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彖,字伟才,是陈郡阳夏人。他爷爷袁洵做过吴郡太守,他爸爸袁觊做过武陵太守。袁彖从小就有很好的气质,喜欢写文章和谈论玄学。他考中了秀才,后来被任命到几个王室的府邸做参军,但他没去上任。他爸爸临终前给他哥哥袁顗写信说:“史公(史公是袁彖的小名)很有才华和见识,足够继承和发扬我们家的基业了。”他爸爸死后,还没过完服丧期,他哥哥袁顗在雍州起兵造反,结果被杀害了,宋明帝还把袁顗的尸体扔进了江里,不让下葬。袁彖就带着一个老仆人,乔装打扮偷偷地去寻找哥哥的尸体,找了四十多天才找到,然后偷偷地把尸体埋在了石头后岗,他自己还亲自去培土。他一直把哥哥的文集带在身边,从未离开过。宋明帝死后,他才把哥哥重新安葬。他的从叔袁粲(司徒)和他的外舅蔡兴宗(征西将军)都很器重他。

后来,袁彖被任命为安成王征虏参军、主簿、尚书殿中郎,之后又外放到庐陵内史、豫州治中、太祖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有一次,他参与讨论国史的编写,檀超建议在《天文志》里按照经纬度来排列星象的记载,在《五行志》里记载当时的吉凶征兆。但这两篇的内容互相矛盾,比如日食被认为是灾难,应该放在《五行志》里。檀超还想在国史里加上一些隐士的传记。袁彖就说:“只有那些对国家社会有贡献的人,才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和事迹。现在那些隐居的士人,排斥朝廷,轻视朝廷官员,这是偏激的行为,不能让这种风气蔓延,所以他们的传记没有被收录进史书,正史也没有记载他们。即使是一点点的善行,也不能随便忽略,应该记录他们的姓名和事迹,但可以放在其他的章节里。”

之后,他被任命为始兴王友,但他推辞了。太祖派吏部尚书何戢下旨让他接受任命。后来他又被任命为中书郎,兼太子中庶子;之后又兼任御史中丞;接着又升任黄门郎,仍然兼任御史中丞。因为弹劾谢超宗奏章内容前后矛盾,他被免职了。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安西谘议、南平内史。后来又任命他为黄门郎,但他还没上任,就被改任为长史、南郡内史,负责荆州的事务。之后他又回到朝廷,担任太子中庶子,还担任本州的大中正。最后,他被外放为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

袁彖这人性格刚烈,曾经因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得罪了世祖皇帝。他又和王晏关系不好。有一次,世祖皇帝在便殿里用金柄刀削瓜,王晏就在旁边说:“外面都在传您用金刀的闲话,恐怕不太合适用这个。”世祖皇帝当时就愣住了,追问原因。王晏说:“是袁彖告诉我的。”皇帝心里很不高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袁彖到任后,因为私用公款被免官,发配到东冶。后来,世祖皇帝去孙陵游玩,远远望见东冶,说:“里面关着一个好官啊!”过了几天,皇帝就亲自带着朝臣去东冶,视察仓库,顺便设宴款待囚犯,赏赐酒肉。皇帝还特意召见袁彖,和他谈话,第二天就把他释放了。不久,袁彖又担任南徐州刺史,后来又当了司徒谘议、卫军长史,最后升迁为侍中。

袁彖身材肥胖,跟别人不一样。每次跟着皇帝去郊外打猎,都要好几个人扶着他才能走路。他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一直由伯母王氏抚养长大,他侍奉伯母如同亲生母亲一样,在家里非常孝顺。隆昌元年,袁彖去世,享年四十八岁,谥号靖子。

孔稚珪,字德璋,是会稽山阴人。他祖父孔道隆做过侍中。他父亲孔灵产,在泰始年间被罢免了晋安太守的职务。孔灵产很有隐士情怀,在禹井山建了个馆舍,潜心修道,虔诚至极,每天吉时都会在静室里朝拜四方,常常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东行经过钱塘北郭时,都会在船上遥拜杜子恭的墓,从钱塘到京城,他都面朝东方而坐,不敢侧身背对。元徽年间,孔稚珪做了中散大夫、太中大夫。他很懂天文星象,喜欢研究术数。太祖辅政时,沈攸之起兵造反,孔灵产秘密告诉太祖:“攸之兵虽多,但从天象和命运来看,他不会得逞的。”太祖验证了他的话,就提升他为光禄大夫,还把他请到灵台,让他观测天象,并送给他一把白羽扇和一张素色的矮几,说:“你性情爱好古物,所以送你这两件古董。”

