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字孝康,是山东兰陵人。从小就爱学习,对经史典籍非常精通。他曾经向梁武帝请教《左传》里三十多处疑问,当时尚书仆射范阳张缵和太常卿南阳刘之遴也一起和萧济讨论,结果张缵他们都没能驳倒萧济。萧济先是被任命为梁朝的秘书郎,后来升迁为太子舍人。他还参与平定侯景之乱,因此被封为松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后来,高祖在徐州镇守的时候,任命萧济为明威将军、征北长史。承圣二年,萧济被朝廷征召,担任中书侍郎,之后又升迁为通直散骑常侍。等到世祖当上会稽太守,又任命萧济为宣毅府长史,后来又升迁为司徒左长史。世祖即位后,授予萧济侍中之职。没多久,萧济又升迁为太府卿,但是因为母亲去世,他便没有上任。萧济辅佐过两位皇帝,都受到他们的非常器重,赏赐也比一般人多得多。他先后担任过兰陵、阳羡、临津、临安等郡的太守,在各个地方都做出了显著的政绩。
太建年间初期,萧济回到朝廷,担任五兵尚书,和左仆射徐陵、特进周弘正、度支尚书王玚、散骑常侍袁宪一起侍奉太子。后来他又担任司徒长史。接着被任命为度支尚书,兼领羽林监。之后又升迁为国子祭酒,羽林监的职务依旧保留。他被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同时兼任安德宫卫尉。不久后,他又升迁为仁威将军、扬州长史。高宗曾经下令要查看扬州的政务文件,亲自过目审阅,发现萧济上报的条理清晰、详尽,文辞流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地方。高宗便对左右的人说:“我原本以为萧长史擅长经史典籍,并不擅长处理繁琐的政务,没想到竟然如此出色!” 之后,萧济升迁为祠部尚书,加封为给事中,再次被授予金紫光禄大夫的称号。可惜的是,萧济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六岁。朝廷下诏追赠他原来的官职,并负责了他的丧葬事宜。
陆琼,字伯玉,是吴郡吴县人。他爷爷陆完,做过梁朝琅邪郡和彭城郡的郡丞。他爸爸陆云公,在梁朝做过给事黄门侍郎,掌管著作。陆琼从小聪明伶俐,很有想法,六岁就能写五言诗,而且很有文采。梁朝大同年间,他爸爸陆云公奉梁武帝之命校订《棋品》,当时很多名人都参与其中,比如溉、朱异等等。陆琼当时才八岁,在客人面前摆棋局,一下就能看出输赢,所以京城的人都叫他神童。朱异把这事告诉了梁武帝,武帝就下令召见了他。陆琼表现得沉稳大方,进退有度,梁武帝对他非常欣赏。
陆琼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他悲伤过度,身体消瘦,表现出极度的孝心。他的叔祖陆襄感叹道:“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的,所谓‘一鸣惊人’啊!”后来侯景叛乱,陆琼带着母亲逃难到县城西乡,他仍然刻苦读书,日夜不懈,最终学识渊博,擅长写作。
永定年间,他被州府举荐为秀才。天嘉元年,他被任命为宁远始兴王府的法曹行参军。不久,又兼任尚书外兵郎,凭借他的文才,又转任兼殿中郎,满一年后正式担任殿中郎。陆琼本来就名声很好,深受世祖皇帝的赏识。后来讨伐周迪、陈宝应等人的时候,所有重要的文书和奏章,都由皇帝下令交给陆琼处理。他后来升迁为新安王文学,掌管东宫的文书档案。高宗当上司徒后,精挑细选幕僚,吏部尚书徐陵向高宗推荐陆琼说:“新安王文学陆琼,见识敏锐,文史知识丰富,在郎署任职多年,现在左西掾缺员,他非常适合这个职位,虽然级别略有提升,但他积压已久的才能应该得到施展。”于是陆琼被任命为司徒左西掾。不久,又兼任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齐国。
太建元年,他再次以本官的身份掌管东宫的文书档案。后来被任命为太子庶子,兼任通事舍人。之后又升任中书侍郎、太子家令。长沙王担任江州刺史时,不遵守法度,高宗因为长沙王年纪尚轻,就派陆琼担任他的长史,负责处理江州府国事,并兼任寻阳太守。但陆琼因为母亲年迈,不想远行,太子也极力挽留他,所以他最终没有去江州。陆琼后来多次升迁,担任了给事黄门侍郎,领羽林监。之后又升任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他还兼任大著作,负责撰写国史。
