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八年三月戊戍、哲宗即位、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徳妃朱氏為皇太妃.應軍國事、並太皇太后權同處分、依章獻眀肅皇后故事、如向來典禮有所闕失、命有司更加討論.是月辛丑、羣臣詣閤門上表、請皇帝聽政、又詣内東門、請太皇太后聽政、皆批答不允、自是表三上、從之.乙卯、禮部、御史臺、閤門奏:「討論故事、詳定御殿及垂簾儀:毎朔望六參、皇帝御前殿、百官起居、三省樞宻院奏事、應見謝辭、班退、各令詣内東門進牓子、皇帝雙日御延和殿垂簾、日參官起居太皇太后、移班少西、起居皇帝、並再拜、三省樞宻院奏事三日以上四拜、不舞蹈、候祔廟畢、起居如常儀.簾前通事、以内侍、殿下、以閤門.凡軍頭司引呈公事可以權付有司者、續具條奏.吏部磨勘奏舉人、垂簾日引、應見謝辭.臣僚遇朔望參日、不坐、並先詣殿門、次内東門、應臺賜者、並門賜.」從之.

四月乙亥、詔以太皇太后七月十六日生辰為坤成節.

五月甲午、詔太皇太后、母韓國太夫人、凡給賜、倍常儀.

七月甲辰、禮部尚書韓忠彦等言:「皇太妃在三年服内、衣褥從物並淺淡、生日節序物色、依皇后例、稱慈㫖、慶賀用牋.太皇太后、皇太后於皇太妃稱賜、皇帝稱奉、百官不稱臣.」從之.

元豐八年十二月丁亥、承議郎、守起居舍人邢恕、權發遣隨州.先是恕已除中書舍人、而言者謂其游歷權貴、不自檢慎故也、恕嘗教公繪上書乞尊禮太妃、為高氏異日之福、太皇太后呼公繪問曰:「汝不識字、誰為汝作此書?」公繪不敢諱、并以恕藁進、既罷恕新命、又絀之.【恕敎公繪上書、據邵伯温《辨誣》、邢恕之孫 —— 繹、作其祖父《言行録》云:「欽成皇后爲皇太妃、自山陵囘、御藥吳靖方窺伺宣仁意㫖、以太妃過失爲獻、謂隨靈駕曽發笑、韓絳以故相留守西京、親至境上迎迓、引見皇太妃、絳拜、殊不爲禮、亦無慰勞之言、公聞之朝路、與宣仁猶子 —— 公繪相遇、因及此、公言曰:『太妃昔先帝之妃、今乃主上之母、小人間諜、漸不可長.』公繪瞿然、遂宻奏疏、以爲宜加尊禮、仍引書語、切直過當、不止如公所言、宣仁覽視、訝公繪太訐、知公繪與公素厚、前此公繪屢有宻奏、太母無不欣納、往往以爲得之於公也、直遣人詰曰:『誰敎汝爲之?莫是邢某?與汝做來、若不實說、即根治.』公繪迫急、即吐實云:「入疏時、邢某實不知、臣自爲之、然邢某之意亦如此也.」韓縝微聞之、因而媒孽無所不至、劉拯、縝客也、乃亦入削、言公闗與政事、交遊執政、遂以此爲名、罷中書舍人、以本官知隨州、温公即有簡與公曰:「和叔此行出於意外、光居政府、不能爲和叔别白、負愧誠深.蓋以中㫖有交遊執政之言、恐益爲和叔累故也.」其後明堂前兩月、温公檢公被責一宗文字、欲將上辨白、諸公勸之、以爲不若待至赦後、而赦前兩日、温公薨矣.時吕公亦在政府、與温公意合、而林希素忌公、其弟 —— 旦、方爲言官、初旦事溫公、欲為省郎、未及白、用希薦於韓、乃為工部貟外郎、遂除殿中侍御史、恐公遂還朝、乃於赦後未開假日入疏、論公曰:「吕公著素與邢某厚善、今來既經明堂、公著必須復引邢某還朝、乞未得令還.」自是申公避嫌、不復敢言、然希、旦由此亦不為公論所容、未㡬兄弟相繼逐去、時申公方盛、旦既犯申公、衆論不與、非特爲公也.」繹所載如此、盡多妄說、姑附見.】

元祐元年正月辛丑、詔太皇太后出入儀衛、並依章獻明肅皇后故事、内故事不可考者、依慈聖光憲皇后例施行.辛亥、詔以時雨稍愆、太皇太后躬詣中太一宫集禧觀祈禱.

