南昌縣。遷著作郎、知新州。初建學於州,自是人始知學。再遷太常博士、監染院。詔選能吏治畿縣,乃以錫知東明。始至,令其下曰:「吾所治者三:恃力、恃富、恃贖者,吾所先也。」歲中以治跡聞。樞密直學士李及薦為監察御史。丁謂貶崖州,議還內地。錫疏謂:「姦邪弄國,本與天下共棄之;今復還,是違天下意。」由是止徙雷州。

玉清昭應宮災,連繫甚眾。錫言:「天災反以罪人,恐重天怒,願修德以應之。」會論者眾,獄遂解。遷殿中侍御史,權三司鹽鐵判官,出為荊湖北路轉運使,改尚書兵部員外郎,還判度支勾院,為京東轉運使。淄、青、齊、濮、鄆諸州人冒耕河壖地,數起爭訟。錫命籍其地,收租絹歲二十餘萬,訟者亦息。判鹽鐵勾院,為河北轉運使,改江、淮制置發運使,召兼侍御史知雜事、判大理寺、權知諫院,安撫利、夔路。歷度支、鹽鐵副使。喪母,起復,擢天章閣待制、知河中府,累遷右司郎中,以龍圖閣直學士知滑州,遷右諫議大夫、知審官院。進翰林侍讀學士、判太常寺、國子監。卒,贈尚書工部侍郎。

錫淳重清約,雖貴,奉養如少賤時。讀書老而彌篤。初,舉廣文館進士,考官任隨以為第一,及隨死,無子,錫屢賙其家。

張揆,字貫之,其先范陽人,後徙齊州。擢進士第,歷北海縣尉,改大理寺丞。以疾解官,十年不出戶。讀「易」,因通揚雄「太玄經」。陳執中安撫京東,薦揆經明行淳,召為國子監直講,徙諸王府侍講。以尚書度支員外郎直史館、荊王府記室參軍。府罷,權三司戶部判官。上所著「太玄集解」數萬言。詔對邇英閣,令揲耆,得斷首,且言:「斷首準「易」之「夬」,蓋以陽剛決陰柔,君子進、小人退之象。」仁宗悅。擢天章閣待制兼侍讀,累遷右諫議大夫,進龍圖閣直學士、給事中、判太常寺。一日,進讀漢「馬后傳」,至服大練、抑止外家,因言:「今妃族太盛,不可不裁損,使保其家。」帝嘉納之。詔改王溥諡,有議欲為「文忠」者,揆曰:「溥,周之宰相,國亡不能死,安得為忠?」乃諡為「文康」。加翰林侍讀學士、知審刑院,出知齊州。卒,贈尚書禮部侍郎。

揆性剛狷少容,闊於世務,然好讀書,老而不倦。與弟掞相友愛,掞,為龍圖閣直學士。

楊安國,字君倚,密州安丘人。父光輔,居馬耆山,學者多從受經,州守王博文薦為太學助教。孫奭知兗州,又薦為太常寺奉禮郎,州學講書。既而奭與馮元薦安國為國子監直講,並召光輔至。仁宗命說「尚書」,光輔曰:「堯、舜之事,遠而未易行,願講「無逸」一篇。」時年七十餘矣,而論說明暢。帝悅,欲留為學官,固辭,以國子監丞老於家。

安國「五經」及第,為枝江縣尉,後遷大理寺丞。光輔教授兗州,請監兗州酒稅,徙監益州糧料院,入為國子監直講,景祐初,置崇政殿說書,安國以國子博士預選。久之,進天章閣侍講、直龍圖閣,遂為天章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皆兼侍講。進翰林侍講學士,歷判尚書刑部、太常寺,糾察在京刑獄,累遷給事中。年七十餘,卒,贈尚書禮部侍郎。

安國講說,一以注疏為主,無他發明,引喻鄙俚,世或傳以為笑。尤喜緯書及注疏所引緯書,則尊之與經等。在經筵二十七年,仁宗稱其行義淳質,以比先朝崔遵度。

嘗講「易」至「鼎卦」,帝問:「九四象如何?」安國對:「九四上承至尊,上應初爻,行重非據,故折足覆餗。亦猶任得其人,則雖重可勝,非其人,必有顛覆之患。」帝稱善。又嘗講「周官」至「大荒大劄,則薄征緩刑」,因進言曰:「古所謂緩刑,乃貰過誤之民爾。今眾持兵仗取民廩食,一切寬之,恐無以禁姦。」帝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迫於餓莩。至起為盜。州縣既不能振恤,乃捕而殺之。不亦甚乎。」嘗請書「無逸篇」於邇英閣之後屏,帝曰:「朕不欲背聖人之言。」命蔡襄書「無逸」、王洙書「孝經」四章列置左右。

論曰:馮元質直博雅,有古君子之風,歐陽修稱師民醇儒碩學,在仁宗時,並繇宿望,先後執經勸講,庶有所補益矣。張錫清慎斂晦,晚始見知。揆及安國父子俱侍經幄,考求其說,亡過人者。夫博習修潔之士,潛德隱行,不聞於世者多矣。繇是言之,士遇不遇,豈非命哉!

