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异,字彦和,是浙江杭州人。他父亲朱巽,因为仗义勇猛而闻名,做到过齐朝江夏王的参军和吴兴县令。朱异小时候,外祖父顾欢很喜欢他,就对朱异的祖父朱昭说:“这孩子将来非同凡响,一定会成为你们家族的栋梁。”朱异十多岁的时候,喜欢和一群人一起玩樗蒲(古代一种棋类游戏),让乡里的人挺头疼的。

长大后,朱异改变了以前的毛病,认真拜师学习,广泛研读《五经》,尤其精通《礼记》和《周易》,还广泛涉猎历史和文学,各种技艺也都懂一些,下棋、算数等等,都是他的强项。二十岁那年,他去了建康(今南京),尚书令沈约面试了他。沈约开玩笑地问他:“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廉洁呢?”朱异一时没明白沈约的意思,愣住了。沈约就解释说:“这世上只有文章、棋艺和书法值得追求,你样样都精通,这怎么能说你不廉洁呢?” 同一年,朱异上书建议在建康设立监狱,管理级别和廷尉相当。皇帝下令让尚书省详细讨论,最后采纳了他的建议。

按照旧的规定,二十五岁才能正式做官。而朱异当时才二十一岁,皇帝破例下诏书提拔他做了扬州议曹从事史。不久,朝廷下诏寻找有才能的人才,当时担任《五经》博士的明山宾向皇帝推荐了朱异,他在推荐信中写道:“我私下认为钱塘的朱异,虽然年纪轻轻,但德行已经成熟老练。独处时没有丝毫懈怠散漫的想法,与人相处时态度谦和有礼,器宇轩昂,神采奕奕,如同山峰般高峻。他就像金山万丈,攀登尚未到达顶峰;又像玉海千寻,难以窥测其深度。更何况他像刚刚雕琢好的玉器,新织成的锦缎,一触即响,价值连城。观察他的为人处世,不仅是十室九空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如果让他承担重任,走很远的路,他一定能完成千里之行。”

高祖皇帝召见了他,让他讲解《孝经》和《周易》的义理,高祖皇帝非常高兴,对身边的人说:“朱异果然不同凡响!”后来,高祖皇帝见到明山宾,说:“你推荐的人真是非常出色!”皇帝又召见朱异让他在西省值班,不久又兼任太学博士。那一年,高祖皇帝亲自讲解《孝经》,让朱异执书朗读。后来,朱异又升任尚书仪曹郎,兼任中书通事舍人,一路升迁,最后做到鸿胪卿、太子右卫率,不久又加封员外常侍。

话说公元578年,北周大规模北伐,魏国的徐州刺史元法僧派人来请求投降,朝廷就让相关部门去调查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杨坚说:“自从咱们大军北上打仗以来,接连取得胜利,徐州的地盘越来越小,大家都想把责任推到元法僧身上,元法僧害怕灾祸临头,他投降肯定是真的。”于是,周武帝就派杨坚去回复元法僧,同时命令各路军队做好迎接准备,并让元法僧听从杨坚的指挥。元法僧到了之后,乖乖地按照朝廷的旨意,完全执行了杨坚的策略。公元579年,杨坚升官了,当上了散骑常侍。自从周舍死后,杨坚就接管了朝廷的机要事务,地方官吏的调动、朝廷的礼仪典章、诏书文告等等,全都由他负责。

每当各地送来的奏章和公文堆积如山,需要处理的政务一大堆,大家都要去咨询杨坚,寻求他的决断。杨坚处理这些事情,文书一落笔,看完公文就能马上拟出处理意见,文笔流畅,思路清晰,速度飞快,简直停不下来,一会儿工夫,所有事情就都处理完了。

公元580年,杨坚升任右卫将军。公元582年,杨坚在仪贤堂上向周武帝讲解《老子义》,周武帝准许了。等到他正式讲解的时候,朝中官员和僧俗百姓听讲的有一千多人,那场面真是盛况空前!当时,朝廷还在城西修建了士林馆来招揽文人学者,杨坚和左丞贺琛轮流在士林馆讲解周武帝撰写的《礼记·中庸义》,太子还专门请杨坚到玄圃去讲《易经》。公元584年,杨坚又升任侍中。公元585年,他升任左卫将军,兼领步兵。公元586年,他又升任中领军,散骑常侍的职位依旧保留。

