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訖時間 起太宗至道三年九月盡是年十二月

帝  號 宋太宗

年  號 至道三年(丁酉,997)

九月丙子,上因言西川叛卒事,輔臣或曰:「蜀地無城池,所以失其制御。」上曰:「在德不在險。儻官吏得人,善於撫綏,使之樂業,雖無城可也。」

初,上命左藏庫使楊允恭、崇儀副使竇神寶等馳傳往西邊,圖上山川形勝。是日,上御滋福殿,召輔臣以圖示之,歷指州縣堡壁,謂曰:「朕已令屯兵於內地,且簡其閒□,轉餉當遂減省矣。」允恭因建議:「自環州入積石、抵靈武才七日程,芻粟之運,其策有三。以人、以驢,其費頗煩,而所載至少。莫若用諸葛木牛之制,載以小車,令鋪卒分運,每一車四人挽之,旁設兵衛,加戈刀於其上,寇至則聚車於中,合士卒之力,御寇於外。」尋為議者所沮而止。

戊寅,以長葛縣令孔延世為曲阜縣令,襲封文宣公,並賜九經及太宗御書、祭器,加銀帛而遣之。詔本道轉運使、本州長吏待以賓禮。延世,孔子四十五世孫也。

壬午,左正言、直史館孫何表獻五議,上覽而善之。

其一,參用儒將,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晉、漢至唐,皆選儒臣統兵,當時武臣未有出其右者。五代始分事任,交相是非。古謂元戎無不統攝,爰自近代,又有供軍糧料,隨軍轉運之目。使者往返,托稱上旨,動必中覆,實戾成算。陛下於文儒之中,擇有方略之士,試以邊任委之,勿使小人撓其權,閫外制置一以付之,境內租稅、榷利一以與之,監陣先鋒之類悉任偏將,受其節度。文武參用,必致奇績。」

其二,申明太學,曰:「士風偷薄,世態銷刓

其三,厘革遷轉,曰:「伏見國家撫有多方,並建觽職。外則郡將通守,朝士代行,關征榷酤,使者兼掌,下至幕府職掾之微,咸自朝廷選補而授。用人既廣,推擇難精,貢部上名,動逾千計,門資入仕,又不在焉。稍著職勞,即升京秩,將命而出,□長尤多。每躬祀圜丘假器之失。況祿廩所賦,必自地征,地征所來,須從民力,何必空竭公藏,附益斯人。已授者朘削既難,未遷者防閒宜峻,古人所謂損無用之費,罷不急之官,正在此也。伏願特降詔書,自今郊祀,髃官不得一例遷陟,必若績用有聞,才名夙著,自可待之不次,豈祇歷階而升。至於省並吏員,上系宸衷與奪。」

其四,複制科,曰:「唐室參古今之制,取天下英俊,失在禮部,得於制舉。禮部則進士、明經,解詁句讀,聲病偶對者也。制舉則賢良體用等科,財成制度,寅亮經綸者也。國家廓土闢宇,立太平之基,然而制舉未複,清途美官

監察御史王濟

又曰:「今民政之闕者,田稅未均,榷酤未□,土木未停,督斂未平,牧宰未良。田稅不均,則兼並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剝上損下,在於此矣。榷酤未□,則民多犯禁而為盜,且山海酒麴之利,皆民所共,今盡奪之,是與民爭利,反害之也;或少□之,國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土木未停,則民困於力役而國用多費。且廣興寺觀,意將祈福,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為!夫督斂不平,則民受刻削而刑禁濫施。蓋簿書舛謬,遂至償納,或父祖所負延及子孫,或本非主守而均於乾系,或不自侵欺而類於失陷。彌年累歲,棰楚日加,無益於官,徒傷於觽。夫牧宰不良,則民受弊而政不行。蓋貪猥者貨賄公行,殘暴者刑罰不節,執滯者通變莫適,怯懦者狡吏肆毒。」