「國家比以西北二邊為意,而鮮復留意南方,故有今日之患,誠不可不慮也。臣頃從事宜州,粗知本末。安化地幅員數百里,持兵之眾,不過三四千人。然而敢肆侵擾,非特恃其險絕,亦由往者守將失計,而國家姑息之太過也。

向聞宜州吏民言,祥符中,蠻人騷動,朝廷興兵討伐。是時,唯安撫都監馬玉勒兵深入,多殺所獲。知桂州曹克明害其功,累移文止之,故玉志不得逞。蠻人畏伏其名,至今言者猶惜之。使當時領兵者皆如玉,則蠻當殄滅,無今日之患矣。至使乘隙蹂邊,屠殺將吏,其損國威,無甚於此。朝廷儻不以此時加兵,則無以創艾將來,而震疊荒裔。彼六臣者,雖不善為馭,自致喪敗,然銜冤負恥,當有以刷除。

臣觀蠻情,所恃者地形險阨,據高臨下,大軍難以並進。然其壤土磽確,資蓄虛乏,刀耕火種,以為餱糧。其勢可以緩圖,不可以速取;可以計覆,不可以力爭。今廣東西教閱忠敢澄海、湖南北雄武等軍,皆慣涉險阻。又所習兵器,與蠻人略同。請速發詣宜州策應,而以他兵代之。仍命轉運使備數年軍食,今秋、冬之交,嵐氣已息,進軍據其出路,轉粟補卒,為曠日持久之計。伺得便利,即圖深入,可以傾蕩巢穴,杜絕蹊逕。縱使奔迸林莽,亦且壞其室廬,焚其積聚,使進無鈔略之獲,退無攻守之備。然後諭以國恩,許以送款,而徙之內郡,收其土地,募民耕種,異時足以拓外夷為屏蔽也。

仍詔旁近諸蠻,諭以朝廷討叛之意,毋得相為聲援;如獲首級,即優賞以金帛。計若出此,則不越一年,逆寇必就殄滅。況廣西溪峒、荊湖、川峽蠻落甚多,大抵好為騷動。因此一役,必皆震讋,可保數十年無俶擾之虞矣。」

「一曰重爵賞。先王爵以褒德,祿以賞功,名以定流品,位以居才實。未有無德而據高爵,無功而食厚祿,非其人而受美名,非其才而在顯位者。不妄與人官,非惜寵也,蓋官非其人,則不肖者逞。不妄賞人,非愛財也,蓋實非其人,則徼幸者眾。非特如此而已,則又敗國傷政,納侮詒患。上干天氣,下戾人心,災異既興,妖孽乃見。故漢世五侯同日封,天氣赤黃,及丁、傅封而其變亦然。楊宣以為爵土過制,傷亂土氣之祥也。

二曰慎選擇。今內外之臣,序年遷改,以為官濫,而復有論述微效,援此希進者。朝臣則有升監司,使臣則有授橫行。不問人材物望,可與不可,並甄錄之。不三數年,坐致清顯。如此不止,則異日必以將相為賞矣。

三曰明薦舉。今有位多援親舊,或迫於權貴,甚非薦賢助國,為官擇人之道。若要官闕人,宜如祖宗故事,取班簿親擇五品以上清望官,各令舉一二人,述其才能德業,陛下與執政大臣,參驗而擢之。試而有效,則先賞舉者,否則黜責之。如此,則人人得以自勸。又選人條約太嚴。舊制,三人保者,得選京官,今則五人。舊轉運使、提點刑獄率當三人,今止當一人。舊大兩省官歲舉五人,今才舉三人;升朝官舉三人,今則舉一人。舊不以在任及所統屬皆得奏舉,今則須在任及統屬方許論薦。驅馳下僚,未免有賢愚同滯之歎也。

四曰異服章。朝班中執技之人與丞郎清望同佩金魚,內侍班行與學士同服金帶,豈朝廷待賢才、加禮遇之意?宜加裁定,使采章有別,則人品定而朝儀正矣。

五曰適才宜。古者自黃、散而下,及隋之六品,唐之五品,皆吏部得專去留。今審官院、流內銓,則古之吏部;三班院,古之兵部。不問官職之閑劇,才能之長短,惟以資歷深淺為先後,有司但主簿籍而已。欲賢不肖有別,不可得也。太宗皇帝始用趙普議,置考課院以分中書之權,今審官是也,其職任豈輕也哉?宜擇主判官,付之以事權,責成其選事。若以為格例之設久,不可遽更。或有異才高行,許別論奏,如寇準判銓,薦選人錢若水等三人,並遷朝官為直館。其非才亦許奏殿,如唐盧從願為吏部,非才實者並令罷選,十不取一是也。

