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汉朝继承秦朝焚书坑儒之后,大力推广儒家学说,太学里的学生,动不动就上万人,各郡各县的学校,也都挤满了人。就连山里野外的学子,也纷纷跑到集市上开办学堂,可见当时学习的风气有多盛!可是到了汉朝末年,天下大乱,儒学也跟着衰落了。魏国正始年间以后,老百姓又开始迷信那些玄虚的学问,真正学习儒家思想的人就很少了。虽然荀顗、挚虞这些人曾经修订了新的礼仪制度,还改了一些官职名称,但也没能改变社会风气。
从那以后,中原地区战乱不断,文明礼仪荡然无存;江南地区刚开始建立政权,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宋朝、齐朝都是这样。朝廷虽然有时会设立国子学,但对学生的培养力度不够,学校往往建不到十年就因为经费问题而被废弃,一废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根本没人管。乡下根本没人开办私塾,朝廷里的达官贵人也很少有人懂经史子集。朝廷里那些有名的大儒,只顾自己学习,不愿意培养学生;年轻一代学识浅薄,手里拿着书却没地方学习交流。三德六艺,早就荒废很久了。
咱祖宗皇帝打下江山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就下令全国各地寻找有学问的人,来整理五礼、制定六律、改革历法、统一权衡这些事儿。
天监四年,皇帝下诏书说:“汉朝能兴盛,全靠那些有学问的人,他们学习儒家经典,品德高尚,名声和功业都流传后世。魏晋时期,社会风气浮夸,儒家学说衰落,好的风气也没了,这都是原因啊!我每天工作到很晚,都在想着怎么找到优秀的人才,现在找到人了,当然要好好奖励他们。现在就设立五经博士,每经一位,还要扩大学校规模,招收更多学生。” 于是就让平原人明山宾、吴兴人沈峻、建平人严植之、会稽人贺玚担任博士,每人负责一个学馆。每个学馆都有几百个学生,学校包吃包住。考试成绩好的,直接就能当官。没几个月的时间,全国各地背着书箱来京城求学的人就多得像云彩一样。皇帝还派学生去会稽的云门山,跟随庐江人何胤学习。他还派博士和祭酒到各地去办学。
到了天监七年,皇帝又下诏说:“国家要治理好,教育是第一位的,要修身养性,就得学习儒家经典。我创建了这个国家,虽然也提倡学习和发展文化,但人才还远远不够,我的目标还没实现。我这不是为了让达官贵人们都来学习,而是想让大家都能遵守礼仪,以身作则,治理好国家。现在,我们国家的教化已经逐渐推广,各民族的风俗也趋于一致了。所以,我们应该大力兴办学校,招收更多的学生,学习十伦、三德,让教化遍及各地,让儒家思想发扬光大。” 于是,太子、皇子、皇族、王公贵族都开始上学了。祖宗皇帝亲自去祭祀先师先圣,还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送上礼物,那场面真是盛大热闹,这才是大道之行啊!像伏曼容、何佟之、范缜这些人,以前就有名气了;而当时的儒生,像严植之、贺玚这些人,都是这次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这些事,我都写进了《儒林传》。
伏曼容,字公仪,是山东平昌安丘人。他曾祖父叫滔,做过晋朝的著作郎;他父亲叫胤之,做过宋朝的司空主簿。伏曼容从小就没了父亲,和母亲、哥哥一起在南海生活。他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爱学习,尤其擅长《老子》和《易经》,而且性格比较洒脱,喜欢说大话,经常说:“何晏对《易经》里九件事都感到疑惑,我看啊,何晏根本就没好好学习,所以才不知道平叔(指伏羲)的精妙之处。”他经常聚集学生讲学,以此为生。后来他当上了骠骑行参军。
宋明帝特别喜欢《周易》,有一次把朝臣都召集到清暑殿讲学,还下令让伏曼容拿着经书讲解。伏曼容长得非常漂亮,明帝总是把他比作嵇叔夜,还让吴地的画家陆探微画了一幅嵇叔夜的画像送给他。后来,伏曼容升迁为司徒参军。袁粲当丹阳尹的时候,邀请伏曼容担任江宁令,之后他又升任尚书外兵郎。宋朝灭亡的时候,他担任辅国长史、南海太守。齐朝建立初期,他当上了通直散骑侍郎。永明初年,他被任命为太子率更令,负责给太子讲学。卫将军王俭和他关系非常好,让他和河内司马宪、吴郡陆澄一起撰写《丧服义》,书写完成后,王俭还想和他一起制定礼乐制度。可惜王俭去世了,伏曼容随后升任中书侍郎、大司马谘议参军,之后外放担任武昌太守。
建武年间,他回到朝廷,担任中散大夫。当时明帝不太重视儒学,而伏曼容的家就在瓦官寺东边,他在家里设了个高高的座位,只要有客人来,他就让客人坐在高座上,然后给他讲解经书,他的学生经常有几十上百人。梁朝建立后,因为伏曼容是老资格的儒生,梁武帝召他为司马,之后又外放他担任临海太守。天监元年,伏曼容在任上去世,享年八十二岁。他一生著有《周易》《毛诗》《丧服集解》《老子》《庄子》《论语义》等著作。他的儿子伏芃,还被记载在《良吏传》里。
