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太子,名叫长懋,字云乔,是宋武帝刘裕的长子。宋武帝刘裕还没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生下了太子长懋,刘裕特别疼爱他。太子长懋长得又漂亮又胖乎乎的,小名叫白泽。宋元徽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跟着他爹刘裕在郢州(今湖北武汉)。后来刘裕回盆城(今湖北黄冈)抵抗沈攸之,还让太子长懋去慰劳将领们,亲自体验军营生活。朝廷给他安排了个秘书郎的职位,但他没去上任。后来又授予他辅国将军的称号,然后又升迁为晋熙王的抚军主簿。事情平定后,刘裕派太子长懋回建康(今南京)。
那时候刘裕正忙着打天下,心里一直惦记着嫡子,就对太子长懋说:“你回去了,我的事就算办成了。”刘裕把太子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东边的一间斋房里,让他跟文武百官和宾客们多接触。刘裕还特意吩咐荀伯玉说:“我出城的时候,城里的所有军队都听长懋的指挥。就算我不出城,城内外的警卫部队和各城门的士兵,也都让长懋经常去巡视。”后来又提升他为秘书丞,但因为这名字跟宣帝(刘义符)的名字谐音,长懋没接受这个任命,改任中书郎,之后又升迁为黄门侍郎,但他还是没去上任。
昇明三年,刘裕要接受禅让当皇帝了,刘裕的儿子刘义符(宋世祖)已经回到京城了。因为襄阳是兵家重地,刘裕不想让它落入外姓人之手,所以就派太子长懋去担任持节、都督雍州、梁州、郢州的竟陵、司州的随郡军事、左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这些职务。 这可是个肥差,责任重大啊!
公元477年,我被封为南郡王,食邑两千户。这可是江左地区第一个被封王的嫡皇孙呢!后来我又升任征虏将军。之前啊,梁州刺史范柏年,他可是个厉害角色,成功劝降了晋寿逃亡的李乌奴,还平定了氐族贼寇杨城、苏道炽等人,名声挺响亮的。
后来沈攸那事儿闹起来,范柏年就派将军阴广宗带兵从魏兴出发,去支援京城,同时也在观察局势。事情平息后,朝廷派王玄邈去接替他。李乌奴劝范柏年占据汉中,别听朝廷的,范柏年还没拿定主意呢,王玄邈就到了。范柏年在魏兴磨磨唧唧不肯下去。太子担心他会反,就派人去劝说他,答应给他个府长史的职位,范柏年这才去了襄阳,结果被抓起来杀了。范柏年是梓潼人,后来搬到华阳,他家世代都是当地豪强,在州里很有名气。宋孝武帝泰始年间,氐族匪寇堵住了晋寿的道路,范柏年当时是仓部郎,奉命带着几百人去慰劳修路,从益州一路回报朝廷。后来还当上了晋寿太守。他平定了氐族叛乱,最终被任命为梁州刺史。范柏年这个人能力很强,也很会说话,宋明帝对他印象挺好的。他被杀后,巴西太守柳弘给太祖写信报告此事,太祖的回信说:“范柏年幸亏没有造反,想想都后怕!”
那时候襄阳有人盗掘古墓,据说那是楚王墓,挖出了好多宝贝,玉屐、玉屏风、竹简书、青丝编都有。那些竹简,宽窄不一,长两尺,竹皮都完好无损。盗墓贼用火把照明,后来有人得到了十多片竹简,拿给抚军王僧虔看,王僧虔说这是科斗书写的《考工记》,是《周官》里缺失的部分。当时州里派人去调查,也找到了一些遗物,所以说法不一。正赶上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入侵,皇上担心他们会攻打樊城和沔阳。公元478年,我被征召为侍中、中军将军,还设立了自己的府邸,驻扎在石头城。
穆妃去世了,到了要穿孝服的日子,皇帝要亲自去参加葬礼。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太子要不要出门迎接。
左仆射王俭说:“你看《礼记·服问》里写着‘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意思是说国君要为这三个人主丧。现在皇帝的车驾亲自来参加葬礼,本身就是以主丧的身份来的,虽然是为了安慰抚慰,但意义上并不属于吊唁,所以南郡以下的官员不应该出门迎接。但是,因为皇帝亲自来了,礼仪上可以有所变通,可以不用拿着哭丧用的杖和麻布,改成站在门外迎接,这样就足以表达敬意,不用特意停止哭泣了。皇太子毕竟是一宫之主,应该让皇帝的车驾到宫里来,按照惯例进行迎接。既然是穿孝服的日子,吉凶之礼不能混淆,太子应该戴着孝帽去办事。希望停止哭泣,一切按照旧例来。皇帝不以吊唁的身份来,迎接就按照常规礼仪来就行了,这样既符合情理又符合礼仪,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俭说完,就退下了。皇帝考虑到太子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不好,不适合住在石头山,就把他调到西州去了。四年后,太子被任命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世祖皇帝即位后,他被立为皇太子。
