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峻,字孝标,老家是平原。他爹刘珽,在宋朝当过始兴内史。刘峻出生没多久,他妈就带着他回老家了。宋朝泰始年间,青州被魏国占领了,当时刘峻才八岁,被人抓到中山去了。中山有个有钱人叫刘实,挺同情刘峻的,就用很多丝绸把他赎了回来,还教他读书认字。后来魏国人听说刘峻江南还有亲戚,又把他迁到桑乾。刘峻特别爱学习,家里穷,只能寄住在别人家屋檐下,自己刻苦读书,经常点着麻做的灯,从晚上读到天亮,有时候困得睡着了,头发都烧着了,醒了之后继续读,整夜不睡,精力真是没谁了。

齐朝永明年间,刘峻终于从桑乾回来了。但他觉得自己见闻不广,又开始到处找书读。听说京城有稀罕的书,他就跑去借,清河崔慰祖都夸他“书淫”,意思是太痴迷于读书了。那时候,竟陵王子良广招人才,刘峻托人想给王子良当官,吏部尚书徐孝嗣却把他给压下来了,只给他安排了个南海王侍郎的职位,刘峻没去。到了明帝时期,萧遥欣当豫州刺史,让刘峻负责刑狱,对他特别好。萧遥欣去世后,刘峻很久都没被调动。天监年间,朝廷召他进西省,跟贺踪一起在秘书省校对书籍。

刘峻他哥刘孝庆当时是青州刺史,刘峻就请假去看他哥。结果因为私自携带禁物,被官府告发,丢了官。安成王萧秀很喜欢刘峻的学问,后来调到荆州,就请刘峻当户曹参军,还给他提供书籍,让他整理编纂资料,取名《类苑》。还没编完,刘峻就因为生病辞职了,跑到东阳紫岩山,盖了房子住下,还写了一本《山栖志》,文章写得特别好。

后来高祖皇帝招揽人才,很多有才华的人都得到了重用,直接升官。刘峻为人比较率性,不会阿谀奉承,高祖皇帝有点不喜欢他,所以没重用他。于是刘峻写了篇《辨命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诗中写道:

主上尝与诸名贤言及管辂,叹其有奇才而位不达。时有在赤墀之下,预闻斯议,归以告余。余谓士之穷通,无非命也。故谨述天旨,因言其略云。

臣觉得管辂先生天资聪颖,才华横溢,是天下少有的杰出人才,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占卜算命先生啊!可他官职只做到少府丞,四十八岁就去世了,老天爷的赏赐也太少了吧?可是,高才华的人不一定能当大官,贪婪的人反而能位居高位,这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叹息的,又岂止是管先生一个人呢?所以说,人的生死祸福,命运的兴衰,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仲任遮蔽了命运的源头,子长阐明了命运的疑惑。那些出身贫寒的人,就说自己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那些出身高贵的人,就说自己是命中注定要有所成就。各种各样的说法满天飞,各种奇奇怪怪的学说都冒出来了。萧远只论述了命运的根本,却没有阐述它的发展变化;子玄只阐述了它的发展变化,却没有说明它的根本。我想试着说说我的看法:道生万物,这就是道;万物自然而生,没有主宰,这就是自然。自然就是事物呈现出来的样子,我们不知道它为什么是这样;万物都能得到它,我们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得到。它推动万物运行,塑造万物形态,却不是人为的功劳;万物混成一体,却不是它的力量。生的时候没有贪生怕死的心,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怨恨的想法;掉进深泉不是因为它生气,升上云霄也不是因为它高兴。它浩荡广大,万物因此而变化;它坚定纯粹,变化而不改变。变化而不改变,这就是命。命,就是上天注定的命运。它决定于冥冥之中,最终不会改变。鬼神都无法干预,圣贤也无法谋划;泰山之力也无法抗拒,移山倒海的力量也无法改变;生命短暂的人,也无法在短短的时间内改变命运;生命漫长的人,也无法在漫长的时间内改变命运;最道德的人也无法超越,最聪明的人也无法避免。所以,夏桀统治时期,天下大乱;天乙时期,天下大旱。文公失去了他的尾巴(比喻失去权势),孔子断绝了粮食(比喻遭遇困境);颜回失去了他的兰花(比喻失去美好事物),冉耕唱着《芣苡》(比喻生活艰难);伯夷叔齐因反对暴政而被杀,子舆因上书谏言而被囚禁。就连圣贤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呢!像伍子胥被抛尸江中,屈原投江自尽;贾谊被贬长沙,冯唐老死在郎署;君山上的鸿雁,折断翅膀,无法飞上高空;敬通的凤凰,折断翅膀,无法飞翔。这些难道是因为他们的才能不足,行为有失误吗?

接下来是第二段:

这些例子说明,即使是才华横溢的人,也可能遭遇不幸,这并非因为他们的才能不足或行为有误,而是命运使然。 所以说,高才未必能带来显赫的仕途,而平庸之辈却可能位极人臣,这才是古往今来令人叹息的千古之谜。 管辂先生的遭遇,只是这令人无奈的规律的一个缩影罢了。 “道生万物,生而无主,谓之自然”, 这自然之道,运行规律,岂是人力所能掌控? 圣贤尚且不能免俗,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 所以,与其纠结于命运的不公,不如坦然接受,顺应自然,才是人生的真谛。 伍员、屈原、贾谊、冯唐,他们都是时代的悲剧人物,但他们的才华和精神却永远被后人铭记。 管辂先生也是如此,他的才华和贡献,值得我们永远敬仰和学习。 “命也者,自天之命也”, 这或许就是对管先生一生的最好诠释。

话说古代沛县出了两位刘姓兄弟,刘瓛和刘琎,都是当时一等一的人才。哥哥刘瓛啊,那可是关西地区的孔子,精通六经,教学循循善诱,为人品德高尚,堪称儒家楷模。弟弟刘琎呢,志向坚定如秋霜,品格纯洁像昆山玉,高洁挺拔,不沾染世俗尘埃。兄弟俩都出身贫寒,却名扬天下。可惜的是,官位最高的也就是个侍郎,没做到更高的职位,兄弟俩相继去世,家族香火也断了。

想到这兄弟俩的遭遇,我就想起古代那些有才能的人:那些拥有玉一样的品质,金子一样的相貌,才华横溢、杰出超群的人,都被当时的朝廷排斥,埋没了他们的才华,最终和草木一起枯萎,和麋鹿一样死去。多少英才尸骨遍野,埋没无闻,数都数不清!这就像宰相和普通小吏,容成、彭祖和夭折的孩子,猗顿和黔娄,阳文和敦洽,他们的命运都由天注定,跟个人能力智谋无关。所以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命运这东西变化莫测,千奇百怪,有的人先苦后甜,有的人先好后坏,有的人不求自来,有的人靠别人才能成功。命运的变幻交错复杂,循环往复,难以捉摸。不能用一个道理解释,也不能用一条路来衡量。它的运行规律玄妙莫测,悄无声息,看不见摸不着,听不见闻不到。命运的显现需要借助外物,也需要依靠人来体现,就像天子的冕旒,需要百官来执行职务一样。

有些人看到汤、武王兴起,就认为是神灵的功劳;听到孔子、墨子出现,就认为是他们自身英明睿智;看到彭越、韩信崛起,就认为是他们勇猛善战;看到张良、桓宽位居高官,就认为是他们精通经学。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有能力的人抓住机会,顺势而为的结果呢?所以说,那些把成功归结于命运的人,其实有六种错误的认识。接下来,我就简单说说这六种错误认识:

唉,长得不好看,身体也不强壮,这是天生的差异;寿命长短不一,有的活千年,有的活几十年,这是天定的寿数;聪明才智各有不同,有的像个傻子,有的像个天才,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说,这三点都是由造化决定的,而荣辱兴衰,却完全取决于自己。有些人连最基本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这就是一种蒙蔽。

