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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196·新唐書卷一百九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一 隱逸

細節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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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績 孫思邈 田遊巖 孟詵 王友貞 王希夷 李元愷 衞大經 武攸緒 白履忠 吳兢 盧鴻 吳筠 潘師正 司馬承禎 賀知章 秦系 張志和 孫述睿 陸羽 崔覲 陸龜蒙

古之隱者,大抵有三概: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故自放草野,而名往從之,雖萬乘之貴,猶尋軌而委聘也;其次,挈治世具弗得伸,或持峭行不可屈於俗,雖有所應,其於爵祿也,泛然受,悠然辭,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怊然如不足,其可貴也;末焉者,資槁薄,樂山林,內審其才,終不可當世取捨,故逃丘園而不返,使人常高其風而不敢加訾焉。且世未嘗無隱,有之未嘗不旌賁而先焉者,以孔子所謂「舉逸民,天下之人歸焉」。

唐興,賢人在位眾多,其遁戢不出者,才班班可述,然皆下概者也。雖然,各保其素,非托默於語,足崖壑而志城闕也。然放利之徒,假隱自名,以詭祿仕,肩相摩於道,至號終南、嵩少爲仕途捷徑,高尚之節喪焉。故裒可喜慕者類於篇。

王績,字無功,絳州龍門人。性簡放,不喜拜揖。兄通,隋末大儒也,聚徒河、汾間,仿古作「六經」,又爲「中説」以擬「論語」。不爲諸儒稱道,故書不顯,惟「中説」獨傳。通知績誕縱,不嬰以家事,鄉族慶吊冠昏,不與也。與李播、呂才善。

大業中,舉孝悌廉潔,授秘書省正字。不樂在朝,求爲六合丞,以嗜酒不任事,時天下亦亂,因劾,遂解去。歎曰:「網羅在天,吾且安之!」乃還鄉里。有田十六頃在河渚間。仲長子光者,亦隱者也,無妻子,結廬北渚,凡三十年,非其力不食。績愛其真,徙與相近。子光喑,未嘗交語,與對酌酒歡甚。績有奴婢數人,種黍,春秋釀酒,養鳧雁,蒔藥草自供。以「周易」、「老子」、「莊子」置床頭,他書罕讀也。欲見兄弟,輒度河還家。游北山東皋,著書自號東皋子。乘牛經酒肆,留或數日。

高祖武德初,以前官待詔門下省。故事,官給酒日三升,或問:「待詔何樂邪?」答曰:「良醞可戀耳!」侍中陳叔達聞之,日給一斗,時稱「鬥酒學士」。貞觀初,以疾罷。復調有司,時太樂署史焦革家善釀,績求爲丞,吏部以非流不許,績固請曰:「有深意。」竟除之。革死,妻送酒不絕,歲餘,又死。績曰:「天不使我酣美酒邪?」棄官去。自是太樂丞爲清職。追述革酒法爲經,又采杜康、儀狄以來善酒者爲譜。李淳風曰:「君,酒家南、董也。」所居東南有磐石,立杜康祠祭之,尊爲師,以革配。著「醉鄉記」以次劉伶「酒德頌」。其飲至五斗不亂,人有以酒邀者,無貴賤輒往,著「五斗先生傳」。刺史崔喜悅之,請相見,答曰:「奈何坐召嚴君平邪?」卒不詣。杜之松,故人也,爲刺史,請績講禮,答曰:「吾不能揖讓邦君門,談糟粕,棄醇醪也。」之松歲時贈以酒脯。初,兄凝爲隋著作郎,撰「隋書」未成,死,績續餘功,亦不能成。豫知終日,命薄葬,自志其墓。

績之仕,以醉失職,鄉人靳之,托無心子以見趣曰:「無心子居越,越王不知其大人也,拘之仕,無喜色。越國法曰:『穢行者不齒。』俄而無心子以穢行聞,王黜之,無慍色。退而適茫蕩之野,過動之邑而見機士,機士撫髀曰:『嘻!子賢者而以罪廢邪?』無心子不應。機士曰:『願見教。』曰:『子聞蜚廉氏馬乎?一者硃鬣白毳,龍骼鳳臆,驟馳如舞,終日不釋轡而以熱死;一者重頭昂尾,駝頸貉膝,啉是齧善蹶,棄諸野,終年而肥。夫鳳不憎山棲,龍不羞泥蟠,君子不苟潔以罹患,不避穢而養精也。』」其自處如此。

硃桃椎,益州成都人。澹泊絕俗,被裘曳索,人莫能測其爲。長史竇軌見之,遺以衣服、鹿幘、麂靴,逼署鄉正。委之地,不肯服。更結廬山中,夏則裸,冬緝木皮葉自蔽,贈遺無所受。嘗織十芒屩置道上,見者曰:「居士屩也。」爲鬻米茗易之,置其處,輒取去,終不與人接。其爲屩,草柔細,環結促密,人爭躡之。高士廉爲長史,備禮以請,降階與之語,不答,瞪視而出。士廉拜曰:「祭酒其使我以無事治蜀邪?」乃簡條目,薄賦斂,州大治。屢遣人存問,見輒走林草自匿云。

孫思邈,京兆華原人。通百家説,善言老子、莊周。周洛州總管獨孤信見其少,異之,曰:「聖童也,顧器大難爲用爾!」及長,居太白山。隋文帝輔政,以國子博士召,不拜。密語人曰:「後五十年有聖人出,吾且助之。」太宗初,召詣京師,年已老,而聽視聰嘹。帝歎曰:「有道者!」欲官之,不受。顯慶中,復召見,拜諫議大夫,固辭。上元元年,稱疾還山,高宗賜良馬,假鄱陽公主邑司以居之。

思邈於陰陽、推步、醫藥無不善,孟詵、盧照鄰等師事之。照鄰有惡疾,不可爲,感而問曰:「高醫愈疾,奈何?」答曰:「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居,和爲雨,怒爲風,凝爲雨霜,張爲虹霓,天常數也。人之四支五藏,一覺一寐,吐納往來,流爲榮衛,章爲氣色,發爲音聲,人常數也。陽用其形,陰用其精,天人所同也。失則烝生熱,否生寒,結爲瘤贅,陷爲癰疽,奔則喘乏,端則燋槁,發乎面,動乎形。天地亦然:五緯縮贏,孛彗飛流,其危診也;寒暑不時,其蒸否也;石立土踴,是其瘤贅;山崩土陷,是其癰疽;奔風暴雨其喘乏,川瀆竭涸其燋槁。高醫導以藥石,救以钅乏劑;聖人和以至德,輔以人事。故體有可愈之疾,天有可振之災。」

照鄰曰:「人事奈何?」曰:「心爲之君,君尚恭,故欲小。「詩」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小之謂也。膽爲之將,以果決爲務,故欲大。「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幹城』,大之謂也。仁者靜,地之象,故欲方,「傳」曰『不爲利回,不爲義疚』,方之謂也。智者動,天之象,故欲圓。「易」曰『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圓之謂也。」

復問養性之要,答曰:「天有盈虛,人有屯危,不自慎,不能濟也。故養性必先知自慎也。慎以畏爲本,故士無畏則簡仁義,農無畏則墮稼穡,工無畏則慢規矩,商無畏則貸不殖,子無畏則忘孝,父無畏則廢慈,臣無畏則勳不立,君無畏則亂不治。是乙太上畏道,其次畏天,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憂于身者不拘於人,畏於己者不制於彼,慎於小者不懼於大,戒於近者不侮於遠。知此則人事畢矣。」

初,魏征等修齊、梁、周、隋等五家史,屢咨所遺,其傳最詳。永淳初,卒,年百餘歲,遺令薄葬,不藏明器,祭去牲牢。

孫處約嘗以諸子見,思邈曰:「俊先顯,侑晚貴,佺禍在執兵。」後皆驗。太子詹事盧齊卿之少也,思邈曰:「後五十年位方伯,吾孫爲屬吏,願自愛。」時思邈之孫溥尚未生,及溥爲蕭丞,而齊卿徐州刺史。

田遊巖,京兆三原人。永徽時,補太學生。罷歸,入太白山。母及妻皆有方外志,與共棲遲山水間。自蜀曆荊、楚,愛夷陵青溪,止廬其側。長史李安期表其才,召赴京師,行及汝,辭疾入箕山,居許由祠旁,自號「由東鄰」,頻召不出。

高宗幸嵩山,遣中書侍郎薛元超就問其母,賜藥物絮帛。帝親至其門,遊巖野服出拜,儀止謹樸,帝令左右扶止,謂曰:「先生比佳否?」答曰:「臣所謂泉石膏肓,煙霞痼疾者。」帝曰:「朕得君,何異漢獲四皓乎?」薛元超贊帝曰:「漢欲廢嫡立庶,故四人者爲出,豈如陛下親降巖穴邪?」帝悅,因敕遊巖將家屬乘傳赴都,拜崇文館學士。帝營奉天宮,遊巖舊宅直宮左,詔不聽毀。天子自書榜其門,曰「隱士田遊巖宅」。進太子洗馬。裴炎死,坐素厚善,放還山。蠶衣耕食,不交當世,惟與韓法昭、宋之問爲方外友云。

時又有史德義者,昆山人,居虎丘山。騎牛帶瓢,出入廛野。高宗聞其名,召至洛陽,俄稱疾歸。天授初,江南宣勞使周興薦之,復召赴都,擢朝散大夫。興死,免官歸,素譽頓衰。

孟詵,汝州梁人。擢進士第,累遷鳳閣舍人。他日至劉禕之家,見賜金,曰:「此藥金也,燒之,火有五色氣。」試之,驗。武后聞,不悅,出爲台州司馬,頻遷春官侍郎。相王召爲侍讀。拜同州刺史。神龍初,致仕,居伊陽山,治方藥。睿宗召,將用之,以老固辭,賜物百段,詔河南春秋給羊酒糜粥。尹畢構以詵有古人風,名所居爲子平里。開元初,卒,年九十三。

詵居官頗刻斂,然以治稱。其閒居嘗語人曰:「養性者,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當時傳其當。

王友貞,懷州河內人。父知敬,善書隸。武后時,仕爲麟台少監。友貞少爲司經局正字。母病,醫言得人肉啖良已,友貞剔股以進,母疾愈。詔旌表其門。素好學,訓誨子弟如嚴君。口不語人過,重然諾,時以爲君子。曆長水令,罷歸。中宗在東宮,召爲司儀郎,不就。神龍初,以太子中舍人征,固辭疾。詔致珍饌,給全祿終身,四時送其所,州縣存問。玄宗在東宮,表以蒲車召,不至。卒,年九十九,贈銀青光祿大夫,賴縣令弔祭。

王希夷,徐州滕人。家貧,父母喪,爲人牧羊,取傭以葬。隱嵩山,師黃頤學養生四十年。頤卒,更居兗州徂徠,與劉玄博友善。喜讀「周易」、「老子」,餌松柏葉、雜華,年七十餘,筋力柔強。刺史盧齊卿就謁問政,答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言足矣。」

玄宗東巡狩,詔州縣敦勸見行在,時九十餘,帝令張説訪以政事,宦官扶入宮中,與語甚悅,拜國子博士,聽還山。敕州縣春秋致束帛酒肉,仍賜絹百、衣一稱。

李元愷,邢州人。博學,善天步律曆,性恭慎,未嘗敢語人。宋璟嘗師之,既當國,厚遺以束帛,將薦之朝,拒不答。洺州刺史元行沖邀致之,問經義畢,贈衣服,辭曰:「吾軀不可服新麗,懼不稱以速咎也。」行沖垢衊復與之,不獲已而受。俄報身所蠶素絲,曰:「義不受無妄財也。」先是,定州崔元鑒善「禮」學,用張易之力,授朝散大夫,家居給半祿。元愷誚曰:「無功而祿,災也。」卒,年八十餘。

衞大經,蒲州解人。卓然高行,口無二言。武后時,召之,固辭疾。素善魏夏侯乾童,聞其母卒,盛暑步往吊,或止之曰:「方夏,涉遠不如致書。」答曰:「書能盡意邪?」比至,乾童以事行,乃設席行吊禮,不訊其家而還。開元初,畢構爲刺史,使縣令孔慎言就謁,辭不見。

大經邃于「易」,人謂之「「易」聖」。豫筮死日,鑿墓自爲志,如言終。

武攸緒,則天皇后兄惟良子也。恬淡寡欲,好「易」、莊周書。少變姓名,賣卜長安市,得錢輒委去。後更授太子通事舍人,累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鴻臚少卿。後革命,封安平郡王,從封中嶽,固辭官,願隱居。後疑其詐,許之,以觀所爲。攸緒廬巖下如素遁者,後遣其兄攸宜敦諭,卒不起,後乃異之。盤桓龍門、少室間,冬蔽茅椒,夏居石室,所賜金銀鐺鬲、野服,王公所遺鹿裘、素障、癭杯,塵皆流積,不禦也。市田潁陽,使家奴雜作,自混於民。晚年肌肉消眚,瞳有紫光,晝能見星。

中宗初,降封巢國公,遣國子司業杜慎盈齎書以安車召,拜太子賓客。苦祈還山,詔可。安樂公主出降,又遣通事舍人李邈以璽書迎之。將至,帝敕有司即兩儀殿設位,行問道禮,詔見日山帔葛巾,不名不拜。攸緒至,更冠帶。仗入,通事舍人贊就位,攸緒趨就常班再拜,帝愕然,禮不及行,朝廷歎息。賜予無所受,親貴來謁,道寒溫外,默無所言。及還,中書、門下、學士、朝官五品以上,並祖城東。

俄而諸韋誅,武氏連禍,唯攸緒不及。睿宗恐其不自安,下詔慰諭,復召拜太子賓客,不就。譙王重福之亂,攸緒以誣被系,張説表置廬山,中書令姚元崇奏:「攸緒在武后時未嘗輒出,今州縣逼遣,士爲驚嗟。願詔賜嵩山舊居,令州縣存問。」詔可。開元十一年卒。

白履忠,汴州浚儀人。貫知文史,居古大梁城,時號梁丘子。景雲中,召爲校書郎,棄官去。開元十年,刑部尚書王志愔薦履忠博學守操,可代褚無量、馬懷素入閣侍讀,國子祭酒楊瑒又表其賢,召赴京師。辭病老不任職,詔拜朝散大夫。乞還,手詔許游京師,徐返里閭。履忠留數月乃去。

吳兢,其里人也,謂曰:「子素貧,不沾斗米匹帛,雖得五品亦何益?」履忠曰:「往契丹入寇,家取排門夫,吾以讀書,縣爲免。今終身高臥,寬徭役,豈易得哉!」

盧鴻,字顥然,其先幽州范陽人,徙洛陽。博學,善書籀。廬嵩山。玄宗開元初,備禮征再,不至。五年,詔曰:「鴻有泰一之道,中庸之德,鉤深詣微,確乎自高。詔書屢下,每輒辭托,使朕虛心引領,於今數年。雖得素履幽人之介,而失考父滋恭之誼,豈朝廷之故與生殊趣邪?將縱欲山林,往而不能返乎?禮有大倫,君臣之義不可廢也。今城闕密邇,不足爲勞,有司其齎束帛之具,重宣茲旨,想有以翻然易節,副朕意焉。」

鴻至東都,謁見不拜,宰相遣通事舍人問狀,答曰:「禮者,忠信所薄,臣敢以忠信見。」帝召升內殿,置酒。拜諫議大夫,固辭。復下制,許還山,歲給米百斛、絹五十,府縣爲致其家,朝廷得失,其以狀聞。將行,賜隱居服,官營草堂,恩禮殊渥。鴻到山中,廣學廬,聚徒至五百人。及卒,帝賜萬錢。鴻所居室,自號寧極云。

