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搴,字彦举,是乐安人。年轻的时候就立志努力学习,从检校御史一步步升迁到国子助教。后来,太保崔光让他参与修撰国史,他多次担任行台郎,凭借出色的文才而闻名。崔祖螭叛乱的时候,孙搴也参与其中,后来逃到王元景家里避难,等到朝廷大赦才出来。他的族人孙腾也曾因为亲戚关系推荐他,但并没有得到重视。
后来,高祖皇帝西征,到达风陵的时候,命令中外府司马李义深和相府城局李士略一起起草檄文,这两个人都推辞了,请求让孙搴来代替。高祖皇帝把孙搴叫进帐篷,亲自给他吹火,催促他赶紧写。孙搴提笔就写,很快就写好了,而且文章写得非常好。高祖皇帝非常高兴,立刻任命他为相府主簿,专门负责文书方面的工作。孙搴还会鲜卑语,也负责宣传发布号令,在那些繁忙而重要的工作中,他表现出色,深受赏识。高祖皇帝还把韦氏嫁给他为妻,韦氏不仅出身士族家庭,而且长得漂亮,当时的人都羡慕他。不久,孙搴被任命为左光禄大夫,同时仍然担任主簿。
世宗皇帝刚开始想前往邺城,并打算掌握朝政大权,但高祖皇帝因为孙搴年纪轻而没有同意。孙搴为此专门进言,最终世宗皇帝还是去了邺城。凭借这件事,孙搴自认为有功,请求皇帝提升他的官职,但世宗皇帝只给他加了个散骑常侍的官职。当时,朝廷正在大规模征集燕州、恒州、云州、朔州、显州、蔚州、两个夏州、高平、平凉等地的百姓充当士兵,那些逃亡躲藏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里长、乡官、县令,都要被处以死刑,家产充公。因此,朝廷抓获的人非常多,而这都是孙搴出的主意。
孙搴学问浅薄,为人也不够谨慎,邢邵曾经对他说:“你更应该多读书。”孙搴却说:“我有三千精兵,足够抵挡你几万溃兵。”他还曾经服用棘刺丸,李谐等人就调侃他:“你身上的棘刺应该够多了,为什么还要额外服用呢?”在场的人都笑了。后来,司马子如和高季式请孙搴喝酒,孙搴喝醉了酒就死了,那年他才五十二岁。高祖皇帝亲自前去吊唁。司马子如叩头请罪,高祖皇帝说:“你折断了我的右臂,得赶紧帮我找到合适的替代者啊!”司马子如推荐了魏收,高季式推荐了陈元康,来接替孙搴的职位。孙搴死后,朝廷追赠他仪同三司、吏部尚书、青州刺史的官职。
陈元康,字长猷,是广宗人。他爸爸陈终德,曾做过魏国的济阴内史,最后官至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陈元康发达后,追赠他爸爸为冀州刺史,谥号贞。陈元康对历史和文学挺有研究的,而且为人机灵,很有办事能力。
魏正光五年,他跟着尚书令李崇去北方打仗,因为军功被封为临清县男。普泰年间,他被任命为主书,升任威烈将军。天平元年,他负责修撰起居注。第二年,他升迁到司徒府当记室参军,尤其得到了司徒高昂的信任和重用。后来他又被外派到瀛州当开府司马,还被加封为辅国将军。他到哪儿都干得很出色,高祖皇帝听说后就把他召回朝廷了。
皇上慢慢地开始重用他,让他担任相府功曹参军,负责掌管机密事务。
高祖皇帝的事业很大,军务繁多,元康很能领会他的意思,办事效率很高。而且元康性格温和谨慎,很通晓世事。有一次,高祖皇帝在宫里大发脾气,狠狠地打了世宗太子,还破口大骂。后来,高祖把这事告诉了元康,元康劝谏说:“皇上教育太子,自有规矩礼法,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这样呢?”他说话恳切,甚至流下了眼泪。高祖从此就以此为戒,不再轻易发怒了。即使偶尔生气打骂人,也会说:“别让元康知道。”他这么敬重畏惧元康,可见一斑。