一开始,太祖皇帝很喜欢《左氏春秋》,太子就遵照旨意反复诵读,把它当作自己的口头禅。等到太子正式被立为储君后,他很注重树立良好的名声,礼貌地接待文人,培养武官,都把他们安排在身边,或者在朝廷里任职。永明三年,他在崇正殿讲解《孝经》,少傅王俭就让太子仆周颙写一篇解释经文的义疏。
话说五年冬天,太子殿下亲自来到国子监,主持考试,当场就问少傅王俭:“《曲礼》上说‘无不敬’,这意思是说,下对上要恭敬,尽到礼数;上对下要慈爱,却不必一定用‘敬’字。现在上对下也用‘敬’,是不是有点含糊不清呢?” 王俭回答说:“郑玄注释《礼记》说‘礼的根本在于敬’,所以上对下、下对上都应该用‘敬’字。”
太子又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忠’和‘惠’也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孝’和‘慈’也不用分别称呼了。” 王俭解释道:“上下尊卑的称呼不能都一样,‘爱’和‘敬’这两个词,有时是有先后顺序的。‘忠’和‘惠’之所以不同,是因为这是圣人的旨意;‘孝’和‘慈’可以互用,是有根据的。《礼记》里说‘不能尽到丧葬之礼如同不孝不慈’,这就是证据。”太子追问道:“用‘敬’来侍奉君主,用‘爱’来侍奉父母,这两种感情都应该达到极致。现在却把‘敬’用在对待下属上,这和‘三纲’的道理是不是冲突了?”
王俭回答说:“侍奉君主必须做到极致的恭敬,而对下属的‘敬’,只要不怠慢就可以了。”太子继续追问:“虽然都是‘敬’,但程度深浅不同,可文章里却没区别,这更让人疑惑了。”王俭解释说:“文章不可能面面俱到,略微点明深浅就已经足够了。《礼记》说‘不忘恭敬,是为人民的主宰’;《尚书》说‘侍奉先祖要孝顺,对待下属要恭敬’,这些都是经典里的明确说法,互相印证。”
太子又问金紫光禄大夫张绪,张绪回答说:“我认为恭敬是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所以上对下、下对上都可以用‘敬’字。”太子反驳道:“‘敬’虽然是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但它不是对待下属的专用词。《尚书》里说‘要怜悯孤寡’,为什么不说要恭敬孤寡呢?”张绪解释说:“现在分别用词,恰恰体现了恭敬和慈惠的不同,文章开头已经说明了,所以用‘敬’字来概括。”
这时,竟陵王子良也插话道:“礼,就是恭敬而已。从上到下,我认为没有冲突。”太子说:“我并不是说有冲突,我只是想让言行一致,轻重有所区别。”临川王映也说道:“先强调‘敬’,是为了说明大原则,至于上下尊卑的具体情况,会在后面的章节详细说明,不应该因为概括性的说法而产生误解。”最后,太子又把这个问题问了谢几卿等十一位学生,他们都用笔答复了太子的疑问。
太子问王俭:“《周易·乾卦》本来讲的是天的地位,可《说卦》又说‘帝出乎震’,‘震’卦可不是天啊,这意思怎么对得上呢?”
王俭回答说:“‘乾’卦代表健壮,‘震’卦代表动荡,天就是靠运动来展现它的德行的,所以说‘帝出乎震’。”
太子又问:“天靠运动来展现德行,君王效法天,占据着君位,‘震’卦是雷的象征,这怎么能说是效法天呢?”
王俭解释道:“管理家业的,没有人比长子更合适了,所以用‘震’卦来比喻太子。万物都从‘震’卦开始,所以这也是天子所赋予的。”
王俭接着问太子:“《孝经》里说‘仲尼居,曾子侍’,孝道道理很深奥,就连大贤都只能尽力去做,为什么不把传授孝道的重任交给颜子,而偏偏是曾子呢?”
太子说:“曾子虽然在德行上比不上颜子,但他在孝敬父母方面做得非常到位,为人处世也比较贴近圣人的教诲,容易让人接受,而且他能很好地弘扬和宣扬孝道的教诲,所以选择他是有道理的。”
王俭反驳道:“容易让人接受,弘扬教诲虽然不难,但距离圣人还是比较远,这件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孝经》里说‘人能弘道’,要是人们轻视孝道,那可怎么办?”
太子说:“孝道的道理本来就存在,不能因为人不行就否定它,更何况曾子也是个贤才,他能弘扬圣人的教诲,怎么会有什么阻碍呢?”