又曰:「銓選之門,徒有其名,莫責其實。有殿者雖加厚罰,有最者莫見明揚,或驟遇□恩,則不限其功過,靡逢舉薦,則終困於徒勞。」又曰:「貢舉不嚴,則權勢爭前,而孤寒難進。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見任文武升朝官子孫、弟侄,薦名於兩監,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薦名於州郡,然後升於禮部,第其可否,亦兩分之。若然,則權勢異途,孤寒自進矣。」

刑部員外郎馬亮上疏言:「陛下初政,軍賞宜速,而所在不時給

庚寅,閤門奏:「每月朔望,髃臣赴萬歲殿

先是,壽州獻綠毛龜,金文粲然界道

冬十月,陳、宋州並言先貸民錢千萬令市牛,價納外所負尚多,許隨來歲夏秋稅輸送。詔悉除之。

知益州張詠奏屯駐兵士所請錢,乞依元降宣旨,銅錢一文,與折支鐵錢五文。是時,峽路轉運使韓國華到闕,又言川、峽州縣幕職官等所請月俸,銅錢一文止支鐵錢二文,望增加鐵錢分數。帝令支銅錢一文,易給鐵錢五文。

己酉,葬太宗神功聖德文武皇帝於永熙陵。

十一月甲子,祔神主於太廟,以懿德皇后配,又祔莊懷皇后於別廟。

上初踐祚,告天地宗廟

時有建議請增損舊政者,上曰:「先帝賜名之日,撫朕背曰:『名此,欲我兒有常德,久於其道也。』罔極之訓,朕何敢忘!」因涕泣沾衣,左右無不感咽。

丙寅,德音降兩京死罪以下囚,緣山陵役民,賜租有差。

複分三司勾院為三,命官各判之。以太常丞王欽若判三司都催欠憑由司。

欽若,新喻人。初為亳州判官,監倉,天久雨,倉司以穀濕不為受,民自遠來輸租,食穀且盡,不得輸。欽若悉命輸之倉,且奏不拘年次,先支濕谷,即不至朽敗。太宗大喜,手詔褒答,因識其姓名。

及開封府以歲旱蠲十七縣民租,時有飛語聞上,言按田官司欲收民情,所蠲放皆不實。太宗不悅,御史台探帝意,請遣使覆實,乃詔東西諸州選官閱視。亳州當按太康、咸平二縣,州遣欽若行

欽若既為三司屬,虞部員外郎毌賓古

己巳,詔工部侍郎、集賢院學士錢若水修太宗實錄。若水舉官同修,起居舍人李宗諤與焉。上曰:「自太平興國八年已後,皆李昉在中書日事。史策本憑直筆,若子為父隱,何以傳信於後代乎?」除宗諤不可,餘悉許之。

是日,同乾當審官院、通進銀台司封駁事田錫又上疏曰:

臣昨七月二十五日所進封章,為言地震之災,是彰下動之象。臣經宿思慮,以其事非外人所可得而知,非大臣不可與之議,臣達旦憂懼,以所奏請陛下且留中不出,乞陛下與大臣略言,至二十六日,再上封章,所貴謹密,未審陛下曾以其事與大臣評議否?不知大臣曾聞其事為陛下商較否?今地震之災漸見,下動之象已萌。臣見銀台司諸道奏報,自九月初至冬節前,申奏賊盜不少,今不一一具奏,慮煩聖聰,且據其可言者一二而言之:

九月四日施州奏,髃賊四百餘人驚劫人戶。十月七日滑州奏,有賊四十餘人過河北;十五日衛州奏,有賊七十餘人過河北;十九日絳州奏,垣曲縣賊八十餘人殺縣尉成柄。西京奏,十月二十三日,有賊一百五十三人入白波兵馬都監廨署,並劫一十四家,至午時,奪州船往垣曲,至河陽、鞏縣界。濮州奏,髃賊入鄄城縣。單州奏,髃賊入歸恩指揮營。濟州奏,髃賊劫金鄉、鉅野縣郭十九家。永興軍奏,虎翼軍賊四十餘人劫永興南莊。今月二日西京奏,王屋縣賊一百餘人,白高渡潰散軍賊六十餘人;七日陝府奏,集津鎮髃賊六十餘人,並驚劫人戶,至午時乘船下去峽石縣,髃賊自河北渡過河南;八日西京奏,草賊見把截土壕鎮,官私往來不得。豈有京師咫尺而髃盜如此,邊防寧靜而叛卒如是。臣所謂地震之災漸見,下動之象已萌,臣為陛下憂之。