稚珪年轻的时候就涉猎很多学问,名声很好。王僧虔太守看重他,把他招为幕僚。州里推荐他为秀才。后来他做了宋安成王车骑将军府的法曹参军,之后又升任尚书殿中郎。后来高祖当了骠骑将军,因为稚珪文采好,就让他当记室参军,和江淹一起负责起草文书。之后又升任正员郎、中书郎、尚书左丞。他父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和哥哥仲智一起回到老家。他哥哥的妾室李氏很骄横跋扈,没礼貌,稚珪就告诉了王敬则太守,结果王敬则下令杀了她。

守孝期满后,稚珪做了司徒从事中郎、州治中、别驾、从事史,最后当上了本郡的中正。永明七年,他升任骁骑将军,同时继续担任左丞。之后又升任黄门郎,左丞的职位依旧保留。后来又升任太子中庶子,最后做了廷尉。

江左地区一直沿用晋朝张斐和杜预注释的《晋律》二十卷,世祖皇帝很重视法令,经常审问囚犯,就下令狱官仔细校对旧注。在此之前的第七年,尚书删定郎王植整理了律令条文上奏,奏章里说:“我仔细研究了《晋律》,发现它的文字简洁精炼,意思通达,大纲清晰,但有些事情的性质,难以解释清楚。张斐和杜预对同一章节的注释,判决结果却大相径庭。从晋朝泰始年间以来,只是权衡利弊,选择性地使用。这样一来,官吏就有了专权的可能,百姓心里也充满了怨气,所以温舒才会因为政事失误而上书自辩,绛侯才会感慨叹息。

现在咱们大业兴盛,道义超过前代帝王,陛下继承了先祖的伟业,开创了盛世。陛下听到百姓的疾苦,心里非常悲悯,看到满朝文武的忧虑,也深感同情。所以陛下发出圣旨,要修改和完善刑律,命令我整理张斐和杜预的注释。我尽力认真地去做了,去除了繁琐冗杂的部分,保留了精髓。我选取了张注731条,杜注790条;对两家注释都不同的,但意思都说得通的,又选了170条;两家注释相同的,选了130条。把这些汇集成一本书,一共1532条,合为二十卷。请交给有关部门仔细校对,找出错误的地方。”皇帝同意了。于是朝廷重臣们一起参与,校对旧注。有些轻重难分的案件,竟陵王子良暗中偏向从轻处理。朝臣们拿不定主意的案件,就由皇帝亲自裁决。

到了永明九年,稚珪上表说:

我听说啊,做各种手工艺活,得拿绳子和墨线来校正,治理国家,就得靠法理做根本。所以古代的圣明君王,在朝上处理政事,总是想着要防微杜渐,从根本上堵住奸邪的苗头,没有一个不是依靠法理来治理天下,用明确的赏罚来树立功业的。

陛下您登基称帝,真是天翻地覆,焕然一新啊!五礼废弛后又重新恢复,六乐衰败后又重新振兴。您还下达圣旨,减轻刑罚,严明赏罚,命令我和朝廷重臣一起修订律法。我遵照圣旨,咨询了司徒子良,学习借鉴以前的律法,建立了新的条理框架。又让监察御史宋躬、平章事王植他们一起整理抄写,辨别不同意见,决定取舍。然后我们八座大臣一起详细讨论,再由大司马嶷进行最终的修改。那些特别棘手的难题,大家意见相左的,陛下您都亲自过目,圣裁断决。