高仲密叛乱,高祖知道是崔暹从中作梗,打算杀了他。世宗太子偷偷地为崔暹求情。高祖说:“我打算饶了他一命,但必须让他吃点苦头。”世宗太子就把崔暹放了出来,然后对元康说:“如果你让崔暹挨了打,就别再见面了。”崔暹在朝堂上,脱了衣服准备受罚,元康赶紧跑进去,一步步走上台阶,说道:“皇上正把天下托付给大将军,难道连个崔暹都容不下吗?”高祖听了之后,就饶恕了崔暹。世宗太子当上皇帝后,崔暹、崔季舒、崔昂这些人,还有张亮、张徽都被重用,待遇和高祖时期差不多,但他们的任命都得经过元康。当时人们都说:“三个崔家兄弟和两个张家兄弟,都不如一个元康。”
魏国尚书仆射范阳卢道虔的女儿嫁给了右卫将军郭琼的儿子,郭琼犯了死罪,被抄家,高祖皇帝把卢道虔的女儿赏赐给了元康做妻子。元康就抛弃了原来的妻子李氏,很多有识之士对此表示不满。元康很会讨好上司,巴结权贵,经常推荐别人,但他不能公平公正地对待事情,沉迷于钱财,收受贿赂无数,放纵买卖交易,遍及州郡,受到了清流名士的批评。
话说咱高祖皇帝当年在邙山打败了周文帝,摆了庆功宴,大家一起商量下一步咋办。大家都觉得,这地儿草都黄了,人马都累坏了,追击太远不行啊。 结果元康站出来说:“两位大佬打仗打这么久了,现在终于大获全胜,这是上天给的机会啊!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不能错过,必须趁胜追击!”
高祖皇帝有点犹豫,说:“万一碰上埋伏咋办?我可咋整啊?” 元康又说:“想当初您在沙苑打仗,人家周军都没埋伏您,现在他们都跑得跟兔子似的,还能有啥远大的计谋?要是咱们不追,以后肯定要出大问题!” 但是高祖皇帝还是没听他的。后来呢,因为这事儿,元康被封了个安平县子,赏了三百户人家。之后又升官,当了平南将军、通直常侍,后来又当了大行台郎中,最后还当上了右丞。
等到高祖皇帝病重的时候,他跟世宗皇帝说:“当年邙山那仗,我没听元康的,现在看来,这可是给我留下了大麻烦啊!这事儿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死不瞑目啊!” 高祖皇帝驾崩之后,这事儿对外保密,只有元康知道。
皇帝继位后,又重用元康。任命他为散骑常侍、中军将军,还另外封他为昌国县公,食邑一千户。后来侯景造反,皇帝被群臣逼迫,想杀了崔暹来向侯景示好,这事儿皇帝偷偷地跟元康说了。元康劝谏说:“现在天下还没平定,国家秩序刚建立起来,如果因为几个在外带兵的将领,就为了讨好他们,冤枉杀害无辜的人,破坏法律法规,那岂止是对不起上天,连老百姓也无法安宁啊?晁错的教训就在眼前,希望您能谨慎考虑。”皇帝听了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高岳攻打侯景久攻不下,皇帝想派潘相乐去支援。元康说:“相乐这个人应对变化比较迟钝,不如慕容绍宗,再说先帝也说过,慕容绍宗能对付侯景,您只要真心实意地重用他,侯景就不足为虑了。”当时慕容绍宗离京城比较远,皇帝想召见他,又怕他害怕而反叛。元康说:“绍宗知道我受皇帝器重,我派人给他送去了金子,表示诚意。我想安抚他,所以收下了他的礼物,并且回信给他,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皇帝于是重用了慕容绍宗,结果慕容绍宗果然打败了侯景。皇帝赏赐元康金子五十斤。
王思政占据了颍城,其他将领攻打不下,元康向皇帝献计说:“您辅佐朝廷,还没有建立什么特别的功勋,虽然打败了侯景,但那毕竟是平定外敌。现在颍城快要被攻陷了,我希望您乘胜追击,这样才能树立威信,巩固您的地位。”皇帝命令元康快马加鞭地去查看情况。元康回来后报告说:“颍城一定能攻下!”皇帝于是亲自带兵征讨,果然攻下了颍城,又赏赐元康金子一百铤。
