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灵鞠,是浙江湖州乌程人。他家祖上做过秘书监。丘灵鞠从小就爱学习,擅长写文章。他先是在地方政府做小官,后来被州里推荐去做从事,去拜见领军将军沈演之。沈演之对他说:“我以前在州里做官,去拜见领军将军谢晦,当时宾主坐的位置,就跟今天咱们一样,你将来或许也会这样。” 后来,他考中了秀才,当上了州里的主簿,一步步升迁,做到员外郎。
宋孝武帝的贵妃殷氏去世了,丘灵鞠献上了三首挽歌,其中一句“云横广阶暗,霜深高殿寒”特别打动了皇帝,皇帝很欣赏这句诗。之后,他被任命为新安王北中郎参军,后来又外放到剡县和乌程县做县令,但他并不满意这些职位。泰始年间初期,因为牵扯到东边叛乱集团的案子,他被禁锢了好几年。后来褚渊担任吴兴太守,对别人说:“这个郡里人才济济,只有丘灵鞠和沈勃算得上是人才啊!”于是就向朝廷推荐了他。宋明帝让他写了《大驾南讨纪论》。过了很久,他才被任命为太尉参军,然后升迁为安北记室,兼任扶风太守,但他没去就任。后来他又担任尚书三公郎、建康令,之后又升任通直郎,兼任中书郎。
昇明年间,他升迁为正员郎,主管本郡的中正,兼任中书郎的职务不变。当时正值禅让之际,皇帝让丘灵鞠参与起草诏书。建元元年,他升任中书郎,中正的职务不变,还被皇帝委任负责东宫的文书工作。不久后,他又负责掌管国史。第二年,他外放到镇南做长史,又担任寻阳县令,之后升任尚书左丞。世祖皇帝即位后,他升任通直常侍,不久后又担任东观祭酒。丘灵鞠说:“我做官很久了,不想总是升迁,让我一直做这个祭酒,我也没什么怨言。”
永明二年,他被任命为骁骑将军。丘灵鞠不喜欢这个武官的职位,对别人说:“我应该回老家去挖顾荣的坟。江南这片地方几千里,那些有才华有风度的士子,都出自这里。顾荣却突然带着一群粗人渡江,阻碍了我们这些人的道路,死后也罪有应得啊!”后来,他又被改任为正员常侍。
灵鞠这个人特别爱喝酒,而且很会评价人。有一次,他在沈渊家里看到王俭写的诗,沈渊就说:“王令的文章进步很大啊!”灵鞠一听,就说:“比我以前没进步的时候怎么样?”这话是直接冲着王俭说的。灵鞠在宋朝的时候,名气特别大,到了齐朝就差远了。他头发蓬乱,衣着随便,也不管家务事。王俭就对别人说:“丘公(指灵鞠)官职没升迁,才华也下降了。”后来,灵鞠被任命为长沙王的车骑长史,又当上了太中大夫,最后去世了。他写过《江左文章录序》,记载了从太兴年间到元熙年间的文章,他的文集也流传于世。
檀超,字悦祖,是高平金乡人。他爷爷檀弘宗,曾经做过宋朝南琅邪太守。檀超从小就喜欢文学,性格比较放荡不羁,刚当官的时候是州里的西曹掾。他曾经和别驾萧惠开一起做事,一点也不比萧惠开差。他还跟萧惠开说:“我和你都是从一个老太婆(指祖姑)那儿出来的,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萧太后是萧惠开的祖姑,长沙王道怜妃是檀超的祖姑。后来檀超被举荐为秀才。孝建初年,因为犯了事被贬到梁州,当了宣威府的参军。孝武帝听说檀超有文才,就下令把他召回东宫,先后任命他为骠骑参军、宁蛮主簿、镇北谘议。檀超在边疆地区担任过很多职务,一直不得志,后来调任尚书度支郎、车骑功曹、桂阳内史。之后回到朝廷,担任殿中郎,兼任中书郎、零陵内史、征北骠骑记室、国子博士,还兼任左丞。
檀超特别爱喝酒,喜欢吟诗作赋,举止比较随便,还把自己和晋朝的郗超相比,说他们高平出了两个“超”,还说:“我觉得我还是更厉害一点。” 北魏太祖皇帝很赏识他,把他升为骁骑将军、常侍、司徒右长史。
建元二年,朝廷刚开始设立史官的职位,皇上任命了萧超和骠骑记室江淹负责掌管史籍的工作。萧超上奏朝廷,制定了史书编纂的条例,决定采用“开元”作为纪年,不再沿用宋朝的年号。各位大臣的爵位封赏情况,详细记载在他们的个人传记里,就不需要再在年表里重复了。
这次要编修十部史书:《律历》、《礼乐》、《天文》、《五行》、《郊祀》、《刑法》、《艺文》这七部,参考班固的史书编写方法;《朝会》、《舆服》这两部,参考蔡邕和司马彪的史书编写方法;《州郡》参考徐爰的史书编写方法;《百官》参考范晔的史书编写方法,并且将《百官》和《州郡》合并在了一起。班固的史书里,五星的记载在《天文志》里,日食的记载在《五行志》里;现在我们把日食的记载改放到《天文志》里,并且以建元年为史书的起始年份。为了体现皇室宗亲的地位,我们还专门设立了《帝女传》来记载皇室女性的生平事迹,以彰显她们在家族中的重要性;同时,我们还增加了《处士传》和《列女传》。皇上诏令内外官员对此进行详细讨论。
