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字孝穆,是山东郯县人。他爷爷徐超之,做过齐国的郁林太守和梁国的员外散骑常侍;他爸爸徐摛,做过梁国的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死后被追赠为侍中、太子詹事,谥号贞子。他妈妈臧氏,曾经梦见五色云彩变成凤凰,落在她左肩上,之后就生下了徐陵。当时有个叫宝志的和尚,世人都说他很有道行,徐陵几岁的时候,家人带他去拜见宝志,宝志摸着他的头说:“天上石麒麟也。” 光宅惠云法师总是感叹徐陵成就早,说他像颜回一样。徐陵八岁就能写文章,十二岁就通晓了《庄子》和《老子》的道理。长大后,他博览群书,见识广博,口才极好,能言善辩。
梁普通二年,晋安王被任命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徐陵的父亲徐摛担任晋安王的咨议,晋安王又让徐陵参与宁蛮府的军事事务。中大通三年,晋安王被立为太子,东宫设立学士,徐陵被选拔进去。后来他慢慢升迁,做到尚书度支郎。之后外放担任上虞县令,御史中丞刘孝仪以前和他有过节,就借风声弹劾徐陵在县里贪污受贿,结果徐陵因此被免职。过了很久,他又被起用,担任南平王府的行参军,后来升迁为通直散骑侍郎。梁简文帝在东宫撰写《长春殿义记》,让徐陵写序;又让他在少傅府讲解自己撰写的《庄子义》。不久,他又升迁为镇西湘东王的中记室参军。
太清二年,徐陵兼任通直散骑常侍。他出使魏国,魏国人给他安排馆舍并设宴款待。那天非常热,魏国的主人魏收就开玩笑地对徐陵说:“今日之热,当由徐常侍来。”徐陵立刻回答说:“昔王肃至此,为魏始制礼仪;今我来聘,使卿复知寒暑。”魏收顿时很不好意思。
等到侯景攻打京城的时候,徐陵的父亲徐摛被困在城里,徐陵没有回家,而是吃素菜穿布衣,像是在守孝一样。后来齐国接受了魏国的禅让,梁元帝在江陵称帝,又和齐国恢复了外交往来。徐陵多次请求朝廷让自己回去,但最终被扣留没有放行,于是徐陵给仆射杨遵彦写了一封信,信里说:
哎,一句话就能感召鲁阳的阳光普照,一个念头就能让疏勒的泉水涌出,更何况现在皇上身体健康,大臣们也都尽职尽责,邻国之间互相友好,教化互相影响呢!这真是太好了!
可是,现在老天爷好像故意刁难我们,天下大乱,朝政动荡,大家都很焦虑害怕,那些百姓的诉求,却一直被搁置,他们的愿望,也只是写在奏章里,根本得不到重视,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啊!
你们知道吗?想当年,分封诸侯,功成名就的时候,也有观河洛、拜祭天地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也发生过日食、暴风雨、地震等灾害,西北塌陷,东南裂开,大旱三年,洪水淹没五岳。我们梁国,虽然得到了天子的赏赐,却依然面临困境。为什么呢?因为即使是圣人,也无法左右天时,这是自然规律啊!
就拿荆州刺史湘东王来说吧,他天生聪慧,不爱夸夸其谈,但他治理下的荆州,却如同尧舜时代一样太平盛世。即使是六代的舞蹈,在总章殿上表演,九州的歌曲,在司乐台上演奏,虞夔击石,晋旷调钟,这些都无法完全表达他的功绩,无法完全展现他的德行!如果他能像周公一样辅佐天子,那他就是匡扶周朝的霸主了,哪还需要像豳王那样迁都雍地,只用一个月就建成都城,像姚帝那样迁都河边,一年就建成城邑呢!
现在,情况很不妙啊,就像驯养的雉鸡往北飞,就像风吹着牛往南倒,形势一片混乱。皇上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真是让人着急啊!皇上不明白当前的处境,这是第一个问题!
