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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136·新唐書卷一百三十六 列傳第六十一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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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弼,營州柳城人。父楷洛,本契丹酋長,武后時入朝,累官左羽林大將軍,封薊郡公。吐蕃寇河源,楷洛率精兵擊走之。初行,謂人曰:「賊平,吾不歸矣。」師還,卒於道,贈營州都督,諡曰忠烈。光弼嚴毅沉果,有大略,幼不嬉弄,善騎射。起家左衛親府左郎將,累遷左清道率,兼安北都護,補河西王忠嗣府兵馬使,充赤水軍使。忠嗣遇之厚,雖宿將莫能比。嘗曰:「它日得我兵者,光弼也。」俄襲父封。以破吐蕃、吐谷渾功,進雲麾將軍。朔方節度使安思順表為副,知留後事,愛其材,欲以子妻之,光弼引疾去。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異其操,表還長安。

安祿山反,郭子儀薦其能,詔攝御史大夫,持節河東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雲中太守。尋加魏郡太守、河北採訪使。光弼以朔方兵五千出土門,東救常山,次真定,常山團結子弟執賊將安思義降。自顏杲卿死,郡為戰區,露胔蔽野,光弼酹而哭之,出為賊幽閉者,厚恤其家。時賊將史思明、李立節、蔡希德攻饒陽,光弼得思義,不殺,問其計,答曰:「今軍行疲勞,逢敵不可支,不如按軍入守,料勝而出。虜兵焱銳,弗能持重,圖之萬全。」光弼曰:「善。」據城待。明日,思明兵二萬傅堞,光弼兵不得出,乃以勁弩五百射之,賊退,徙陣稍北。光弼出其南,夾滹沱而軍。思明雖數困,然恃近救,解鞍休士。是日,饒陽賊五千至九門,光弼諜知之,提輕兵,斂旗鼓,伺賊方飯,襲殺之且盡。思明懼,引去,以奇兵斷饟道。馬食薦藉,光弼命將取芻行唐,賊鈔擊之,兵負戶戰,賊不能奪。會郭子儀收雲中,詔悉眾出井陘,與光弼合擊賊九門西,思明大敗,挺身走趙郡,立節中流矢死,希德走钜鹿。收稿城等十縣,遂攻趙。詔加光弼范陽大都督府長史、范陽節度使。思明繇鼓城入博陵,殺官吏。景城、河間、信都、清河、平原、博平六郡結營自守,以附光弼。光弼急攻趙,一日拔之。士多鹵掠,光弼坐譙門,收所獲,悉歸之民,城中大悅。進圍博陵,未下。與子儀合擊思明於嘉山,大破之。光弼以范陽本賊巢窟,當先取之,揠賊根本。會潼關失守,乃拔軍入井陘。

肅宗即位,詔以兵赴靈武,更授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節度如故。光弼以景城、河間兵五千入太原。前此,節度使王承業政弛謬,侍御史崔眾主兵太原,每侮狎承業,光弼素不平。及是,詔眾以兵付光弼。眾素狂易,見光弼長揖,不即付兵,光弼怒,收系之。會使者至,拜眾御史中丞。光弼曰:「眾有罪,已前系,今但斬侍御史。若使者宣詔,亦斬中丞。」使者內詔不敢出,乃斬眾以徇,威震三軍。

至德二載,思明、希德率高秀岩、牛廷玠將兵十萬攻光弼。時銳兵悉赴朔方,而麾下卒不滿萬,眾議培城以守,光弼曰:「城環四十里,賊至治之,徒疲吾人。」乃徹民屋為摞石車,車二百人挽之,石所及輒數十人死,賊傷十二。思明為飛樓,障以木幔,築土山臨城,光弼遣穴地頹之。思明宴城下,倡優居臺上靳指天子,光弼遣人隧地禽取之。思明大駭,徙牙帳遠去,軍中皆視地後行。又潛溝營地,將沈其軍,乃陽約降。至期,以甲士守陴,遣裨校出,若送款者,思明大悅。俄而賊數千沒於塹,城上鼓噪,突騎出乘之,俘斬萬計。思明畏敗,乃去,留希德攻太原。光弼出敢死士搏賊,斬首七萬級,希德委資糧遁走。初,賊至,光弼設公幄城隅以止息,經府門不顧。圍解,閱三昔乃歸私寢。收清夷、橫野等軍。賊別將攻好畤,破大橫關,光弼追敗之。加檢校司徒,尋遷司空,封鄭國公,食實戶八百。

乾元元年,入朝,詔朝官四品以上郊謁,進兼侍中。與九節度圍安慶緒於相州,大戰鄴西,敗之。光弼與諸將議:「思明勒兵魏州,欲以怠我,不如起軍逼之。彼懲嘉山之敗,不敢輕出,則慶緒可禽。」觀軍容使魚朝恩固謂不可。既而思明來援,光弼拒賊,戰尤力,殺略大當。會諸將驚潰,各引歸,所在剽掠,獨光弼整眾還太原。帝貸諸將罪,以光弼兼幽州大都督府長史,知諸道節度行營事。又代子儀為朔方節度使。未幾,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光弼以河東騎五百馳東都,夜入其軍,且謂賊方窺洛,當扼虎牢,帥師東出河上。檄召兵馬使張用濟,用濟憚光弼嚴,教諸將逗留其兵。用濟單騎入謁,光弼斬之,以辛京杲代。復追都將僕固懷恩,懷恩懼,先期至。會滑汴節度使許叔冀戰不利,降賊,思明乘勝西向。光弼敦陣徐行,趨東京,謂留守韋陟曰:「賊新勝,難與爭鋒,欲詘之以計。然洛無見糧,危偪難守,公計安出?」陟曰:「益陝兵,公保潼關,可以持久。」光弼曰:「兩軍相敵,尺寸地必爭。今委五百里而守關,賊得地,勢益張。不如移軍河陽,北阻澤、潞,勝則出,敗則守,表裏相應,賊不得西,此猿臂勢也。夫辨朝廷之禮,我不如公;論軍旅勝負,公不如我。」陟不能答。判官韋損曰:「東都乃帝宅,公當守之。」光弼曰:「汜水、崿嶺盡為賊蹊,子能盡守乎?」遂檄河南縱官吏避賊,閈無留人,督軍取戰守備。

思明至偃師,光弼悉軍趨河陽,身以五百騎殿。賊游騎至石橋,諸將曰:「並城而北乎?當石橋進乎?」光弼曰:「當石橋進。」夜甲,士持炬徐引,部曲重堅,賊不敢逼。已入三城,眾二萬,軍才十日糧,與卒伍均少棄甘。賊憚光弼,未敢犯宮闕,頓白馬祠,治塹溝,築月城以守。賊攻光弼,與戰中氵單西,破逆黨,斬千級,溺死者甚眾,生執五千人。初,光弼謂李抱玉曰:「將軍能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過期何若?」曰:「棄之。」抱玉許諾。即紿賊曰:「吾糧盡,明日當降。」賊喜,斂兵待期。抱玉已繕完,即請戰。賊忿欺,急攻之。抱玉出奇兵夾擊,俘獲過當,賊帥周摯引卻。光弼自將治中氵單,樹壁掘塹。摯舍南城攻中氵單,光弼遣荔非元禮戰羊馬,賊大潰。摯收兵復振,與安太清合眾三萬攻北城。光弼斂軍入,登陴望曰:「彼軍雖銳,然方陣而囂,不足虞也,日中當破。」乃出戰,及期未決,召諸將曰:「彼強而可破者,亂也。今以亂擊亂,宜無功。」因問:「賊陣何所最堅?」曰:「西北隅。」召郝廷玉曰:「為我以麾下破之。」曰:「廷玉所將步卒,請騎五百。」與之三百。復問其次,曰:「東南隅。」召論惟貞,辭曰:「蕃將也,不知步戰,請鐵騎三百。」與之二百。乃出賜馬四十,分給廷玉等。光弼執大旗曰:「望吾旗,麾若緩,可觀便宜。若三麾至地,諸軍畢入,生死以之,退者斬!」既而馮堞望廷玉軍不能前,趣左右取其首來。廷玉曰:「馬中矢,非卻也。」乃命易佗馬。有裨將援矛刺賊,洞馬腹,中數人,又有迎賊不戰而卻者,光弼召援矛者賜絹五百匹,不戰者斬。光弼麾旗三,諸軍爭奮,賊眾奔敗,斬首萬餘級,俘八千餘人,馬二千,軍資器械以億計,禽周摯、徐璜玉、李秦授,惟太清挺身走。思明未知,猶攻南城,光弼驅所俘示之,思明大懼,築壘以拒官軍。始,光弼將戰,內刀於靴,曰:「戰,危事。吾位三公,不可辱於賊。萬有一不捷,當自刎以謝天子。」及是,西向拜舞,三軍感動。太清襲懷州,守之。

上元元年,加太尉、中書令。進圍懷州,思明來救,光弼再逐北。思明見兵河清,聲度河絕餉路。光弼壁野水度,既夕還軍,留牙將雍希顥守,曰:「賊將高暉、李日越,萬人敵也,賊必使劫我。爾留此,賊至勿與戰,若降,與偕來。」左右竊怪語無倫。是日,思明果召日越曰:「光弼野次,爾以鐵騎五百夜取之,不然,無歸!」日越至壘,使人問曰:「太尉在乎?」曰:「去矣。」「兵幾何?」曰:「千人。」「將為誰?」曰:「雍希顥。」日越謂其下曰:「我受命雲何,今顧獲希顥,歸不免死。」遂請降。希顥與俱至,光弼厚待之,表授特進,兼金吾大將軍。高暉聞,亦降。或問:「公降二將何易也?」光弼曰:「思明再敗,恨不得野戰,聞我野次,彼固易之,命將來襲,必許以死。希顥無名,不足以為功。日越懼死,不降何待?高暉材出日越之右,降者見遇,貳者得不思奮乎?」諸軍決丹水灌懷州,未下。光弼令廷玉由地道入,得其軍號,登陴大呼,王師乘城,禽太清、楊希仲,送之京師,獻俘太廟。進食實戶一千五百。

思明使諜宣言賊將士皆北人,謳吟思歸。朝恩信然,屢上賊可滅狀。詔諭光弼,光弼固言賊方銳,未可輕動。僕固懷恩媢光弼功,陰佐朝恩陳掃除計。使者來督戰,光弼不得已,令李抱玉守河陽,出師次北邙。光弼使傅山陣,懷恩曰:「我用騎,今迫險,非便地,請陣諸原。」光弼曰:「有險,可以勝,可以敗;陣于原,敗斯殲矣。且賊致死於我,不如阻險。」懷恩不從。賊據高原,以長戟七百,壯士執刀隨之,委物偽遁。懷恩軍爭剽獲,伏兵發,官軍大潰。懷州復陷,光弼度河保聞喜,抱玉以兵寡,棄河陽。光弼請罪,帝以懷恩違令覆軍,優詔召光弼入朝。懇讓太尉,更拜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河中尹、晉絳等州節度使。未幾,復拜太尉,兼侍中、河南副元帥,知河南、淮南東西、山南東、荊南五道節度行營事,鎮泗州。帝為賦詩以餞。

朝義乘邙山之捷,進略申、光等十三州,光弼輿疾就道,監軍使以兵少,請保揚州。光弼曰:「朝廷以安危寄我,賊安知吾眾寡?若出不意,當自潰。」遂疾驅入徐州。時朝義圍李岑于宋州,使田神功擊走之。初,神功平劉展,逗留淮南,尚衡、殷仲卿相攻兗、鄆間,來瑱擅襄陽,及光弼至屯,朝義走,神功還河南,瑱、衡、仲卿踵入朝,其為諸將憚服類此。寶應元年,進封臨淮郡王。光弼收許州,斬賊贏千級,縛偽將二十二人。朝義分兵攻宋州,光弼破走之。浙東賊袁晁反台州,建元寶勝,以建醜為正月,殘剽州縣。光弼遣麾下破其眾於衢州。廣德元年,遂禽晁,浙東平。詔增實封戶二千,與一子三品階,賜鐵券,名藏太廟,圖形淩煙閣。

相州、北邙之敗,朝恩羞其策繆,故深忌光弼切骨,而程元振尤疾之。二人用事,日謀有以中傷者。及來瑱為元振讒死,光弼愈恐。吐蕃寇京師,代宗詔入援,光弼畏禍,遷延不敢行。及帝幸陝,猶倚以為重,數存問其母,以解嫌疑。帝還長安,因拜東都留守,察其去就。光弼以久須詔書不至,歸徐州收租賦為解。帝令郭子儀自河中輦其母還京。二年,光弼疾篤,奉表上前後所賜實封,詔不許。將吏問後事,答曰:「吾淹軍中,不得就養,為不孝子,尚何言哉!」取所餘絹布分遺部將。薨,年五十七。部將即以其布遂為光弼行喪,號哭相問。帝遣使吊恤其母,贈太保,諡曰武穆,詔百官送葬延平門外。

光弼用兵,謀定而後戰,能以少覆眾。治師訓整,天下服其威名,軍中指顧,諸將不敢仰視。初,與郭子儀齊名,世稱「李郭」,而戰功推為中興第一。其代子儀朔方也,營壘、士卒、麾幟無所更,而光弼一號令之,氣色乃益精明雲。

子彙,有志操,廉介自將。從賈耽為裨將,奏兼御史大夫。元和初,分徐州苻離為宿州,光弼有遺愛,擢彙為刺史。後遷涇原節度使,罷軍中雜徭,出奉錢贖將士質賣子,還其家。卒,贈工部尚書。

光弼弟光進,字太應。初為房琯裨將,將北軍戰陳濤斜,兵敗,奔行在,肅宗宥之。代宗即位,拜檢校太子太保,封涼國公。吐蕃入寇,至便橋,郭子儀為副元帥,光進及郭英乂佐之。自至德後與李輔國並掌禁兵,委以心膂。光弼被譖,出為渭北、邠甯節度使。永泰初,封武威郡王。累遷太子太保,卒。母李,有須數十,長五寸許,封韓國太夫人,二子節制皆一品。死葬長安南原,將相奠祭凡四十四幄,時以為榮。

光弼所部將李懷光、僕固懷恩、田神功、李抱玉、董秦、哥舒曜、韓遊環、渾釋之、辛京杲自有傳。若荔非元禮、郝廷玉、李國臣、白孝德、張伯儀、白元光、陳利貞、侯仲莊、柏良器,皆章章可稱列者,附次左方。

荔非元禮起裨將,累兼御史中丞。光弼守河陽,周摯攻北城,光弼方壁中氵單,摯聞,並兵從光弼。光弼使元禮守羊馬城,植小旗城東北隅,望摯軍。摯恃眾,直逼城,以車千乘載木鵝橦車,麾兵填塹,八道並進。光弼諭元禮曰:「中丞視賊過兵不顧,何也?」報曰:「公欲守邪?戰歟?」光弼曰:「戰。」曰:「方戰,賊為我實塹,復何怪?」光弼曰:「吾慮不及此,公勉之。」元禮遂出戰,摯軍小卻。元禮以敵堅,未可以馳,還軍示弱,怠其意。光弼怒,使召元禮,欲按軍法。答曰:「方戰,不及往,請破賊以見。」因休柵中,良久,顧麾下曰:「向公來召,殆欲斬我。鬥死有名,無庸受戮。」乃下馬持刀,瞋目直前,銳士堵而進,左右奮擊,一當數人,斬賊數百首,摯遁去。以功累遷驃騎大將軍、懷州刺史,知鎮西、北庭行營節度使。上元二年,光弼進收洛陽,軍敗,元禮徙軍翼成,為麾下所害。

