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从有了文字记载开始,那些值得我们纪念的先贤们,他们的事迹都记录在经书和史书里了。你看啊,要选拔君主的德行,就得从历代帝王那里去寻找,要观察他们的功业,就得从各种史料和传说中去探寻。要说帝王,没有比尧舜更高的了;要说王者,没有比文武更显赫的了。所以,圣人们就继承和发扬他们的思想,把他们的学说写进六经里;效法他们的教化,让后来的帝王们都以此为榜样。
从那以后,朝代更迭,时间飞逝,治国方法各有不同,兴衰成败也各有原因。秦朝继承了历代积累下来的基础,却依靠严刑峻法最终走向灭亡;汉朝最初并没有多大的家底,却因为重视经学而得以长盛不衰。 你看魏晋时期,那些文人只顾着雕琢辞藻,结果导致国家衰败;而玄学兴起后,晋朝的纲纪也随之崩溃了。
仔细研究一下各种学派,比较一下各个朝代的兴衰,你会发现,要端正君臣关系,明确尊卑等级,弘扬教化,改变风俗,没有什么比儒家学说更重要的了。所以历代帝王都用儒家思想来缓和刑罚,恢复淳朴的社会风气;历代贤达也都用儒家思想来激励自己,留下光辉的业绩。儒家的思想和作用,真是太伟大了!
自从魏朝衰败之后,全国一片混乱,礼仪制度都被破坏了,边境战火不断。先王的旧制度,圣贤的遗训,全都荡然无存了。
等到太祖皇帝即位,他非常喜欢经学。他从古代典籍中寻找遗漏的章节,从历史中汲取治国的真理,废除了魏晋时期的制度,恢复了周文王姬旦时期的优秀典章制度。卢景宣通晓各种技艺,修补了五礼中的缺漏;长孙绍远才学渊博,整顿了六乐中的弊端。
因此,朝廷的规章制度逐渐完善,学者们也纷纷效仿。世宗皇帝继位后,更加重视学习和技艺。朝廷设立了崇文观,重视成均学校的职能。那些饱学之士,时常在朝廷中出现;那些穿着圆领长袍,手持经书,背着书箱的学生,遍布京城。人才济济,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时代。
到了高祖保定三年,皇帝下诏书尊封燕公为三老。皇帝穿着衮冕,乘坐碧辂,摆出盛大的仪仗,隆重地前往太学。他亲自脱衣割肉给燕公吃,敬酒款待他。这真是一个空前盛世的大事!后来,皇帝又派使者送去玉帛,征召沈重到南荆。平定山东之后,皇帝亲自慰劳将士,并以特殊的礼仪对待熊生。
因此,天下人都仰慕效仿,教化远播。穿着儒服,学习先王之道的人比肩接踵;那些努力学习,专攻某一学科,甚至不惜辞别亲戚朋友,甘愿吃苦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当时的盛况,比不上魏晋时期,但风俗的改变,也称得上是近代的盛事了。
至于那些有特殊经历,在隋朝中期去世的儒者,我没有全部记录下来。其他的内容,就记载到这里了。
卢诞,是河北涿县人,原名叫卢恭祖。他曾祖父卢晏,学问渊博,擅长隶书,名气很大,曾在燕国做过给事黄门侍郎、营丘郡守和成周郡守。他祖父卢寿,当过太子洗马。燕国灭亡后,他投奔魏国,做了鲁郡守。他父亲卢叔仁,十八岁就被州里征召做主簿,后来又考中了秀才,当上了员外郎。因为父母年迈,他就辞官回家侍奉父母。父母去世后,他悲痛不已,守孝六年,亲自料理父母的坟墓,并且决定在那里终老。
魏景明年间,朝廷征召他入洛阳,授予他威远将军、武贲中郎将的官职,但他并不喜欢这些官位。不久又升任镇远将军、通直散骑常侍,但他都以生病为由不上朝。后来被外放为幽州司马,他又辞官回家乡。当时大家都称赞他品格高尚。
卢诞从小聪明过人,学识渊博,文采出众。郡里曾征召他做功曹,州里也举荐他为秀才,但他都没接受。他最初的官职是侍御史,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辅国将军、太中大夫、幽州别驾、北豫州都督府长史。当时幽州刺史高仲密率领州兵回朝,朝廷派大将军李远率领军队前去支援,卢诞带领着两千多文武官员跟随大军。因为立下战功,他被授予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职,被封为固安县伯,食邑五百户。不久又加散骑侍郎,拜为给事黄门侍郎。魏帝下诏说:“经学大师容易找到,为人师表却很难得。我的几个儿子都稍微长大一些了,想让你来做他们的老师。”于是皇帝亲自到晋王宫邸,命令晋王以下的皇子们,都在皇帝面前向卢诞行拜师礼。皇帝还赐给他“诞”这个名字。之后,他又被加封为征东将军、散骑侍郎。魏太祖认为卢诞是儒学大家,受到当时人的推崇,于是任命他为国子祭酒。后来又升任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魏恭帝二年,他被任命为秘书监。后来因病去世。