六曰擇將帥。漢制邊防有警,左右之臣,皆將帥也。唐室文臣,自員外、郎中以上,為刺史、團練、防禦、觀察、節度等使,皆是養將帥之道,豈嘗限以文武?比年設武舉,所得人不過授以三班官,使人監臨,欲圖其建功立事,何可得也?臣僚舉換右職者,必人才弓馬兼書算策略,亦責之太備。宜使有材武者居統領之任,有謀畫者任邊防之寄,士若素養之,不慮不為用也。

七曰辨忠邪。夫忠賢之嫉姦邪,謂之去惡,惡不去則害政而傷國。姦邪陷忠良,謂之蔽明,明不蔽,則無以稔其慝而肆其毒矣。忠邪之端,惟人主深辨之。自古稱帝之聖者,莫如唐堯,然而四凶在朝,圮毀善類。好賢之甚者,莫如漢文,然而絳、灌在列,不容賢臣。願監此而不使譽毀之說得行,愛憎之徒逞志,則忠賢進而邪慝消矣。

八曰修預備。國家承平,天下無事將八十載,民食宜足而不足,國用宜豐而未豐,甚可怪也。往者明道初,蟲螟水旱,幾遍天下。始之以饑饉,繼之以疾疫,民之轉流死亡,不可勝數。幸而比年稍稔,流亡稍復,而在位未嘗留意於備預之道,莫若安民而厚利,富國而足食。欲民之安,則不之擇守宰、明教化;欲民之利,則為之去兼並、禁遊末。恤其疾苦,寬其徭役,則民安而利矣。欲國之富,則必崇節儉,敦質素,蠲浮費。欲食之足,則省官吏之冗,去兵釋之蠹,絕奢靡之弊,塞凋偽之原,則國食足矣。民足於下,國富於上,雖有災沴,不足憂也。」

「近睹太陽食於正朔,此雖陰陽之事,亦慮是天意欲以感動聖心。臣非瞽史,不知天道,但率愚意言之。其月在亥,亥為水,水為正陰。其日在丙,丙為正陽。月掩日,陰侵陽,下蔽上之象也。「詩」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謂以陰奸陽,失其敘也。又曰:『百川沸騰,山塚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謂下陵上,侵其權也。又曰:『皇父卿士,番惟司徒。家伯維宰,中允膳夫。聚子內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謂大小之臣,有不得其人者也。宗周之間,時王失德。今而引喻,蓋事有所譬,固當不諱。

凡天之示象,由人君有失,不然,則下蔽其上。古人君之失,不過暴虐怠慢,奢侈縱放,不師古始。舍是,何失道之有?今聖心慈仁恭勤,儉約自檢,動循典禮,如此自非下蒙上、邪撓正,使主恩不下究,而誰之咎歟?望陛下朝夕諮於丞弼心膂之臣,洎左右近侍耳目之官。其忠而純者,與之慎柬內外百執事及州縣牧宰,使主恩究於下,不為群邪所蔽塞,則億兆之幸也。」

宋史/卷293·卷二百九十三 列傳第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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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宋史
發佈: 2024年12月13日
建立: 202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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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錫,字表聖,嘉州洪雅人。幼聰悟,好讀書屬文。楊徽之宰峨眉,宋白宰玉津,皆厚遇之,為之延譽,繇是聲稱翕然。太平興國三年,進士高等,釋褐將作監丞、通判宣州。遷著作郎、京西北路轉運判官。改左拾遺、直史館,賜緋魚。錫好言時務,既居諫官,即上疏獻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其略曰:

疏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僚友謂錫曰:「今日之事鮮矣,宜少晦以遠讒忌。」錫曰:「事君之誠,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豈為一賞奪邪?」時趙普為相,令有司受群臣章奏,必先白錫。錫貽書於普,以為失至公之體,普引咎謝之。

六年,為河北轉運副使,驛書言邊事曰:

書奏,上嘉之。七年,徙知相州,改右補闕。復上章論事。

明年,移睦州。睦州人舊阻禮教,錫建孔子廟,表請以經籍給諸生,詔賜「九經」,自是人知向學。會文明殿災,又拜章極言時政,上嘉納焉。轉起居舍人,還判登聞鼓院,上書請封禪。以本官知制誥,尋加兵部員外郎。