何佟之,字士威,是庐江郡灊县人,是豫州刺史恽氏的第六代孙。他爷爷何劭之,做过宋朝的员外散骑常侍;他爸爸何歆,做过齐朝的奉朝请。佟之从小就喜欢《三礼》,自己潜心学习,非常努力刻苦,手不释卷,把《礼记》里二百多篇都背得滚瓜烂熟。当时太尉王俭是有名的儒学大家,对何佟之也很欣赏。
何佟之最初在扬州做个小官,后来又当了总明馆的学士,然后一路升迁,当上了司徒车骑参军事、尚书祠部郎。齐建武年间,他当了镇北记室参军,给太子讲课,还兼任丹阳县的中正官。那时候,有名的学者步兵校尉刘瓛和征士吴苞都去世了,在京城里,只有何佟之算得上是大学问家了。何佟之对各种礼仪制度非常精通,国家大事小情,有关吉凶祭祀的礼仪规范,都得问他拿主意,他的名声很大。后来,他又当了步兵校尉、国子博士,接着又升迁为骠骑谘议参军,最后当上了司马。永元年间,京城发生兵乱,何佟之仍然坚持召集学生们一起讨论学问,从不懈怠。
南朝梁朝建立初期,他被任命为骁骑将军。梁武帝高祖即位后,非常重视儒学,就让何佟之当了尚书左丞。当时朝政百废待兴,何佟之根据《礼记》制定了许多政策,对国家建设很有帮助。天监二年,何佟之去世,享年五十五岁。梁武帝非常惋惜,想给他追赠官职;可是按照惯例,尚书左丞是没有追赠的,梁武帝破例下诏追赠他为黄门侍郎,儒生们都为之感到荣耀。他写了很多文章和关于礼仪制度的著作,大概有一百多篇。他的儿子有:何朝隐、何朝晦。
范缜,字子真,是舞阴县(今河南省舞阳县)人。是晋朝安北将军汪伦的第六代孙子。他爷爷范璩之做过中书郎,他爸爸范濛很早就去世了。范缜从小就孤苦贫穷,但他孝顺母亲,非常谨慎。还没到二十岁的时候,他就听说沛国人刘瓛在聚众讲学,于是就跑去跟着他学习。范缜学习能力超群,非常勤奋,刘瓛对他非常欣赏,还亲自为他行冠礼。他在刘瓛门下学习了好几年,即使回家,也总是穿着粗布衣服,光着脚走路。刘瓛的学生里有很多达官贵人,坐车马出行,而范缜却如此朴素,他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长大后,范缜博览群书,通晓经史,尤其精通《三礼》。他的性格很正直,喜欢讲真话,发表大胆的言论,所以不太受同僚欢迎。只有他外甥萧琛和他关系很好,萧琛口才很好,总是很佩服范缜的才学和见识。他先在齐朝做宁蛮县主簿,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尚书殿中郎。永明年间,齐朝和北魏和亲,每年都要互通使节,朝廷就挑选有才学的人去做使者。范缜和他弟弟范云、外甥萧琛、琅邪人颜幼明、河东人裴昭明都先后出使北魏,他们都在邻国出了名。当时,竟陵王子良广招宾客,范缜也参加了他的聚会。建武年间,范缜升任领军长史。后来被派去当宜都太守,他母亲去世后,他就辞官回到南方老家。
义军打来的时候,范缜穿着孝服去迎接。高祖(萧道成)和范缜以前在西邸(西宫)就认识,见到他非常高兴。建康城被攻破后,高祖任命范缜为晋安太守,他在任上清廉节俭,只拿着朝廷发的俸禄生活。他做了四年太守,就被朝廷征召回京,担任尚书左丞。范缜回家的时候,虽然亲戚朋友都去看望他,但他只去看望了前尚书令王亮。范缜在齐朝做官的时候,和王亮在同一个部门做郎官,两人是老朋友了,这时王亮已经被罢官在家。范缜主动迎接南朝的军队,心里想着要掌握朝政大权,但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所以总是闷闷不乐,因此私下结交了一些人,想以此来改变现状。后来,他因为王亮的事情被贬到广州,具体情况可以看王亮的传记。
一开始,范缜在齐国的时候,曾经侍奉过竟陵王子良。王子良特别相信佛教,而范缜却大力宣扬没有佛。王子良就问他:“你不相信因果报应,那这世上怎么会有富贵的人,怎么会有贫贱的人呢?”范缜回答说:“人出生就像一树花,一起从枝头绽放,一起从花蒂开放,然后随着风飘落,有的会落到帘子、帷帐上,掉在柔软的席子上;有的会落到篱笆墙边,掉进粪坑里。掉在席子上的,殿下您就是;掉进粪坑里的,就是我这个小官。富贵贫贱虽然道路不同,但因果报应又在哪里呢?”王子良被问住了,心里很奇怪。
范缜后来把他的想法写成文章,写了一篇《神灭论》。书里写道:
有人问我:“神会灭亡,你怎么知道它会灭亡呢?”我回答说:“神就是形体,形体就是神;所以形体存在,神就存在;形体消亡,神也就灭亡了。”
有人问:“形体是无知觉的,神是有知觉的。知觉和无知觉,事情本身就不同,神和形体,道理上不能混为一谈,说形体和神是一回事,我可没听说过。”我回答说:“形体是神的物质基础,神是形体的功能;所以形体指的是它的物质基础,神指的是它的功能;形体和神,不能分开。”
有人问:“神本来就不是物质,形体本来就不是功能,不能说它们没有区别,这是什么道理?”我回答说:“名称不同,但本质相同。”
有人问:“既然名称都不同了,本质怎么还能相同呢?”我回答说:“神对于形体,就像刀刃对于刀;形体对于功能,就像刀对于刀刃;刀刃这个名称不是刀,刀这个名称也不是刀刃。但是没有刀刃就没有刀,没有刀就没有刀刃。没听说过刀没了刀刃还在,怎么能容忍形体消亡了神还在呢?”