卢光,字景仁,小字伯,是范阳公卢辩的弟弟。他为人温和谨慎,读了很多书,尤其精通《三礼》,还懂天文历法和音律,并且喜欢探讨玄学。孝昌年间刚开始做官的时候,他担任司空府参军事,后来慢慢升迁到明威将军、员外侍郎。等到魏孝武帝西迁的时候,卢光在山东起兵响应朝廷,被遥授大都督、晋州刺史、安西将军、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
大统六年,卢光带着家人西迁到关中。北魏太祖对他非常尊敬,任命他为丞相府记室参军,还赐给他范阳县伯的爵位。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行台郎中,专门负责文书记录工作。十年后,他被改封为安息县伯,食邑五百户。之后,他升迁为行台右丞,然后外放担任华州长史,不久就被征召回朝,担任将作大匠。魏废帝元年,他被加封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任命为京兆郡守,后来又升迁为侍中。六官制度建立后,他被授予小匠师下大夫的官职,之后又升任开府仪同三司、匠师中大夫,爵位也晋升为侯,食邑增加五百户,最后又调任工部中大夫。大司马贺兰祥讨伐吐谷浑的时候,卢光担任他的长史,并且因此晋爵为燕郡公。武成二年,朝廷下诏让他负责营建宗庙,工程完成后,他的食邑又增加了四百户。后来他又外放担任虞州刺史,接着又担任陕州总管府长史。因为在讨伐吐谷浑的战争中立下功劳,他的食邑最终累积达到了一千九百户。天和二年,卢光去世,享年六十二岁。高祖(北周武帝)年轻的时候曾经跟过卢光学习,所以给他赠送的赙仪超过了常规的标准,还追赠他少傅的官职,谥号为简。
光性这个人特别信佛,虔诚得很。有一次,他跟着太祖皇帝去檀台山打猎。猎围合拢了,太祖远远指着山上问大臣们:“你们看见什么了吗?”大家都说没看见。只有光性说:“我看见一个和尚。”太祖说:“对,就是他。”立刻下令收兵回营。然后让光性在那个和尚站过的地方建一座佛塔,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一丈深,竟然挖出一只瓦钵和一根锡杖!太祖很惊讶,赞叹不已,就在那里建了一座寺庙。
后来光性当了京兆尹,他上任的地方以前经常闹鬼,好几个前任郡守都不敢住。光性却说:“吉凶祸福都取决于人自己,妖魔鬼怪不会无缘无故作怪。”于是就搬了进去住。没过多久,光性骑的马竟然自己跑进官衙,跑到床边南面站着;还有,家里的碗碟莫名其妙地自己碎了。光性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你看他多淡定,多坚定!他后来还写了《道德经章句》这本书,流传于世。他的儿子叫贲,后来官至大象中开府仪同大将军。
沈重,字德厚,是吴兴武康人。他从小就聪明过人,比一般孩子强多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但他守孝很合乎礼仪。长大后,他一心钻研儒学,为了拜师甚至千里迢迢跑到老师那里去,结果博览群书,对《诗经》、《礼记》和《左传》尤其精通。梁大通三年,他开始做官,当了王国常侍。梁武帝想提高学校的地位,重视儒家教育,在大通四年,就调整了官员选拔制度,重新任命沈重为国子助教。大同二年,他又被任命为《五经》博士。梁元帝还在当藩王的时候,就非常欣赏他。元帝即位后,派主书何武去迎接沈重到京城。江陵平定后,沈重留在梁朝萧詧手下做事,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中书舍人。后来又升迁了好几次,做到员外散骑侍郎、廷尉卿,还兼任江陵令。之后又升任通直散骑常侍、都官尚书,兼领羽林监。萧詧还让沈重在合欢殿讲授《周礼》。