吳筠,字貞節,華州華陰人。通經誼,美文辭,舉進士不中。性高鯁,不耐沈浮于時,去居南陽倚帝山。

天寶初,召至京師,請隸道士籍,乃入嵩山依潘師正,究其術。南遊天臺,觀滄海,與有名士相娛樂,文辭傳京師。玄宗遣使召見大同殿,與語甚悅,敕待詔翰林,獻「玄綱」三篇。帝嘗問道,對曰:「深於道者,無如「老子」五千文,其餘徒喪紙劄耳。」復問神仙治煉法,對曰:「此野人事,積歲月求之,非人主宜留意。」筠每開陳,皆名教世務,以微言諷天子,天子重之。群沙門嫉其見遇,而高力士素事浮屠,共短筠於帝,筠亦知天下將亂,懇求還嵩山。詔爲立道館。安祿山欲稱兵,乃還茅山。而兩京陷,江、淮盜賊起,因東入會稽剡中。大曆十三年卒,弟子私諡爲宗元先生。

始,蟋嘻惡於力士而斥,故文章深詆釋氏。筠所善孔巢父、李白,歌詩略相甲乙云。

潘師正者,貝州宗城人。少喪母,廬墓,以孝聞。事王遠知爲道士,得其術,居逍遙穀。高宗幸東都,召見,問所須,對曰:「茂松清泉,臣所須也,既不乏矣。」帝尊異之,詔即其廬作崇唐觀。及營奉天宮,又敕直逍遙穀作門曰仙遊,北曰尋真。時太常獻新樂,帝更名「祈仙」、「望仙」、「翹仙曲」。卒,年九十八,贈太中大夫,諡體玄先生。

又有劉道合者,亦與師正同居嵩山,帝即所隱立太一觀,使居之。時將封太山,雨不止,帝令道合禳祝,俄而霽,乃令馳傳先行太山祈祓。得賞賜輒散貧乏,無所蓄。

咸亨中,爲帝作丹,劑成而卒。帝后營宮,遷道合墓,開其棺,見骸坼若蟬蛻者。帝聞,恨曰:「爲我合丹,而自服去。」然所餘丹無它異。

司馬承禎,字子微,洛州溫人。事潘師正,傳辟穀道引術,無不通。師正異之,曰:「我得陶隱居正一法,逮而四世矣。」因辭去,遍遊名山,廬天臺不出。武后嘗召之,未幾,去。睿宗復命其兄承禕就起之。既至,引入中掖廷問其術,對曰:「爲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爲。夫心目所知見,每損之尚不能已,況攻異端而增智慮哉?」帝曰:「治身則爾,治國若何?」對曰:「國猶身也,故游心於淡,合氣於漠,與物自然而無私焉,而天下治。」帝嗟味曰:「廣成之言也!」錫寶琴、霞紋帔,還之。

開元中,再被召至都,玄宗詔于王屋山置壇室以居。善篆、隸,帝命以三體寫「老子」,刊正文句。又命玉真公主及光祿卿韋縚至所居,按金籙,設祠,厚賜焉。卒,年八十九,贈銀青光祿大夫,諡貞一先生,親文其碑。

自師正、道合與承禎等,語言詼譎似方士,剟之不錄,直取其隱概云。

賀知章,字季真,越州永興人。性曠夷,善談説,與族姑子陸象先善。象先嘗謂人曰:「季真清談風流,吾一日不見,則鄙吝生矣。」

證聖初,擢進士、超拔群類科,累遷太常博士。張説爲麗正殿修書使,表知章及徐堅、趙冬曦入院,撰「六典」等書,累年無功。開元十三年,遷禮部侍郎,兼集賢院學士,一日並謝。宰相源乾曜語説曰:「賀公兩命之榮,足爲光寵,然學士、侍郎孰爲美?」説曰:「侍郎衣冠之選,然要爲具員吏;學士懷先王之道,經緯之文,然後處之。此其爲間也。」玄宗自爲贊賜之。遷太子右庶子,充侍讀。

申王薨,詔選挽郎,而知章取捨不平,廕子喧訴不能止,知章梯牆出首以決事,人皆靳之,坐徙工部。肅宗爲太子,知章遷賓客,授秘書監,而左補闕薛令之兼侍讀。時東宮官積年不遷,令之書壁,望禮之薄,帝見,復題「聽自安者」。令之即棄官,徒步歸鄉里。

知章晚節尤誕放,遨嬉裏巷,自號「四明狂客」及「秘書外監」。每醉,輒屬辭,筆不停書,咸有可觀,未始刊飭。善草隸,好事者具筆研從之,意有所愜,不復拒,然紙才十數字,世傳以爲寶。

天寶初,病,夢游帝居,數日寤,乃請爲道士,還鄉里,詔許之,以宅爲千秋觀而居。又求周宮湖數頃爲放生池,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既行,帝賜詩,皇太子百官餞送。擢其子僧子爲會稽郡司馬,賜緋魚,使侍養,幼子亦聽爲道士。卒,年八十六。肅宗乾元初,以雅舊,贈禮部尚書。

令之,長溪人。肅宗亦以舊恩召,而令之已前卒。

秦系,字公緒,越州會稽人。天寶末,避亂剡溪,北都留守薛兼訓奏爲右衞率府倉曹參軍,不就。客泉州,南安有九日山,大松百餘章,俗傳東晉時所植,系結廬其上,穴石爲研,注「老子」,彌年不出。刺史薛播數往見之,歲時致羊酒,而系未嘗至城門。姜公輔之謫,見系輒窮日不能去,築室與相近,忘流落之苦。公輔卒,妻子在遠,系爲葬山下。張建封聞系之不可致,請就加校書郎。

與劉長卿善,以詩相贈答。權德輿曰:「長卿自以爲五言長城,系用偏師攻之,雖老益壯。」其後東度秣陵,年八十餘卒。南安人思之,爲立於亭,號其山爲

髙士峰云。

張志和,字子同,婺州金華人。始名龜齡。父游朝,通莊、列二子書,爲象罔、白馬證諸篇佐其説。母夢楓生腹上而產志和。十六擢明經,以策干肅宗,特見賞重,命待詔翰林,授左金吾衞録事參軍,因賜名。後坐事貶南浦尉,會赦還,以親既喪,不復仕,居江湖,自稱煙波釣徒。著玄真子,亦以自號。有韋詣者,爲撰內解。志和又著太易十五篇,其卦三百六十五。

兄鶴齡恐其遁世不還,爲築室越州東郭,茨以生草,椽棟不施斤斧。豹席棕〓,每垂釣不設餌,志不在魚也。縣令使浚渠,執畚無忤色。嘗欲以大布製裘,嫂爲躬績織,及成,衣之,雖暑不解。

觀察使陳少遊往見,爲終日留,表其居曰玄真坊。以門隘,爲買地大其閎,號回軒巷。先是門阻流水,無梁,少遊爲構之,人號大夫橋。帝嘗賜奴婢各一,志和配爲夫婦,號漁童、樵青。

陸羽常問:「孰爲往來者?」對曰:「太虛爲室,明月爲燭,與四海諸公共處,未嘗少別也,何有往來?」顏真卿爲湖州刺史值志和來謁,真卿以舟敝漏,請更之,志和曰:「願爲浮家泛宅,往來苕霅間。」辯捷類如此。

善圖山水,酒酣,或擊鼓吹笛,舐筆輒成。嘗撰漁歌,憲宗圖真求其歌,不能致。李德裕稱志和「隱而有名,顯而無事,不窮不達,嚴光之比」云。

孔述睿,越州山陰人。梁侍中休源八世孫。高祖德紹,事竇建德爲中書侍郎,嘗草檄毀薄太宗,賊平,執登汜水樓,責曰:「爾以檄謗我云何?」對曰:「犬吠非其主。」帝怒曰:「賊乃主邪?」命壯士捽殞樓下。曾祖昌寓,字廣成,貞觀中對策高第,歷魏州司馬,有治狀,帝爲不置刺史。爲政三年,璽書褒美,進膳部郎中。祖祖舜,字奉先,爲監察御史,以累下除成武令,雉馴於廷。

述睿少與兄充符、弟克讓篤孝,已孤,偕隱嵩山。而述睿資嗜學。大曆中,劉晏薦于代宗,乙太常寺協律郎召,擢累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述睿每一遷,即至朝謝。俄而辭疾歸,以爲常。

德宗立,拜諫議大夫,命河南尹趙惠伯齎詔書束帛,備禮敦遣。既至,對別殿,賜第宅,給廄馬,兼皇太子侍讀。固辭,弗許。久乃改秘書少監,兼右庶子,復爲史館修撰。述睿重次「地理志」,本末最詳。性退讓,未始忤物,雖親朋燕集,至嚴默終日,人皆畏之。與令狐峘同職,峘數抵侮,然卒不校也,時稱長者。

貞元四年,帝念平涼之難尤惻怛,以述睿精愨而誠,故遣持祠具稱詔臨祭。又以疾乞解,久乃許,以太子賓客還鄉,賜帛五十匹、衣一襲。故事,致仕不給公馹,帝特命給焉。卒,年七十一,贈工部尚書。

子敏行,字至之。元和初,擢進士第。岳鄂呂元膺表在節度府,元膺徙東都、河中,輒隨府遷。入拜右拾遺,四遷司勳郎中、集賢殿學士、諫議大夫。李絳遇害,事本監軍楊叔元,時無敢言,敏行上書極論之,叔元乃得罪。以名臣子,少修潔,及仕宦,能交當時豪俊,有名一時,而雅操不逮父矣。卒,年三十九,贈工部侍郎。

陸羽,字鴻漸,一名疾,字季疵,復州竟陵人。不知所生,或言有僧得諸水濱,畜之。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爲儀。」乃以陸爲氏,名而字之。

幼時,其師教以旁行書,答曰:「終鮮兄弟,而絕後嗣,得爲孝乎?」師怒,使執糞除圬塓以苦之,又使牧牛三十,羽潛以竹畫牛背爲字。得張衡「南都賦」,不能讀,危坐效群兒囁嚅若成誦狀,師拘之,令薙草莽。當其記文字,懵懵若有遺,過日不作,主者鞭苦,因歎曰:「歲月往矣,奈何不知書!」嗚咽不自勝,因亡去,匿爲優人,作詼諧數千言。

天寶中,州人酺,吏署羽伶師,太守李齊物見,異之,授以書,遂廬火門山。貌侻陋,口吃而辯。聞人善,若在己,見有過者,規切至忤人。朋友燕處,意有所行輒去,人疑其多嗔。與人期,雨雪虎狼不避也。上元初,更隱苕溪,自稱桑苧翁,闔門著書。或獨行野中,誦詩擊木,裴回不得意,或慟哭而歸,故時謂今接輿也。久之,詔拜羽太子文學,徙太常寺太祝,不就職。貞元末,卒。

羽嗜茶,著經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煬突間,祀爲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論復廣著茶之功。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臨淮,知伯熊善煮茶,召之,伯熊執器前,季卿爲再舉杯。至江南,又有薦羽者,召之,羽衣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爲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後尚茶成風,時回紇入朝,始驅馬市茶。

崔覲,梁州城固人。以儒自業,身耕耨取給。老無子,乃以田宅財貲分給奴婢各爲業,而身與妻隱南山,約奴婢過其舍則給酒食,夫婦嘯詠相視爲娛。山南西道節度使鄭余慶辟爲參謀,敦趣就職,不曉吏事,余慶稱長者。文宗時,左補厥王直方,其里中人也,上書論事,見便殿,訪遺逸,直方薦覲高行,詔以起居郎召,辭疾不至。

陸龜蒙,字魯望,元方七世孫也。父賓虞,以文曆侍御史。龜蒙少高放,通「六經」大義,尤明「春秋」。舉進士,一不中,往從湖州刺史張摶游,摶曆湖、蘇二州,辟以自佐。嘗至饒州,三日無所詣。刺史蔡京率官屬就見之,龜蒙不樂,拂衣去。

居松江甫裏,多所論撰,雖幽憂疾痛,貲無十日計,不少輟也。文成,竄稿篋中,或歷年不省,爲好事者盜去。得書熟誦乃錄,讎比勤勤,硃黃不去手,所藏雖少,其精皆可傳。借人書,篇帙壞舛,必爲輯褫刊正。樂聞人學,講論不倦。

有田數百畝,屋三十楹,田苦下,雨潦則與江通,故常苦饑。身畚鍤,茠刺無休時,或譏其勞,答曰:「堯、舜黴瘠,禹胼胝。彼聖人也,吾一褐衣,敢不勤乎?」嗜茶,置園顧渚山下,歲取租茶,自判品第。張又新爲「水説」七種,其二慧山泉,三虎丘井,六松江。人助其好者,雖百里爲致之。初,病酒,再期乃已,其後客至,挈壺置杯不復飲。不喜與流俗交,雖造門不肯見。不乘馬,升舟設蓬席,齎束書、茶灶、筆床、釣具往來。時謂江湖散人,或號天隨子、甫裏先生,自比涪翁、漁父、江上丈人。寬以高士召,不至。李蔚、盧攜素與善,及當國,召拜左拾遺。詔方下,龜蒙卒。光化中,韋莊表龜蒙及孟郊等十人,皆贈右補闕。

陸氏在姑蘇,其門有巨石。遠祖績嘗事吳爲郁林太守,罷歸無裝,舟輕不可越海,取石爲重,人稱其廉,號「郁林石」,世保其居云。

新唐書/卷195·列傳第一百二十 孝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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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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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受命二百八十八年,以孝悌名通朝廷者,多閭巷刺草之民,皆得書於史官。

萬年王世貴,長安嚴待封,涇陽田伯明,華原韓難陀,華州王瞿曇,鄭縣辛法汪、郭士舉、張長、郭士度、鄭迪、柳仁忠、能君德、劉崇、甘元爽、韓子尚、韓思約,下邽張萬徹,朝邑申屠思恭、呂昂,鶉觚張元亮,靈臺孫智和,新平馮猛將,宜川司馬芬,洛交周崇俊,洛川何善宜,博陵崔定仁,冀州燕遺倩,貝州馬衡,滄州鄭士才,清池孫楚信、劉賢,渤海邊鳳舉,瀛州朱寶積,樂陵蘇伏念,邯鄲章征,雞澤馮仁海、郭守素,文安董相,武邑王達多、張丘感、張藝朗暨孫師才、張義節,沙河趙君惠,南樂谷感德,魏縣毛仁,武城茹智達,歷亭王師威、李肆仁,臨河李文綢,湯陰後斥奴,鼓城彭思義、陳屺、田堤嶽,太原盧遺仁、王知道,蒲州賈孝才,解縣衛玄表,南嶽張利見,安邑曹文行、孫懷應、相裏誌降、楊王操、邵玄同、張衡、曹存勛、李文褒、董文海、李文秀、張仙兒、張公憲,虞鄕董敬直,河東張金城、呂神通、呂雲、呂誌挺、呂元光、趙舉、張祐、姚熾、張師德、馮巨源、杜山藏,河西郭文政,伊闕任仲濟、源榮璧,汴州張士巖,陳留家師諒、董允恭,尉氏楊思貞,中牟潘良瑗暨子季通,陽武時惠珣,封丘楊嵩珪,許田李頤道,胙城蔡洪、石善雄暨孫彥威,朗山胡君才,徐州皇甫恒,彭城尹務榮,荊州劉寶,長壽史摶,益州焦懷肅、郭景華,郪縣曹少微,涪城趙煙,資陽趙光寓、黃,梓潼馬冬王、秦舉、王興嗣,依政樊漪,巴西韋士宗、文博熒暨子詮,南鄭李貞古,巢縣張進昭,萬載廖洪,南陵蘇仲方,鄱陽張讃,樂平謝惟勤、沈普、姜居,上饒鮑嘉福、虞熔真,句容張常洧,弋陽張球、李營暨子凝孫楚,貴溪黃舟,建昌熊士贍,臨江袁鳴,贛縣謝俊,餘杭何公弁、章成緬、方宗,建德何起門,桐廬祝希進,諸暨張萬和,蕭山李渭、許伯會、戴恭、俞僅,信安徐知新、徐惠諲,東陽應先、唐君祐,睦州許利川,建陽劉常,邵武黃亙、張巨篯、吳海,泉山黃嘉猷,永泰王奭,皆事親居喪著至行者。萬年宋興貴,奉先張郛,澧陽張仁興,櫟陽董思寵,湖城閻旻,高平雍仙高,湖城閻酆,正平周思藝、張子英,曲沃張君密、秦德方、馬玄操、李君則,太平趙德儼,隴西陳嗣,北海呂元簡,經城宋洸之,單父劉九江,無棣徐文亮,樂陵吳正表,河間劉宣、董永,安邑任君義、衛開,龍門梁神義、賀見涉、張奇異,鄭縣王元緒、寇元童,舒城徐行周,睦州方良琨,桐廬戴元益,高安宋練,涇縣萬晏,弋陽李植,繁昌王丕,皆數世同居者。天子皆旌表門閭,賜粟帛,州縣存問,復賦稅,有授以官者。