臣每見宣命指揮,以諸處奏報,但令巡檢使臣掩捕,但令巡檢地分襲逐。而安之、討之,未見其嘉謀,備之、御之,未見其遠慮。若其勢漸盛,而有謀者與之為謀,其力難制,而思亂者濟之為亂,乃是國家失於早圖,乃是朝廷失於輕事。今地震之災漸見,陛下何不早謀而杜其漸,下動之象已萌,陛下何不熟慮而防其萌。臣七月所奏,望再取披詳,今所奏望必垂聽信。防其萌正在今日,杜其漸不可失時。

近京盜起既如此,向西民困又如彼。昨楊允恭請置糧草車三千輛,要推車兵士一千人;盧之翰兩狀奏乞自京支撥錢四十五萬貫;度支奏靈州五月下旬,米每升一貫文。要車子運糧,是邊上倉廩素無儲備矣;請自京支錢,是關右帑庫素無積蓄矣;奏米每斗十貫文,即靈州軍民今已餓殍矣。未審朝廷惜靈州有何所得?棄靈州有何所失?若因力役未息而中原難起,制御失宜而外方變生,實謂所得不如所失也。今陛下宜精於所慮,斷在不疑。若惜靈州必然有益於國家,即乞明降敕書,曉諭天下,使天下知之;棄靈州必然有損於國家,亦乞明降敕榜曉諭,使天下知之。曉諭之意,以蘇息萬民為意,取舍之謀,以優恤萬民為謀。令邊敵知取舍之謀,使中外知損益之理,示朝廷之大體,表王道之至公,此所謂陛下修德以禳地震之災,此乃是陛下早圖以防下動之象。若賊勢漸盛,民患未除,而謀慮之不深,剪滅之未得,被賊輒據州郡,僭稱公侯,河北倉牔能先占取,河西部落來與結連,百姓力役之未休,四方觀望而相效,此事非細,系社稷之安危,此策非輕,系朝廷之治亂。

今廟堂之上,必有嘉謀;樞軸之間,必有善計。若言小小寇盜,不勞聖慮憂虞,若以屢屢指揮,只令使臣捕逐。如此,則髃盜終難剪滅,如此,則諸處終未平寧。若賊徒聚得三、二千人,徑度淮南,往保吳、越,則運糧綱船不至京師矣。若賊徒取得一、二州郡,善據要衝,則上供錢帛不充國用矣。因此,則人情必有向背,人情既有向背,則軍情豈無動搖。當此時,北敵輒來騷邊,陛下不得不憂,四戎輒來犯塞,大臣不得不懼。臣今所言激切,不為身謀,所慮安危,實為國計。

先是,西鄙運糧,詔以諸軍代民挽送。己卯,士卒亦令放歸,仍賜緡錢,苦寒故也。

上御便殿,閱殿前指揮使、內殿直騎射汩槊,擢精銳者十餘人遷其職。先是,彎弓二百斤放長箭者,謂之大弓箭,止能步射。有王貴者,趫健出人,自言能馬射,於是馳鞚引滿,綽有餘勇,觽咸嘆服,加賜緡錢。

乙酉,廢理檢院。

是月,有司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澤,請奉太宗配;上辛祈穀,季秋大饗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祭神州地祇,奉宣祖配;其親郊圜丘,奉太祖、太宗並配。詔可。

十二月甲午,錢若水等言:「所修太宗實錄,自太平興國八年以前,君臣獻替,不著於話言;淳化五年以前,親決萬機,不聞於策府。請降詔旨,許臣等於前任見任宰相、參知政事、樞密院使、三司使等處移牒求訪,以備闕文