一开始,魏朝封皇帝为相国、齐王,皇帝多次推辞不肯接受。后来皇帝召集众将领和元康等人秘密商议此事,众将领都劝皇帝接受魏朝的命令,而元康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他还对魏收说:“你看这些人说话,都是想害了皇帝。我已经劝过皇帝了,接受魏朝的命令,安排好官职,我可能得到黄门郎的职位,只是时机还不成熟而已。”崔暹趁机离间他们,推荐陆元规担任大行台郎,想以此削弱元康的权力。元康贪财好利,皇帝渐渐对他起了疑心,元康自己也有些害怕。皇帝又想任命他为中书令,想把他调到一个闲职,但这件事还没实施。
话说北魏孝文帝要禅位给世宗的时候,元康、杨愔、崔季舒这几位大臣都在世宗身边。当时正要进行大规模的官员调整,他们几个一起在讨论人事安排。世宗家有个老奴才叫兰固成,以前是管厨房的,很受宠信。早些时候,世宗曾经打了兰固成几十杖,这兰固成是吴地人,脾气暴躁,又仗着以前受宠,心里非常生气,于是就和另一个叫阿改的同伙合谋要杀害世宗。这个阿改以前伺候过孝文帝,经常拿着刀跟在孝文帝身边,还说过,如果听到东斋那边有喊叫声,就立刻用刀刺杀孝文帝。
那天正好是魏帝刚建立东宫,百官都在上表祝贺。事情办完后,孝文帝出了东宫的车门,去别的地方了,还没回来。兰固成趁着给世宗送饭的机会,把刀藏在食盘底下,然后杀了世宗。元康挺身而出保护世宗,结果被刺伤得很重,当天晚上就死了,那年他才四十三岁。杨愔慌慌张张地跑掉了,崔季舒躲进了厕所,只有库真纥奚舍乐为了保护世宗而战死。当时为了掩盖世宗被杀的消息,就把元康的尸体停放在宫中,对外宣称他出使南方,还虚授他中书令的职位。
第二年,朝廷下诏书说:“元康先生的才识超越前贤,才能达到当时的巅峰,其深邃的智慧如同万丈深渊,难以窥探,其广阔的胸襟如同浩瀚大海,难以估量。他通晓军事,精通治国之道,参与了邵陵的谋划,辅佐了河阳的会盟,运筹帷幄,竭尽全力,尽忠职守,弥补过失,甚至不惜牺牲家族利益来保卫国家,平定了叛乱,扫清了荆楚地区的敌人,他的功绩如同周朝的申叔甫、汉朝的张良一样,虽然时代不同,但功勋都同样伟大。可惜大业未成,却不幸遇难,我们非常悲痛,应该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特追赠他使持节、都督冀定瀛殷沧五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司空公、冀州刺史的官职,追封武邑县一千户,原来的爵位不变,谥号为文穆。赏赐给他一千二百段布帛,由大鸿胪监理丧事,丧葬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朝廷承担。”元康的母亲李氏,在元康死后,悲痛过度而病逝,朝廷追赠她广宗郡君的称号,谥号为贞昭。
元康这个人啊,挺会藏拙的,为人温文尔雅,很有见识和品味。武平年间的时候,他当上了仪同三司、给事黄门侍郎。到了隋朝开皇年间,又当上了尚书礼部侍郎。大业初期,他在彭城郡当赞治的时候去世了。
元康的弟弟叫元谌,官做到大鸿胪。他弟弟的弟弟,也就是元康的另一个弟弟,叫元璩,先当了巨鹿太守,后来又升迁到冀州别驾。平定秦王杨谅叛乱的时候,元璩坚持自己的节操,不肯投降,结果被杀害了。死后被追赠为卫尉卿、赵州刺史。
杜弼,字辅玄,是中山曲阳人,小名辅国。他自己写的家谱里说,他们家祖籍是京兆杜陵,九世祖叫杜骜,是晋朝的散骑常侍,因为出使赵国的时候死在了那里,所以他们家就定居在中山了。他爷爷杜彦衡做过淮南太守,他爸爸杜慈度做过繁畤县令。杜弼从小就聪明伶俐,家里穷,没啥书读,十二岁的时候,他寄住在郡学里读书。老师上课的时候,经常对他赞叹不已。他同郡有个叫甄琛的人,当了定州长史,甄琛曾经考试选拔学生,看到杜弼后就问了他一些问题,杜弼的解释条理清晰,回答也很快,让甄琛非常惊讶。甄琛的儿子甄宽和杜弼成了好朋友。州牧任城王澄听说后,就召见杜弼,对他赞赏有加,说他将来能辅佐君王。后来,澄和琛回到洛阳,都在朝廷上夸奖杜弼,丞相高阳王等等好多人都想招揽他。