端拱二年,京畿大旱,錫上章,有「調變倒置」語,忤宰相,罷為戶部郎中,出知陳州。坐稽留殺人獄,責授海州團練副使,後徙單州。召為工部員外郎,復論時政闕失,俄詔直集賢院。至道中,復舊官。

真宗嗣位,遷吏部。出使秦、隴,還,連上章言,陝西數十州苦於靈、夏之役,生民重困,上為之戚然。同知審官院兼通進、銀臺、封駁司,賜金紫;與魏廷式聯職,以議論不協求罷,出知泰州。會彗星見,拜疏請責躬以答天戒,再召見便殿。及行,降中使撫諭,仍加優賜。

咸平三年,詔近臣舉賢良方正,翰林學士承旨宋白以錫應詔。還朝,屢召對言事。錫嘗奏曰:「陛下即位以來,治天下何道?臣願以皇王之道治之。舊有「御覽」,但記分門事類。臣請鈔略四部,別為「御覽」三百六十卷,萬幾之暇,日覽一卷,經歲而畢。又采經史要切之言,為「御屏風」十卷,置扆座之側,則治亂興亡之鑒,常在目矣。」真宗善其言,詔史館以群書借之,每成書數卷,即先進內。錫乃先上「御覽」三十卷、「御屏風」五卷。

「御覽序」曰:「聖人之道,布在方冊。六經則言高旨遠,非講求討論,不可測其淵深。諸史則跡異事殊,非參會異同,豈易記其繁雜。子書則異端之說勝,文集則宗經之辭寡。非獵精義以為鑒戒,舉綱要以觀會通,為日覽之書,資日新之德,則雖白首,未能窮經,矧王者乎?臣每讀書,思以所得上補聖聰,可以銘於座隅者,書於御屏;可以用於常道者,錄為「御覽」。冀以涓埃之微,上裨天地之德,俾功業與堯、舜比崇,而生靈亦躋仁壽之域矣。」

「御屏風序」曰:「古之帝王,盤盂皆銘,几杖有戒,蓋起居必睹,而夙夜不忘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武王銘於几杖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熟惟二者,後必無凶。』唐黃門侍郎趙智為高宗講「孝經」,舉其要切者言之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憲宗采「史」、「漢」、「三國」已來經濟之要,號「前代君臣事跡」,書於屏間。臣每覽經、史、子、集,因取其語要,輒用進獻,題之御屏,置之座右,日夕觀省,則聖德日新,與湯、武比隆矣。」

五年,再掌銀臺,覽天下奏章,有言民饑盜起及詔敕不便者,悉條奏其事。上對宰相稱錫「得爭臣之體」,即日以本官兼侍御史知雜事,擢右諫議大夫、史館修撰。連上八疏,皆直言時政得失。六年冬,病卒,年六十四。遺表勸上以慈儉守位,以清淨化人,居安思危,在治思亂。上覽之惻然,謂宰相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奏已至矣。若此諫官,亦不可得。」嗟惜久之,特贈工部侍郎。錄其二子,並為大理評事,給奉終喪。

錫耿介寡合,未嘗趨權貴之門,居公庭,危坐終日,無懈容。慕魏徵、李絳之為人,以盡規獻替為己任。嘗曰:「吾立朝以來,章疏五十有二,皆諫臣任職之常言。苟獲從,幸也,豈可藏副示後,謗時賣直邪?」悉命焚之。然性凝執,治郡無稱。所著有「咸平集」五十卷。

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世為農家,九歲能文,畢士安見而器之。太平興國八年擢進士,授成武主簿。徙知長洲縣,就改大理評事。同年生羅處約時宰吳縣,日相與賦詠,人多傳誦。端拱初,太宗聞其名,召試,擢右拾遺、直史館,賜緋。故事,賜緋者給塗金銀帶,上特命以文犀帶寵之。即日獻「端拱箴」以寓規諷。

時北庭未寧,訪群臣以邊事。禹偁獻「禦戎十策」,大略假漢事以明之:「漢十二君,言賢明者,文、景也;言昏亂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世,軍臣單于最為強盛,肆行侵掠,候騎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時,呼韓邪單于每歲來朝,委質稱臣,邊烽罷警。何邪?蓋漢文當軍臣強盛之時,而外任人、內修政,使不能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當呼韓衰弱之際,雖外無良將,內無賢臣,而致其來朝者,繫於時也。今國家之廣大,不下漢朝,陛下之聖明,豈讓文帝。契丹之強盛,不及軍臣單于,至如撓邊侵塞,豈有候騎至雍,而火照甘泉之患乎?亦在乎外任人、內修德爾。臣愚以為:外則合兵勢而重將權,罷小臣詗邏邊事,行間諜離其黨,遣趙保忠、折禦卿率所部以掎角。下詔感勵邊人,使知取燕薊舊疆,非貪其土地;內則省官以寬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不貴虛名以戒無益,禁遊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又與夏侯嘉正、羅處約、杜鎬表請同校「三史書」,多所釐正。