左仆射王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国家财政的充实,是治理国家的首要任务,粮食和货物的流通才能让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应该增加一部《食货志》来记载这方面的内容,以重视国家根本。以往的史书里没有记载《朝会志》,蔡邕曾经说过,他的老师胡广讲解过《汉旧仪》,但这只是蔡邕个人的观点,内容琐碎且不重要,没有必要记载。所以,我认为应该设立《食货志》,而取消《朝会志》。《洪范》九畴中,其中一畴是五行,五行的根本在于水火之精,是日月五行的根本。现在我们应该遵循前人的做法,没有必要进行改革。另外,设立《帝女传》也不太妥当。如果帝女有高尚的品德和特殊的事迹,应该记载在《列女传》中;如果只是普通的女子,就没有必要另立传记。”皇上最终采纳了王俭的建议,决定将日月灾异的记载放在《天文志》里,其余的都按照王俭的意见来办。萧超在史书编纂工作尚未完成时就去世了,江淹接手后完成了这项工作,但仍然不够完善。
与此同时,豫章人熊襄撰写了一部名为《齐典》的史书,从上古十代开始记载历史。他在序言中写道:“《尚书·尧典》被称为《虞书》,所以把它们放在一起,就称之为‘齐’,所以这本书又被称为《河洛金匮》。”
卞彬,字士蔚,是济阴冤句人。他祖上卞嗣之做过中领军,他父亲卞延之为人刚正,当过上虞县令。卞彬很有才华,不落俗套,写的文章多有讽刺意味。他做过州里的西曹主簿、奉朝请和员外郎。宋元徽年间快结束的时候,四个权贵大臣把持朝政。卞彬对刘裕(太祖)说:“外面流传着一首童谣:‘可怜可念尸著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暂鸣死灭族。’您听说过吗?” 当时王蕴因为父亲去世守孝,和袁粲一起被杀,所以说“尸著服”;“服”指衣服,“褚”字旁是衣字,“孝子不在日代哭”,指的就是褚渊;“列管”指的是萧道成。
卞彬说完就走了,刘裕笑着说:“这童谣是卞彬自己编的。”齐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卞彬又说:“谁说宋朝离我们很远呢,我踮起脚尖都能看到它。”刘裕听了,并没有惩罚他,反而任命他做了右军参军。他家里很穷,后来被外放到了南康郡当郡丞。
卞彬很喜欢喝酒,不拘小节。他写了一篇《蚤虱赋序》,里面写道:“我生活贫困,十年没做过新衣服。一件破旧的袍子,是我赖以生存的依靠,它伴我度过寒暑,我舍不得换掉它。我身体不好,起居很不规律,睡在破旧的棉絮里,懒得动弹。再加上我性格懒散,不爱干净,很少洗澡,时间也不规律,身上脏兮兮的,又臭又脏。所以,在我的苇席和蓬草之间,跳蚤和虱子特别多。它们又痒又咬,一刻也不消停,我整天抓挠,一刻不停。虱子有句俗话,说‘朝生暮孙’。像我身上的这些虱子,不用担心洗澡,也不用担心被人消灭,它们在我的破旧衣服里快乐地生活,衣服从不更换,我抓挠也抓不死它们,我懒得去捉它们,它们一代一代地繁衍,已经三十五年了。” 他说的这些话,基本都是事实。
他当过南海王国郎中令、尚书比部郎、安吉县令、车骑记室。这个人呢,特别喜欢喝酒,用葫芦当酒壶,瓢和勺子当酒具,菜就用树皮,穿一件丝绸做的帽子,十二年都不换,还用大葫芦当火笼,总之东西都很奇特,他自己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卞田居”,他老婆呢,就叫“傅蚕室”。有人劝他说:“你这样不注重名声和官位,以后怎么升官啊?” 他说:“你看我掷五木子,十次能赢九次,难道说我掷五木子技术差吗?我喜欢掷五木子,我的志向也就是这样了。”永元年间,他当上了平越长史、绥建太守,最后死在任上。
他还评价过一些动物,他说:“羊好色又凶狠,猪胆小又老实,鹅顽固又骄傲,狗阴险又爱咬人。”其实他是在影射那些达官贵人呢。他的《虾蟆赋》里写道:“纡青拖紫,名为蛤鱼。” 大家都说这是讽刺那些官吏和仆人。他还写道:“科斗唯唯,群浮暗水。维朝继夕,聿役如鬼。”这是讽刺那些办事员和幕僚。他的文章在民间广为流传。
永明年间,琅邪人诸葛勖当国子生的时候,写了一篇《云中赋》,里面影射了祭酒以下的官员,大家都觉得像在说自己。结果他被关进了东冶监狱,他又写了一篇《东冶徒赋》,皇帝看到后,就把他赦免了。
