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行者和沙僧向菩萨告别后,腾空而起,飞离了南海。行者的筋斗云飞得快,而沙和尚的仙云却慢了一拍,行者决定先行一步。沙僧急忙拉住他说:“大哥,别这么藏头露尾,先去安顿好,我跟你一起走!”

行者心里想着:“我可是个好心的大圣啊!”但沙僧却有些怀疑。不过,两人还是一起驾云而去。不久,他们就看到了花果山,降落在山洞外细细打量,果然看到一个行者高坐在石台上,正和一群猴子喝酒作乐。那模样跟大圣一模一样:金发、金睛,身穿锦衣,腰系虎皮裙,手中还拿着金箍铁棒,脚下是一双麂皮靴。真是毛脸雷公嘴、查耳额宽、獠牙外露。

大圣气得火冒三丈,扔下沙和尚,举起铁棒冲上去骂道:“你这个妖邪,竟敢模仿我的样子,霸占我的儿孙,居然敢在我的仙洞里胡作非为!”那行者却毫不在意,反而迎上来,两个行者打了个不可开交。真猴和假怪,谁也不让谁,打得不可开交,真是场硬仗!

沙僧在旁边看得心里直发慌,不敢插手。他想要帮忙,但又怕伤到真正的大圣。于是,他忍耐了很久,终于决定跳下山崖,拿出降妖宝杖,狠狠地打向水帘洞外,惊散了群妖,打翻了石凳,摔碎了酒杯,四处寻找自己的青毡包袱,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水帘洞是个瀑布,远看像一条白布帘,近看却是水流,沙僧不知道这来历,真是难寻。

即使飞到九霄云里,沙僧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大圣对沙僧说:“你帮不了我,不如回去告诉师父,我们在南海和落伽山前打个真假。”说完,那假行者也附和着。沙僧见两个行者一模一样,实在难以分辨,只好听从,转身回去向唐僧报告。

你瞧,那两个行者一边走一边斗,直嚷嚷到了南海,径直来到落伽山,打得不可开交,声音震天。早就惊动了护法诸天,赶紧报告菩萨:“菩萨,果然有两个孙悟空在打架!”菩萨和木叉行者、善财童子、龙女一起出门喝道:“那孽畜哪里逃!”

这两个行者互相揪住,争论不休:“菩萨,这家伙真是我的模样!刚才从水帘洞打过来,打了半天也分不出胜负。沙悟净眼拙,无法分辨,所以我让他回西路去告诉师父,我和这家伙打到宝山,借菩萨的慧眼分辨真假!”说完,那假行者也重复了一遍。众天神和菩萨看了半天,也没法认出真假。菩萨说:“先放手,两边站好,让我再看看。”

果然,两边放开,站定。一个说:“我是真的!”另一个说:“他是假的!”菩萨叫木叉和善财上前,悄悄吩咐:“你们各自帮住一个,等我默念《紧箍咒》,看看哪个喊疼的就是真,喊不疼的就是假。”他们各自帮住一个,菩萨默念咒语,两个都一起喊疼,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直喊:“别念!别念!”菩萨不念,他们又开始打起来。

菩萨无计可施,叫诸天木叉上前帮忙。众神怕伤到真的,也不敢出手。菩萨叫了一声“孙悟空”,两个同时回应。菩萨说:“你当年做弼马温,大闹天宫时,神将们都认得你,你先上界去分辨一下。”大圣感激地谢恩,那假行者也连声道谢。

这俩行者扯着拉着,嘴里不停嚷嚷着斗,直奔南天门。那广目天王和四大天将慌忙赶来,把门的大小神仙们都叫上,拿着兵器挡住了去路:“你们在这里打什么?这可是争斗之地!”大圣一脸无辜,解释道:“我为了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路上打死了几个贼徒。结果三藏让我回去,我就到普陀崖找观音菩萨诉苦,没想到这妖精竟然变成我的模样,打倒了唐僧,抢走了我的包袱!沙僧去花果山找我,结果发现这妖精占了我的家,后来又来普陀崖告菩萨,结果被他诓得以为是我。菩萨不听沙僧的话,命我和他去花果山验明正身。结果这妖精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才从水帘洞打到普陀山见菩萨,连菩萨也难以分辨,所以才打到这里,烦请诸天帮我认个真假。”说完,那假行者也重复了一遍。