二年,親試貢士,召禹偁,賦詩立就。上悅曰:「此不逾月遍天下矣。」即拜左司諫、知制誥。是冬,京城旱,禹偁疏云:「一穀不收謂之饉,五穀不收謂之饑。饉則大夫以下,皆損其祿;饑則盡無祿,廩食而已。今旱雲未霑,宿麥未茁,既無積蓄,民饑可憂。望下詔直云:『君臣之間,政教有闕,自乘輿服御,下至百官奉料,非宿衛軍士、邊庭將帥,悉第減之,上答天譴,下厭人心,俟雨足復故。』臣朝行中家最貧,奉最薄,亦願首減奉,以贖耗蠹之咎。外則停歲市之物;內則罷工巧之伎。近城掘土,侵塚墓者瘞之;外州配隸之眾,非贓盜者釋之。然後以古者猛虎渡河、飛蝗越境之事,戒敕州縣官吏。其餘軍民刑政之弊,非臣所知者,望委宰臣裁議頒行,但感人心,必召和氣。」

未幾,判大理寺,廬州妖尼道安誣訟徐鉉,道安當反坐,有詔勿治。禹偁抗疏雪鉉,請論道安罪,坐貶商州團練副使,歲餘移解州。四年,召拜左正言,上以其性剛直不容物,命宰相戒之。直昭文館,丐外任以便奉養,得知單州,賜錢三十萬。至郡十五日,召為禮部員外郎,再知制誥。屢獻討李繼遷便宜,以為繼遷不必勞力而誅,自可用計而取。謂宜明數繼遷罪惡,曉諭蕃漢,垂立賞賜,高與官資,則繼遷身首,不梟即擒矣。其後潘羅支射死繼遷,夏人款附,卒如禹偁策。

至道元年,召入翰林為學士,知審官院兼通進、銀臺、封駁司。詔命有不便者,多所論奏。孝章皇后崩,遷梓宮於故燕國長公主第,群臣不成服。禹偁與客言,后嘗母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坐謗訕,罷為工部郎中、知滁州。初,禹偁嘗草「李繼遷制」,送馬五十匹為潤筆,禹偁卻之。及出滁,閩人鄭褒徒步來謁,禹偁愛其儒雅,為買一馬。或言買馬虧價者,太宗曰:「彼能卻繼遷五十馬,顧肯虧一馬價哉?」移知揚州。真宗即位,遷秩刑部,會詔求直言,禹偁上疏言五事:

疏奏,召還,復知制誥。

咸平初,預修「太祖實錄」,直書其事。時宰相張齊賢、李沆不協,意禹偁議論輕重其間。出知黃州,嘗作「三黜賦」以見志。其卒章云:「屈於身而不屈於道兮,雖百謫而何虧!」

三年,濮州盜夜入城,略知州王守信、監軍王昭度,禹偁聞而奏疏,略曰:「伏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據城壘,豆分瓜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僭偽,天下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毀城隍、收兵甲、徹武備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為郡城,蕩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為強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兵挽漕,關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主開閉,城池頹圮,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損四五,蓋不敢擅有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城雉器甲,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災,盜賊竊發,雖思禦備,何以枝梧。蓋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僭偽覬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救世,久則弊生,救弊之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墮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宸斷,許江、淮諸郡,酌民戶眾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閱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胄,則郡國有禦侮之備,長吏免剽略之虞矣。」疏奏,上嘉納之。

四年,州境二虎鬥,其一死,食之殆半。群雞夜鳴,經月不止。冬雷暴作。禹偁手疏引「洪範傳」陳戒,且自劾;上遣內侍乘驛勞問,醮禳之,詢日官,云:「守土者當其咎。」上惜禹偁才,是日,命徙蘄州。禹偁上表謝,有「宣室鬼神之問,不望生還;茂陵封禪之書,止期身後」之語。上異之,果至郡未逾月而卒,年四十八。訃聞,甚悼之,厚賻其家。賜一子出身。

禹偁詞學敏贍,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嘗云:「吾若生元和時,從事於李絳、崔群間,斯無愧矣。」其為文著書,多涉規諷,以是頗為流俗所不容,故屢見擯斥。所與遊必儒雅,後進有詞藝者,極意稱揚之。如孫何、丁謂輩,多遊其門。有「小畜集」二十卷、「承明集」十卷、「集議」十卷、詩三卷。子嘉祐、嘉言俱知名。