高祖听说沈重学识渊博,品德高尚,就派上士柳裘去梁朝征召他,还给他写了一封信:
皇帝问沈重,说你看那些古代圣明君主,他们治理国家的方法虽然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天下太平,社会和谐。可是现在呢,好的文章越来越少,正确的道理也越来越不被重视,那些华丽辞藻堆砌的文章,空洞无物的言论,根本就没什么实际作用。周朝开国的时候,那些圣贤们拯救了百姓,恢复了礼乐文化,国家才得以兴盛。
朕继承了皇位,一直想着要恢复殷周时期的礼乐制度,效法唐虞时代的盛世景象。可是到现在,很多事情还做不到位,风俗人情也还没完全改变。我想制定统一的制度,消除各种不同的说法。我知道你沈重学问高深,品德高尚,就像卞和发现美玉一样,你的才能也应该得到充分的利用。所以朕一直很挂念你,特地派人请你进京。希望你能来,帮助朕解决这些问题,让那些藏在深处的道理显露出来,让不同的观点能够统一起来,让学问不被埋没,让经义不被遗忘。这样既能避免个人独善其身的批评,又能体现兼济天下的抱负,岂不是很好吗?
以前申培鲐年纪大了还辞官回乡,公孙弘年纪大了才进京为官。他们都为国家的治理做出了贡献。你这次进京,就像他们一样,既能辅佐朝廷,又能为国家发展做贡献。如果你只顾着个人名利,不为国家着想,那可不行。
我还特意吩咐襄州总管卫公好好照顾你,路上要给你提供最好的待遇。保定年间,你终于到了京城。皇帝下令让你参与《五经》的讨论和钟律的校定。天和年间,你在紫极殿讲解三教义理,听讲的朝臣、儒生、僧侣、道士有两千多人。你讲解得非常透彻,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六年后,你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露门博士,还在露门馆给太子讲学。
建德年间快结束了,萧绎(梁元帝)觉得自己在朝廷待的时间够长了,而且年纪也大了,超过了规定的服役年限,就上表请求回梁国。高祖杨坚给他写了封特别优厚的诏书回复说:“汉南的开府(官职)就像上好的杞梓之材,一直怀着忠诚之心;江东的竹箭,也早已疲惫不堪,盼望着归去。所以才用珍贵的丝绸聘请你,用轻便的车子迎接你回来。再加上你在梁朝是老臣了,你家三代都受到朝廷的恩宠,沐浴皇恩,你对故国的思念,非常值得赞扬。不过,像楚国人才在晋国得到重用这样的事,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先例。现在正是我们四处寻找人才的时候,你坚持要回去,这就不太合适了。”萧绎再三请求,杨坚才答应了他。然后派一个小司门上士杨汪送他回去。梁武帝萧岿封萧绎为散骑常侍、太常卿。大象二年(580年),萧绎再次来朝拜京师。开皇三年(583年),萧绎去世,享年八十四岁。隋文帝杨坚派舍人萧子宝用少牢的祭品祭奠他,并追赠他使持节、上开府仪同三司、许州刺史的官职。
萧绎的学问非常渊博,是当时儒学大家的领袖人物。从阴阳五行图纬到道家经典佛家典籍,他都通晓。他还写了很多书,都抓住了要领。流传下来的著作有:《周礼义》三十一卷、《仪礼义》三十五卷、《礼记义》三十卷、《毛诗义》二十八卷、《丧服经义》五卷、《周礼音》一卷、《仪礼音》一卷、《礼记音》二卷、《毛诗音》二卷。
樊深,字文深,是河东猗氏人。他很小就没了母亲,但他对继母非常孝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学习,背着书去三河拜师,学习《五经》,日夜不停地学习。魏永安年间,他跟随军队征战,因为功劳被任命为荡寇将军,后来又升迁为伏波将军、征虏将军、中散大夫。有一次,他在读书的时候读到了《吾丘子》,于是就回家侍奉父母了。
魏孝武帝西迁的时候,樊氏、王氏两家起兵反抗,结果被东魏给剿灭了。樊深他爹樊保周和叔父樊欢周都死了。樊深为了躲避战乱,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伤了脚,绝食两天两夜。后来他找到了一篮子饼,正准备吃,突然想起他后娘年纪大了,还患有风湿病,说不定会被抓走,于是就没吃。半夜里,他爬着去找他后娘,好不容易才找到,就把饼给了她。然后他又偷偷溜走了,改了名字,在汾河、晋水之间游学,学习天文和历法。后来被人告发,被抓到河东。幸好东魏将领韩轨的长史张曜很欣赏他的学问,把他带回家里,这才让他又逃脱了。