龙角犀角是帝王的象征,龟纹河目是公侯的相貌。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将要受刑,看印章就知道自己将要被提拔。祥瑞之兆预示着圣明的德行,哭声聚云预示着帝王将兴。这些征兆在前期就已显现,在后世才得以印证。如果说,能像古代英雄那样,挥舞宝剑,直入紫微宫,登上帝位,那他还没有参透宇宙的奥秘,没有了解天命的规律,这就是另一种蒙蔽。

空桑之地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历阳的都城变成了鱼鳖的乐园。楚军屠杀汉军,睢河被堵塞;秦军坑杀赵军,杀声震天动地。昆仑山上的烈火,烧毁了玉石和美玉;严霜一夜之间降临,摧毁了蒿草和兰芝。即使是夏禹、商汤那样的英才,伊尹、颜回那样的贤人,又怎么能抗拒这种自然的力量呢?这就是第三种蒙蔽。

有人说,即使是明月珠,也难免有瑕疵;即使是夏朝的玉璜,也难免有裂痕。所以亭长伯死于县令之手,司马相如死于郎官之手,他们的才能并不差,他们的上司也并非不明智,但他们的光芒却最终被磨灭,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有限吗?像主父偃、公孙弘那样,对策考试名落孙山,多次上书却无人采纳,甚至沦落到牧猪,被州郡弃用。假设他们突然暴毙,英年早逝,那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沦为崔、马之流吗?可是后来他们有的开设东阁,摆上五鼎,声名远播,名扬海外,这难道不是先愚昧后聪明,先失败后成功吗?难道荣辱兴衰有定数,天命有尽头,而人的命运却毫无自主权吗?这就是第四种蒙蔽。

老虎咆哮着奔驰,龙腾云驾雾,所以舜帝才能即位,汉高祖刘邦和汉武帝才能称帝,辛弃疾才能建功立业。但是,天下好人少,坏人多;昏庸的君主多,英明的君主少。香草和臭草不能放在一起,枭鸟和鸾鸟不能同飞。所以,混沌和梼杌才能登上云台,而仲容和苏轼却只能在岩石下耕耘。认为兴衰成败完全取决于自己,与天命无关,这就是第五种蒙蔽。

那些戎狄蛮夷,人面兽心,残暴嗜杀,把杀戮当作道德,把背叛当作仁义。即使是青丘的大风,华野的凿齿兽,与他们的凶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自从金行不竞,天地大乱,那些蛮夷乘机作乱,迅速攻占了洛阳,推翻了五都,占据了先王的土地,窃取了帝位,与三皇五帝争夺天下。他们的部落繁衍兴盛,遍布神州大地。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只是空话而已!难道不是因为盛衰兴亡,盈亏消长,而被人们所左右吗?这就是第六种蒙蔽。

说到底,所谓的命运啊,就是生老病死、贫富贵贱、天下兴亡、祸福吉凶这些,都是老天爷注定的。而人的聪明愚笨、善良邪恶,这四点则是自己行为造成的。神仙也不是个个都像舜和禹那样圣明,人心也不都像朱熹和均田那样正直,人的才能就像中等水平那样,主要在于后天的学习和培养。就像白色的丝线没有固定的颜色,可以染成各种颜色;鲍鱼和兰花,放在一起就会互相影响,改变彼此的气味。所以季路跟孔子学习,练就了坚韧不拔的品格;楚穆王听信潘崇的计策,却招来了灭顶之灾。而商臣虽然为人邪恶,他的后代却享有盛世;仲由虽然品德高尚,却没能避免被杀害的命运。这说明邪正取决于人的行为,而吉凶祸福则取决于命运。有人说鬼神会惩罚坏人,上天会保佑好人。所以宋公一句话,就让北斗七星的位置移动了三次;殷商的君王自己毁掉自己的江山,却引来了千里之外的云彩来帮助他。善恶没有明确的标准,这其中的道理很难说清楚。还有那些为了封赏而守在高门大户的,还有那些为了给父母扫墓而盼望父母去世的,这些都是君子为了自我提升而努力奋斗的体现。如果行善没有回报,那为什么还要做好事、留名青史呢?这就是那些市井小民的想法。

圣人的话,表面上明白,实际上又很深奥;表面上浅显,实际上又很微妙;意思深远,难以理解,像浩瀚的银河一样没有尽头。有时候圣人会用教化来激励那些懒惰的人,有时候又会谈论命运来警示那些恃才傲物的人。积善余庆是教化的体现;凤凰不来是命运的体现。现在只用圣人的片言只语来解释事情的发展趋势,这跟那些临死的人谈论春秋历史的变迁有什么区别呢?再说荆昭王祈福,祥瑞的红云却迟迟不散;周宣王祈雨,祭祀用的玉器都用光了。于叟积德行善,却不如勋、华二人那样名声显赫;延年残暴凶狠,却不如东陵子那样残忍。做好事一件,做坏事一件,但祸福的流向却不同,兴衰的轨迹也各不相同。上天难道是这样吗?《诗经》里说:“风雨阴沉,鸡鸣不止。”所以,善人做好事,又怎么会停止呢?

话说啊,人嘛,吃米饭,吃肉,穿皮衣,穿丝绸,看看精彩的舞蹈,听听动听的音乐,这些都是人生必需的,根本不用刻意追求。而君子呢,修身养性,讲仁义,孝敬父母兄弟姐妹,忠诚正直,慢慢地受到礼乐的熏陶,遵循先王的教诲,这些才是君子应该追求的,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去做。可是君子呢,他们为人正直,遵循天道,安于天命,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靠聪明才智就能做到的。该走的就走,该来的就来,活着不狂喜,死了不悲伤。住豪华的宫殿,不会让他兴奋;住简陋的茅屋,也不会让他忧虑。不会因为富贵而卑躬屈膝,也不会因为欲望而焦虑不安。哪会有像司马迁、董仲舒那样“怀才不遇”的感慨呢?

文章写完了,中山的刘沼先生给我写信提出质疑,来来回回讨论了两次,我详细地解释给他听。后来刘沼先生去世了,我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我就给他写了一篇序文,说:“刘先生您提出了质疑,而我正赶上家里有丧事,没能及时回复您。后来您又去世了,音容笑貌都成了回忆,我们之前的讨论,也无法流传下去了。后来有人从他家里得到我的文章,我看到这篇文章,心里非常悲伤,文章的妙处还没被人欣赏,人却已经不在了,文章还很新,而坟头的野草却已经长出来了,我忍不住流泪,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哭了。虽然时间像飞驰的马车一样快,像闪电一样转瞬即逝;但是秋菊春兰的芬芳,却永远不会消失。所以我保留了文章的大意,再次回应您的质疑。如果墨子的言论没有错误,宣室(皇帝的书房)的谈话有依据,那么东平的树木,也会向西倾斜;泰山的泉水,也会随着琴声而起舞。但是如今,我只能对着您的坟墓叹息,心中充满了遗憾啊!” 他的很多文章都没能流传下来,真是可惜。

峻自己还写过一篇自序,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我跟冯敬通有点像,有三点相同,四点不同。为啥这么说呢?冯敬通啊,那是雄才大略,志向坚定得像金石一样;我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是个正直慷慨的人,这点咱们一样。冯敬通碰上的是中兴之主,却最终没被重用;我呢,也遇到了英明的皇帝,可也被排挤在外,这又一样。冯敬通有个厉害的老婆,家里穷到自己都得挑水舂米;我也有个厉害的老婆,也让我家过得磕磕绊绊的,这又一样。”