还有陈郡人袁嘏,特别自负自己的文章,他说:“我的诗啊,必须得有大才的人才能理解,不然的话,就飞走了。”建武年间,他当了诸暨县令,后来被王敬则杀害了。
丘巨源,是兰陵人。宋朝初期,兰陵先属于丹阳郡,后来才划归兰陵郡。丘巨源年轻时被举荐为丹阳郡孝廉,被宋孝武帝看重。大明五年,皇帝下令让他协助徐爰修撰国史。皇帝去世后,江夏王刘义恭把他请去当掌书记。明帝即位后,让他参与起草诏书,经常在皇帝身边。后来他从南台御史转任王景文镇军参军,母亲去世后,他就回家守孝了。
元徽初年,桂阳王休范在寻阳,听说丘巨源文笔很好,就派船去接他,还送给他很多钱财。丘巨源借着太祖皇帝的名义上奏,皇帝下令让他留在京都。桂阳王叛乱,丘巨源在中书省起草文书,叛乱平定后,他被任命为奉朝请。丘巨源以为自己会有封赏,结果没有,于是他就给尚书令袁粲写了一封信:
老百姓相信我的说法,我心里也坦荡荡的,以为只要一片赤诚,就能得到赏赐和提拔。没想到却默默无闻,一晃就是三年。有人肯定会说,我只不过是个写写文章的小人物,哪能决定生死大事,写点小说,又怎么能左右是非曲直呢?但是,先声夺人,后见成效,这可是军国大事的老规矩啊!七德九功,将帅之名,响彻当世。看看天子的安排,那是右边的将帅,左边的丞相;看看人事的安排,那是西边的武官,东边的文官。我可不是那些只会念咒祈祷的巫师,也不是那些只会耍弄技艺的匠人。
过去那些奇兵突起,变幻莫测,虽然凶狠的叛贼都被剿灭了,但是老百姓的心思却更加迷惑。茅恬开城投降,千年难得一见的叛乱,在这个时候,胡人、越人那些心腹,都纷纷跑到新亭去迎接叛军,老百姓都涌向新亭,投奔叛军的人,从愚昧到聪明的,从闺阁女子到壮年男子,都蜂拥而至。老百姓被迷惑了,但也有不被迷惑的;老百姓被吓住了,但也有不怕的。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论点。
在新亭危急关头,敢于拔刀斩杀叛贼的,只有张敬儿;而中书省里敢于提笔写文章,毫不顾忌的,只有丘巨源。文武官员各有优劣,就看他们生死成败来判断。面对崩塌的天地,抗击不可预测的灾祸,请问天下人,这胆量如何?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论点。
当时国家动荡不安,朝廷到处召集文人,黄门、中书省,没有一个不聚集起来的,他们挥笔疾书,才华横溢,并不是缺乏人才,朝廷为什么还要用那些平庸的人呢?如果说因为叛贼强大,胜负难料,所以那些贤才不敢沾染一点豪气,那么老百姓就应该因为勇敢而得到奖赏;如果说因为战事紧急,需要优秀的文笔,那些贤才推举出来的人才被委以重任,那么老百姓就应该因为才能而得到提拔。这就是我的第三个论点。
我私下里看到,桂阳叛贼被判处死刑的名单里,有二十五个人,而李恒、钟爽也在其中,他们战败后被释放,罪责全部解除,而吴迈远却全家被杀。处罚标准是,动笔写文章是大罪,而拿起武器却没事;论功行赏,武官被提拔,文官却默默无闻。这就是我的第四个论点。
再说吴迈远写下辞别的话,未免过于轻慢,老百姓就制作符咒和檄文,肆意辱骂他,拿起笔就把他骂得体无完肤。如果桂阳叛贼得逞,老百姓要是没有被杀害在军营里,那就要在城里被腰斩。婴儿被剁成肉酱,想想都让人害怕。这就是我的第五个论点。
以前打仗,部队里一万多人,真正能打仗的只有十分之一,其余都是些杂役,人多得不得了。那些攀附权贵的人,就像腾云驾雾一样,飞黄腾达。而那些老百姓,真正有本事的人却很少。只知道拿着朝廷的命令,像泥菩萨一样,一动不动。难道那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人,个个都是白起那样的人物?而那些在后方埋头苦干的人,难道个个都是鲁仲连那样的贤士?老百姓的才能,国家却利用得很快,一打仗就让他们去送死。皇帝挑选那些有才华的人,却让他们去送死。那些士兵,能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本该得到一些赏赐,喝点酒,吃点肉。结果却被抛弃在沟渠里,像浮游生物和蚂蚁一样,被随意丢弃,像尘土和灰烬一样被遗忘。那些只会写写画画,没有一点战斗能力的文职人员,却因为关系好,升官加爵;那些在朝廷里不文不武的人,却安安稳稳地坐在清闲的官位上。看看那些死去的士兵,再看看那些升官发财的人,他们又不是草木,为什么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呢?