话说高祖皇帝做了个梦,梦见中原平定,满朝文武都高兴坏了,第二天早上他跟大臣异说起这事儿。异就说:“这可是天下即将统一的征兆啊!” 后来侯景投降了,皇帝召集大臣们商量这事儿,尚书仆射谢举他们觉得不行,高祖皇帝本来想接受,但还没下定决心。

有一回,他一大早起来就去了武德阁,自己嘀咕着说:“咱们国家现在这么太平,现在就接受他的投降,合适吗?万一弄得乱糟糟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异察言观色,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刻回答说:“陛下您英明神武,上天都保佑您,北方那些老百姓,谁不仰慕您?只是以前没机会,没法表达他们的心意。现在侯景占据了北魏国土的大半,诚心诚意地投降,远道而来归顺朝廷,这不是上天促成此事,众人也赞同这个计策吗!仔细想想他的心思,其实还是不错的。现在要是不接受他,恐怕会断绝以后那些想投降的人的希望。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希望陛下您别犹豫。”

高祖皇帝听了异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再加上之前做的那个梦,就接受了侯景的投降。后来贞阳打仗输了,北魏派使者回来,说他们的丞相高澄想继续跟咱们修好。皇帝让有关部门商量这事儿,异又认为和好是应该的,高祖皇帝也同意了。那年六月,就派建康令谢挺、通直郎徐陵到北方去联络感情。

那时候侯景驻扎在寿春,多次上书请求断绝和好,还要求召回使者。他还给异写信,语气非常恳切。异只是按照皇帝的旨意回信给他。八月,侯景竟然起兵造反,还说是为了讨伐异。他招募了三千人,等侯景到了之后,就用这些人守着大司马门。

话说,当初景怀帝要造反,合州刺史鄱阳王范以及司州刺史羊鸦仁都多次上奏朝廷,说景怀帝孤掌难鸣,不可能成功。他们还跟朝廷使者说:“鄱阳王竟然不让国家多一个客人!” 并且压下了奏章没上报,所以朝廷没做好准备。等叛军打到城下,城里文武百官都责怪他们俩。太子还写了一篇《围城赋》,最后一段写道:“那些戴着高帽子、穿着厚底鞋的家伙,个个山珍海味、肥马轻裘,登上紫霄宫的丹台,推开玉殿的金门,摆弄着各种计策和建议,宣扬着政令刑法和恩威,结果四郊都堆满了敌军的营垒,万邦却依然不得安宁。请问,这到底是哪些豺狼虎豹?又是哪些毒蛇猛兽?” 这分明是在指责羊鸦仁和鄱阳王。羊鸦仁因此又羞愧又愤怒,一病不起,去世了,享年六十七岁。

朝廷下诏说:“故中领军羊鸦仁,仪表堂堂,才能过人,在朝廷上出谋划策,多年来兢兢业业。正值他辅助朝廷,承担重任之际,却不幸去世,朕深感悲痛。特赠他侍中、尚书右仆射的职位,赐予一套祭祀用的器物。丧葬所需,一切费用由朝廷承担。” 以前尚书的职位是不追赠的,羊鸦仁死后,高祖皇帝很惋惜他,正准备追赠官职。羊鸦仁身边有人了解他的心愿,就进言说:“羊鸦仁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执法为民。” 高祖皇帝就根据他的遗愿,才做了这个决定。

羊鸦仁在位高权重的岗位上干了三十多年,特别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而且很会拍马屁,讨好皇帝,所以皇帝特别宠信他。他当过的官职,从员外常侍做到侍中,四个官职都佩戴貂蝉;当过的职务,从右卫率做到领军,四个职务都乘坐仪仗出行,这在近代可是前所未有的。羊鸦仁和他的儿子们,从潮沟一直到青溪都盖了房子,家里还有亭台池榭,各种玩乐的东西,每到休息的时候,他就和宾客们在那里游玩。各地进贡的财物,在他家堆积如山。他这个人特别吝啬,从来不施舍钱财。厨房里珍贵的食物烂掉了,每个月都要扔掉十多车,即使是他的儿子们分家另过,他也不分给他们一点东西。他写过《礼记》和《易经》的注释,还有仪注、文集一百多篇,可惜很多在战乱中丢失了。