丙申,追尊賢妃李氏為皇太后。後喪,先殯於普安院,於是議改卜園陵,立忌建廟

辛丑,詔諸路轉運使申飭部下令長勸課農桑。

先是,上訪宰輔以靈武事宜

伏以河湟之地,夷夏雜居,往者唐都長安,密邇京邑,陷複盟叛,不常其事,古先聖王置之度外

或曰:「靈州者咽喉之地,西北要衝,安可棄之,反為敵有?」臣應之曰:「凡謂咽喉者,必金城湯池,屯兵積粟,四出以邀之,多方以扼之。今則閉壁而已,自固不暇,何咽喉之有哉!且螫手斷腕

甲寅,又以張浦為鄭州防禦使,遣還。

上初命翰林學士宋湜草保吉制,湜知上意,必欲歸其事於太宗,因進辭曰:「先皇帝早深西顧,將議真封,屬軒鼎之俄遷,建漢壇之未及,眷茲遺命,實付眇躬。爾宜望弓劍以拜恩,守封疆而效節。」上甚悅。

初,刑部郎中、知揚州王禹偁准詔上疏言五事:

其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犯邊

其二曰:減□兵,並□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伏以乾德、開寶以來,國家之事,臣所目睹,當時東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荊湖、交、廣,朝廷財賦,可謂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敵,國用亦足,兵威亦強,其義安在?所蓄之兵銳而不觽,所用之將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所蓄之兵□而不盡銳,所用之將觽而不自專故也。今誠能簡銳卒,去□兵,而委之將帥,用恩威法令駕馭之,資以天下財賦,而曰兵不振,用不豐,未之有也。臣愚以為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以高枕而治矣。且開寶中設官至少。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常記止有刺史一人,李謙溥是也;司戶一人,今司門員外郎孫貴是也。近及一年

其三曰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養於農;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財貨,皆不可闕。而兵不在其數,蓋井田之法,農即兵也。自秦以來,以強兵定天下,故戰士不服農,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所以農益困,然而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也。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歷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為六也。唐韓愈諫憲宗迎佛骨表,備言其事。假使天下有萬僧,日食米一升,歲用絹一疋,是至儉也,猶月費三千斛

其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奸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議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堯舜之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作司徒,敷五教。蠻夷猾夏,寇賊奸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禮,後夔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大哉堯之為君,可謂委任責成而無疑矣。或曰:「誠如是,堯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賢之德。」雖堯之道去世遼遠,恐不可複,臣以近世言之,惟有唐之政,可損益而行之。元和中,憲宗嘗命裴□銓品庶官,□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陛下之明,擇宰相數人,猶有非其人者,骮臣之不佞,擇數十人諸司長官,常恐不逮,若更擇庶官,恐非致治之要。」當時識者以□為知言。願陛下遠取帝堯,近覽唐室

戊午,秘書丞、勾當京兆府三白渠孫冕上疏言九事:一擇賢才,二詢讜議,三遠邪佞,四務節儉,五明賞罰,六慎號令,七重使介,八審薦舉,九推恩信。賜詔銟之,尋召試,授直史館。

國初罷節鎮統支郡,以轉運使領諸路事,其分合未有定制。京西分為兩路;河北既分南路,又分東、西路;陝西分為陝西河北、西南兩路

凡租稅有谷、帛、金鐵、物產四類。穀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麥,四曰黍,五曰稌,六曰菽,七曰雜子。布帛絲撓之品十:一曰羅,二曰綾,三曰絹,四曰紗,五曰絁,六曰紬,七曰雜折,八曰絲線,九曰撓,十曰布。金鐵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銀,三曰錫鑞,四曰銅鐵。物產之品六:一曰畜,二曰齒、革、翎、毛,三曰茶、鹽,四曰竹、木、麻、草、芻茭,五曰果、藥、油、紙、薪、炭、漆、蠟,六曰雜物。至道末,歲收穀二千一百七十一萬七千餘碩,錢四百六十五萬餘貫,絹一百六十二萬餘疋,紬、絁二十七萬三千餘疋,絲線一百四十一萬餘兩,撓五百一十七萬餘兩,茶四十九萬餘斤,芻茭三千萬圍,蒿二百六十八萬圍,薪二十八萬束,炭五十萬秤,鵝翎、雜翎六十一萬餘莖,箭干八十七萬只,黃蠟三十餘萬斤,此皆逾十萬數者,他不複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