李后主继位后,他被任命为中书省直学士,负责起草诏书和诰命。没多久,他又升任散骑常侍,兼任度支尚书,并担任扬州大中正。到了至德元年,他被任命为度支尚书,继续负责起草诏书和诰命,还兼管廷尉和建康两座监狱的审判工作。早些时候,他父亲云公奉梁武帝之命撰写了《嘉瑞记》,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继续撰写,从永定年间写到至德年间,最终完成了这部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著作。后来他又升任吏部尚书,同时继续他的著作。他精通谱系和家乘,对人情世故也很有见地。之前吏部尚书宗元饶去世了,右仆射袁宪推荐他担任这个职位,高宗皇帝当时没同意,直到现在才让他上任。他工作出色,深得后主的信任和器重。
他为人谦逊俭朴,从不自我标榜,虽然官位和声望越来越高,但他却更加谦虚谨慎。他家的园林房屋从不改建,车马衣饰也不追求华丽,每年的俸禄都分给宗族亲属,家里没有什么余财。晚年他渴望过平静的生活,想要远离权力中心,经常以生病为由推辞政务。后来母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他侍奉太子的时候,母亲也住在官舍,后主对他们母子赏赐优厚。母亲去世后,灵柩运回老家,后主又加赠赙仪,还派谒者黄长贵带着诏书前去祭奠。后主还亲自为他母亲撰写了墓志铭,朝野上下都对此表示赞赏。他因过度悲伤而身体垮掉,在至德四年去世,享年五十岁。朝廷追赠他领军将军的官衔,并负责了他的丧葬事宜。他留下了二十卷集子流传于世。他的长子李从宜,官至武昌王文学。
他的三儿子李从典,字由仪,从小就聪明过人。八岁的时候,他读沈约的集子,看到回文研铭,他拿起笔就模仿,写得非常出色。十三岁的时候,他创作了《柳赋》,文章写得非常优美。他父亲当时在东宫担任管记,东宫里聚集了许多当时有名的才俊,他父亲把这篇文章拿给这些人看,大家都惊叹于他的奇才。他的叔父李瑜对他特别喜爱,临终前,把家里的书籍都交给了他。李从典整理了叔父的文集,一共十卷,还自己写了序文,文笔非常精湛。
从典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读了很多书,尤其喜欢《汉书》。十五岁的时候,他考中了秀才。后来当了著作佐郎,然后又升职当了太子舍人。当时皇帝后主赏赐给仆射江总和他父亲江琼一些诗,江总就让从典写谢恩的奏章。从典很快就写好了,文章华丽流畅,江总非常惊讶。没多久,从典被任命为信义王文学,之后又升任太子洗马,接着又升迁为司徒左西掾,还兼任东宫学士。他父亲去世后,从典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朝廷又让他担任德教学士,但他坚决推辞,后主皇帝下令留一个职位给他。后来金陵城沦陷了,他就按照规定调到关中地区去了。后来他仕隋朝,当了给事郎,还兼任东宫学士,又担任著作佐郎。隋朝右仆射杨素提议让他续写司马迁的《史记》一直写到隋朝,可惜这本书还没写完。正赶上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他就住在南阳郡,后来因为生病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
顾野王,字希冯,是吴郡吴县人。他爷爷顾子乔,在梁朝担任东中郎将武陵王府的参军事。他父亲顾烜,是信威临贺王的记室,还兼任吴郡的五官掾,因为精通儒学而有名。野王从小就爱学习,七岁的时候就能读《五经》,大概了解了主要意思。九岁就能写文章了,他还写过一篇《日赋》,领军将军朱异看了之后非常惊奇。十二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去了建安,写了两篇《建安地记》。长大后,他广泛阅读经史子集,记忆力非常好,天文地理、占卜算命、各种奇特的文字符号,他都懂。梁朝大同四年,他被任命为太学博士。后来升任中领军临贺王府的记室参军。宣城王担任扬州刺史的时候,野王和琅邪王褒都被请去做宾客,宣城王非常欣赏他的才华。野王还喜欢绘画,擅长画像,宣城王在东府修建道场,就让野王画古代贤人,让王褒写赞语,当时人们称他们俩是绝世双骄。