唉,晋熙这些地方都归顺朝廷了,离我寻阳老家可远着呢!这一路走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地方。想想看,早上听到那铛铛的漏声,晚上看到那闪闪的烽火,隔着江河都能听见,站在高台上都能望见。 泉水流淌在精美的碗里,我遥想着湓城,香炉峰依然耸立在庐山。
最近鄱阳王带兵在那边驻扎,天天都在忙着军事调动和后勤保障,各种公文往来不断,时令也一天天变化,我根本没办法过去看他,更别说和他一起同行啦!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再说,最近邵陵王和那边交好,郢州的达官贵人,魏国的名士,都聚集在邺城,风风火火地往江边赶。难道他们去那边路好走,像新开的卢龙道一样畅通无阻?而我的路却像铜驼街一样,对我永远关闭?为什么他们的路这么容易,不用费多大力气,而我的路却这么难走,像爬九曲山一样艰辛?这天下土地又不是谁家的私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真是让人想不通!可是朝廷的回信说,回家的路根本没法走,这就更让我搞不懂了,这是第二个让我不明白的地方。
晋熙、庐江、义阳、安陆这些地方都表示臣服了,咱们国家已经不再危险了,想想看,路途上应该很平静。北方已经没战事了,南方边境还没完全统一。就算我在外面死了,至少不算边境官吏的耻辱,我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命又算什么呢?再说,我这次出来玩,完全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像韩起那样去郑国聘礼,买玉环,吴起那样去徐国索要宝剑。 这次出来玩,身上带的钱早就花光了,有限的钱财,要供养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的客人,这情况你们也清楚。
再说,像图穷匕见那样刺杀,傻子才干呢! 懂得保全性命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为什么呢?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可不是为了贪图钱财才说的。我的家人亲戚,不可能拿去当祭品,我的衣物也不够卖钱的,所以,我根本没打算去偷东西。再说,朝廷派出的使者,如果需要钱财,现在朝廷又不是太平盛世,我们这些游客哪有那种气派?我轻装简行,独自住宿,哪有那种盛大的出行礼仪?我骑着小马慢慢走,哪能赶上那种豪华的马车? 我回去的时候,自己带了驴骡,路上就指望那些驿站能给我点粗茶淡饭就够了。
如果你们说留我下来会给你们添麻烦,让我走又会增加官府的开支,或者说路上颠簸很危险,或者说我的行李太少,这些都不是什么正经理由,都是些歪理邪说! 这三点,你们都没理解。
哎,要是咱们跟着侯景投降,那可真是糟糕透顶了!侯景这厮有多凶狠残暴,把咱们国家搞得民不聊生,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呢!连为国家效力,保卫皇帝的机会都没有,恨不得像古代那样,把蚩尤、王莽挫骨扬灰!怎么可能低三下四,去当他的手下? 最近虽然表面上和平了,其实暗地里他一直不安好心,心狠手辣得很!我担心他会像杀宋万那样杀我们,也怕他会像荀干那样逼迫我们,所以我们才这么拼命地反抗他,绝不屈服!他要是敢再对我们用酷刑,把我们折磨得不成人形,这笔账,大家心里都清楚着呢,您老也应该明白。
再说,我听说现在朝廷的公主和京城里的女人们,都四处逃难,京城都变成废墟了,到处荒凉萧瑟,看着长安城,想到以前繁华的景象,真是让人心酸;回望霸陵,更是满目凄凉。这些您也都知道吧?他凭什么就不用承担罪责?我们又凭什么要投降他?想当年,钜平侯和陆贾都是名将,叔向和鬷蔑也都是有名的贤臣,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也一直很敬佩他们。没想到您竟然用这种眼光看待我们。以前魏国要灭亡的时候,那些乱臣贼子都争权夺利,而那些忠臣义士却齐心协力,想办法拯救国家。难道说我们现在是跟葛荣、邢杲那些人一样吗? 如果说不是,那您就搞错了!