他的大儿子肃,官做到国子博士;二儿子闰,当过司徒掾。兄弟俩都在战乱中死了。

贺琛,字国宝,是浙江绍兴人。他伯父贺玚,是步兵校尉,也是当时有名的大学问家。贺琛小时候,贺玚就教他读书,他一听就懂其中的道理。贺玚很惊奇,经常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凭借精通经学而显贵。”贺玚去世后,贺琛家里很穷,经常来往于诸暨,靠卖粮食维持生计。闲暇时间就学习,尤其精通《三礼》。一开始,贺玚在乡里聚拢学生讲学,到这时候,学生们又都跟着贺琛学习了。

后来,普通年间,刺史临川王看中他的才华,让他当祭酒从事史。贺琛刚到京城,高祖皇帝听说他的学问,就召见他在文德殿,和他谈话很高兴,对仆射徐勉说:“贺琛真是继承了家学。”于是任命他为王国侍郎,不久又兼任太学博士,慢慢升迁到中卫参军事、尚书通事舍人,参与礼仪事务。又升迁为通直正员郎,仍然担任舍人。之后又征召他到西鄱阳王那里做中录事,兼任尚书左丞,满一年后正式任命。皇帝下诏让贺琛编写《新谥法》,直到现在还在使用。当时太子在讨论,说大功臣去世后,可以追封其子孙爵位,并允许其子孙结婚嫁娶。贺琛反驳说:

圣旨说:“大功之末可以给儿子操办婚礼,但自己不能举行冠礼和婚礼。” 这引用了《记》里的说法,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说起来,冠礼和婚礼,本来就是父亲操办的,没有父亲的人,才可以自己举行冠礼。所以,大功和小功的服丧期里,都写着“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这可不是说只有儿子才能结婚,自己就不能结婚的意思。小功服丧期结束,就可以自己结婚了,而且也写着“儿子结婚”,意思就更清楚了。所以,我前面列举了两种服丧期的情况,每次都说明可以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最后再总结,才体现出自己结婚的意思。既然小功服丧期结束可以自己结婚,那大功服丧期结束当然就可以自己举行冠礼了,这圣旨是简略地说法,意思就是这样。

要是说因为父亲服大功,儿子服小功,小功服丧期轻,所以可以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大功服丧期重,所以自己不能举行婚礼和冠礼,那小功服丧期结束,既然说了可以“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那父子服丧期不同这点,不就说不通了吗?要是说小功的记载里说自己可以结婚,大功的记载里没说自己可以举行冠礼,所以知道自己服大功,就不能自己举行吉礼,只能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我觉得,服丧期间不能举行吉礼,本来就是因为吉凶不能相冲。儿子虽然小功服丧期结束可以举行冠礼和婚礼,但也应该由父亲来操办。如果父亲在大功服丧期结束可以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那就说明吉凶礼仪上没有冲突;既然吉凶礼仪上没有冲突,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举行冠礼和婚礼呢?如果自己举行冠礼和婚礼有冲突,那给儿子操办冠礼和婚礼又为什么可以呢?现在允许给儿子操办冠礼,却禁止自己举行冠礼,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

皇上又下令说:“下殇服丧期间的小功,不能结婚,那么降服期间的大功,也不能举行冠礼或嫁娶。” 我仔细研究了这个命令,如果说降服期间的大功不能举行冠礼和嫁娶,那降服期间的小功也同样不能自己举行冠礼和结婚,这样一来,所有降服期间的大功和小功都不能举行冠礼和嫁娶了。 《礼记》里写的是降服期间不能结婚,为什么只提到下殇?现在命令里没说降服,只单单提下殇,其实是有道理的。

女子出嫁后,如果再有家人去世需要服丧,她出嫁后的身份,对于娘家姐妹来说,服丧等级是降为大功;如果她是大夫之妻服丧士人,又因为尊卑等级不同而降等,则变成小功。这两种情况下,关于冠礼和嫁娶,道理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原因是,出嫁就有夫家,出嫁后再次服丧,就有娘家要承担责任,人们希望对夫家的服丧略微轻一些,对娘家的服丧厚一些,虽然服丧等级降低了,但对娘家的孝心却更隆重。以前父母在世时订婚,即使后来降等服丧,仍然按照小功的礼节,可以举行冠礼和嫁娶。如果订婚后,降等服丧为大功,大功又降为小功,这只是降了一等,降等服丧是有等级制度的,服丧期间不举行嫁娶冠礼,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下殇的服丧,特别明确规定不能结婚,这是因为孩子年纪太小。夭折的孩子,父母悲伤至极,既没有接受其他家族的厚待,也不想把责任推给其他宗族,因为孩子年纪小,服丧等级轻,所以干脆就明确规定不结婚,以表示对孩子的深厚感情。所以,一般情况下,降等服丧,冠礼和嫁娶和正常情况一样;只有下殇的情况,才明确规定不结婚。道理就是这样,不能说大功降等服丧,都不能举行冠礼和嫁娶。再说,《礼记》上写着“下殇小功”,说下殇就不能通用于中上等级的丧服,说小功就不能兼用于大功。如果大小功降等服丧都不能举行冠礼和嫁娶,那么上中二殇也不能举行冠礼和嫁娶,《礼记》上就不应该只写“下殇小功则不可”了。恐怕这和原文的意思不一样。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