“不过,我跟冯敬通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冯敬通在更始年间,手握兵权,过着驰骋沙场、吃香喝辣的日子;我从小到大,一直都过得很苦闷,一点都不开心,这不一样。冯敬通有个儿子叫仲文,当了大官,名声显赫;我却像伯夷叔齐那样,没有后代,这又不一样。冯敬通身体强壮,年纪大了还越来越精神;我却体弱多病,死的时候也没个准信儿,这又不一样。冯敬通虽然最终身死,但依然被后人敬仰,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我呢,默默无闻,死后无人知晓,就像秋草一样很快被遗忘,这更不一样。所以,我自己写了这篇自序,留给那些关心我的人。”峻住在东阳,吴地和会稽的人很多都跟着他学习。普通二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岁。他的学生们尊称他为玄靖先生。

刘沼,字明信,是中山魏昌人。他祖上六代之前的刘舆,是晋朝的骠骑将军。刘沼从小就擅长写作,长大后学问非常渊博。他在齐朝做官,一开始是奉朝请,后来当了冠军行参军。天监初年,他被任命为后军临川王记室参军,后来又做了秣陵令,最后去世了。

谢几卿,是陈郡阳夏人。他曾祖父谢灵运,做过宋朝的临川内史;他父亲谢超宗,做过齐朝的黄门郎;祖上都在前朝很有名气。谢几卿从小就口才好,说话伶俐,当时的人都叫他神童。后来谢超宗因为犯事被贬到越州,路过新亭渚的时候,谢几卿实在舍不得和父亲分别,竟然跳进了江里!幸好身边的人赶紧把他救了上来,才没淹死。等他父亲去世后,他守孝期间悲痛过度,都超过了礼仪规定的标准。守孝期满后,朝廷召他做了国子生。齐文惠太子亲自来主持考试,对祭酒王俭说:“谢几卿本来就擅长玄学,现在可以用经义来考考他。”王俭领命开始提问,谢几卿对答如流,回答得一点都不卡壳,齐文惠太子非常欣赏他。王俭跟别人说:“谢超宗算是没白活啊!”

这谢几卿啊,背景那是相当雄厚!他家祖上,厉害着呢!曾祖是谢灵运,他爹是谢超宗,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绝顶,说话一套一套的,妥妥的神童一枚!后来他爹因为犯了事儿,被发配到越州去了。临走的时候,经过新亭渚,这孩子太舍不得他爹了,竟然一头扎进了江里!还好被人给救上来了,不然就没了。他爹去世后,他守孝守得那叫一个伤心,比规定的标准还过分。守孝完了,朝廷就让他当了国子生。齐文惠太子亲自来给他考试,还特意跟考官王俭说:“这谢几卿啊,玄学造诣深厚,咱们用经义考考他。”王俭就按照太子的意思开始提问,谢几卿答得那叫一个好,一点儿都不含糊,太子夸他夸得不得了。考完后,王俭还感慨地说:“谢超宗这辈子没白活啊,生了个好儿子!”

他从小就聪明好学,知识渊博,文采斐然。一开始在豫章王国当个常侍,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车骑法曹行参军、相国祭酒。 之后外放当了宁国县令, 回到朝廷后又担任尚书殿中郎、太尉晋安王的主簿。天监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征虏鄱阳王记室、尚书三公侍郎,没多久又当上了治书侍御史。以前那些郎官升到这个职位,大家都说他们是被贬官到南方去了。 他在这个位置上,感觉有点不顺心,经常装病,朝廷的事务几乎都不管了。

后来被调到散骑侍郎的职位,又慢慢升迁到中书郎、国子博士、尚书左丞。他非常了解历史典故,当时的仆射徐勉遇到什么疑问,常常去问他。不过他为人比较洒脱,想到什么就去做,从不拘泥于朝廷的规章制度。有一次参加乐游苑的宴会,没喝醉就回去了,结果跑到路边的酒摊,停下车掀起车帘,和车前的三个侍卫一起喝酒,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但他却泰然自若。 还有一次,他在衙门里,晚上穿着粗布短裤,和学生们在阁楼上喝酒,大声喧哗,被有关部门告发,因此被免职。

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国子博士,接着又当了河东太守,还没到任期就因为生病辞职了。之后又当了太子率更令,后来升迁为镇卫南平王的长史。普通六年,朝廷下令让领军将军西昌侯萧渊藻率领军队北伐,他主动请缨,被提升为军师长史,还加封了威戎将军的称号。 军队到达涡阳后战败,他因此被免职。

我住在白杨石井,朝中关系好的朋友们经常带着酒来我家做客,每次宾客都坐满了屋子。那时候左丞庾仲容也辞官回家了,我和他志趣相投,经常一起痛快地玩乐,有时会乘着敞篷车游览郊外。喝醉了就拿着铃铛唱歌,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湘东王在荆州,还写信来安慰鼓励我。

我给他回信说:“自从我辞官后,就隐居在南浦,在东郊过着隐居的生活,每天对着太阳,迎着风,默默地站着,想着事情。承蒙您恩宠,邀请我参加宴会,我们一起在清澈的池塘划着桂花木桨的船,在曾岨(zé cū,地名)的岸边铺开落英缤纷的席子。兰花香气弥漫,羽觞(yǔ shāng,古代一种酒器)频频举起,大家听着我的闲谈,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中。我谈吐的精彩,滔滔不绝,黄河之水都比不上;我的文采华丽,世上再美的文章也无法相比。大家互相看着,都感动不已,心服口服,竟然感觉不到白天的时光流逝,更觉得夜晚太短了。美好的聚会总是短暂的,像云彩一样容易飘散,想起以前的情景,转眼间已是秋天了。您的恩情没有忘记我,还特意来安慰我。因为事情办完了,我就辞官回家,可不是为了休息。我并不是想做高官,只想在田园里安居乐业。务农很辛苦,这正符合您教诲我的道理。我本来就没有金玉装饰,也没有珍宝作为资财;只是因为年老体衰,疾病缠身,只能躺在床上,已经七十多岁了。梦幻般的人生转瞬即逝,忧伤一直萦绕心头,我明白忧伤没有益处,就想办法排解它。我努力寻找道理来净化心灵,把您的任命看作是滋润我的膏酥;我照镜子看到自己衰老的样子,却把这支离破碎的身体当成萱草(象征母亲)一样珍视。所以,我仰慕您的德行,常常思念前贤;像鬼谷先生隐居深山,接舆先生高歌猛进;有人隐姓埋名在屠宰场,有人在关市上发迹;这些人虽然已经作古,但他们的影响却依然存在。如果死者有知,难道不会为我悲伤吗?如果死者能够复生,一定会再次与您相聚,一起游玩。让我这个老园丁,也能在您的宴席上聆听教诲。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年老体弱,不能常常侍奉您;我就像那飞翔的野鸭,与您相比,实在是不相称;我怀念您的恩德,只能以泪洗面了。”

好家伙,这几位都是厉害人物啊!虽然说几位大人平时可能有点不太注意自己的名声,但对家里人那是相当的好。他哥哥早逝了,侄子从小就成了孤儿,这位大人就一直把他拉扯大。等侄子长大成人,做了不少官,清官公府祭酒、主簿这些职位,都离不开这位大人的栽培和教导。所以啊,大家都夸他呢!可惜的是,这位大人没等到升官,就去世了,留下了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刘勰,字彦和,是东莞莒县人。他爷爷刘灵真,是宋朝司空刘秀的弟弟;他爸爸刘尚,是越骑校尉。刘勰从小就没了爹妈,但他特别好学。家里穷,没娶媳妇,就跟着沙门僧祐一起生活,十多年如一日,结果学问可大了,精通各种经书典籍,还把它们分门别类,做了整理和注释。现在定林寺的经藏,就是他整理的。天监年间,他被朝廷任命为奉朝请,在中军临川王宏手下当记室,后来又升了车骑仓曹参军。之后被外派到太末当县令,政绩很不错。接着又当了仁威南康王记室,还兼任东宫通事舍人。那时候,七庙祭祀已经改用素菜水果了,但是二郊的农事祭祀还用牲畜祭祀。刘勰就上书建议,二郊也应该和七庙一样改用素菜水果,皇上把这事交给尚书讨论,最后就按照刘勰的建议做了。他又升了步兵校尉,还兼任舍人。昭明太子特别喜欢文学,很欣赏他。

最初,刘勰写了《文心雕龙》五十篇,论述了古今各种文体的特点,并对它们进行了分类。书的序言是这样写的: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夫,故用之焉。古来文章,以雕纟辱成体,岂取驺奭群言雕龙也。夫宇宙绵邈,黎献纷杂,拔萃出类,智术而已。岁月飘忽,性灵不居,腾声飞实,制作而已。夫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形甚草木之脆,名逾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德建言,岂好辩哉?不得已也。

我年纪已经超过三十岁了,曾经晚上做梦,梦见自己拿着红色的漆器,跟着孔夫子往南走,早上醒来,心里感到非常高兴。哎,圣人的确很难见到啊!这大概只是我小子做的一个梦吧!自从人世间有了人以来,还没有像夫子那样的人啊!