有人问:“刀和刀刃,或许可以这样说;形体和神,道理却不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树木的物质没有知觉,人的物质有知觉;人既有像树木一样的物质,又有不同于树木的知觉,这不是树木有一种,人有两种吗?”我回答说:“你说的太奇怪了!如果人有像树木一样的物质作为形体,又有不同于树木的知觉作为神,那就可以像你说的那样了。现在人的物质,物质本身是有知觉的;树木的物质,物质本身是没有知觉的。人的物质不是树木的物质,树木的物质也不是人的物质,怎么可能有像树木一样的物质,却又有不同于树木的知觉呢!”
有人问:“人的物质之所以不同于树木的物质,是因为它有知觉。如果人没有知觉,和树木有什么区别呢?”我回答说:“人没有没有知觉的物质,就像树木没有有知觉的形体一样。”
问:人死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成了没有知觉的东西?
答:对,它已经不是活人的人体了。
问:这么说,人活着的时候和树木一样有躯体,但比树木更有知觉?
答:死了的人就像树木一样没有知觉,而活着的人有比树木更高的知觉,但没有像树木那样僵硬的躯体。
问:死人的骨头,不都是活人身体的一部分吗?
答:活人的身体和死人的身体完全不同了,已经彻底改变了。哪有活人的身体,却变成死人的骨头这种说法呢?
问:如果活人的身体不是死人的骨头,那死人的骨头就不是来自活人的身体,那这些骨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答:活人的身体,变化成了死人的骨头。
问:虽然活人的身体会变成死人的骨头,但人死不是因为先活着吗?那说明死人的身体和活人的身体还是一样的啊?
答:这就像繁茂的树木变成枯萎的树木一样,枯木的本质,难道还是繁茂的树木吗?
问:繁茂的身体变成枯萎的身体,枯萎的身体就是繁茂的身体;丝线变成线缕,线缕就是丝线,有什么区别呢?
答:如果枯萎就等于繁茂,繁茂就等于枯萎,那繁茂的时候就应该凋零,枯萎的时候就应该结果实了。再说,繁茂的树木不应该变成枯萎的树木,因为繁茂就是枯萎,就没有什么变化了。繁茂和枯萎是一回事,为什么不先枯萎后繁茂呢?偏偏要先繁茂后枯萎,这是为什么呢?丝线和线缕的道理,也是同样的道理。
问:人死了,身体就应该完全消失才对。为什么还会留下尸体,存在这么久呢?
答:生物的产生和消亡,是有它自身的规律的。突然产生的东西,必然突然消失;慢慢产生的东西,必然慢慢消失。突然产生的,像闪电一样;慢慢产生的,像动植物一样。有突然的,有缓慢的,这是万物的道理。
问:身体就是精神,那手啊脚啊这些也是精神吗?
答:这些都是精神的一部分。
问:如果这些都是精神的一部分,既然精神可以思考,那手脚也应该可以思考吧?
答:手脚应该也有痛痒的感觉,但不会有是非的思考。
问:感觉和思考,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答:感觉就是思考。浅显的就是感觉,深刻的就是思考。
问:“要是这样的话,应该有两个考虑吧?既然有两个考虑,是不是就有两个神呢?”
答:“人体只有一个,神怎么可能有两个呢?”
问:“如果只有一个神,怎么能感知到痛痒,又能有是非的考虑呢?”
答:“就像手和脚虽然不一样,但都是属于一个人。是非和痛痒虽然不一样,但也都归属于同一个神啊。”
问:“是非的考虑,跟手脚没关系,那跟什么有关呢?”
答:“是非的考虑,是心主导的。”
问:“心是指五脏中的心,对吗?”
答:“对。”
问:“五脏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只有心有是非的考虑呢?”
答:“七窍也有不同,但它们的功能也不一样啊。”
问:“思考没有固定的位置,你怎么知道是心在主导呢?”
答:“五脏各有各的功能,没有哪个能够思考,所以知道心是思考的根本。”
问:“为什么不寄托在眼睛等器官里呢?”
答:“如果思考可以寄托在眼睛里,那眼睛为什么不能寄托在耳朵里呢?”
问:“思考没有固定的位置,所以可以寄托在眼睛里;眼睛有它自己的位置,不需要寄托在别的器官里。”
答:“为什么眼睛有它自己的位置而思考没有?如果思考没有固定的位置,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寄托,那岂不是可以把甲的感情寄托在乙的身体里,把丙的性格寄托在丁的身体里?这可能吗?不可能!”