临川王映也提出了疑问:“孝道是德行的根本,我一直对此有所怀疑。德行可以施惠于万民,而孝顺是出于人的天性,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怎么会是后天习得的呢?”
太子回答说:“正是因为不是后天习得的,所以它才能成为德行的根本。”
临川王映继续说道:“如果孝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需要刻意修炼德行,只要孝顺父母,就能拥有各种美德,那孝顺怎么能成为德行的根本呢?”
太子解释道:“孝顺有深浅之分,德行也有大小之别,根据不同的层次来确定根本,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太子长期在学宫学习,这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第二年,皇上要审理丹阳郡的囚犯,以及南北两百里范围内所有监狱的囚犯,下诏说:“审理案件是关系到国家治理的大事,太子已经成年,应该参与政事,这些审理囚犯的事务就交由太子亲自处理吧。”太子就在玄圃园的宣猷堂审理了三个监狱的囚犯,对他们的处理各有不同。皇上晚年喜欢游玩宴乐,尚书省的事务也分一部分给太子处理。
太子和竟陵王子良都喜欢佛教,还一起建了六疾馆来收养穷人。太子为人风度翩翩,但生活又比较奢靡,宫殿里的装饰都非常精美华丽,甚至超过了皇帝的宫殿。他还开辟了玄圃园,规模跟台城北面的城墙差不多,园子里建了很多楼台观宇,还堆放了许多奇石,景色美得不得了。为了不让皇帝的宫殿看到,他在园子外边种了一排高高的竹子,里面又设置了高高的围墙,还修建了几百间游墙,运用各种巧妙的机关,可以随时遮挡视线,一会儿就能建好;如果要拆除,也能立刻搬走。太子还擅长制作精美的玩物,比如用孔雀毛织成的裘衣,光彩夺目,比雉鸡的羽毛还要漂亮。他效仿晋明帝做太子时修建西池的先例,请求皇帝允许他在东田修建一个小苑,皇帝也同意了。永明年间,皇宫和太子宫的兵力都非常充足,太子还让宫中将士轮流来帮忙修建,宫殿、苑囿、街道的规模非常宏大,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皇帝虽然性情严厉,也安排了很多耳目,但太子做的事情,都没人敢告诉他。后来皇帝去豫章王家,回来的时候路过太子的东田,看到那里的规模宏大,景色壮丽,气派非凡,当时就大发雷霆,把负责修建的官员都抓了起来。太子害怕了,赶紧把那些人藏了起来,结果还是受到了责备。太子本来就身体不好,而且体型又过于壮硕,平时都待在宫里,很少出去游玩。他喜欢摆弄一些仪仗,经常僭越礼制,即使就在皇帝眼皮底下,皇帝也不知道。
十年后,豫章王嶷去世了,太子看到皇帝很悲伤,就写了一篇碑文上奏,还没来得及刻碑呢。十一年正月,太子得了重病,皇帝亲自去看望他,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太子病重的时候,上了一道奏章说:“臣资质愚钝,德行浅薄,未能光大圣德,树立好风气,常常忧心忡忡,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样。我身体素来不好,如今又患了重病,病情危急,眼看就要不行了,只能默默等待死亡的到来。我难以长久地侍奉您,已经很久没进食了,心里无比思念您的慈颜,心中充满了悲痛。我知道生死有命,不必过于悲伤,但我恳请您节哀顺变,放下过去的伤痛,保重龙体,与百姓共享太平盛世,即使我死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憾了。”太子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
太子都三十多岁了,在东宫待了很久,已经开始参与政事了。朝中上下都觉得他马上就要继承皇位了。结果他突然去世了,朝野上下都很震惊惋惜。皇上亲自到东宫去哭丧,非常悲痛,下令用衮冕(gǔn miǎn)的礼服给他殓葬,谥号为文惠太子,葬在崇安陵。
等到世祖皇帝继承皇位,在东宫处理太子遗物时,发现太子生前使用的器物超过了规定的标准,非常生气,下令有关部门把这些东西都销毁了,并将东宫的殿堂改成了崇虚馆。后来,郁林立,追尊太子为文帝,庙号世宗。
一开始,太子心里就讨厌明帝,私下里跟竟陵王子良说:“我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估计是他的福分薄吧。”王子良当时还极力为他开脱解释。后来明帝当了皇帝,果然对太子旧臣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和迫害。
史官评论说:古代的时候,父亲是不哭儿子的。人活多久,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更何况太子是正统的储君,正值壮年,德行也日渐完善;皇室基业稳固,枝繁叶茂;他作为守成之君,已经开始学习耕种,虽然文武兼备,功绩显著,但武运将尽,却英年早逝,皇位传给了年幼的皇帝,这很容易导致国家动荡。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其中也有天命使然吧。
赞曰:二象垂则,三星丽天。树嫡惟长,义匪求贤。方为守器,植命不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