过了些日子,北魏太祖平定了河东,追封樊保周为南郢州刺史,樊欢周为仪同三司。樊深这才回去把他父亲安葬了,自己动手挖土堆坟。没多久,于谨把他请到自己府里当参军,让他在府里教导子孙们读书。后来他又升任抚军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接着又升任开府属,再升任从事中郎。于谨当上司空后,又让樊深当他的谘议。大统十五年,樊深被派去下邽县办事。
太祖在东馆办了个学校,教那些将领的子弟读书,让樊深当博士。樊深学问渊博,每次讲课,都引用汉魏以来各个学派的说法来解释。所以,很多年轻的学生听不懂,都背后议论说:“樊先生讲课内容太杂乱了,根本听不明白!” 但是,那些老儒生们都佩服他学识广博。樊深特别好学,年纪大了也不懈怠,每天早出晚归,经常骑在马上看书,甚至马受惊吓摔倒,他都摔伤了手脚,可他还是没放弃。后来,他被任命为国子博士,还赐姓万纽于氏。六官制度建立后,他被任命为太学助教,后来又升任博士,还加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天和二年,他升任县伯中大夫,又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建德元年,他上表请求退休,朝廷批准了。朝廷遇到疑难问题,还会经常召见他询问。后来,他因为生病去世了。
樊深不仅精通经学,还读过很多史书,以及《诗经·国风·苍梧》、《诗经·国风·雅》、篆书、籀文、阴阳五行、卜筮之类的书。虽然他的学问很渊博,但是他不善于辩论,所以当时并没有特别出名。他写了《孝经》《丧服问疑》各一卷,《七经异同说》三卷、《义纲略论》以及《目录》三十一卷,这些著作都流传了下来。
熊安生,字植之,是福建长乐阜城人。他从小就特别爱学习,特别努力,从不懈怠。一开始,他跟着陈达学习《三传》,后来又跟着房虬学习《周礼》,而且都理解了其中的大道理。之后,他又跟着徐遵明学习,认真学习了很多年。东魏天平年间,他又向李宝鼎学习《礼记》,最终掌握了《五经》的精髓。但他主要以教授《三礼》为主。他的学生遍布各地,足足有一千多人呢!他还会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经书和传说,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那些以前的大儒都没搞懂的东西,他都能解释清楚。
齐朝河清年间,阳休之特意推荐他当了国子博士。当时朝廷正推行《周礼》,从朝廷大臣到一般官员,很多人都在学习它,但有几十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谁也解释不清楚。到了天和三年,齐国来请求和好,兵部尚书尹公正出使齐国。跟齐国人聊到《周礼》的时候,齐国人竟然答不上来。于是,就让熊安生到宾馆去跟尹公正讨论。尹公正很能说会道,但熊安生只要发现尹公正没说到点子上,就抓住关键问题直接问他。熊安生说:“礼义的道理很深奥,但它自有它的逻辑顺序。想要一下子就理解最深奥的道理,那是不行的,得按顺序来学习。只要你用心去学,我就能给你一一解释清楚。” 尹公正于是把所有疑惑都问了出来,熊安生都一一为他讲解,并且解释清楚了问题的根本原因。尹公正非常佩服他,回朝后,就把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了高祖皇帝。高祖皇帝对熊安生非常敬重。
高祖刘裕攻下邺城后,安先生赶紧让人打扫门庭。家人很奇怪,问他为什么,安先生说:“周朝皇帝重视道义,尊崇儒学,他一定会来见我的。”没多久,高祖就到了他家,还下令免去安先生的拜见礼,亲自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高祖说:“我还没能彻底结束战争,心里很愧疚。”安先生回答说:“连黄帝都有阪泉之战,更何况陛下您是施行天罚呢!”