所以我就采纳了你的意见。

他被提升为散骑常侍。以前尚书都是南面而坐,没有貂蝉,戴貂蝉是从贺琛开始的。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御史中丞,参与礼仪事务,和以前一样。贺琛家里本来就很有钱,买了栋大宅子当住宅,结果被人告发,因此被免职。过了一阵子,他又当上了尚书左丞,接着升任给事黄门侍郎,兼任国子博士,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被改任为通直散骑常侍,同时兼任尚书左丞,继续参与礼仪事务。贺琛之前担任的那些职务,凡是郊庙祭祀的礼仪,很多都是他制定的。每次他去见高祖皇帝,跟皇帝说话都能聊上好长时间,所以宫里的人都说:“上朝之后不下朝,那是贺雅在跟皇上说话呢!”贺琛举止谈吐非常优雅,所以当时的人都这么称呼他。后来他又升任散骑常侍,仍然参与礼仪事务。

那时候,高祖皇帝任用的官员,大多都是些阿谀奉承、弄虚作假的人,严重危害朝政。于是贺琛就上书陈述了一些事情,奏章是这样写的:

臣蒙受您的提拔之恩,却从未能胜任一职;身处献策的岗位,却又未能进献一句良言。我私下里听说过“慈爱的父亲不会宠爱无用的儿子,英明的君主不会重用无用的臣子”,所以,我常常食不下咽,夜里辗转反侧,叹息不已。我斗胆陈述一些时事,列在奏章后面。这并非是自以为有什么高明的谋略,只是想尽一点微薄之力。我独自将这些想法埋藏在心里,连妻子儿女都没说过。我的话没有丝毫的粉饰,写完之后,不合适的稿子就烧掉了。如果能得到您的阅读和审阅,请您仔细斟酌。如果我的意见不合您的心意,那也请您体谅我的愚钝吧。

第一段:

话说,现在北方都臣服了,刀枪都收起来了,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可是全国人口却减少了,这真是当务之急啊!边疆地区人口流失严重,关外的情况更糟糕。各郡县互相推诿责任,治理混乱不堪,整天只顾着应付上级的征收,根本没心思好好管理地方。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了,纷纷逃离家园,有的投奔大户人家,有的聚集在屯田的地方,都是因为没办法才逃亡的,可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国家对关外的赋税本来就少,可年年租税都收不上来,欠税的越来越多,老百姓没法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地方官的责任吗?

第二段:

东边地区人口空虚,都是因为公务繁多造成的。俗话说得好,“犬不夜吠,故民得安居”,意思是说,如果狗不经常乱叫,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现在呢,那些大州大县,来往传递公文的船只,少说也有十多艘;更别说那些偏远的山区乡镇了,也都要派人去。每次来人,都要扰民;更别说公务繁多,积压下来,对老百姓的危害就更大了。那些无能的县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盘剥;那些奸诈的官员,就更会趁机贪污腐败了。就算有清廉的官员,郡守也会从中作梗。所以,那些县令拿着印信,基本没啥政绩可言,老百姓都丢了营生,到处游荡的人很多。虽然朝廷年年下诏鼓励他们回家务农,也多次减免赋税,但最终还是回不去家。

第一段:

皇上啊,您那慈悲为怀的心肠,救济百姓的念头,天下人都知道,就连飞鸟走兽都能得到您的恩泽,更何况是百姓呢?可是地方官吏们却一点儿都不关心百姓疾苦,所以全国老百姓都眼巴巴地盼望着您,就像《诗经》里说的那样,“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鬼神,畏之如雷霆”。这就像生病了需要吃药,怎么能不治呢?现在天下的大小官员都贪赃枉法,很少有清廉正直的,这都是因为社会风气奢靡造成的。