要是我们这些人真是反贼,那侯景出生在赵国和代国之间,家里本来就住在幽州和恒州,住的是官府的宅子,行为举止也像个官吏,对山川形势、国家法令,不用动笔去推算,就能心里有数。可侯景不过是个逃亡的小丑,跟羊群猪群混在一起,人住在长江边,家还在黄河以北,偷偷摸摸的,神神秘秘的,像鬼一样,像神一样。难道不是这样吗?或者这也是您知道的?再说,宫廷里的秘密事情,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高深莫测,那些英明的谋士的计策,难道不是在帷幄之中想出来的吗?有时他们秘密商议决定策略,有时他们烧掉草稿上奏朝廷,朝廷的大臣们都很难参与其中,更何况我们这些远在他乡的人,怎么能够知道内情呢?至于礼乐制度的变迁,刑法的宽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已经成为历史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可能摇着牙齿当间谍呢?
再说,就算说我们最终要回到西边朝廷,最后又投奔了北方的敌人,就算齐国和梁国之间有距离,那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因为黄河很难渡过,就说长江关隘容易渡过吗?黄河桥上的马匹过河,难道不是宋朝奸臣的罪行吗?关隘路上的鸡叫,难道都是田文门客的作为吗?你们的这种说法前后矛盾,互相冲突,真是让人不明白啊!这就是我所不明白的第五点。
再说,战争打起来,虽然有之前的约定,但如果像追杀逃犯一样追杀我们,像发泄寒山之怒一样报复我们,那么所有的元帅都会释放囚犯,包括那些小官小吏,也都不会被杀头。就像钟仪被赦免后,朋友们笑着送他上路,襄老被放回,虞哥给他带路一样。我们也一样,应该擦亮玉器,修好和好,在泗水边和黄河边,向朝廷表示我们的忠心,朝廷赏赐我们,我们也表示感谢,现在我们犯了什么错,反而受到责备呢?如果这样说,这就是我所不明白的第六点。
要是说这乱世永远不会结束,咱们一直这么颠沛流离,唉,我四处奔波,只求保住性命,当然,我记着你们的厚恩,感激你们的恩情,就像大海一样深沉,像嵩山华山一样厚重。可是我就像山上的鸟雀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根本没想过要被关在笼子里;像江海里的鱼儿一样自由自在,根本不在乎什么锣鼓喧嚣。更何况我们这些亡魂都快散了,只剩一口气吊着,悲悲戚戚地活着,还能撑多久呢?所以,就算你们照顾我,我的寿命也长不了。如果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要是说要消灭那些叛逆的家伙,那就要听从朝廷的命令,高车驷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可是我还没明白你们的意思呢,怎么就能说笑呢?国家的兴衰治乱,哪能预先知道呢?谢常侍今年五十一岁,我今年四十四岁,我们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谢常侍要回乡养老了,算起来,我跟他差不多年纪,只是跟着他而已。何况,那些朝廷要员的职位,他都没想过要去争取;那些炼丹求仙的方术,我也知道是没用的。我担心啊,我可能活不到像南阳的菊花那样长寿,更别提像东海的桑田那样经历沧海桑田了。如果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您这胸襟坦荡,学识渊博,从远古洪荒时代到幽王、厉王时期,像您这样的人才,真是少之又少啊!所以,研究《春秋》这类史书,还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的。
你看那些宗室子弟,一个个都衰败没落了,那些霸主们,个个昏庸残暴,有的朝中权臣众多,互相倾轧;有的臣子品德败坏,尸位素餐。比如臧孙那样有礼貌的人,都被当作囚犯一样对待;周伯那样没有过错的人,却被天王的使者无端怒斥;箕卿被流放到偏远地区,骥子被囚禁三年。这难道不是贪污腐败盛行的表现吗?难道这就能成为今天的榜样吗?