唐時陳藏器著「本草拾遺」,謂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間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進。又有京兆張阿九、趙言,奉天趙正言、滑清泌,羽林飛騎啖榮祿,鄭縣吳孝友,華陰尹義華,潞州張光玼,解縣南鍛,河東李忠孝、韓放,鄢陵任客奴,絳縣張子英,平原楊仙朝,樂工段日升,河東將陳涉,襄陽馮子,城固雍孫八,虞鄕張抱玉、骨英秀,榆次馮秀誠,封丘楊嵩珪、劉浩,清池朱庭玉、弟庭金,繁昌朱忄存,歙縣黃芮,左千牛薛鋒及河陽劉士約,或給帛,或旌表門閭,皆名在國史。善乎!韓愈之論也,曰:「父母疾,亨藥餌,以是爲孝,未聞毀支體者也。茍不傷義,則聖賢先眾而爲之。是不幸因而且死,則毀傷滅絶之罪有歸矣,安可旌其門以表異之?」雖然,委巷之陋,非有學術禮義之資,能忘身以及其親,出於誠心,亦足稱者。故列十七八焉。廣明後,方鎮淩法,誇地千里,事不上聞,孝悌篤行之士,旌命所不及。載小説者,名字不參見他書,不可錄。若李知本、張志寬之屬,承上順下,有禮讓君子之風,故輯而序之。張士巖父病,藥須鯉魚,冬月冰合,有獺銜魚至前,得以供父,父遂愈。母病癰,士巖吮血。父亡,廬墓,有虎狼依之。焦懷肅母病,每嘗其唾,若味異,輒悲號幾絶。母終,水漿不入口五日,負土成墳,廬守,日一食,杖然後起。繼母沒,亦如之。張進昭,母患狐刺,左手墮而終。及殯,進昭截左腕廬於墓。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東安王永樂、隋大使梁子恭躬慰撫,表其門。高宗有事太山,臨幸其居,問本末,書「忍」字以對,天子爲流涕,賜縑帛而去。四人名頗著,詳見於篇。

李知本,趙州元氏人,元魏洛州刺史靈六世孫。父孝端,仕隋爲獲嘉丞。與族弟太沖俱有世閥,而太沖官婚最高,鄕人語曰:「太沖無兄,孝端無弟。」

知本涉經術,事親篤至,與弟知隱雍順,子孫百餘,至貲用僮仆無間也。大業末,盜賊過閭不入,相戒曰:「無犯義門。」往依者五百餘室,皆以免。貞觀初,知隱爲伊闕丞,知本夏津令。開元中,孫瑱爲給事中、揚州長史。知隱孫颙,有文辭,至太常少卿。從祖兄弟位給事中,凡四人。

張志寬,蒲州安邑人。居父喪而毀,州裏稱之。王君廓兵略地,不暴其閭,倚全者百許姓。後爲裏正,忽詣縣稱母疾求急,令問狀,對曰:「母有疾,志寬輒病,是以知之。」令謂其妄,系於獄,馳驗如言,乃慰遣之。母終,負土成墳,手蒔松柏。高祖遣使者就吊,拜員外散騎常侍,賜物四十段,表其閭。

劉君良,瀛州饒陽人。四世同居,族兄弟猶同產也,門內鬥粟尺帛無所私。隋大業末,荒饉,妻勸其異居,因易置庭樹鳥雛,令鬥且鳴,家人怪之,妻曰:「天下亂,禽鳥不相容,況人邪!」君良即與兄弟別處。月餘,密知其計,因斥去妻,曰:「爾破吾家!」召兄弟流涕以告,更復同居。天下亂,鄕人共依之,眾築爲堡,因號義成堡。武德中,深州別駕楊弘業至其居,凡六院共一庖,子弟皆有禮節,嘆挹而去。貞觀六年,表異門閭。

王少玄,博州聊城人。父隋末死亂兵,遺腹生少玄。甫十歳,問父所在,母以告,即哀泣求屍。時野中白骨覆壓,或曰:「以子血漬而滲者,父胔也。」少玄镵膚,閱旬而獲,遂以葬。創甚,彌年乃興。貞觀中,州言狀,拜徐王府參軍。

任敬臣,字希古,棣州人。五歳喪母,哀毀天至。七歳,問父英曰:「若何可以報母?」英曰:「揚名顯親可也。」乃刻誌從學。汝南任處權見其文,驚曰:「孔子稱顏回之賢,以爲弗如也。吾非古人,然見此兒,信不可及。」十六,刺史崔樞欲舉秀才,自以學未廣,遁去。又三年卒業,舉孝廉,授著作局正字。父亡,數殞絶,繼母曰:「而不勝喪,謂孝可乎?」敬臣更進饘粥。服除,遷秘書郎。休沐,闔門誦書。監虞世南器其人,歳終,書上考,固辭。召爲弘文館學士,俄授越王府西閣祭酒。當代,王再表留,進朝請郎。舉制科,擢許王文學。復爲弘文館學士,終太子舍人。

支叔才,定州人。隋末荒饉,夜丐食野中,還進母,爲賊執,欲殺之,告以情,賊閔其孝,爲解縛。母病癰,叔才吮瘡註藥。及亡,廬墓,有白鵲止廬傍。高宗時,表異其家。

至德間,有常州人王遇、弟遐俱爲賊執,將釋一人,兄弟相讓死,賊感其意,盡縱之。

程袁師,宋州人。母病,十旬不褫帶,藥不嘗不進。代弟戍洛州。母終,聞訃,日走二百里,因負土築墳,號臒,人不復識。改葬曾門以來,閱二十年乃畢。常有白狼、黃蛇馴墓左,每哭,群鳥鳴翔。永徽中,刺史狀諸朝,詔吏敦駕。既至,不願仕,授儒林郎,還之。

武弘度,士兄之子,補相州司兵參軍。永徽中,父卒,自徐州被發徒跣趨喪所,負土築塋,晨夕號,日一溢米。素芝產廬前,貍擾其旁。高宗下詔褒美,旌其門。

宋思禮,字過庭,事繼母徐爲聞孝。補蕭縣主簿。會大旱,井池涸,母羸疾,非泉水不適口,思禮憂懼且禱,忽有泉出諸庭,味甘寒,日不乏汲。縣人異之,尉柳晃爲刻石頌其感。

鄭潛曜者,父萬鈞,駙馬都尉、滎陽郡公。母,代國長公主。開元中,主寢疾,潛曜侍左右,造次不去,累三月不靧面。主疾侵,刺血爲書請諸神,丐以身代。火書,而「神許」二字獨不化。翌日主愈,戒左右無敢言。後尚臨晉長公主,歷太仆光祿卿。

元讓,雍州武功人。擢明經,以母病不肯調,侍膳不出閭數十年。母終,廬墓次,廢櫛沐,飯菜飲水。咸亨中,太子監國,下令表闕於門。永淳初,巡察使表讓孝悌卓越,擢太子右內率府長史。歳滿,還鄕里,人有所訟,皆詣讓判。中宗在東宮,召拜司議郎,入謁,武後望謂曰:「卿孝於家,必能忠於國,宜以治道輔吾子。」尋卒。

裴敬彜,絳州聞喜人。曾祖子通,隋開皇中以太中大夫居母喪,哭喪明,有白烏巢冢樾。兄弟八人皆爲名孝,詔表門闕,世謂「義門裴氏」。

敬彜七歳能文章,性謹敏,宗族重之,號「甘露頂」。父智周,補臨黃令,爲下所訟。敬彜年十四,詣巡察使唐臨直枉,臨奇之,試命作賦,賦工。父罪已釋,表敬彜於朝,補陳王府典簽。一日,忽泣涕謂左右曰:「大人病痛,吾輒然,今心悸而痛,事叵測。」乃請急,倍道歸,而父已卒,羸毀逾禮。乾封初,遷累監察御史。母病,醫許仁則者鐍不能乘,敬彜自爲輿往迎。既居喪,詔贈縑帛,官爲作靈輿。終服,以著作郎兼修國史。歷中書舍人、太子左庶子。武後時,爲酷吏所陷,死嶺南。

梁文貞,虢州閺鄕人。少從軍守邊,逮還,親已亡。自傷不得養,即穿壙爲門,晨夕汛掃,廬墓左,喑默三十年,家人有所問,畫文以對。會官改新道,出文貞廬前,行旅見之,皆爲流涕。有甘露降塋木,白兔馴擾,縣令刊石紀之。開元中,刺史許景先表文貞孝絶倫類,詔付史官。

沈季詮,字子平,洪州豫章人。少孤,事母孝,未嘗與人爭,皆以爲怯。季詮曰:「吾怯乎?爲人子者,可遺憂於親乎哉!」貞觀中,侍母度江,遇暴風,母溺死,季詮號呼投江中,少選,持母臂浮出水上。都督謝叔方具禮祭而葬之。

許伯會,越州蕭山人。或曰玄度十二世孫。舉孝廉。上元中,爲衡陽博士。母喪,負土成墳,不禦絮帛、嘗滋味。野火將逮塋樹,悲號於天,俄而雨,火滅。歳旱,泉湧廬前,靈芝生。

陳集原,瀧州開陽人。世爲酋長。父龍樹,爲欽州刺史,有疾,即集原輒不食。及亡,嘔血數升,即塋作廬,盡以田貲讓兄弟,裏人高之。武後時,歷右豹韜衛大將軍。

陸南金,蘇州吳人。祖士季,從同郡顧野王學「左氏春秋」、「司馬史」、「班氏漢書」。仕隋爲越王侗記室兼侍讀。侗稱制,擢著作郎。時王世充將篡逆,侗謂士季曰:「隋有天下三十年,朝果無忠臣乎?」士季對曰:「見危授命,臣宿誌也。請因啟事爲陛下殺之。」謀泄,停侍讀,乃不克。貞觀初,終太學博士兼弘文館學士。

南金仕爲太常奉禮郎。開元初,少卿廬崇道抵罪徙嶺南,逃還東都。南金居母喪,崇道偽稱吊客,入而道其情,南金匿之。俄爲仇人跡告,詔侍御史王旭捕按,南金當重法,弟趙璧詣旭自言:「匿崇道者我也,請死。」南金固言弟自誣不情,旭怪之,趙璧曰:「母未葬,妹未歸,兄能辦之,我生無益,不如死。」旭驚,上狀。玄宗皆宥之。

南金知書史,履操謹完。張説、陸象先以賢謂之,由庫部員外以痼疾改太子洗馬,卒。

張琇,河中解人。父審素,爲巂州都督,有陳纂仁者,誣其冒戰級、私庸兵。玄宗疑之,詔監察御史楊汪即按。纂仁復告審素與總管董堂禮謀反。於是汪收審素系雅州獄,馳至巂州按反狀。堂禮不勝忿,殺纂仁,以兵七百圍汪,脅使露章雪審素罪。既而吏共斬堂禮,汪得出,遂當審素實反,斬之,沒其家。琇與兄皇尚幼,徙嶺南。久之,逃還。汪更名萬頃。皇時年十三,琇少二歳。夜狙萬頃於魏王池,皇斫其馬,萬頃驚,不及鬥,爲琇所殺。條所以殺萬頃狀系於斧,奔江南,將殺構父罪者,然後詣有司。道汜水,吏捕以聞。中書令張九齡等皆稱其孝烈,宜貸死,侍中裴耀卿等陳不可,帝亦謂然,謂九齡曰:「孝子者,義不顧命。殺之可成其誌,赦之則虧律。凡爲子,孰不願孝?轉相仇殺,遂無已時。」卒用耀卿議,議者以爲冤。帝下詔申諭,乃殺之。臨刑賜食,皇不能進,琇色自如,曰:「下見先人,復何恨!」人莫不閔之,爲誄揭於道,斂錢爲葬北邙,尚恐仇人發之,作疑冢,使不知其處。

太宗時,有即墨人王君操,父隋末爲鄕人李君則所殺,亡命去,時君操尚幼。至貞觀時,朝世更易,而君操窶孤,仇家無所憚,詣州自言。君操密挾刃殺之,剔其心肝啖立盡,趨告刺史曰:「父死兇手,歷二十年不克報,乃今刷憤,願歸死有司。」州上狀,帝爲貸死。

高宗時,絳州人趙師舉父爲人殺,師舉幼,母改嫁,仇家不疑。師舉長,爲人庸,夜讀書。久之,手殺仇人,詣官自陳,帝原之。

永徽初,同官人同蹄智壽父爲族人所害,智壽與弟智爽候諸塗,擊殺之,相率歸有司爭爲首,有司不能決者三年。或言弟始謀,乃論死,臨刑曰:「仇已報,死不恨。」智壽自投地委頓,身無完膚,舐智爽血盡乃已,見者傷之。

武后時,下邽人徐元慶父爽爲縣尉趙師韞所殺,元慶變姓名爲驛家保。久之,師韞以御史舍亭下,元慶手殺之,自囚詣官。後欲赦死,左拾遺陳子昂議曰:

先王立禮以進人,明罰以齊政。枕幹仇敵,人子義也;誅罪禁亂,王政綱也。然無義不可訓人,亂綱不可明法。聖人修禮治內,飭法防外,使守法者不以禮廢刑,居禮者不以法傷義,然後暴亂銷,廉恥興,天下所以直道而行也。

元慶報父仇,束身歸罪,雖古烈士何以加?然殺人者死,畫一之制也,法不可二,元慶宜伏辜。「傳」曰:「父仇不同天。」勸人之教也。教之不茍,元慶宜赦。

臣聞刑所以生,遏亂也;仁所以利,崇德也。今報父之仇,非亂也;行子之道,仁也。仁而無利,與同亂誅,是曰能刑,未可以訓。然則邪由正生,治必亂作,故禮防不勝,先王以制刑也。今義元慶之節,則廢刑也。跡元慶所以能義動天下,以其忘生而及於德也。若釋罪以利其生,是奪其德,虧其義,非所謂殺身成仁、全死忘生之節。臣謂宜正國之典,寘之以刑,然後旌閭墓可也。

時韙其言。後禮部員外郎柳宗元駁曰:

禮之大本,以防亂也。若曰:無爲賊虐,凡爲子者殺無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亂也。若曰:無爲賊虐,凡爲治者殺無赦。其本則合,其用則異。旌與誅,不得並也。誅其可旌,茲謂濫,黷刑甚矣;旌其可誅,茲謂僭,壞禮甚矣。

若師韞獨以私怨,奮吏氣,虐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問,上下蒙冒,籲號不聞。而元慶能處心積慮以沖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無憾,是守禮而行義也。執事者宜有慚色,將謝之不暇,而又何誅焉?