嘉祐為館職,寇準曰:「吾尹京,外議云何?」對曰:「人言丈人且入相。」準曰:「於吾子意何如?」嘉祐曰:「以愚觀之,不若不為相之善也,相則譽望損矣。自古賢相,所以能建功業、澤生民者,其君臣相得,如魚之有水,故言聽計從,而臣主俱榮。今丈人負天下重望,中外有太平之責焉,丈人於明主,能若魚之有水乎?」準大喜,執其手曰:「元之雖文章冠天下,至於深識遠慮,或不逮吾子也。」嘉祐官不顯。

嘉言以進士第為江都簿,真宗嘗觀禹偁奏章,嗟美切直,因訪其後,宰相以嘉言聞。即召對,擢大理評事,至殿中侍御史。曾孫汾舉進士甲科,仕至工部侍郎,入元祐黨籍。

張詠,字復之,濮州鄄城人。少任氣,不拘小節,雖貧賤客遊,未嘗下人。太平興國五年,郡舉進士,議以詠首薦。有夙儒張覃者未第,詠與寇準致書郡將,薦覃為首,眾許其能讓。是歲,詠登進士乙科,大理評事、知鄂州崇陽縣。再遷著作佐郎。以蘇易簡薦,入為太子中允,遷秘書丞、通判麟相二州,乞掌濮州市征以便養。俄召還,賜緋魚,知浚儀縣。會李沆、宋湜、寇準連薦其才,以為荊湖北路轉運使,奏罷歸、峽二州水遞夫,就轉太常博士。

太宗聞其強幹,召還,超拜虞部郎中,賜金紫。旬日,與向敏中並擢為樞密直學士、同知銀臺台通進封駁司兼掌三班院。張永德為幷代部署,有小校犯法,笞之至死,詔案其罪。詠封還詔書,且言:「陛下方委永德邊任,若以一部校故,推辱主帥,臣恐下有輕上之心。」太宗不從。未幾,果有營兵脅訴軍校者,詠引前事為言,太宗改容勞之。

出知益州,時李順構亂,王繼恩、上官正總兵攻討,頓師不進。詠以言激正,勉其親行,仍盛為供帳餞之。酒酣,舉爵屬軍校曰:「汝曹蒙國厚恩,無以塞責,此行當直抵寇壘,平蕩醜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行深入,大致克捷。繼恩帳下卒縋城夜遁,吏執以告。詠不欲與繼恩失歡,即命縶投眢井,人無知者。時寇略之際,民多脅從,詠移文諭以朝廷恩信,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時民間訛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然。至暮,路無行人,既而得造訛者戮之,民遂帖息。詠曰:「妖訛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訛則有聲,止訛之術,在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

初,蜀士知向學,而不樂仕宦。詠察郡人張及、李畋、張逵者皆有學行,為鄉里所稱;遂敦勉就舉,而三人者悉登科,士由是知勸。民有諜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決,人皆厭服。好事者編集其辭,鏤板傳布。詠嘗曰:「詢君子得君子,詢小人得小人,各就其黨詢之,則無不審矣。」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丁外艱,起復,改兵部郎中。會詔川、陝諸州參用銅鐵錢,每銅錢一當鐵錢十。詠上言:「昨經利州,以銅錢一換鐵錢五,綿州銅錢一換鐵錢六,益州銅錢一換鐵錢八。若一其法,公私非便。望依旬估折納銅錢。」

真宗即位,加左諫議大夫。咸平初,入拜給事中、戶部使,改御史中丞。承天節齊會,丞相大僚有酒失者,詠奏彈之。二年,同知貢舉。是夏,以工部侍郎出知杭州。屬歲歉,民多私鬻鹽以自給,捕獲犯者數百人,詠悉寬其罰而遣之。官屬請曰:「不痛繩之,恐無以禁。」詠曰:「錢塘十萬家,饑者八九,苟不以鹽自活,一旦蜂聚為盜,則為患深矣。俟秋成,當仍舊法。」有民家子與姊婿訟家財。婿言妻父臨終,此子才三歲,故見命掌貲產;且有遺書,令異日以十之三與子,餘七與婿。詠覽之,索酒酹地,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故託汝。苟以七與子,則子死汝手矣。」亟命以七給其子,餘三給婿,人皆服其明斷。知永興軍府。

五年,馬知節自益徙延州,朝議擇可代者。真宗以詠前在蜀治行優異,復命知益州,仍加刑部侍郎、樞密直學士,就遷吏部侍郎。轉運使黃觀上其治狀,有詔褒美。會遣謝濤巡撫西蜀,上因令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歸朝,復掌三班,領登聞檢院。