侯景起兵造反的时候,野王正在老家丁父忧,守孝。他回到家乡后,招募了几百个乡亲,跟着义军去救援京城。野王本来身体就瘦弱,身高也才六尺,再加上正处于服丧期间,憔悴不堪,几乎穿不起衣服。可是一旦穿上盔甲,拿起武器,谈起君臣大义,论起逆顺之理,他便义正辞严,慷慨激昂,见到的人都对他肃然起敬。京城失守后,野王逃到了会稽,又去了东阳,跟刘归义一起合兵守城抗敌。侯景叛乱平定后,太尉王僧辩非常欣赏他,就让他担任海盐县令。
后来高祖当政,任命野王为金威将军、安东临川王府记室参军,不久又升任府谘议参军。天嘉元年,朝廷下令任命他为撰史学士,不久又加封招远将军。光大元年,他被任命为镇东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二年,他升迁为国子博士。 等后主在东宫的时候,野王还兼任东宫管记,原来的官职不变。六年后,他被任命为太子率更令,不久又兼任大著作,负责掌管国史,主管梁朝史事,还兼任东宫通事舍人。当时东宫的官员里,有济阳人江总,吴国人陆琼,北地人傅縡,吴兴人姚察,他们都以才学出名,当时的人们都很推崇他们。后来,野王又升任黄门侍郎、光禄卿,主管五礼事务,其他的官职都保持不变。他六十三岁那年去世了,朝廷追赠他秘书监的官职。至德二年,又追赠他右卫将军。
野王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博学和至诚而闻名,为人处世从不过分,也不失礼貌。看他外表,好像不太会说话的样子,但真要认真起来做事,那毅力与决心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他的三弟顾充国早逝,野王抚养他的孤儿寡母,恩情很深。他著有《玉篇》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图》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一卷,《续洞冥纪》一卷,《玄象表》一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他还撰写了《通史要略》一百卷,《国史纪传》二百卷,但还没完成就去世了。此外,他还留下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是西北灵州人。他爸爸傅彝,曾经做过梁朝临沂县令。傅縡从小就聪明伶俐,七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十多万字的古诗词赋。长大后更是热爱学习,文笔也很好。梁朝太清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带着妈妈南下避难,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他在战乱中料理母亲后事,非常尽心尽责,悲痛欲绝,瘦得不成样子,朋友们都很敬佩他。后来,他投靠了湘州刺史萧循。萧循很喜欢招揽人才,家里收藏了很多书籍,傅縡就尽情地阅读,因此博览群书。
王琳听说过他的名声,就把他招到自己府里做记室。王琳兵败后,傅縡跟着王琳的部将孙玚回到京城。当时皇帝梁武帝派颜晃送一些东西给孙玚,孙玚就让傅縡写谢恩表,他的文章条理清晰,文辞优美,一气呵成,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用改。颜晃把这事儿禀报给梁武帝,梁武帝很快就把傅縡召来,让他当撰写史书的学士。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司空府记室参军,后来又升迁为骠骑将军安成王府的中记室,继续负责撰写史书。
傅縡虔诚信仰佛教,跟兴皇惠朗法师学习《三论》,彻底掌握了这套学说。当时有个叫慧暠法师的人写了《无诤论》来批评《三论》,傅縡就写了《明道论》来反驳他,解释其中的疑难之处。他文章的大概意思是:
《无诤论》里说:那些夸耀自己精通《三论》的人,动不动就批评别人,信口雌黄地列举别人的罪状,到处诋毁各位老师,不是批评各种学说,而是偏执己见,为了胜出而忘乎所以。刚学了几点三论的皮毛,就和别人结成仇敌,有了仇敌就大打出手,这样下去,岂不是造下罪孽?罪孽不断增加,岂不是生死轮回,痛苦无边?
书里回答说:《三论》兴起很久了,龙树菩萨开创了它,去除了内学中的偏见;提婆菩萨弘扬了它,破除了外道的邪见。目的是让佛法广泛流传,不至于被埋没,让佛法的精髓世代相传,不至于失传。它的说法广博,它的意义深远,它的道理精深,它的影响深远,这就像龙象腾跃,鲲鹏展翅,我们这些资质平庸的人,怎么能妄加评论呢?