最终我们完成了《律文》二十卷,《录叙》一卷,一共二十一卷。现在呈报给您,请求颁布施行,让天下人都知道。

我听说老子和孔子说过:“古代审理案件的人,总是想办法让犯人活下去;现在的审理案件的人,总是想办法把犯人处死。”“与其错杀无辜,宁可放过有罪的。”所以说,断案这活儿,自古以来就很难啊。现在虽然法律条文已经制定好了,但必须得用它;如果运用法律时失去了公平公正,那就跟没有法律没什么区别了。律法条文虽然很精细,条例也很多,但疑难问题很多,容易混淆,只要稍微偏离了法律的根本原则,冤假错案就会大量出现。负责审理案件的法官不懂法,经常出现错误,而上级主管也不熟悉法律,无法做出正确的裁决,这样一来,法律条文就只能躺在书架上蒙尘,而冤魂却依然在监狱里徘徊。现在府州郡县加起来有一千多座监狱,如果说每个监狱一年冤枉杀一个人,那么一年下来,冤枉死的人就超过一千了!冤死的人怨气冲天,会影响到国家的祥和之气,这是圣明君主最应该重视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审理案件的官员的责任,各地的县令也扰乱了法纪。有的官员仗着军功余威,有的官员因为年纪大了想尽快退休,他们蛮横无理,残害百姓,心狠手辣,贪污受贿,残害百姓性命,歪曲事实,陷害无辜,冤案就是这样产生的。即使狱吏是好的,也无法施展才能。导致边疆的官吏痛哭流涕,远方的孝妇蒙受冤屈。即使陛下想赦免他们,他们也已经血溅九泉了。

古时候的名臣,很多都精通法律。比如释之、张苍,他们的功绩名扬汉朝;比如魏国的元常、文惠,他们的业绩也光照魏国的史册。现在读书人都不愿意从事法律工作,即使有学习法律的,社会上也看不起他们。主要原因是他们辛辛苦苦学习多年,却得不到朝廷的赏识,多年积累的学识,最终却被乡里人嘲笑。恐怕这部法律典籍最终会落入下层官员的手中。如果现在能大力提拔奖励精通法律的人才,让他们受到世人的敬仰,让在职官员和年轻学子都学习法律;选拔那些精通法律的人进入中央政府工作,挑选那些有才能有德行的人担任地方官;地方长官都选拔那些精通法律的人才,那么皋陶的治国方略就能轻易实现;杜预、郑玄的治学成就,也就不再遥不可及了。这样一来,奸邪之徒就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恶吏也无法隐瞒他们的罪行,就像人的手脚一样协调配合,就像弓弦和弓箭一样配合默契。

我能力有限,居然被任命为大理寺卿,真是谬误。皇上您是出于圣明的心意,担心刑罚过于严厉,在朝堂上教导我们,要体恤百姓的疾苦。我认真领会了您的旨意,特地向您禀报。那些我上奏的建议如果合理,应该把律法写出来,在国子监设立律学助教,按照《五经》的模式,国子监的学生如果有想学习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就应该直接提拔任用,让他们担任司法官职,以此来激励那些读书人。

皇上当时答应了我的建议,但最后却没执行。

后来我被调任御史中丞,又升迁为骠骑长史、辅国将军。建武年间初期,我又升迁为冠军将军、平西长史、南郡太守。当时蛮夷年年南下入侵,征战不断,百姓死伤无数。 我就上书奏报说:

匈奴一直以来都是个大麻烦,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虽然夏商周三代和汉朝都有很多英明神武的君主和杰出的将领,但对付匈奴,其实就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像汉武帝那样,带兵深入沙漠,狠狠地打;要么就派使者去匈奴,跟他们搞好关系。这两种方法,优劣一目了然啊。现在有些人说,咱们是大丈夫,怎么能忍气吞声?更何况我们国家实力强大,干嘛要先低头?他们觉得吴楚两国的军队很厉害,兵力百万,只要我们出兵,匈奴肯定会被打得粉碎。他们主张立刻开战,认为和亲示弱不是长久之计。

我认为,匈奴人就像野兽一样,根本不懂人伦道德,他们凶狠残暴,根本不值得我们跟他们生气。对付他们,应该用高超的策略,长远的眼光来控制他们,用宽广的胸怀来对待他们,把他们当成害虫一样处理掉。我们干嘛要为了泄愤,牺牲老百姓的性命,冒着巨大的风险,跟他们争强斗狠呢?就算打赢了一百场仗,也不能算真正强大,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对国家根本没有好处。匈奴人就像蚂蚁、蚕一样,杀也杀不完,像马群一样,追也追不尽。