郝廷玉驍勇善格鬥,為光弼愛將。及保河陽,禽徐璜玉,功為多。累封安邊郡王,授神策將軍。吐蕃犯京畿,與馬璘屯中渭橋。它日,魚朝恩聞其善佈陣,請觀之。廷玉申號令,鳴鼓角,部伍坐作進退若一。朝恩歎曰:「吾處兵間久,今始識訓練法。」廷玉惻然曰:「此臨淮王遺法也。王善禦軍,賞當功,罰適過,每校旗,不如令者輒斬。由是人皆自效,而赴蹈馳突,心破膽裂。自臨淮歿,無復校旗事,此安足賞哉?」累為秦州刺史。卒,贈工部尚書。

李國臣,河西人,本姓安。力能抉關,以折沖從收魚海五城,遷中郎將。後為朔方將,積勞擢雲麾大將軍,賜姓李。從光弼守河陽,累封臨川郡王。大曆八年,為鹽州刺史。吐蕃敗渾瑊于黃菩原,將略汧、隴,國臣謂人曰:「虜乘勝,必擾京師,我趨秦原,彼當反顧。」乃引兵登安樂山,鳴鼓而西,日行三十里。吐蕃聞之,自百里城回軍,逾險,瑊因擊敗之。卒,贈揚州大都督。

白孝德,安西人,事光弼為偏裨。史思明攻河陽,使驍將劉龍仙以騎五十挑戰,加右足馬鬣上,嫚罵光弼。光弼登城顧諸將曰:「孰能取是賊?」僕固懷恩請行,光弼曰:「是非大將所宜。」左右以孝德對。召問所須幾兵,對曰:「願出五十騎,見可而進,大軍鼓噪以張吾氣,足矣。」光弼撫其背遣之。孝德擁二矛,策馬絕河,半濟,懷恩賀曰:「事克矣。其攬轡便辟,可萬全者。」龍仙見,易之,不為動。將至,若引避然,孝德振手止之曰:「侍中使致辭,無它。」與語須之,瞋目曰:「賊識我乎?我,白孝德也。」龍仙罵之,乃躍馬前搏,城上因大噪,五十騎繼進,龍仙環堤走,追斬其首以還。後累功至北庭行營節度使,徙邠寧。僕固懷恩引吐蕃兵入寇,孝德擊敗之。永泰初,吐蕃、回紇圍涇陽,郭子儀說回紇約盟,吐蕃退走,子儀使渾瑊以兵五千出奉天,命孝德應之,大戰赤沙烽,斬獲甚眾。累封昌化郡王,曆太子少傅。建中元年卒,贈太保。

張伯儀,魏州人,以戰功隸光弼軍。浙賊袁晁反,使伯儀討平之,功第一,擢睦州刺史。後為江陵節度使。樸厚不知書,然推誠遇人,軍中畏肅,民亦便之。李希烈反,詔與賈耽、張獻甫收安州。戰不利,伯儀中流矢,師卻,失所持節。賊追及,奮刀以禦之,兩刃相向不得下,會救至,免。至漢水,拿野人船以達沔州。潰兵至江陵,哭于廷,伯儀妻勞勉,出其家帛給之,乃定。伯儀收散卒還。久之,除右龍武統軍。卒,贈揚州大都督。既請諡,博士李吉甫議以「中興三十年而兵未戢者,將帥養寇籓身也。若以亡敗為戒,則總干戈者必圖萬全,而不決戰。若伯儀雖敗,而其忠可錄。」遂諡曰恭。

白元光,字元光,其先突厥人。父道生,曆寧、朔州刺史。元光初隸本軍,補節度先鋒。安祿山反,詔徙朔方兵東討,元光領所部結義營,長驅從光弼出土門。累遷太子詹事,封南陽郡王,為兩都遊弈使。

長安平,率兵清宮,進擊餘寇,身被數創,肅宗躬為傅藥。轉衛尉卿,兼朔方先鋒。史思明攻河陽,光弼召主騎軍。其後曆靈武留後、定遠城使。貞元二年卒,贈越州都督。

陳利貞,幽州范陽人。初為平盧將,安祿山亂,從光弼軍河南。張巡被圍睢陽也,光弼遣郝廷玉及利貞救之,輕騎出入,廷玉稱為勝己,以子妻之。及歸,薦於光弼,自行間累遷檢校太子賓客,封靜戎郡王。李希烈叛,詔哥舒曜東討,利貞為前鋒,次郟城。賊眾大集,利貞出奇兵五百,橫搗其右,賊鋒詘,數月不敢前。及希烈攻曜襄城,利貞登陴捍守,七十日未嘗櫛沐,非議事不下城。硃泚反,利貞及張廷芝所統士皆幽、薊、河、隴人,故與廷芝合謀應泚,而利貞麾下亦從為亂。夜半,難作,利貞拔劍當軍門,大呼曰:「欲過門者,先殺我!」眾畏其勇,乃止。廷芝出奔。德宗嘉之,擢汝州防禦使。貞元五年,疽發首,卒。遺觀察使崔縱書,自陳受國恩,恨不得死所雲。

侯仲莊,字仲莊,蔚州人。為光弼先鋒,授忠武將軍。禽安太清有功,累加冠軍將軍。僕固懷恩以朔方反,仲莊為都將,訓兵自守,號為「平射」,人畏其鋒。懷恩敗,郭子儀代之,引為腹心。封上谷郡王,為神策京西將。德宗幸奉天,遷左衛將軍,為防城使。修壘堞,晝夜執戈徼巡。從幸興元,殿軍駱谷,授防禦招收使。帝還都,復鎮奉天,幾二十年。卒,贈洪州都督。

柏良器,字公亮,魏州人。父造,以獲嘉令死安祿山難。乃學擊劍,欲報賊。父友王奐為光弼從事,見之曰:「爾額文似臨淮王,面黑子似顏平原,殆能立功。」乃薦之光弼。授兵平山越,遷左武衛中郎將。以部兵隸浙西,豫平袁晁、方清。其後潘獰虎、胡參分據小傷、蒸裏,又擊破之。是時年二十四,更戰陣六十二。

李希烈圍寧陵,遏水灌之,親令軍中明日拔城。良器以救兵至,擇弩手善遊者,沿汴渠夜入,及旦,伏弩發,賊乘城者皆死。錄功封平原郡王,入為左神策軍大將軍、知軍事,圖形淩煙閣。募材勇以代士卒市販者,中尉竇文場惡之,坐友人闌入,換右領軍衛。自是軍政皆中官專之。終左領軍衛大將軍,贈陝州大都督。子耆,別傳。

烏承玼,字德潤,張掖人。開元中,與族兄承恩皆為平盧先鋒,沉勇而決,號「轅門二龍」。契丹可突于殺其王邵固降突厥,而奚亦亂,其王魯蘇挈族屬及邵固妻子自歸。是歲,奚、契丹入寇,詔承玼擊之,破於捺祿山。二十二年,詔信安王禕率幽州長史趙含章進討,承玼請含章曰:「二虜固劇賊,前日戰而北,非畏我,乃誘我也。公宜畜銳以折其謀。」含章不信,戰白城,果大敗。承玼獨按隊出其右,斬首萬計,可突于奔北奚。

渤海大武藝與弟門藝戰國中,門藝來,詔與太僕卿金思蘭發范陽、新羅兵十萬討之,無功。武藝遣客刺門藝於東都,引兵至馬都山,屠城邑。承玼窒要路,塹以大石,亙四百里,虜不得入。於是流民得還,士少休,脫鎧而耕,歲省度支運錢。安慶緒使史思明守范陽,思明恃兵強,為自固計。慶緒密遣阿史那承慶、安守忠就督事,且圖之。承玼勸思明曰:「唐家中興,與天下更始,慶緒偷肆晷刻,公殆與俱亡。有如束身本朝,湔洗前汙,此反掌功耳。」思明善之,斬承慶等,奉表聽命。始,承恩為冀州刺史,失守,思明護送東都,故肅宗使自雲中趨幽州開說思明,與承玼謀投釁殺之,不克,死。承玼奔李光弼,表為冠軍將軍,封昌化郡王,為石嶺軍使。王思禮為節度使,軍政倚辦焉。久之,移疾還京師,卒,年九十六。子重胤,別傳。

贊曰:李光弼生戎虜之緒,沉鷙有守。遭祿山變,拔任兵柄,其策敵制勝不世出,賞信罰明,士卒爭奮,毅然有古良將風。本夫終父喪不入妻室,位王公事繼母至孝,好讀班固「漢書」,異夫庸人武夫者。及困於口舌,不能以忠自明,奄侍內構,遂陷嫌隙,謀就全安,而身益危,所謂工於料人而拙於謀己邪。方攘袂徇國,天下風靡;一為遷延,而田神功等皆不受約束,卒以憂死。功臣去就,可不慎邪?嗚呼,光弼雖有不釋位之誅,然讒人為害,亦可畏矣,將時之不幸歟!

新唐書/卷135·新唐書卷一百三十五 列傳第六十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點擊數: 51
哥舒翰,其先蓋突騎施酋長哥舒部之裔。父道元,為安西都護將軍、赤水軍使,故仍世居安西。翰少補效轂府果毅,家富於財,任俠重然諾,縱蒱酒長安市。年四十餘,遭父喪,不歸。不為長安尉所禮,慨然發憤,遊河西,事節度使王倕。倕攻新城,使翰經略,稍知名。又事王忠嗣,署衙將。翰能讀「左氏春秋」、「漢書」,通大義。疏財,多施予,故士歸心。為大鬥軍副使,佐安思順,不相下。忠嗣更使討吐蕃,副將倨見,翰怒,立殺之,麾下為股抃。遷左衛郎將。

吐蕃盜邊,與翰遇苦拔海。吐蕃枝其軍為三行,從山差池下,翰持半段槍迎擊,所向輒披靡,名蓋軍中。擢授右武衛將軍,副隴右節度,為河源軍使。先是,吐蕃候積石軍麥熟,歲來取,莫能禁。翰乃使王難得、楊景暉設伏東南穀。吐蕃以五千騎入塞,放馬褫甲,將就田,翰自城中馳至鏖鬥,虜駭走,追北,伏起,悉殺之,只馬無還者。翰嘗逐虜,馬驚,陷於河,吐蕃三將欲刺翰,翰大呼,皆擁矛不敢動,救兵至,追殺之。翰有奴曰左車,年十六,以膂力聞。翰工用槍,追及賊,擬槍於肩,叱之,賊反顧,翰刺其喉,剔而騰之,高五尺許,乃墮,左車即下馬斬其首,以為常。

會忠嗣被罪,帝召翰入朝,部將請齎金帛以救忠嗣,翰但齎樸裝,曰:「使吾計從,奚取於是?不行,用此足矣。」翰至,帝虛心待,與語,異之,拜鴻臚卿,為隴右節度副大使。翰已謝,即極言忠嗣之枉。帝起入禁中,翰叩頭從帝,且泣。帝寤,為末貸其罪,忠嗣不及誅。朝廷稱其義。

逾年,築神威軍青海上,吐蕃攻破之。更築于龍駒島,有白龍見,因號應龍城。翰相其川原宜畜牧,謫罪人二千戍之,由是吐蕃不敢近青海。天寶八載,詔翰以朔方、河東群牧兵十萬攻吐蕃石堡城。數日未克,翰怒,捽其將高秀岩、張守瑜,將斬之。秀岩請三日期,如期而下。遂以赤嶺為西塞,開屯田,備軍實。加特進,賜賚彌渥。十一載,加開府儀同三司。

翰素與安祿山、安思順不平,帝每欲和解之。會三人俱來朝,帝使驃騎大將軍高力士宴城東,翰等皆集。詔尚食生擊鹿,取血瀹腸為熱洛河以賜之。翰母,于闐王女也。祿山謂翰曰:「我父胡,母突厥;公父突厥,母胡。族類本同,安得不親愛?」翰曰:「諺言'狐向窟嗥,不祥',以忘本也。兄既見愛,敢不盡心。」祿山以翰譏其胡,怒駡曰:「突厥敢爾!」翰欲應之,力士目翰,翰托醉去。

久之,進封涼國公,兼河西節度使。攻破吐蕃洪濟、大莫門等城,收黃河九曲,以其地置洮陽郡,築神策、宛秀二軍。進封西平郡王,賜音樂、田園,又賜一子五品官,裨將賞拜有差。宰相楊國忠惡祿山,白髮其反狀,故厚結翰。俄進太子少保。翰耆酒,極聲色,因風痹,體不仁。既疾廢,遂還京師,闔門不朝請。

十四載,祿山反,封常清以王師敗。帝乃召見翰,拜太子先鋒兵馬元帥,以田良丘為軍司馬,蕭昕為判官,王思禮、鉗耳大福、李承光、高元蕩、蘇法鼎、管崇嗣為屬將,火拔歸仁、李武定、渾萼、契苾寧以本部隸麾下,凡河、隴、朔方、奴刺等十二部兵二十萬守潼關。師始東,先驅牙旗觸門,墮注旄,幹折,眾惡之。天子禦勤政樓臨送,詔翰以軍行,過門毋下,百官郊餞,旌旗亙二百里。翰惶恐,數以疾自言,帝不聽。然病痼不能事,以軍政委良丘,使王思禮主騎,李承光主步。三人爭長,政令無所統一,眾攜弛,無鬥意。明年,進拜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祿山遣子慶緒攻關,翰擊走之。

始,安思順度祿山必反,嘗為帝言,得不坐。翰既惡祿山,又怨思順。及是,知重兵在己,有所論請,天子重違,因偽為賊書遺思順者,使關邏禽以獻。翰因疏七罪,請誅之。有詔思順及弟元貞皆賜死,徙放其家。國忠始懼。或說翰曰:「祿山本以誅國忠故稱兵,今若留卒三萬守關,悉精銳度滻水誅君側,此漢挫七國計也。」思禮亦勸翰。翰猶豫未發,謀頗露。國忠大駭,入見帝曰:「兵法,安不忘危。大兵在潼關而無後殿,萬有一不利,京師危矣。」即募牧兒三千人,日夜訓練,以劍南列將分統之。又募萬人屯灞上,使腹心杜乾運為帥。翰疑圖己,表請乾運兵隸節下,因詭召乾運計事者,至軍,即斬首梟牙門,並其軍。國忠愈恐,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然翰亦不自安,又謀久不決。數奏言:「祿山雖竊據河朔,不得人心,請持重以敝之,待其離隙,可不血刃而禽。」賊將崔乾祐守陝郡,僕旗鼓,羸師以誘戰。覘者曰:「賊無備,可圖也。」帝信之,詔翰進討。翰報曰:「祿山慣用兵,今始為逆,不能無備,是陰計誘我。賊遠來,利在速戰。王師堅守,毋輕出關,計之上也。且四方兵未集,宜觀事勢,不必速。」