高祖又问:“百姓的赋税徭役太重了,耗尽了民财民力。我想减轻他们的负担,把府库里的东西和三台的杂物分给百姓,您觉得怎么样?”安先生说:“以前武王灭商后,就分发了鹿台的财物,发放了钜桥的粮食。陛下您的诏令,与古人异代同功,一样伟大。”高祖又问:“我和武王相比,谁更好?”安先生说:“武王伐纣,悬挂着白色的旗帜;陛下平定齐国,却兵不血刃。我认为陛下的策略更胜一筹。”高祖非常高兴,赏赐给他三百匹布、三百石米、一套宅院,还给了他象牙笏板和九环金带,其他赏赐也很多。 又下令给安先生配备安车驷马,让他跟随自己进京朝见,并命令沿途各地供应他的生活所需。到了京城,高祖又下令让他在大乘佛寺参与制定五礼。宣政元年,安先生被任命为露门学博士、下大夫,那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不久后,他退休回家,最终在家中去世。
安先生一生致力于儒学,成为儒学大师,很多后人都受过他的教诲,名声远扬。他的学生有很多,比如马荣伯、张黑奴、窦士荣、孔笼、刘焯、刘炫等等。他撰写的《周礼义疏》二十卷、《礼记义疏》四十卷、《孝经义疏》一卷,都流传于世。
乐逊,字遵贤,是河东猗氏人。他从小就有成年人的稳重,很早就展现出非凡的气度。弱冠之年,就担任了郡主簿。魏正光年间,他听说大儒徐遵明在赵、魏两地招收学生,于是就去学习《孝经》、《丧服》、《论语》、《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左传》等经典的大义。后来山东发生战乱,很多学者都四散逃亡,但在动乱之中,乐逊依然坚持学习,从不放弃自己的志向。
话说永安年间,他脱下布衣,到安西府当了个小小的参军。大统七年,升职当了子都督。九年的时候,太尉李弼觉得他很有才华,想让他去教自己的孩子们。后来,皇上也看中了他,选拔他当地方官。 相府户曹柳敏、行台郎中卢光、河东郡丞辛粲都先后推荐他,都说他有治理百姓的才能。李弼也极力挽留他,不让他走。十六年,他又升了官,加封建忠将军、左中郎将,后来又升为辅国将军、中散大夫、都督,还做过李弼府上的西阁祭酒、功曹谘议参军。
魏废帝二年,皇上又召他进宫教皇子们读书。他在宫里待了六年,跟其他儒生一起给皇子们讲课。他讲的课本有《孝经》、《论语》、《毛诗》,还有服虔注的《春秋左氏传》。魏恭帝二年,他被任命为太学助教。孝闵帝即位后,因为觉得他很有治理才能,就让他当了秋官府上士。那一年,他又当了太学博士,后来又升任小师氏下大夫。从谯王俭以下,很多人都尊他为老师,向他学习。他教书育人,很有方法,很受学生欢迎。后来,卫公在蒲州镇守的时候,又把他请去当直府主簿,还加封了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的官职。
武成元年六月,因为长时间下雨,皇上让百官上书提建议。他提出了十四条建议,其中五条都非常重要,关系到国家大事。其中第一条,是关于加强治理国家的:
我发现现在当官的,大多追求清廉自守,却做不到惠民爱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近来地方官的任期都很短,每年都有考核指标。大家觉得雷厉风行才是好官,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这届官走了,下一届还是这样。治理百姓,太急了就显得刻薄,太慢了就松懈懒散。周朝因为过于宽松而衰败,秦朝因为过于严酷而灭亡。老百姓就像小孩子一样,应该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去对待他们。应该做到刚柔并济,不要让他们太劳累。之前魏国实行的是衰败的政治,百姓都习惯逃避责任。先朝的法令都执行到位了,百姓也都懂法了,现在只需要宣扬好的风气,纠正不良风俗,让百姓遵守法纪就行了。如果不是处于战争时期,根本没必要过于强硬。至于兴邦治国,关键在于道德教化,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你看姬周盛世,文王武王奠定了基础,成王康王时期国泰民安。从那以后,虽然也有战乱,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太平的。以前申侯要逃亡,楚子劝他说:“不要去小国。”意思是说,小国的政治狭隘,法律严苛,不会容纳你的。敬仲到了齐国,说:“幸好得到宽容,齐国的政治比较宽松。”可是关东地区沦陷已久,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盼望着能有个安身之处。如果我们不施行宽松的政策,让关东地区的人听到,他们怎么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我们这里安居乐业呢?