汉高祖刘邦虽然威震天下,但也曾被匈奴围困;汉文帝虽然励精图治,国力强盛,但还是受过匈奴的屈辱;汉宣帝虽然采取安抚政策,但匈奴的战马依然在边境徘徊;汉光武帝虽然采取了卑辞厚礼的策略,但边境依然不太平。这四位皇帝,都是英明的君主,他们都在处理匈奴问题上采取了比较稳妥的策略,用财宝和联姻来争取和平,长远考虑,为子孙后代谋福利。他们不是不想打仗,而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生命啊。

只有汉武帝,凭借着几代积累下来的国力,以及全国的财富,却因为骄傲自大,轻率地发动了对匈奴的大规模战争。结果打了好多年的仗,转战千里,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斩杀了匈奴的名王,打败了凶狠的羯族,但汉朝的军队损失惨重,十个士兵里面死了九个。卫青、霍去病出征,成千上万的军队回不来;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成百上千的士兵投降;李广在战场上战死,李陵投降了匈奴,其他逃回来的士兵更是数不胜数。最终导致国库空虚,人口锐减。这场战争,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比起和亲,战争的代价要大得多啊!

从西汉末年朝廷不理政事开始,到东晋王朝迁都,各路胡人势力兴起,羌族和狄族互相攻伐,简直乱成一锅粥。皇陵都被荆棘丛生覆盖了,宫殿里到处是豺狼虎豹出没,国家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这混乱的局面,开天辟地以来都没见过。至于当时具体发生了哪些事情,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到了宋文帝元嘉年间,好多年都没什么大事发生,可到了后期,人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又去招惹强大的敌人。结果导致城池被攻破,百姓被迫迁移,敌人的战马在长江里饮水,青州、徐州一带,到处都是死尸,惨不忍睹。建元年间,北方胡人入侵边塞;永明年间,又跟他们重新签订了和约,十几年间,边境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了。

皇上您登基以来,威震天下,声势浩大,可是边境那些蛮夷小国,仍然贼心不死,时不时地来骚扰咱们边境,这已经持续五年了。以前那些小国就像蚂蚁一样,一点点地啃食着咱们汉朝的边疆,现在这些虫子一样的家伙,还在不停地侵蚀咱们的领土。皇上您为了平定边境,已经出兵十万,每天花费巨资,五年下来,这得花多少钱啊!皇上您何必吝啬几匹马、几百万钱,几封诏书呢?用这些去诱降这些蛮夷,让他们停止侵扰,保全边境百姓的生命,这样咱们就可以休养生息,再观察他们的动向。我的计策如果成功,那就是千秋万代的功劳;如果失败了,也不过是损失一支军队而已。

有人可能会说,派使者去他们那里,人家不接受,那岂不是丢了咱们的脸面?皇上您管理的是整个天下,哪能事事都计较这些小事呢?就算丢了一座城池,又算得了什么呢?派出去的使者没回来,又有什么好丢脸的呢?再说,我靠着您的恩宠才得到这个职位,我的计策如果能成功,又有什么好怕丢脸的呢?这就好比尺蠖先弯曲身体,才能最终伸展开来。我并不是说派使者就一定能和平解决问题,只是说和平解决是有可能的,就像打仗不一定能赢,但总是有胜算的。现在应该赶紧出兵,大张旗鼓地展示我们的实力,从四川征调精锐部队,从沿海调集战船。

从青州到豫州,骑兵布满各地,沿着江河进入汉水流域,形成绵延万里的云阵。占据险要地势,震慑敌人,切断他们的粮道,打击他们的士气,多设置疑兵,让他们疲于奔命,方寸大乱。同时,我们也要做好防御,让他们胆战心惊,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再派使者送去诏书,快马加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利害关系。那些北方蛮夷,顽固又爱慕虚荣,贪婪又喜欢奇珍异宝,他们害怕我们的强大,又喜欢我们的财物,只要我们既展现威严又给予好处,他们一定会愿意和谈的。皇上您只要采纳我的建议,执行我的计策,又何愁玉门关外没有归顺的胡人呢?