當是時,祿山雖盜河、洛,所過殘殺,人人怨之,淹時月不能進尺寸地。又郭子儀、李光弼兵益進,取常山十數郡。祿山始悔反矣,將還幽州以自固。而國忠計迫,謬說帝趣翰出潼關復陝、洛。時子儀、光弼遙計曰:「翰病且耄,賊素知之,諸軍烏合不足戰。今賊悉銳兵南破宛、洛,而以餘眾守幽州,吾直搗之,覆其巢窟,質叛族以招逆徒,祿山之首可致。若師出潼關,變生京師,天下怠矣。」乃極言請翰固關無出軍。而帝入國忠之言,使使者趣戰,項背相望也。翰窘不知所出。六月,引而東,慟哭出關,次靈寶西原,與乾祐戰。由關門七十里,道險隘,其南薄山,北阻河,賊以數千人先伏險。翰浮舟中流以觀軍,謂乾祐兵寡,易之,促士卒進,道岨無行列。賊乘高頹石下擊,殺士甚眾。翰與良丘登北阜,以軍三萬夾河鳴鼓,思禮等以精卒居前,餘軍十萬次之。乾祐為陣,十十五五,或卻或進,而陌刀五千列陣後。王師視其陣無法,指觀嗤笑,曰:「禽賊乃會食。」

及戰,乾祐旗少偃,如欲遁者,王師懈,不為備。伏忽起薄戰,皆奮死鬥。翰以氈蒙馬車,畫龍虎,飾金銀爪目,將駭賊,掎戈矢逐北。賊負薪塞路,順風火其車,熛焱熾突,騰煙如夜,士不復相辨,自相鬥殺,屍血狼籍,久乃悟。又棄甲奔山谷及陷河死者十一二。有糧艘百餘,軍爭濟,艘輒沉,至縛矛盾乘以度,喧叫振天地。賊乘之,奔潰略盡。始,斗門有三塹,廣二丈,深一丈,士馬奔籥相壓迮,少選塹平,後至者踐之以入。

既敗,翰引數百騎絕河還營,羸兵裁八千,至潼津,收散卒復守關。乾祐進攻,於是火拔歸仁等紿翰出關,翰曰:「何邪?」曰:「公以二十萬眾,一日覆沒,持是安歸?公不見高仙芝等事乎?」翰曰:「吾寧效仙芝死,汝舍我。」歸仁不從,執以降賊,械送洛陽,京師震動,由是天子西幸。祿山見翰責曰:「汝常易我,今何如?」翰俯伏謝罪曰:「陛下撥亂主。今天下未平,李光弼在土門,來瑱在河南,魯炅在南陽,臣為陛下以尺書招之,三面可平。」祿山悅,即署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執火拔歸仁,曰:「背主忘義,吾不爾容。」斬之。翰以書招諸將,諸將皆讓翰不死節。祿山知事不可就,囚之。東京平,安慶緒以翰度河。及敗,乃殺之。

翰為人嚴,少恩。軍行未嘗恤士饑寒,有啗民椹者,痛笞辱之。監軍李大宜在軍中,不治事,與將士樗蒱、飲酒、彈箜篌琵琶為樂,而士米籺不饜。帝令中人袁思藝勞師,士皆訴衣服穿空,帝即斥禦服餘者,制袍十萬以賜其軍,翰藏庫中,及敗,封鐍如故。

先是,有客梁慎初遺翰書,請壁勿戰以屈賊,翰善之,奏為左武衛胄曹參軍,留幕府。及翰與國忠貳,慎初曰:「難將作矣。」乃遁去。翰失守,華陰、馮翊、上洛郡官吏皆潰。帝遣劍南將劉光庭等將新募兵萬餘人往助翰,未至而翰被縛雲。其後贈太尉,諡曰武湣。

子曜,字子明。八歲,玄宗召見華清宮,擢尚輦奉禦。累遷光祿卿。以翰陷賊,哀憤號慟,故吏裴冕、杜鴻漸等見之歎息。李光弼討河北,曜請行,拜鴻臚卿,為光弼副。降安太清、救宋州有功,改殿中監,襲封,為東都鎮守兵馬使。德宗立,召為左龍武大將軍。李希烈陷汝州,以周晃為偽刺史。詔拜曜東都、汝州行營節度使,將鳳翔、邠甯、涇原、奉天、好畦兵萬人討希烈。帝召見,問曰:「卿治兵孰與父賢?」對曰:「先臣,安敢比。但斬長蛇,殪封豕,然後待罪私室,臣之願也。」帝曰:「爾父在開元時,朝廷無西憂;今朕得卿,亦不東慮。」及行,帝祖通化門。是日,牙幹折。時以翰出師已如此,而斬持旗者,卒以敗,今曜復爾,人憂之。曜擊賊,收汝州,禽晃以獻,斬其將二人。希烈退保許州。詔城襄城,曜以疲人版築不如按甲持重以挫之,帝不許。有詔督戰。曜進次潁橋,雷震軍中七馬斃,曜懼,還屯襄城。希烈遣眾萬人縱火攻柵,殪人于塹以薄壘,曜苦戰破之。居數月,希烈自率兵三萬圍曜,築甬道屬城,矢集如雨。帝遣神策將劉德信以兵三千援之,又詔河南都統李勉出兵相掎角。勉以「希烈在外,許守兵少,乘虛襲之,希烈自解」,乃遣部將與德信趨許,未至,有詔切讓,使班師。德信等惶惑還,軍無斥候,至扈澗,為賊設伏詭擊,死者殆半,器械輜重皆亡。德信走汝州。勉恐東都危,使將李堅華以兵四千往守,賊梗道,不得入。汴兵沮,襄城圍益急。帝乃詔普王以荊、襄、江西、鄂、沔之師討蔡州,詔涇原節度使姚令言救襄城。未行,京師亂,帝幸奉天。襄城陷,曜走洛陽。會母喪,奪為東都畿、汝節度使。遷河南尹。曜拙於統禦,而銳殺戮,士畏而不懷。貞元元年,部將叛,夜焚河南門,曜挺身免。帝以汴州刺史薛玨代之,召入為鴻臚卿。終右驍衛上將軍,贈幽州大都督。子七人,俱以儒聞。峘,茂才高第,有節概。崿、嵫、屺皆明經擢第。

高仙芝,高麗人。父舍雞,初以將軍隸河西軍,為四鎮校將。仙芝年二十餘,從至安西,以父功補遊擊將軍。數年,父子並班。仙芝美姿質,善騎射,父猶以其儒緩憂之。初事節度使田仁琬、蓋嘉運等,不甚知名。後事夫蒙靈察,乃善遇之。開元末,表為安西副都護、四鎮都知兵馬使。

小勃律,其王為吐蕃所誘,妻以女,故西北二十餘國皆羈屬吐蕃。自仁琬以來三討之,皆無功。天寶六載,詔仙芝以步騎一萬出討。是時步兵皆有私馬自隨,仙芝乃自安西過撥換城,入握瑟德,經疏勒,登蔥嶺,涉播密川,遂頓特勒滿川,行凡百日。特勒滿川,即五識匿國也。仙芝乃分軍為三,使疏勒趙崇玼自北穀道、撥換賈崇瓘祐自赤佛道、仙芝與監軍邊令誠自護蜜俱入,約會連雲堡。堡有兵千餘。城南因山為柵,兵九千守之。城下據婆勒川。會川漲,不得度,仙芝殺牲祭川,命士人齎三日備集水涯,士不甚信。既涉,旗不沾,韉不濡。兵已成列,仙芝喜,告令誠曰:「向吾方涉,賊擊我,我無類矣。今既濟而陣,天以賊賜我也。」遂登山挑戰,日未中,破之。拔其城,斬五千級,生禽千人,馬千餘匹,衣資器甲數萬計。仙芝欲遂深入,令誠懼,不肯行。仙芝留羸弱三千使守,遂引師行。三日,過坦駒嶺,嶺峻絕,下四十里。仙芝恐士憚險不敢進,乃潛遣二十騎,衣阿弩越胡服來迎,先語部校曰:「阿弩越胡來迎,我無慮矣。」既至,士不肯下,曰:「公驅我何去?」會二十人至,曰:「阿努越胡來迎,已數娑夷橋矣。」仙芝即陽喜,令士盡下。娑夷河,弱水也。既行三日,越胡來迎。明日,至阿弩越城。遣將軍席元慶以精騎一千先往,謂小勃律王曰:「不窺若城,吾假道趨大勃律耳。」城中大酋領皆吐蕃腹心,仙芝密令元慶曰:「若酋領逃者,弟出詔書呼之,賜以繒彩,至,皆縛以待我。。」元慶如言。仙芝至,悉斬之。王及妻逃山穴,不可得,仙芝招喻,乃出降,因平其國。急遣元慶斷娑夷橋,其暮,吐蕃至,不克度。橋長度一箭所及者,功一歲乃成。八月,仙芝以小勃律王及妻自赤佛道還連雲堡,與令誠俱班師。於是拂菻、大食諸胡七十二國皆震懾降附。

仙芝遣判官王庭芬奏捷京師。軍至河西,靈察怒,不迎勞。既見,罵曰:「高麗奴,於闐使爾何從得之?」仙芝懼,且謝曰:「中丞力也。」又曰:「焉耆鎮守使、安西副都護、都知兵馬使,皆何從得之?」答曰:「亦中丞力也。」靈察曰:「審若此,捷書不待我而敢即奏,何邪?奴當斬,顧新立功,故貸爾。」仙芝不知所為。令誠密言狀於朝,且曰:「仙芝立功而以憂死,後孰為朝廷用者?」帝乃擢仙芝鴻臚卿、假御史中丞,代靈察為四鎮節度使,而詔靈察還,靈察懼。仙芝朝夕見,輒趨走,靈察益慚。副都護程千里、衙將畢思琛、行官王滔康懷順陳奉忠等皆嘗譖仙芝於靈察者。既視事,呼千里嫚罵曰:「公面雖男兒,而心似婦女,何邪?」謂琛曰:「爾奪吾城東千石種田,憶之乎?」對曰:「公見賜者。」仙芝曰:「爾時吾畏汝威,豈憐汝而賜邪?」又召滔,欲捽辱。良久,皆釋,曰:「吾不恨矣。」由是舉軍安之。俄加左金吾衛大將軍,與一子五品官。

九載,討石國,其王車鼻施約降,仙芝為俘獻闕下,斬之,由是西域不服。其王子走大食,乞兵攻仙芝於怛邏斯城,以直其冤。仙芝為人貪,破石,獲瑟瑟十餘斛、黃金五六橐駝、良馬寶玉甚眾,家貲累钜萬。然亦不甚愛惜,人有求輒與,不問幾何。尋除武威太守,代安思順為河西節度使,群胡固留思順,更拜右羽林軍大將軍,封密雲郡公。祿山反,榮王為元帥,仙芝副之,領飛騎、彍騎及朔方等兵,出禁財募關輔士五萬,繼封常清東討。帝禦勤政樓,引榮王受命,宴仙芝以下。帝又幸望春亭勞遣,詔監門將軍邊令誠監軍。次陝郡,而常清敗還。仙芝急,乃開太原倉,悉以所有賜士卒,焚其餘,引兵趨潼關。會賊至,甲仗資糧委於道,彌數百里。既至關,勒兵繕守具,士氣稍稍復振。賊攻關不得入,乃引還。

初,令誠數私於仙芝,仙芝不應,因言其逗撓狀以激帝,且云:「常清以賊搖眾,而仙芝棄陝地數百里,朘盜稟賜。」帝大怒,使令誠即軍中斬之。令誠已斬常清,陳屍於蘧祼。仙芝自外至,令誠以陌刀百人自從,曰:'大夫亦有命。」仙芝遽下,曰:「我退,罪也,死不敢辭。然以我為盜頡資糧,誣也。」謂令誠曰:「上天下地,三軍皆在,君豈不知?」又顧麾下曰:「我募若輩,本欲破賊取重賞,而賊勢方銳,故遷延至此,亦以固關也。我有罪,若輩可言;不爾,當呼枉。」軍中咸呼曰:「枉!」其聲殷地。仙芝視常清屍曰:「公,我所引拔,又代吾為節度,今與公同死,豈命歟!」遂就死。

封常清,蒲州猗氏人。外祖教之讀書,多所該究。然孤貧,年過三十,未有名。夫蒙靈察為四鎮節度使,以高仙芝為都知兵馬使。嘗出軍,奏傔從三十餘人,衣褷鮮明,常清慨然投牒請豫。常清素瘠,又腳跛,仙芝陋其貌,不納。明日復至,仙芝謝曰:「傔已足,何庸復來?」常清怒曰:「我慕公義,願事鞭靮,故無媒自前,公何見拒深乎?以貌取士,恐失之子羽。公其念之。」仙芝猶未納,乃日候門下,仙芝不得已,竄名傔中。

會達奚諸部叛,自黑山西趣碎葉,有詔邀擊。靈察使仙芝以二千騎追躡。達奚行遠,人馬疲,禽馘略盡。常清於幕下潛作捷布,具記井泉次舍、克賊形勢謀略,條最明審。仙芝取讀之,皆意所欲出,乃大駭,即用之。軍還,靈察迎勞,仙芝已去奴襪帶刀,而判官劉眺、獨孤峻爭問:「向捷布誰作者?公幕下安得此人?」答曰:「吾傔封常清也。」眺等驚,進揖常清坐,與語,異之,遂知名。以功授疊州戍主,仍為判官。仙芝破小勃律,代靈察為安西節度使,常清以從戰有勞,擢慶王府錄事參軍事,為節度判官。仙芝征討,常知後務。常清才而果,胸無疑事。仙芝委家事于郎將鄭德詮,其乳母子也,威動軍中。常清嘗自外還,諸將前謁。德詮見常清始貴,易之,走馬突常清騶士去。常清命左右引德詮至廷中,門輒閉,因離席曰:「吾起細微,中丞公過聽,以主留事,郎將安得無禮?」因叱曰:「須暫假郎將死,以肅吾軍。」因杖死,以面僕地曳出之。仙芝妻及乳母哭門外救請,不能得,遽以狀白仙芝,仙芝驚,及見常清,憚其公,不敢讓。常清亦不謝。會大將有罪,又殺二人,軍中莫不股栗。仙芝節度河西,復請為判官。久之,擢安西副大都護、安西四鎮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未幾,改北庭都護,持節伊西節度使。常清性勤儉,耐勞苦,出軍乘騾,私廄裁二馬,賞罰分明。

天寶末入朝,而安祿山反,帝引見,問何策以討賊。常清見帝憂,因大言曰:「天下太平久,人不知戰。然事有逆順,勢有奇變,臣請馳至東京,悉府庫募驍勇,挑馬箠度河,計日取逆胡首以獻闕下。」天子壯之。明日,以常清為范陽節度副大使,乘驛赴東京。常清募兵得六萬人,然皆市井庸保,乃部分旗幟,斷河陽橋以守。賊移書平原,令太守顏真卿以兵七千防河。真卿馳使司兵參軍事李平入奏。常清取平表發視,即倚帳作書遺真卿,勸堅守,且傳購祿山檄數十函與之,真卿得,以分曉諸郡。祿山度河,陷滎陽,入罌子谷,先驅至葵園。常清使驍騎拒之,殺拓羯數十百人。賊大軍至,常清不能禦,退入上東門,戰不利。賊鼓而進,劫官吏。再戰於都亭驛,又不勝,引兵守宣仁門,復敗。乃自提象門出,伐大木塞道以殿,至谷水,西奔陝。語高仙芝曰:「賊銳甚,難與爭鋒。潼關無兵,一夫奔突則京師危,不如急守潼關。」仙芝從之。

敗書聞,帝削常清官,使白衣隸仙芝軍效力。仙芝使衣黑衣監左右部軍。及邊令誠以詔書至,示之,常清曰:「吾所以不死者,恐汙國家節,受戮賊手。今死乃甘心。」

始,常清敗,徑入關,欲見上陳討賊事。至渭南,有詔赴潼關。常清憂懼,為表以謝,且言:「自東京陷,三遣使表論成敗,不得對。」又言:「臣死後,望陛下無輕此賊,則社稷安。」至是臨刑,以表授令誠而死。人多哀之。

贊曰:祿山裒百鬥驍虜,乘天下忘戰,主德耄勤,故提戈內噪,人情崩潰。常清乃驅市人數萬以嬰賊鋒,一戰不勝,即奪爵土。欲入關見天子論成敗事,使者三輩上書,皆不報,回斬於軍。仙芝棄陝守關,遏賊西勢,以喪地被誅。玄宗雖為左右蒙瞽,然荒奪其明亦甚矣。卒使叛將得藉口,執翰以降賊。嗚呼,非天熟其惡,使亂四海,舉黔首而殘之邪!彼二將奚誅焉?