近来世风浇薄,没有高明的学者,人们只学习一些浅显的知识,用来蒙蔽自己的心智,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迷失了正道,只知道互相攻击,各说各的,枝枝蔓蔓,繁文缛节,反而把根本的东西给遮蔽了。一个老师的解释,和另一个老师的解释不一样,改换旧的宗旨,各自树立新的观点,同班同学之间,也互相争论,这样一来,错误就越来越多,结果是心中没有标准,选择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是对的。这就好比是伤了身体的要害,损坏了树木的根基,明明是驴,却说是马;手里拿着毒蛇,却说是灵丹妙药,这和用空杯子盛酒,画饼充饥有什么区别?他们误入歧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摄山学派就不是这样,他们坚持根本,不随意更改;他们注重经文的意思,杜绝主观臆断;他们不预先设想,不事先构思;他们根据缘起而回应,遇到反对意见才反驳。他们的论述,有时绵延不绝,有时又戛然而止,有时明白晓畅,有时又深不可测,但都是紧扣实际,并非空洞无物。他们互相辩论,都仔细推敲,哪里有什么嫉妒和欺骗,去冒犯各位老师?再说,各位老师所说的是否可以批评呢?如果可以批评,批评就会导致衰落;如果不可以批评,批评就达不到目的。法师为什么偏偏要阻止批评呢?
佛法有大小之分,《圣教》中都有记载,大乘佛法会批评小乘佛法。现在弘扬大法,怎么能不说大乘佛法的意思呢?所以,褒贬都是为了弘扬佛法,赞扬或批评都是根据佛经进行论述的。为什么能接受佛陀的教诲,却不能接受我的说法?这哪里体现了无诤平等的心呢?
嗔怒烦恼是凡夫的本性,那些不懂道理的人,往往都有这种毛病。难道因为修行不到位,对老师心怀怨恨,就要把涅槃的妙法永远埋没吗?只希望他们怒气发泄之后,就能平静下来。
每个人的面貌不同,心性也不同,有些人说法和想法相反,有些人说法和想法一致。怎么能说别人说法中正,内心却偏执,而自己行为无诤,表面上不违背佛法,内心却平等呢?仇敌的争斗,与我何干?罪业的积累,是争斗者自己应该担心的。
《无诤论》里说:摄山大师之所以能做到不争论,是因为他本身就习惯于不争。大师的教化已经过去,那种淳朴的风气也消失了,现在争强好胜、互相攻击的风气盛行。我希望大家能够停止争论,互相沟通,谦让胜利,忘记功德。为什么要排斥不同的观点,从而产生怨恨呢?如果用中道的心态去实践《成实论》,也能做到不争论;如果用偏执的心态去阐述《中论》,那就会产生争论。所以,争论与不争论,关键在于方法。
回复说:摄山大师确实是不争论的,但是法师你欣赏的,并没有抓住他的精髓。大师静守在幽静的山谷里,默默无为,凡是教导别人,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他说话从容不迫,言语简短,与世无争,所以虽然他的思想很深奥,但他说话却非常简洁。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完全不同了。身处王城的角落,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周围都是些互相攀比、争强好胜的人,他们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的才能,互相竞争,争论不休,窥伺对方的弱点,想方设法地显示自己的优越,互相辩论,比较彼此的轻重,怎么可能做到沉默寡言,唯唯诺诺呢?必须得指出彼此观点的异同,揭示其中的错误,不顾个人安危地弘扬佛法,即使违背世俗也要传播佛法,把这些当成缺点,那就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理解。如果让大师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不可能保持沉默,而被法师你所看重。
法师又说:“我希望大家能够停止争论,互相沟通,谦让胜利,忘记功德。”道德修养的事情,不只是在于争论与不争论,谦让与不谦让。这句话在人世间是很重要的,法师你羡慕地说出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谦让。如果别人的道德高尚,那你就自然而然地被胜过了,不需要谦让;如果别人的道德低下,那么即使你谦让也没有什么好处。想要谦让的话,岂不是虚设?中道的心态,任何地方都可以运用。《成实三论》,有什么地方会违背呢?只要抛弃死守教条的理解,摒弃墨守成规的想法,这些事情都能做到中庸之道。你刚才说“争论与不争论,关键在于方法”,为什么单单赞扬不争论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无诤论》里说:对错得失,输赢是非,这些判断都源于人的内心,并不是说某种说法本身就注定优劣。如果因为观点不同就认定对方是错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或者干脆说没有对错,以此来显得自己高明,这其实也是一种错误。为什么呢?因为任何能驳倒别人观点的人,心里都存在着要驳倒对方的念头,这样一来,胜负之心就不会消失,怎么可能没有“胜者”呢?这就意味着,你认为自己是对的,而对方是错的,有了取舍,就会产生是非,最终导致更多的争论。
所以说,言语是受内心支配的,内心又通过言语来表达。和谐的根源在于内心,而纷争则源于内心被外物所扰动,所以才会有各种说法。所有事情都源于内心,这正如佛家所说。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内心虚伪,言语欺诈,表面上和和气气,内心却险恶狡诈,言行不一,只想着谋取利益,追求名声。不管是修道之人,还是在家俗人,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圣人因此谆谆教诲,反复告诫,说明现世遭受的灾祸,以及将来可能面临的危险。这些道理光明磊落,胜过日月,然而还是有人不顾自身安危,冒犯严厉的法令,甘冒风险,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去追求目标。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进劝说,放弃争论呢?