话说在延昌年间,这位老兄凭借军功一路升迁,先当上了广武将军、恒州征虏府墨曹参军,主要负责文书档案管理。他写得一手好字,当时很多人都很欣赏他。到了孝昌初年,他又升任太学博士,同时兼任广阳王骠骑府法曹行参军和行台度支郎中。之后调回地方,担任光州曲城县令。他当官清廉公正,处处以仁义为先,结果官司诉讼都少了,老百姓都夸他好。
那时候天下不太平,到处都是盗贼,征兵的时候,路上很多人逃兵,朝廷很头疼。于是朝廷规定,士兵的武器装备要分开装车,县令还要亲自把兵送到目的地。光州征兵的时候,这位老兄把光州的兵一直护送到北海郡,其他地方的兵都跑散了,就只有他送的兵一个不少。半路上,还有叛军来抢劫,想拉他一起叛变,但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奋勇抵抗,坚决不从,最后把兵都安全送到了目的地。军司崔钟把这事儿上报朝廷了,可见他多得人心啊!普泰年间,吏部要调查那些表现突出的地方官,虽然他已经调走了,但东莱太守王昕还是把他推荐了上去。他父亲之前在家乡被贼人害死了,他为此守孝六年。之后,他被调到中央当御史,还加封了前将军、太中大夫的官职,负责审核奏章。朝廷的弹劾奏章,很多都是他起草的。其他御史出差回来提交的文书,都要经过他审核才能执行。
后来,他又升任中军将军、北豫州、骠骑大将军府司马。还没来得及上任,仪同窦泰领兵西征,朝廷就让他当窦泰的监军。结果窦泰打了败仗自杀了,这位老兄就带着六个人逃了回来,被陕州刺史刘贵抓起来,押送到晋阳。高祖皇帝问他:“窦中尉这次出征,我之前都制定好了作战方案,他却违抗我的命令,自取灭亡。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呢?”他回答说:“我不过是个只会写写画画的小文吏,这种军事大事,我可管不了。”高祖皇帝更生气了,幸亏房谟替他求情才免于一死,最后被贬到下灌镇当司马。
话说元象年间,高祖(指北魏孝武帝拓跋濬)任命高弼当大丞相府法曹行参军,还让他兼管记室的活儿,后来又升他当大行台郎中,没多久又给他加了个镇南将军的头衔。高祖特别信任高弼,把很多机密的事都交给他处理。有时候事情紧急,来不及写命令,就给高弼一张白纸,让他直接宣读命令就行了,可见高祖对他的信任程度。
有一次,高弼私下劝高祖接受魏国的禅让,结果高祖一怒之下,拿着棍子把他赶走了。 这还没完呢,大丞相府法曹有个叫辛子炎的,办事的时候,需要在公文中盖章署名,结果这辛子炎居然把“署”字念成了“树”字!高祖一听,暴跳如雷,吼道:“这小子连避讳都不懂!”当场就把他打了。 高弼这时候站出来说:“《礼记》上说,两个名字不用避讳,孔子说过,说‘徵’就不说‘在’,说‘在’就不说‘徵’。辛子炎犯的错,其实可以原谅的。” 高祖一听更生气了,骂道:“你小子眼睁睁看着人挨打,还在这儿搬出《礼记》来! ” 直接把高弼也轰出去了。
高弼刚走了十来步,高祖又把他叫了回来,辛子炎也因此被放过了。 这事儿太子在京城听说了,就对杨愔说:“我爹身边能有高弼这样正直的人辅佐,天下百姓都能得到好处,这可不是只对我们皇家有利啊!”
老李啊,他当官那会儿,很少有清廉的,这事儿啊,就有人跟高祖皇帝说了。高祖皇帝说:“老李啊,我跟你说句实话。这天下乱糟糟的,这坏风气已经很久了。现在那些将军的家属,大部分都在关西,那黑獭(指叛军)老是勾引他们,人心还没安定下来呢。再说,江东那边还有一个老吴人萧衍,整天搞得衣冠楚楚,礼乐隆隆的,中原的那些读书人,都觉得他是正统皇帝呢。我要是现在就严厉打击,不留情面,恐怕那些将军都投奔黑獭去了,那些读书人也都跑去投奔萧衍了,那人才就都散了,还怎么治理国家?你啊,先等等,这事儿我记着呢!”
