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匪既云集京師,更有董福祥義弟陝人李來中者,從中指揮,由是兵匪遂合而為一,益肆無忌憚,任意焚掠,作為與發匪直無二致。爰輯兵匪焚掠京師記,以為後日之考證焉。  

五月十六日,拳匪以外城姚家井一帶教民,已先期避入使館,不得肆其荼毒,遂於是晚將該處所有教民房屋盡付之一炬。  

其彰儀門外西人跑馬廳,亦同於是晚一併焚燒,是為拳匪在京縱火之始。翌日,拳匪即撲交民巷,被西人槍斃八人。至晚,忽四處起火,崇文門內所有教堂皆焚。堂中教士,早經避往使署,故未遭害。惟教民及家屬約二三百人,則均被戕殺,情形甚慘。是日又燒燈市口及勾欄胡同等處洋房,火光甚盛,直至天明,猶然煙焰滿天,餘火未息。  

十八日,復焚順治門外教堂。其大柵欄等處教民所開之店鋪數家,亦遭焚毀。叫囂之聲,達旦不絕。  

十九日晚,拳匪又進攻奧國使館。是日拳匪死傷者甚多,自顧逃遁不暇,故未縱火。而喊殺之聲,則仍至三鼓後始息。  

二十日九下鐘時,火光又復大作,煙焰蔽日,作淡黃色。  

蓋大柵欄有老德記藥房,為西人所開者,拳匪往焚之矣。已而西南風大作,以致延燒四處:東盡前門大街,西盡煤市街,南河沿,又逾河而至月牆,兩荷包巷,正陽門城樓亦被延及。是日共計被焚店鋪不下四千餘家。至翌日,火尚未息,當火起時匪禁水會救火。老德記間壁廣德樓恐被延及,因特用水潑救。  

拳匪等遂揚言本燒老德記一家,因廣德樓以污水澆救,至干神怒,是以延燒如此之多,並非法術不精也。自珠寶市爐房被焚後,市面大震,四門亦即因之關閉。自此以後,無日不火光燭天,非焚教堂,即焚教民之居室。  

二十五日拳匪協同甘軍攻奧國使署。東遍中國銀行及銀元局火起,火光熊熊,自東而西。蓋奧使署與銀行之間,尚有鐵路學堂一大座也。  

以上自十六日起,至二十五日止,皆拳匪縱火焚燒之事。  

此後則甘軍從而搶掠矣。  

二十六日九點鐘時,各街巷聞槍聲忽作,叫囂哭喊之聲,無異雷震。是為官兵劫掠之始。是日,各京官住宅及殷實富戶無不被掠一空。其先至者,蜂擁入室,以刀破箱,出衣物於庭中,揀佳者取以去。甫去而他兵又至,則取其次者。約七八起而衣物告罄矣。其銀票等物,亦必搜攫淨盡。其或閉門不納者,兵即逾垣而入,放槍無數以恐嚇之,然後飽掠以去。設與爭論,即被擊斃。如所掠尚不滿意,即火其居。一時滿街塞巷,無非搶物之兵丁。而兒啼女哭之聲,尤使人聞而心碎。街市間屍骸橫臥,亦難數計。顧各處雖多被搶,尚不及住居附近東交民巷一帶之甚。蓋與使館為鄰,故受禍尤慘也。孫尚書家鼐住宅被搶更烈,其公子所存僅一短衫,餘物已被括一空。而各兵等猶未滿意,因復以槍擬尚書,勒令將黃白物交出,否則將以槍彈相饋。尚書無奈,遂告其所藏之處,始釋手而去。是時尚書已神魂失措,恐有再至,即乘明轎往徐頌閣中堂處暫避。所謂明轎者,即入朝所乘之轎也。各兵紛亂間,忽喧傳有營官馬隊至,始各返身而去。蓋此時大營始知官兵焚掠,來彈壓也。有頃,忽又喧傳大營令下劫物者斬。即有馬兵將人首來懸於尚書宅外,大事始定。是日命婦之為兵戕害者亦有數人,小民更難數計。  

二十七日晨,事為榮相所知,大為駭異。急親赴各處查看,並往尚書處道驚。查點一切,不獨傢伙什物蕩焉無存,即牆壁間亦多有損壞之處。是晚,台基廠及交民巷東首火光又起,一路延長如龍。  

二十八日,槍聲四起,御河橋一帶尤甚。蓋因翰林院後面為英國使館,各國洋兵皆聚於此。正攻擊間,忽有教民無數從使館中突出,逢人便殺。各兵放槍逐之,捉獲無算,即置於燈市口縱火燃之,屍臭之氣,隔數十里猶聞之欲嘔。  

越數日,翰林院復被焚燒,所有古書典籍,亦皆片片作蝴蝶飛。堂中男女大小二十六名口,亦被逼至□□□□□自外縣解到英牧師□。誠浩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