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訖時間 起太宗至道元年六月盡是年十二月

帝  號 宋太宗

年  號 至道元年(乙未,995)

六月己卯,詔重造州縣二稅版籍,頒其式於天下。凡一縣所管幾戶夏秋二稅、苗畝桑功正稅及緣科物,用大紙作長卷,排行實寫

乙酉,遣內侍裴愈乘傳往江南諸州購募圖籍,願送官者優給其直;不願者借出,於所在州命吏繕寫,仍以舊本還之。上嘗草書經史三十紙,召翰林侍讀呂文仲一一讀之,列秘閣官屬名位,刻石模印,裝飾百軸。於是付愈齎詣名山福地,道宮佛寺,各藏數本;或邱園養素好古博雅之士,為鄉里所稱者,亦賜之。

丁酉,詔募民請佃諸州曠土,便為永業,仍蠲三歲租,三年外輸三分之一;州縣官吏勸民墾田之數,悉書於印紙,以俟旌賞。

八月乙亥朔,荊湖轉運使何士宗上言:「望自今執政大臣出領外郡,應合申轉運使公事,只署通判以下姓名。」上謂宰相曰:「大臣品位雖崇,若出臨外藩,即轉運使所部,要系州府,不系品位,此朝廷典憲,不可輕改也,宜仍舊貫。」

壬辰,制以開封尹壽王元侃為皇太子,改名恆。大赦天下。文武常參官子為父後,見任官賜勛一轉。詔皇太子兼判開封府。自唐天佑以來,中國多故,不遑立儲貳,斯禮之廢,將及百年,上始舉而行之,中外胥悅。

初,參知政事寇准自青州召還,入見,上足創甚,自發衣以示准曰:「卿來何緩!」准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師。」上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誠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宦官,不可也;謀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之望者。」上俛首久之,屏左右曰:「元侃可乎?」對曰:「非臣所知也。」上遂以元侃為開封尹,改封壽王,於是立為太子。京師之人見太子,喜躍曰:「真社稷之主也。」上聞之,召准謂曰:「四海心屬太子,欲置我何地。」准曰:「陛下擇所以付神器者,顧得社稷之主,乃萬世之福也。」上趨宮中,語後嬪以下,六宮皆前賀。上複出,延准飲,醉而罷。

准嘗奏事切直,上怒而起,准攀上衣,請複坐,事決乃退。上嘉嘆曰:「此真宰相也。」又語左右曰:「朕得寇准,猶唐太宗之得魏鄭公也。」

癸巳,以尚書左丞李至、禮部侍郎李沆並兼太子賓客,見太子如師傅之儀。太子見,必先拜,動皆諮詢。至等上表懇讓,詔不許。至等入謝,上謂至等曰:「朕以太子仁孝賢明,尤所鍾愛,今立為儲貳,以固國本,當賴正人輔之以道。卿等可盡心調護,若動皆由禮,則宜贊成,事或未當,必須力言,勿因循而順從也。至如禮、樂、詩、書之道,可以裨益太子者,皆卿等素習,不假朕多訓爾。」至等頓首謝。

初置左春坊謁者,命左清道率府副率祥符王繼英兼領之。繼英少以筆札事趙普。普自河陽罷為太子少保,常從者皆去,惟繼英奉事愈謹。普再入相,遂隸名中書五院。皇太子在藩,選為導吏

丁酉,以翰林學士承旨宋白為冊皇太子禮儀使。有司既定冊禮,又言:「唐制,宮臣參賀太子皆舞蹈,開元始罷之。故事,百官及東宮接見祇呼皇太子,上箋啟即稱皇太子殿下,百官自稱名,宮官自稱臣;常所行用左春坊印,宮內行令。又按唐制,凡東宮處分論事之書,皇太子並畫諾,令左右庶子以下署姓名,宣令奉行書按畫日

又言:「百官見皇太子,自兩省五品、尚書省御史台四品、諸司三品以上皆答拜,餘悉受拜。宮臣自左右庶子以下,悉用參見之儀。其皇太子宴會,位在王公上。」奏可。有司又草具皇太子受冊畢見皇后儀,詔止用宮中常禮。

九月,先是,汴河歲運江、淮米三百萬石,菽一百萬石;黃河粟五十萬石,菽三十萬石

丁卯,上御朝元殿,冊皇太子,陳列如元會之儀。皇太子自東宮常服乘馬,赴朝元門外幄次,改服遠游冠、朱明衣,三師、三少導從入殿,受冊、寶,太尉率百官奉賀。皇太子易服乘馬還宮,百官常服詣宮參賀,自樞密使內職、諸王宗室、師保賓客宮臣等畢集,皆序班於宮門之外。庶子版奏外備,內臣褰簾,皇太子常服出次就坐,諸王宗室參賀再拜訖,垂簾。皇太子降坐還次,中書門下文武百官、樞密使內職、師保賓客而下以次參賀,皆降階答拜,訖,升坐,受文武百官、宮臣三品以下參賀。庚午,具鹵簿,謁太廟五室,常服乘馬出東華門,升輅。