詠中歲瘍生腦,頗妨巾櫛,求知潁州。真宗以其公直,有時望,再任益部,皆以政績聞,不當蒞小郡。令中書召問,將委以青杜或真定,令其自擇。詠辭不就,遂命知昇州。大中祥符初,加左丞。三年春,州民以詠秩滿借留,就轉工部尚書,令再任。是秋,以江左旱歉,命充昇、宣等十州安撫使,進禮部。上聞詠腦瘍甚,憫之,令薛映馳驛代還。以疾未見,恨不得面陳所蘊,乃抗論言:「近年虛國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無用之土木,皆賊臣丁謂、王欽若啟上侈心之為也。不誅死,無以謝天下”」章三上,出知陳州。

初,詠與青州傅霖少同學。霖隱不仕。詠既顯,求霖者三十年不可得,至是來謁。閽吏白傅霖請見,詠責之曰:「傅先生天下賢士,吾尚不得為友,汝何人,敢名之!」霖笑曰:「別子一世尚爾邪,是豈知世間有傅霖者乎?」詠問:「昔何隱,今何出?」霖曰:「子將去矣,來報子爾。」詠曰:「詠亦自知之。」霖曰:「知復何言。」翌日別去。後一月而詠卒,年七十。贈左僕射,諡忠定。

詠剛方自任,為治尚嚴猛,嘗有小吏忤詠,詠械其頸。吏恚曰:「非斬某,此枷終不脫。」詠怒其悖,即斬之。少學擊劍,慷慨好大言,樂為奇節。有士人遊宦遠郡,為僕夫所持,且欲得其女為妻,士人者不能制。詠遇於傳舍,知其事,即陽假此僕為馭,單騎出近郊,至林麓中,斬之而還。嘗謂其友人曰:「張詠幸生明時,讀典墳以自律,不爾,則為何人邪?」故其言曰:「事君者廉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斯可以事君矣。」性躁果卞急,病創甚,飲食則痛楚增劇,御下益峻,尤不喜人拜跪,命典客預戒止。有違者,詠即連拜不止,或倨坐罵之。真宗嘗稱其材任將帥,以疾不盡其用。自號「乖崖」,以為「乖」則違眾,「崖」不利物。有集十卷。弟詵,為虞部員外郎。

論曰:「傳」云:「邦有道,危言危行。」三人者,躬骨鯁蹇諤之節,蔚為名臣,所遇之時然也。禹偁製戎之策,厥後果符其言,而醇文奧學,為世宗仰。錫身沒之後,特降褒命,以賁直操,與夫容容嘿嘿,以持祿固位者異矣。詠所至以政績聞。天子嘗曰:「詠在蜀,吾無西顧之憂。」其被獎與如此。然皆骯髒自信,道不諧偶,故不極於用云。

「頃歲王師平太原,未賞軍功,迄今二載。幽燕竊據,固當用兵,雖稟宸謀,必資武力。願陛下因郊禋、耕籍之禮,議平戩之功,則駕馭戎臣,莫茲為重,此要機也。

今交州未下,戰士無功,「春秋」所謂『老師費財』者是也。臣聞聖人不務廣疆士,惟務廣德業,聲教遠被,自當來賓。周成王時,越裳九譯來貢,且曰:『天無迅風疾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其有聖人乎?盍往朝之。』交州瘴海,得之如獲石田,臣願陛下務修德以來遠,無鈍兵以挫銳,又何必以蕞爾蠻夷,上勞震怒乎?此大體之一也。

今諫官不聞廷爭,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軒、記言動,豈聖朝美事乎?又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舍人未嘗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秘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臣願陛下擇才任人,使各司其局,苟職業修舉,則威儀自嚴。此大體之二也。

爾者寓縣平寧,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宮,悉皆輪奐。加又辟西苑,廣御池,雖周之靈囿,漢之昆明,未足為比。而尚書省湫隘尤甚,郎曹無本局,尚書無廳事。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貢院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邪?臣願陛下別修省寺,用列職官。此大體之三也。

案獄官令,枷杻有短長,鉗鎖有輕重,尺寸斤兩,並載刑書,未聞以鐵為枷者也。昔唐太宗觀「明堂圖」,見人之五藏皆麗於背,遂減徒刑。況隆平之時,將措刑不用,於法所無,去之可矣。此大體之四也。」

「臣聞動靜之機,不可妄舉;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利害相生,變易不定;取舍無惑,思慮必精。夫動靜之機,不可妄舉者,動謂用兵,靜謂持重。應動而靜,則養寇以生姦;應靜而動,則失時以敗事。動靜中節,乃得其宜。今北鄙繹騷,蓋亦有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捷,矜捕斬小勝為功,賈怨結仇,興戎致寇,職此之由。前歲邊陲俶擾,親迂革輅,戎騎既退,萬乘方歸。是皆失我機先,落其術內,勞煩耗斁,可勝言哉?伏願申飭將帥,慎固封守,勿尚小功。許通互市,俘獲蕃口,撫而還之。如此不出五載,河朔之民,得務農業,亭障之地,可積軍諸。然後待其亂而取之則克,乘其衰而兵之則降,既心服而忘歸,則力省而功倍。