新唐書/卷134·列傳第五十九 宇文韋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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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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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韋、楊、王

宇文融,京兆萬年人,隋平昌公弼裔孫。祖節,明法令,貞觀中,為尚書右丞,謹幹自將。江夏王道宗以事請節,節以聞,太宗喜,賚絹二百,勞之曰:「朕比不置左右僕射,正以公在省耳。永徽初,遷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代於誌寧為侍中。坐房遺愛友善,貶桂州,卒。

融明辯,長於吏治。開元初,調富平主簿。源乾曜、孟溫繼為京兆,賢其人,厚為禮。時天下戶版刓隱,人多去本籍,浮食閭里,詭脫繇賦,豪弱相並,州縣莫能制。融由監察御史陳便宜,請校天下籍,收匿戶羨田佐用度。玄宗以融為覆田勸農使,鉤檢帳符,得偽勛亡丁甚眾。擢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融乃奏慕容琦、韋洽、裴寬、班景倩、庫狄履溫、賈晉等二十九人為勸農判官,假御史,分按州縣,括正丘畝,招徠戶口而分業之。又兼租地安輯戶口使。於是諸道收沒戶八十萬,田亦稱是。歲終,羨錢數百萬緡。帝悅,引拜御史中丞。然吏下希望融旨,不能無擾,張空最,務多其獲,而流客頗脫不止。初,議者以生事,沮詰百端,而帝意向之,宰相源乾曜等佐其舉。又集群臣大議,公卿雷同不敢異,唯戶部侍郎楊玚以為籍外取稅,百姓困弊,得不酬失。玚坐左遷。融乃自請馳傳行天下,事無巨細,先上勸農使,而後上臺省,臺省須其意,乃行下。融所過,見高年,宣天子恩旨,百姓至有感涕者。使還言狀,帝乃下詔:「以客賦所在,並建常平倉,益貯九谷,權發斂;官司勸作農社,使貧富相恤。凡農月,州縣常務一切罷省,使趨刈獲。流亡新歸,十道各分官屬存撫,使遂厥功。復業已定,州縣季一申牒,不須挾名。」

中書令張說素惡融,融每建白,說輒引大體廷爭。融揣說不善,欲先事中傷之。張九齡謂說曰:「融新用事,辯給多詐,公不可以忽。」說曰:「狗鼠何能為!」會帝封太山還,融以選限薄冬,請分吏部為十銓。有詔融與禮部尚書蘇颋、刑部尚書韋抗、工部尚書盧從願、右散騎常侍徐堅、薄州刺史崔琳、魏州刺史崔沔、荊州長史韋虛心、鄭州刺史賈曾、懷州刺史王丘分總,而不得參事,一決於上。融奏選事,說屢卻之,融怒,乃與御史大夫崔隱甫等廷劾說引術士解禱及受賕,說由是罷宰相。融畏說且復用,訾詆不已。帝疾其黨,詔說致仕,放隱甫於家,出融為魏州刺史。

方河北大水,即詔領宣撫使,俄兼檢校汴州刺史、河南北溝渠堤堰決九河使。又建請墾九河故地為稻田,權陸運本錢,收其子入官。興役紛然,而卒無成功。入為鴻臚卿,兼戶部侍郎。明年,進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融曰:「使吾執政得數月久,天下定矣。」乃薦宋璟為右丞相,裴耀卿為戶部侍郎,許景先為工部侍郎,當時長其知人。而性卞急,少所推下。既居位,日引賓客故人與酣飲。然而神用警敏,應對如響,雖天子不能屈。信安王祎節度朔方,融畏其權,諷侍御史李宙劾奏之。祎密知,因玉真公主、高力士自歸。翌日,宙通奏,帝怒,罷融為汝州刺史。居宰相凡百日去,而錢穀亦自此不治。帝思之,讓宰相曰:「公等暴融惡,朕既罪之矣,國用不足,將奈何?」裴光庭等不能對,即使有司劾融交不逞,作威福,其息受贓饋狼藉,乃貶融平樂尉。歲餘,司農發融在汴州紿隱官息錢巨萬,給事中馮紹烈深文推證,詔流於巖州。道廣州。遷延不行,為都督耿仁忠所讓,惶恐上道,卒。

初,融廣置使額以侈上心,百姓愁恐。有司浸失職,自融始。帝猶思其舊功,贈臺州刺史。其後言利得幸者踵相躡,皆本於融雲。

子審,字審。融之貶也,審與兄弟侍母京師。及聞融再貶,不告其家,徒步號泣省父,使者憐之,以車共載達於嚴州。後擢進士第,累遷大理評事。以夏楚大小無制,始創杖架,以高庳度杖長短,又鑄銅為規,齊其巨細。楊國忠專政,殺嶺南流人,以中使傳口敕行刑,畏議者嫉其酷,乃以審為嶺南監決處置等使,活者甚眾。後終永、和二州刺史。

韋堅,字子全,京兆萬年人。姊為惠宣太子妃,妹為皇太子妃,中表貴盛,故仕最早。由秘書丞歷奉先、長安令,有幹名。見宇文融、楊慎矜父子以聚斂進,乃運江、淮租賦,所在置吏督察,以佐國稟,歲終增鉅萬。玄宗咨其才,擢為陜郡太守、水陸運使。

漢有運渠,起關門,西抵長安,引山東租賦,汔隋常治之。堅為使,乃占咸陽,壅渭為堰,絕灞、浐而東,註永豐倉下,復與渭合。初,浐水銜苑左,有望春樓,堅於下鑿為潭以通漕,二年而成。帝為升樓,詔群臣臨觀。堅豫取洛、汴、宋山東小斛舟三百首貯之潭,篙工柁師皆大笠、侈袖、芒屨,為吳、楚服。每舟署某郡,以所產暴陳其上。若廣陵則錦、銅器、官端綾繡;會稽則羅、吳綾、絳紗;南海玳瑁、象齒、珠琲、沈香;豫章力士瓷飲器、茗鐺、釜;宣城空青、石綠;始安蕉葛、蚺膽、翠羽;吳郡方文綾。船皆尾相銜進,數十里不絕。關中不識連檣挾櫓,觀者駭異。先是,人間唱「得體紇那歌」,有「揚州銅器」語。開元末,得寶符於桃林,而陜尉崔成甫以堅大輸南方物與歌語葉,更變為「得寶歌」,自造曲十餘解,召吏唱習。至是,衣缺胯衫、錦半臂、絳冒額,立艫前,倡人數百,皆巾軿鮮冶,齊聲應和,鼓吹合作。船次樓下,堅跪取諸郡輕貨上於帝,以給貴戚、近臣。上百牙盤食,府縣教坊音樂叠進,惠宣妃亦出寶物供具。帝大悅,擢堅左散騎常侍,官屬賞有差,蠲役人一年賦,舟工賜錢二百萬,名潭曰廣運。堅進兼江淮南租庸、轉運、處置等使,又兼御史中丞,封韋城縣男。

堅妻,姜皎女,李林甫舅子也。初甚昵比,既見其寵,惡之。堅亦自以得天子意,銳於進,又與左相李適之善,故林甫授堅刑部尚書,奪諸使,以楊慎矜代之。堅失職,稍怨望。河西、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數於帝前短林甫,稱堅才,林甫知之。惟明故為忠王友,王時為皇太子矣。正月望夜,惟明與堅宴集,林甫奏堅外戚與邊將私,且謀立太子。有詔訊鞫,林甫使楊慎矜、楊國忠、王鉷、吉溫等文致其獄,帝惑之,貶堅縉雲太守,惟明播川太守,籍其家。堅諸弟訴枉,帝大怒。太子懼,表與妃絕。復貶堅江夏別駕。未幾,長流臨封郡。弟蘭,為將作少匠,冰鄠令,芝,兵部員外郎,子諒,河南府戶曹,皆謫去。歲中,遣監察御史羅希奭就殺之,殺惟明於黔中,惟堅妻得原。從坐十餘人,倉部員外郎鄭章、右補闕內供奉鄭欽說、監察御史豆盧友楊惠、嗣薛王肙皆免官被竄。

堅始鑿潭,多壞民冢墓,起江、淮,至長安,公私騷然。及得罪,林甫遣使江、淮,鉤索堅罪,捕治舟夫漕史,所在獄皆滿。郡縣剝斂償輸,責及鄰伍,多裸死牢戶。林甫死,乃止。

楊慎矜,隋齊王柬曾孫。祖正道,從蕭後入突厥,及破頡利可汗,乃得歸,為尚衣奉御。父隆禮,歷州刺史,善檢督吏,以嚴辯自名。開元初,為太府卿,封弘農郡公。時禦府財物羨積如丘山,隆禮性詳密,出納雖尋尺皆自按省,凡物經楊卿者,號無不精麗,歲常愛省數百萬。任職二十年,年九十餘,以戶部尚書致仕,卒。

慎矜沈毅任氣,健而才。初為汝陽令,有治稱。隆禮罷太府,玄宗訪其子可代父任者,宰相以慎餘、慎矜、慎名皆得父清白。帝喜,擢慎矜監察御史,知太府出納,慎餘太子舍人,主長安倉,慎名大理評事,為含嘉倉出納使,被眷尤渥。

慎矜遷侍御史,知雜事,高置風格。始議輸物有汙傷,責州縣償所直,轉輕賫入京師,自是天下調發始煩。天寶二年,權判御史中丞、京畿采訪使,太府出納如故。於時李林甫用事,慎矜進非其意,固讓不敢拜,乃授諫議大夫、兼侍御史,更以蕭諒為中丞。諒爭輕重不平,罷為陜郡太守。林甫知慎矜為己屈,卒授御史中丞,兼諸道鑄錢使。

韋堅之獄,王鉷等方文致,而慎矜依違不甚力,鉷恨之,雖林甫亦不悅。鉷父與慎矜外兄弟也,故與鉷狎。及為侍御史,繇慎矜所引,後遷中丞,同列,慎矜猶以子姓畜之,鉷負林甫勢,滋不平。會慎矜擢戶部侍郎,仍兼中丞,林甫疾其得君,且逼己,乃與鉷謀陷之。

明年,慎矜父冢草木皆流血,懼,以問所善胡人史敬忠。敬忠使身桎梏,裸而坐林中厭之。又言天下且亂,勸慎矜居臨汝,置田為後計。會婢春草有罪,將殺之,敬忠曰:「勿殺,賣之可市十牛,歲耕田十頃。」慎矜從之。婢入貴妃姊家,因得見帝。帝愛其辯惠,留宮中,浸侍左右。帝常問所從來,婢奏為慎矜家所賣。帝曰:「彼乏錢邪?」對曰:「固將死,賴史敬忠以免。」帝素聞敬忠挾術,間質其然。婢具言敬忠夜過慎矜,坐廷中,步星變,夜分乃去;又白厭勝事。帝怒。而婢漏言於楊國忠,國忠、鉷方睦,陰相語。始,慎矜奪鉷職田,辱詬其母,又嘗私語讖書,鉷銜之,未有發也。至聞國忠語,乃喜,且欲嘗帝以取驗。異時奏事,數稱引慎矜,帝悖然曰:「爾親邪,毋相往來!」鉷知帝惡甚,後見慎矜,輒慢侮不為禮,慎矜怒。鉷乃與林甫作飛牒,告慎矜本隋後,蓄讖緯妖言,與妄人交,規復隋室。帝方在華清宮,聞之震怒,收慎矜尚書省,詔刑部尚書蕭炅、大理卿李道邃、殿中侍御史盧鉉、楊國忠雜訊。馳遣京兆士曹參軍吉溫系慎餘、慎名於洛陽獄考治。捕太府少卿張瑄致會昌傳舍,劾瑄與慎矜共解圖讖,搒掠不服。鉉遣御史崔器索讖書,於慎矜小妻臥內得之,詬曰:「逆賊所寘固密,今得矣!」以示慎矜,慎矜曰:「它日無是,今得之,吾死,命矣夫!」溫又誘敬忠首服詰言,慎矜不能對。有詔杖敬忠,賜慎矜、瑄死,籍其家,子女悉置嶺南。姻黨通事舍人辛景湊、天馬副監万俟承暉、閑廄使殿中監韋衢等坐竄徙者十餘族,所在部送,近親不得仕京師。遣御史顏真卿馳洛陽決獄。慎餘、慎名聞兄死,皆哭,既讀詔,輟哭。慎名曰:「奉詔不敢稽死,但寡姊垂白,作數行書與別。」真卿許之。索筆,曰:「拙於謀己,兄弟並命,姊老孤煢,何以堪此!」遂縊,手指天而絕。慎矜兄弟友愛,事姊如母,儀幹皆秀偉,愛賓客,標置不凡,著稱於時。慎名嘗視鑒嘆曰:「兄弟皆六尺餘,此貌此才,欲見容當世,難矣!胡不使我少體弱邪?」世哀其言。寶應初,慎矜、王琚、韋堅皆復官爵。

王鉷,中書舍人晉側出子也。初為鄠尉,遷監察御史,擢累戶部郎中。數按獄深文,玄宗以為才,進兼和市和糴、長春宮、戶口色役使,拜御史中丞、京畿關內采訪黜陟使。

林甫方興大獄,撼東宮,誅不附己者,以鉷險刻,可動以利,故倚之,使鷙擊狼噬。鉷所摧陷,多抵不道。又厚誅斂,向天子意,人雖被蠲貸,鉷更奏取腳直,轉異貨,百姓間關輸送,乃倍所賦。又取諸郡高戶為租庸腳士,大抵貲業皆破,督責連年,人不賴生。帝在位久,妃御服玩脂澤之費日侈,而橫與別賜不絕於時,重取於左右藏。故鉷迎帝旨,歲進錢鉅億萬,儲禁中,以為歲租外物,供天子私帑。帝以鉷有富國術,寵遇益厚,以戶部侍郎仍御史中丞,加檢察內作、閑廄使,苑內、營田、五坊、宮苑等使,隴右群牧、支度營田使。

天寶八載,方士李渾上言見太白老人告玉版秘記事,帝詔鉷按其地求得之,因是群臣奉上帝號。明年,鉷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加知總監、栽接使。於是領二十餘使,中外畏其權。鉷於第左建大院,文書叢委,吏爭入求署一字,累數日不得者。天子使者賜遺相望,聲焰薰灼。帝寵任鉷亞林甫,而楊國忠不如也。然鉷畏林甫,謹事之。安祿山怙寵,見林甫白事,稍自怠,林甫欲示之威,托以事召王大夫,俄而鉷至,趨進俯伏,祿山不覺自失,鉷語久,祿山益恭。故林甫雖忌其盛,亦以附己親之。