后来要打沙苑那仗了,老李又跟高祖皇帝说,先把内部的坏人收拾了,再打外面的敌人。高祖皇帝问,谁是内部的坏人?老李说:“那些功臣贵族,抢老百姓东西的,都是!”高祖皇帝没说话,就让人把士兵都叫来,都拿着弓箭,举着刀枪,在路边排成两排,让老李从中间走过去,说:“保证没事!”老李当时吓得浑身发抖,汗都下来了。高祖皇帝这才给他解释说:“箭虽然指着你,但不射;刀虽然举着,但不砍;枪虽然指着,但不刺,你都吓成这样了。那些功臣贵族啊,他们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九死一生才混到今天,就算他们贪婪,他们弄到的东西也多啊,不能用平常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们啊!”
老李当时吓坏了,赶紧磕头谢罪说:“我太蠢了,不懂您的深意,现在您给我解释清楚了,我才明白您是多么英明啊!”
跟着高祖皇帝打仗,在邙山打败了西魏,皇上让写战报,他直接提笔就写,连草稿都没打。因为立了功,被封为定阳县男,食邑二百户,还加官为通直散骑常侍、中军将军。后来奉命去京城见皇帝,魏帝在九龙殿接见了他,皇帝说:“我刚开始读《庄子》,就碰上了你这么个奇人,看来你这是真的参透了道家的真谛啊,‘玄同齐物’(《庄子·齐物论》)啊!听说你精通佛学,想问问你几个问题。《庄子》里说的‘佛性’和‘法性’,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弼回答说:“佛性法性,就是一个道理。”
皇帝又问:“既然佛性不是法性,怎么又说是一个道理呢?”弼回答说:“性无所不在,所以不说二。”皇帝接着问:“那些人都说法性宽广,佛性狭窄,宽窄既然不同,怎么就不是两回事呢?”弼又回答说:“在宽广的地方就显现出宽广,在狭窄的地方就显现出狭窄,但如果论及本性,既不是宽广也不是狭窄。”皇帝问:“既然你说它能显现出宽广和狭窄,怎么又说它既不是宽广也不是狭窄呢?如果认定它是狭窄的,那它也变不成宽广的啊。”弼回答说:“因为它既不是宽广也不是狭窄,所以才能显现出宽广和狭窄,虽然宽广狭窄的表现形式不同,但它的本性始终如一。” 皇帝听了很高兴,连连称赞。然后把弼带进皇家藏书库,赏赐了他一部《地持经》和一百匹丝绸。后来,平阳公淹当了并州刺史,高祖皇帝又让弼当了并州骠骑府的长史。
李弼这个人啊,特别喜欢研究名理,钻研老子的学问,即使在军营里服役,也一直带着经书学习。他注定了《道德经》两卷,然后写了一份奏章呈给皇上,奏章里头这么写道:“臣听说乘着风势去射鸟,追逐飞鸟于高空;临着水边用钩子钓鱼,钓取沉睡的鱼于深水之中。只要掌握了方法,就能做好事情,事物如此,道理也必然如此。《道德经》阐明了宇宙的奥秘,旨意深邃玄妙,其运用遍及圣人和凡人。它的行为清净柔弱,言论却能成就治世,是所有学说的江海,是所有技艺的根本。臣从小就喜欢阅读经书,尤其对《道德经》情有独钟,即使在军营服役,也不放弃学习。长期钻研之后,感觉有所领悟,比之前的注解略有不同,但我的理解浅薄,难免有所穿凿附会,如同用管子窥探,无法做到游刃有余,愧不敢当。我的注解不足以解决细微的问题,又怎么能解开复杂的难题呢?原本只想留给家人和孩子,以及一些愚笨的人参考,作为个人的备忘录。没想到皇上竟然赏识,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春末奉旨,蒙皇上垂青,今将臣所注《老子》呈上,并附上序文。”
皇上回复说:“李君你思想深邃玄妙,独具慧眼,你的学问能够与天地造化相通,达到事物的极致。你的注解能够融会贯通,周全适用,既能用于自身,又能用于治理天下,这对于国家安定有着重要的意义。你的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你潜心儒学,又精通老庄思想,既能开拓学术新知,又能阐释老子的思想。你的注解条理清晰,论证充分,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这都是以前那些贤人没有领悟到的,也是老一辈学者没有听说过的,你的注解精妙绝伦,深入浅出。朕对《道德经》颇有兴趣,对以前的注解已经感到厌倦了,读了你的新注之后,获益良多,你的注解值得嘉奖。我已经下令将你的注解刻印成书,收藏在宫中。”李弼又分别向高祖和世宗皇帝上呈了一本。