要好好阐述圣人的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注释经典。但是像马融、郑玄这些儒家大师,他们对经典的注释已经非常精深了,即使再有更深层次的理解,也不足以自立门户,另开一家学说。只有文章的运用,才是经典的枝叶,五礼靠它来完善,六典靠它来发挥作用,君臣之间的关系因此更加光辉灿烂,军国大事因此更加清晰明了。仔细考察它们的根本来源,没有一样不是出自经典。

可是自从圣人离世很久以后,文章的体裁就散乱了,写文章的人喜欢追求奇特,说话喜欢浮夸虚伪,文章里装饰得花里胡哨,像穿戴着华丽的衣裳和佩饰,越来越远离根本,就要走向讹误滥觞了。《周书》里论述文章,重视的是文章的根本和要点;孔夫子讲授文章,又有什么不同的说法呢?文章的讲法不同,关键在于把握根本要点。所以,我拿起笔蘸上墨水,这才开始写论文。

仔细看看近代写论文的人很多啊。像魏文帝的《典论》,陈思王的《书序》,应玚的《文论》,陆机的《文赋》,刘仲洽的《文心雕龙·诸子辨》,萧弘范的《翰林集》,他们都只是看到文章的某个方面,很少能看到文章的整体。有的评论当时的人才,有的评判前人的文章,有的泛泛而谈文章的雅俗之旨,有的只是点明文章的主题思想。魏文帝的《典论》内容很细致,但是不够全面;陈思王的《书序》论述很精辟,但是不切实际;应玚的《文论》华丽,但是粗略;陆机的《文赋》很巧妙,但是零散;《文心雕龙·诸子辨》很精细,但是贡献不大;《翰林集》浅显,缺乏要义。还有像君山、公干这些人,像吉甫、士龙这些前辈,他们泛泛地议论文章的含义,偶尔也有一些独到的见解,但是他们并没有能够追根溯源,探究文章的根本。不追溯先哲的教诲,对后人就没有什么益处了。

这篇《文心雕龙》啊,它的创作基础是道,学习的是圣人的思想,符合经书的规范,又兼顾了纬书的灵活,并从楚辞中汲取灵感,可以说是文章的枢纽,达到了极致。说到文章的写作方法,它就对各种文体进行了区分,从源头到结果,从释名到阐释意义,从选材到定稿,从阐述道理到总结归纳;上篇的内容,纲领已经很清晰了。至于说情感的表达和文章结构的安排,以及文章神韵的展现,气势的描绘,内容的贯通,声韵字形的运用,对《时序》的赞扬,《才略》的褒贬,《知音》的惋惜,《程器》的耿介,《序志》的深情,用来驾驭所有的篇章;下篇的内容,细节也都很明显了。文章的结构和命名,都体现了《易经》的数理,全书只有四十九篇。

写一篇短小的文章容易,但要组织大量的文章就难了。即使是细微之处,也深入骨髓,有些曲折隐晦的含义,看似接近却又很遥远,文字中没有记载的,也数不清了。等到文章评定完成,有些观点跟以前的论述相同,但这并非刻意模仿,而是客观规律使然;有些观点跟以前的论述不同,但这并非故意标新立异,而是道理使然。相同和不同,都不拘泥于古今,深入分析,只求折衷。它掌握了文雅的技巧,又包罗了华丽的辞藻,可以说是相当全面了。但是,言辞难以完全表达思想,这是圣人也很难做到的事情,就像瓶子里的东西,怎么能用尺子去衡量呢?茫茫的过去,我已经学习借鉴过了;渺茫的未来,希望后人能看到。

文章写完后,并没有立刻得到当时文人的认可。刘勰很看重自己的文章,想让沈约来评定。沈约当时权势显赫,刘勰没法直接找到他,就背着书,等沈约出门,然后在车前拦住他,样子就像个卖东西的。沈约就让他念给他听,非常重视,说他很深刻地理解了文章的道理,经常把书摆在案头上。因为刘勰擅长佛学方面的文章,京城寺庙的塔碑和名僧的碑文,都请刘勰来撰写。后来朝廷下令让他和慧震法师在定林寺一起校对经文,工作完成后,刘勰就请求出家,先烧掉头发以示决心,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于是他在寺庙里剃度,改名为慧地。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王籍,字文海,是山东临沂人。他爷爷王远,在宋朝做过光禄勋;他爸爸王僧祐,在齐朝做过骁骑将军。王籍七岁就能写文章了。长大后,他特别爱学习,知识面很广,很有才华,连名士乐安任昉都夸赞他。有一次,他在沈约家里即兴写了一首《咏烛》,沈约非常欣赏。

齐朝快灭亡的时候,他当上了冠军将军府的参军,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外兵、记室。南朝梁朝天监年间,他又先后担任安成王的主簿、尚书三公的属官、廷尉正。他还做过余姚县令、钱塘县令,但两次都被免职了。过了很久,他又被任命为轻车将军湘东王的幕僚,跟着湘东王到了会稽(今浙江绍兴)。会稽郡境内有云门山、天柱山,王籍经常去游玩,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不回来。有一次,他在邪溪写了一首诗,其中两句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当时大家都觉得这诗写得特别好,独树一帜。

后来,他又当了大司马府的从事中郎,后来又升迁为中散大夫,但他还是不怎么得志,于是就常常在街上闲逛,也不挑朋友来往。等湘东王被封到荆州后,又把他带去当安西府的幕僚,还兼任作塘令。但他根本不管县里的事情,整天喝酒,有人来告状,他就直接打一顿然后赶走。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他的文集流传于世。他的儿子王碧,也挺有文采的,可惜比他父亲先去世了。

何思澄,字元静,是山东郯县人。他爸爸何敬叔,曾经做过齐国的征东录事参军和余杭县令。思澄从小就努力学习,擅长写文章。他一开始当了南康王手下的侍郎,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安成王左常侍,还兼任太学博士、安成王出巡时的参军,以及记室。跟着安成王到江州的时候,他写了一首《游庐山诗》,沈约看到后,非常欣赏,觉得自己的水平都比不上他。沈约新盖的郊外宅子建好了阁楼和书房,就让工匠把这首诗刻在了墙上。 后来,傅昭常请何思澄写《释奠诗》,这篇文章辞藻华丽,文采斐然。之后,何思澄被任命为廷尉正。

天监十五年,皇帝下令让太子詹事徐勉选拔一些有学问的官员去华林园编写《遍略》,徐勉就推荐了何思澄等五个人。何思澄后来升迁为治书侍御史。从宋朝、齐朝开始,这个官职的权力就比较小,但是天监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官职的人选比较重视。这个官职出行时,可以像尚书的二丞一样配有三个车夫,拿着刻有官印的青色印囊,这是因为以前弹劾官员的印信是放在前面的缘故。过了很久,何思澄被调任秣陵县令,又兼任东宫通事舍人。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安西湘东王手下的录事参军,兼任舍人。当时徐勉、周舍因为才华出众而受到朝廷的重视,他们都很欣赏何思澄的学问,经常轮流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昭明太子去世后,何思澄被外放为黟县县令。后来又升迁为宣惠武陵王的中录事参军,最终在任上去世,享年五十四岁。他留下了十五卷文集。