问:“圣人的形体和凡人的形体一样,但圣人和凡人有区别,所以知道形体和神是不同的。”
答:“不对。精金能发光,粗劣的金属不能发光,有能发光的精金,当然也有不能发光的粗劣金属。又怎么会有圣人的神寄托在凡人的身体里,或者凡人的神寄托在圣人的身体里呢?所以说,像八采、重瞳,舜、华的容貌;龙颜、马口,轩辕、皞的相貌;这些都是形体上的不同。比干的心,七窍排列成角的形状;伯夷的胆,像拳头那么大;这些都是心和器官的不同。所以知道圣人天赋异禀,与常人不同,不仅在道德上超越众人,而且形体也超越万物。凡人和圣人虽然身体一样,但这说法我不敢苟同。”
有人问我:“你说圣人的样子一定跟普通人不一样,那阳货长得像孔子,项羽长得像大舜,舜、项羽、孔子、阳货,他们智力都超群,但长相却很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回答说:“石头长得像玉,但它不是玉;鸡长得像凤凰,但它不是凤凰;这种事情确实存在,人也是一样的道理。项羽和阳货虽然长得像,但实际上并不像,他们的内心和品德不一样,所以长得像也没什么用。”
接着他又问:“凡人和圣人不一样,长相和器量也不一样,这可以理解。但是圣人的境界很高,道理应该只有一个;可是孔子和周公长相不同,汤王和文王长相也不同,神灵不依赖于外貌,这一点就更明显了。”
我解释道:“圣人内心和品德相同,长相不必相同,就像马毛色不同但都能日行千里,玉颜色不同但都一样美丽。所以晋国的棘、荆两种玉,价格一样,都价值连城;骅骝和騄骊两种马,都能日行千里。”
他又问:“我知道形神不二,既然这样,形体消亡,神识也就灭亡,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经书上说‘为他们建立宗庙,用祭品祭祀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回答说:“这是圣人的教诲。目的是为了安抚孝顺的人,警戒那些不孝的人,用神灵来警示他们,这就是这个意思。”
最后他问:“伯有穿着盔甲被杀,彭生变成猪,坟墓里记载了这些事情,难道只是为了教化人吗?”
我回答说:“妖魔鬼怪很多,有的存在有的消失,被强迫致死的人很多,并不都变成鬼。彭生和伯有,为什么偏偏能这样呢?他们突然变成人或猪,未必是齐国或郑国的公子吧。”
最后,他又问:“《易经》上说‘所以知道鬼神的情状,与天地相似而不违背’,又说‘载鬼一车’。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回答说:“有鸟,有兽,这是飞和走动的区别;有人,有鬼,这是阴阳的区别。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变成人,这个我还不知道呢。”
有人问他:“知道这些神佛都是虚妄的,那有什么用呢?” 他回答说:“佛教徒祸乱朝政,僧侣败坏社会风气。像风吹雾散一样,祸乱没完没了。我痛心疾首,想要拯救他们脱离苦海。那些人倾家荡产供奉僧侣,一心向佛,却不管不顾自己的亲戚,也不怜悯穷困的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对僧侣的感情很深,而对世人的慈悲之心却很浅薄。所以,对贫穷的朋友,他们吝啬得连脸色都不好看;而对富有的僧人,他们却慷慨大方,喜形于色。难道是因为僧侣有无尽的供养,朋友却不会有回报吗?他们把施舍都给了僧侣,而把功德归于自己。他们还用虚无缥缈的话迷惑人,用地狱的痛苦吓唬人,用虚假的诺言诱惑人,用天国的快乐引诱人。所以,人们抛弃了正常的礼仪,穿着僧侣的衣服,废弃了祭祀的礼器,摆上了瓶钵;家家户户都抛弃了亲情,人人断绝了子嗣。导致军队在战场上溃败,官吏空守官府,粮食被挥霍在游乐上,财富被浪费在泥塑木雕上。所以奸邪之徒横行霸道,而颂扬佛法的歌声却此起彼伏,正是因为这样,这种败坏的风气没有停止,祸患无穷无尽。如果效法自然之道,万物和谐共生,那么,事物自然而然地出现,自然而然地消失,来也不阻拦,去也不追赶,顺应天理,各安其性。小民安于耕种,君子保持清静简朴;耕田而食,粮食吃不完;养蚕而衣,衣服穿不尽;下层人民有余粮奉养上层,上层不必劳心费力地管理下层,这样就能保全性命,就能匡正国家,就能成就霸业,这就是这个道理。”
这段话一出,朝野哗然,很多人聚集起来反对僧侣,但子良却无法说服他们。
缜在南方待了很多年,后来被召回京城。回到京城后,他被任命为中书郎和国子博士,最终在任上去世,留下十卷文集。
子胥,字长才。他继承了父亲的学业,起初在太学做博士。子胥口才很好,在大同年间,他常常兼任主客郎,接待北方的使臣。后来他升迁为平西湘东王谘议参军,侍奉宣城王读书。最后被外放为鄱阳内史,最终在任上去世。
严植之,字孝源,是湖北秭归人。他爷爷严钦,曾经做过宋朝的通直散骑常侍。严植之从小就喜欢读《庄子》和《老子》,能用玄妙的语言谈论这些学问,而且对《丧服》、《孝经》、《论语》理解得很透彻。长大后,他又全面学习了郑玄注的《礼记》、《周易》、《毛诗》和《左传》。他为人淳朴孝顺,谨慎厚道,从不因为自己的学问而看不起别人。年轻的时候父亲去世,他就吃素食了二十三年,后来因为得了风寒病才停止。