再看看春秋时期,崤山以东的诸侯国争霸,天下大乱,有的国家攻打赵国,侵略燕国;有的国家联合韩国,图谋魏国;有的君主亲自去楚国求盟,有的君主亲自去秦国夺取玉璧;有的国家送上宝鼎讨好齐王,有的国家用华丽的车驾引诱梁国的刺客。那些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甚至兄弟之间也互相残杀。
等到天子在中阳受命,天下才统一了目标,天子巡视各地,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些屈辱的事情了。可是,等到三家分晋成为霸主之后,孙氏用甜言蜜语来讨好,曹氏用欺骗手段来控制,使者一年到头地奔波于吴国,车马络绎不绝地往来于庸国和蜀国。那些外交辞令,暗藏玄机;那些宾客间的玩笑,也深藏不测。大家表面上谈笑风生,谁又能说他们之间没有猜忌和冲突呢?如果仔细查阅历史,或许能找到类似的先例,但恐怕那都是叔世之奸谋,而不是为国家带来胜利的策略。
我听说啊,炎帝黄帝时代,虽然风俗习惯各有不同,但不管是帝王还是霸主,都推崇尊崇君亲,把这种尊崇铭刻在各种器物上,并且重视孝敬父母,以此来治理百姓,所以国家才能安定,没有大的动乱。可我现在呢,正赶上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战乱,强盗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国家政权摇摇欲坠,谁来主持大局呢?看着家乡的方向,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依靠着祖上留下的田产才能生存,恐怕早就饿死了。想想那些流离失路的百姓,我也替他们感到悲痛。我常想,做官是为了做事,并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做事是为了国家,并不是为了个人的忠诚。更何况,现在朝廷上都是贤明的君主和大臣,官员们都通晓经义,就连老百姓也都懂礼仪,巡视各地,都尊重老年人,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尊崇年长者。我带着礼物去朝见天子,却赶上了国家动荡,百姓受苦的时期,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能像元直那样上书直谏,只能默默承受,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想诉说我的忠孝之情,却担心会被治罪,我根本不敢奢望这些。
再说,天伦之乐,我怎么会忘记呢?对妻子的感情,我又怎么能割舍呢?就连清河公主那样尊贵的人,还有余姚县的书佐那样地位低微的人,都受到了战乱的波及,被强盗掠夺。自从东南的贼寇入侵以来,他们抢掠百姓,就连朝廷的官员都饿得面黄肌瘦,更何况我呢?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寒暑交替,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真是难以想象他们的处境。如果我能回到家乡,我会尽力去帮助他们,希望能让他们免受战乱的伤害。
哎,你看啊,那些聪明人,像华阳君那样被说成是乱臣贼子,老百姓却没啥冤屈;孙叔敖那样被称作好宰相,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您才华横溢,名声又响当当,参与国家大事,既有学问,又懂礼仪,可朝堂上大事小情,您却很少发表意见。那些好的建议,您怎么就没参与呢?您说话应该像周舍那样直言不讳,而不是像胡广那样吞吞吐吐,这朝廷里怎么就缺个敢说实话的人呢?时间像流水一样哗哗流走,我这辈子能有几天好活?早上看着大雁飞往南方,心里就想着江淮一带;晚上看着牵牛星,心里就想着扬州越地。每天都愁眉苦脸的,晚上更是辗转反侧,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您一向文采斐然,又精通各种道理,能把丞相逗乐,也能让乐令君听得心旷神怡。我以前想请教您的问题,您都没机会解答。