那些主张打仗的人说得头头是道,而我主张和谈的建议却显得有些含糊。恳请皇上您仔细权衡利弊,认真比较两种方案的得失,圣明的您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以上是我的拙见,希望皇上能够在朝堂上进行讨论。我蒙受皇恩,辅佐皇上,才敢冒昧直言,呈上我的建议。

皇上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召见侍中,也没有执行我的计策,让我继续留在原来的职位上。

谢稚珪,人称风流倜傥,喜欢吟诗作赋,酒量也很好,动辄七八斗。他和外甥张融志趣相投,还和琅邪王思远、庐江何点兄弟俩交情深厚。他不喜欢参与世事,家里种满了花草树木,营造出一种山水田园的意境,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清静自在,从不操心琐事。他家门口杂草丛生,也不打理,院子里青蛙叫个不停。有人问他:“您这是要学陈蕃吗?”谢稚珪笑着说:“我用这些来代替两部鼓吹乐队,何必非要学陈蕃呢!”

永元元年,他被任命为都官尚书,后来升迁为太子詹事,还加封散骑常侍。三年后,谢稚珪生病了,皇帝竟然派人用床舆把他抬进宫里,结果因为颠簸病情加重,不久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朝廷追赠他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

刘绘,字士章,彭城人,是太常悛的弟弟。他父亲刘勔,在宋朝末年是个权贵,家里宾客盈门。刘勔让刘绘和客人一起聊天,刘绘应对自如,谈吐流畅。刘勔很高兴地说:“你将来要是当了官,也能和宾客们侃侃而谈了。”刘绘一开始担任著作郎,后来又做了太祖太尉府的参军。太祖见到他后感叹道:“刘公啊,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豫章王嶷担任江州刺史时,任命刘绘为左军主簿,跟随他到江陵镇守,后来又调任镇西外兵曹参军,再后来是骠骑主簿。刘绘聪明机智,有文采,擅长隶书,多次受到皇帝的赏识和召见,在皇帝面前谈吐敏捷,在同僚中也是最受器重的。琅邪王诩因为有能力而得到提拔,豫章王嶷对僚属说:“我虽然不能得到像陈蕃那样的优秀人才,但是你们这里已经有两位千里马了。”后来刘绘又担任司空记室录事,然后升迁为太子洗马、大司马谘议,兼任录事。当时豫章王嶷和文惠太子因为年龄和官职的差异,朝野议论纷纷,说宫廷和府邸之间有矛盾。刘绘苦苦请求外放,于是被任命为南康太守。他在处理郡务之余,专心致志地讲学。朝廷左右陈洪请求告假回乡,询问刘绘在郡里表现如何。过了一段时间,陈洪又问刘绘:“南康是三州的咽喉要道,必须治理好。怎么能让一个年轻人在那里讲学呢?”于是朝廷把他召回,任命他为安陆王护军司马,后来又升迁为中书郎,负责起草诏书。他还奉命协助国子祭酒何胤修订礼仪制度。

永明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京城里的人都特别喜欢谈论文章和道义,大家都聚集在竟陵王西边的府邸。刘绘被大家看作是后辈的领袖,他聪明有才华,什么都会一点。当时张融和周颙的文采都很好,张融的文章文风舒缓,音韵优美;周颙的文章辞藻华丽,表达流畅。而刘绘说话,更是抑扬顿挫,很有气势。当时的人都说:“刘绘另立一派,自成一家。”意思是说,他的风格和张融、周颙都不一样。

鱼复侯子响被杀后,豫章王嶷想要给他安葬,就找刘绘写一篇祭文。刘绘要了纸笔,很快就写好了。豫章王只看了开头八个字:“提携鞠养,俯见成人。”就感叹道:“祢衡的文章也比不上这个啊!”后来北方的使者来了,刘绘凭借出色的口才与他们交涉,负责接待北方的使者。事情办完后,要写一份记录这次会谈的文书。刘绘对别人说:“不说润色文章不容易,就说把我当时说的话写下来也难啊!”