第二段:

这奢靡之风害处太多了,我简单举两个最严重的例子。以前吃饭,摆一桌菜就够了,口味也只求一种。现在呢,大家互相攀比,宴席上的水果堆得像山一样高,菜肴也精美绝伦,像露台上产的珍稀水果,一顿饭的费用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费了,宾主双方吃得肚子都撑破了,还没走出宴会厅,菜就馊了。还有那些歌姬舞女,以前都是有规定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享用。现在呢,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能养一堆歌姬舞女,官员们都争着贪污受贿,好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所以做官的都拼命搜刮民脂民膏,就算攒下几百万家产,退休后没几年就花光了。

第三段:

因为那些酒席的费用,就能花掉好几家的家产;那些歌舞的费用,更是要花上千金。花费巨大,享乐却只是一瞬间。然后他们又后悔当初贪污得少了,现在花费得多了,就像给猛兽添上翅膀,让它更加凶残,真是太荒唐了!其他的奢靡之风,数不胜数,已经成了习俗,而且越来越严重。想要让官员们清廉正直,谈何容易啊!现在应该严厉禁止这些奢靡之风,提倡节俭,摒弃奢华,纠正浮夸的作风,让大家都知道,改变他们的观念和喜好。

第四段:

那些节俭的人,也是百姓自己感到痛苦的,他们觉得丢人,所以才勉强去做,如果做不到,反而会受到坏风气的影响。现在如果能够改变风气,纠正这些错误,那简直易如反掌。治理国家要达到太平盛世,就必须先从淳朴做起,要纠正奢靡之风,没有比节俭更重要的了。

这篇文章讲的是为官之道,一共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呢,就是说圣上啊,他把天下百姓都扛在肩上,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天下太平,为此他日夜操劳,根本顾不上吃饭睡觉。百官奏事,皇上都能认真听取,既不会责怪下属,下属也不会强迫皇上做决定,这真是比历代帝王都好,功绩也超过千百年来多少帝王啊!

但是,那些见识短浅、只顾自己利益的小人,一旦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说话,就想着怎么争权夺利,根本不考虑国家大事。他们不知道,当官做事的关键,在于把事情处理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理顺,把那些没做好的事补上。要做到心胸开阔,待人宽厚,这样才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可他们偏不,总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耍点小聪明,想方设法捞好处。他们觉得,这样刻薄严厉才是能干,追究责任才是尽职,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认真负责,实际上却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因为他们这样,犯错的人多了,还总能巧妙地躲避责任,官场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混乱,坏事也越来越多,这都是他们的错。所以啊,我希望皇上能考核他们办事的效果,去掉他们那些阿谀奉承、愚蠢的心思,这样上下才能和谐安宁,也就不会再有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发生了。

话说这奏折里头,第一件事儿啊,就是说咱们前些年打仗,把国库掏空了。现在天下太平了,可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这其中原因啊,大有讲究。国家要是穷困了,就得精简事务,减少开支。事情少了,百姓就能养活自己;开支少了,钱财就能积攒起来。只要这样坚持个五年,就算什么事儿没有,也能让国家富裕,百姓安康。要是能一直这么坚持下去,那可就和范蠡灭吴、管仲治齐一样厉害了!现在咱们得好好查查各个部门,看看哪些事可以省省。像京城的官署衙门、店铺商铺,该省的省一半,该撤的撤掉三分之一;还有那些国家仪仗、军队装备,以前多,现在得少。就算将来用得上,现在也用不着,都得减减。至于各地驻军、驿站、官府,有些是老早就有的,有些没啥用,还妨碍老百姓,该撤的撤,该减的减。凡是新建工程,凡是花钱的事儿,只要不是特别急需的,或者会累着老百姓的,都得停下来。还有那些征收、索取,就算关系到国家大事,也要权衡利弊,能省则省,让老百姓歇歇。不省钱,就没法攒钱;不让人歇着,就没法攒力气。所以说,攒钱是为了将来有大用;让百姓歇着,是为了将来有大用武之地。要是说这点小事不碍着什么,那就能一直这么耗下去;要是说这点小事不碍着老百姓,那就能一直这么折腾下去。这样扰民,还想着人口兴旺,国家富强,那是不可能的!这样耗费钱财,还想着多征税,多搞建设,那就会让奸诈盗窃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百姓就没办法用了,更别说谈富强,图远大了!