誠願考古道,務遠圖,示綏懷萬國之心,用駕馭四夷之策,事戒輒發,理貴深謀,所謂安危之理,不可輕言者。國家務大體,求至治則安;舍近謀遠,勞而無功則危。為君有常道,為臣有常職,是務大體也。上不拒諫,下不隱情,是求至治也。漢武帝躬秉武節,登單于之台;唐太宗手結雨衣,伐遼東之國:則是舍近謀遠也。沙漠窮荒,得之無用,則是勞而無功也。在位之臣,敢言者少,言而見聽,未必蒙福,言而不從,方且虞禍,欲下不隱情得乎?惡在其務大體而求至治也。

臣又謂利害相生,變易不定者,「兵書」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蓋事有可進而退,則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進,則利用之事去焉。可速而緩,則利必從之而失;可緩而速,則害必由之而致。可誅而赦,則姦宄之心,或有時而生害;可赦而誅,則患勇之人,或無心於利國。可賞而罰,則有以害勤勞之功;可罰而賞,則有以利僭逾之幸。能審利害,則為聰明。以天下之耳聽之則聰,以天下之目視之則明。故「書」曰:『明四目、達四聰』,此之謂也。臣又謂取舍不可以有惑者,故曰:『孟賁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思慮不可以不精者,故曰『差若毫厘,繆以千里』。自國家圖燕以來,連兵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心不得不憂,願陛下精思慮,決取舍,無使曠日持久,窮兵極武焉。」

「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侵邊,戍兵豈能減削?繼遷既未歸命,饋餉固難寢停。關輔之民,倒懸尤甚。臣愚以為宜敕封疆之吏,致書遼臣,俾達其主,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罪,復與夏臺。彼必感恩內附,且使天下知陛下屈己而為民也。

二曰減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當乾德、開寶之時,土地未廣,財賦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鄙,國用未足,兵威亦強,其義安在?由所蓄之兵銳而不眾,所用之將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且豐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由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銳,所用之將眾而不自專故也。臣愚以為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高枕而治矣。且開寶中設官至少。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一州止有刺史一人、司戶一人,當時未嘗闕事。自後有團練推官一人,太平興國中,增置通判、副使、判官、推官,而監酒、榷稅算又增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稅,減於曩日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吏耗於上,冗兵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以來,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只如茶法,從古無稅,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始稅茶。「唐史」稱是歲得錢四十萬貫,今則數百萬矣,民何以堪?臣故曰減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者此也。

三曰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官擇人,士君子學行修於家,然後薦之朝廷,歷代雖有沿革,未嘗遠去其道。隋、唐始有科試,太祖之世,每歲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五十人。重以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資蔭,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沒齒不獲一官者。太宗毓德王藩,睹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備以取人,舍短用長,拔十得五。在位將逾二紀,登第殆近萬人,雖有俊傑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泛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宜糾之以舊章,望以舉場還有司,如故事。至於吏部銓官,亦非帝王躬親之事,自來五品已下,謂之旨授官,今幕職、州縣而已,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臣愚以為宜以吏部還有司,依格敕注擬可也。

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兵不在其數。蓋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自秦以來,戰士不服農業,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故農益困。然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歷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為六矣。假使天下有萬僧,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匹,是至儉也,猶月費三千斛,歲用萬縑,何況五七萬輩哉。不曰民蠹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眾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靈,豈不蒙福?事佛無效,斷可知矣。願陛下深鑒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輩,且可以二十載,不度人修寺,使自銷鑠,亦救弊之一端也

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議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之時,契作司徒,咎繇作士,伯夷典禮,后夔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官。委任責成,而堯有知人任賢之德。雖然,堯之道遠矣,臣請以近事言之。唐元和中,憲宗嘗命裴垍銓品庶官,垍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識者以垍為知言。願陛下遠取帝堯,近鑒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長官自取僚屬,則垂拱而治矣。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遠佞人。』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襪者,言皆賢也。夫小人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忌賢,非聖明不能深察。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升殿;比來三班奉職,或因遣使,亦許升殿,惑亂天聽,無甚於此。願陛下振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

臣愚又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使眾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艱選舉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
  1. 宋史/卷292·列傳第五十一 李諮 程戡 夏侯嶠 盛度 丁度 張觀 鄭戩 明鎬 王堯臣 孫抃 田況
  2. 宋史/卷291·卷二百九十一 列傳第五十
  3. 宋史/卷290·卷二百九十 列傳第四十八
  4. 宋史/卷289·卷二百八十九 列傳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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