一开始,何思澄和他的族人何逊、何子朗都以擅长写作而闻名,当时人们都说:“东海的三个何氏子弟,何子朗的才华最盛。”何思澄听到后说:“这话不对。如果事实并非如此,那最好的应该是何逊。”何思澄的意思是,自己才是最好的。

何子朗,字世明,很小就有才华,擅长清谈,周舍经常和他一起谈论学问,非常佩服他的深刻见解。他曾经写过一篇《败冢赋》,模仿庄子的《秋水》中关于“马棰”的比喻,文章写得非常出色。世人称赞他:“人中佼佼者是何子朗。”他做官做到散骑侍郎,后来外放为固山县令。去世时,年仅二十四岁。他的文集也流传于世。

刘杳,字士深,是平原人。他爷爷刘乘民,做过北魏宋州刺史。他爸爸刘闻慰,当过南齐东阳太守,政绩很不错,在《齐书·良政传》里记载着呢。刘杳小时候,才几岁大,有名的僧人僧绍见到他,摸着他的头说:“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十三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每次哭起来,都让人听着特别悲伤。天监年间初期,他当上了太学博士,还做过宣惠豫章王(萧综)的行参军。

老杳特别好学,读了很多书,就连沈约、任昉这些大学问家,有时候也会忘记一些事情,就来问老杳。有一次,老杳和沈约坐着聊天,聊到宗庙里祭祀用的酒器“牺樽”,沈约说:“郑玄回答张逸的问题时说,牺樽上刻着凤凰,尾巴飘飘洒洒的。现在这种酒器已经没有了,所以也无法根据古制来复原了。”老杳说:“这话不一定对。古代的酒器,都是用木头雕刻成鸟兽的形状,在顶部和背部凿孔,用来盛酒。前魏时期,鲁郡的地底下出土过齐国大夫子尾送女儿的陪葬品,其中就有个牺樽,是牛的形状;晋朝永嘉年间,贼曹嶷在青州挖开了齐景公的墓,又挖出了两个这样的酒器,也是牛的形状。这两个地方出土的都是古代的遗物,足以证明沈约的说法不对。”沈约听了,非常赞同。

沈约又说:“何承天写的《纂文》内容丰富又奇特,书里记载了张仲师和长颈王的事迹,这些事是从哪里来的?”老杳回答说:“张仲师身高一尺二寸,这记载只出现在《论衡》里。长颈王是毗骞王,朱建安的《扶南以南记》里说:他从古至今都没死。”沈约马上拿出这两本书来查找,结果跟老杳说的一模一样。沈约在郊外新盖了一座房子,老杳为他写了两首赞美新居的诗,还把自己的文章给沈约看,沈约就让工匠把这两首诗刻在了墙壁上。他还回信给老杳说:“我这一辈子爱好广泛,在普通人里算是很特别的,虽然喜欢林间山谷的乐趣,但很多时候都被事情耽误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心里早就想清静了;还好还能偶尔保持一些闲适的心情,追求清静旷达的生活。我在东郊建了这房子,可不是为了单纯居住,而是想借此寄托我长久以来的愿望,有时在这里休息一下。仲长统居住的地方,休琏曾写过赞美它的文章,我仰慕不已,却怎么也无法相比。你很体贴我,送给我两首赞美新居的诗,辞藻华丽丰富,内容完整,诗句之间,光彩照人,让我觉得这地方一下子好了十倍不止!可见华丽的辞藻益处多多啊!我一定把你的诗刻在阁楼上,坐卧时都能欣赏。其他的文章,我也都给你取了名字。山寺里的警策,那些贤士们时常吟诵,读来令人开怀,有益身心健康,意义远不止于此。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好好讨论。”可见沈约对老杳的欣赏之情。

还有一次,老杳在任昉家里,有人送了任昉酒,酒器上刻了个“榐”字。任昉问老杳:“这个字对不对?”老杳回答说:“葛洪的《字苑》里写的是木字旁。”任昉又说:“酒喝了千日还醉,这肯定是虚言吧。”老杳说:“桂阳程乡有一种千里酒,喝了它走到家才醉,也是这个道理。”任昉大吃一惊:“我自己都忘了,真没想到还有这事儿。”老杳说:“这是杨元凤写的《置郡事》里记载的。杨元凤是魏朝的人,这本书里还记载了他的赋,里面有‘三重五品,商溪摖里’的句子。”任昉马上查阅杨元凤的著作,老杳说的完全没错。王僧孺奉命修撰家谱,就来问老杳家族血脉的来源。老杳说:“桓谭的《新论》里说:‘太史公司马迁的《三代世表》,是横向排列,然后斜着往上推,效仿的是周朝的家谱。’以此类推,我们的家族应该起源于周朝。”王僧孺感叹道:“真是闻所未闻啊!”周舍又问老杳:“尚书官佩戴紫色的荷橐,相传叫做‘挈囊’,这说法从哪里来的?”老杳回答说:“《张安世传》里说‘持橐簪笔,事孝武皇帝数十年’。韦昭、张晏的注释都说是‘橐,囊也。近臣簪笔,以待顾问’。”范岫撰写《字书音训》,也来请教老杳。老杳的博学多识、过目不忘,就是这样。

刘杳先生先是被朝廷任命去协助周舍修撰国史。后来外放担任临津县令,政绩显著。任期满了,三百多位老百姓跑到京城请求朝廷留下他,皇上也批准了。可没多久,刘先生就因为生病上奏请求辞职,回朝后被任命为云麾将军晋安王府参军。

詹事徐勉推荐刘杳和顾协等五个人进华林园编写《遍略》。书写完成后,刘杳被加封为廷尉正,但又因为腿疼再次辞职。 这段时间,他还写了一篇《林庭赋》。王僧孺看到后感叹道:“自从《郊居赋》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作品了!” 普通元年,刘杳再次被任命为建康正,之后升迁为尚书驾部郎;几个月后,又调任仪曹郎,时任仆射的徐勉把朝廷的文书和政务都交给他处理。

后来,他被外放为余姚县令,在任期间清廉正直,有人送礼,他一概不受。湘东王还为此下令表彰了他。 之后,他回朝任宣惠湘东王记室参军,但他母亲去世,他便辞官守孝。服丧期满后,他又回到王府担任记室,同时兼任东宫通事舍人。大通元年,他升迁为步兵校尉,仍然兼任舍人。昭明太子曾经对他说:“酒不是你喜欢的,你却担任酒厨的职务,这正是为了不辜负古人的美名啊!” 不久,朝廷下令让他代理裴子野的著作郎职务。昭明太子去世后,新宫修建,按照惯例,旧宫的官员都要被调走,但朝廷特地留下刘杳。他还注释了太子写的《徂归赋》,被认为非常精通。

仆射何敬容奏请朝廷提升刘杳为王府谘议,高祖皇帝说:“刘杳应该先担任中书侍郎。”于是,他被任命为中书侍郎。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平西湘东王谘议参军,仍然兼任舍人、知著作。后来,他升迁为尚书左丞。大同二年,刘杳去世,享年五十岁。

刘杳生活俭朴,没有什么嗜好。他为人谦虚,从不夸耀自己,也不议论别人的是非。 他信奉佛教,经常慈悲为怀,忍辱负重。天监十七年,他母亲去世后,就长期不吃荤腥,吃素食。临终前,他留下遗嘱,要穿法衣,用简陋的灵车送葬,葬回旧墓,只要能容下棺材的地方就行,不要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他的儿子遵照他的遗嘱办理了后事。