自打普通年间以来,二十多年了,刑罚徭役不断,百姓疲惫不堪。现在魏国跟咱们和亲了,边境也太平了,咱们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好好休养生息,让百姓恢复元气,减少国家开支,让国库充盈起来,万一哪天外敌入侵,咱们拿什么去抵挡?到时候再想办法,可就来不及了!

奏折呈上去后,高祖龙颜大怒,把主书叫来,当着他的面,口头训斥琛,说:

哎,你说的那些话,我听着心里挺受触动的,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我当皇帝都四十年了,各种各样的奏章、建议,见得多了,听的多了,你们说的这些问题,跟我知道的也差不多,我一直想改进,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只是事情太多了,太忙了,反而更糊涂了。你官位这么高,见识又广,不应该跟那些只会空谈的人一样,只顾着出名,到处宣扬。你说“我能为朝廷办事,坦诚地指出得失,可惜朝廷不能采纳我的建议”,还背诵《离骚》里的“荡荡乎无人,遂不御乎千里”,又背诵《老子》的“知我者希,则我贵矣”。像你这样献计献策的人,还真不少,那些在朝堂上夸夸其谈的大臣们,其实都差不多。你还是把事情一件一件地说清楚吧,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也让我心里明白明白。

你说“现在北方刚刚平定,正是休养生息、教化百姓的时候,可是老百姓却不安居乐业,这都是地方官的责任”。我这个人啊,没什么智慧,看到的都是问题,耳朵也听不清,眼睛也看不透,自己反省起来,真是哪儿哪儿都有错。就算尧帝那样圣明的君主,朝中还有四个坏蛋呢;何况是我,怎么可能没有坏人呢?不过,就像大泽里既有龙也有蛇一样,不能因为有坏人就说所有人都不好。你得把那些坏官一个个指出来:哪个刺史蛮横霸道,哪个太守贪赃枉法,哪个官员凶狠残暴;尚书台、中书省的官员,哪个奸诈狡猾,哪个收受贿赂,把事情说清楚,好让我把他们罢免或者升迁。要是舜帝只听信那些上书的奏章,那“四凶”就永远不会被发现,尧帝也会永远当个昏君。

你又说“东部边境人口空虚,是因为任务太多”,但具体是什么任务呢?你又说“能力差的县令,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捕鱼打猎;那些奸诈狡猾的官员,更是借此机会贪污腐败”,这些人都是谁?那些阻碍廉洁官员办事的人又是谁?朝廷渴望贤才,就像饥渴难耐一样,而廉洁的官员却被阻挠,这真是奇怪的事!应该赶紧上报情况,朝廷应该提拔重用他们。所有派出的使者,大多是因为百姓的诉讼,或者是因为军粮的事情,这些紧急的事情,实在是不得不派人去处理。如果不派人去,天下间的公平正义该如何管理?事情又该如何解决?坏人越来越多,好人越来越被压制,想要安安稳稳地睡觉,可能吗?!如果不派使者就能把事情处理好,那才是最好的事。没有腿也能行走,没有翅膀也能飞翔,都能到达目的地;不用威严就能让人服从,岂不是太好了。你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有独到的见解吧,应该把你的妙计都说出来,可不能藏着掖着,误了国家大事啊!

你说的东部边境人口减少是因为任务繁多,到底是什么任务?你又提到那些不称职的县令放任百姓捕鱼打猎,而那些狡猾的官员则趁机贪污,这些人是谁?那些阻碍清廉官员的人又是哪些人?朝廷求贤若渴,而清廉的官员却被掣肘,这实在令人费解!你应该尽快上报,朝廷才能提拔重用他们。那些派出去的使者,大多是因为百姓的诉讼或者军粮的运输,这些紧急情况,不得不派人处理。如果不派人,天下怎么治理?事情又怎么解决?坏人越来越多,好人越来越被压迫,想要安宁,怎么可能?如果不派人也能把事情处理好,那当然最好。没有腿也能走,没有翅膀也能飞,都能到达目的地;不用威严也能让人服从,这多好啊!你既然提到了这些,肯定有你的高见,赶紧把你的妙计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误了国家大事!