齐永明年间,他开始做官,先当了庐陵王国的侍郎,后来升迁为广汉王国的右常侍。广汉王被杀后,当地人都害怕不敢靠近,只有严植之一个人跑去痛哭,亲自操办后事,光着脚送葬到墓地,还亲自为广汉王修建坟墓。等葬礼完毕才回来,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的义气。建武年间,他又升任员外郎、散骑常侍。后来担任康乐侯的县令,他在任上清正廉洁,百姓和官员都称赞他。天监二年,他被任命为后军骑兵参军事。高祖皇帝下诏要寻找通晓儒学的官员来整理五礼,有关部门推荐严植之负责凶礼部分。天监四年年初,朝廷设立了《五经》博士,分别开馆授课,严植之被任命兼任《五经》博士。他的讲学馆设在潮沟,学生经常有一百多人。严植之讲课的时候,其他四个馆的学生都会来听,听课的人常常超过一千。天监六年,他升迁为中抚军记室参军,仍然兼任博士。天监七年,他在讲学馆去世,享年五十二岁。严植之自从生病以后,就拒绝领取俸禄,所以他和家人生活很贫困。他去世后,家里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他的学生们一起凑钱买了房子,才得以顺利完成丧事。
植这个人啊,心地善良,特别喜欢做好事,而且都是默默无闻的那种,就算在没人的地方,也从不懈怠。有一次他在山里走,看到一个病人,就问他叫什么,那人答不上来。植把他带回家,给他治病,结果六天后那人就死了。植给他办了丧事,下葬了,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还有一次,他在河边走,看到一个病人躺在河边,植就下车问怎么回事。那人说自己姓黄,家住荆州,给人打工,病得很重,船主就要开船走了,把他扔在岸边。植心里很难过,就把黄先生带回家治病,一年后,黄先生的病好了,想一辈子当植的仆人报答恩情。植没同意,给了他一些钱粮,让他走了。他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事儿,太多了。他还写了一本书叫《凶礼仪注》,足足有四百七十九卷呢!
贺玚,字德琏,是会稽山阴人。他祖上贺道力,精通《三礼》,在宋朝做过尚书三公郎和建康令。贺玚从小就继承了家里的学业。齐朝的时候,沛国人刘瓛当了会稽府丞,他非常欣赏贺玚,觉得他是个天才。有一次,刘瓛带着贺玚去拜访吴郡的张融,指着贺玚对张融说:“这孩子聪明过人,将来一定会成为儒学大师的!”刘瓛回去后,就推荐贺玚做了国子生。后来,贺玚考中了明经,做了扬州祭酒,不久又兼任国子助教。之后,他又当过奉朝请、太学博士、太常丞,后来母亲去世,他就辞官了。天监初年,他又做了太常丞,有人推荐他精通宾礼,皇上召见他,让他讲解《礼》的义理,皇上对他很欣赏,下令让他每逢朔望(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来皇宫讲学。天监四年,朝廷设立了五经馆,让贺玚兼任《五经》博士,还专门下令让他为太子制定礼仪,并撰写《五经义》。贺玚对古代礼仪非常熟悉。当时皇上正要整顿礼乐制度,贺玚提出的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天监七年,他被任命为步兵校尉,继续担任《五经》博士。天监九年,他生病了,皇上还派人送药去看望他,结果他在馆舍里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他写了很多书,比如《礼》《易》《老》《庄讲疏》《朝廷博议》等等,有好几百篇,还有《宾礼仪注》一百四十五卷。贺玚对《礼》尤其精通,他教的学生经常有一百多人,他的学生考中明经和封策的也有几十人。
有两个兄弟,哥哥叫革,字文明。他从小就通晓《三礼》,长大后,又把《孝经》、《论语》、《毛诗》、《左传》都学了个遍。他先是在晋安王国当侍郎,还兼任太学博士,给湘东王当老师。后来皇上派他到永福省给邵陵王、湘东王、武陵王三位王爷讲授礼仪。慢慢地,他升迁到湘东王府当行参军,之后又当上了尚书仪曹郎。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秣陵县令,然后升迁为国子博士,在太学里讲课,学生常常有几百人。后来他又出任西中郎将,同时担任湘东王的谘议参军,还兼任江陵县令。湘东王刚在王府里设立学校,就让革担任儒林祭酒,讲授《三礼》,荆楚地区的达官显贵都来听课,人很多。他前后两次担任南平郡的太守,深受百姓和官员的爱戴。后来又升任贞威将军,兼任平西长史、南郡太守。革为人非常孝顺,常常因为贪图俸禄而不能亲自耕种,没有时间尽孝而感到后悔。他在荆州担任郡县官期间,所得俸禄都不够家用,一心想着回乡建造寺庙,以表达自己的孝心。大同六年,他去世了,享年六十二岁。他的弟弟季,也精通《三礼》,历任尚书祠部郎、兼中书通事舍人等职,后来升迁为步兵校尉、中书黄门郎,还兼任著作郎。