从小到大,谢征写了不少书。他写了《要雅》五卷、《楚辞草木疏》一卷、《高士传》二卷、《东宫新旧记》三十卷、《古今四部书目》五卷,这些书都流传于世。

谢征,字玄度,是陈郡阳夏人。他爷爷谢景仁,是宋朝的尚书左仆射;他曾祖父谢稚,是宋朝的司徒主簿;他爸爸谢璟,年轻的时候就和他堂叔谢朓一起出名了。齐朝的竟陵王子良在西边建了府邸,招揽文人,谢璟也参与其中。隆昌年间,谢璟当上了明帝的骠骑谘议参军,兼任记室。后来升迁为中书郎,又当上了晋安内史。高祖平定京邑后,谢璟担任霸府谘议、梁台黄门郎。天监初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司农卿、秘书监、左民尚书、明威将军、东阳太守。高祖想让他当侍中,但他以年老为由推辞,请求赐予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职,还没来得及授予,他就病死了。

谢征从小就聪明,他爸爸谢璟很看好他,经常跟亲朋好友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寿命不够长;要是上天能让他多活几年,我就没什么遗憾了。”谢征长大后,风度翩翩,好学又擅长写文章。他一开始在安西安成王那儿当法曹,后来升迁为尚书金部三公二曹郎、豫章王记室,还兼任中书舍人。之后又升迁为平北谘议参军,兼任鸿胪卿,中书舍人的职务也保留着。

谢征跟河东的裴子野、沛国的刘显是同事兼好友,裴子野曾经写了《寒夜直宿赋》送给他,谢征就写了《感友赋》来回赠。有一次,魏国的中山王元略回北方,高祖在武德殿为他饯行,要大家赋诗三十韵,限定在三刻钟内完成。谢征只用了两刻钟就完成了,诗写得非常好,高祖还看了两遍。他还为临汝侯渊猷写了篇《放生文》,也得到了世人的赞赏。

公元454年,臧严的父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还没等守孝期满,母亲又去世了,他又一次守孝。后来朝廷下诏,让他担任贞威将军,并让他回到原来的职位继续工作。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尚书左丞。三年后,昭明太子去世,高祖皇帝立晋安王为皇太子,准备发布诏书,专门召集尚书左仆射何敬容、宣惠将军孔休源和臧严三人商议此事。当时臧严年纪轻轻,官位还不算高,但受到的重用已经很深了。公元457年,他升迁为中书郎,之前担任的鸿胪卿、舍人等职务都保留着。公元459年,他外放担任北中郎将豫章王的长史和南兰陵太守。公元462年,他在任上去世,享年三十七岁。他的朋友琅邪王籍为他收集整理文集,共二十卷。

臧严,字彦威,是东莞莒县人。他的曾祖父臧焘,是宋朝的左光禄大夫;祖父臧凝,是齐朝的尚书右丞;父亲臧棱,是后军参军。臧严从小就孝顺,父亲去世时,他悲痛过度,以至于身体都垮了。他家境贫寒,却勤奋好学,走到哪里书都带在身边。他最初担任安成王侍郎,后来升迁为常侍。他叔父臧未甄担任江夏郡太守,带着臧严一起赴任,在路上臧严写下了《屯游赋》,任昉看到后大加赞赏。他还写过《七算》,文辞都非常华丽。臧严为人孤傲,从不主动结交权贵。仆射徐勉想认识他,但他始终不肯去拜访。

他后来升迁为冠军行参军,侍奉湘东王读书,又升迁为王宣惠轻车府参军,兼任记室。臧严博学多识,尤其精通《汉书》,能背诵全文。湘东王曾经亲自拿着四部书的目录考他,臧严从甲卷到丁卷,每卷都能对出一件事,并说出作者姓名,没有丝毫遗漏,可见他的学识渊博。湘东王迁往荆州,臧严也跟着他,先后担任西中郎安西录事参军。他曾担任义阳郡和武宁郡的监察官,这些地方都是蛮族居住的地区,之前的郡守通常会选派武力强悍的人,用军队来镇压;而臧严却只带着几个学生,轻车简从地进入蛮族地区,那些蛮族人都被他感化了,从此不再为非作歹。湘东王调任石头戍军事,臧严被任命为安右录事。湘东王又迁往江州,臧严担任镇南谘议参军,最终在那里去世。他的文集有十卷。

伏挺,字士标。他爸爸伏暅,当过豫章内史,还被写进了《良吏传》呢。伏挺从小就聪明过人,七岁就读懂了《孝经》和《论语》。长大后,他很有才华,喜欢写文章,尤其擅长写五言诗,诗风很像谢灵运。他爸爸的朋友,乐安人任昉,对他非常欣赏,经常说:“这孩子现在是独一无二的。”齐朝快要灭亡的时候,州里举荐他为秀才,他写的策论是当时最好的。高祖萧道成起兵的时候,伏挺去新林拜见他,高祖见到他非常高兴,说他像颜回一样,就把他带在身边当征东行参军,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天监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中军参军事。他住在潮沟,在家中讲授《论语》,听课的人挤满了整个朝堂。后来他升迁到建康正,不久因为被人弹劾而被免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尚书仪曹郎,后来又升迁为西中郎记室参军,还做过晋陵和武康的县令。辞去县令的职务回到家乡后,他又在东郊盖了房子,从此不再做官了。

伏挺年轻时就名声很大,而且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朝中有很多有权势的人都和他交往,所以他不可能长久地隐居。当时仆射徐勉因为生病回家休息,伏挺写信给他,想探探他的意思,信里写道:

以前士德怀念朋友,思念几天就够了;辅嗣思念朋友,思念十天就够了。所以我知道,内心深处对朋友的思念,地位高低都一样。何况我们之间的恩情如同父子兄弟般深厚,情谊如同知己般重要,你的道义庇护着我,你的恩德覆盖着我。可是现在朝野之间隔着很远,山川阻隔着我们,虽然偶尔能听到你的消息,却不能见面。《东山》的叹息,可不是说马上就能回去做官;西风吹拂,让人想起故人,谁能不思念呢?更何况我如今静居在家,独自一人,看着自己的影子,也无法排解寂寞。秋风瑟瑟,园林景色也变了,郊外一片荒凉,寒虫在鸣叫。我心中的想法无法直接表达,思绪也无处寄托,所以经常吟诗作赋,一写就写很多。扬雄的文章沉郁,尚且能装满一瓮;惠施的学问有五车那么多,却显得杂乱无章。今天我随便写了一点小文章,不敢奢望您能赏识,没想到您却如此看重,还接连写信给我,信纸都用完了,字也写磨了,我反复诵读您的信,只是遗憾自己过于冒昧,有失礼数。以前曹植不愿意过分赞扬陈琳,怕被人嘲笑;我现在写了这么多信,是不是也显得过于啰嗦了呢?

我隐居乡野,与世隔绝,靠着吟诗作赋,勉强糊口。承蒙您赏识,让我有机会为国家效力,写些简短通畅的文章,娱乐身心。从被冷落到如今的荣宠,我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致力于自我提升。曾经的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如今都已成为过去;曾经的富丽堂皇,如今也只剩下三两件简单的器物。因此,我才能超越世俗的偏见,心怀远大的抱负;我才能潜心学习,不断提升自己。我效仿留侯的隐退,学习韩卿的辞官;我思念着东都,向往着南岳;我仰慕您的恩德,感受着您的教诲。虽然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幸运,但我仍然感到困惑。即使是太平盛世,我也会选择隐退,《由庚》之志已了,我将回归田园。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像展氏那样袖手旁观;那些优哉游哉的人,像宁叟那样悠闲自得。由此可见,君子救济天下,并非为了个人利益。我想与赤松子一样遨游山水,但谁能做到呢?我希望能够在仁寿年间,为国家带来福祉。即使我沉默不语,四季依然更迭。到那时,百姓安居乐业,达官显贵也不会贪婪;白驹不会再在空谷中悲鸣,屠夫也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岂不美哉?岂不美哉?