话说在武定年间,他升职当上了卫尉卿。正赶上梁国派贞阳侯渊明带兵入侵彭城,大都督高岳和行台慕容绍宗率领军队去讨伐,朝廷就让他当军司,代理行台左丞。临行前,世宗皇帝送给他一匹好马,对他说:“这是我马厩里第二好的马,平时我都自己骑,现在要远行了,就送给你吧。” 皇帝还让他说说朝廷政务中哪些事可以作为借鉴,让他总结一两条。他就直接说了:“天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赏罚分明,赏一个人能让天下人都高兴,罚一个人能让天下人都信服。只要能把这两件事做好,其他的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世宗皇帝听了非常高兴,说:“话虽然不多,但道理非常重要啊!” 两人握着手告别。
后来,他在寒山打败了萧明,又和领军潘乐一起攻克了梁国的潼州,之后他还和高岳等人一起安抚军队,体恤百姓,大家都非常依赖他。
六年四月初八,魏孝文帝在显阳殿请来很多有名的僧人讲佛法,他跟吏部尚书杨愔、中书令邢邵、秘书监魏收等人一起参加了法会。皇帝下令让他上师子座,当众讲解佛理。当时有名的僧人,比如昭玄都的达法师和道顺法师,还有很多佛教界的名流,都向他提问,你来我往辩论了几十个回合,都没能难倒他。皇帝感叹道:“要是这人才出现在孔子的时代,那该多好啊!”
老王思政跑到颍州据守,高岳他们带兵去攻打。当时我负责颍州的事务,还兼任行台左丞。军队驻扎在这儿,后勤补给很费劲,我尽量做到公平合理,既顾及官府的需要,也照顾老百姓的利益,颍州百姓都夸我办事好。颍州拿下后,皇帝问我:“你说说王思政为啥会被抓?”我说:“王思政看不清形势,搞不清轻重缓急,判断不出强弱,这三点都搞错了,所以才会被俘。”皇帝说:“古人有‘逆取顺守’的说法,吴国被小小的越国打败过,弱小的燕国也打败过强大的齐国。你说的这三点,怎么解释呢?”我说:“如果只是顺从而不强大,或者强大但不顺从,或者顺从但不够强大,那在道理上就有所偏颇,按照您的圣旨,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但王思政这三点都占全了,所以才会失败。”皇帝说:“你说话要有个中心思想,不能什么都往里堆,用很多方面来给自己找理由吧?”我说:“您威望高,功劳大,您说的道理多,所以我的话也多,这并不是在胡说八道。”皇帝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年多都没拿下颍州,我一来就拿下了?”我说:“这是上天要显扬您的功劳啊!”
后来皇帝让我兼任长史,升任卫将军,又升任中书令,还继续担任长史。我被封为定阳县侯,食邑增加到五百户。我一直想为朝廷出力,只要是正事,我都尽力去做。皇帝要接受魏国的禅让,从晋阳到平城,让我和司空司马子如快马加鞭先去看看情况。皇帝登基后,命令把左右箱里的东西都搬到柏阁去。因为我预先制定了策略,所以被升为骠骑将军、卫尉卿,又另外被封为长安县伯。
我和邢邵一起在东山游玩,讨论起一些人生哲理。邢邵认为人死后不可能复生,就像给蛇画脚一样多此一举。我回答说:“你的意思是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并非说有某种力量能让人死而复生。但是,万物在诞生之前,本来也就是不存在的,从无到有,我们也没觉得奇怪,既然能从无到有,为什么偏偏对死后复生感到奇怪呢?”
邢邵说:“圣人制定教化,本来是为了劝导和奖励世人,所以才会让人害怕未来的后果,希望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本性发展。”我说:“圣人能够合乎天地之德,顺应四时之信,他们说的话就是经典,他们做的事就是典范,却用虚幻来启迪世人,用巧妙的方法来劝导百姓,这就像鱼腹里的书信,和凿刻在楹柱上的告示一样,怎么能让北极星降低光芒,让龙宫里的宝物显现出来呢?如果说福报能够熔铸人的性灵,弘扬教化,那么这种益处是最大的,没有比这更大的了。这就是真正的教化,怎么能说它不真实呢?”