司马筠,字贞素,是河内温县人,是晋朝骠骑将军谯烈王的七世孙。他的祖父司马亮是宋朝的司空从事中郎,父亲司马端是齐朝的奉朝请。司马筠从小家境贫寒,却酷爱学习,拜沛国人刘瓛为师,刻苦学习,非常努力,深受刘瓛的赏识。长大后,他通晓各种经书,尤其精通《三礼》。齐建武年间,他被任命为奉朝请,后来升迁为王府行参军。天监初年,他担任本州治中,之后被任命为暨阳县令,政绩显著。后来入朝担任尚书祠部郎。
七年前,安成太妃陈氏去世了,江州刺史安成王秀和荆州刺史始兴王憺都上书请求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去官职,但皇帝没同意,让他们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可是太妃死在京城,丧事却没人主持。
有个叫周舍的舍人就提建议说:“贺彦先说过‘母亲的儿子不为母亲的姐妹服丧,妻子也不为丈夫的姑母服丧,所以小功之服没有依据。’庾蔚之也说过‘不光儿子不为母亲的姐妹服丧,孙子也不为父亲的慈母服丧。’ 由此看来,对慈祖母服丧是不符合礼制的。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悲伤,不能和普通人家一样对待;按照父亲的祥禫之礼,儿子都要接受吊唁。现在两位王子的儿子们,应该在服丧期满那天,穿素服一天,为祖母守灵接受吊唁。” 皇帝下令说:“两位王子远在各地,他们的儿子们应该代为操办祭祀事宜。”
周舍接着说:“《礼记》上说‘戴白冠,穿玄色丧服,这是子姓的丧服’,所以世子的丧服应该和常人不同,可以穿细布衣服,用绢做领带,三年内不听音乐。 而且《礼记》和《春秋》都记载,庶母不世祭,这指的是没有皇帝下令的情况。吴太妃是朝廷册封的,可以按照安成王家的礼制,那么就应该把她祔庙,等五代亲属都去世了再撤掉她的牌位。陈太妃的地位虽然和吴太妃不同,但慈孙不为她服丧,她的牌位就不应该在庙里供奉,儿子祭祀,孙子停止,这是符合经文的。” 高祖皇帝因此下令让礼官讨论皇子慈母的服丧问题。
筠(音jūn)建议说:“宋朝的五服制度中,皇子为养母服丧,按照《礼记》庶母慈己,应该按照小功的制度。 《曾子问》里记载:子游问:‘为慈母服丧如同为母亲服丧,符合礼制吗?’孔子说:‘不符合礼制。古代男子在外有老师,在家有慈母,都是君主命令来教导儿子的,有什么服丧的道理呢?’郑玄注说:‘这是指国君的儿子。’如果国君的儿子都不服丧,那么王者的儿子更不应该服丧了。 《丧服经》上说‘君子子为庶母慈己者’。《传》说:‘君子子,贵人子也。’郑玄引用《内则》:三母的制度只适用于卿大夫。以此类推,慈母的服丧制度,上不适用于五等以内的继承人,下不适用于三士以下的人。如果只适用于卿大夫服丧,那么诸侯的儿子都没有这个服丧制度,更何况是皇子呢?应该按照《礼记》取消这个制度,以消除前代的疑惑。”
高祖皇帝认为他的说法不对,说:“《礼记》里提到慈母,一共三种情况:一、妾生的儿子没有母亲,让没有儿子的妾来抚养他,称作母子,服丧三年,这是《丧服齐衰章》里说的‘慈母如母’;二、嫡妻的儿子没有母亲,让妾来抚养他,慈爱非常,虽然慈爱一样,但嫡妻的儿子,妾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但恩情深重,所以服丧小功,《丧服小功章》所以不直接说慈母,而说‘庶母慈己’,是为了和三年丧期的慈母区别开来;三、儿子本来有母亲,但选择地位低下的来对待他,情理上如同师保,也有慈爱,所以也称慈母。师保都没有服丧制度,那么这种慈母也没有服丧制度。《内则》说‘从诸母中选择合适的,让她做孩子的老师;其次是慈母;再次是保母’,这是明文规定。 这里说选择诸母,是指选择人来做这三种母亲,不是指选择兄弟的母亲。怎么知道的呢?如果是兄弟的母亲,她之前有儿子,那就是长妾,长妾的礼仪确实有特殊加成,怎么能让次妾生的儿子,反而降级成保母呢,这是不可能的。 兄弟多的人,从情理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如果是刚出生的儿子,难道三个母亲都要缺席吗?由此推断,《内则》说的‘诸母’,是指三种母亲,不是兄弟的母亲,这是很清楚的。子游问的是师保的慈母,不是三年小功的慈母,所以孔子才能这样回答。这不是师保的慈母没有服丧制度的证明吗?郑玄没有区分三种慈母,混淆解释,引用没有服丧制度的例子来解释‘慈己’,后人因此错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经书上说‘君子子’是指大夫,说明大夫尚且如此,往上推,就更应该一样了,所以传说是‘君子子者,贵人之子也’。总而言之是贵人,那就无所不包了。经传互文,互相阐发,就知道慈爱的意义,适用于大夫以上的人了。宋朝的这个制度,不违背《礼记》的意思,轻易废除,实在令人怀疑。” 于是筠等人请求按照制度修改:嫡妻的儿子,母亲去世后由父亲的妾抚养,服丧五月,贵贱相同,作为永久的制度。 他后来多次升迁,做到王府谘议、权知左丞事,然后被任命为尚书左丞,后来外放为始兴内史,最终在任上去世。
子寿,继承了他爸爸的职业,精通《三礼》。在大同年间,他当上了尚书祠部郎,后来外放,做了曲阿县令。