古人杜真隐居深室,郎宗隐居山野。这很难做到,并非我所追求的。井丹高洁,司马相如超脱世俗,他们仍然出入权贵之家,周旋于乡里之间,他们认为这是最好的途径,我一直很羡慕他们。我正想着拿着扫帚,怀着敬仰之情,去拜访您,请求在农闲时为您效劳,无需您主动邀请。

我虽然真心想写文章,但技艺拙劣,无法迎合世俗的喜好,我的文章如同粗劣的腌菜,只是我个人的偏好。因此,我不羞于自己的粗陋,也不畏惧龙门之险。古人敬通赏识景卿,孟公赏识仲蔚,仅仅是普通人之间的赏识,就已称得上是盛况空前,更何况是得到您的赏识,更是难能可贵。最近因为没有好的纸张和笔墨,写的东西不多,我斗胆效仿东方朔,将我的文章献给丞相,希望您能指正我的不足,帮我修改润色,如果能得到您的赏识,我将更加努力。

勉报曰:(此处为原文,不翻译)

再次拜读你的来信,信件之多,内容之丰富,让我感慨万千。信中事无巨细,从你的言行举止到你的思想感情,都表达得淋漓尽致,让我深受感动。你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深邃思想,让我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你在雄州崭露头角,年纪轻轻就步入朝堂,博览群书,精通六艺,你的才华和气质都令人印象深刻,就像鲁国的那匹名驹,又像云中翱翔的白鹤一样优秀。如今你被委以重任,治理肥沃的土地,将来一定会有武城那样的歌舞升平,桐乡那样的诗歌传颂,哪里会像那些庸碌之辈一样平庸度日呢?你正值壮年,应该得到赏识和重用,佩戴官帽,走上仕途。

但是你却渴望远离尘世喧嚣,追求内心的平静,你已经认识到名利是人生的负担,明白盛满就会溢出,因此选择远离尘世,这让我十分敬佩。更何况你清心寡欲,生活简朴,在萧瑟的田野里,无人陪伴,你却能潜心读书,研究儒家和道家的思想,物我两忘,宠辱不惊,这真是令人羡慕,我们的人生境界大相径庭啊!我如今只能远隔千里,思念你夜不能寐,就像空谷回响的白驹,就像幽居的隐士翘首以盼一样。我深知贫贱是可耻的,孤单一人难以立足于世,所以你应该放弃隐居的生活,加入到朝堂的队伍中来,这样才能兼顾隐逸与显达,岂不快哉!

我的才能不足以辅佐君王,我的才华也愧对国家,我只能尽职尽责地完成朝廷交付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的能力有限,而前方的路途漫漫,我内心充满了愧疚。如果天下太平,像尧舜那样的人又何必为官呢?我正想借着身体抱恙的机会,过着清闲的生活。如果能够车马畅通,没有战乱,能够安心地从事礼乐制度的制定,能够把功绩刻在石头上,流芳百世,然后才能归隐田园,那才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我一向体弱多病,最近又患了眩晕症,身体虚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公务堆积如山,我却无力处理,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工作,并非我想要效仿隐士,远离尘世。如果上天能给我更多的时间,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地完成我的工作。

我自觉配不上你的志向,所以写信给你也觉得词不达意;反复读你的信,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那远离尘世的清静,那飘渺的白云,究竟通向何方呢?

我给你写信,你收到后认真读了,还反复诵读,真是爱不释手啊!古时候,王粲才华横溢,靠着曹操的赏识才出名;祢衡聪明颖悟,也仰仗着孔融的提携才声名远扬。我拿自己跟他们比,真是自愧不如啊!如果你能把我的文章编成书,我希望能排在最前面。千万别让我写的文章只在手里传阅,让那些文人扼腕叹息啊!你要是想见我,记得提前打个招呼。我也想去看你,随时准备登门拜访。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送些土特产。唉,想到国家的衰败,我心里总是很忧愁;我盼望着早日能见到你,这封信写不尽我的思念。

挺后头来当了官,被任命为南台治书,因为贪污受贿被弹劾。挺害怕受罚,就换上道士的衣服躲了起来,藏了很久,后来得到赦免才出来,住进了大心寺。碰巧邵陵王被任命为江州刺史,带上了挺去镇守。邵陵王爱好文学,非常器重挺,挺这才还俗。后来又跟着邵陵王调任郢州,被征召进京当京兆尹,挺在夏天的时候到任,过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京城。太清年间,他在吴兴、吴郡一带游历,侯景之乱中去世了。他留下了《迩说》十卷和文集二十卷。

他儿子知命,一开始跟着他父亲侍奉邵陵王,担任掌书记。乱世之中,邵陵王在郢州兵败逃亡,知命却投奔了侯景。他一直因为父亲仕途不顺,对朝廷怀恨在心,所以就一心一意地为侯景效力。侯景攻打郢州,围困巴陵,军中的文书檄文,都是他写的。侯景篡位后,知命做了中书舍人,权势熏天,在朝野都很有影响力。侯景失败被俘,押解到江陵,知命在狱中被秘密处死。挺的弟弟捶,也有才名,最初被邵陵王看重,后来官至记室、中记室、参军。

庾仲容,字仲容,是河南鄢陵人。他是晋朝司空庾冰的六世孙。他爷爷庾徽之做过宋朝的御史中丞,他爸爸庾漪做过齐朝邵陵王的记室。仲容从小就没了父母,是叔叔庾泳把他养大的。长大后,他与世隔绝,一心一意地读书,一天到晚手不离书。他一开始当的是安西法曹行参军。他叔叔庾泳当时已经很显贵了,吏部尚书徐勉想把庾泳的儿子庾晏婴安排进宫里做官。庾泳哭着说:“我侄子从小没了父母,才能还算不错,我想把原本给晏婴的官职给仲容。”徐勉同意了,于是就让仲容做了太子舍人。后来他又升迁为安成王的主簿。当时平原人刘孝标也在安成王手下做事,他和仲容都因为学问好而受到安成王的重视。之后他又升迁为晋安功曹史。后来做过永康、钱唐、武康三县的县令,治理地方没什么特别的成绩,还经常被人弹劾。过了很久,他才被任命为安成王的中记室,准备跟随安成王出府。太子念着以前的旧情,特地设宴为他饯行,还送给他一首诗:“孙生陟阳道,吴子朝歌县。未若樊林举,置酒临华殿。”当时的人都非常羡慕他。后来他又升迁为安西武陵王谘议参军。之后又当上了尚书左丞,因为办事不公正被免职了。

庾仲容学问渊博,年轻时就很有名气,不过他脾气比较大,爱喝酒,喜欢说些危言耸听、高谈阔论的话,所以很多同僚不太喜欢他。只有跟王籍、谢几卿关系比较好,这两个人也比较不拘小节,于是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喝酒,放纵不羁,根本不注意自己的名声。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当上了谘议参军,后来外放做了黟县令。等到太清年间发生战乱的时候,他在会稽游历,结果生病去世了,享年七十四岁。

庾仲容抄写了《诸子书》三十卷,《地理书》二十卷,《列女传》三卷,还有自己的文集二十卷,这些著作都流传于世。

陆云公,字子龙,是吴郡人。他爷爷陆闲做过州别驾,他爸爸陆完做过宁远长史。陆云公五岁就能背诵《论语》和《毛诗》,九岁就能读《汉书》,而且记得还比较牢。他曾祖父陆倕和沛国人刘显,曾经问了他十个问题,陆云公都能对答如流,一点儿都没出错,刘显当时就非常惊讶。