其或父不免於罪,師韞之誅,不愆於法,是非死於吏也,是死於法也。法其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驁而淩上也。執而誅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禮之所謂仇者,冤抑沈痛而號無告也,非謂抵罪觸法,陷於大戮,而曰彼殺之我乃殺之,不議曲直,暴寡脅弱而已。「春秋傳」曰:「父不受誅,子復仇可也;父受誅,子復仇,此推刃之道。復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斷兩下相殺,則合於禮矣。

且夫不忘仇,孝也;不愛死,義也。元慶能不越於禮,服孝死義,是必達理而聞道者也。夫達理聞道之人,豈其以王法爲敵仇者哉!議者反以爲戮,黷刑壞禮,其不可以爲典明矣。請下臣議附於令,有斷斯獄者,不宜以前議從事。

憲宗時,衢州人余常安父、叔皆爲里人謝全所殺。常安八歳,已能謀復仇。十有七年,卒殺全。刺史元錫奏輕比,刑部尚書李鄘執不可,卒抵死。

又富平人梁悅父爲秦果所殺,悅殺仇,詣縣請罪。詔曰:「在「禮」父仇不同天,而法殺人必死。禮、法,王教大端也,二説異焉。下尚書省議。」職方員外郎韓愈曰:

子復父仇,見於「春秋」、於「禮記」、「周官」,若子史,不勝數,未有非而罪者。最宜詳於律,而律無條,非闕文也。蓋以爲不許復仇,則傷孝子之心;許復仇,則人將倚法顓殺,無以禁止。夫律雖本於聖人,然執而行之者,有司也。經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寧其義於經而深沒其文於律者,將使法吏一斷於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以議也。

「周官」曰:「凡殺人而義者,令勿仇,仇之則死。」義者,宜也。明殺人而不得其宜者,子得復仇也。此百姓之相仇者也。公羊子曰:「父不受誅,子復仇可也。」不受誅者,罪不當誅也。誅者,上施下之辭,非百姓相殺也。「周官」曰:「凡報仇讎者,書於士,殺之無罪。」言將復仇,必先言於官,則無罪也。

復仇之名雖同,而其事各異。或百姓相仇,如「周官」所稱,可議於今者;或爲官吏所誅,如「公羊」所稱,不可行於今者。「周官」所稱:將復仇先告於士,若孤稚羸弱,抱微誌而伺敵人之便,恐不能自言,未可以爲斷於今也。然則殺之與赦不可一,宜定其制曰:「有復父仇者,事發,具其事下尚書省,集議以聞,酌處之。」則經無失指矣。

有詔以悅申冤,請罪詣公門,流循州。

穆宗世,京兆人康買得,年十四,父憲責錢於雲陽張蒞,蒞醉,拉憲危死。買得以蒞趫悍,度救不足解,則舉鍤擊其首,三日蒞死。刑部侍郎孫革建言:「買得救父難不爲暴,度不解而擊不爲兇。先王制刑,必先父子之親。「春秋」原心定罪,「周書」諸罰有權。買得孝性天至,宜賜矜宥。」有詔減死。

侯知道、程俱羅者,靈州靈武人。居親喪,穿壙作冢,皆身執其勞,鄕人助者,即哭而卻之。廬墳次,哭泣無節,知道七年、俱羅三年不止。知道垢塵積首,率夜半傅墳,踴而哭,鳥獸爲悲號。李華作「二孝贊」表其行,曰:「厥初生人,有君有親。孝親爲子,忠君爲臣。兆自天命,降及人倫。背死不義,忘生不仁。過及智就,爲之禮文。至哉侯氏,創巨病殷。手足胼胝,以成高墳。夜黑飈動,如臨鬼神。哭無常聲,迥徹蒼旻。苴斬三年,爾獨終身。嗟嗟程生,其哀也均。顧後絶配,瞻前無鄰。」

又有何澄粹者,池州人。親病日錮,俗尚鬼,病者不進藥。澄粹剔股肉進,親疾爲瘳。後親沒,伏於墓,哭踴無數,以毀卒,當時號「青陽孝子」,士爲作誄甚眾。

壽州安豐李興亦有至行,柳宗元爲作「孝門銘」,曰:「壽州刺史臣承思言:『九月丁亥,安豐令上所部編戶氓興,父被惡疾,歳月就亟,興自刃股肉,假托饋獻,父老病已不能啖,宿而死。興號呼撫臆,口鼻垂血,捧土就墳,沾漬涕洟。墳左作小廬,蒙以苫茨,伏匿其中,扶服頓踴,晝夜哭訴。孝誠幽達,神爲見異,廬上產紫芝、白芝,廬中醴泉湧。此皆陛下孝治神化,陰中其心,而克致斯事。謹按興匹庶賤陋,循習淺下,性非文字所導,生與耨耒爲業,而能鐘彼醇孝,超出古烈,天意神道,猶錫瑞物以表殊異。伏惟陛下有唐堯如神之德,宜加旌褒,合於上下。請表其裏閭,刻石明白,宣延風美,觀示後祀,永無極。臣昧死請。』制曰可。銘曰:『懿厥孝思,茲惟淑靈。稟承粹和,篤守天經。泣侍羸疾,默禱隱冥。引刃自向,殘肌敗形。羞膳奉進,憂勞孝誠。惟時高高,曾不視聽。創巨痛仍,號於穹旻。捧土濡涕,頓首成墳。搯膺腐眥,寒暑在廬。草木悴死,鳥獸踟躕。殊類異族,亦相其哀。肇有二位,孝道爰興。克脩厥猷,載籍是登。在帝有虞,以孝烝烝。仲尼述經,以教於曾。惟昔魯侯,見命夷宮。亦有考叔,寤莊稱純。顯顯李氏,實與之倫。哀嗟道路,涕慕裏鄰。神錫秘祉,三秀靈泉。帝命薦加,亦表其門。統一上下,交贊天人。建此碑號,億齡揚芬。』」

許法慎,滄州清池人。甫三歳,已有知。時母病,不飲乳,慘慘有憂色。或以珍餌詭悅之,輒不食,還以進母。後親喪,常廬於塋,有甘露、嘉禾、靈芝、木連理、白兔之祥。天寶中,表異其閭。

林攢,泉州莆田人。貞元初,仕爲福唐尉。母羸老,未及迎而病。攢聞,棄官還。及母亡,水漿不入口五日。自埏甓作冢,廬其右,有白烏來,甘露降。觀察使李若初遣官屬驗實,會露晞,里人失色,攢哭曰:「天所降露,禍我邪?」俄而露復集,烏亦回翔。詔作二闕於母墓前,又表其閭,蠲徭役,時號「闕下林家」。

陳饒奴,饒州人。年十二,親並亡,窶弱居喪,又歳饑,或教其分弟妹,可全性命。饒奴流涕,身丐訴相全養。刺史李復異之,給資儲,署其門曰「孝友童子」。

王博武,許州人。會昌中,侍母至廣州,及沙湧口,暴風,母溺死,博武自投於水。嶺南節度使盧貞俾吏沈罟,獲二屍焉,乃葬之,表其墓曰「孝子墓」。詔爲刻石。

萬敬儒,廬州人。三世同居,喪親,廬墓,刺血寫浮屠書,斷手二指,輒復生。州改所居曰成孝鄕廣孝聚。大中時,表其家。

章全益,梓州涪城人。少孤,爲兄全啟所鞠。母病,全啟刲股膳母而愈。及全啟亡,全益服斬衰,斷手一指以報。不畜妻,僮仆處一室,賣藥自業,世傳能作黃金。居成都四十年,號章孝子,卒,年九十八。

贊曰:聖人治天下有道,曰「要在孝弟而已」。父父也,子子也,兄兄也,弟弟也,推而之國,國而之天下,建一善而百行從,其失則以法繩之。故曰:「孝者天下大本,法其末也。」至匹夫單人,行孝一概,而兇盜不敢淩,天子喟而旌之者,以其教孝而求忠也。故裒而著於篇。

新唐書/卷194·列傳第一百十九 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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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行

元德秀,字紫芝,河南河南人。質厚少緣飾。少孤,事母孝,舉進士,不忍去左右,自負母入京師。既擢第,母亡,廬墓側,食不鹽酪,藉無茵席。服除,以窶困調南和尉,有惠政。黜陟使以聞,擢補龍武軍錄事參軍。

德秀不及親在而娶,不肯婚,人以為不可絕嗣,答曰:「兄有子,先人得祀,吾何娶為?」初,兄子繈褓喪親,無資得乳媼,德秀自乳之,數日湩流,能食乃止。既長,將為娶,家苦貧,乃求為魯山令。前此墮車足傷,不能趨拜,太守待以客禮。有盜繫獄,會虎為暴,盜請格虎自贖,許之。吏白:「彼詭計,且亡去,無乃為累乎?」德秀曰:「許之矣,不可負約。即有累,吾當坐,不及餘人。」明日,盜屍虎還,舉縣嗟嘆。

玄宗在東都,酺五鳳樓下,命三百里縣令、刺史各以聲樂集。是時頗言帝且第勝負,加賞黜。河內太守輦優伎數百,被錦繡,或作犀象,瑰譎光麗。德秀惟樂工數十人,聯袂歌「於蒍於」。「於蒍於」者,德秀所為歌也。帝聞,異之,嘆曰:「賢人之言哉!」謂宰相曰:「河內人其塗炭乎?」乃黜太守,德秀益知名。

所得奉祿,悉衣食人之孤遺者。歲滿,笥余一縑,駕柴車去。愛陸渾佳山水,乃定居。不為墻垣扃鑰,家無仆妾。歲饑,日或不爨。嗜酒,陶然彈琴以自娛。人以酒肴從之,不問賢鄙為酣飫。是時程休、邢宇、宇弟宙、張茂之、李、族子丹叔、惟嶽、喬潭、楊拯、房垂、柳識皆號門弟子。德秀善文辭,作「蹇士賦」以自況。房琯每見德秀,嘆息曰:「見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都盡。」蘇源明常語人曰:「吾不幸生衰俗,所不恥者,識元紫芝也。」

天寶十三載卒,家惟枕履簞瓢而已。潭時為陸渾尉,庀其葬。族弟結哭之慟,或曰:「子哭過哀,禮歟?」結曰:「若知禮之過,而不知情之至。大夫弱無固,性無專,老無在,死無余,人情所耽溺、喜愛、可惡者,大夫無之。生六十年未嘗識女色、視錦繡,未嘗求足,而茍辭、佚色,未嘗有十畝之地、十尺之舍、十歲之僮,未嘗完布帛而衣,具五味之餐。吾哀之,以戒荒淫貪佞、綺紈粱肉之徒耳。」

李華兄事德秀,而友蕭穎士、劉迅。及卒,華謚曰文行先生。天下高其行,不名,謂之元魯山。華於是作「三賢論」。或問所長,華曰:「德秀誌當以道紀天下,迅當以「六經」諧人心,穎士當以中古易今世。德秀欲齊愚智,迅感一物不得其正,穎士呼吸折節而獲重祿,不易一刻之安易,於孔子之門,皆達者歟!使德秀據師保之位,瞻形容,乃見其仁。迅被卿佐服,居賓友,謀治亂根源,參乎元精,乃見其妙。穎士若百煉之剛,不可屈,使當廢興去就、一生一死間,而後見其節。德秀以為王者作樂崇德,天人之極致,而辭章不稱,是無樂也,於是作「破陣樂辭」以訂商、周。迅世史官,述「禮」、「易」、「書」、「春秋」、「詩」為「古五說」,條貫源流,備古今之變。穎士尤罪子長不編年而為列傳,後世因之,非典訓也。自「春秋」三家後,非訓齊生人不錄。然各有病,元病酒,劉病賞物,蕭病貶惡太亟、獎能太重。若取其節,皆可為人師也。」世謂篤論。

休,字士美,廣平人。宇字紹宗,宙字次宗,河間人。茂之,字季豐,南陽人。字伯高,丹叔字南誠,惟嶽字謨道,趙人。潭字源,梁人。垂,字翼明,清河人。拯,字齊物,隋觀王雄後,舉進士,終右驍衛騎曹參軍。擢制科,遷南華令。大水,他縣饑,人至相屬,為具{衍食}鬻,及去,糗糧送之,吏為立碑。安祿山亂,客清河,為乞師平原太守顏真卿,一郡獲全。歷廬州刺史。拯與名最著,潭、識以文傳後。

權臯,字士繇,秦州略陽人,徙潤州丹徒,晉安丘公翼十二世孫。父倕與席豫、蘇源明以藝文相友,終羽林軍參軍。

臯擢進士第,為臨清尉,安祿山籍其名,表為薊尉,署幕府。臯度祿山且叛,以其猜虐不可諫,欲行,慮禍及親。天寶十四載,使獻俘京師,還過福昌尉仲謨。謨妻,臯妹也,密約以疾召之,謨來,臯陽喑,直視謨而瞑。謨為盡哀,自含斂之。臯逸去,人無知者。吏以詔書還臯母,母謂實死,慟哭感行路,故祿山不之虞,歸其母。臯潛候於淇門,奉侍晝夜南奔,客臨淮,為驛亭保以诇北方。既度江而祿山反,天下聞其名,爭取以為屬。高適表試大理評事、淮南采訪判官。

永王舉兵,脅士大夫,臯詭姓名以免。玄宗在蜀聞之,拜監察御史,會母喪,得風痺疾,客洪州,南北梗否,逾年詔命不至。有中人過州,頗求取無厭,南昌令王遘欲按之,謀於臯。臯良久不答,泣曰:「今何由致天子使,而遽欲治之!」掩面去。遘悟,厚謝。浙西節度使顏真卿表為行軍司馬,召拜起居舍人,固辭。嘗曰:「吾潔身亂世,以全吾誌,欲持是受名邪?」李季卿為江淮黜陟使,列其高行,以著作郎召,不就。

自中原亂,士人率度江,李華、柳識、韓洄、王定皆仰臯節,與友善。洄、定常評臯可為宰輔、師保;華亦以為分天下善惡,一人而已。卒,年四十六,洄等制服行哭,詔贈秘書少監。元和中,謚為貞孝。子德輿,至宰相,別傳。

甄濟,字孟成,定州無極人。叔父為幽、涼二州都督,家衛州,宗屬以伉俠相矜。濟少孤,獨好學,以文雅稱。居青巖山十餘年,遠近伏其仁,環山不敢畋漁。采訪使苗晉卿表之,諸府五辟,詔十至,堅臥不起。

天寶十載,以左拾遺召,未至而安祿山入朝,求濟於玄宗,授范陽掌書記。祿山至衛,使太守鄭遵意致謁山中,濟不得已為起,祿山下拜鈞禮。居府中,論議正直。久之,察祿山有反謀,不可諫。濟素善衛令齊玘,因謁歸,具告以誠。密置羊血左右,至夜,若歐血狀,陽不支,舁歸舊廬。祿山反,使蔡希德封刀召之,曰:「即不起,斷其頭見我。」濟色不動,左手書曰:「不可以行。」使者持刀趨前,濟引頸待之,希德歔欷嗟嘆,止刀,以實病告。後慶緒復使強輿至東都安國觀。會廣平王平東都,濟詣軍門上謁泣涕,王為感動。肅宗詔館之三司署,使汙賊官羅拜,以愧其心。授秘書郎,或言太薄,更拜太子舍人。

來瑱辟為陜西襄陽參謀,拜禮部員外郎。宜城楚昭王廟坎地廣九十畝,濟立墅其左。瑱死,屏居七年。大歷初,江西節度使魏少遊表為著作郎,兼侍御史,卒。

濟生子,因其官字曰禮闈、曰憲臺。而禮闈死,憲臺更名逢,幼而孤。及長,耕宜城野,自力讀書,不謁州縣。歲饑,節用以給親裏;大穰,則振其餘於鄉黨貧狹者。朋友有緩急,輒出家貲周贍,以義聞。