简单来说,子寿子承父业,对《三礼》这套礼仪典籍非常精通。在大同年间,他先是在朝廷里当了个尚书祠部郎,后来被派到地方上,当上了曲阿县的县令。
卞华,字昭丘,是济阴冤句人。他是晋朝骠骑将军忠贞公卞壶的六世孙。他爸爸卞伦之,是给事中。卞华从小就家境贫寒,但是特别好学。十四岁的时候,就被招募进国子监当学生,并且通晓了《周易》。长大以后,他广泛学习了《五经》,和平原人明山宾、会稽人贺玚成了好朋友,一起学习。他一开始在齐国的豫章王国当侍郎,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奉朝请、征西行参军。天监年间初期,他又升迁为临川王参军事,同时兼任国子监助教,之后又转任安成王功曹参军,还兼任了《五经》博士,招收学生讲学。卞华知识渊博,善于辩论,讲解经书,分析道理,是当时最厉害的。从江左地区以来,钟律这种绝学,到卞华这里才算是彻底通晓了。后来他又升迁为尚书仪曹郎,之后外放做了吴县县令,最后去世了。
说白了,卞华,字昭丘,老家是济阴冤句,是晋朝大将军卞壶的后代。他爹在朝廷里当官。卞华从小穷但爱学习,十四岁就进了国子监,还把《周易》学得门清。长大后,他把《五经》都学了个遍,还跟几个朋友一起学习。他先是在齐国的一个王国里当官,后来一路升迁,官越做越大,还当过老师,教学生们读《五经》。他知识特别广,辩论能力超强,讲课也特别厉害,是当时最牛的学者之一。以前江左地区失传的钟律这种学问,到了他这儿才算彻底传承下来了。后来他又升了官,当了尚书仪曹郎,后来被派到地方上当了吴县县令,最后去世了。
崔灵恩,是清河郡武城县人。他从小就刻苦学习,拜访很多老师,通晓《五经》,尤其精通《三礼》和《三传》。之前他在北方当过太常博士,天监十三年回到南方。高祖皇帝看重他的儒学造诣,提拔他做了员外散骑侍郎,后来又升迁为步兵校尉,同时兼任国子博士。灵恩先生聚拢学生讲学,听课的人常常有几百人。他为人质朴,不善辞令,但讲解经义的时候,分析得非常透彻,京师的老儒学者都非常敬重他,尤其助教孔佥特别欣赏他的学问。灵恩先生起初学习《左传》,遵循服虔的解释,但和江东地区的通行说法不一样;后来他改用杜预的解释,经常在文句上详细解释服虔的观点,并提出异议,最终写成了《左氏条义》来阐明自己的观点。当时,助教虞僧诞也精通杜预的学说,于是撰写了《申杜难服》来回应崔灵恩,这两本书后来都流传于世。(虞僧诞是会稽郡余姚县人,以教授《左氏春秋》为业,听课的人也常常有几百人。他对于经义的理解和运用,当时无人能及。)在此之前,儒学者们讨论天体运行,互相坚持“浑天说”和“盖天说”两种说法,认为“盖天说”与“浑天说”不相符,“浑天说”也与“盖天说”不相符。灵恩先生另立新说,认为“浑天说”和“盖天说”其实是一回事。后来他出任长沙内史,之后又回到京城担任国子博士,讲学的人更多了。最后他出任明威将军、桂州刺史,最终在任上去世。灵恩先生著有《毛诗集注》二十二卷,《周礼集注》四十卷,《三礼义宗》四十七卷,《左氏经传义》二十二卷,《左氏条例》十卷,《公羊谷梁文句义》十卷。
孔佥,是会稽郡山阴县人。年轻时师从何胤学习,通晓《五经》,尤其精通《三礼》、《孝经》、《论语》,他讲授这些经典不下数十遍,学生也常常有几百人。他先后担任国子助教,三次担任《五经》博士,后来升迁为尚书祠部郎。之后他出任海盐县令和山阴县令。孔佥先生是位儒学者,不擅长处理政务,在县里没有什么政绩。太清年间发生战乱,他最终在家中去世。他的儿子孔俶玄,也略通文史,官至太学博士。孔佥的侄子孔元素,也擅长《三礼》,名声很大,但英年早逝。
卢广,是范阳涿县人,自己说是晋朝司空从事中郎卢谌的后代。卢谌死于冉闵之乱,虽然晋朝中原的旧族没落了,但卢谌还是留下了后代。卢广从小就熟读经书,很有儒学家的风范。天监年间,他回到朝廷效力。一开始被任命为员外散骑侍郎,后来外放到始安当太守,因为犯了错被免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起用为折冲将军,率领一千士兵北上征战,回来后被任命为步兵校尉,同时兼任国子博士,负责讲授《五经》。
那时候北方来的人不少,儒学学者里像崔灵恩、孙详、蒋显这些人,都聚集学生讲学,但是他们的语言表达粗俗笨拙;只有卢广的言谈举止优雅清秀,完全不像北方人。当时的仆射徐勉,也精通经史子集,非常欣赏和喜爱卢广。不久,卢广升迁为员外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的职位依旧保留。后来他又被外放到信武郡、桂阳嗣王那里当长史,同时兼任寻阳太守。之后又担任武陵王的长史,同样兼任太守,最终在任上去世。
沈峻,字士嵩,是浙江湖州武康人。他家世代务农,但他本人特别好学,跟舅舅太史叔明一起,在宗族长辈沈驎士先生门下学习了很多年。他每天都刻苦学习,有时候困了睡着了,还会用棍子敲打自己来保持清醒,可见他学习有多么认真!沈驎士先生去世后,沈峻就离开京城,到处去听课学习,最后掌握了《五经》的精髓,尤其擅长《三礼》。
