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僧这位大师,心里可是愁眉苦脸,跟着国王走进了后宫。耳边传来鼓乐声声,鼻子里飘来阵阵香气,他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可这时,行者却在暗自得意,偷偷运起神光,睁开火眼金睛,四处打量。只见那两班彩女,摆得就像仙境一样,真是美得让人心醉。她们一个个身姿婀娜,肌肤如玉,让人想起了那些古代的美女。高高的云髻像飞舞的彩凤,细眉如远山,笙箫乐声此起彼伏,简直是个人间仙境。行者心里不禁赞叹:“好和尚!好和尚!身处锦绣之中却心无杂念,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没过多久,皇后和妃子们带着公主从鳷鹊宫走了出来,大家齐声欢呼:“我王万岁,万万岁!”这可把唐僧吓得不轻,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行者早已看出端倪,看到公主头顶上隐隐透出一丝妖气,便赶紧凑到唐僧耳边说:“师父,公主是个假的!”唐僧一听,更是紧张:“假的?那我们怎么揭穿她?”行者信心满满:“使出法身,就能抓住她!”唐僧却急忙阻止:“不可!不可!要是惊动了主驾,那可就糟了,等她退散再说。”
可行者一向性急,哪里肯等,猛地一声大吼,现出了真身,冲上前去抓住公主,怒骂道:“好孽畜!你在这里弄假成真,心里还不满足,居然想骗我师父!”这一下可把国王吓得愣住了,后宫的妃子们也是惊慌失措,四处躲避,像春风过后,花瓣纷纷飘落,场面一片混乱。唐僧紧张得抱住国王,急忙安慰:“陛下,别怕!这是我徒弟在用法力辨别真假呢!”
这时,那妖精见事情不对,挣脱了行者的手,脱掉衣服,拿起一根短棍,急忙转身对着行者乱打。行者见状,立刻用铁棒迎上去。两人就在花园里斗了起来,场面热闹非凡,各自驾云飞舞,斗得不可开交。原来这妖精早就知道唐僧,想要吸取他的元气。之前把真公主变成了人,现在遇到行者,心里不免慌了。短棍挥舞着,铁棒也不甘示弱,二人斗得不可开交,吓得城里百姓心慌,官员们更是胆战心惊。
唐僧扶着国王,急忙劝道:“别惊慌!请劝娘娘们不要害怕。你公主是个假冒的,等我徒弟抓住她,真相就会大白。”那些胆大的妃子们把掉落的衣服和饰品拿给皇后看,纷纷道:“这是公主穿的,戴的,现在都丢下了,跟那个和尚在天上争斗,肯定是个妖邪!”这时国王和后妃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抬头仰望天空,心中忐忑不安。
话说那妖精和大圣斗了个不可开交,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行者心里一急,猛地把铁棒一抛,喊了一声“变!”只见这铁棒瞬间变成十根,十根变成百根,百根变成千根,像条蛇一样在空中乱舞,直把妖邪打得手忙脚乱。妖精一看不妙,赶紧化作清风,朝着碧空中逃去。
行者见状,念了个咒语,把铁棒收回来,朝着西天门飞去。眼看就快到天门,行者厉声喊道:“快把天门挡住,别让妖精跑了!”果然,天门上有护国天王带着四大元帅,个个展开兵器,准备拦住妖邪。妖精见无法前进,急忙回头,拼命与行者对抗。
这时,行者仔细一看,发现妖精的短棍一头粗一头细,样子像个春碓臼。他大喝一声:“孽畜!你拿的是什么玩意,敢跟我斗?快点投降,免得我一棒打碎你的天灵盖!”妖邪不甘示弱,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我这兵器的来历!这是仙根做的羊脂玉,磨了好几年才成形。混沌开时我就得到了,洪蒙判处我当先。你以为这是凡间的东西吗?我本性生来就在天上!”
行者听了,忍不住冷笑:“好啊,你居然住在蟾宫里,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快现出原形投降吧,要不然我可不客气!”妖精反驳:“我知道你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弼马温,理应让我。但是,你要破坏我的婚事,就像杀父母一样,我怎么能甘心!”