众天神看了半天,还是分不清真假。俩行者一合计:“你们既然认不出,赶紧让开,让我们去见玉帝!”众神没办法,只好放他们进天门,直奔灵霄宝殿。马元帅和四位天师赶紧奏报:“下界来了两个孙悟空,打进天门,口称见王。”话音未落,俩行者就闯了进来,吓得玉帝立马降下宝殿,问道:“你们两个闹什么天宫,跑到朕面前寻死!”大圣忙道:“万岁!万岁!臣现在皈命,发誓不再欺心诳上,只因这妖精变成了臣的模样。”然后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希望能和臣辨个真假!”那假行者也跟着说了一遍。

玉帝听后,立刻传旨给李天王:“拿出照妖镜来,看看谁真谁假!”天王赶紧取来镜子,玉帝和众神一起观看。镜中映出两个孙悟空的影子,金箍衣服一模一样,连毛发都没差。玉帝也认不出来,只好把他们赶出殿外。大圣嘿嘿冷笑,那假行者也哈哈欢喜,俩人一起冲出天门,直奔西方路上嚷嚷:“我和你见师父去!我和你见师父去!”

与此同时,沙僧从花果山告别后,走了三昼夜,终于回到本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唐僧。唐僧懊悔不已:“当时只知道是孙悟空打了我一棍,抢走了包袱,没想到竟是妖精假冒的!”沙僧接着说:“那妖精还假变了一个长老、一匹白马,还有一个八戒挑着我们的包袱,甚至假装成我。我一气之下用杖打死了那个猴精,结果把他惊散,又去菩萨那里诉苦。菩萨让我和师兄一起去辨认,那妖精果然和师兄一模一样。我无能为力,所以先回来告诉师父。”

唐僧听后,惊得目瞪口呆。八戒却哈哈大笑:“太好了!这不正应了那施主家婆婆的话吗?她说有几起取经的,这不又是一回吗?”那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围上来问沙僧:“你这几天去哪里讨盘缠了?”沙僧笑着回答:“我去东胜神洲的花果山找大师兄取行李,又到南海普陀山拜见观音菩萨,最后才回到这里。”老者又问:“往返有多远?”沙僧说:“大约有二十多万里。”老者惊叹:“爷爷呀,这几天就走了这么远,除非是驾云才能做到!”八戒插嘴:“不驾云,怎么过海?”沙僧说:“我们这算得走路,若是我大师兄,几天就能往返。”那家子听了,都说他是神仙,八戒调侃道:“我们虽不是神仙,但神仙还是我们的晚辈呢!”

正当大家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到半空中一阵喧哗,大家都跑出来看,原来是两个行者在打架。八戒见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去凑热闹:“等我去认认看!”这小子真是急得像个小猴子,立马跳起来朝空中高喊:“师兄别嚷,我老猪来了!”结果两个行者齐声回应:“兄弟,来打妖精!来打妖精!”这可把周围的人乐坏了,心想:“哎呀,这可是几位腾云驾雾的罗汉啊!真是发愿斋僧的,也斋不着这等好人!”大家更是忙着供养,心里却想着:“这两个行者要是斗起来,地都要翻了,真是怕出事!”

三藏见老者面带喜色,背后却忧心忡忡,便开口安慰道:“老施主放心,别担心。我已经收伏了徒弟,去恶归善,自然会感谢你的。”老者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沙僧这时插嘴道:“施主别担心,师父您在这里等着,我和二哥去把他们一个个扯来,你就念念那咒语,看看哪个叫疼的就是真的,哪个不疼的就是假的。”三藏点头道:“说得好。”沙僧飞身而起:“二位住手,我带你们去师父面前辨个真假!”大圣和那行者也停了手,沙僧搀住一个,喊道:“二哥,你也搀住一个!”果然,两人一起落下云头,直奔草舍门外。

三藏见了,赶紧念起《紧箍咒》,结果俩人齐声叫苦:“我们这苦斗,你还咒我干嘛?别念!别念!”三藏本心善良,见状也就停了下来,但依旧分不清真假。俩人挣脱了手,又开始打了起来。大圣气呼呼地说:“兄弟们,保护好师父,我要和他打到阎王那里去辨个真假!”那行者也这么说,俩人又抓又挠,转眼间就不见了。八戒看着沙僧,问道:“你去水帘洞时,见到假八戒挑着行李,怎么不抢回来?”沙僧叹道:“那妖精见我用宝杖打假沙僧,它就围上来要抓我,我顾着性命只好逃了。后来去告菩萨,跟行者一起到洞口,俩人打在空中,我去掀翻他的石凳,打散了他的小妖,只见一股瀑布泉水流下来,根本不知道洞门在哪,所以空手回来向师父报告。”