一开始,他当了个王国中尉,后来慢慢升迁为侍郎,还兼任了国子助教。当时吏部郎陆倕给仆射徐勉写信推荐沈峻,信里说:“《五经》博士庾季达需要换人了,朝廷肯定要仔细挑选合适的人选。《周官》是所有圣贤之书的根本,但这个学问失传多年,以前北方人孙详、蒋显也学习过,但因为地域差异,口音不同,所以没多少人愿意学;只有助教沈峻,对《周官》特别精通。他现在经常开讲座,很多有名的学者,比如刘嵒、沈宏、沈熊他们都来听课,坐在他面前,认真学习,大家都对他佩服不已,没有人说他坏话。我认为应该马上启用沈峻,让他专门讲授《周官》,反复讲解,让这本圣人的经典著作重新兴盛起来,把失传多年的学问传承下去。”徐勉采纳了陆倕的建议,奏请朝廷让沈峻兼任《五经》博士。他在官府讲课,听课的人常常有几百人。
后来,沈峻被外派到华容当县令,之后又回到朝廷,担任员外散骑侍郎,继续兼任《五经》博士。这时,中书舍人贺琛奉命编写《梁官》,就请求朝廷让沈峻和孔子袪一起担任西省学士,协助编写这本书。书写完后,沈峻又兼任了中书通事舍人。之后,他又被外派到武康当县令,最后在那里去世了。
他的儿子沈文阿继承了父亲的学业,尤其精通《左氏传》。在太清年间,他从国子助教升任《五经》博士。除了沈文阿,还有吴郡的张及和会稽的孔子云也继承了沈峻的学业,他们都当上了《五经》博士和尚书祠部郎。
太史叔明,是浙江湖州人,是吴国名将太史慈的后代。他从小就擅长《庄子》和《老子》,还学习了《孝经》和《礼记》,尤其对《庄子》、《老子》和《列子》这三玄的理解非常精深,在当时无人能及。每次他讲学,听众常常超过五百人。后来他当上了国子监的助教。邵陵王萧纶很欣赏他的学问,出任江州刺史时,还把他带在身边。等邵陵王调任郢州,叔明也跟着去了,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讲学,长江以南的人都学过他的学问。大同十三年,他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
孔子袪,是浙江绍兴人。他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非常爱学习。他一边耕田砍柴,一边带着书,有空就读书。他勤奋努力,最终精通经史,尤其擅长《古文尚书》。他最初担任长沙嗣王的侍郎,兼任国子监助教,讲授《尚书》四十遍,每次听课的人都有好几百。后来中书舍人贺琛奉命编写《梁官》一书,推荐孔子袪担任西省学士,协助编写和校对。书写完后,朝廷又授予他司文侍郎的职位,但他没有接受。过了很久,他又兼任了主客郎、舍人,学士的职位依旧保留。他后来又升迁为湘东王国侍郎、常侍、员外散骑侍郎,还担任过庐江公的记室参军,又兼任中书通事舍人。之后又升任步兵校尉,舍人的职位也保留着。高祖皇帝撰写《五经讲疏》和《孔子正言》时,特地让他查阅群书,作为论证的依据。事情结束后,皇帝下令让他、右卫朱异和左丞贺琛轮流在士林馆讲学。他又升迁为通直正员郎,舍人的职位依旧保留。大同元年,他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孔子袪一生著述颇丰,留下了《尚书义》二十卷,《集注尚书》三十卷,还续写了朱异的《集注周易》一百卷,以及何承天的《集礼论》一百五十卷。
皇侃,是吴郡人,是青州刺史皇象的第九代孙。他从小就特别爱学习,拜贺玚为师,特别努力,完全掌握了老师的学问,尤其精通《三礼》、《孝经》和《论语》。他一开始当了个兼职的国子助教,在学校里讲学,每次听课的人都有好几百。他还写了一部《礼记讲疏》,一共五十卷,写完后上交给朝廷,皇帝下令把它放到秘阁里保存。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又召他进宫到寿光殿讲《礼记》的义理,高祖皇帝很欣赏他,就封他为员外散骑侍郎,还让他继续兼任助教。他特别孝顺,每天都要读诵《孝经》二十遍,以此来比拟念诵《观世音经》。他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西平邵陵王很敬重他的学问,用丰厚的礼品把他请去。皇侃到了那里,却因为伤心过度得了重病,在大同十一年夏天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他写的《论语义》十卷,和《礼记义》一样,都受到世人的重视,后来的学者们一直都在传诵他的著作。
陈朝的吏部尚书姚察曾经说过:以前叔孙通在马上都能讲论政事,桓荣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也坚持学习;等到天下太平了,他们都得到了很高的地位和荣誉;像崔、伏、何、严这些人也差不多。曼容、佟之在齐朝末年讲学,却没因为时代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志向;贺玚、严植之这些人,碰上梁朝崇尚儒学和重视道义的时期,都做到了很高的官位,他们钻研古代典籍的努力,每个人都做到了极致。而范缜穿着丧服去求官,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