子準,為衛尉少卿,以鬥雞供奉禁中,林甫子岫,亦親近,準驕甚,淩岫出其上。過駙馬都尉王繇,以彈彈其巾,折玉簪為樂,既置酒,永穆公主親視供具。萬年尉韋黃裳、長安尉賈季鄰等候準經過,饌具倡樂必素辦,無敢迕意。

鉷事嫡母孝,而與弟銲友愛。銲疾鉷宦達,常忿慢不弟,鉷終不異情。銲歷戶部郎中。鉷與銲召術士語不軌,術士驚,引去。鉷畏事泄,托它事捕殺之以絕口。王府司馬定安公主子韋會竊語於家,左右往白鉷,鉷遣季鄰收會長安獄,夜縊死,以屍還家。會姻屬權近,而惕息不敢言。

鉷封太原縣公,兼殿中監。為中丞也,與楊國忠同列,用林甫薦為大夫,故國忠不悅。銲與邢縡善,縡,鴻臚少卿璹子也,以功名相期,鉷因銲亦交縡。十一載四月,縡與銲謀引右龍武軍萬騎燒都門、誅執政作難。先二日事覺,帝召鉷付告牒。鉷意銲與縡連,故緩其事,但督兩縣尉捕賊。賈季鄰逢銲於路,銲謂曰:「我與縡有舊,今反,恐妄相引,君勿受。」既至,縡與其黨持弓刃突出格鬥,鉷與國忠繼至,縡黨相語曰:「勿鬥大夫。」或白國忠曰:「賊語陰相謂不可戰。」會高力士以飛龍小兒甲騎四百至,斬縡,盡禽其黨。國忠奏鉷與謀,帝不信,林甫亦為鉷言,故帝原銲不問。然欲鉷請銲罪,使國忠諷之,鉷良久曰:「弟為先人所愛,義不欲舍而謀存。」帝聞頗怒,而陳希烈固爭當以大逆。鉷未知,方上表自解,有詔希烈訊鉷矣,有司不肯通奏。鉷見林甫,林甫曰:「事後矣。」俄而銲至,國忠問曰:「大夫與否?」未及應,侍御史裴冕叱銲曰:「上以大夫故官君五品,君為臣不忠,為弟不誼。大夫豈與反事乎?」國忠愕然曰:「與,固不可隱;不與,不可妄。」銲乃曰:「兄不與。」獄具,詔銲杖死,鉷賜死三衛廚。冕請國忠,以其屍歸斂葬之。諸子悉誅,家屬徙遠方。有司籍第舍,數日不能遍,至以寶鈿為井幹,引泉激霤,號「自雨亭」,其奢侈類如此。鉷兄錫,見諸弟貴盛,不肯仕,鉷強之,為太子仆。至是,貶東區尉,死於道,時人傷焉。

初,鉷附楊慎矜以貴,已而佐林甫陷慎矜,覆其家。凡五年,而鉷亦族矣。

盧鉉者,本以御史事韋堅為判官,堅被劾,鉉發其私以結林甫。又善張瑄,及按慎矜,則誣瑄死。至鉷得罪,方為閑廄判官,妄曰:「大夫以牒索馬五百,我不與。」眾疾其反覆,貶廬江長史。它日,見瑄如平生,乃曰:「公何得來此?願假須臾。」卒死。

贊曰:開元中,宇文融始以言利得幸。於時天子見海內完治,偃然有攘卻四夷之心,融度帝方調兵食,故議取隱戶剩田,以中主欲。利說一開,天子恨得之晚,不十年而取宰相。雖後得罪,而追恨融才有所未盡也。孟子所謂「上下征利而國危」者,可不信哉!天寶以來,外奉軍興,內蠱艷妃,所費愈不貲計。於是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各以裒刻進,剝下益上,歲進羨緡百億萬為天子私藏,以濟橫賜,而天下經費自如,帝以為能,故重官累使,尊顯烜赫。然天下流亡日多於前,有司備員不復事。而堅等所欲既充,還用權冒以相屠脅,四族皆覆,為天下笑。夫民可安而不可擾,利可通而不可竭。觀數子乃欲擾而竭之,斂怨基亡,則向所謂利者,顧不反哉!鉷、國忠後出,橫虐最甚,當方毒,天下復思融雲。

新唐書/卷133·列傳第五十八 二郭兩王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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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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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郭兩王張牛

郭虔瓘,齊州歷城人。開元初,錄軍閥,遷累右衛驍將軍,兼北庭都護、金山道副大總管。明年,突厥默啜子同俄特勒圍北庭,虔瓘飭壘自守。同俄單騎馳城下,勇士狙道左突斬之。虜亡酋長,相率丐降,請悉軍中所資贖同俄死,聞已斬,舉軍慟哭去。虔瓘以功授冠軍大將軍、安西副大都護,封潞國公。建募關中兵萬人擊餘寇,遂前功,有詔募士給公乘,在所續食。將作大匠韋湊上言:「漢徙豪族以實關中,今畿輔戶口逋耗,異時戎虜入盜,丁壯悉行,不宜更募驍勇,以空京甸,資荒服。萬人所過,遞馱熟饔,亙六千里,州縣安所供億?秦、隴以西,多沙磧,少居人,若何而濟?縱有克獲,其補幾何?儻稽天誅,則諉大事。」不省。既而虔瓘果不見虜,還,遷涼州刺史、河西節度大使,進右威衛大將軍。四年,奏家奴八人有戰功,求為遊擊將軍,宰相劾其恃功亂綱紀,不可聽,罷之。

陜王為安西都護,詔虔瓘為副。虔瓘與安撫招慰十姓可汗使阿史那獻數持異,交訴諸朝。玄宗遣左衛中郎將王惠賫詔書諭解曰:「朕聞師克在和,不在眾,以虔瓘、獻宿將,當舍嫌窒隙,戮力國家。自開西鎮,列諸軍,戍有定區,軍有常額,卿等所統,蕃漢雜之,在乎善用,何必加募?或云突騎施圍石城,獻所致也;葛邏祿稱兵,虔瓘所沮也。大將不協,小人以逞,何功可圖?昔相如能詘廉頗,寇恂不吝賈復,宜各曠然,終承朕命。今賜帛二千段及他珍器,俾諒朕意。」虔瓘奉詔。久之,卒軍中。以張孝嵩為安西副都護。

孝嵩,偉姿貌,及進士第,而慷慨好兵。在安西勸田訓士,府庫盈饒。徙太原尹,卒。以黃門侍郎杜暹代。

郭知運,字逢時,瓜州晉昌人。長七尺,猿臂虎口,以格鬥功累補秦州三度府果毅。從郭虔瓘破突厥有功,加右驍衛將軍,封介休縣公。

吐蕃將坌達延、乞力徐寇渭源,盜牧馬,詔知運與薛訥、王晙等相掎角,敗之。進階冠軍大將軍,兼臨洮軍使,封太原郡公,賜賚萬計。徙隴右諸軍節度大使、鄯州都督。突厥降戶阿悉爛、𨁂跌思泰率眾叛,執單于副都護張知運,詔以朔方兵追擊,至黑山呼延谷敗之,虜棄伏走,取副都護還。詔知運兼隴右經略使,營柳城。開元五年,大破吐蕃,獻俘京師。明年,復出,將輕兵丙夜至九曲,獲精甲、名馬、牦牛甚眾。既獻獲,詔分賜文武五品以上清官及朝集使三品者。進兼鴻臚卿,攝御史中丞。六州胡康待賓反,率王晙討平之。拜左武衛大將軍,授一子官,賜金帛。九年,卒於軍,年五十五,贈涼州都督。

知運屯西方,戎夷畏憚,與王君㚟功名略等,時號「王郭」。帝詔中書令張說紀其功於墓碑。上元中,配饗太公廟。永泰初,謚曰威。子英傑、英乂。

英傑,字孟武,為左衛將軍、幽州副總管。開元二十三年,長史薛楚玉遣英傑與裨將吳克勤、烏知義、羅守忠帥萬騎及奚眾討契丹,屯榆關。契丹酋長可突於拒戰都山下,奚眾貳,官軍不利,知義、守忠引麾下遁去,英傑、克勤力戰死。其下尚六千人,殊死戰,虜示以英傑首,終不屈,師遂殲。

英乂,字元武,以武勇有名河、隴間,累遷諸衛員外將軍。哥舒翰見之曰:「是當代吾節制者。」祿山亂,拜秦州都督、隴右采訪使。賊將高嵩擁兵入汧、隴,英乂偽勞之,且具饗,既而伏兵發,盡虜其眾。至德二年,加隴右節度使。召還,改羽林軍大將軍,掌衛兵。以喪去職。

史思明陷洛陽,謀掠陳、蔡,詔英乂統淮南節度兵。賊叩陜、虢,又改陜西節度、潼關防禦使。進御史大夫,兼神策軍節度使。代宗即位,以檢校戶部尚書兼大夫。雍王率諸將討賊洛陽,留英乂殿於陜。東都平,權知留守,無檢禦才,其麾下與朔方、回紇遂大掠都城及鄭、汝,環千里無居人。

以功實封三百戶,召拜尚書右僕射,封定襄郡王。日驕蹇,為侈汰。陰事宰相元載以久其權。未幾,嚴武死成都,乃拜劍南節度使。自以有內主,故肆誌無所憚。初,玄宗在蜀時舊宮為道士祠,冶金作帝象,盡繪乘輿侍衛,每尹至,先拜祠,後視事。英乂愛其地勝選,輒壞繪像自居之,眾始不平。又教女伎乘驢擊球,鈿鞍寶勒及它服用,日無慮數萬費,以資倡樂,未嘗問民間事,為政苛暴,人以目相謂。怨崔寧不己同也,出兵襲寧,不克。寧因人之怨,率麾下五千直搗成都。英乂拒戰,眾皆反戈內攻,乃奔簡州,次靈池,普州刺史韓澄斬首送寧,遂屠其家。

王君㚟,字威明,瓜州常樂人。初事郭知運為別奏,累功至右衛副率。知運卒,代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右羽林軍將軍,判涼州都督事。

開元十四年,吐蕃酋悉諾邏寇大斗拔谷,君㚟間其怠,率秦州都督張景順乘冰度青海襲破之。以功遷大將軍,封晉昌縣伯;拜其父壽為少府監,聽不事。君㚟凱旋,玄宗宴君㚟及妻夏於廣達樓,賜金帛,夏亦自以戰功封武威郡夫人。俄而吐蕃陷瓜州,執刺史田元獻及壽,殺居人,取資糧,進攻玉門軍,使人靳君㚟曰:「將軍常自以忠勇,今不一進戰,奈何?」君㚟登陴西向哭,兵不敢出。

初,涼州有回紇、契、思結、渾四部,世為酋長,君㚟微時,數往來,為所輕。及節度河西,回紇等頗鞅鞅,恥為下。君㚟怒,數督過之。既怨望,潛遣人至東都言狀。君㚟間驛奏四部有叛謀,帝使中人即訊,回紇不能自直。於是瀚海大都督回紇承宗流州,渾大得流吉州,賀蘭都督契承明流藤州,盧山都督思結歸國流瓊州,而承宗黨瀚海州司馬護輸等益不平,思有以復怨。會吐蕃使間道走突厥,君㚟率騎到肅州掩取之,還至甘州,護輸狙兵發,奪君㚟節,殺左右親吏,剖其心,曰:「是始謀者。」君㚟引帳下力戰,兵盡乃死。輸欲以屍奔吐蕃,追兵至,乃棄屍去。帝痛惜之,贈特進、荊州大都督。以喪還京師,官護其葬。詔張說刻文墓碑,帝自書以寵之。

始,吐蕃寇瓜州,分遣莽布支攻常樂,令賈師順乘城守。俄而瓜州陷,悉諾邏並兵攻之。數日,虜眾有姻家在城中,使夜見師順曰:「州已失守,虜悉眾來,孤城渠可久,不早降以全噍類乎?」師順曰:「吾受天子命守此,義不可下賊。」數日,又說師順曰:「明府不降,吾眾且還,宜有以贈我。」師順請脫士卒衣襦。悉諾邏知無有,乃夜徹營去,毀瓜州城。師順開門收器械,復完守備。吐蕃果使精騎還襲,見有備,乃去。以功遷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師順,岐州人,終左領軍將軍。

張守珪,陜州河北人。姿幹瑰壯,慷慨尚節義,善騎射。以平樂府別將從郭虔瓘守北庭。突厥侵輪臺,遣守珪往援,中道逢賊,苦戰,斬首千餘級,禽頡斤一人。開元初,虜復攻北庭,守珪從儳道奏事京師,因上書言利害,請引兵出蒲昌、輪臺夾擊賊。再遷幽州良杜府果毅。時盧齊卿為刺史,器之,引與共榻坐,謂曰:「不十年,子當節度是州,為國重將,願以子孫托,可僚屬相期邪?」稍遷建康軍使。

王君㚟死,河西震懼,詔以守珪為瓜州刺史、墨離軍使,督餘眾完故城。版築方立,虜奄至,眾失色。守珪曰:「創痍之餘,詎可矢石相確,須權以勝之。」遂置酒城上,會諸將作樂。虜疑有備,不敢攻,引去,守珪縱兵擊敗之。於是修復位署,招流冗使復業。有詔以瓜州為都督府,即詔守珪為都督。州地沙塉不可蓺,常瀦雪水溉田。是時,渠堨為虜毀,材木無所出。守珪密禱於神,一昔水暴至,大木數千章塞流下,因取之,修復堰防,耕者如舊,州人神之,刻石紀事。遷鄯州刺史、隴右節度使。徙幽州長史、河北節度副大使。俄加采訪處置等使。

契丹、奚連年梗邊,牙官可突於,胡有謀者,前長史趙含章、薛楚玉等不能制,守珪至,每戰輒勝,虜遂大敗。帝喜,詔有司告九廟。契丹酋屈剌及突於恐懼,乃遣使詐降。守珪得其情,遣右衛騎曹王悔詣部計事,屈刺無降意,徙帳稍西北,密引突厥眾將殺悔以叛。契丹別帥李過折與突於爭權不葉,悔因間誘之,夜斬屈剌及突於,盡滅其黨,以眾降。守珪次紫蒙川,大閱軍實,賞將士,傳屈刺、突於首於東都。

二十三年,入見天子,會藉田畢,即酺燕為守珪飲至,帝賦詩寵之。加拜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賜金彩,授二子官,詔立碑紀功。

久之,復討契丹餘黨於捺祿山,鹵獲不訾。會裨將趙堪、白真陀羅等強使平盧軍使烏知義度湟水邀叛奚,且蹂其稼,知義辭不往,真陀羅矯詔脅之。知義與虜鬥,不勝,還,守珪匿其敗,但上克獲狀。事頗泄,帝遣謁者牛仙童按實,守珪逼真陀羅自殺,厚賂使者,還奏如狀。後仙童以贓敗,事逮守珪,以功貶括州刺史,疽發背死。

子獻誠。獻誠,天寶末,陷安祿山,授偽署。後事史思明,將兵數萬守汴州。東都平,史朝義走還汴,獻誠不內,籍所統兵以州降,詔即拜汴州刺史,封南陽郡公。改寶應軍左廂兵馬使,更封鄧國公。既來朝,代宗禮賜尤渥。擢山南西道節度使,討南山劇賊高玉,禽之。俄兼劍南東川節度。時崔旰殺郭英乂,獻誠率眾戰梓州,大敗。大歷三年,以疾歸京師。舉其弟獻恭自代。以檢校戶部尚書知省事,病甚,固乞辭位,卒。始,獻誠喜功名,為政寬裕,有機略,隨方制變,而簡廉不逮於父。