如果我说错了,您尽管回信告诉我,就算把我砍头,我也认了,干嘛要闷声不吭,像个哑巴一样呢?如果我说的有点道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别让我像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一样,死在齐国的都城,埋骨在赵魏两国的黄土里,或者客死幽并之地。那样的话,我死后只能在东平的树下长怀故土之悲,在西洛的孤坟上长做思乡之梦。我多次写信给您,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可惜遵彦您一直没回信。后来江陵城丢了,朝廷派贞阳侯萧渊明去当梁朝的继承人,这才派遵彦您回去。太尉王僧辩起初不肯接受,萧渊明就反复给他写信,那些信都是您写的。萧渊明到了之后,王僧辩看到您写的信,高兴坏了,热情款待,送了很多礼物,对您特别好。他立马提拔您当了尚书吏部郎,负责起草诏书。那一年,高祖带兵杀了王僧辩,又去讨伐韦载。这时任约、徐嗣徽趁机袭击石头城,您念着王僧辩的旧恩,就跑去帮助他们。等任约他们平定了叛乱,高祖就放过了您,没追究您的责任。不久之后,您就被任命为贞威将军、尚书左丞。
公元557年,他又出使齐国,回来后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兼秘书监。高祖皇帝禅位后,他又被加封为散骑常侍,左丞的职位不变。天嘉元年(560年),他升任太府卿。四年后,他又升迁为五兵尚书,同时兼任大著作。六年后,他又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
那时候,安成王萧顼当上了司空,凭借着皇帝弟弟的身份,权势熏天,在朝野都很有影响力。他的手下,一个叫鲍僧叡的武将,仗着安成王的权势,横行霸道,压制诉讼,朝中大臣谁也不敢吭声。 范缜听说这事儿后,就上奏弹劾鲍僧叡,还带着南台的官员,拿着奏章直接冲进宫里。
皇上看到范缜穿着官服,神情严肃,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赶紧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范缜开始宣读奏章的时候,安成王正侍立在殿上,抬头看着皇上,吓得满头大汗,脸色都变了。范缜直接派殿中御史把安成王请出大殿,然后就弹劾免去了安成王侍中和中书监的职务。 从此以后,朝堂上就清静多了,没人再敢乱来了。
公元天康元年,他升任吏部尚书,还兼管大著作。他发现自从梁朝末年以来,官员的选拔任用大多都不合适,于是他就着手整顿吏部,认真核查官员的资历和实际情况。
那时候,有些人为了升官拼命往上挤,争得不可开交。他就写了一篇文章张贴出来,文章里写道:“自古以来,吏部尚书的职责就是考察官员的品德和才能,衡量他们的家世背景、资历深浅以及应该担任的官职等级。梁元帝在侯景之乱后,王僧辩在荆州战败后,当时天下大乱,根本没有章法可循,所以官职的任命就乱七八糟的。永定年间,朝廷刚刚建立,战争还没有结束,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制度。国库空虚,赏赐不足,白银很难得到,而黄纸(指官府文书)却很容易弄到,所以就用官职来代替钱财,目的是安抚人心,数量多少也不计较,导致员外郎、常侍满街都是,咨议、参军更是多如牛毛,这哪里是朝廷应该有的样子?现在国家衣冠整齐,礼乐兴盛,国力日益强盛,怎么还能沿用以前的做法呢?这是不合理的!我看到的各位,很多都超过了自己的本分,还觉得委屈,不明白我的苦心。你们要是说梁朝的朱异也当过卿相,这难道超过了他的本分吗?那是天子直接提拔的,跟正常的选拔程序无关。梁武帝说过‘世人都说我有偏见,但我偏偏没有重用范缜’;宋文帝也说过‘世上难道没有命运吗?每当有好的官职空缺,我就想起羊玄保’。这些高官显爵,都不是通过正常的选拔途径获得的。秦朝的车府令赵高最后当上了丞相,汉朝的高庙令田千秋也当上了丞相,这些难道也可以作为例子吗?既然我担任了这个职位,就应该认真负责。希望各位都能深刻理解我的意思。”从此以后,大家都很服气。当时人们把他比作汉朝的毛玠。