听到“弼马温”这三个字,行者气得不轻,心想这小子真是找死,举起铁棒就要打。妖邪也不甘示弱,挥起杵子迎上来,俩人在西天门前斗得不可开交。这一场斗法,金箍棒和捣药杵可真是相当。
这场争斗的根源,竟然是国王爱花惹的祸,导致妖精心生妒忌,结果两家都打得不可开交。斗嘴斗得不可开交,药杵虽然稀罕,铁棒的威力却更胜一筹。两人斗了个不可开交,妖邪渐渐力不从心,经过十几回合的交锋,见行者的攻击越来越猛,心里明白自己取胜无望,便虚丢一杵,趁机逃跑。
妖精化作金光,朝正南方向逃去,行者紧追不舍,忽然来到一座大山前。妖精一头钻进山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行者心里一紧,生怕妖精会回去暗害唐僧,便决定在山头盘旋,静待时机。
话说这时候已是申时,国王正扯着唐僧,战战兢兢地叫:“圣僧救我!”那些嫔妃和皇后们也都吓得心慌,眼看着大圣从云端飞下来,兴奋地喊:“师父,我来了!”唐僧赶紧说:“悟空,别惊动了我!你快告诉我,假公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者站在鳷鹊宫外,双手叉腰,气宇轩昂地说:“假公主其实是个妖邪!我和她斗了半天,她打不过我,结果化作清风,跑去天门,我叫天神挡住了她。后来我们又斗了十几回合,她最后变成金光,逃到南边的一座山上。我追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怕她会来害你,所以特地回来告诉你。”
国王一听,急忙问:“那真公主在哪儿?”行者回答:“等我抓住假公主,真公主自然就会出来。”后妃们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拜求:“圣僧,您一定要救回我真公主,我们一定重谢!”行者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陛下带我和师父去殿上,娘娘们各自回宫,叫八戒和沙僧来保护师父,我好去降妖。”
国王感激不已,立刻带着唐僧出宫,朝殿上走去,后妃们也各自回宫。殿里准备素膳,八戒和沙僧也迅速赶到了。行者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们,叮嘱他们好好护住唐僧。说完,他纵身一跃,驾着筋斗云飞走了,殿前的官员们都抬头朝天礼拜。
孙大圣直奔南方的那座山去找妖精。妖邪一败而逃,钻进山里,把门用石块挡住,躲得虚虚怯怯的。行者找了一会儿没看到动静,心里急得火烧眉毛,捻着诀念咒,唤出了山里的土地神和山神。两位神明赶来,卑微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万望恕罪!”
行者不想打他们,问:“这山叫什么名字?里面有多少妖精?老实说,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土地神回答:“大圣,这山叫毛颖山,里面只有三处兔穴,根本没有妖精,乃是五环之福地。如果你要找妖精,还是去西天路上吧。”
行者点点头:“我在西天天竺国,国王的公主被妖精抓走,假装成公主来戏弄国王,想招驸马。我保唐僧到楼下,结果被她打算引诱取元阳,我识破了她的计谋,把她抓住。她化作清风逃到西天门,我又和她斗了十几回合,最后她逃到这里,怎么找不到她?”
两位神明听了,带行者去那三处兔穴看看。行者一到山脚下,看到几个草兔子吓得跑了。到了山顶的窟中,发现两块大石头挡住了洞口。土地神说:“这肯定是妖邪急忙钻进去的。”行者心一横,举起铁棒把石块捅开,妖邪果然藏在里面,突然跳出来,举着药杵来打。
行者一见,立刻用铁棒架住,吓得山神都往后退。妖邪一边抵挡一边骂:“谁让你引他来的!”就在这危急时刻,天色渐晚,行者愈发狠了,恨不得一棒打死她。忽然,九霄碧汉之间传来一个声音:“大圣,莫动手!棍下留情!”