從弟獻恭,數有軍功,以右羽林軍代為節度使。大歷末,破吐蕃於岷州。久之,拜東都留守,累遷檢校吏部尚書。德宗欲徙盧杞為饒州刺史,給事中袁高上還詔書,苦爭。獻恭見帝曰:「高所奏宜聽。」帝不答。復前曰:「高乃陛下良臣,當優異之。」上遂不徙杞。世咨其不橈。

子煦,積閥亦至夏州節度使。元和八年,振武軍逐節度使李進賢,屠其家及判官嚴澈。憲宗怒,詔煦以本軍進討,許以便宜,賜縑三萬為軍資,河東王鍔遣兵五千為援。煦入,捕亂卒蘇國珍等數百人,誅之。卒,贈太子太保。

獻誠從弟獻甫,以軍功試光祿卿、殿中監,從河中節度使賈耽討梁崇義有勞。德宗西幸,又從渾瑊討朱泚,戰多,累遷至金吾將軍、檢校工部尚書。李懷光叛,吐蕃盜邊,獻甫領禁兵戍咸陽累年,兵農悅安。貞元四年,代韓遊瑰領邠寧節度使。邠寧軍素驕,憚獻甫嚴,因遊瑰去,遂縱掠,邀範希朝為帥。都將楊朝晟誅首亂者,獻甫乃得入。於是斷山浚塹,選巖要地築烽堡。請復鹽州及洪門、洛原鎮屯兵,詔可。獻甫遣兵馬使魏茪逐吐蕃,築鹽、夏二城,虜眾畏,不敢入寇。十二年,加檢校尚書左僕射。卒,贈司空。

王忠嗣,華州鄭人。父海賓,太子右衛率、豐安軍使。開元二年,吐蕃寇隴右,詔隴右防禦使薛訥率杜賓客、郭知運、王晙、安思順禦之。以海賓為先鋒,戰武階,追北至壕口,殺其眾。進戰長城堡,諸將冒其功,按兵顧望,海賓戰死,大軍乘之,斬賊萬七千級,獲馬七萬、牛羊四十萬。玄宗憐其忠,贈左金吾大將軍。忠嗣時年九歲,始名訓,授尚輦奉御。入見帝,伏地號泣,帝撫之曰:「此去病孤也,須壯而將之。」更賜今名,養禁中。肅宗為忠王,帝使與遊。及長,雄毅寡言,有武略,上與論兵,應對蜂起,帝器之,曰:「後日爾為良將。」試守代州別駕,大猾閉門自斂,不敢幹法。數以輕騎出塞,忠王言於帝曰:「忠嗣敢鬥,恐亡之。」由是召還。

信安王祎在河東,蕭嵩出河西,數引為麾下。帝以其年少,有復讎誌,詔不得特將。嵩入朝,忠嗣曰:「從公三年,無以歸報天子。」乃請精銳數百襲虜。會贊普大酋閱武郁標川,其下欲還,忠嗣不從,提刀略陣,斬數千人,獲羊馬萬計。嵩上其功,帝大悅。累遷左威衛將軍、代北都督,封清源縣男。與皇甫惟明輕重不得,構忠嗣罪,貶東陽府左果毅。

河西節度使杜希望欲取吐蕃新羅城,有言忠嗣才者,希望以聞,詔追赴河西,進拔其城。忠嗣錄多,授左威衛郎將,專知兵馬。俄吐蕃大出,欲取當新城,晨壓官軍陣,眾不敵,舉軍皆恐。忠嗣單馬進,左右馳突,獨殺數百人,賊眾囂相蹂,軍{廣多}翼掩之,虜大敗。拜左金吾衛將軍,領河東節度副使、大同軍使,尋為節度使。二十九年,節度朔方,兼靈州都督。

天寶元年,北討奚怒皆,戰桑幹河,三遇三克,耀武漠北,高會而還。時突厥新有難,忠嗣進軍磧口經略之。烏蘇米施可汗請降,忠嗣以其方強,特文降耳,乃營木剌、蘭山,諜虛實。因上平戎十八策,縱反間於拔悉密與葛邏祿、回紇三部,攻多羅斯城,涉昆水,斬米施可汗,築大同、靜邊二城,徙清塞、橫野軍實之,並受降、振武為一城,自是虜不敢盜塞。徙河東節度使,進封縣公。

忠嗣本負勇敢,及為將,乃能持重安邊,不生事,嘗曰:「平世為將,撫眾而已。吾不欲竭中國力以幸功名。」故訓練士馬,隨缺繕補。有漆弓百五十斤,每弢之,示無所用。軍中士氣盛,日夜思戰,忠嗣縱詭間,伺虜隙,時時出奇兵襲敵,所向無不克,故士亦樂為用。軍每出,召屬長付以兵,使授士卒,雖弓矢亦誌姓名其上。軍還,遣弦亡鏃,皆按名第罪。以是部下人自觀,器甲充刃。自朔方至雲中袤數千里,據要險築城堡,斥地甚遠。自張仁亶後四十餘年,忠嗣繼其功。

俄為河西、隴右節度使,權朔方、河東節度,佩四將印,勁兵重地,控制萬里,近世未有也。又授一子五品官。後數出戰青海、積石,虜輒奔破。又討吐谷渾於墨離,平其國。乃固讓朔方、河東二節度,許之。

帝方事石堡城,詔問攻取計,忠嗣奏言:「吐蕃舉國守之,若頓兵堅城下,費士數萬,然後可圖,恐所得不讎所失,請厲兵馬,待釁取之。」帝意不快。而李林甫尤忌其功,日鉤摭過咎。會董延光建言請下石堡,詔忠嗣分兵應接,忠嗣不得已為出軍,而士無賞格,延光不悅。河西兵馬使李光弼入說曰:「大夫愛惜士卒,有拒延光心,雖名受詔,實奪其謀。然大夫已付萬眾,而不立重賞,何以賈士勇?且大夫惜數萬段賜,以啟讒口,有如不捷,歸罪大夫,大夫先受禍矣。」忠嗣曰:「吾固審得一城不足制敵,失之未害於國。吾忍以數萬人命易一官哉!明日見責,不失一金吾、羽林將軍,歸宿衛;不者,黔中上佐耳。」光弼謝曰:「大夫乃行古人事,光弼又何言!」趨而出。延光過期不克,果訴忠嗣沮兵。又安祿山城雄武,扼飛狐塞,謀亂,請忠嗣助役,因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至,不見祿山而還。數上言祿山且亂,林甫益惡之,陰使人誣告「忠嗣嘗養宮中,雲吾欲奉太子」。帝怒,召入付三司訊驗,罪應死。哥舒翰方有寵,白上,請以官爵贖忠嗣罪,帝意解,貶漢陽太守。久之,徙漢東郡,卒,年四十五。後翰引兵攻石堡,拔之,死亡略盡,如忠嗣言,故當世號為名將。

初,在朔方,至互市,輒高償馬直,諸蕃爭來市,故蕃馬浸少,唐軍精。及鎮河、隴,又請徙朔方、河東九千騎以實軍。迄天寶末,益滋息。寶應元年,追贈兵部尚書。

贊曰:以忠嗣之才,戰必破,攻必克,策石堡之得不當所亡,高馬直以空虜資,論祿山亂有萌,可謂深謀矣。然不能自免於讒,卒死放地。自古忠賢,工謀於國則拙於身,多矣,可勝咤哉!

牛仙客,涇州鶉觚人。初為縣小史,令傅文靜器之,會為隴右營田使,引與計事,積功遷洮州司馬。河西節度使王君㚟召為判官。君㚟死,仙客獨得免。蕭嵩代節度,復委以軍政。仙客清勤不懈,接士大夫以信。及嵩還執政,因薦之。稍遷太僕少卿,判涼州別駕,知節度留後事,俄為節度使。開元二十四年,代信安王祎為朔方行軍大總管。

始在河西,嗇事省用,倉庫積鉅萬,器械犀銳。崔希逸代之,即以聞。帝令刑部員外郎張利馳傳覆視,如狀。帝悅,將用為尚書,宰相張九齡持不可,乃封隴西郡公,實封戶二百。李林甫探知帝旨,稱其材。會九齡罷,故以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知門下事,遙領河東節度副大使。

為相謹身無它,與時沈浮,唯唯恭願。前後錫與,緘庋不敢用。百司諮決,無所處可,輒曰:「如令式。」帝既用仙客,知時議不歸,乘間以問高力士,力士曰:「仙客本胥史,非宰相器。」帝忿然曰:「朕且用康厓!」蓋恚言也。有為厓言者,厓以為實,喜甚。久之,封豳國公,加左相。卒,贈尚書右丞相,謚曰貞簡。

新唐書/卷132·列傳第五十七 劉吳韋蔣柳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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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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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玄,名知幾,以玄宗諱嫌,故以字行。年十二,父藏器為授「古文尚書」,業不進,父怒,楚督之。及聞為諸兄講「春秋左氏」,冒往聽,退輒辨析所疑,嘆曰:「書如是,兒何怠!」父奇其意,許授「左氏」。逾年,遂通覽群史。與兄知柔俱以善文詞知名。擢進士第,調獲嘉主簿。

武后證聖初,詔九品以上陳得失。子玄上書,譏「每歲一赦,或一歲再赦,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又言:「君不虛授,臣不虛受。妄受不為忠,妄施不為惠。今群臣無功,遭遇輒遷,至都下有『車載鬥量,杷椎碗脫』之諺。」又謂:「刺史非三載以上不可徙,宜課功殿,明賞罰。」后嘉其直,不能用也。時吏橫酷,淫及善人,公卿被誅死者踵相及。子玄悼士無良而甘於禍,作「思慎賦」以刺時。蘇味道、李嶠見而嘆曰:「陸機「豪士」之流乎,周身之道盡矣!」子玄與徐堅、元行沖、吳兢等善,嘗曰:「海內知我者數子耳。」

累遷鳳閣舍人,兼修國史。中宗時,擢太子率更令。介直自守,累歲不遷。會天子西還,子玄自乞留東都。三年,或言子玄身史臣而私著述,驛召至京,領史事。遷秘書少監。時宰相韋巨源、紀處訥、楊再思、宗楚客、蕭至忠皆領監脩,子玄病長官多,意尚不一,而至忠數責論次無功,又仕偃蹇,乃奏記求罷去。因為至忠言「五不可」,曰:「古之國史,皆出一家,未聞藉功於眾。唯漢東觀集群儒,纂述無主,條章不建。今史司取士滋多,人自為荀、袁,家自為政、駿。每記一事,載一言,閣筆相視,含毫不斷,頭白可期,汗青無日:一不可。漢郡國計書上太史,副上丞相,後漢公卿所撰,先集公府,乃上蘭臺,故史官載事為廣。今史臣唯自詢采,二史不註起居,百家弗通行狀:二不可。史局深籍禁門,所以杜顏面,防請謁也。今作者如林,儻示褒貶,曾未絕口,而朝野鹹知。孫盛取嫉權門,王劭見讎貴族,常人之情,不能無畏:三不可。古者史氏各有指歸,故司馬遷退處士,進奸雄;班固抑忠臣,飾主闕。今史官註記,類稟監脩,或須直辭,或當隱惡,十羊九牧,其令難行:四不可。今監者不肯指授,脩者又不遵奉,務相推避,以延歲月:五不可。」又言:「朝廷厚用其才而薄其禮。」至忠得書,悵惜不許。楚客等惡其言詆切,謂諸史官曰:「是子作書,欲致吾何地?」

始,子玄修「武后實錄」,有所改正,而武三思等不聽。自以為見用於時而誌不遂,乃著「史通」內外四十九篇,譏評今古。徐堅讀之,嘆曰:「為史氏者宜置此坐右也。」又嘗自比楊雄者四:「雄好雕蟲小伎,老而為悔;吾幼喜詩賦而壯不為,期以述者自名。雄準「易」作經,當時笑之;吾作「史通」,俗以為愚。雄著書見尤於人,作「解嘲」;吾亦作「釋蒙」。雄少為範逡、劉歆所器,及聞作經,以為必覆醬瓿;吾始以文章得譽,晚談史傳,由是減價。」其自感慨如此。

子玄內負有所未盡,乃委國史於吳兢,別撰「劉氏家史」及「譜考」。上推漢為陸終苗裔,非堯後;彭城叢亭裏諸劉,出楚孝王囂曾孫居巢侯般,不承元王。按據明審,議者高其博。嘗曰:「吾若得封,必以居巢紹司徒舊邑。」後果封居巢縣子。鄉人以其兄弟六人俱有名,號其鄉曰高陽,裏曰居巢。

累遷太子左庶子、兼崇文館學士。皇太子將釋奠國學,有司具儀:從臣著衣冠,乘馬。子玄議:「古大夫以上皆乘車,以馬為騑服。魏、晉後以牛駕車。江左尚書郎輒輕乘馬,則御史劾治。顏延年罷官,乘馬出入閭裏,世稱放誕。此則乘馬宜從褻服之明驗。今陵廟巡謁、王公冊命、士庶親迎,則盛服冠履,乘輅車。他事無車,故貴賤通乘馬。比法駕所幸,侍臣皆馬上朝服。且冠履惟可配車,故博帶褒衣、革履高冠,是車中服。襪而鐙,跣而鞍,非唯不師於古,亦自取驚流俗。馬逸人顛,受嗤行路。」太子從之,因著為定令。

開元初,遷左散騎常侍。嘗議「孝經」鄭氏學非康成註,舉十二條左證其謬,當以古文為正;「易」無子夏傳,「老子」書無河上公註,請存王弼學。宰相宋璟等不然其論,奏與諸儒質辯。博士司馬貞等阿意,共黜其言,請二家兼行,惟子夏「易傳」請罷。詔可。會子貺為太樂令,抵罪,子玄請於執政,玄宗怒,貶安州別駕。卒,年六十一。

子玄領國史且三十年,官雖徙,職常如舊。禮部尚書鄭惟忠嘗問:「自古文士多,史才少,何耶?」對曰:「史有三長:才、學、識。世罕兼之,故史者少。夫有學無才,猶愚賈操金,不能殖貨;有才無學,猶巧匠無楩柟斧斤,弗能成室。善惡必書,使驕君賊臣知懼,此為無可加者。」時以為篤論。子玄善持論,辯據明銳,視諸儒皆出其下,朝有論著輒豫。歿後,帝詔河南就家寫「史通」,讀之稱善。追贈工部尚書,謚曰文。

六子:貺、餗、匯、秩、迅、迥。

貺,字惠卿。好學,多通解。子玄卒,有詔訪其後,擢起居郎。歷右拾遺內供奉。獻「續說苑」十篇,以廣漢劉向所遺,而刊落怪妄。貺嘗以「竹書紀年」序諸侯列會皆舉謚,後人追修,非當時正史。如齊人殲於遂,鄭棄其師,皆孔子新意,「師春」一篇錄卜筮事,與左氏合,知按「春秋」經傳而為也,因著「外傳」云。子滋、浹。

滋,字公茂。通經術,喜持論。以蔭歷漣水令。楊綰薦材堪諫官,累授左補闕。久之,去,養親東都。河南尹李廙奏補功曹,母喪解。服除,以司勛員外郎判南曹,勤職奉法,進至給事中。興元元年,以吏部侍郎知南選。時大盜後,旱蝗相仍,吏不能詣京師,故命滋至洪州調補,以振職聞。貞元二年,擢左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相無所設施,廉抑畏慎而已。明年罷。又明年,復為吏部侍郎,遷尚書。會御史中丞韋貞伯劾奏:「吏選不實,澄覆疏舛,吏因得為奸。」詔與侍郎杜黃裳奪階。卒,贈陜州大都督,謚曰貞。