八戒听了,笑道:“你不知道,我前年请他来的时候,先在洞门外见到他。他被我说得生气,跳下去换衣服时,我看到他往水里一钻,那股瀑布水流就是洞门。想必那妖精把我们的包袱藏在里面了。”三藏听后,眼睛一亮:“你既然知道这门,那就趁他们不在家,先去洞里取回包袱,我们就可以西天取经了。”八戒兴奋地说:“我去!”沙僧却担心地说:“二哥,他那洞前有千数小猴,你一个人恐怕弄不过来,反而不美。”八戒一笑:“不怕!不怕!”说完,急忙出门,驾云飞上花果山去取行李,不再多说。

与此同时,那两个行者又打到了阴山背后,吓得满山鬼魂都战战兢兢,藏藏躲躲。有些胆小的甚至撞进阴司门里,急忙报告森罗宝殿:“大王,背阴山上有两个齐天大圣在打架!”这下可慌了,秦广王立刻把消息传给楚江王、宋帝王、卞城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忤官王、转轮王,十王齐聚,连忙通知地藏王。就这样,阴兵们都聚集在森罗殿,准备擒拿真假。

只听得那强风滚滚,惨雾漫漫,两个行者翻滚着打到了森罗殿下。阴君挡住他们,问道:“大圣,你们为何闹我幽冥?”大圣回答:“我为了保唐僧西天取经,途经西梁国时,被强贼截劫,结果我打死了几个。师父怪我,把我逐回。我随即去南海找菩萨诉苦,没想到那妖精竟然冒充我的模样,在半路上打倒了师父,抢走了行李。沙僧去花果山找包袱,这妖精假冒我的名号,要往西天取经。沙僧跑去南海见菩萨,我在旁边,他把事情说给菩萨,菩萨让我和他一起去花果山查看,结果这妖精占了我的家。我和他争辩到菩萨那里,实在是相貌、言语都一模一样,菩萨也难以辨认真假。后来我们打到天上,众神也分不出来,因此才闹到幽冥,希望阴君能帮我查查生死簿,看看假行者的出身,快点追他魂魄,免得二心混乱。”那妖精也重复了一遍。

阴君听后,立刻唤来管簿判官,从头查勘,却发现根本没有假行者的名字。再看看毛虫文簿,那猴子一百三十条早在孙大圣幼年得道时大闹阴司时就消失了,凡是猴属的,尽无名号。

事情查勘完毕,阴君正准备给行者们回报,突然听到地藏王菩萨的声音:“且住!且住!让我来听听你们的真假。”原来这位菩萨有个小宠物叫谛听,专门负责听取各种消息。它要是趴在地上,瞬间就能听到四大洲的动静,连小虫子、仙人、鬼神都能一一辨别善恶。

谛听听完后,抬起头对地藏说:“怪名倒是有,但不能当面说破,也帮不了你们抓住他。”地藏问:“那为什么不能说?”谛听回答:“要是当面说出,妖精肯定会发怒,扰乱宝殿,那可不妙。”又问:“那为什么帮不了抓他?”谛听说:“妖精和孙大圣一样,都有神通。幽冥的神仙能有多少法力呢?所以抓不住。”

地藏听了,心里一动:“那要怎么才能去掉他呢?”谛听道:“佛法无边。”地藏一听,立刻明白了,转身对行者们说:“你们俩形状一模一样,神通也差不多,要辨明真假,得去雷音寺找释迦如来。”俩行者齐声应道:“说得好,我们就去西天佛祖那里辨个真假!”于是,十殿阴君送他们出去,地藏也谢了他们,回到翠云宫,关闭了幽冥关隘。

看那两个行者,飞云奔雾,直上西天。有诗为证:“人有二心生祸灾,天涯海角致疑猜。欲思宝马三公位,又忆金銮一品台,南征北讨无休歇,东挡西除未定哉。禅门须学无心诀,静养婴儿结圣胎。”这俩人在半空中扯拉抓挠,直嚷到大西天灵鹫仙山雷音宝刹外。早见那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和各路大圣众,齐聚七宝莲台下,听如来讲法。