邢邵说:“‘死’字的意思是消亡,精神也随之消失殆尽了。”我说:“你说的‘消亡’,就像射箭射完了,手里的箭没有了。《小雅》里说‘无草不死’,《月令》里也说‘靡草死’,动植物虽然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没有生命的草木尚且能够重生,有灵性的万物为什么就不能再生呢?如果说草死后还有种子存在,那么人死后也应该还有意识存在。只是意识的种子看不见,所以才认为它不存在。神在形体之中,也不是自己能看到的,即使是视力极佳的离朱也看不到。虽然蒋济能观察人的眼神,判断贤愚;钟子期能倾听琴声,领会山水之情。但这都是神明的功能,而不是神明的本质。这就好比玉帛不是礼仪本身,钟鼓不是音乐本身,以此类推,道理就明白了。”
邢邵说:“季札说过‘无所不至’,也说过‘散尽’,如果死后还能聚合成为万物,就不能说‘无所不至’了。”我说:“人的骨肉归于尘土,而灵魂则‘无所不至’,这是形体消亡,灵魂游荡,去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就像鸟儿飞出鸟巢,蛇儿钻出洞穴。因为灵魂仍然存在,所以能‘无所不至’,如果说灵魂不存在了,那它又能到哪里去呢?延陵季子有洞察细微之处的智慧,知道灵魂不依附于形体;孔子发出感叹,赞美灵魂与形体分离。如果都像季子那样豁达,那么人人都是季子了。这可不是高论,执着于灵魂不存在的观点。”
邢邵说:“神在人的体内,就像烛光在蜡烛里一样,蜡烛灭了,光就消失了,人死了,神也就灭了。”我说:“旧学里的前儒,经常有这种说法,因此产生了众多的疑惑。这是因为辨析的人不够精细,思考的人不够深入。我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可以用来验证。蜡烛是依靠烛体产生光,烛体越大,光也越大;人体的精神不依附于形体,形体小,精神并不小。所以孔子的智慧,一定不会比长狄短;曹操的雄才大略,一定比崔琰更胜一筹。神与形体的关系,就像君主与国家的关系。国家是君主所统辖的,但君主并非国家所产生的。两者并非同生,又何必说两者同灭呢?”
邢邵说:“抛开这个谈那个,生生不息,一直都在发生。周公和孔子难道应该认同庄周击缶,和桑扈唱歌吗?”我说:“即使是同床共眠,也还有分别的悲伤;即使是乘车远游,也会有中途的叹息。更何况是身体相连,气息相通,化为不同的物体,表达情感的服饰,又有什么妨碍圣人的呢?”
邢邵说:“鹰变成鸠,老鼠变成鹯,黄鼠狼变成鳖,这些都是生物变化的例子。生物变化而互相产生,就像光离开这支蜡烛,又点燃那支蜡烛一样。”我说:“鹰还没有变成鸠,鸠就不是存在的。老鼠也不是同时存在两种形态,怎么能同时存在两种形态呢?光离开这支蜡烛,可以点燃那支蜡烛,神离开这个形体,也可以寄托在另一个形体上,又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邢邵说:“想要让泥土变成人,让树木长出眼睛鼻子,这需要造化神明,不应该这样。”我说:“腐草化为萤火虫,朽木化为蝎子,造化之神做不到的,是谁做到的呢?”后来我又给邢邵写信说:“提出见解,阐明道理,应该举出典籍作为证据,而违背孔子的说法,却自以为是君子。如果不学习圣人的教诲,万物都有自己的意志,马想往东走,谁能阻止它呢?为什么要追求折衷,为什么要珍视唯一正确的观点呢?你的见解虽然高妙,但见识却有限。”我们前后反复辩论了多次,邢邵理屈词穷,最终停止了辩论,具体的文字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记载了。
我因为在郑州办事还没离开,就被家里人告发谋反,抓进了监狱。后来查明是冤枉的,才被放了出来。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去朝廷上朝了。后来我又因为我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廷尉监台卿,审案子拖拖拉拉,和寺里的官员一起被郎中封静哲告了一状。这事儿捅到皇上显祖那儿,皇上大发雷霆,把我贬到临海镇去当官。
那时候,楚州人东方白额造反,各地响应,临海镇被贼帅张绰、潘天合他们围攻。我带领临海的百姓,最终守住了城池。显祖为此很高兴,就让我管海州的事儿,海州就是我被贬的那个地方。我在海州的时候,修通了通陵道和韩信故道。还在海州东边靠海的地方修建了一条长长的水坝,外面挡住咸潮,里面引进淡水。皇上都批准了我的奏请。后来我又被调到徐州当刺史,还没上任,又被调到胶州当刺史。