你又说,地方官贪污腐败,都是因为享受过度造成的。关于贪污浪费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汉文帝虽然喜欢宫殿里的特产,邓通的钱财也遍布天下,但他用这些钱来治理国家,我问心无愧。但如果说老百姓吃喝超过了标准,那就错了。天监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了。那些勤劳努力的人,家家户户都富裕;那些懒惰游手好闲的人,家家户户都贫穷。勤劳致富,自己经营产业,自己吃自己做的东西,这有什么损害天下的?那些游手好闲的子弟,不努力经营产业,导致贫穷,这又有什么益处呢?再说,即使大家都想富裕,但富裕的方式也不一样:吝啬而富裕的人,最终也无法施舍;奢侈而富裕的人,又有什么坏处呢?如果朝廷放宽处罚,这件事就永远解决不了;如果严厉处罚,那些隐蔽的房屋里,又怎么能查得到呢?如果家家户户都搜查,那就太细致了,想要让官吏不登门拜访,可能吗?互相恐吓威胁,搜刮钱财,只会加剧祸乱,对治理国家毫无益处。如果你用这些来指责朝廷,我可没有做过这些事。以前祭祀用的牲畜,很久才宰杀一次,朝廷的宴会,也只有蔬菜而已,我的意思是想做到既不奢侈也不节俭。如果再减少开支,恐怕就会有人像《蟋蟀》里说的那样指责我了。至于那些功德事业,用的都是园子里自己种植的。功德事业的开支也不多,把一个瓜变成几十种吃法,把一种菜变成几十种味道,如果不这样变化,哪会有这么多花样?这些变化又有什么坏处呢?这与国家大事毫无关系。只要钱财是合法取得并合理使用,我就问心无愧。我取消了公宴,多年来不吃国家的俸禄,就连宫女们也不吃国家的俸禄,积攒下来时间也不短了。所有建造工程,都不用官府的材料和工匠,都是雇佣的,借贷的,来完成的。最近取得的钱财,方法比较方便,百姓得到了好处,国家得到了好处,我也得到了好处,都用在了功德事业上。或许你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的想法,所以才无法理解。我所得的钱财,都公开透明,不会有任何隐瞒或辩解。

第二段:

总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我的行为光明磊落,经得起任何检验。 那些说我贪污腐败的人,请拿出证据来! 我自问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我的良心是坦荡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奢侈”,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开支,根本不足以构成贪污腐败的罪名。 我所追求的是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一个安居乐业的社会,而不是个人的荣华富贵。 我的所作所为,都将载入史册,接受后世的评判。 我无愧于心,也无惧于任何质疑!

这位大人您说妓女泛滥成灾,这是官府的责任,没错。但情况也有不同:达官贵人多养歌姬舞女,就连那些位高权重的勋贵大臣,也没听说谁家有十几二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大量蓄养妓女的。这些情况都应该详细说明当事人是谁,让有关部门严厉查处。您又说:“追究起来,所取的(人才)太少,如果再给他们增添羽翼,增强他们的攻击性,岂不是太荒谬了吗?” 勇敢和怯懦不同,贪婪和廉洁各有用途,勇敢的人可以用来攻城略地,怯懦的人可以用来守城,贪婪的人可以用来抵御外敌,廉洁的人可以用来治理百姓。如果让叔齐去守卫西河,能成事吗?吴起去教化百姓,一定不会成功。如果不用吴起,西河的防务就完蛋了。现在的文武大臣也一样,要利用他们的攻击性,不得不重用他们,他们也不是故意给朝廷添乱。您说朝廷的做法荒谬,其实这是您自己造成的,应该想想荒谬的原因在哪里。