丘巨源的冤屈最终也没能申诉成功。
后来他历任多个王府的属官,还做过羽林监。建元元年,他被任命为尚书主客郎、领军司马、越骑校尉。后来又升任武昌太守,但是他到任后,并不喜欢在江外出任,宋世祖问他原因,丘巨源说:“古人云:‘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我年纪大了,宁愿死在建业。”于是被改任为余杭令。
沈攸的事情发生后,太祖派丘巨源担任尚书符荆州,丘巨源因此又希望得到特别的赏赐,从此心里总是不痛快。高宗在吴兴的时候,丘巨源写了一首《秋胡诗》,里面有讽刺的话,因此被杀害了。
王智深,字云才,是琅琊临沂人。年轻时跟陈郡的谢超宗学习写文章。他喜欢喝酒,为人比较木讷,缺乏风度。宋建平王景素在南徐州时,写了一篇《观法篇》,王智深写了一篇和诗,得到了景素的赏识,被聘为西曹书佐。但他很穷,没衣服穿,还没上任,景素就失势了。后来他做了州祭酒。太祖镇守的时候,丘巨源向太祖推荐了他,王智深被任命为府行参军,后来又升任豫章王国常侍、太学博士、豫章王大司马参军,还兼任记室。
皇帝让太子家令沈约写《宋书》,打算给他写个袁粲的传记,来试探皇帝的心思。皇帝说:“袁粲本来就是宋朝的忠臣啊!”沈约在书里又写了不少孝武帝和明帝的丑事,皇帝就派人跟沈约说:“孝武帝的事儿不能这么直白地写。我以前也侍奉过宋明帝,你应该想想避讳的道理。”于是沈约删掉了不少内容。
后来皇帝又让智深写《宋纪》,还召见他到芙蓉堂,赏赐他衣服和房子。智深跟豫章王说自己很穷,豫章王说:“等你书写完了,我会根据你的功劳给你封赏的。”书写完了,一共三十卷,皇帝后来又召见智深到璇明殿,让他把书呈上来。结果,还没等呈上,皇帝就驾崩了。到了隆昌元年,皇帝下令要找回这本书,智深被提升为竟陵王司徒参军,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免职了。江夏王和衡阳王对他都还不错。
一开始,智深受到司徒袁粲的赏识,后来写《宋纪》的时候,心里总想着袁粲。袁粲小时候父母双亡,祖母给他取名“愍孙”,后来他仰慕荀粲,就给自己改了名字。会稽人贺乔还为此嘲笑过他,所以智深就写文章来反驳。
他家里穷,没人照顾,曾经连续五天没吃东西,只能挖野菜根吃。司空王僧虔和他儿子还分给他一些衣物和食物。最后,智深死在了家里。
在此之前,陈郡人袁炳,字叔明,很有文采,也得到袁粲的赏识,写《晋书》,还没写完就去世了。
颍川人庾铣,擅长写作,得到豫章王的赏识,被提拔为大司马记室参军,后来也去世了。
陆厥,字韩卿,吴郡吴县人,扬州别驾的儿子。陆厥年轻时就有不凡的气度,喜欢写作,五言诗的风格很新颖。永明九年,朝廷下令百官举荐人才,他同郡的司徒左西掾顾暠上表推荐了他。州里举荐他为秀才,王晏少傅主簿,后来又升迁为后军行参军。
永明年间后期,文章盛行。吴兴的沈约、陈郡的谢朓、琅邪的王融因为文风相近而互相推崇。汝南的周颙很擅长辨识声韵。沈约他们写的文章都运用宫商,把平上去入四声作为韵脚,以此来定韵,不能增减,人们称之为“永明体”。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后面又论述了宫商。陆厥给沈约写信说:
范詹事在自己的序言里说:“文章就像音乐的宫商角徵羽,能辨别清浊,尤其擅长把握轻重缓急,化解艰难险阻。古今文人,大多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就算有些人懂得了其中的奥妙,也不一定是从根本上理解的。” 沈尚书也这么说:“从屈原开始,这个秘密就很少有人真正看透。” 或者说,“文章的妙处是自然而然地符合道理,而不是靠刻意的思考得来的。张衡、蔡邕、曹植、王粲这些大家,都没能完全领悟到;潘岳、陆机、颜延之、谢灵运这些名家,就更远了。” 总而言之,关键在于“宫调和羽调互相变化,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如果前面有轻浮的声音,后面就必须有沉稳的回响;一句话里,音韵各有不同;两句话之间,轻重也各有差异。” 文章写得好,道理也讲得通。但是看看历代的那些贤才,好像并非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说“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看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范詹事说“不从根本上理解”,沈尚书说“不是靠思考得来的”,这可以说是对创作的理解过于玄奥,对句法的分析也偏离了音律的规律。范詹事又说“有些人懂得了其中的奥妙”,沈尚书也说“或许是自然而然地符合道理”,那么,那些写得好、读起来朗朗上口的文章,即使有些地方不太完美,也还是有其可取之处。以此类推,就可以说得通了。人的思考有通达和不通达的时候,前代的贤哲们也难免会犯这样的错误;文章也有通畅和不通畅的时候,创作中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曹植所以乐于接受别人的批评指正,诸葛亮所以留下终生的遗憾。既然说是遗憾,那就说明不是完美的杰作,当然可以批评。君子执着于批评,就认为合理的创作是凭空而来的。难道不应该指出其合理之处,而把批评归结为遗憾吗?