行者回头一看,原来是太阴星君,后面还带着姮娥仙子,正驾着彩云降落。行者一慌,赶紧收起铁棒,躬身施礼:“老太阴,您从哪里来呀?我这就退避!”太阴星君说道:“你对付的那个妖邪,其实是我广寒宫的玉兔。它私自开了玉关金锁,跑了出来,已经一年多了。我来是为了救它,求你饶了它一命。”
行者连连应声:“不敢,不敢!难怪它会使捣药杵,原来是个玉兔!”太阴星君接着说:“你不知道,那公主其实不是凡人,她是蟾宫里的素娥。十八年前,她打了玉兔一掌,结果就下凡投胎,成了国王的公主。玉兔怀恨在心,所以才偷跑出来,把素娥抛在荒野。可它想配唐僧,这罪可就大了!幸好你识破了它的伎俩,没伤到你师父。求你看在我面子上,饶它一命,我会带它回去。”
行者一听,觉得这因果关系复杂,但还是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反对。不过,您要带走玉兔,恐怕国王不信。能不能请太阴君和众仙女把玉兔带到国王那里,给他证明一下?这样不仅能显现我的手段,还能解释素娥降世的原因。”太阴星君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
于是,她用手指着妖邪,喝道:“那孽畜,快回来!”玉兔一翻身,露出了真身。真是缺唇尖齿,长耳稀须,团身如玉,四肢轻盈,鼻子垂得像酥,眼睛红得像点了胭脂。它伏在地上,像一堆白色的云彩,伸展身体则像架起的银丝。
行者见了乐得合不拢嘴,踏着云光往前引路。太阴星君带着众仙女和玉兔,直奔天竺国。此时正是黄昏,月亮升起,来到城边,听到谯楼上擂鼓声响。国王和唐僧还在殿内,八戒和沙僧正和官员们商议退朝,忽然见南方一片彩霞,光明如昼。
大家抬头一看,听见孙大圣厉声喊道:“天竺陛下,请您把皇后嫔妃请出来看看!这宝幢下是月宫的太阴星君,旁边的仙女是嫦娥,而这个玉兔就是你家的假公主,今天现真身了!”国王急忙召来皇后和嫔妃们,大家齐齐朝天礼拜,国王和唐僧也一起拜谢。城里的人们纷纷设香案,叩头念佛。
就在此时,猪八戒忍不住了,跳起来抱住霓裳仙子,嘴里说:“姐姐,我和你是老相识,咱们一起玩吧!”行者见状,立刻上前揪住八戒,打了两下骂道:“你这个村里傻瓜!这是哪里,敢动这种心思!”八戒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拉拉闲散而已!”
太阴星君见状,指挥仙女们收回玉兔,驾着仙幢回月宫去了。国王在殿上感激地谢了行者,接着问:“多亏神僧大法力捉了假公主,那么我的真公主在哪里呢?”行者回答:“你那真公主也不是凡人,她就是月宫里的素娥仙子。因为十八年前,她打了玉兔一掌,才下凡投胎在你正宫的腹中,生下了公主。玉兔怀恨在心,所以才把素娥抛到荒野。今天太阴君亲口告诉我的。现在既然抓住假公主,明天请御驾去寻真公主吧。”
国王听后,心里感到惭愧,泪水夺眶而出:“孩儿!我自幼登基,连城门都没出过,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你!”行者笑着说:“别担心,你的公主现在在孤布金寺里安好。大家先散了吧,明天我还你个真公主!”