废帝当了皇帝,高宗当了辅政大臣,想要打压那些有异心的人,就和徐陵一起商量这事儿。后来高宗当了皇帝,封徐陵为建昌县侯,食邑五百户。太建元年,徐陵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三年后,又升任尚书左仆射。这时候,徐陵却上表推荐周弘正和王劢等人,高宗把他叫进内殿,问他:“你为什么坚决推辞这个职位而推荐别人呢?”徐陵说:“周弘正跟随陛下从西边回来,是老资格的藩镇长史;王劢是太平时期相府的长史;张种是皇帝家乡的贤达亲戚,如果按照贤能和资历来选拔,我应该排在他们后面。”他连续几天都推辞,高宗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徐陵这才接受了任命。
朝中议论要北伐的时候,高宗说:“我的主意已经决定了,你可以推荐元帅人选。”大家都觉得中权将军淳于量官位高,纷纷推荐他。只有徐陵说:“不对。吴明彻的家在淮河以左,非常熟悉当地的风俗人情,他的军事才能和人才储备,现在也没人能超过他。”于是大家争论了好几天都没结果。都官尚书裴忌说:“我同意徐仆射的意见。”徐陵立刻说:“不只是吴明彻是良将,裴忌也是个好副手。”当天,皇帝就下诏任命吴明彻为大都督,让裴忌监军,结果很快就攻克了淮南几十个州的地方。高宗因此设宴庆功,举起酒杯敬徐陵说:“奖励你识人善用。”徐陵起身答道:“定下这个策略是出自圣上的英明决断,不是我的功劳。”那一年,徐陵被加封为侍中,其他的官职都和以前一样。七年后,他又兼任国子祭酒、南徐州大中正。因为公务上的原因,他被免去了侍中和仆射的职务。不久后,他又被加封为侍中,并赐予车马,还被任命为领军将军。八年后,又加封翊右将军、太子詹事,并配属佐史。不久又升任右光禄大夫,其他的官职不变。十年后,再次担任领军将军。不久又升任安右将军、丹阳尹。十三年后,担任中书监,兼任太子詹事,赐予鼓吹一部,侍中、将军、右光禄、中正等职务仍然保留。徐陵年老体衰,多次上表请求退休,高宗也对他很优待,就下诏让他负责建造大斋,让他在家中主持此事。
皇上继位后,陵先生被提升为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其他官职不变。到至德元年,陵先生去世,享年七十七岁。皇上下了诏书说:“慎终追远,是古代的礼制,先生的德行值得称赞,理应追思缅怀。侍中、安右将军、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县开国侯陵,年少时就勤奋好学,步入朝堂后才华出众,学识渊博,名列前茅,文采更是冠绝一时,堪称一代文宗。朕近些年来承蒙先生的教诲和提携,虽然先生卧病多年,朕还期盼他能康复,没想到他却突然去世,朕心中无比悲痛。特追赠他镇右将军、特进的官职,侍中、左光禄大夫、鼓吹、侯爵等官职不变,并下令举哀,丧葬所需费用,朕会给予充足的资助。谥号为‘章’。”
陵先生的家境殷实,生活过得体面舒适,但他为人清廉简朴,从不追求荣华富贵,所得俸禄都与亲戚朋友共享。太建年间,他食邑建昌,当地百姓把米送到河边,陵先生的亲戚中有贫困的,他就让他们去取,几天米就发完了,他家很快也变得拮据起来。府里的官员很奇怪,问他怎么回事,陵先生说:“我有车、牛、衣服可以卖,我家还有什么可以卖的吗?”他就是这样慷慨地周济他人。陵先生自幼就笃信佛教,对佛经论著理解精深。皇上还在东宫时,就请陵先生讲解《大品经》,许多有名的僧人都从远方赶来听讲,每次讲经论道,座下无人能与他匹敌。陵先生眼睛是青色的,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聪明睿智的象征。从陈朝创业开始,各种文告、军书、禅让诏书等,都是陵先生起草的,其中《九锡》尤为出色。他作为一代文宗,却从不以此自傲,从不贬低其他作者。他对后辈非常提携,毫无倦怠。世祖、高宗在位期间,国家的大事,都由他起草文书。他的文章风格与旧体有所不同,构思精巧,语言严密,富有新意。每当他写出一篇文章,爱好者们就争相传抄诵读,迅速传遍了国内外,家家户户都珍藏他的作品。后来遇到战乱,很多作品散失了,现在只留下三十卷。他有四个儿子:俭、份、仪、僔。
老徐家有个儿子叫俭,从小就品学兼优,很有志气。汝南人周弘正很欣赏他,就把女儿嫁给了他。梁朝太清年间,他开始在豫章王府当个小官儿,叫行参军。后来侯景造反,江陵那边也跟着乱了起来,当时俭才二十一岁,就带着全家老小逃到了江陵。梁元帝听说过他的名声,就把他招进朝廷,当了个尚书金部郎中。有一次在宫里参加宴会,元帝让他赋诗,元帝听了之后特别赞赏,说:“徐家这孩子,文采也这么好!”江陵城破了之后,他又回到了京城。