他哥哥刘悛为人恭谨,刘绘和别人说话时,都称呼他为“使君”。隆昌年间,刘悛犯了罪,将要被处死。刘绘就跑到皇宫门口,请求代替哥哥去死。当时高宗皇帝辅政,最终救下了刘悛。后来刘绘被任命为镇军长史,之后又升迁为黄门郎。高宗当上骠骑大将军后,任命刘绘为辅国将军,让他参与军政大事,负责记录文书。高宗皇帝即位后,刘绘升迁为太子中庶子,后来又外放为宁朔将军、抚军长史。

安陆王宝晊担任湘州刺史,任命刘绘为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代理湘州刺史,将军的职位不变。宝晊的王妃是刘绘哥哥刘悛的女儿。宝晊喜欢他的一个侍婢,刘绘却把这个侍婢抢走了,并且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朝廷。宝晊因此非常恨刘绘,两人关系从此不睦。

刘绘的母亲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他非常孝顺,在母亲墓前守孝三年,吃粗茶淡饭。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宁朔将军、晋安王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代理南徐州刺史。虽然刘绘性格豪爽,但他不喜欢打仗,却擅长射箭,从来不骑马。他哥哥刘悛去世后,朝廷要追赠他为平北将军、雍州刺史,诏书都发下去了,刘绘却请求尚书令徐孝嗣修改这个命令。

话说梁王起兵讨伐的时候,朝廷任命谢绘为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的竟陵、司州的随郡等地的军事主官,官拜辅国将军、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谢绘死活不肯接受这个任命。当时大家都觉得朝廷昏庸混乱,心里都凉了半截,谢绘最终也没接受这个官职,朝廷就改派张欣泰去了。 后来谢绘调任建安王的车骑长史,负责处理府里的政务。

梁王的军队包围了建康城,南兖州刺史张稷负责城内的军事,他和谢绘关系特别好,两人经常密谋废立新君,一聊就是好几个晚上。 萧宝卷死了以后,城里派谢绘和国子博士范云等人把萧宝卷的首级送到石头城去见梁王。 之后,谢绘被任命为大司马从事中郎。 中兴二年,谢绘去世,享年四十五岁。 谢绘还写过一本叫《能书人名》的书,他自己说擅长飞白书,说话做事的时候,还蛮喜欢炫耀自己的。

他弟弟谢瑱,字士温,喜欢写文章,生活奢侈,喝酒豪放,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也不心疼。 荥阳的毛惠远擅长画马,谢瑱擅长画仕女图,两人在当时都算是各自领域的顶尖高手。 谢瑱后来做到吏部郎,比他哥哥谢绘死得早。

史官说:刑法和礼仪相互参照,起到劝诫的作用。浅薄的见识谈论治国,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先后,所以治理天下的堤坝,驾驭百姓的束缚,就成了问题。端简皇帝执政,看重的是统一标准,但轻重缓急反复更改,让人无所适从。律令的根本,文字应该简洁,意义要宽广,根据典籍执行处罚,都要用心去揣摩。宽松和严厉的用意不同,宽厚和严厉的好处也不一样,说法有出入,意义也会增减。前任尹的作为,治理方法并非只有一条路,后任皇帝认为对的,就照搬使用。张弛之间不断积累,渐渐就会出现偏差和错误。所以刑法开了两扇门,法律有了两条路,刀笔的技巧越来越深,玩弄权术的风气兴盛起来。抓住喜怒哀乐的时机,挟持着巨大的私利,即使是像韭菜一样可以重新长出来的小事,也宁可错杀有罪之人;即使是像抱着木头躲在牢房里那样明显无罪的人,也未必不会被冤枉。下级官员向上级官员汇报,文书人员处理公务,察言观色,不要只凭个人好恶来判断,伸张冤枉,主持公正审判,关键不在于自己亲力亲为,案件依照法条处理,只要没有过失后悔就可以了。至于郡县官员直接接触百姓,各种事务刚刚开始,往往出于同情而宽恕过错,根本不用等到上报监狱,而按照律法定罪,就没有一件小事不是过错。这都是因为法网密布,法令繁琐,条文和道理互相矛盾造成的。惩治羞辱难以穷尽,盗贼总是存在,想要追求严厉取胜,事情往往难以预料,扫墓祭奠高门大户,为了利益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永明帝制定律法,多采用宽松的办法,治理天下不必担心仁慈之心,却往往因为宽厚而累及自身;制定法令贵在必须执行,而讨厌它前后矛盾。

赞曰:袁徇为其亲戚奔走,犹子也为情理所动。稚珪远在边疆,上奏章劝谏罢兵。士章机悟敏捷,立身处世,磨砺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