众官们纷纷跪下奏道:“陛下请放心,这几位神僧都是腾云驾雾的高人,定能知晓未来和过去的因缘。明天请四位神僧一起去寻找公主,必能找到真相。”国王听了,点头称是,便请大家到留春亭摆设酒席安歇。此时已近二更,正是那种“铜壶滴漏月华明,金铎叮当风送声”的时候。杜宇在啼叫,落花无路,正是三更时分。御园里寂静无声,只有秋千的影子摇曳,空中银汉横挂,街市上冷冷清清,星斗在夜空中闪烁。大家这一夜都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一夜,国王驱散了妖气,精神焕发,到了五更三点又出朝了。朝会结束后,他命人请唐僧和他的徒弟们来商议寻找公主的事。长老们来到朝上行礼,孙悟空他们也一起问候。国王说:“昨天提到的公主,麻烦神僧们帮我去找一找。”长老答道:“我前几天从东边来,晚上在一个叫给孤布金寺的地方借宿,寺里的老僧对我说,曾听到一个女子的悲声。他告诉我,这位女子自称是天竺国的公主,因为夜间观月被风刮到这里。”
长老继续说:“那老僧很有礼貌,把公主锁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怕寺里的顽僧会打扰她。他告诉我,公主白天胡言乱语,晚上却在思念父母,十分伤心。老僧也曾去国王的宫中打听过,知道公主安好,所以不敢声张。后来我徒弟显现神通,识破了妖精的真实身份,今天太阴星君把玉兔收回去了,公主现在就在布金寺里。”
国王听了,立刻放声大哭,声音惊动了三宫六院,大家都来询问情况,个个痛哭不已。良久,国王问:“布金寺离城有多远?”三藏答:“只有六十里。”于是国王下令:“东西两宫守殿,掌朝的太师卫国,朕同正宫皇后和众官、四位神僧,一起去寺里取公主。”
当下,国王一行人出发,孙悟空早已跃上空中,先一步到了寺里。众僧见了,慌忙跪接:“老爷去时是步行,今日怎么从天上来了?”行者哈哈一笑:“你们老师在哪儿?快请他出来,准备香案接驾,天竺国王、皇后和我师父都来了。”众僧不解其意,赶紧请出老僧。
老僧见了行者,连忙下拜:“老爷,公主的事情如何了?”行者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老僧感激不已,连连磕头。行者搀起他:“别拜了,快安排接驾!”众僧这才明白后面锁着的是个女子,纷纷惊喜,立刻设香案,穿上袈裟,撞钟鼓迎接。
不久后,国王一行人就到了寺门外,看到众僧齐整地俯伏接拜,行者站在中间。国王问:“神僧怎么先到这里的?”行者笑道:“我扭一扭腰就到了,你们怎么走了半天?”随后唐僧等人也到了,长老引着大家来到后面的房边,公主还在装风胡说。老僧指着道:“这就是当年被风吹来的公主。”
国王立即下令开门,铁锁打开,国王和皇后见到公主,认出她的模样,立刻不顾脏污,冲上前去搂住她:“我的苦命儿啊!你怎么遭受这样的折磨!”真是父母与子女相逢,感情不同,三人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叙完离情,国王命人取香汤,让公主沐浴更衣,然后一起回宫。
行者对国王拱手说道:“老孙还有一件事要提。”国王赶紧答礼:“神僧请说,朕一定听从。”行者接着说:“这座山叫百脚山,最近传闻有蜈蚣成精,黑夜里专门伤人,来往的旅客都很不方便。我想,蜈蚣只有鸡能降伏,不如选几百只雄鸡撒在山里,来对付这毒虫!”
国王一听,眼睛一亮,点头称是:“好主意!那就把山名改成宝华山,赐下文书,感谢这位老僧救公主的恩情。”国王马上派人进城去取鸡,还改了山名,给它封了号,叫“敕建宝华山给孤布金寺”。老僧也被封为“报国僧官”,世袭,年俸三十六石。僧众感激不已,送国王回朝。公主回到宫中,大家相见,安排筵宴,欢庆公主的归来,母子团聚,国王和臣子们也一起饮酒作乐,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国王下令,召来画师为唐僧和他的徒弟们画个画像,挂在华夷楼上。接着请公主重新打扮,出殿感谢唐僧四众的救命之恩。谢完后,唐僧准备辞别,国王却舍不得放他走,举办了盛大的宴席,连吃了五六天,真是个好客的傻瓜,尽情地招待他们。国王见他们拜佛心诚,苦苦留不住,便拿出二百锭金银和一盘珍宝来感谢,师徒们却一毛钱不收。
最后,国王还是请唐僧上轿,派官员远送,后妃和臣民们也纷纷叩谢不已。一路上,送行的人们都不愿回去,行者见状,没办法,只好捻诀往巽地吹了一口仙气,顿时一阵暗风把送行的人们迷了眼,才得以脱身而去。这正是:沐净恩波归了性,出离金海悟真空。至于他们接下来的旅程如何,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