魏文帝那篇论文,深入探讨了文章的清浊之分,刘桢的奏章,则充分展现了文章气势的恢宏和精妙的论证,那些曲折委婉、含蓄蕴藉的议论,以及牵强附会、前后矛盾的说法,都像是在律吕中运用玄黄二色,又像五色相互辉映一样。如果没看过这些秘而不宣的论点,又怎么能理解他论文的旨趣呢?所以我觉得,之前的那些才俊早就已经掌握了宫商的音律,只是没有像这篇论文这样,把它们运用得如此曲折精妙罢了。至于掩盖缺点、隐藏疾病,错误多于正确的地方,就像临淄人说的那样:“人的著述,不可能没有毛病”。这并不是说知道错误而不改正,而是说如果改正了,就说明知道错误。曹植和陆机也说过“竭尽全力写完之后,常常后悔”、“不能勉强写作”之类的话。现在有人拿有毛病、有后悔来说事,那必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有无悔无病的时候;把那些写不好的、不合适的文章说成是晦涩难懂,为什么偏偏要诬蔑那些写得好、写得通顺的文章呢?或许是因为时代不同,文风各异,古今人的喜好也不一样,他们更注重文章的情感和内容,而不太看重文章的章法和句法。情感和内容是文章的重点,好坏参半很正常;章法和句法是次要的,所以符合规范的少,错误的多。道理就在这里,他肯定不是不知道文章的精妙之处。
《长门赋》、《上林赋》,大概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洛神赋》、《答谢中书书》,则是两种不同的写作风格。孟坚的文章精炼准确,《咏史》没有辜负东汉的文风;班固的文章恢弘富丽,《羽猎赋》没有拘泥于虚构。王粲的《初征赋》,其他文章都比不上它;杨修敏捷机智,《答曹操问暑赋》却迟迟不能完成。如果随意写作,很少出错,那一天就能完成;如果反复推敲,越写越觉得不足,那就会拖延好几天。同一个人的思路,快慢差异巨大;同一个人的文章,优劣相差甚远。为什么一定要要求宫商律吕的运用,都必须完全一致呢?评论家们只能说他还没有完全发挥自己的才华,不能说他之前就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我的回答是:
宫商五音,文字却有万千种变化,用万千变化的文字来表达宫商五音的精妙,高低起伏,并非人力所能完全胜任。而且这还不是全部。仅仅十个字的文章,颠倒组合,字数不过十个,巧妙的排列组合都难以穷尽,更何况是更长的文章呢?屈原之后,没有人能真正领会并运用这种写作技巧,自然也就无法模仿他的风格了。如此精妙的技法,圣人都不推崇,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这种曲折精妙的声韵技巧,与文章的训诫意义并不相符,也不是圣哲立言所看重的。所以子云把它比作“雕虫篆刻”,说“壮士不为”。
古人写文章当然知道音律有宫商角徵羽之分,也知道音调有高低轻重之别。但即使知道这些基本的音律知识,实际运用中各种变化组合却复杂难测,很多微妙之处都难以把握,所以我说“此秘未睹”啊!由此推断,前代的文人其实也没完全参透这个道理。
如果把文章的音韵比作弦乐器演奏的曲调,那么文章的好坏优劣,就像音乐的和谐与否一样,是无法互相矛盾的。就像优秀的乐师演奏乐曲,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节奏不稳、音调失准的情况呢?拿曹植的《洛神赋》和其他的赋作相比,感觉像是出自不同人之手。所以说,灵感来了,音律自然和谐;情感阻塞了,音律就会混乱。
虽然钟嵘在《诗品》中称赞曹植的诗文“炳若缛锦”,但仔细推敲,其中也并非处处完美,就像华丽的锦缎中也可能夹杂着一些瑕疵,就像卫文公的衣服一样,并非完全无暇。所以,陆机对曹植诗文的评价,也并非完全准确。文章的韵律,有精妙与粗糙之分,就像轮扁造车一样,无法完全言说,我这个老头子也无法完全辨别清楚。
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造反,他父亲被杀,他自己也被关押在尚方。后来朝廷大赦,但他因为父亲被害而悲痛欲绝,最终抑郁而死,年仅二十八岁。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会稽人虞炎,在永明年间因为文学才华与沈约一起受到文惠太子的赏识,受到特别的关注。官至骁骑将军。
崔慰祖,字悦宗,是清河东武城人。他父亲崔庆绪,在永明年间担任梁州刺史。崔慰祖入仕为奉朝请。他父亲去世后,他竟然不吃盐,他母亲说:“你既没有兄弟,又没有儿子,过度悲伤会伤身,不吃荤菜就行了,干嘛不吃盐!我现在也不吃盐了!”崔慰祖没办法,只好听母亲的。他父亲在梁州任职期间积攒的钱财,有上千万,他都分给了族人,把漆器上都刻上“日”字,刻有“日”字的器物,流传到很远的地方。他估计他父亲生前借出去的钱财的文书,对族子崔纮说:“他们有钱,自然会还;他们没钱,我也没办法。”然后就把那些文书全部烧掉了。
他好学,收集的书籍多达万卷,邻居家的小孩子喜欢读书的,都来向他借书,每天都要借走几十卷,崔慰祖都亲自拿给他们,从不推辞。
我一开始在始安王手下当个小职员,后来升了官,管刑狱,还兼着记室。当时的始安王很喜欢下棋,经常叫慰祖陪他一起玩,慰祖总是推脱自己棋艺不好,除非是朔望(初一十五)才去。建武年间,朝廷选拔人才,我哥哥慧景推荐了我和我表哥平原刘孝标,我们俩都是有名的学者。皇上想考考我们,出了个百里挑一的难题,但我拒绝了。
国子祭酒沈约和吏部郎谢朓,有一次在吏部聚会,好多朋友都在,他们轮流考慰祖一些地理方面不太常见的问题,足足有十几个。慰祖说话有点结巴,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回答得非常准确详细,在场的人都佩服他。谢朓感叹道:“要是班固、司马迁还活着,也比不上他啊!”