浹亦有學稱。生子敦儒,家東都。母病狂易,非笞掠人不能安,左右皆亡去,敦儒日侍疾,體常流血,母乃能下食,敦儒怡然不為痛隱。留守韋夏卿表其行,詔標闕於閭。元和中,權德輿復薦之,乃授左龍武軍兵曹參軍,分司東都。在母喪,毀瘠幾死。時謂劉孝子。後為起居郎,達禮好古,有祖風云。

餗,字鼎卿。天寶初,歷集賢院學士,兼知史官。終右補闕。父子三人更蒞史官,著「史例」,頗有法。

匯,左散騎常侍,終荊南節度使。子贊,以蔭仕為鄠丞。杜鴻漸自劍南還,過鄠,廚驛豐給。楊炎薦匯名儒子,擢浙西觀察判官。炎入相,進歙州刺史,政幹強濟。野媼將為虎噬,幼女呼號搏虎,俱免。觀察使韓滉表贊治有異行,加金紫,徙常州。滉輔政,分所統為三道,以贊為宣州刺史、都團練觀察使,治宣十年。贊本無學,弟以剛猛立威,官吏重足一跡。宣既富饒,即厚斂,廣貢奉以結恩。又不能訓子,皆驕傲不度,素業衰矣。卒,贈吏部尚書,謚曰敬。

迥以剛直稱,第進士,歷殿中侍御史,佐江淮轉運使。時新更安史亂,迥饋運財賦,力於職。大歷初,為吉州刺史,治行尤異。累遷給事中。

秩,字祚卿。開元末,歷左監門衛錄事參軍事,稍遷憲部員外郎。坐小累,下除隴西司馬。安祿山反,哥舒翰守潼關,楊國忠欲奪其兵,秩上言:「翰兵天下成敗所系,不可忽。」房琯見其書,以比劉更生。至德初,遷給事中。久之,出為閬州刺史。貶撫州長史,卒。所著「政典」、「止戈記」、「至德新議」等凡數十篇。

迅,字捷卿。歷京兆功曹參軍事。常寢疾,房琯聞,憂不寐,曰:「捷卿有不諱,天理欺矣!」陳郡殷寅名知人,見迅嘆曰:「今黃叔度也!」劉晏每聞其論,曰:「皇王之道盡矣!」上元中,避地安康,卒。迅續「詩」、「書」、「春秋」、「禮」、「樂」五說。書成,語人曰:「天下滔滔,知我者希。」終不以示人云。

吳兢,汴州浚儀人。少厲誌,貫知經史,方直寡諧比,惟與魏元忠、朱敬則遊。二人者當路,薦兢才堪論撰,詔直史館,修國史。遷右拾遺內供奉。

神龍中,改右補闕。節閔太子難,奸臣誣構安國相王與謀,朝廷大恐。兢上言:「文明後,皇運不殊如帶。陛下龍興,恩被骨肉,相王與陛下同氣,親莫加焉。今賊臣日夜陰謀,必欲寘之極法。相王仁孝,遭荼苦哀毀,以陛下為命,而自托於手足。若信邪佞,委之於法,傷陛下之恩,失天下望。芟刈股肱,獨任胸臆,可為寒心。自昔翦伐宗支,委任異姓,未有不亡者。秦任趙高,漢任王莽,晉家自相魚肉,隋室猜忌子弟,海內麋沸,驗之覆車,安可重跡?且根朽者葉枯,源涸者遊竭。子弟,國之根源,可使枯竭哉!皇家枝幹,夷芟略盡。陛下即位四年,一子弄兵被誅,一子以罪謫去,惟相王朝夕左右。『鬥粟』之刺,「蒼蠅」之詩,不可不察。伏願陛下全常棣之恩,慰罔極之心,天下幸甚!」累遷起居郎,與劉子玄、徐堅等並職。

玄宗初立,收還權綱,銳於決事,群臣畏伏。兢慮帝果而不及精,乃上疏曰:

自古人臣不諫則國危,諫則身危。臣愚,食陛下祿,不敢避身危之禍。比見上封事者,言有可采,但賜束帛而已,未嘗蒙召見,被拔擢。其忤旨,則朝堂決杖,傳送本州,或死於流貶。由是臣下不敢進諫。古者設誹謗木,欲聞己過;今封事,謗木比也。使所言是,有益於國;使所言非,無累於朝。陛下何遽加斥逐,以杜塞直言?道路流傳,相視怪愕。夫漢高帝赦周昌桀、紂之對,晉武帝受劉毅桓、靈之譏,況陛下豁達大度,不能容此狂直耶?夫人主居尊極之位,顓生殺之權,其為威嚴峻矣。開情抱,納諫諍,下猶懼不敢盡,奈何以為罪?且上有所失,下必知之。故鄭人欲毀鄉校,而子產不聽也。陛下初即位,猶有褚無量、張廷珪、韓思復、辛替否、柳澤、袁楚客等數上疏爭時政得失。自頃上封事,往往得罪,諫者頓少。是鵲巢覆而鳳不至,理之然也。臣誠恐天下骨鯁士以讜言為戒,橈直就曲,斫方為刓,偷合茍容,不復能盡節忘身,納君於道矣。

夫帝王之德,莫盛於納諫。故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又曰:「朝有諷諫,猶發之有梳。猛虎在山林,藜藿為之不采。」忠諫之有益如此。自古上聖之君,恐不聞己過,故堯設諫鼓,禹拜昌言。不肖之主,自謂聖智,拒諫害忠,桀殺關龍逢而滅於湯,紂殺王子比幹而滅於周,此其驗也。夫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道罔不亡。人將疾,必先不甘魚肉之味;國將亡,必先不甘忠諫之說。嗚呼,惟陛下深監於茲哉!隋煬帝驕矜自負,以為堯、舜莫己若,而諱亡憎諫。乃曰:「有諫我者,當時不殺,後必殺之。」大臣蘇威欲開一言,不敢發,因五月五日獻「古文尚書」,帝以為訕己,即除名。蕭瑀諫無伐遼,出為河池郡守。董純諫無幸江都,就獄賜死。自是蹇諤之士,去而不顧,外雖有變,朝臣鉗口,帝不知也。身死人手,子孫剿絕,為天下笑。太宗皇帝好悅至言,時有魏徵、王珪、虞世南、李大亮、岑文本、劉洎、馬周、褚遂良、杜正倫、高季輔,鹹以切諫,引居要職。嘗謂宰相曰:「自知者為難。如文人巧工,自謂己長,若使達者、大匠詆訶商略,則蕪辭拙跡見矣。天下萬機,一人聽斷,雖甚憂勞,不能盡善。今魏徵隨事諫正,多中朕失,如明鑒照形,美惡畢見。」當是時,有上書益於政者,皆黏寢殿之壁,坐望臥觀,雖狂瞽逆意,終不以為忤。故外事必聞,刑戮幾措,禮義大行。陛下何不遵此道,與聖祖繼美乎?夫以一人之意,綜萬方之政,明有所不燭,智有所不周,上心未諭於下,下情未達於上。伏惟以虛受人,博覽兼聽,使深者不隱,遠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其能直言正諫不避死亡之誅者,特加寵榮,待以不次,則失之東隅,冀得之桑榆矣。

尋以母喪去官。服除,自陳修史有緒,家貧不能具紙筆,願得少祿以終余功。有詔拜諫議大夫,復修史。睿宗崩,實錄留東都,詔兢馳驛取進梓宮。以父喪解,宰相張說用趙冬曦代之。終喪,為太子左庶子。

開元十三年,帝東封太山,道中數馳射為樂。兢諫曰:「方登岱告成,不當逐狡獸,使有垂堂之危、朽株之殆。」帝納之。明年六月,大風,詔群臣陳得失。兢上疏曰:「自春以來,亢陽不雨,乃六月戊午,大風拔樹,壞居人廬舍。傳曰:『敬德不用,厥災旱。上下蔽隔,庶位逾節,陰侵於陽,則旱災應』。又曰:『政悖德隱,厥風發屋壞木。』風,陰類,大臣之象。恐陛下左右有奸臣擅權,懷謀上之心。臣聞百王之失,皆由權移於下,故曰:『人主與人權,猶倒持太阿,授之以柄。』夫天降災異,欲人主感悟,願深察天變,杜絕其萌。且陛下承天後、和帝之亂,府庫未充,冗員尚繁,戶口流散,法出多門,賕謁大行,趨競彌廣。此弊未革,實陛下庶政之闕也,臣不勝惓惓。願斥屏群小,不為慢遊,出不禦之女,減不急之馬,明選舉,慎刑罰,杜僥幸,存至公,雖有旱風之變,不足累聖德矣。」

始,兢在長安、景龍間任史事,時武三思、張易之等監領,阿貴朋佞,釀澤浮辭,事多不實。兢不得誌,私撰「唐書」、「唐春秋」,未就。至是,丐官筆劄,冀得成書。詔兢就集賢院論次。時張說罷宰相,在家修史。大臣奏國史不容在外,詔兢等赴館撰錄。進封長垣縣男。久之,坐書事不當,貶荊州司馬,以史草自隨。蕭嵩領國史,奏遣使者就兢取書,得六十餘篇。

累遷洪州刺史,坐累下除舒州。天寶初,入為恒王傅。雖年老衰僂甚,意猶願還史職。李林甫嫌其衰,不用。卒,年八十。

兢敘事簡核,號良史。晚節稍疏牾。時人病其太簡。初與劉子玄撰定「武后實錄」,敘張昌宗誘張說誣證魏元忠事,頗言「說已然可,賴宋璟等邀勵苦切,故轉禍為忠,不然,皇嗣且殆。」後說為相,讀之,心不善,知兢所為,即從容謬謂曰:「劉生書魏齊公事,不少假借,奈何?」兢曰:「子玄已亡,不可受誣地下。兢實書之,其草故在。」聞者嘆其直。說屢以情蘄改,辭曰:「徇公之情,何名實錄?」卒不改。世謂今董狐云。

韋述,弘機曾孫。家廚書二千卷,述為兒時,誦憶略遍。父景駿,景龍中為肥鄉令,述從到官。元行沖,景駿姑子也,為時儒宗,常載書數車自隨。述入其室觀書,不知寢食,行沖異之,試與語前世事,孰復詳諦,如指掌然。使屬文,受紙輒就。行沖曰:「外家之寶也。」舉進士,時述方少,儀質陋侻,考功員外郎宋之問曰:「童子何業?」述曰:「性嗜書,所撰「唐春秋」三十篇,恨未畢,它唯命。」之問曰:「本求茂才,乃得遷、固。」遂上第。

開元初,為櫟陽尉。秘書監馬懷素奏述與諸儒即秘書續「七志」,五年而成。述好譜學,見柳沖所撰「姓族系錄」,每私寫懷之,還舍則又繕錄,故於百氏源派為詳,乃更撰「開元譜」二十篇。累除右補闕。張說既領集賢院,薦述為直學士,遷起居舍人。從封太山,奏「東封記」,有詔褒美。先是,詔修「六典」,徐堅構意歲餘,嘆曰:「吾更修七書,而「六典」歷年未有所適。」及蕭嵩引述撰定,述始摹周六官領其屬,事歸於職,規制遂定。初,令狐德棻、吳兢等撰武德以來國史,皆不能成。述因二家參以後事,遂分紀、傳,又為例一篇。嵩欲蚤就,復奏起居舍人賈登、著作佐郎李銳助述績。逮成,文約事詳,蕭穎士以為譙周、陳壽之流。改國子司業,充集賢學士,累遷工部侍郎,封方城縣侯。

述典掌圖書,余四十年,任史官二十年,淡榮利,為人純厚長者,當世宗之。接士無貴賤與均。蓄書二萬卷,皆手校定,黃墨精謹,內秘書不逮也。古草隸帖、秘書、古器圖譜無不備。安祿山亂,剽失皆盡,述獨抱國史藏南山。身陷賊,汙偽官。賊平,流渝州,為刺史薛舒所困,不食死。廣德初,甥蕭直為李光弼判官,詣闕奏事稱旨。因理述「蒼卒奔逼,能存國史,賊平,盡送史官於休烈,以功補過,宜蒙恩宥。」有詔贈右散騎常侍。

韋氏之顯者,孝友、詞學則承慶、嗣立,邃音樂有萬石,達禮儀則叔夏,史才博識有述。所著書二百餘篇行於時。弟逌、迪,學業亦亞述。與逌對為學士,與迪並禮官,搢紳高之。時趙冬曦兄弟亦各有名。張說嘗曰「韋、趙兄弟,人之杞梓」云。

蔣乂,字德源,常州義興人,徙家河南。祖瑰,開元中弘文館學士。父將明,天寶末,辟河中使府。安祿山反,以計佐其帥,全並、潞等州。兩京陷,被拘,乃陽狂以免。虢王巨引致幕府,歷侍御史,擢左司郎中、國子司業、集賢殿學士。乂性銳敏,七歲時,見庾信「哀江南賦」,再讀輒誦。外祖吳兢位史官,乂幼從外家學,得其書,博覽強記。逮冠,該綜群籍,有史才,司徒楊綰尤稱之。將明在集賢,值兵興,圖籍殽舛,白宰相請引乂入院,助力整比。宰相張鎰亦奇之,署集賢小職。乂料次逾年,各以部分,得善書二萬卷。再遷王屋尉,充太常禮院修撰。貞元九年,擢右拾遺、史館修撰。德宗重其職,先召見延英,乃命之。

張孝忠子茂宗尚義章公主,母亡,遺言丐成禮。帝念孝忠功,即日召為左衛將軍,許主下降。乂上疏,以為:「墨缞禮本緣金革,未有奪喪尚主者。繆盩典禮,違人情,不可為法。」帝令中使者諭茂宗之母之請,乂意殊堅。帝曰:「卿所言,古禮也。今俗借吉而婚不為少。」對曰:「俚室窮人子,旁無至親,乃有借吉以嫁,不聞男冒兇而娶。陛下建中詔書,郡、縣主當婚,皆使有司循典故,毋用俗儀。公主春秋少,待年不為晚,請茂宗如禮便。」帝曰:「更思之。」會太常博士韋彤、裴堪諫曰:「婚禮,主人几筵聽命,稱事立文,謂之嘉,所以承宗廟,繼後嗣也。喪禮,創巨者日久,痛甚者愈遲,二十五月而畢,謂之兇,所以送死報終,示有節也。故夫義婦聽,父慈子孝。昔魯侯改服,晉襄墨缞,緣金革事則有權變。安有釋缞服,衣冕裳,去堊室,行親迎,以兇瀆嘉,為朝廷爽法?」疏入,帝迂其言,促行前詔,然心嘉乂有守。

十八年,遷起居舍人,轉司勛員外,皆兼史任。帝嘗登淩煙閣,視左壁頹剝,題文漫缺,行才數字,命錄以問宰相,無能知者。遽召乂至,答曰:「此聖歷中侍臣圖贊。」帝前口以誦補,不失一字。帝嘆曰:「雖虞世南默寫「列女傳」,不是過。」會詔問神策軍建置本末,中書討求不獲,時集賢學士甚眾,悉亡以對。乃訪乂,乂條據甚詳。宰相高郢、鄭珣瑜嘆曰:「集賢有人哉!」明日,詔兼判集賢院事。父子為學士,儒者榮之。