您说“应该引导他们节俭”,又说“最好的治理一定是先以淳朴为本”,这话说得很好。《论语》里说:“自身端正,不用命令也能使人遵从;自身不正,即使下命令,别人也不会服从。” 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碰过女人了,没有丝毫的淫乱行为。我仔细算算,不跟女人同床共眠,也有三十多年了。至于我的住所,不过一床之地,宫里没有金银珠宝的装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天生不喝酒,天生不喜欢听音乐,所以朝中宴会上从不奏乐,这都是各位大臣们亲眼所见的。我三更天就起来处理政务,事情多的时候,有时到太阳偏西才能吃饭,事情少的时候,中午之前就能处理完。我每天只吃一顿饭,无论白天黑夜,没有固定的时间。生病的时候,也许会吃两顿。以前我的肚子足足有十围那么粗,现在瘦得只有两尺多围了,以前的腰带还留着呢,不是信口开河。为了谁这么辛苦?为了拯救黎民百姓啊!《尚书》上说:“股肱是人,贤臣是圣明的君主才能有的。”如果我有贤臣辅佐,就能当个好皇帝。现在我却不得不屈居九品之下,“不用命令也能使人遵从”,这只是空话而已。您现在这样责备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指上级官员)又说:“百官都争先恐后地奏事,互相倾轧,只求升官。”这是指谁?又是什么样的奸诈之事呢?现在不让人们直接上报事情,这样做对不对?如果没有人做事,职位还能保留吗?职位废除,人就会混乱,人混乱,国家还能安宁吗?这就好比因为噎着而放弃吃饭,这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停止上报,谁来承担责任?专门委任的人,又从哪里找呢?所以古人说:“专断独行会滋生奸邪,独揽大权会造成混乱。”就像秦二世委任赵高,新朝王莽篡汉一样。“指鹿为马”,最终导致了阎乐望夷宫的惨案,王莽也最终篡夺了汉朝的江山。

他(指上级官员)说“吹毛求疵”,究竟是谁在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又是指的谁呢?说到“深入调查”、“严厉追究”,又是指的谁?他又说“官署、衙门、驿站、店铺”,哪些应该取消?哪些应该精简?“国家防御和军备”,哪些应该精简?哪些暂时不能动?“各地驻军和传递信息”,哪些没有益处?哪些妨碍百姓?哪里兴建工程是劳民伤财的?哪里花费钱财却并非紧急的?要怎么“征召”?要怎么“征税”?朝廷从来就没有这些事情,平息民怨的办法又是什么呢?应该各自把事情详细地奏报上来。

他说(指上级官员):“如果不及时休养生息,等到事情发生再想办法,那就来不及了。”照你这么说,现在就是劳民伤财的时候,那是在哪里呢?你说“国家衰败,百姓疲惫”,如果真是这样,就必须拿出具体的事情来,不能空口说白话。能说出来的,就一定能做到的。富国强兵的策略,减轻百姓负担的措施,发布号令的办法,都应该详细列举出来。如果不详细列举,那就是欺骗朝廷,只是空口说大话。凡是人做事,首先要自我反省,只有没有瑕疵的人,才能去责备别人。你不能泛泛地批评内外官员,而不说出具体的事情。期待你再次奏报,我会再次审阅,然后交给尚书,下发到全国各地,希望这样就能铲除祸乱,让百姓安居乐业,革新的美好景象,能够再次出现在今天。

我(指琛)遵照圣旨,只谢恩了,不敢再有指责了。

过了很久,他升迁为太府卿。太清二年,他又升任云骑将军、中军宣城王长史。侯景起兵攻打京城,王琳(宣城王)搬进了台内,留下贺琛和司马杨曒守卫东府。叛军很快攻破城池,放兵大肆杀戮,贺琛被枪刺伤,还没死透,叛军把他抓了起来,押到宫殿下面,想要让他去见仆射王克和领军朱异,劝他们打开城门投降。王克他们拒绝了他,贺琛哭着求他们别这么做,叛军又把他送到了庄严寺医治。第二年,台城失守,贺琛逃回了老家。那年冬天,叛军进攻会稽,又抓住了贺琛,把他押送到都城,还给他了个金紫光禄大夫的头衔。后来他生病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

贺琛写过《三礼讲疏》、《五经滞义》以及其他各种仪法典章,总共有一百多篇。

他的儿子贺诩,太清初年,从仪同西昌侯掾的职位上出来,担任巴山太守,在任上遇到了叛乱的士兵。

陈朝吏部尚书姚察说:夏侯胜说过:“读书人最怕不懂经学;如果经学精通了,得到高官厚禄就像捡地上的小草一样容易。”朱异和贺琛都是从卑微的出身起步,凭借精通经学赶上了好时机,最终都达到了显赫的地位,这正好验证了夏侯胜的话。但是朱异后来却追逐荣宠,专权揽政,不能用道义辅助君主,只顾着阿谀奉承。等到敌人入侵,国家败亡,这都是朱异造成的。祸乱已经很明显了,却没有明确追究他的罪责,甚至死后还给予了特别的赏赐。既没有惩罚,赏赐又如此滥用,失去了奖惩的作用,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所以君子就知道太清年间的动乱,怎么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