慰祖卖房子,要价四十五万,买家说:“能不能便宜点?”慰祖回答说:“我实在惭愧啊,哪敢像韩伯休那样漫天要价,怎么能收两份价钱呢?”买家又说:“您就收四十六万吧,那一万我额外再给您。”慰祖说:“这样就等于您在骗人,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慰祖年轻的时候和侍中江祀关系很好,后来江祀当了大官,经常来看慰祖,但慰祖却从来不去拜访他。他和丹阳丞刘沨关系也很好,后来始安王遥光在东府造反,慰祖当时在城里。城还没破之前的一天,刘沨对慰祖说:“你家里还有老母亲,赶紧出去吧!”然后让守门人放他出去。慰祖跑到皇宫自首,被关在尚方,后来生病死了。
慰祖写了《海岱志》这本书,从姜太公写到西晋的人物,一共四十卷,可惜一半都没写完。临死前,他给弟弟慰纬写信说:“我一直想重新注释《左传》和《国语》,补充《史记》和《汉书》里漏掉的二百多件事,这些资料都在厨房的箱子里,你可以找出来抄写一下,保存主要内容。《海岱志》还没写完,你可以抄几本,给护军里的各位从事各送一本,还有我的朋友任昉、徐夤、刘洋、裴揆也各送一本。”他还交代说:“用棺材直接埋到土里,不用砖,也不要设灵位。”他去世的时候,才三十五岁。
王逡之,字宣约,是琅琊临沂人。他祖上几代都是郡守。王逡之从小就很有礼貌,学问也广博。他先是在江夏王国当常侍,后来又当了大司马行参军、章安令,一直做到始安内史。后来他不当官了,又当了山阳王骠骑参军,还兼任治书御史、安成国郎中和吴令。到昇明末年的时候,右仆射王俭很重视儒学,就让王逡之当著作郎,还兼任尚书左丞,参与制定齐国的礼仪制度。一开始,王俭写了本《古今丧服集记》,王逡之就提出了十一条不同意见。他还自己写了五卷本的《世行》。后来又升任国子博士。国学已经荒废很久了,建元二年,王逡之主动上表请求恢复国学,他还兼任著作,撰写了《永明起居注》。之后又升任通直常侍、骁骑将军,继续兼任博士和著作。后来他又外放当宁朔将军、南康相,官至太中大夫、光禄大夫,还加封侍中。王逡之为人很朴素,衣服破了也不洗,书桌案头都是灰尘,年纪大了,手不离书。建武二年,他去世了。
他弟弟王珪之,也懂史学,写了本《齐职仪》。永明九年,王珪之子、中军参军王颢上表说:“我父亲,故长水校尉王珪之,一向以儒学为基础,以儒家的习惯行事。宋元徽二年,奉诏编纂古代官职和历代职位的资料,凡是典籍里记载的,他都仔细研究。所以各种官职的等级和掌管的事务,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官员的升迁黜落,也都仔细考证。他还记载了官服的差别和冠饰佩饰。正值国家开创新运,制度也需要更新。太宰渊奉诏令他尽快校订,但还没完成,我家就出了不幸的事。我虽然微不足道,但还是冒昧地呈上这五十卷的《齐职仪》,希望您能把它珍藏在天阁,永世保存。”皇上就下令把它收藏在秘阁。
祖冲之,字文远,是范阳蓟人。他父亲祖昌是宋朝的大匠卿,祖父祖朔之是奉朝请。祖冲之从小就喜欢研究古代典籍,很有才思。宋孝武帝让他在华林学省任职,还赏赐给他房屋、车子和衣服。他刚成年就到南徐州当迎从事,后来又当了公府参军。宋元嘉年间,朝廷采用何承天制定的历法,比以前十一家的历法都精确,但是祖冲之认为还不够精确,于是就自己重新制定了一种新的历法。他上表说:
我查阅了大量的古代典籍,从五帝时期到三王时代,从《春秋》的记载到《纪年》的记录,翻遍了司马谈、司马迁的史书,以及班彪、班固的史志,还研究了魏晋时期对历法的注释和记载,广泛考察了古代中外的历法知识。从甲骨文记载算起,已经有二千多年了,日月运行的规律,星辰位置的变化,我都认真研究过,并且能说清楚。 我不仅查阅文献,还亲自测量圭表,仔细观察漏刻,精确到毫厘,反复推算,力求详尽。
但是,我发现古代历法有很多错误和疏漏,不够精确,而且各个学派说法不一,难以统一。我研究了何承天以前上呈的历法,虽然他想改革,但方法过于简略,现在已经和实际情况相差很远了。我仔细校对后发现,至少有三次重大错误:太阳和月亮的位置偏差达到三度,冬至和夏至的白昼时间几乎差了一天,五星的出现和消失时间最多相差四十天,甚至在星宿的运行顺序上也出现前后错乱的情况。如果节气计算错误,那么闰年设置就不准确;如果星宿位置与实际不符,那么观测就失去了标准。
我赶上了圣上诞辰的吉日,蒙受您的恩泽,才敢冒昧地提出我的愚见,希望能创造一套新的历法。我这次改革历法的目的有两个,改进方法有三点。
第一段:
老规矩里说,按照旧历法,十九年有七个闰月,闰月太多了,算下来每两百年就差一天。因为节气和闰月都慢慢偏移了,所以必须改历法。历法改来改去,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们改的这个历法,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个闰月,这样就能和周朝、汉朝的历法对上了,以后就能一直用,不会再有偏差了。
第二段:
第二点,咱们得说说《尧典》里说的“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根据这句话推算,唐朝的冬至在现在星宿的左边大约五十多度。汉朝初期,沿用秦朝的历法,冬至在牵牛星六度的位置。汉武帝改用《太初历》后,冬至在牛宿的起始位置。后来东汉的四分历,冬至在斗宿二十二度。晋朝姜岌根据月蚀观察太阳,发现冬至在斗宿十七度。现在我们综合考虑中星和月蚀,算出来冬至在斗宿十一度。总的来说,不到一百年,就差了两度。旧历法规定冬至必须在固定的位置,但天象变化,七曜和星宿的位置就慢慢对不上了,偏差越来越大,必须改。以前改的历法只能凑合一时,用不了多久就又得改。改来改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们规定冬至的位置每年可以稍微有点偏差,但我们仔细核对过汉朝的注释,都非常精确,以后长期使用,就不用经常改了。
第三段:
接下来,我们说说新历法的其他设计。第一点,我们用子作为辰的首位,位于正北,对应初九升气之始,虚宿是北方星宿的中心。元气最初产生,应该从这里开始。以前虞喜先生也详细论述过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这个新历法,上元日度就从虚宿开始。
第四段:
第二点,我们用甲子作为日辰的起始,历法纪元也应该从这一年开始。但是从黄帝以来,历代使用的十一个历法,上元之年都没有用甲子。我们这个新历法,上元之年就是甲子年。
第五段:
第三点,历法中的很多条例,都应该以甲子年为起始。但是《景初历》的交会迟疾,元首就有点偏差。还有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交会迟疾也都有偏差,只是勉强让朔气合而已,条理混乱,不像古代的历法那样严谨。现在我们设计的这个历法,日月五星的交会迟疾,都以甲子年为起始。这样就统一了,就不会有错误了。
首先,我得用科学的方法来确定形状,并确保它的实际效果。你看,就像用尺子测量日影来推算时间一样准确可靠,即使是细微的气候变化,也能通过小小的管子来精确测量。我提出的方法,很容易让人信服。不过,整体来看,我的方案既有简便之处,也有复杂的部分。简便的部分,道理本身就很容易理解,不会让人担忧;复杂的部分,仔细想想也并非毫无道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闰年的安排,数字计算都有各自的规律,这些规律本身就非常细致精密。正因为如此,我非常珍惜每一个细微之处,力求达到完美的标准,我不怕麻烦,不断积累经验,最终才能制定出完善持久的制度,这可不是我一时想出来的,而是经过反复思考和改进的结果。如果我的建议哪怕有一点价值,恳请您下令让相关部门仔细研究一下。
奏章呈上去了。孝武帝命令朝中精通历法的官员来驳斥我的方案,结果没有人能驳倒我。可惜的是,后来皇帝驾崩了,我的方案也就没有实施。之后,我被外放到了娄县做县令,后来又担任了谒者仆射。
一开始,宋武帝攻下关中后,得到了姚兴的指南车,那车虽然有外形,却没有精巧的内部机构,每次行驶都需要人从里面手动转动。到升明年间,太祖辅政,让我重新研究古代的制造方法。我改造了铜制的传动装置,可以不停地旋转,而指示方向的装置却始终保持一致,这可是自马均以来从未有过的成就!当时有个北方人说自己也能造指南车,太祖就让我们俩分别制造一辆,在乐游苑进行公开测试,结果他的指南车有不少偏差,最后就被销毁了。永明年间,竟陵王子爱好古代技艺,我便制造了一个欹器献给他。
文惠太子在东宫时,看到了我的历法,并请求世祖皇帝实施,可惜文惠太子不久后就去世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我升任长水校尉,继续负责我的本职工作。我还写了一篇《安边论》,想建议开垦屯田,发展农业生产。建武年间,明帝让我巡视各地,发展有利于百姓的大工程,但正赶上连年战争,这些计划最终也没能实施。
我精通钟律,在当时无人能及,没人能与我匹敌。因为诸葛亮发明了木牛流马,我也制造了一种不需要借助风力水力,依靠机械装置自动运行,无需人力操作的器械;我还造了一艘千里船,在新亭江试航,一天能行驶一百多里。在乐游苑,我还制造了水碓磨,世祖皇帝还亲自视察过。此外,我还特别擅长计算。永元二年,我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我著有《易经》《老子庄子》的义理阐释,对《论语》《孝经》做了注释,还对《九章算术》作了注解,并撰写了数十篇《缀述》。
贾渊,字希镜,是平阳襄陵人。他爷爷贾弼之,是晋朝的员外郎;他爸爸贾匪之,是骠骑参军。他们家祖上就特别擅长研究家谱,这可是家传手艺。孝武帝时期,青州有人挖开一座古墓,墓碑上写着“青州世子,东海女郎”。皇帝问了当时有名的学者鲍照、徐爰、苏宝生,他们都没能完全解释清楚。贾渊却说:“这是司马越的女儿,嫁给了苟晞的儿子。”后来查证,果然如此!皇帝因此很赏识他,还让他去注释《郭子》。
泰始年间,贾渊被任命为丹阳郡主簿,后来又当过奉朝请、太学博士、安成王抚军行参军,最后外放当了丹徒县令。昇明年间,皇帝看重贾家世代研究家谱的传统,把他提拔为骠骑参军,又任命他为武陵王国郎中令,接着又让他去补余姚县令的缺。还没等他上任,就被调到义兴郡当了郡丞。永明年间,他升迁为尚书外兵郎,后来又历任大司马和司徒府参军。后来,竟陵王子良请贾渊给他写一本《见客谱》,之后贾渊被外放到句容县当县令。
早些时候,研究家谱的人还没什么名气,贾渊的爷爷贾弼之可是广收百家谱记,专心致志地研究这个。晋朝太元年间,朝廷还专门给贾弼之配备了抄写员和书记,把整理好的家谱收藏在秘阁和左民曹。贾渊的爷爷、他爸爸,到他贾渊自己,三代人传承家学,整理了十八州士族的家谱,总共有一百多函,七百多卷,内容详尽准确,当时没人能比得上。永明年间,卫将军王俭也整理过《百家谱》,还和贾渊一起研究,共同完善。