閏二月丁未、宰臣韓縝等上表、請特建太皇太后、皇太后宫殿.太皇太后宫以崇慶、殿以夀康爲名;皇太后宫以隆祐、殿以慈徽爲名、詔候過諒闇、令有司檢舉施行.

十月壬寅、御史中丞兼侍讀劉摯、侍御史王巖叟同入對、摯先進前謝侍讀之命、宣諭曰:「以卿有公望、故用卿.」就箔前四拜、巖叟即前謝侍御史之命、宣諭曰:「以卿有材徳、故任卿.」摯先進劄子、乞罷武臣試換文資法、讀訖、巖叟進劄子論聽言與用人二事、又讀摯奏:「差役事近甚有人動揺、乞陛下守定差法.」巖叟曰:「司馬光上章復差法、非司馬光所造之法、乃是祖宗百餘年行之已便之法.祖宗時人情熙熙、天下安帖、只以行此法、後因王安石誤朝廷行雇法、遂至紛然、祖宗法莫此最好.」又曰:「今只爭差字、雇字、願陛下既定差字、便是祖宗法也.」摯又曰:「自陛下用司馬光、天下弊事十去六七、今但修完、勿便移改.」太皇太后曰:「可惜!此人公正、無毫髪私、國家不幸!」摯曰:「司馬光雖歿、太皇太后如此至公、誰敢為私.昨罷章惇知揚州、甚合公議.」太皇太后后曰:「章惇昨來得罪為無禮、豈可便移.」摯曰:「應是失勘㑹.」太皇太后曰:「應是差錯、前時問他執政來、不知誰主張、云為其親老.」太皇太后曰:「若大辟罪人為親老、不成不償命?」有對者曰:「於法:父母八十無兼侍、亦貸命.」摯曰:「國家典憲、於大臣不說如此.」巖叟奏曰:「若嵗月合移、及若告詞引眀堂恩霈、則自不消論.」應曰:「極是、極是、豈可纔半年便移?」又曰:「其子章持者、亦上書言執政䧟他父、故除揚州.今日三省進呈來、吕大防言臺諫官又言執政取恱章惇、其子却言䧟其父.」太皇太后曰:「他乞留中、却與降出、教他執政軰知.」摯曰:「小子狂妄、敢如此!」摯遂言曰:「臣等有一事奏陳、此事體甚大.」巖叟曰:「縁為今來修《神宗實録》、須要合辨眀.」摯曰:「此事太皇太后陛下合記得、不知當日英宗立為皇子、是至和間已定邪?直至嘉祐六年方定邪?不知宰相是何人?」太皇太后曰:「宫中只知是韓琦、已前文彦博、富弼軰雖曾言、只是乞選宗室賢者、㡬時敢指名.」巖叟奏曰:「既陛下分眀知得此事子細、不勝幸甚.」摯又進曰:「今正人端士少、小人多、乞選正人在朝.」巖叟又曰:「正人盛則小人消、正人不厭多.」太皇太后曰:「正人可知不厭多、正人多、則小人自出頭不得也.」巖叟又曰:「先詔諭令二三老臣多方進㧞正人.」摯曰:「二三老臣亦必體朝廷、不敢私.」太皇太后曰:「只為近日差除中也、則惹言語.」摯曰:些小須有、臣等不敢放過.」摯又奏曰:「臣曾薦數人、已䝉用一二、餘更望採用.」又諭曰:「卿等有正人、但奏取入來.」又曰:「不拘甚事、但事事言來.」

十二月庚子、傅堯俞、王巖叟同入對、堯俞前謝、太皇太后曰:「以卿有才望用卿.」堯俞拜訖、未奏事、先問曰:「天下政事如何?」堯俞稱善、且曰:「但恐陛下臨御日久、稍有怠惰、如能兢兢業業、日謹一日、常以大公之道自守、則天下無不治.」太皇太后曰:「除是昏昩、便如此.」又曰:「保甲保馬須是先罷、其餘閑慢者且休、嫌於更改太猛.」巖叟進曰:「若果是閑慢則可、若於民有害則亦不可不改也.」應曰:「害民則須改.」堯俞既讀劄子、大要論謹始敬終、巖叟進第一請廢葭蘆、呉堡二寨劄子、堯俞奏曰:「大率昨來新取者城寨皆可廢、不獨此二寨也.」太皇太后曰:「此盡是向來小人欺朝廷做底、待令施行.」巖叟遂進第二言曾肇劄子、太皇太后曰:「且令試.」巖叟奏曰:「試之、已見踈謬.」又進曰:「此是小人、今皇帝陛下日長一日、正要左右前後皆正人、涵養盛徳、豈可放上此等人在左右、極為不便.」應曰:「待相度.」巖叟曰:「臣已上章言其不當、陛下置臺諫、只要察執政除改不當、今若不行、則執政遂將自肆、言路亦無由敢言、若如此、臣不敢安職.臣只是忠於陛下.」應曰:「此固是.」堯俞曰:「王巖叟忠實、言不輕發.」又曰:「待相度.」巖叟曰:「今日乞陛下一言果决.」遂應曰:「待指揮.」巖叟又曰:「不知臣等章䟽降出否?」曰:「已降出.」巖叟又曰:「不知今日三省曾進與不曾進?」曰:「未曽進呈.」巖叟曰:「乞早降出今日文字.」應曰:「待便降出.」