逢常以父名不得在國史,欲詣京師自言。元和中,袁滋表濟節行與權臯同科,宜載國史。有詔贈濟秘書少監。而逢與元稹善,稹移書於史館修撰韓愈曰:「濟棄去祿山,及其反,有名號,又逼致之,執不起,卒不汙其名。夫辨所從於居易之時,堅其操於利仁之世,而猶選懦者之所不為,蓋怫人之心難,而害己之避深也。至天下大亂,死忠者不必顯,從亂者不必誅,而眷眷本朝,甘心白刃,難矣哉!若甄生,弁冕不加其身,祿食不進其口,直布衣一男子耳。及亂,則延頸受刃,分死不回,不以不必顯而廢忠,不以不必誅而從亂。在古與今,蓋百一焉。」愈答曰:「逢能行身,幸於方州大臣,以標目其先人事,載之天下耳目,徹之天子,追爵其父第四品,赫然驚人,逢與其父俱當得書矣。」由是父子俱顯名。

陽城,字亢宗,定州北平人,徙陜州夏縣,世為官族。資好學,貧不能得書,求為吏,隸集賢院,竊院書讀之,晝夜不出戶,六年,無所不通。及進士第,乃去隱中條山,與弟堦、域常易衣出。年長,不肯娶,謂弟曰:「吾與若孤煢相育,既娶則間外姓,雖共處而益疏,我不忍。」弟義之,亦不娶,遂終身。

城謙恭簡素,遇人長幼如一。遠近慕其行,來學者跡接於道。閭里有爭訟,不詣官而詣城決之。有盜其樹者,城遇之,慮其恥,退自匿。嘗絕糧,遣奴求米,奴以米易酒,醉臥於路。城怪其故,與弟迎之,奴未醒,乃負以歸。及覺,痛咎謝,城曰:「寒而飲,何責焉?」寡妹依城居,其子四十餘,癡不知人,城常負以出入。始,妹之夫客死遠方,城與弟行千里,負其柩歸葬。歲饑,屏跡不過鄰裏,屑榆為粥,講論不輟。有奴都兒化其德,亦方介自約。或哀其餒,與之食,不納。後致糠核數杯,乃受。山東節度府聞城義者,發使遺五百縑,戒使者不令返。城固辭,使者委而去,城置之未嘗發。會里人鄭俶欲葬親,貸於人無得,城知其然,舉縑與之。俶既葬,還曰:「蒙君子之施,願為奴以償德。」城曰:「吾子非也,能同我為學乎?」俶泣謝,即教以書,俶不能業,城更徙遠阜,使顓其習。學如初,慚,縊而死。城驚且哭,厚自咎,為服緦麻瘞之。

陜虢觀察使李泌數禮餉,城受之。泌欲辟致之府,不起,乃薦諸朝,詔以著作佐郎召,並賜緋魚。泌使參軍事韓傑奉詔至其家,城封還詔,自稱「多病老憊,不堪奔奉,惟哀憐」。泌不敢強。及為宰相,又言之德宗,於是召拜右諫議大夫,遣長安尉楊寧賫束帛詣其家。城褐衣到闕下辭讓,帝遣中人持緋衣衣之,召見,賜帛五十匹。

初,城未起,縉紳想見風采。既興草茅,處諫諍官,士以為且死職,天下益憚之。及受命,它諫官論事苛細紛紛,帝厭苦,而城浸聞得失且熟,猶未肯言。韓愈作「爭臣論」譏切之,城不屑。方與二弟延賓客,日夜劇飲。客欲諫止者,城揣知其情,強飲客,客辭,即自引滿,客不得已。與酬酢,或醉,仆席上,城或先醉臥客懷中,不能聽客語,無得關言。常以木枕布衾質錢,人重其賢,爭售之。每約二弟:「吾所俸入,而可度月食米幾何,薪菜鹽幾錢,先具之,余送酒家,無留也。」服用無贏副,客或稱其佳可愛,輒喜,舉授之。有陳萇者,候其得俸,常往稱錢之美,月有獲焉。居位八年,人不能窺其際。

及裴延齡誣逐陸贄、張滂、李充等,帝怒甚,無敢言。城聞,曰:「吾諫官,不可令天子殺無罪大臣。」乃約拾遺王仲舒守延英閣上疏極論延齡罪,慷慨引誼,申直贄等,累日不止。聞者寒懼,城愈勵。帝大怒,召宰相抵城罪。順宗方為皇太子,為開救,良久得免,敕宰相諭遣。然帝意不已,欲遂相延齡。城顯語曰:「延齡為相,吾當取白麻壞之,哭於廷。」帝不相延齡,城力也。坐是下遷國子司業。引諸生告之曰:「凡學者,所以學為忠與孝也。諸生有久不省親者乎?」明日謁城還養者二十輩,有三年不歸侍者,斥之。簡孝秀德行升堂上,沈酗不率教者皆罷。躬講經籍,生徒斤斤皆有法度。

薛約者,狂而直,言事得罪,謫連州。吏捕跡,得之城家。城坐吏於門,引約飲食訖,步至都外與別。帝惡城黨有罪,出為道州刺史,太學諸生何蕃、季償、王魯卿、李讜等二百人頓首闕下,請留城。柳宗元聞之,遺蕃等書曰:「詔出陽公道州,仆聞悒然。幸生不諱之代,不能論列大體,聞下執事,還陽公之南也。今諸生愛慕陽公德,懇悃乞留,輒用撫手喜甚。昔李膺、嵇康時,太學生徒仰闕執訴,仆謂訖千百年不可復見,乃在今日,誠諸生見賜甚厚,將亦陽公漸漬導訓所致乎!噫!公有博厚恢大之德,並容善偽,來者不拒。有狂惑小生,依托門下,飛文陳愚。論者以為陽公過於納汙,無人師道。仲尼吾黨狂狷,南郭獻譏;曾參徒七十二人,致禍負芻;孟軻館齊,從者竊屨。彼聖賢猶不免,如之何其拒人也?俞、扁之門,不拒病夫;繩墨之側,不拒枉材;師儒之席,不拒曲士。且陽公在朝,四方聞風,貪冒茍進邪薄之夫沮其志,雖微師尹之位,而人實瞻望焉。與其化一州,其功遠近可量哉!諸生之言,非獨為己也,於國甚宜。」蕃等守闕下數日,為吏遮抑不得上。既行,皆泣涕,立石紀德。

至道州,治民如治家,宜罰罰之,宜賞賞之,不以簿書介意。月俸取足則已,官收其餘。日炊米二斛,魚一大,置甌杓道上,人共食之。州產侏儒,歲貢諸朝,城哀其生離,無所進。帝使求之,城奏曰:「州民盡短,若以貢,不知何者可供。」自是罷。州人感之,以「陽」名子。前刺史坐罪下獄,吏有幸於刺史者,拾不法事告城,欲自脫,城輒搒殺之。賦稅不時,觀察使數誚責。州當上考功第,城自署曰:「撫字心勞,追科政拙,考下下。」觀察府遣判官督賦,至州,怪城不迎,以問吏,吏曰:「刺史以為有罪,自囚於獄。」判官驚,馳入,謁城曰:「使君何罪?我奉命來候安否耳。」留數日,城不敢歸,仆門闔,寢館外以待命。判官遽辭去。府復遣官來按舉,義不欲行,乃載妻子中道逃去。順宗立,召還城,而城已卒,年七十,贈左散騎常侍,賜其家錢二十萬,官護喪歸葬。

蕃,和州人。事父母孝。學太學,歲一歸,父母不許。間二歲乃歸,復不許。凡五歲,慨然以親且老,不自安,揖諸生去,乃共閉蕃空舍中,眾共狀蕃義行,白城請留。會城罷,亦止。初,朱泚反,諸生將從亂,蕃正色叱不聽,故六館士無受汙者。蕃居太學二十年,有死喪無歸者,皆身為治喪。償,魯人。魯卿,第進士,有名。

司空圖,字表聖,河中虞鄉人。父輿,有風幹。當大中時,盧弘正管鹽鐵,表為安邑兩池榷鹽使。先是,法疏闊,吏輕觸禁,輿為立約數十條,莫不以為宜。以勞再遷戶部郎中。

圖,咸通末擢進士,禮部侍郎王凝特所獎待,俄而凝坐法貶商州,圖感知己,往從之。凝起拜宣歙觀察使,乃辟置幕府。召為殿中侍御史,不忍去凝府,臺劾,左遷光祿寺主簿,分司東都。盧攜以故宰相居洛,嘉圖節,常與遊。攜還朝,過陜虢,屬於觀察使盧渥曰:「司空御史,高士也。」渥即表為僚佐。會攜復執政,召拜禮部員外郎,尋遷郎中。

黃巢陷長安,將奔,不得前。圖弟有奴段章者,陷賊,執圖手曰:「我所主張將軍喜下士,可往見之,無虛死溝中。」圖不肯往,章泣下。遂奔咸陽,間關至河中。僖宗次鳳翔,即行在拜知制誥,遷中書舍人。後狩寶雞,不獲從,又還河中。龍紀初,復拜舊官,以疾解。景福中,拜諫議大夫,不赴。後再以戶部侍郎召,身謝闕下,數日即引去。昭宗在華,召拜兵部侍郎,以足疾固自乞。會遷洛陽,柳璨希賊臣意,誅天下才望,助喪王室,詔圖入朝,圖陽墮笏,趣意野耄。璨知無意於世,乃聽還。

圖本居中條山王官谷,有先人田,遂隱不出。作亭觀素室,悉圖唐興節士文人,名亭曰休休,作文以見誌曰:「休,美也,既休而美具。故量才,一宜休;揣分,二宜休;耄而聵,三宜休;又少也惰,長也率,老也迂,三者非濟時用,則又宜休。」因自目為耐辱居士。其言詭激不常,以免當時禍災雲。豫為冢棺,遇勝日,引客坐壙中賦詩,酌酒裴回。客或難之,圖曰:「君何不廣邪?生死一致,吾寧暫遊此中哉!」每歲時,祠禱鼓舞,圖與閭里耆老相樂。王重榮父子雅重之,數饋遺,弗受。嘗為作碑,贈絹數千,圖置虞鄉市,人得取之,一日盡。時寇盜所過殘暴,獨不入王官谷,士人依以避難。

朱全忠已篡,召為禮部尚書,不起。哀帝弒,圖聞,不食而卒,年七十二。圖無子,以甥為嗣,嘗為御史所劾,昭宗不責也。

贊曰:節誼為天下大閑,士不可不勉。觀臯、濟不汙賊,據忠自完,而亂臣為沮計。天下士知大分所在,故傾朝復支。不有君子,果能國乎?德秀以德,城以鯁峭,圖知命,其志凜凜與秋霜爭嚴,真丈夫哉!

新唐書/卷193·列傳第一百十八 忠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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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下

程千里,京兆萬年人。長七尺,魁岸有力。應募磧西,累官安西副都護。天寶末,兼北庭都護、安西北庭節度使。突厥首領阿布思內附,本隸朔方,賜氏李,名獻忠,度屬幽州,素與安祿山有怨,內懼,故叛還磧外,數盜邊。玄宗患之,詔千里將兵討捕。千里諭葛邏祿,陰令掎角。獻忠果以窮歸葛邏祿,縛之,並妻子帳下數千人送千里所,乃獻俘勤政樓,詔斬以徇。擢千里右金吾衛大將軍,留宿衛。

祿山反,詔募兵河東,即拜節度副使、雲中太守,遷上黨長史。賊來攻,鏖馘多,累加開府儀同三司、禮部尚書。至德二載,賊將蔡希德圍上黨,輕騎挑戰。千里恃勇開縣門,率百騎欲直禽希德,幾得而救至,乃退。會橋壞,馬顛,為賊執,仰首敕諸騎使還,曰:「為我報諸將,可失帥,不可失城。」軍中皆為泣下,增備固守。賊不能下,乃還。囚千里至東都,安慶緒偽署特進,囚客省。慶緒敗,為嚴莊所害。後赦令數下,追褒死難者,惟千里生見執,不及云。

初,祿山構難,西北戍兵悉入援,故河、隴郡縣皆陷吐蕃,惟河西戍將袁光廷為伊州刺史,固守歷年,雖遊說百緒,終不降,諸下同心無攜畔者。及糧竭,手殺妻子,自焚死。建中初,贈工部尚書。

龐堅,京兆涇陽人。四世祖玉,事隋為監門直閣。李密據洛口,玉以關中銳兵屬王世充擊之,百戰不衄。世充歸東都,秦王東徇洛,玉率萬騎降,高祖以隋舊臣,禮之。玉魁梧有力,明軍法,久宿衛,習知朝廷制度。帝顧諸將多不閑儀檢,故授玉領軍、武衛二大將軍,使眾觀以為模矱,出為梁州總管。巴山獠叛,玉梟其首,餘黨四奔,屬縣獠與反者州裏親戚為賊遊說,言不可窮躡。玉不聽,下令軍中曰:「谷熟,吾盡收以饋軍。非盡賊,吾不反。」聞者懼,相謂曰:「軍不止,吾谷盡,且餓死。」乃共入賊營,與所親相結,斬渠長以降,眾遂潰。徙越州都督。召為監門大將軍。太宗以耆厚,令主東宮兵。雖老不怠,小大之務無不親。卒,帝為廢朝,贈幽州都督、工部尚書。

堅歷潁川太守。安祿山反,南陽節度使魯炅表堅為長史兼防禦副使,以薛願為潁川太守,共守潁川。時陳留、滎陽已陷賊,南陽被圍,而潁川當往來劇。賊將阿史那承慶悉銳攻之,傅城百里,樹木皆刊。城中士單寡,糧少,而願、堅晝夜戰,諸郡兵無援者,自正月盡十一月。賊設木鵝、沖車、飛梯薄城,矢如雨,士皆雷噪,夜半逾城入,二人不肯降。賊縛致東京,將礫解之,有說祿山曰:「義士也,彼為其主,殺之不詳。」乃縛於樹。比且死,見者哭之。

願,汾陰人。父縚,太常卿。兄崇一,娶惠宣太子女,其女弟為太子瑛妃。瑛廢,貶願嶺外,久乃得還。

張興者,束鹿人。長七尺,一飯至斗米,肉十斤。悍趫而辯,為饒陽裨將。祿山反,攻饒陽。興開張禍福,譬曉敵人,而嬰城彌年,眾心遂固。滄、趙已隱,史思明引眾傅城,興擐甲持陌刀重十五斤乘城。賊將入,興一舉刀,輒數人死,賊皆氣懾。城破,思明縛之馬前,好謂曰:「將軍壯士,能屈節,當受高爵。」對曰:「昔嚴顏一巴郡將,猶不降張飛。我大郡將,安能委身逆虜?今日幸得死,然願以一言為誡。」思明曰:「云何?」興曰:「天子遇祿山如父子,今乃反。大丈夫不能為國掃除,反為其下,何哉?」思明曰:「將軍不觀天道邪?吾上起兵二十萬,直趣洛陽,天下大定。以偏師叩函谷,守將面縛,唐亡固矣。」興曰:「桀、紂、秦、隋窮人力,舉四海與為怨,故商、周、漢、唐因得代之而有神器。皇帝無違德,祿山非數帝賢,是茍延歲月,終即禽耳。」思明怒,鋸解之。且死,罵曰:「吾能裒強死兵敗賊眾!」軍中凜然為改容。