順宗既葬,議祧廟,有司以中宗中興之君,當百代不遷。宰相問乂,乂曰:「中宗即位,春秋已壯,而母后篡奪以移神器,賴張柬之等國祚再復,蓋曰反正,不得為中興。凡非我失之,自我復之,為中興,漢光武、晉元是也。自我失之,因人復之,晉孝惠、孝安是也。今中宗與惠、安二帝同,不可為不遷主。」有司疑曰:「五王有安社稷功,若遷中宗,則配饗永絕。」乂曰:「禘袷功臣,乃合食太廟。中宗廟雖毀,而禘祫並陳太廟,此則五王配食與初一也。」由是遷廟遂定。遷兵部郎中。與許孟容、韋貫之刪正制敕三十篇,為「開元格後敕」。李锜誅,詔宗正削一房屬籍。宰相召乂問:「一房自大功可乎?」答曰:「大功,锜之從父昆弟。其祖神通有功,配饗於廟,雖裔孫之惡,而忘其勛,不可。」「自期可乎?」曰:「期者锜昆弟。其父若幽死社稷,今以锜連坐,不可。」執政然之。故罪止锜及子息,無旁坐者。

未幾,改秘書少監,復兼史館修撰,與獨孤郁、韋處厚修「德宗實錄」。以勞遷右諫議大夫。裴垍罷宰相,而李吉甫惡垍,以嘗監修,故授乂太常少卿。久之,遷秘書監,累封義興縣公。卒,年七十五,贈禮部尚書,謚曰懿。

乂在朝廷久,居史職二十年。每有大政事議論,宰相未能決,必咨訪之,乂據經義或舊章以參時事,其對允切該詳。初以是被遇,終亦忤貴近,介介不至顯官。然資質樸直,遇權臣秉政,輒數歲不遷。嘗疏裴延齡罪惡及拒王叔文,當世高之。結髮誌學,老而不厭,雖甚寒暑,卷不釋於前,故能通百家學,尤明前世沿革。家藏書至萬五千卷。初名武,憲宗時因進見,請曰:「陛下今日偃武修文,群臣當順承上意,請改名乂。」帝悅。時討王承宗兵方罷,乂恐天子銳於武,亦因以諷。它日,帝見侍御史唐武曰:「命名固多,何必曰武?乂既改之矣。」更曰慶。群臣乃知帝且厭兵云。乂論撰百餘篇。

五子:係、伸、偕知名,仙、佶皆位刺史。

係善屬文,得父典實。大和初,授昭應尉,直史館。明年,拜右拾遺、史館修撰,與沈傳師、鄭澣、陳夷行、李漢參撰「憲宗實錄」。轉右補闕。宋申錫被誣,文宗怒甚,係與左常侍崔玄亮涕泣苦諍,申錫得不死。歷膳部員外、工禮兵三部郎中,皆兼史職。開成末,轉諫議大夫。宰相李德裕惡李漢,以係友婿,出為桂管觀察使,人安其治。復坐漢貶唐州刺史。宣宗立,召為給事中、集賢殿學士判院事。轉吏部侍郎,歷興元、鳳翔節度使。懿宗初,拜兵部尚書,以弟伸位丞相,懇辭,乃檢校尚書右仆射,節度山南東道,封淮陽郡公。徙東都留守,卒。子曙,字耀之。咸通末,由進士第署鄂嶽團練判官,除虞、工二部員外,改起居郎。黃巢之難,曙闔門無噍類,以是絕意仕進,隱居沈痛。中和二年,表請為道士,許之。

伸,字大直,第進士。大中二年,以右補闕為史館修撰,轉駕部郎中,知制誥。白敏中領邠寧節度,表伸自副,加右庶子。入知戶部侍郎。九年,為翰林學士,進承旨。十年,改兵部侍郎,判戶部。

宣宗雅信愛伸,每見必咨天下得失。伸言:「比爵賞稍易,人且偷。」帝愕然曰:「偷則亂矣。」伸曰:「否,非遽亂,但人有覬心,亂由是生。」帝嗟嘆,伸三起三留,曰:「它日不復獨對卿矣。」伸不諭。未幾,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逾四月,解戶部,加中書侍郎。懿宗即位,兼刑部尚書,監修國史。咸通二年,出為河中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徙宣武。俄以太子少保分司東都。七年,用為華州刺史。再遷太子太傅,表乞骸骨,以本官致仕。卒,贈太尉。

偕以父任,歷右拾遺、史館修撰,轉補闕、主客郎中。初,柳芳作「唐歷」,大歷以後闕而不錄,宣宗詔崔龜從、韋澳、李荀、張彥遠及偕等分年撰次,盡元和以續云。累遷太常少卿。大中八年,與盧耽、牛叢、王沨、盧告撰次「文宗實錄」。蔣氏世禪儒,唯伸及系子兆能以辭章取進士第,然不為文士所多。三世踵修國史,世稱良筆,咸云「蔣氏日歷」,天下多藏焉。

柳芳,字仲敷,蒲州河東人。開元末,擢進士第,由永寧尉直史館。肅宗詔芳與韋述綴輯吳兢所次國史,會述死,芳緒成之,興高祖,訖乾元,凡百三十篇。敘天寶後事,棄取不倫,史官病之。上元中,坐事徙黔中。後歷左金吾衛騎曹參軍、史館修撰。然芳篤誌論著,不少選忘厭。承寇亂史籍淪缺。芳始謫時,高力士亦貶巫州,因從力士質開元、天寶及禁中事,具識本末。時國史已送官,不可追刊,乃推衍義類,仿編年法,為「唐歷」四十篇,頗有異聞。然不立褒貶義例,為諸儒譏訕。改右司郎中、集賢殿學士,卒。

子登、冕。

登,字成伯。淹貫群書,年六十餘,始仕宦。元和初,為大理少卿,與許孟容等刊正敕格。以病改右散騎常侍,致仕。卒,年九十餘,贈工部尚書。

子璟,字德輝。寶歷初,第進士、宏詞,三遷監察御史。時郊廟告祭,吏部以雜品攝上公。璟據開元、元和詔書,太尉以宰相攝事,司空、司徒以仆射、尚書、師、傅攝,餘司不及差限,請如舊制,從之。累遷吏部員外郎。文宗開成初,為翰林學士。初,芳永泰中按宗正諜,斷自武德,以昭穆系承撰「永泰新譜」二十篇。璟因召對,帝嘆「新譜」詳悉,詔璟攟摭永泰後事綴成之。復為十篇,戶部供筆劄稟料。遷中書舍人。武宗立,轉禮部侍郎。璟為人寬信,好接士,稱人之長,遊其門者它日皆顯於世。會昌二年,再主貢部,坐其子招賄,貶信州司馬,終郴州刺史。

冕,字敬叔。博學富文辭,且世史官,父子並居集賢院。歷右補闕、史館修撰。坐善劉晏,貶巴州司戶參軍。還為太常博士。昭德王皇后崩,冕與張薦議皇太子宜依晉魏卒哭除服,左補闕穆質請依禮期而除,冕議見用。德宗既親郊,重慎祠事,動稽典禮。冕以吏部郎中攝太常博士,與薦及司封郎中徐岱、倉部郎中陸質修飭儀矩。帝疑郊廟每升輒去劍履及象劍尺寸、祝語輕重,冕據禮以對,本末詳明,天子嘉異。

久之,以論議勁切,執政不善,出為婺州刺史。十三年,兼御史中丞、福建觀察使。自以久疏斥,又性躁狷,不能無恨,乃上表乞代,且推明朝覲之意,曰:「臣竊感「江漢」朝宗之誼,「鹿鳴」君臣之宴,頌聲之作,王道本始。國家自兵興,不遑議禮,方牧未朝,宴樂久缺。臣限一切之制,例無朝集,目不睹朝廷之禮,耳不聞宗廟之樂,足不踐軒墀之地,十有二年於茲矣。夫朝會,禮之本也。唐、虞之制,群後四朝,以明黜陟。商、周之盛,五歲一見,以考制度。漢法,三載上計,以會課最。聖唐稽古,天下朝集,三考一見,皆以十月上計京師,十一月禮見,會尚書省應考績事,元日陳貢棐,集於考堂,唱其考第,進賢以興善,簡不肖以黜惡。自安史亂常,始有專地;四方多故,始有不朝;戎臣恃險,或不悔過。臣忝牧圉之寄,憤不朝之臣,思一入覲,率先天下,使君臣之義,親而不疏;朝覲之禮,廢而復舉。誠恐負薪,溘先朝露,覲禮不展,臣之憂也。比聞諸將帥亡歿者眾,臣自憚何德以堪久長。鄉國,人情之不忘也;闕庭,臣子所戀也;朝覲,國家大禮也。三者,臣之大願。」表累上,其辭哀切,德宗許還。會冕奏閩中本南朝畜牧地,可息羊馬,置牧區於東越,名萬安監,又置五區於泉州,悉索部內馬驢牛羊合萬餘遊畜之。不經時,死耗略盡,復調充之,民間怨苦。坐政無狀,代還。卒,贈工部尚書。

沈既濟,蘇州吳人。經學該明。吏部侍郎楊炎雅善之,既執政,薦既濟有良史才,召拜左拾遺、史館修撰。

初,吳兢撰國史,為「則天本紀」,次高宗下。既濟奏議,以為:「則天皇后進以強有,退非德讓,史臣追書,當稱為太后,不宜曰上。中宗雖降居藩邸,而體元繼代,本吾君也,宜稱皇帝,不宜曰廬陵王。睿宗在景龍前,天命未集,假臨大寶,於誼無名,宜曰相王,未容曰帝。且則天改周正朔,立七廟,天命革矣。今以周廁唐,列為帝紀,考於「禮經」,是謂亂名。中宗嗣位在太后前,而敘年制紀反居其下,方之躋僖公,是謂不智。昔漢高后稱制,獨有王諸呂為負漢約,無遷鼎革命事,時孝惠已歿,子非劉氏,不紀呂后,尚誰與哉?議者猶謂不可。況中宗以始年即位,季年復祚,雖尊名中奪,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表年,何所拘閡而列為二紀?魯昭公之出,「春秋」歲書其居曰:『公在乾侯。』君在,雖失位,不敢廢也。請省「天后紀」合「中宗紀」,每歲首,必書孝和在所以統之,曰:『皇帝在房陵,太后行其事,改某制。』紀稱中宗而事述太后,名不失正,禮不違常矣。夫正名所以尊王室,書法所以觀後嗣。且太后遺制,自去帝號,及孝和上謚,開元冊命,而後之名不易。今祔陵配廟,皆以後禮,而獨承統於帝,是有司不時正,失先旨。若後姓氏名諱、才藝智略、崩葬日月,宜入皇后傳,題其篇曰「則天順聖武皇后」云。」議不行。

德宗立,銳於治。建中二年,詔中書、門下兩省,分置待詔官三十,以見官、故官若同正、試、攝九品以上者,視品給俸,至稟餼、幹力、什器、館宇悉有差;權公錢收子,贍用度。既濟諫曰:「今日之治,患在官煩,不患員少;患不問,不患無人。兩省官自常侍、諫議、補闕、拾遺四十員,日止兩人待對,缺員二十一員未補。若謂見官不足與議,則當更選其人。若廣聰明以收淹滯,先補其缺,何事官外置官?夫置錢取息,有司之權制,非經治法。今置員三十,大抵費月不減百萬,以息準本,須二千萬得息百萬,配戶二百,又當復除其家,且得入流,所損尤甚。今關輔大病,皆言百司息錢毀室破產,積府縣,未有以革。臣計天下財賦耗斁大者唯二事:一兵資,二官俸。自它費十不當二者一。所以黎人重困,杼軸空虛。何則?四方形勢,兵未可去,資費雖廣,不獲已為之。又益以閑官冗食,其弊奈何?藉舊而置猶可,若之何加焉?」事遂寢。

炎得罪,既濟坐貶處州司戶參軍。後入朝,位禮部員外郎。卒。撰「建中實錄」,時稱其能。

子傳師。

傳師,字子言。材行有餘,能治「春秋」,工書,有楷法。少為杜佑所器。貞元末,舉進士。時給事中許孟容、禮部侍郎權德輿樂挽轂士,號「權、許」。德輿稱之於孟容,孟容曰:「我故人子,盍不過我?」傳師往見,謝曰:「聞之丈人,脫中第,則累公舉矣,故不敢進。」孟容曰:「如子,可使我急賢詣子,不可使子因舊見我。」遂擢第。德輿門生七十人,推為顏子。

復登制科,授太子校書郎,以鄠尉直史館,轉右拾遺、左補闕、史館修撰,遷司門員外郎,知制誥。召入翰林為學士,改中書舍人。翰林缺承旨,次當傳師,穆宗欲面命,辭曰:「學士、院長參天子密議,次為宰相,臣自知必不能,願治人一方,為陛下長養之。」因稱疾出。帝遣中使敦召。李德裕素與善,開曉諄切,終不出。遂以本官兼史職。俄出為湖南觀察使。

方傳師與修「憲宗實錄」,未成,監修杜元穎因建言:「張說、令狐亙在外官論次國書,今槁史殘課,請付傳師即官下成之。」詔可。

寶歷二年,入拜尚書右丞。復出江西觀察使,徙宣州。傳師於吏治明,吏不敢罔。慎重刑法,每斷獄,召幕府平處,輕重盡合乃論決。嘗擇邸吏尹倫,遲魯不及事,官屬屢白易之,傳師曰:「始吾出長安,誡倫曰:『可闕事,不可多事。』倫如是足矣。」故所蒞以廉靖聞。入為吏部侍郎,卒,年五十九,贈尚書。

傳師性夷粹無競,更二鎮十年,無書賄入權家。初拜官,宰相欲以姻私托幕府者,傳師固拒曰:「誠爾,願罷所授。」故其僚佐如李景讓、蕭寘、杜牧,極當時選云。治家不威嚴,閨門自化。兄弟子姓,屬無親疏,衣服飲食如一。問餉姻家故人,帑無儲錢,鬻宅以葬。

子詢,字誠之,亦能文辭,會昌初第進士,補渭南尉。累遷中書舍人,出為浙東觀察使,除戶部侍郎,判度支。咸通四年,為昭義節度使,治尚簡易,人皆便安。奴私侍兒,詢將戮之,奴懼,結牙將為亂,夜攻詢,滅其家。贈兵部尚書、左散騎常侍。劉潼代為節度,馳至,刳奴心,祭其靈坐。

贊曰:唐興,史官秉筆眾矣。然垂三百年,業巨事叢,簡策挐繁,其間巨盜再興,圖典焚逸,大中以後,史錄不存。雖論著之人,隨世裒掇,而疏舛殘余,本末顛倒。故聖主賢臣,叛人佞子,善惡汩汩,有所未盡,可為永愾者矣。又舊史之文,猥釀不綱,淺則入俚,簡則及漏。寧當時儒者有所諱而不得騁耶?或因淺仍俗不足於文也?亦有待於後取當而行遠耶?何知幾以來,工訶古人而拙於用己歟!自韓愈為「順宗實錄」,議者閧然不息,卒竄定無完篇,乃知為史者亦難言之。遊、夏不能措辭於「春秋」,果可信已!
  1. 新唐書/卷131·列傳第五十六 宗室宰相
  2. 新唐書/卷130·列傳第五十五 裴陽宋楊崔李解
  3. 新唐書/卷129·列傳第五十四 裴崔盧李王嚴
  4. 新唐書/卷128·列傳第五十三 蘇尹畢李鄭王許潘倪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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