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政變以來,至今幾三年。庚子七月北京未破以前,中國之事敗於剛毅;庚子七月北京既破以後,中國之事敗於鹿傅霖。
故鹿傅霖者,一未死之剛毅而也。
當拳匪之發難也,鹿時任江蘇督撫。東南立互保之約,鹿大不謂然,急率兵數營北上,冀附會端剛,合拳匪攻外國,事成則南下督兩江。及甫至近幾,則親見李秉衡方大敗,京師將立陷,所率兵又多散失,不得已,乃率兵數百人次定興。定興,固鹿家也。既聞京師破,兩宮西幸,則急行迎謁道左。而湖南藩臺錫良亦俱至。太后見之大喜,抵太原,簡放為山西巡撫。
是時剛毅死,朝廷乃命鹿人軍機以代之。自聯軍破京師,誅罪魁,將及期年,國勢大變,有能首以舊人新入政府者,惟鹿一人而已。
鹿既入政府,則首建幸陝之策。是時兩宮駐蹕太原,聞全權大臣李傅相已入北京,各國允議和停戰,冀速定大局,言返舊京,頗有待和議行成,即行就近回鑾之意。而鹿陳說太后,以北京萬分危險,西安去海遙遠,洋兵萬不能到,進退戰守,無不皆宜。
太后固本願西行,徒以廷臣二三主持於內,疆吏十數力請於外,皆以「暫駐晉省,靜待和議,勿再深入內地」為言,既重以群議,故一時未決,得鹿奏,則又大喜,即日下詔定期啟鑾幸陝。故鹿一入軍機,即能首以詭謀長頑焰,蕩和局者,則幸陝一策為之也。然得於慈眷者,亦自此深矣。
既入陝,則又思集頑黨,修舊政,開戰局。以王中堂不附己,多不遂,則欲以全力去王,而令夏震武、洪嘉與二人痛劾王倚恃洋勢,請予重譴。及得旨,夏洪俱被斥,然尚有「心尚懷忠」及「書生之見」等語,王自是一味委蛇,愈加抑退。故入歲以後,鹿尤大肆專執,每對人言端,剛為國忠臣,為洋人所逼以至如此,他日得志,必當起復昭雪云云。聞人議變法,輒多方阻抑,雖榮祿亦無如何,他人更不敢置喙。近更引洪嘉與為軍機章京,與某制軍消息往來甚密,無非為商阻回鑾親政等事。
竊謂外人此次於懲辦罪魁一節,視為要圖,無非為推本窮源之意。然英、趙諸人雖附和拳匪,不過一時之害,事後尚索辦以儆戒將來。如鹿者,論事則為害甚大,以時則為患方長,若不能去,而望中國少定,全球獲安,無理理也!中國頑黨固多,然就目前論之,惟此為最悍,而其事又最確故不避如統之喻,附而記之於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