蔡廷玉,幽州昌平人。事安祿山,未有聞。與朱泚同里闬,少相狎近,泚為幽州節度使,秦署幕府。

廷玉有沈略,善與人交,內外愛附。泚多所叩咨,數遣至京師。當是時,幽州兵最強,財雄,士驕悍,日思吞並,不知有上下禮法。廷玉間語泚曰:「古未有不臣而能推福及子孫者。公南聯趙、魏,北奚虜,兵我地險,然非永安計,一日趙、魏反噬,公乃沸鼎魚耳。不如奉天子,多難,可勒勛鼎彜,若何?」泚善之。廷玉陰欲耗其力,則諷泚出金幣禮士,又勸歸貢賦助天子經費,獻牛馬系道,儲廥為單。因勸泚入朝,泚將聽,諸校怒,縛廷玉辱之,廷玉無橈辭,泚不忍殺,囚歲餘出之,謂曰:「而亦悔乎?」廷玉曰:「導公為逆即悔,勉公以義何悔為?」復縶滿歲,問曰:「能省過否?不爾,且死。」對曰:「不殺我,公得名。殺我,吾得名。」泚不能屈,待如初。

又有朱體微者,亦泚腹心。廷玉有建白,體微輒左右之,故泚愈信,桀傲稍革。廷玉遂蕆朝事。泚乃奏涿州為永泰軍,薊州靜塞軍,瀛州清夷軍,莫州唐興軍,置團練使,以支郡隸屬,盧龍軍稍削。而泚內畏弟滔逼己,滔亦勸泚入朝,乃以軍屬滔。廷玉、體微共白泚:「公入朝為功臣首,後務至重,須誠信者乃可付。滔雖大弟,多變不情,如假以兵,是嫁之禍也。」泚不聽。二人隨泚到朝,德宗為太子時,知廷玉名,及見,禮眷殊渥。泚統幽州行營為涇原鳳翔節度使,詔廷玉以大理少卿為司馬,體微為要籍。

滔有請於泚,或不順,廷玉必折之,俾循故法。滔已破田悅,浸傲肆自用。左右有惡廷玉者,妄云:「素毀滔,欲四分燕,廷玉倡之,體微和之。」滔表言二人離間骨肉,請殺於有司。亦遺泚書云云。泚恚滔奪其軍,不從。會滔以幽州叛,帝示滔表,而泚亦白髮其書,乃歸罪於二人,貶廷玉柳州司戶參軍、體微南浦尉以慰滔。滔使諜伺諸朝,曰:「上若不殺廷玉,當謫去,得東出洛,我且縛致麾下支解之。」將行,帝勞廷玉曰:「爾姑行,為國受屈,歲中當還。」遷玉至藍田驛,人白左巡使鄭詹:「商於道險,不可往。」詹追使趨潼關。廷玉告子少誠、少良曰:「我為天子不血刃下幽十一城,欲裂其壤,使不得桀,而敗於將成,天助逆邪?今吏使我出東都,此殆滔計,吾不可以辱國。」比至靈寶,自投於河。

宰相盧杞方疾御史大夫嚴郢,欲逐之,得廷玉死狀,即抵詹死,而斥出郢。帝閔廷玉忠,歸其柩,厚賻之。李晟平朱泚,少誠等適終喪,晟表丐追贈廷玉。並官二子。而帝方招來滔,寢其奏,遂已。

符令奇,沂州臨沂人。初為盧龍軍裨將。會幽州亂,挈子璘奔昭義,節度使薛嵩署為軍副。嵩卒,田承嗣盜其地,引令奇為右職。

田悅拒命,馬燧敗之洹水。令奇密語璘曰:「吾閱世事多矣。自安、史幹紀,無噍類。吾觀田氏覆亡無時,安用茍旦夕,系縲京師,宗族屠地?汝能委質朝廷,為唐忠臣,吾亦名揚後世矣。」璘泣曰:「悅,忍人也,近禍可畏。」答曰:「今王師四合,吾屬俎中醢。兒今行,吾死不朽;不行,吾亦死。屍疊逆地云何?」璘俯泣不能對。初,悅與李納會濮陽,因乞師,納分麾下隨之。至是,納兵歸齊,使璘以三百騎護送。璘與父嚙臂別,乃以眾降燧。璘之出,與三子同降。悅怒,引令奇切讓。令奇罵曰:「爾忘義背主,旦夕死。吾教子以順,殺身庸何悔?鈞死,愈爾遠矣!」悅怒,奮而起。令奇臨刑,色不變,年七十九,夷其家。

燧署璘為軍副,詔拜特進,封義陽郡王。既聞父見害,號絕泣血,燧表其冤,加檢校左散騎常侍,賜晉陽第一區、祁田五十頃,贈令奇戶部尚書。

璘字元亮。李懷光反,詔燧討之。璘介五千兵先濟河,與西師合。從燧入朝,為輔國大將軍,賜靖恭裏第一區、藍田田四十頃。璘之降,母匿里中獨免,及悅死,詔迎於魏,賜宴別殿。璘居環衛十三年,卒,年六十五,贈越州都督。

劉乃字永夷,河南伊闕人。少警穎,警誦「六經」,日數千言。善文詞,為時推目。天寶中擢進士第。喪父,以孝聞。服終,中書舍人宋昱知銓事,乃方調,因進書曰:「書」稱:『知人則哲,能官人則惠。』此唐虞以為難。今文部始掄材,終授位,是知人、官人,兩任其責。昔禹、稷、臯陶之聖,猶曰載采有九德,考績以九載。今有司獨委一二小宰,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內,何其易哉?夫判者,以狹詞短韻為體,是以小冶鼓眾金,雖欲為鼎鏞,不可得已。故雖有周公、尼父圖書「易象」之訓,以判責之,曾不及徐、庾;雖有至德,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嗇夫。故幹霄蔽日,巨樹也,求尺寸之材,必後於琢杙;龍吟虎嘯,希聲也,尚頰舌之感,必下於蛙黽。豈不悲乎!執事誠能先政事,次文學,退觀其治家,進察其臨節,則龐鴻深沈之事,亦可窺其門閾矣。」昱嘉之,補剡尉。劉晏在江西,奏使巡覆,充留後。

大歷中,召拜司門員外郎。德宗初,進郭子儀為尚父。時冊禮廢,視詔文者不適所宜,宰相崔祐甫召乃至閤草之,少選成文,詞義典裁。俄擢給事中,權知兵部侍郎。楊炎、盧杞當國,五歲不遷。建中四年,真拜兵部侍郎。

帝狩奉天,乃臥疾私第,朱泚遣人召之,固稱篤。復遣偽相蔣鎮慰誘,乃佯喑不答,灸無完膚。鎮再至,知不可脅,乃太息曰:「我嘗忝曹郎,不能死,寧以自辱亶腥,復欲汙賢哲乎?」遂止。乃聞車駕如梁州,自投於床,搏膺呼天,不食卒,年六十。帝聞其忠,贈禮部尚書,謚曰貞惠。子伯芻,別傳。

孟華,史失其何所人。初事李寶臣為府官屬,論議幸幸不回,同舍疾之。王武俊斬李惟嶽,遣華至京師陳事,德宗問河朔利害,華對稱旨,擢檢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

朱滔與武俊謀解田悅之圍,帝詔華還諭,欲亂其謀。華至,讓武俊曰:「安、史未覆滅時,大夫觀其兵,自謂天下可取,今日何汩汩?且上於大夫恩甚厚,將還康中丞他州,而歸我深、趙。自古忠臣,未有不先大功而後得高官者。大夫何望於失地邪?夫藥苦口者利病,大夫後日思愚言,悔無逮!」或曰:「華入朝私奏便宜,欲傾我,故得顯職。」武俊惑之,然以華舊人,未忍奪其職,卒進援悅。華從至臨清,稱病還恒州。武俊令子察所為,乃闔門謝賓客。武俊知不足忌,無殺華意。既僭稱王,授禮部侍郎,不肯起,嘔血死。

張伾者,本為澤潞將,守臨洺,田悅攻之,乘城固守累月,士死,糧且盡,救不至。伾悉召部將立軍門,命女出遍拜,因曰:「諸君戰良苦,吾無貲為賞,願以是女賣直,為眾士一日費。」士皆哭曰:「請死戰!」會馬燧自河東將兵擊悅城下,敗之,伾乘勝出戰,無不一當百。以功遷泗州刺史。居州十年,擢右金吾衛大將軍,未拜卒,贈尚書右僕射。

軍中議立其子重政,母徐及兄號訴不肯從,奔告淮南節度使王鍔,乃免。詔嘉其忠,起為金吾衛大將軍,委鍔處以劇職,封徐魯國夫人。

周曾者,本李希烈部將,與王玢、姚詹韋清誌相善,號四公子。希烈反,曾密得其計,一二以告李勉。玢為許州鎮遏使。會哥舒曜拔汝州,希烈遣曾往拒。曾欲引軍據蔡,使玢為應,憺、清居中謀取希烈,密求藥毒希烈,不死。曾之行,希烈使假子十人從。次襄城,知其謀,以告。希烈使李克誠率騾軍千人劫曾殺之,而收其兵,並殺玢、憺。始,約事覺毋相引。清懼,陽說希烈曰:「今兵寡,恐不能就事,請乞師朱滔。」希烈然之。至襄邑,奪劉洽。德宗贈曾太尉,玢司徒,憺工部尚書,擢清安定郡王,實封戶二百。

又有呂賁、康秀琳、梁興朝、賈樂卿、侯仙欽皆死希烈之難,贈賁、秀琳尚書左右僕射,興朝等皆秩尚書,遣蕭昕致祭境上。命李勉、哥舒曜訪其家子孫,詔雖三世有罪,常降一等。

曾無後,貞元中,女及曾兄子酆爭襲封,有司奏曾首謀歸順,身死賊手,陛下錫真食,不幸絕嗣,宜令酆以五十戶奉祀,女亦封五十戶。

張名振,李事李懷光為都將。始,懷光已立功,德宗賜鐵券,奉詔倨甚。名振到軍門大言曰:「太尉見賊不擊,使到不迎,將反邪?且安、史、仆固等今皆族滅,公欲何為?是資忠義士立功耳。」懷光召見,諭以賊強,須蓄銳俟時,誘為不反。及引軍入咸陽,又曰:「公不反,來此何邪?不急攻泚收京城,欲以賊誰遺?」懷光怒曰:「病狂人也。」使左右拉殺之。

石演芬者,本西域胡人,事懷光至都將,尤親信,畜為假子。懷光軍三橋,將與朱泚連和。演芬使客郜成義到行在,言懷光無破賊意,請罷其總統。成義走告懷光子隹,懷光召演芬罵曰:「爾為我子,奈何欲破吾家?今日負我,宜即死。」對曰:「天子以公為股肱,公以我為腹心;公乃負天子,我何不負公?且我胡人,無異心,惟知事一人,不呼我為賊,死固吾分。」懷光使士臠食之,皆曰:「烈士也,可令快死。」以刀斷其頸。德宗聞,贈演芬兵部尚書,賜其家錢三百萬,斬成義於朔方。

吳漵者,章敬皇后之弟。代宗立,詔贈後祖神泉為司徒,父令珪太尉,擢叔父令瑤太子家令、濮陽郡公,令瑜太子諭德、濟陽郡公,漵太子詹事、濮陽郡公,並開府儀同三司。令瑤兄弟故為縣令、郎將矣,而漵用盛王府參軍進,俄遷鴻臚少卿、金吾將軍。建中初,遷大將軍。漵循循有禮讓,無倨氣矜色,見重朝廷,時以為材當所位,不自戚屬者。

朱泚反,盧杞、白誌貞皆謂泚有功,不宜首難,得大臣一人持節尉曉,惡且悛。德宗顧左右,無敢行,漵曰:「陛下不以臣亡能,願至賊中諭天子至意。」帝大悅。漵退謂人曰:「吾知死無益而決見賊者,人臣食祿死其難,所也。方危時,安得自計?且不使陛下恨下無犯難者。」即日賫詔見泚,具道帝待以不疑者。而泚業僭逆,故留漵客省不遣,卒被害。帝悲梗甚,贈太子太保,謚曰忠,賜其家實戶二百,一子五品正員官。京師平,官庀其葬。子士矩,別傳。

高沐者,渤海人。父馮,事宣武李靈耀,假守曹州。靈耀反,馮密遣人奏賊纖悉,有詔即拜曹州刺史。會李正已盜有曹、濮,馮不能自通朝廷,死官下。

沐,貞元中擢進士第,以家托鄆,故李師古辟署判官。師道叛,沐率其僚郭戶、郭航、李公度引古今成敗,前後鐫說,不能入。師道所厚吏李文會、林英等乘間訴曰:「比悉心憂公家事,而為沐等所疾,公奈何舉十二州地成沐輩千載名乎?」由是疏斥沐,令守濮州。沐上書盛誇山東煮海之饒,得其地可以富國。師道謀皆露。後英奏事京師,脅邸史言沐以誠款結天子。師道怒,誅沐,而囚戶濮州,守衛苛嚴,凡十年。

吳元濟拒命,師道引兵攻彭城,敗蕭、沛數縣而還,以緩王師。戶為繒書藏衣絮間,使郭航間道走武寧軍見李願,請奇兵三千浮海搗萊、淄,賊倚海不為備,且居皆罪人,無與守。始,戶畏事泄,署師道所信吏劉諒名以遣,願白諸朝,議者疑師道使為之,不得報。航不敢循故道,間關回遠還戶所。未幾,師道召航,戶疑事露,欲引決,航曰:「事覺,吾獨死,君無患。」航卒自殺,遂絕。及王師討師道,諸節度兵四人,而彭城兵下魚臺金鄉、李聽軍取海州若拾遺,頗用戶策。

初,淮西平,師道勢蹙,內甚懼。李公度與大將李英曇都獻三州。使長子入侍。師道然可,俄中悔,欲殺英曇,賈直言諷師道嬖奴曰:「高沐冤氣在天,禍且至。英曇復死,是益其崇也。」乃止。逐於萊州,俄殺之。

又有崔承寵、楊偕、陳佑、崔清皆抗節忤賊,李文會指為沐黨,沐之死,皆被囚。劉悟既平師道,捉戶臂歔欷流涕,辟置義成節度府,亦請公度為僚屬。元和十四年,贈沐吏部尚書,委馬揔備禮收葬,恤其家。

航,萊州人,以氣聞,師道署右職,與戶世居齊。初,戶舉進士,權德輿將取之,聞其家賊中,乃罷,遂為賊聘。二人率能以忠顯。

賈直言,河朔舊族也,史失其地。父道沖,以藝待詔。代宗時,坐事賜鴆,將死,直言紿其父曰:「當謝四方神祇。」使者少怠,輒取鴆代飲,迷而踣。明日,毒潰足而出,久乃蘇。帝憐之,減父死,俱流嶺南。直言由是鐍。

後署師道府屬。及師道不軌,提刀負棺入諫曰:「願前死,不見城之破。」又畫縛載檻車狀而妻子系累者以獻,師道怒,囚之。劉悟既入,釋其禁,辟署義成府。後徙潞,亦隨府遷。

監軍劉承偕與悟不平,陰與慈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節度。事泄,悟以兵圍承偕,殺小使,赴言遽入責曰:「司空縱兵脅天子使者,是欲效李司空邪?它日復為軍中所指笑。」悟聞,感悔,匿承偕於第以免。悟每有過,必爭,故悟能以臣節光明於朝。穆宗召為諫議大夫,群情灑然稱允。而悟固留,得聽。

始,悟子從諫貴甚,見直言輒衣紫擁笏,以兵自衛。直言諫悟曰:「郎少年,毋使襲山東熊,朝服可擅著邪?」悟死,從諫不發喪,召大將劉武德等矯悟遺言,與鄰道使共表求襲位,直言入讓曰:「父死不哭,何顏面見山東義士乎?」從諫曰:「欲反耳。」直言仰天哭曰:「爾父提十二州地歸朝廷為功臣。然以張汶故,自謂不潔淋頭,卒羞死。郎今日乃欲反邪?」從諫起抱直言項哭曰:「計窮而然。」直言曰:「君何憂無土地,今脅朝廷,正速死耳。若從武德謀,吾見劉氏為元濟矣。」從諫拜曰:「唯大夫救之。」直言乃自攝留後,使從諫居喪。初,從諫惟鄆兵二千同謀。直言既折之,軍中遂安。