冬十月乙亥,皇太子讓宮僚稱臣,許之。

上嘗謂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後王因之,複加文武二弦。乃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別造新譜三十七卷

朱文濟者,金陵人,專以絲桐自娛,不好榮利。上初欲增琴阮弦,文濟以為不可增,蔡裔以為增之善。上曰:「古琴五弦,而文武增之,今何不可增也?」文濟曰:「五弦尚有遺音,而益以二弦斯足矣。」上不悅而罷。及新增琴阮成,召文濟撫之,辭以不能。上怒而賜蔡裔緋衣,文濟班裔前,獨衣綠,欲以此激文濟。又遣裔使劍南,獲數千緡,裔甚富足;而文濟藍縷貧困,殊不以為念。上又嘗置新琴阮於前,旁設緋衣、金帛賞賚等物誘文濟,文濟終守前說。及遣中使押送中書,文濟不得已,取琴中七弦撫之。宰相問曰:「此新曲何名?」文濟曰:「古曲風入松也。」上嘉其有守,亦賜緋衣。文濟風骨清秀若神仙,上令供奉僧元藹畫其像留禁中。

十一月己未,上閱武於便殿,衛士挽弓有及一石五斗者,矢二十發而綽有餘力,因謂近臣曰:「事有奇異驚聽者,此是也。方今寰海無事,美才間出,悉在吾彀中矣。朕向於行伍中選氣質端謹、勇而知禮、進退有度者,授以挽強之法,俾相講教,所以弧矢之妙,敻無倫比。」又令騎兵步兵各數百,東西列陣,挽強彀弩,視其進退,發矢如一,容止中節。上曰:「此殿廷間數百人爾,猶兵威可觀,況堂堂之陣,數萬成列者乎!」

初,梁氏建都草創,閭巷皆因舊號。丁卯,詔參知政事張洎,改撰京城內外坊名八十餘。由是分定布列,始有雍洛之制云。

十二月癸酉,上以時和年豐,寇盜翦滅,顧謂宰相曰:「國家自近歲以來,鍾茲艱運,水旱作沴,連年不稔

先是,司天秋官正韓顯符請造銅渾儀、候儀

丙申,上顧侍臣曰:「自晉、漢以來,朝廷削弱,主暗臣強,紀綱大壞,僅成邦國。朕承喪亂之後,君臨大寶。即位之始,覽前王令典,矩五代弊政,以其習俗既久,乃革故鼎新,別作朝廷法度。於是遠近騰口,咸以為非,至於二三大臣,皆舊德耆年,亦不能無異。朕執心堅固,靡與動搖,晝夜孜孜,勤行不怠,於今二十載矣。卿等以朕今日為治如何也?雖未能上比三皇,至於寰海宴清;法令明著,四表遵朝化,百司絕奸幸,固亦無慚於前代矣。」上又曰:「近代誠為亂世,豈有中書布政之地,天下除授,皆出堂後官之手?賣官鬻爵,習以為常,中外官吏,賢愚善惡,無所分別,時政如此,安得不亂也。」上又曰:「當此之時,諸侯各據方面,威福由己。世宗自淮甸回,有許州百姓於駕前訟節度使向訓,世宗遽械此人付向訓,令自鞫問。訓得之,即活沈於水。其輕蔑憲章,恣橫不法也如此。今日天下,即昔時天下也,今日人民,即昔時人民也。朕自君臨,未嘗一日不雞鳴而起,聽四方之政,至於百司庶務,雖微細者,朕亦常與詢訪,所以周知利害,深究安危之理,故無壅蔽陵替之事。」呂端等對曰:「臣等待罪廟堂

永安節度使折御卿被病,敵諜知之,韓德威複為李繼遷所誘,遂率觽入寇,以報子河窼之役。御卿輿疾而行,德威聞其至,頓兵不敢進。會疾甚,其母遣親信召御卿歸就醫藥,御卿曰:「家世受國恩,敵寇未滅,御卿之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於軍中,蓋其分耳。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翊日,卒。丁酉,上聞御卿之喪,痛悼久之,贈侍中,以其子供奉官惟正為洛苑使,知府州事。御卿累世邊將,習知蕃夷情狀,忠勇感慨,常欲立功以報恩,朝廷亦以麟、府逼近夏國

戊戌,斬馬步軍都軍頭、澄州刺史孫贊,坐護石堡戍兵擅率兵入敵境失利故也。上因謂宰相曰:「軍旅情狀,朕盡識之,但信賞必罰,人自知勸。贊近請往河西效用,及與蕃賊接戰,違主帥號令,陷卻百餘人,朕已遣使臣就斬之。似茲將領稍失律不與□貸,則偏裨行伍,安敢更不用命也!」

是日,詔內外文武臣僚及諸色人,自今起請制置事,須有益於國,無損於民,乃得聞奏。如施行後顯有利濟,當議旌賞,如虧損公私,亦重行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