这时,如来正讲到:“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众人听得入神,突然如来降下天花,纷纷散落,离开宝座,对大家说:“你们都是一心,看看这二心在争斗。”众人抬头一看,果然是两个行者在打架,吆喝声震天响,闹得雷音胜境不得安宁。

八大金刚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大圣一脸正气:“妖精假冒我的模样,想去宝莲台下,请如来为我辨个真假!”金刚们一听,抵挡不住,急忙跪在佛祖面前,拜告说:“弟子保护唐僧,求取真经,途中遇到妖精,费了不少功夫。前面遇到强贼,弟子打伤了几人,师父怪我,把我赶回南海。我无奈只好去见观音诉苦,没想到这妖精假变成我的样子,打倒了师父,抢走了行李。沙僧去找我,被妖精用花言巧语骗了。观音知道后,让我和沙僧一起再去找妖精。”

金刚们一口同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唯有如来心中有数,正想要解释,忽然看到南边彩云中,观音菩萨也来了,赶紧前来参拜佛祖。

如来佛祖合掌说道:“观音尊者,你看看那两个行者,谁是真谁是假呢?”菩萨回答:“前几天我在荒境,实在分不清楚。后来他们又去了天宫和地府,依旧难以辨认,所以特意来拜托如来,帮忙分辨一下。”如来笑着说:“你们的法力虽然大,但只能了解周围的事情,不能识别所有的东西。”

菩萨听了,赶紧请教周天的种类,如来才慢慢道:“周天之中有五仙,分别是天地神人鬼;还有五虫,包括蠃、鳞、毛、羽、昆虫。这位妖精可不是天也不是地,不是神也不是人,更不是虫鸟。还有四个猴子混世,根本不在十类之中。”菩萨好奇地问:“那是哪四个猴子呢?”如来继续说道:“第一个是灵明石猴,能变化,懂天时地利;第二个是赤尻马猴,精通阴阳人事;第三个是通臂猿猴,能拿日月,辨别休咎;第四个是六耳猕猴,善于聆听,能察理,了解万物。”

这时,六耳猕猴听到如来提到自己的本象,心中害怕,立刻纵身一跳,想要逃跑。看到这情景,如来命令大家一起动手,早有四菩萨、八金刚等围了上来。孙大圣也想上前,但如来制止了:“悟空,别动手,等我来抓他!”六耳猕猴心里一慌,立刻变成一只蜜蜂飞走。可是如来用金钵盂一盖,就把蜜蜂罩住了。

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妖精逃了。此时,如来笑着说:“大家别急,妖精并没有走,正藏在我的钵盂下。”众人一齐揭开钵盂,果然见到六耳猕猴的真身。孙大圣见状,忍不住用铁棒劈头一击,打死了他。此时,如来不忍,轻声说道:“善哉!善哉!”

大圣却不满:“如来不该对他心慈手软,他打伤了我师父,还抢走了我们的行李,这可得斩罪啊!”如来劝道:“你快去保护唐僧,求经要紧。”孙大圣叩头谢恩:“如来,我知道师父一定不要我。我去的话,若是不收留,那岂不是白费心思?希望如来念念咒语,把我的金箍松开,放我回去!”如来却说:“你别乱想,切莫放弃。我会让观音送你去,保证他会收留你。好好保护他,功成之后你就能回极乐,坐莲台。”

观音听后,合掌谢恩,领着悟空驾云而去,随后木叉行者和白鹦哥也紧随其后。不久,他们来到了草舍,沙和尚见了,急忙迎接师父。菩萨告诉唐僧:“前几天打你的那个,是假行者六耳猕猴,幸好如来知道,已经被悟空打死了。你现在必须收留悟空,他会保护你,才能顺利到灵山见佛取经,别再生气了。”三藏连忙叩头:“谨遵教诲!”

正当他拜谢时,忽然东边狂风大作,众人一看,原来是猪八戒背着两个包袱,驾风而来。呆子见了菩萨,立刻下拜:“弟子前几天离开师父去花果山水帘洞,找到包袱,打死了假唐僧和假八戒,原来是两个猴子。经过查点,包袱一件不少。”菩萨把如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八戒听了高兴得不得了,连声感谢。

师徒们互相拜谢,菩萨回到海中,大家又恢复了和气,洗净了心结。随后,他们整理行囊,准备出发向西。正是:“中道分离乱五行,降妖聚会合元明。神归心舍禅方定,六识祛降丹自成。”这一路上,他们能否顺利见到佛祖取经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