大和九年卒,贈工部尚書。

辛讜者,太原尹雲京孫也。學「詩」、「書」,能擊劍,重然諾,走人所急。初事李嶧,主錢穀。性廉勁,遇事不處文法,皆與之合。罷居揚州,年五十,不肯仕,而慨然常有濟時意。

龐勛反,攻杜慆於泗州。讜聞之,挐舟趨泗口,貫賊柵以入。慆素聞其名,握手曰:「吾僚李延樞嘗為吾道夫子為人,何意臨教?吾無憂矣!」讜亦謂慆可共事,乃請還與妻子決,同慆生死。時賊張甚,眾皆南走,獨讜北行。讜未至,慆憂之,延樞知必來,曰:「讜至,可表為判官。」慆許諾。俄而至,慆喜曰:「圍急,飛鳥不敢過,君乃冒白刃入危城,古人所不能。」乃勸解白衣被甲。

賊將李圓焚淮口,讜曰:「事棘矣,獨出可以求援。」乃與楊文播、李行實戊夜逾淮,坎岸登,馳三十里至洪澤,見戍將郭厚本告急。厚本許出兵,大將袁公異等曰:「賊眾我寡,不可往。」讜拔劍瞋目呼曰:「泗州陷在旦夕,公等被詔來,乃逗留不進,欲何為?大丈夫孤國恩,雖生可羞。且失泗,則淮南為寇場,君尚能獨存?吾今斷左臂殺君去。」推劍直前,厚本持之,公異等僅免。讜望泗慟哭,帳下皆流涕。厚本決許付兵五百,讜曰:「足矣!」遍問士曰:「能行乎?」皆曰:「諾。」讜仆面於地,泣以謝。眾既叩淮,有人語曰:「賊破城矣!」讜將斬之,眾為請。讜曰:「公等登舟,吾赦其死。」士遽登。已濟,慆亦出兵,表裏擊,賊大敗。讜入,人心遂固。浙西杜審權遣將翟行約赴援,壁蓮塘,慆欲遣人廷勞,諸吏憚不敢出,讜獨往犒而還。

圍三月,救兵外敗,城益危。讜復請乞兵淮南,與壯士徐珍十人持斧夜斬賊柵出,見節度使令狐,復詣浙西見審權。時皆傳泗州已陷,疑讜為賊計,囚之。讜引李嶧自明。嶧時為大同防禦使,稱其忠可信。審權乃許救,合淮南兵五千,鹽粟具。方淮路梗,不得進。讜引兵決戰,斬賊六百級,乃克入,城上歡叫,慆與下迎泣,表其功於朝,授監察御史。圍凡十月乃解,卒完一州。

初,讜求救也,過家十餘,未嘗見妻子,得糧累二十萬。讜子及兄子客廣陵,托慆曰:「使先人不乏祀,公之惠也。」後以功第一,拜亳州刺史,徙曹、泗二州。乾符末,終嶺南節度使。

方讜之少,耕於野,有牛斗,眾畏奔踐,讜直前,兩持其角,牛不能動,久而引觸,竟折其角。里人駭異,屠牛以飯讜。然讜臒短,才及中人。後貴,力亦少衰云。

黃碣,閩人也。初為閩小將,喜學問,軒然有志向。同列有假其筆者,碣怒曰:「是筆它日斷大事,不可假。」後戰安南有功,高駢表其能,為漳州刺史,徙婺州,治有績。劉漢宏遣兵攻之,兵寡不可守,棄州去,客蘇州。

董昌為威勝軍節度使,表碣自副,久乃應。及昌反,碣諫曰:「大王拔田畝,席貢輸之勤,位將相,非有勛業可紀。今不能盡忠王朝,乃自尊大,一日誅滅無種矣。桓、文不侮周室,曹操弗敢危漢。今王僻嬰一城,乃為大逆,何邪?碣請舉族先死,不能見王之滅。」昌怒曰:「碣不順我邪?」斥出之。碣移書幕府李滔曰:「『順天』建元,以愚策之,針可為槊邪?」或竊其書示昌,昌令使者斬之。使以首至,昌詬曰:「賊負我,三公不肯為,而求死邪?」抵混中,夷其家百口,坎鏡湖之南同瘞焉。昌敗,有詔贈司徒,求其後不能得。

昌已殺碣,滔亦遇害,乃召會稽令吳鐐問策,鐐曰:「王為真諸侯,遺榮子孫而不為,乃作偽天子,自取滅亡。」昌叱斬之,族其家。又召山陰令張遜知御史臺,固辭曰:「王自棄,為天下笑。且六州勢不助逆,王據孤州以速死,謂何?遜不敢以身許王也。」昌惡之,曰:「遜不知天意,議邪說拒我。」囚之。他日謂人曰:「我無碣、鐐、遜,何乏事?」即害之。

孫揆,字聖圭,刑部侍郎逖五世從孫也。第進士,辟戶部巡官。歷中書舍人、刑部侍郎、京兆尹。昭宗討李克用,以揆為兵馬招討制置宣慰副使,既而更授昭義軍節度使,以本道兵會戰。克用伏兵刀黃嶺,執揆,厚禮而將用之,曰:「公輩當從容廟堂,何為自履行陣也?」揆大罵不詘,克用怒,使以鋸解之,鋸齒不行,揆謂曰:「死狗奴,解人當束之以板,汝輩安知?」行刑者如其所言,詈聲不輟至死。昭宗憐之,贈左僕射。

新唐書/卷192·列傳第一百十七 忠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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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alhistories
分類: 新唐書
發佈: 2024年12月12日
建立: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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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義中

顏杲卿字昕,與真卿同五世祖,以文儒世家。父元孫,有名垂拱間,為濠州刺史。杲卿以蔭調遂州司法參軍。性剛正,蒞事明濟。嘗為刺史詰讓,正色別白,不為屈。開元中,與兄春卿、弟曜卿並以書判超等,吏部侍郎席豫咨嗟推伏。再以最遷范陽戶曹參軍。安祿山聞其名,表為營田判官,假常山太守。

祿山反,杲卿及長史袁履謙謁於道,賜杲卿紫袍,履謙緋袍,令與假子李欽湊以兵七千屯土門。杲卿指所賜衣謂履謙曰:「與公何為著此?」履謙悟,乃與真定令賈深、內丘令張通幽定謀圖賊。杲卿稱疾不視事,使子泉明往返計議,陰結太原尹王承業為應,使平盧節度副使賈循取幽州。謀泄,祿山殺循,以向潤客、牛廷玠守。杲卿陽不事事,委政履謙,潛召處士權渙、郭仲邕定策。時真卿在平原,素聞賊逆謀,陰養死士為拒守計。李憕等死,賊使段子光傳首徇諸郡,真卿斬子光,遣甥盧逖至常山約起兵,斷賊北道。杲卿大喜,以為兵掎角可挫賊西鋒。乃矯賊命召欽湊計事,欽湊夜還,杲卿辭城門不可夜開,舍之外郵;使履謙及參軍馮虔、郡豪翟萬德等數人飲勞,既醉,斬之,並殺其將潘惟慎,賊黨殲,投屍滹沱水。履謙以首示杲卿,則喜且泣。

先是,祿山遣將高邈召兵范陽未還,杲卿使城尉崔安石圖之。邈至滿城,虔、萬德皆會傳舍,安石紿以置酒,邈舍馬,虔叱吏縛之。而賊將何千年自趙來,虔亦執之。日未中,送二賊。杲卿乃遣萬德、深、通幽傳欽湊首,械兩賊送京師,與泉明偕。至太原,王承業欲自以為功,厚遣泉明還,陰令壯士翟喬賊於路。喬不平,告之故,乃免。玄宗擢承業大將軍,送吏皆被賞。已而事顯,乃拜杲卿衛尉卿兼御史中丞,履謙常山太守,深司馬。即傳檄河北,言王師二十萬入土門,遣郭仲邕領百騎為先鋒,馳而南,曳柴揚塵,望者謂大軍至。日中,傳數百里。賊張獻誠方圍饒陽,棄甲走。於是趙、鉅鹿、廣平、河間並斬偽刺史,傳首常山。而樂安、博陵、上谷、文安、信都、魏、鄴諸郡皆自固。杲卿兄弟兵大振。

祿山至陜,聞兵興,大懼。使史思明等率平盧兵度河攻常山,蔡希德自懷會師。不涉旬,賊急攻城。兵少,未及為守計,求救於河東,承業前已攘殺賊功,兵不出。杲卿晝夜戰,井竭,糧、矢盡,六日而陷,與履謙同執。賊脅使降,不應。取少子季明加刃頸上曰:「降我,當活而子。」杲卿不答。遂並盧逖殺之。杲卿至洛陽,祿山怒曰:「吾擢爾太守,何所負而反?」杲卿瞋目罵曰:「汝營州牧羊羯奴耳,竊荷恩寵,天子負汝何事,而乃反乎?我世唐臣,守忠義,恨不斬汝以謝上,從從爾反耶?」祿山不勝忿,縛之天津橋柱,節解以肉啖之,詈不絕,賊鉤斷其舌,曰:「復能罵否?」杲卿含胡而絕,年六十五。履謙既斷手足,何千年弟適在傍,咀血噴其面,賊臠之,見者垂泣。杲卿宗子近屬皆被害。杲卿已虜,諸郡復為賊守。

張通幽以兄相賊,譖杲卿於楊國忠,故不加贈。肅宗在鳳翔,真卿表其枉,會通幽為普安太守,上皇杖殺之。李光弼、郭子儀收常山,出杲卿、履謙二家親屬數百人於獄,厚給遺,令行喪。乾元初,贈杲卿太子太保,謚曰忠節,封其妻崔清河郡夫人。初,博士裴郡以杲卿不執政,但謚曰忠,議者不平,故以二惠謚焉。逖、季明及宗子等皆贈五品官。建中中,又贈杲卿司徒。初,杲卿被殺,徇首於衢,莫敢收。有張湊者,得其發,持謁上皇。是昔見夢,帝寤,為祭。後湊歸發於其妻,妻疑之,發若動雲。後泉明購屍將葬,得刑者言,死時一足先斷,與履謙同坎瘞。指其域得之,乃葬長安鳳棲原。季明、逖同塋。

泉明有孝節,喜振人之急。既為承業所遣,未至而常山陷,故客壽陽。史思明圍李光弼,獲泉明,裹以革,送幽州,間關得免。思明歸國,而真卿方為蒲州刺史,令泉明到河北求宗屬。始,一女及姑女並流離賊中,及是並得之,悉錢三萬贖姑女還,取貲復往,則己女復失之。履謙及父故將妻子奴隸尚三百餘人,轉徙不自存,泉明悉力贍給,分多勻薄,相扶挾度河托真卿。真卿隨所歸資送之。泉明之殯父,與履謙分柩,護還長安。履謙妻疑斂具儉狹,發視之,與杲卿等,乃號踴,待泉明如父。肅宗拜泉明郫令,政化清明,誅宿盜,人情翕然。成都尹舉其課第一,遷彭州司馬。家貧,居官廉,而孤藐相從百口,飦鬻不給,無慍嘆。居母喪,毀骨立。其行義,當世以為難。

春卿,倜儻美姿儀,通當世務。十六舉明經、拔萃高第,調犀浦主簿。嘗送徒於州,亡其籍,至廷,口記物色,凡千人,無所差。長史陸象先異之,轉蜀尉。蘇颋代為長史,被譖繫獄,為「棕櫚賦」自托,颋遽出之。魏征遠孫瞻罪抵死,春卿為請玉真公主,得不死,時人高其節。終偃師丞。臨終,捉真卿臂曰:「爾當大吾族,顧我不得見,以諸子諉汝。」後真卿主其昏嫁。

沈盈者,亦杲卿甥,有行義,明黃老學。解褐博野尉,與杲卿同死難,贈大理正,官其二子遙、達。

賈循者,京兆華原人,其先家常山。父會,有高節嘗稱疾不答辟署,裏中號「一龍」。親亡,負土成墓,廬其左,手蒔松柏,時號「關中曾子」。卒,縣人私謚曰廣孝征君。

循有大略,禮部尚書蘇颋嘗謂今頗、牧,及為益州,表署列將。敗吐蕃於西山,三遷靜塞軍營田使。張守珪北伐,次灤河,屬凍泮,欲濟無梁。循揣廣狹為橋以濟,破虜而還,以功擢遊擊將軍、榆關守捉使。地南負海,北屬長城,林埌岑翳,寇所蔽伏。循調土斬木開道,賊遁去。范陽節度使李適之薦為安東副大都護。安祿山兼平盧節度,表為副,遷博陵太守。祿山欲擊奚、契丹,復奏循光祿卿自副,使知留後。九姓叛,祿山兼節度河東,而循亦兼雁門副之。母亡將葬,宅有枯桑,一夕再生,芝出北庸,人以為瑞。玄宗以循有功,詔贈其父常山太守。

祿山反,使循守幽州,故杲卿招之,以傾賊巢穴,循許可。為向潤客等發其謀,賊縊之。建中二年,贈太尉,謚曰忠。

從子隱林,為永平兵馬使。當入衛,屬朱泚難,率眾扈行在。德宗見隱林,偉其貌,問家世,答曰:「故范陽節度副使循,臣從父也。」帝異之,引至臥內,以手板畫地陳攻守計,即奏曰:「臣嘗夢日墜,以首承之。」帝曰:「非朕邪?」因令糾察行在,遷檢校右散騎常侍,封武威郡王。

賊圍急,隱林與侯仲莊冒矢石死戰。已而解,從臣稱慶,隱林流涕前曰:「泚已奔,群臣大慶宗社無疆之休,然陛下資性急,不能容掩。若不悛,雖今賊亡,憂未艾也。」帝不以為忤,拜神策統軍。卒,帝思其質直,贈尚書左仆射,以實戶三百封其家。

張巡字巡,鄧州南陽人。博通群書,曉戰陣法。氣誌高邁,略細節,所交必大人長者,不與庸俗合,時人叵知也。開元末,擢進士第。時兄曉已位監察御史,皆以名稱重一時。巡由太子通事舍人出為清河令,治績最,而負節義,或以困厄歸者,傾貲振護無吝。秩滿還都。於是楊國忠方專國,權勢可炙。或勸一見,且顯用,答曰:「是方為國怪祥,朝宦不可為也。」更調真源令。土多豪猾,大吏華南金樹威恣肆,邑中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巡下車,以法誅之,赦餘黨,莫不改行遷善。政簡約,民甚宜之。

安祿山反,天寶十五載正月,賊酋張通晤陷宋、曹等州,譙郡太守楊萬石降賊,逼巡為長史,使西迎賊軍。巡率吏哭玄元皇帝祠,遂起兵討賊,從者千餘。初,靈昌太守嗣吳王祗受詔合河南兵拒祿山,有單父尉賈賁者,閬州刺史璿之子,率吏稱吳王兵,擊宋州。通晤走襄邑,為頓丘令盧韺所殺。賁引軍進至雍丘,巡與之合,有眾二千。是時雍丘令令狐潮舉縣附賊,遂自將東敗淮陽兵,虜其眾,反接在廷,將殺之,暫出行部。淮陽囚更解縛,起殺守者,迎賁等入。潮不得歸,巡乃屠其妻子,礫城上。祗聞,承制拜賁監察御史。潮怨賁,還攻雍丘,賁趨門,為眾躪死。巡馳騎決戰,身被創不顧,士乃奉巡主軍。間道表諸朝,騰箋祗府,祗乃舉兗以東委巡經略。