接下来,说说减少不必要的建设工程:
以前魏国的都城洛阳,一时繁华,达官贵人们都争相建造豪华的房屋,车马服饰、玩物器具,都极其奢侈。社会风气浮夸,人们变得奢靡腐败,最终导致祸乱四起,天下崩溃。现在朝廷官员的服饰也略显奢华,各种工艺品都追求奇巧。我担心这样会助长奢靡之风,损害社会风气。《尚书》里说“不要制作淫巧的东西,来迷惑君王的心”。《春秋》里说“宫室过度奢华,会使民力疲惫”。汉景帝说过:“黄金珠宝,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雕文刻镂,损害农业生产;锦绣纂组,损害妇女的劳动。”他把这些都看作是导致饥寒的根源。国家建设除了军用物资和一些必要的工程之外,其他的都是浪费人力物力,损害国家和百姓利益。还不如大力发展农业,以衣食为重,让国家储备充足,这样才能更容易取得成功。
第三,要改进人才选拔制度:
选官任命有功劳的人,补授官职爵位,一定要让大家一起参与讨论,公开透明地进行任命。这样才能让人们尽心尽力,就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每个人的才能高低不同,功劳大小也不一样,所以俸禄的等级高低,必须仔细斟酌。就好像州郡选拔官员,还要征求乡里父老的意见,更何况朝廷的选官部门,更不应该只看重名望。那些州郡自己内部提拔的官员,当然可以内部解决。其他需要通过选官部门考核任命的,既然不是紧急军务,又何必偷偷摸摸的?人活在世上,都看重荣华富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最终目的。但是,遇到好时机很难,而失去好时机却很容易。所以选拔官员的时候,应该让大家心里都明白,然后再上报朝廷。这样才能让有功劳的人得到认可,让品德才能与官职相匹配。
其四,关于战争,我说:
魏朝灭亡了,上天保佑的是有德行的人。而高洋篡位称帝,他起初还没失败,就率兵攻打山东,情况危急,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刺一样。这就像下棋时互相缠斗,争先恐后。如果一步走错,反而会让对方得利。所以应该放弃小的目标,争取大的目标,先保住自己的疆土,不应该贪图边境上的小利,轻易发动战争。就算打胜了,也要分兵驻守,劳民伤财;如果打败了,损失就更大了。国家虽然强大,高洋也不是好对付的。《诗经》里说:“有德行的人不会互相争斗,又怎么会害怕疾病呢!”只有以德服人才能庇护百姓,而不是依靠武力。如果双方实力相当,那么注重道德修养的一方就能取胜。君子的道义兴盛,小人的道义就会衰败。所以古代善于用兵的人,总是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等待敌人露出破绽。对方如果蛮横霸道,我们就以仁慈相待;对方如果刻薄寡恩,我们就以恩惠感化他们。让德泽广布,让百姓向往正道。然后才能抓住时机发动战争,才能取得胜利。
其五,关于禁止奢侈浪费,我说:
说白了,人分三六九等,东西也有好坏贵贱,用东西得有个度,不能乱来。你看啊,马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但她自己穿的衣服都很朴素,这是为了给天下人做榜样。季孙氏辅佐了三个国君,家里连穿丝绸衣服的妾都没有,也是为了鼓励老百姓勤俭节约。
可是现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生活越来越奢侈,家里养了一堆丫鬟仆人,出行排场很大,穿戴华丽,走在街上那叫一个招摇,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们。他们对国家的贡献,还比不上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可他们却享受着比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还要优厚的待遇。就算他们不心疼钱,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吧!要是真有剩余的钱财,还不如多关心关心那些士兵呢!鲁庄公说过:“衣食住行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吝啬,但一定要公平地分给每个人。”《诗经》里也说:“哪能说没有衣服呢,我和你们一起穿一样的衣服。”这些都是为了团结人心啊!