永定年间,他当上了太子洗马,后来又升迁为镇东从事中郎。天嘉三年,他又升任中书侍郎。太建年间,广州刺史欧阳纥造反了,皇帝派俭去劝降。欧阳纥一开始见到俭,摆出一副盛大的阵仗,态度非常傲慢无礼。俭就劝他说:“吕嘉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将军难道没看到周迪、陈宝应的下场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把事情做绝了!”欧阳纥没吭声,估计是怕俭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没让他进城,把他关在了孤园寺,派人看守,好几天都不让他走。
欧阳纥有一次出来见俭,俭对他说:“将军您已经造反了,我得回去向皇上汇报情况。我的生死掌握在您手里,但您成败与否,与我无关,希望您能放我回去。”欧阳纥这才放了他,让他从一条小路赶紧回去了。皇帝就派章昭达带兵去讨伐欧阳纥,还让俭把欧阳纥的情况详细地告诉章昭达,并让他监督章昭达的军队。欧阳纥被平定了,皇帝很高兴,赏了他十个奴婢,五百斛米,还让他当了镇北鄱阳王咨议参军,兼任中书舍人。后来他又升了好几个官职,比如国子博士、大匠卿,其他的官职都和以前一样。 接着他又升任黄门侍郎,然后是太子中庶子,又加了个通直散骑常侍的官衔,还兼任尚书左丞,后来因为公事被免职了。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中卫始兴王限外咨议参军,兼中书舍人。 后来他又当上了太子中庶子,接着升任贞威将军、太子左卫率,中书舍人的职位依旧保留。
先帝登基后,我哥被任命为和戎将军,宣惠晋熙王的长史,同时负责管理丹阳郡国的事务。没多久,因为父亲去世,他就辞去了官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和戎将军,然后一步步升迁,做到寻阳内史,他为政严明,所以盗贼都销声匿迹了。后来又升迁为散骑常侍,继承了建昌侯的爵位,进入朝廷担任御史中丞。他为人节俭,秉公办事,从不偏袒任何人。就连当时权势很大的尚书令江总,也被他弹劾过。先帝对他非常信任,还让他兼任了右军将军。他在祯明二年去世了。
我二哥从小就很有父亲的风范,九岁的时候就写了一篇《梦赋》,先帝看了以后,对身边的人说:“我小时候也写文章,可写不出这么好的。”他很早就当上了秘书郎,后来又升迁为太子舍人,然后又升迁为豫章王的主簿、太子洗马。之后外放担任海盐县令,政绩显著。任期满了之后,回到朝廷担任太子洗马。我二哥孝顺又友爱兄弟,有一次先帝生病,病得很重,我二哥就烧香哭泣,跪着诵读《孝经》,日夜不停,这样坚持了三天,先帝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亲戚们都说这是我二哥孝心感动了上天。他在太建二年去世,当时只有二十二岁。
我三哥从小就聪明伶俐,凭借《周易》的功底,在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当上了秘书郎,后来外放担任乌伤县令。陈朝灭亡后,他去了隋朝。隋炀帝召他进京做学士,后来又任命他为著作郎。他在大业四年去世了。
我小叔子孝克,是先帝的第三个弟弟。他年轻时就精通《周易》,口才很好,能谈论玄妙的道理。长大后,他通晓《五经》,广泛阅读史书,也擅长写作,但他的文章不如他的思想深刻。梁朝太清年间,他被朝廷任命为太学博士。
他老爸去世的时候,他孝顺得不得了,差点儿没挺过去。 他对他亲妈陈氏更是尽心尽力地侍奉,好生照顾。 后来梁朝末年,侯景造反,到处打仗,京城闹饥荒,饿死的人十个有八九个。 他虽然尽力照顾母亲,但连稀饭都经常不够吃。 他老婆臧氏,是东莞人,将军臧盾的女儿,长得特别漂亮。 他就跟老婆说:“现在这情况,连吃都成问题,我想把你嫁给个有钱人,这样咱们都能活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他老婆死活不同意。