如果你是弘扬道义的人,传播教化的人,心里明白自己是对的,就说自己是正确的;心里明白自己错了,就承认自己错了,不隐瞒,也不害怕,只是坦诚地去做。即使别人的道理不如自己,那也是圣人的教诲;即使自己的德行比别人高尚,那也是圣人的教诲。我胜了,是圣人胜了;别人输了,是圣人输了。圣人的胜负,取决于因缘,对双方来说,又有什么厚此薄彼呢?即使整天磨刀霍霍,整夜巡逻警戒,瞪大眼睛争论得失,竭尽全力追求胜负,又能怎样呢?有心与无心,只不过是徒劳地想区分虚空中事物罢了。为什么不让我阐述观点,而要我谦逊退让呢?这就好比鹪鹩已经飞翔在广阔的天空中,而捕捉它的猎人却还在灌木丛中寻找它。唉!大丈夫应该弘扬这番道理啊!
话说这《无诤论》里头讲啊,这“无诤之道”,内外都通用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该争的时候,那是舍本逐末,丢了根本去搞枝节的事儿。我现在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为啥这么说呢?你看啊,要是按照以前的典籍,翻翻以前的书,看看那些最淳朴的时代,人们心地纯朴,实行的是一种不用言语教化的生活方式,那时候,人们活到老死都不怎么来往,可每个人都过得挺好,哪有什么争执呢?所以说,根本和枝节不争,才是事物的真相啊!
有人反驳说:争和不争,不能一概而论。根本和枝节,又怎么知道呢?以前不争,怎么知道不是枝节?现在争了,又怎么知道不是根本?你看啊,站在后面往前面看,那就是前面;站在前面往后面看,那就是后面。前后的事儿就像彼此一样,你叫我“彼”,我叫你“彼”,这“彼此”的名号,到底是谁的呢?用这个道理来说,万事万物都能明白了。根本、枝节、前后、是非、善恶,这些能一直守着不变吗?怎么就能自以为聪明,而忽略别人的意见呢?
你看这水泡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消失,火轮不停地转,你要是进了牢狱,受了束缚,心里就忧虑害怕,烦恼丛生,这是为啥呢?就是因为你没有和道相符,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啊!要是能和道相符,那就不会这样了,无为而无不为。善恶不能同时存在,但你又没离开过善恶;生死不能同时到达,你却一直活在生死之中,所以才能永远摆脱束缚,自由自在。所以圣人看到人们被桎梏束缚,被胶水粘住难以脱身,就殷勤地教导,想尽各种办法。那些想要追随圣人的人,虽然很难达到圣人的境界,模仿圣人的样子也容易出错,但总得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啊,不能半途而废!
咱们应该先反省自己的善恶,别老去揣测别人,想区分谁对谁错,还说自己聪明,自己见解独到,自己算计得准,自己想法多,这样说就太偏颇了。别人啊,真是难以捉摸,也许是凡夫俗子,也许是圣人故意装成这样,这都是世俗的常态,因果报应的体现。怎么能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呢?应该虚心低调地生活在世上,像闪电和露珠一样转瞬即逝。月亮在天上,所有的水都能照见它;清风吹过树林,所有的树叶都会发出声音。我怎么会违背自然规律呢?我不吃鲍鱼,也不吃臭老鼠。我又怎么会和世俗同流合污呢?谁能理解我,和我一起走这条路?多么浩荡!多么壮阔!哪还有什么争是错,不争是对呢?