再说那些给朝廷提建议的人,应该也不少吧,肯定也有能把意见传到皇帝耳朵里的。可我们却没听到什么说法。皇上您虽然很重视大家的意见,想了解天下人的想法,但天下人的想法您还没完全了解到呢。为什么呢?因为采纳别人的意见,关键在于公开使用。如果你只是听听就算了,不采纳也不公开,那愿意提意见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公元575年,因为教学有方,他经常受到皇帝赏赐。后来升迁为遂伯中大夫,被授予骠骑将军、大都督的职位。两年后,他又升任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公元577年,皇帝下令让鲁公赟、毕公贤等人,都用束脩的礼节,向他学习。公元579年,岐州刺史陈公纯推荐他为贤良。公元581年,因为年纪大了,他想退休,上表请求告老还乡,但是皇帝优诏不准。于是皇帝赏赐给他粮食、布帛和钱财等等,任命他为湖州刺史,封他为安邑县子,食邑四百户。
湖州的百姓大多是蛮族,没怎么接触过儒家文化。他劝导学生们认真学习,并进行考核,几年时间,整个州的社会风气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当地蛮族有个习惯,孩子长大后大多和父母分开住。他也经常劝导他们改变这个陋习。他在湖州任职好几年,多次受到皇帝的褒奖和赏赐。任期满了回朝后,他被任命为皇太子谏议,还在露门教授皇子们,又增加了一百户的食邑。公元582年,他被升为上仪同大将军。大象年间(公元579-583年),他被晋爵为崇业郡公,食邑增加到两千户,还担任了露门博士。公元584年,他又被升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外放担任汾阴郡守。因为他年老体弱,坚决推辞,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于是改任他为东扬州刺史,并且赏赐给他车子、衣服和奴婢等。还在他原来的郡里赏赐给他十顷田地。很多儒生都以此为荣。公元581年,他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原来的官职,又加赠蒲州刺史、陕州刺史的官职。
他为人性格温和谨慎,很少与人交往。做人以忠诚守信为根本,从不自夸自傲。每次在人群中,说话从不抢先。学者们都因此称赞他。他著有《孝经》《论语》《毛诗》《左氏春秋序论》十多篇。又著有《春秋序义》,对贾谊、戴圣的学说进行阐述,指出杜预的错误,他的文章辞藻华丽,道理也令人信服。
史官说啊,以前那些通晓六艺的人,没有一个不精通政治策略的,所以说捡拾青紫色的官服就跟捡地上的小草一样容易。可是现在那些只死读书的儒生,大多对时事一点都不懂,所以才会穷困潦倒,被人看不起。虽然命运有通达和阻塞之分,但大体上都是这样。我曾经分析过:黄金的本质非常坚硬,铸造它就能成为器物;水的性情柔弱,但是积聚起来就能毁坏山峰。更何况人能够模仿天地之貌,包含五常之德,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就像朱砂和蓝靛容易染色,薰草和恶草的气味可以互相改变一样,所以很容易随着邹国的风俗喜欢长缨,随着齐国的风俗喜欢紫色的衣服。要是追求进步和崇尚名利,这是很正常的;高官厚禄,是聪明人都想得到的。所以汉朝的时候,重视经学而轻视律令。那些聪明才智过人的人,都专攻某一方面的学问。凭借着通达贤明的资质,再加上华丽的辞藻,地位高的就能做到公卿,地位低的也能当个县令。可是现在的政治,是先重视法令,后重视经学。那些默默无闻的人,也专心致志地钻研经书,用先王之道来装饰自己腐儒的形象,做到好的也就是个侍讲或教书育人,穷困潦倒的就只能穿着破衣烂衫,吃着粗茶淡饭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汉朝的栋梁之才不是现在能培养出来的,现在这些平庸之辈也不是汉朝能产生的。这主要是因为社会风气不同,所处的时代也不一样。
史官经常听到老人们说,沈重先生的学问,可不是仅仅局限于《六经》而已。天文、历法、阴阳、占卜,以及各种典籍,佛道两家的经典,他都广泛涉猎,深入研究,穷究其奥妙之处。所以他的名声传遍天下,成为一代儒学宗师。即使是以前像徐广、何承天那样的人物,也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