长大后,陆云公特别好学,很有才华。州里推荐他做了秀才。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宣惠武陵王和平西湘东王的行参军。陆云公之前写过一篇《太伯庙碑》,吴兴太守张赞,卸任回京经过那里,读了他的文章后,感叹道:“这真是当今的蔡邕啊!” 后来陆云公升迁到掌管选拔人才的部门,有人把他的才能告诉了高祖皇帝,高祖皇帝就召见他,让他兼任尚书仪曹郎,没多久就正式任命他担任这个职位。他进入寿光省办事,同时兼任著作郎。没过多久,他就升任了著作郎,又一步步升迁到中书黄门郎,还主管著作。

陆云公还特别擅长下棋。有一次晚上侍奉皇帝,他的帽子不小心碰到烛火了,高祖皇帝笑着说:“烛火烧着你的貂帽了。”其实高祖皇帝当时正想提拔陆云公做侍中,所以才这样开玩笑的。那时候,天渊池新造了一艘鳊鱼形状的船,船身宽而短,高祖皇帝闲暇时经常泛舟游玩,在朝中只有太常刘之遴、国子祭酒到溉、右卫朱异这几个人能陪他一起,而陆云公当时官位还比较低,也能参加,可见皇帝对他的恩宠。太清元年,陆云公去世了,那年他才三十七岁。高祖皇帝非常悲痛惋惜,亲笔下诏书说:“给事黄门侍郎、掌著作陆云公,品德高尚,才华出众,是后辈中的佼佼者。他突然去世,朕深感悲痛。下令择日举哀,赏赐钱五万,布四十匹。”

张缵当时在湘州做官,给云公和叔襄、哥哥晏子写信说:“你们的信我收到了,听说贤兄的儿子、贤弟黄门不幸去世了,这不仅是你们家族的巨大损失,也是我们这些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无比悲痛惋惜,真是难以承受啊!贤兄的儿子和贤弟,他们从小就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表现出非凡的能力,我亲眼所见,不用多说了。他们天资聪颖,就像怀揣着橘子、抱着柰子一样自然;他们为人正直,并非为了外在的奖励。学习上他们勤奋好学,一点就通;讨论问题时,他们能深入思考,独具见解。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通晓辞赋和各种技艺,在众多优秀人才中脱颖而出,他们的诗歌也流传很广。我和他们年纪相仿,彼此尊重,情谊深厚,以至于忘记了年龄和身份的差异。我们朝夕相处,整整一年;一起研读典籍,从早到晚。我平生认识的朋友,如今大多已逝,我还能记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至于我这辈子,能多活几年就多活几年吧,最大的乐趣就是和知心朋友在一起。你弟弟调任潇湘,我在洛阳渡口送别他,临别之际,我们更加依依不舍。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京城郊外,耽误了一夜,我们依依惜别,握手话别,实在难以忍受分别的痛苦。我奔波在外多年,又患病缠身,身心疲惫,很久没有和人来往了。我只能口述,没有亲笔写信,字迹潦草,实在惭愧。我在京洛游历时,结识了不少朋友,如今都已天各一方,只有你和你的家人,我还时常收到你们的音讯。无论距离远近,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们的友谊也不会改变。我客居在外已经好多年了,一心想着回家乡,每天都盼望着能早日回到家乡,再续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是这次分别,恐怕要永远成为两世人了!分别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以后还能再见呢?我担心自己年老体衰,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与你们相交了。没想到你们家正值壮年,却遭遇如此不幸,这真是令人痛惜啊!想起我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以及你们家族的优秀品质,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写信表达我的哀思,言语之间显得有些混乱。”

云公的堂兄也是个才子,很有才名,曾经做过中书郎、宣成王傅、太子中庶子、廷尉卿,比云公先去世了。这位才子和云公的文集,都流传于世。

任孝恭,字孝恭,是淮南人。他曾祖父是个农民,做到宋朝南豫州刺史。孝恭从小没了爹,但他特别孝顺他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他特别努力学习,家里穷,没书读,经常到处借书看。每读一遍,都能背诵下来,一点儿也不差。他外祖丘它跟高祖皇帝以前就认识,高祖听说他很有才华,就把他召进宫里当史官。

一开始是奉朝请,后来升职到寿光省当司文侍郎,没多久又兼任中书通事舍人。皇帝下令让他写《建陵寺刹下铭》,又让他写高祖皇帝文集的序言,写得都特别华丽,从此以后就专门负责朝廷的文书工作了。孝恭写文章又快又好,接到圣旨后立马就能完成,好像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似的,每次呈给高祖皇帝,高祖都夸奖他,还多次赏赐他金银财宝。孝恭年轻时跟着萧寺的云法师学习佛经,对佛理很精通,后来吃素念经,虔诚信佛。不过,他性格有点骄傲自满,总觉得自己才能比别人强,所以对同辈人不太看得起,很多人因此不太喜欢他。

太清二年,侯景造反,兵临城下,孝恭请求招募士兵,归属于萧正德将军,驻扎在南岸。等敌人打过来的时候,萧正德带着军队投降了敌人,孝恭就赶紧往皇宫跑,结果宫门已经关了,只好跑到东府去,后来还是被敌人攻破了城池,最后战死了。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颜协,字子和,是琅琊临沂人。他家祖上七代前,颜含做过晋朝的侍中、国子祭酒和西平靖侯,那是相当厉害的人物。他爸爸颜见远,也是个博学多才、品德高尚的人。开始的时候,齐和帝在荆州当藩王,就让颜见远当录事参军;后来齐和帝在江陵登基当皇帝,又让颜见远当治书侍御史,没多久还兼任了中丞。后来高祖皇帝篡位当了皇帝,颜见远就绝食抗议,几天后气死了。高祖皇帝听说后感慨地说:“我这是顺应天命,得到百姓拥戴才当上皇帝的,跟天下士大夫有什么关系呢?颜见远竟然为此而死!”

颜协从小就没了父亲,是舅舅家把他养大的。他年轻的时候就因为才能和仪表出众而闻名。他博览群书,尤其擅长草书和隶书。他一开始在湘东王国的官府当常侍,后来又兼任府记室。后来皇帝世祖在荆州当藩王,颜协就升职当了正记室。当时吴郡有个叫顾协的也在藩王府里做事,跟颜协同名,才学也差不多,藩王府里的人都管他们叫“二协”。后来颜协的舅舅陈郡谢暕去世了,颜协因为受过舅舅的养育之恩,就按照对待伯叔的礼节来守丧,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而且颜协为人正直,不追求功名利禄,经常推辞朝廷的征召,只是在藩王府里做事而已。大同五年,颜协去世了,那年他才四十二岁。世祖皇帝非常惋惜,还专门写了一首《怀旧诗》来悼念他。诗中有一段写道:“弘都多雅度,信乃含宾实。鸿渐殊未升,上才淹下秩。”

颜协写的《晋仙传》五篇和《日月灾异图》两卷,后来都因为失火烧没了,真是可惜。

颜协有两个儿子,叫颜之仪和颜之推,他们都很早就成名了。颜之推后来在承圣年间当官,做到正员郎、中书舍人。

陈朝的吏部尚书姚察曾经说过:魏文帝说古代的文人,很少有人能保全自己的名节。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文人嘛,他们的才华都是妙笔生花,才思泉涌,容易恃才傲物,容易骄傲自满。厉害点的就敢轻慢诸侯王,轻微点的就敢瞧不起同僚。这样一来,就容易招惹是非,给自己带来灾祸。像屈原、贾谊被贬斥,桓温、冯衍被排挤,这样的例子难道只有一代吗?这都是因为恃才傲物惹的祸啊!现在士大夫们生活在太平盛世,可以尽情挥洒才华,不用担心被压抑,也不用担心像以前那样遭遇不幸,真是好啊!刘氏(指刘勰)的这种说法,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命中注定啊,这可是圣人很少说的,非要强加解释,这不是圣人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