那时候有个叫孔景行的人,是侯景的手下,很有钱。 他就偷偷地托人跟孔景行提亲,孔景行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硬是把臧氏娶走了。 臧氏哭哭啼啼地走了,孔景行给的粮食布匹,他都用来供养母亲。 他还剃度做了和尚,改名叫法整,每天四处化缘,贴补家用。 他老婆臧氏也念着旧情,经常偷偷地给他送吃的用的,所以他们家倒也不至于断粮。 后来孔景行打仗死了,臧氏在路上碰见了他,好几天才找到他,对他说:“以前的事,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现在我自由了,我想回来照顾你。” 他没说话。 他就还俗了,又跟臧氏过起了日子。
后来他跑到钱塘佳义里,跟其他和尚一起研究佛经,最后把《三论》都弄懂了。 他每天上午讲佛经,晚上讲《礼记》,听他讲课的人,和尚俗人加起来好几百。 天嘉年间,朝廷让他当剡县县令,但他不喜欢,不久就辞官了。 太建四年,朝廷又让他当秘书丞,他又没去,就吃素念经,遵守菩萨戒,整天念《法华经》。 高宗皇帝很欣赏他的为人。
六年后,他被任命为国子博士,后来又升了通直散骑常侍,兼任国子祭酒,最后正式上任。 每次参加宫廷宴会,他都什么都不吃。 等宴会结束,他面前的菜都还剩下很多。 高宗皇帝偷偷地问中书舍人管斌是怎么回事,管斌答不上来。 管斌就开始暗中观察他,发现他把珍贵的水果藏到衣服里了。 当时管斌没明白怎么回事,后来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是把这些水果拿回去给他母亲吃。 管斌把这事儿告诉了高宗皇帝,高宗皇帝感叹了好久,就下令,以后每次宴会,法整面前的菜,都要给他打包带回去,给他母亲吃。 当时的人都夸他孝顺。
唐高宗时期,太子入学参加祭祀典礼,百官都列席陪同。我父亲徐孝克当时就上台宣读了《孝经》的章节,之后皇上还下令太子要面向北方对他行礼表示敬意。到了祯明元年,他被任命为都官尚书。从晋朝以来,尚书的官员们都带着家眷住在省署里。省署在台城内下舍门附近,里面有阁道,东西方向横跨道路,直通朝堂。都官尚书的省署是第一座,西边紧挨着阁道,年代久远,闹鬼的传闻很多。每到晚上,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声响和光亮,或者看到穿着官服的人从井里出来,一会儿又消失了,或者门窗自己开开合合。住在那里的人大多都死了,尚书周确就是死在那里的。我父亲接替周确后,也住进了那里,住了两年,那些怪异的事情就都消失了,当时的人都觉得这是因为他为人正直的原因。
我父亲为人清廉俭朴,又乐于助人,所以经常过着清贫的生活,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后来皇上特地拨给他石头津的税收作为补贴,但他都用来设斋念经,拿到手就花掉了。两年后,他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在东宫侍奉太子。陈朝灭亡后,他按照规定入关。家里经济状况很差,母亲生病了,想喝点白米粥,但他经常都做不到。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吃麦子,如果有人送给他大米,他会对着大米哭泣,终生不再食用。
开皇十年,长安发生瘟疫,隋文帝听说过他的名声和德行,就请他到尚书都堂讲《金刚般若经》。不久后,他被任命为国子博士,后来又侍奉太子讲授《礼记》。开皇十九年,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临终时,他正襟危坐念佛,屋里散发着奇异的香气,邻居们都很惊讶。他的儿子徐万载,后来官至晋安王功曹史、太子洗马。
史官评论说:徐孝克天资聪颖,才华横溢,通晓古今。他赶上了国家兴盛的时期,官至高位,为朝廷献计献策,光明磊落,忠诚正直。他为人正直,孝敬父母超过了礼仪的要求,这难道不是像古代的曾参、闵子骞那样吗? “徐孝穆挺五行之秀,禀天地之灵,聪明特达,笼罩今古。及缔构兴王,遭逢泰运,位隆朝宰,献替谋猷,盖亮直存矣。孝克砥身厉行,养亲逾礼,亦参、闵之志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