建武年间,贾渊升迁为长水校尉。有个粗俗的人叫王泰宝,他买了一份琅邪郡的家谱,尚书令王晏就向皇帝告发贾渊,贾渊因此被抓,差点被处死。他儿子贾栖长跪地谢罪,额头都磕破了,流血不止,朝廷被感动了,才免除了贾渊的死罪。过了几年,始安王遥光邀请他当抚军谘议,贾渊没接受,又当上了北中郎参军。中兴元年,贾渊去世,享年六十二岁。他写过《氏族要状》和《人名书》,这两本书都在当时流传很广。
史书上说:文章啊,那可是作者情性和天性的体现,是神明赋予的音律节奏。心里酝酿着丰富的思想,在心里反复推敲,然后挥笔落纸,自然而然地就充满了文采,没有哪篇文章不是倾注了作者的心血,表达了作者的喜好,文章的风格千差万别,人们的欣赏水平也各不相同。就像谢灵运那样品评人才,刘仲治那样区分文章的体裁,陆机在《文赋》里辨析文章的精妙,李充在《翰林》里论述文章的要义,张协挑剔语句并加以褒贬,颜延之描写文章的情感和兴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共同构成文章的评价标准。
写文章的道理,在于灵感来自神思,受到无形的感召,变化无穷。文章就像五声音律一样,虽然音调相同,但表达的语句却不同;就像万事万物的情状一样,虽然事物相同,但下笔的表达却各有千秋。吟诵文章的规范,来源于那些优秀的诗歌,文章的风格多种多样,各有各的表达方式。比如曹植的《洛神赋》和《杂诗》等,王粲的《登楼赋》等,四言诗的精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衡的《二京赋》离别赠言,五言诗的骨气,很难有人能与其匹敌。桂林、湘水,是左思华丽篇章的背景;飞馆、玉池,是曹植精美诗文的意境;七言诗的创作,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到呢?谢灵运、鲍照的文章华丽精美,登峰造极;张衡、左思的文章气势恢宏,后人难以超越,赋的写作贵在铺陈,没有人能超过他们了。汉献帝称赞傅毅的文章,简文帝称赞彦伯的文章,他们对文章的句式和表达方式的论述,多半是赞扬的语气。裴頠在宫中侍奉皇帝,谢安在凤池执政,从谢安之后,奏章表文的写作就有了新的标准。孙绰的碑文,继承了蔡邕的衣钵;谢庄的诔文,继承了陆机的风格。颜延之的《杨瓒碑文》,自比于《马督碑》,以篇幅的长短来衡量文章的价值,我认为谢庄的评价比较恰当。王褒的《僮约》,束皙的《补亡》,诙谐幽默的文章,也具有独特的魅力。五言诗的创作,在各种诗体中独树一帜。
熟能生巧,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平淡无奇,文章也是如此,最怕的就是陈旧庸俗。如果缺乏创新,就不能成为一代文豪。建安时期的文章风格,《典论》里对长短句都有论述;潘岳、陆机齐名,陆机、左思的文章风格却截然不同。江左地区的文章风格,盛行老庄思想:郭璞的文章体现了其灵动多变;许询的文章体现了其严谨的逻辑;陶渊明文章的玄妙之气,还没有完全去除;谢混的文章清新脱俗,但名气还不够大。颜延之、谢灵运同时出现,各有各的特色,鲍照、谢惠连后来出现,也都名扬天下。他们的风格各有千秋,互不模仿。
现在文章的作者虽然很多,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思想空泛,辞藻华丽,虽然很巧妙,但最终显得迂回曲折。适合在公宴上吟诵,但并非标准之作。文章过于冗长,这是致命的缺点,虽然有些地方可以借鉴,但缺乏真情实感。这种风格起源于谢灵运。第二种是堆砌典故,比照事例,不对比就不说话,虽然知识渊博,但显得拘泥刻板。或者完全借用古语,来表达现代的情感,牵强附会,只是为了凑字数。只看到事例,却失去了文章的精髓。这种风格类似于傅咸的五经注疏,应璩的记事文章,虽然不完全相同,但可以归为一类。第三种是气势奔放,风格险峻,辞藻华丽,令人眼花缭乱。就像五种颜色中有红紫,八种音律中有郑卫之音一样。这是鲍照文章的遗风。
除了这三种类型,我斗胆再谈谈其他一些看法。如果文章能从天机出发,参考史书,灵感来了就写,不要预先构思。语言要简洁明了,文章要避免过于做作,语言要像吐出金子一样,滋润婉转。文章中可以加入一些民谣,语言轻松活泼,不落俗套,表达真挚的情感。就像轮匠做轮子一样,语言表达不到位,文人雅士很少能做到兼顾两者。这不仅是因为见识不足,更是因为两者互相妨碍。谈论家所习惯的,是道理胜于辞藻,如果以此来要求文章,最终会显得晦涩难懂。所以能兼顾两者的人很少。
话说,大家都夸他学习能力强,像亚圣那样博学多才,而且很懂得尊重前辈,学习前人的优秀经验。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就像春天里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芬芳,让人赏心悦目。
“赞曰:学亚生知,多识前仁。文成笔下,芬藻丽春。” 这句是大家对他的评价,意思是说他学习能力像亚圣一样,见识广博,懂得尊重前辈,文章写得更是出色,文采斐然,充满生机。
(此处应接续故事内容,因为原文只提供了一段评价,没有故事内容。 请提供故事内容以便继续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