争的人自然会争,不争的人自然不会争,我都拿来用。何必让法师费那么大力气,动笔写字,只讲不争;让弟子费尽口舌,浪费时间,只讲明道呢?这都是些无聊的争论,毫无意义!要是真想考究真伪,观察得失,那就应该遵循圣贤的教诲,检点自己的言行,始终如一地研究,全面地考察,让那些空话无处遁形,虚伪的道理自然就会消失。咱们等下回再接着讨论,看看其中的妙处吧!
我被任命为本官,同时兼任通直散骑侍郎,出使齐国。回来后,又升任散骑侍郎、镇南始兴王谘议参军,同时兼任东宫管记。后来又历任太子庶子、太子仆,兼管记的职务依旧不变。等后主即位,我升任秘书监、右卫将军,还兼任中书通事舍人,负责起草诏书和诰命。
我的文章写得华丽精美,而且写起来又快又好,即使是国家大事,动笔就能写出来,从没见过我起草文件时需要长时间思考的,后主非常器重我。但是,我的性格比较刚强,不注意约束自己,恃才傲物,经常轻慢别人,朝中很多官员都对我怀恨在心。
正赶上施文庆、沈客卿这些人凭借谄媚讨好皇帝而得宠,把持朝政大权,我因此越来越被疏远。施文庆他们就合伙诬陷我受了高丽使者的贿赂,后主把我抓进监狱。我本来就性子刚烈,这下更加愤怒,就在狱中上了一封奏章,奏章里写道:“当君主的人,应该恭敬地侍奉上天,爱护百姓,节制自己的欲望,远离谄媚逢迎的小人,不贪图衣食享受,即使到了晚上还忘不了处理政务,这样才能恩泽天下,福泽子孙。陛下最近沉迷酒色过度,不敬畏祭祀天地神灵,却只讨好那些妖魔鬼怪;身边都是小人,宦官专权,视忠直之臣为仇敌,把百姓当作草芥;后宫穿着华丽的丝绸,马厩里堆满了粮食,而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饿死的尸体;贿赂公行,国库空虚,上天震怒,百姓怨恨,众叛亲离。恐怕东南的王气,就要因此而消失了。”
奏章递上去后,后主勃然大怒。过了一会儿,他的气稍微消了一些,派人对我说:“我想赦免你,你能改过自新吗?”我回答说:“我的心就像我的脸,如果我的脸能改变,我的心就能改变。”后主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命令宦官李善庆严厉审讯我,最后赐我死在狱中,那年我五十五岁。我生前著有文集十卷,流传于世。
话说有个吴兴人,名叫章华,字仲宗,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就他,特别好学,喜欢和读书人交往,读了不少史书,还会写文章。后来侯景造反,他就跑到岭南,住在罗浮山上的寺庙里,专心读书学习。
欧阳頠当上广州刺史的时候,把他任命为南海太守。等欧阳頠失败后,章华就回京城了。到了陈太建年间,皇帝陈高宗派吏部侍郎萧引去广州,让广州刺史马靖把儿子送来当人质,萧引就带着章华一起回京。结果他们刚回来,陈高宗就死了。
陈后主继位后,朝中大臣觉得章华没啥资历,就各种排挤他,最后把他贬到一个叫“大市令”的小官当,这活儿他根本不喜欢,就借口生病辞官了,心里憋屈得很,一直不得志。
陈祯明年间,他上书给皇帝,狠狠地批评了一番。书的大概意思是:“以前咱们陈朝的高祖南下平定百越,北上讨伐叛贼;世祖东边平定吴会,西边打败王琳;高宗收复淮南,开疆拓土千里:这三位皇帝的功劳,真是太大了!陛下您即位五年了,却不记得先帝的辛苦,也不明白天命不可违抗,沉迷于宠幸妃嫔,迷恋酒色,去祭祀祖庙都不出门,却在宫殿里接见妃嫔,那些老臣和老将都被您冷落了,而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却都爬上了高位。现在边境越来越危险,隋朝军队压境,陛下您如果不改弦更张,我担心以后鹿群又要回到姑苏台了!”
这封奏章一上,陈后主勃然大怒,当天就下令把他杀了。
史书上说:萧济、陆琼,都是因为才学出名;顾野王学识渊博,傅縡聪明过人,都是当时难得的人才啊!可是傅縡却不能按照正道做事,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