潮以賊眾四萬薄城,人大恐。巡諭諸將曰:「賊知城中虛實,有輕我心。今出不意,可驚而潰也,乘之,勢必折。」諸將曰:「善。」巡乃分千人乘城,以數隊出,身前驅,直薄潮軍,軍卻。明日賊攻城,設百樓,巡柵城上,束芻灌膏以焚焉,賊不敢向,巡伺隙擊之。積六旬,大小數百戰,士帶甲食,裹瘡鬥,潮遂敗走,追之,幾獲。潮怒,復率眾來。然素善巡,至城下,情語巡曰:「本朝危蹙,兵不能出關,天下事去矣。足下以羸兵守危堞,忠無所立,盍相從以茍富貴乎?」巡曰:「古者父死於君,義不報。子乃銜妻孥怨,假力於賊以相圖,吾見君頭幹通衢,為百世笑,奈何?」潮赧然去。

當此時,王命不復通,大將六人白巡以勢不敵,且上存亡莫知,不如降。六人者,皆官開府、特進。巡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率軍士朝,人人盡泣。巡引六將至,責以大誼,斬之。士心益勸。

會糧乏,潮餉賊鹽米數百艘且至,巡夜壁城南,潮悉軍來拒,巡遣勇士銜枚濱河,取鹽米千斛,焚其餘而還。城中矢盡,巡縛槁為人千餘,被黑衣,夜縋城下,潮兵爭射之,久,乃槁人;還,得箭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軍大亂,焚壘幕,追奔十餘里。賊慚,益兵圍之。薪水竭,巡紿潮:「欲引眾走,請退軍二舍,使我逸。」潮不知其謀,許之。遂空城四出三十里,撤屋發木而還為備。潮怒,圍復合。巡徐謂潮曰:「君須此城,歸馬三十匹,我得馬且出奔,請君取城以藉口。」潮歸馬,巡悉以給驍將,約曰:「賊至,人取一將。」明日,潮責巡,答曰:「吾欲去,將士不從,奈何?」潮怒欲戰,陣未成,三十騎突出,禽將十四,斬百餘級,收器械牛馬。潮遁還陳留,不復出。七月,潮率賊將瞿伯玉攻城,遣偽使者四人傳賊命詔巡,巡斬以徇,余縶送祗所。圍凡四月,賊常數萬,而巡眾才千餘,每戰輒克。於是河南節度使嗣虢王巨屯彭城,假巡先鋒。

俄而魯、東平陷賊,濟陰太守高承義舉郡叛,巨引兵東走臨淮。賊將楊朝宗謀趨寧陵,絕巡餉路。巡外失巨依,拔眾保寧陵,馬裁三百,兵三千。至睢陽,與太守許遠、城父令姚訚等合。乃遣將雷萬春、南霽雲等領兵戰寧陵北,斬賊將二十,殺萬餘人,投屍於汴,水為不流。朝宗夜去。有詔拜巡主客郎中,副河南節度使。巡籍將士有功者請於巨,巨才授折沖、果毅。巡諫曰:「宗社尚危,圍陵孤外,渠可吝賞與貲?」巨不聽。

至德二載,祿山死,慶緒遣其下尹子琦將同羅、突厥、奚勁兵與朝宗合,凡十餘萬,攻睢陽。巡勵士固守,日中二十戰,氣不衰。遠自以材不及巡,請稟軍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辭,遠專治軍糧戰具。前此,遠將李滔救東平,遂叛入賊,大將田秀榮潛與通。或以告遠曰:「晨出戰,以碧帽為識。」視之如言,盡覆其眾。還輒曰:「我誘之也。」請以精騎往,易錦帽。遠以告巡,巡召登城,讓之,斬首示賊。因出薄戰,子琦敗,獲車馬牛羊,悉分士,秋豪無入其家。有詔拜巡御史中丞,遠侍御史,訚吏部郎中。

巡欲乘勝擊陳留,子琦聞,復圍城。巡語其下曰:「吾蒙上恩,賊若復來,正有死耳。諸君雖捐軀,而賞不直勛,以此痛恨!」聞者感概。乃椎牛大饗,悉軍戰。賊望兵少,大笑。巡、遠親鼓之,賊潰,追北數十里。其五月,賊刈麥,乃濟師。巡夜鳴鼓嚴隊,若將出。賊申警。俄自鼓,賊覘城上兵休,乃弛備。巡使南霽雲等開門徑抵子琦所,斬將拔旗。有大酋被甲,引拓羯千騎麾幟乘城招巡。巡陰縋勇士數十人隍中,持鉤、陌刀、強弩,約曰:「聞鼓聲而奮。」酋恃眾不為備,城上噪,伏發禽之,弩註矢外向,救兵不能前。俄而縋士復登陴,賊皆愕眙,乃按甲不出。巡欲射子琦,莫能辨,因剡蒿為矢,中者喜,謂巡矢盡,走白子琦,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一發中左目,賊還。七月,復圍城。

初,睢陽谷六萬斛,可支一歲,而巨發其半餫濮陽、濟陰,遠固爭,不聽。濟陰得糧即叛。至是食盡,士日賦米一勺,龁木皮、煮紙而食,才千餘人,皆臒劣不能彀,救兵不至。賊知之,以雲沖傅堞,巡出鉤銘幹拄之,使不得進,篝火焚梯。賊以鉤車、木馬進,巡輒破碎之。賊服其機,不復攻,穿壕立柵以守。巡士多餓死,存者皆痍傷氣乏。巡出愛妾曰:「諸君經年乏食,而忠義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眾,寧惜一妾而坐視士饑?」乃殺以大饗,坐者皆泣。巡強令食之,遠亦殺奴僮以哺卒,至羅雀掘鼠,煮鎧弩以食。

賊將李懷忠過城下,巡問:「君事胡幾何?」曰:「二期。」巡曰:「君祖、父官乎?」曰:「然。」君世受官,食天子粟,奈何從賊,關弓與我確?」懷忠曰:「不然,我昔為將,數死戰,竟歿賊,此殆天也。」巡曰:「自古悖逆終夷滅,一日事平,君父母妻子並誅,何忍為此?」懷忠掩涕去,俄率其黨數十人降。巡前後說降賊將甚多,皆得其死力。

御史大夫賀蘭進明代巨節度,屯臨淮,許叔冀、尚衡次彭城,皆觀望莫肯救。巡使霽雲如叔冀請師,不應,遣布數千端。霽雲嫚罵馬上,請決死鬥,叔冀不敢應。巡復遣如臨淮告急,引精騎三十冒圍出,賊萬眾遮之,霽雲左右射,皆披靡。既見進明,進明曰:「睢陽存亡已決,兵出何益?」霽雲曰:「城或未下。如已亡,請以死謝大夫。」叔冀者,進明麾下也,房琯本以牽制進明,亦兼御史大夫,勢相埒而兵精。進明懼師出且見襲,又忌巡聲威,恐成功,初無出師意。又愛霽雲壯士,欲留之。為大饗,樂作,霽雲泣曰:「昨出睢陽時,將士不粒食已彌月。今大夫兵不出,而廣設聲樂,義不忍獨享,雖食,弗下咽。今主將之命不達,霽雲請置一指以示信,歸報中丞也。」因拔佩刀斷指,一座大驚,為出涕。卒不食去。抽矢回射佛寺浮圖,矢著磚,曰:「吾破賊還,必滅賀蘭,此矢所以誌也!」至真源,李賁遺馬百匹;次寧陵,得城使廉坦兵三千,夜冒圍入。賊覺,拒之,且戰且引,兵多死,所至才千人。方大霧,巡聞戰聲,曰:「此霽雲等聲也。」乃啟門,驅賊牛數百入,將士相持泣。

賊知外援絕,圍益急。眾議東奔,巡、遠議以睢陽江、淮保障也,若棄之,賊乘勝鼓而南,江、淮必亡。且帥饑眾行,必不達。十月癸丑,賊攻城,士病不能戰。巡西向拜曰:「孤城備竭,弗能全。臣生不報陛下,死為鬼以癘賊。」城遂陷,與遠俱執。巡眾見之,起且哭,巡曰:「安之,勿怖,死乃命也。」眾不能仰視。子琦謂巡曰:「聞公督戰,大呼輒眥裂血面,嚼齒皆碎,何至是?」答曰:「吾欲氣吞逆賊,顧力屈耳。」子琦怒,以刀抉其口,齒存者三四。巡罵曰:「我為君父死,爾附賊,乃犬彘也,安得久!」子琦服其節,將釋之。或曰:「彼守義者,烏肯為我用?且得眾心,不可留。」乃以刃脅降,巡不屈。又降霽雲,未應。巡呼曰:「南八!男兒死爾,不可為不義屈!」霽雲笑曰:「欲將有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亦不肯降。乃與姚訚、雷萬春等三十六人遇害。巡年四十九。初,子琦議生致一慶緒所,或曰:「用兵拒守者,巡也。」乃送遠洛陽,至偃師,亦以不屈死。巨之走臨淮,巡有姊嫁陸氏,遮王勸勿行,不納,賜百縑,弗受,為巡補縫行間,軍中號「陸家姑」,先巡被害。

巡長七尺,鬚髯每怒盡張。讀書不過三復,終身不忘。為文章不立稿。守睢陽,士卒居人,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更潮及子琦,大小四百戰,斬將三百、卒十餘萬。其用兵未嘗依古法,勒大將教戰,各出其意。或問之,答曰:「古者人情敦樸,故軍有左右前後,大將居中,三軍望之以齊進退。今胡人務馳突,雲合鳥散,變態百出,故吾止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上下相習,人自為戰爾。」其械甲取之於敵,未嘗自脩。每戰,不親臨行陣,有退者,巡已立其所,謂曰:「我不去此,為我決戰。」士感其誠,皆一當百。待人無所疑,賞罰信,與眾共甘苦塞暑,雖廝養,必整衣見之,下爭致死力,故能以少擊眾,未嘗敗。被圍久,初殺馬食,既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人知將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遣民止四百而已。

始,肅宗詔中書侍郎張鎬代進明節度河南,率浙東李希言、浙西司空襲禮、淮南高適、青州鄧景山四節度掎角救睢陽,巡亡三日而鎬至,十日而廣平王收東京。鎬命中書舍人蕭昕誄其行。時議者或謂:巡始守睢陽,眾六萬,既糧盡,不持滿按隊出再生之路,與夫食人,寧若全人?於是張淡、李紓、董南史、張建封、樊晁、朱巨川、李翰鹹謂巡蔽遮江、淮,沮賊勢,天下不亡,其功也。翰等皆有名士,由是天下無異言。天子下詔,贈巡揚州大都督,遠荊州大都督,霽雲開府儀同三司、再贈揚州大都督,並寵其子孫。睢陽、雍丘賜徭稅三年。巡子亞夫拜金吾大將軍,遠子玖婺州司馬。皆立廟睢陽,歲時致祭。德宗差次至德以來將相功效尤著者,以顏杲卿、袁履謙、盧弈及巡、遠、霽雲為上。又贈姚訚潞州大都督,官一子。貞元中,復官巡它子去疾、遠子峴。贈巡妻申國夫人,賜帛百。自是訖僖宗,求忠臣後,無不及三人者。大中時,圖巡、遠、霽雲像於淩煙閣。睢陽至今祠享,號「雙廟」云。

許遠者,右相敬宗曾孫。寬厚長者,明吏治。初客河西,章仇兼瓊辟署劍南府,欲以子妻之,固辭。兼瓊怒,以事劾貶高要尉。更赦還。會祿山反,或薦遠於玄宗,召拜睢陽太守。遠與巡同年生而長,故巡呼為兄。

大歷中,巡子去疾上書曰:「孽胡南侵,父巡與睢陽太守遠各守一面。城陷,賊所入自遠分。尹子琦分郡部曲各一方,巡及將校三十餘皆割心剖肌,慘毒備盡,而遠與麾下無傷。巡臨命嘆曰:『嗟乎,人有可恨者!』賊曰:『公恨我乎?』答曰:『恨遠心不可得,誤國家事,若死有知,當不赦於地下。』故遠心向背,梁、宋人皆知之。使國威喪衄,巡功業墮敗,則遠於臣不共戴天,請追奪官爵,以刷冤恥。」詔下尚書省,使去疾與許峴及百官議。皆以去疾證狀最明者,城陷而遠獨生也。且遠本守睢陽,凡屠城以生致主將為功,則遠後巡死不足惑。若曰後死者與賊,其先巡死者謂巡當叛,可乎?當此時去疾尚幼,事未詳知。且艱難以來,忠烈未有先二人者,事載簡書,若日星不可妄輕重。議乃罷。然議者紛紜不齊。

元和時,韓愈讀李翰所為巡傳,以為闕遠事非是。其言曰:「二人者,守死成名,先後異耳。二家子弟材下,不能通知其父誌,使世疑遠畏死而服賊。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地,食其所愛之肉,抗不降乎?且見援不至,人相食而猶守,雖其愚亦知必死矣,然遠之不畏死甚明。」又言:「城陷自所守,此與兒童之見無異。且人之將死,其臟腑必有先受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今從而尤之,亦不達於理矣。」愈於褒貶尤慎,故著之。

南霽雲者,魏州頓丘人。少微賤,為人操舟。祿山反,鉅野尉張沼起兵討賊,拔以為將。尚衡擊汴州賊李廷望,以為先鋒。遣至睢陽,與張巡計事。退謂人曰:「張公開心待人,真吾所事也。」遂留巡所。巡固勸歸,不去。衡賫金帛迎,霽雲謝不受,乃事巡,巡厚加禮。始被圍,築臺募萬死一生者,數日無敢應。俄有喑鳴而來者,乃霽雲也。巡對泣下。霽雲善騎射,見賊百步內乃發,無不應弦斃。

子承嗣,歷涪州刺史。劉辟叛,以無備謫永州。

雷萬春者,不詳所來,事巡為偏將。令狐潮圍雍丘,萬春立城上與潮語,伏弩發六矢著面,萬春不動。潮疑刻木人,諜得其實,乃大驚。遙謂巡曰:「向見雷將軍,知君之令嚴矣。」潮壁雍丘北,謀襲襄邑、寧陵。巡使萬春引騎四百壓潮,先為賊所包。巡突其圍,大破賊,潮遁去。

萬春將兵,方略不及霽雲,而強毅用命。每戰,巡任之與霽雲鈞。

姚訚者,開元宰相崇從孫。父弇,楚州刺史。訚性豪蕩,好飲謔,善絲竹。歷壽安尉。素善巡,及為城父令,遂同守睢陽。累加東平太守。

巡之遣霽雲、萬春敗賊於寧陵也,別將二十有五:石承平、李辭、陸元锽、朱珪、宋若虛、楊振威、耿慶禮、馬日升、張惟清、廉坦、張重、孫景趨、趙連城、王森、喬紹俊、張恭默、祝忠、李嘉隱、翟良輔、孫廷皎、馮顏,其後皆死巡難,四人逸其姓名。

贊曰:張巡、許遠,可謂烈丈夫矣。以疲卒數萬,嬰孤墉,抗方張不制之虜,鯁其喉牙,使不得搏食東南,牽掣首尾,豗潰梁、宋間。大小數百戰,雖力盡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財用,以濟中興,引利償害,以百易萬可矣。巡先死不為遽,遠後死不國屈。巡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賊亡,天以完節付二人,畀名無窮,不待留生而後顯也。惟宋三葉,章聖皇帝東巡,過其廟,留駕裴回,咨巡等雄挺,盡節異代,著金石刻,贊明厥忠。與夷、齊餓踣西山,孔子稱仁,何以異云。
  1. 新唐書/卷191·列傳第一百十六 忠義上
  2. 新唐書/卷190·列傳第一百十五 三劉成杜鍾張王
  3. 新唐書/卷189·列傳第一百十四 高趙田朱
  4. 新唐書/卷188·列傳第一百十三 楊時朱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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