我为人儒雅宽厚,尤其擅长处理官府事务。到哪儿都能把地方治理得干干净净的,深受百姓爱戴。我爱好玄学,年纪越大兴趣越浓厚,还注释了《庄子·惠施篇》和《易经》上下系辞,取名《新注义苑》,流传于世。我的性格比较正直,以前在霸朝的时候,就经常直言进谏,匡正时政。显祖当宰相的时候,我官位很高,当时听到有人议论要谦让官位,我还进言劝阻。显祖曾经问我:“治理国家应该用什么样的人?”我回答说:“鲜卑的骑兵和车马,终究还是要用中国人。”显祖觉得我说这话是在讽刺他。
高德政当时位高权重,显祖想把他弄下去,却没找到机会,就在大家面前批评他,说:“黄门侍奉在皇帝身边,怎么听到好的建议一点也不高兴,就喜欢贬低别人打击别人!”德政心里非常恨我,经常在显祖面前说我的坏话。他还让主书杜永珍暗中告诉显祖,说我在当长史的时候,收受贿赂,大肆操办婚丧嫁娶的事。显祖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儿。我仗着以前跟他的交情,还经常上奏章陈述事情,请求办事。十年夏天,皇上喝酒喝多了,把以前我犯的错都翻了出来,就把我贬到州里斩首了,那年我六十九岁。后来皇上后悔了,派人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大儿子蕤和第四个儿子光远被贬到临海镇,第二个儿子台卿,先被贬到东豫州。乾明初年,他们都回到邺城了。天统五年,追赠我为使持节、扬州、郢州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扬州刺史,谥号文肃。
孙蕤和孙台卿兄弟俩都很优秀,都有很高的学问。尤其孙台卿,文笔特别好,在当时很有名气。他哥哥孙蕤,字子美,在北周武平年间做过大理少卿,兼任散骑常侍,还出使过陈国。晚年的时候,担任吏部郎中。到了隋朝开皇年间,最终做到开州刺史。孙台卿,字少山,先后担任过中书侍郎、黄门侍郎,还兼任大著作、修国史的官职。北周武平年间,他做到国子祭酒,并兼任尚书左丞。周武帝灭齐国的时候,命令尚书左仆射阳休之以下十八位朝廷知名人士随驾入关,孙氏兄弟俩却不在其中。后来孙台卿虽然也被征召,但因为患有耳聋的疾病而被放回了家。隋开皇年间,他又被征召为著作郎,一年多后因年老请求退休,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还特别优待了他,终身给他发放俸禄,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
史官评论说:孙搴在藩王身边做事,在处理文书的地方工作,入幕府时间不长,感情却很深厚。等到突然遭遇不幸去世,高祖就像折断了我的右臂一样,虽然战旗还没收起来,但高祖还是爱惜人才,不然怎么能成就霸王的事业呢?太史公说过:“不是死的人难,而是面对死亡的人难。”“有的比泰山还重,有的比鸿毛还轻。”这就是这个道理。元康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和才能,投身于霸主统治的朝庭,在帷幄之中出谋划策,承担着重要的责任。等到遇到危难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舍生取义,可以说是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所在。杨愔自认为是奇才异士,超过了所有一般人,但在发生弑君逆乱的时候,他却躲避起来,这说明,不是面对死亡的人难,死了的人也难啊!显祖年纪轻轻就很有才能,当时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等到北宫发生变乱的时候,因为他的年纪和地位,大家才重视他,所以关于他是否应该被杀的议论,当时并没有定论。杜弼学识渊博,见识清晰,说话直率正直,在禅让的时候,他首先就起了异心。皇帝的怒火还没消,他就惨遭杀害。直言进谏的人很多,但谁能避免像他这样的结局呢?
赞曰:彦举驱驰,才高行诐。元康忠勇,舍生存义。卬卬辅玄,思极谈天,道亡时晦,身没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