二年二月己丑、禮部言:「太皇太后玉寳、請以『太皇太后之寳』六字為文;皇太后金寳、以『皇太后寳』四字為文;皇太妃金寳、以『皇太妃寳』四字為文.」從之.辛丑、三省同奉聖㫖:「將來太皇太后受册、依章獻明肅皇后故事;皇太后受册、依熙寧二年故事.皇太妃與皇太后同日受册、皇帝於殿上發册、令禮部、太常寺詳定儀注聞奏.」

三月甲寅、内批付三省:「將來太皇太后受册、有司雖檢用章獻明肅皇后故事、當御文徳殿、顧予凉薄、豈敢上比章獻明肅皇后、所有將來受册、可只就崇政殿、宜令三省叙述太皇太后此意、降詔施行、仍先具詔本進入.」後數日、執政奏事延和殿、太皇太后諭曰:「性本好静、昨止縁主上冲㓜、權聽政事、盖非得已、況母后臨朝、非國家盛事、文徳殿、天子正朝、豈女主所當御?」宰臣吕公著等言:「陛下執謙好禮、冠映古今、加以思慮精深、非臣等所及.」

七月戊午、中書舎人曽肇言:「伏見太皇太后陛下、昨者深自抑損、特發徳音、不欲臨御外朝、退就崇政殿受冊、詔書一下、中外嗟嘆、忠義之士、至于感泣、况臣待罪侍從、嘗獻瞽言、不謂偶合聖心、特加收採、竊聞近日有司建議坤成節於崇政殿上壽、其升殿賜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並比附天聖三年故事施行…………今者三省樞密院乃不全用天聖三年故事及今日有司之議、特降朝㫖、令文武百官、諸軍將校隨班行上壽禮、此臣之所未喻也.太皇太后昨降詔書、以為不敢自同章獻太后、出臨外朝、故就崇政殿受冊、竊詳聖意、務從抑損、今乃令百官將校皆赴崇政殿廷立班上壽、則是天聖八年以前之所未有、其禮更増於舊、在陛下謙恭抑損之志、前後本末似不相稱.」己未、太皇太后詔:「坤成節可只依天聖八年以前章獻明肅皇后御崇政殿上壽禮.」

九月辛亥、太皇太后遣中使賜宰臣執政酒果并黄金三百兩、犀帶兩條、諭㫖云:「知卿等於邊事極留意勞心、故有是賜、其御封物仍不許辭免.」乙卯、發太皇太后冊寳於大慶殿、太皇太后御崇政殿受冊.

三年七月癸丑、太皇太后手詔:「皇帝嗣位於兹四年、中外來同、天地並應、而皇太妃以恭儉之德、鞠育之恩、雖典冊以時奉行、而情文疑有未稱、皇帝以祖考之奉、尊無二上、而吾惟《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其推天下之養、以慰人子之心、宜下禮部、太常寺討論、如於典故有褒崇未盡事、令開具以聞.」【《政目》在八日】

十月庚辰、禮部言:「皇帝推隆母道、皇太妃合依皇后、緣尊無二上、理有屈伸、考之歴代及國朝典故、無稱殿立殿名者.」先是詔禮官詳議皇太妃所居宫閣號以聞、太皇太后諭執政曰:「皇太妃並依皇后、當悉如之、漢唐典故如何?」文彦博曰:「固有不可盡同者.」吕大防曰:「漢唐間非正之事、於聖朝不可引用.」太皇太后曰:「此非因人有言、特恐於禮有闕也.」吕公著等請依禮官所定、從之.

閏十二月甲寅、太皇太后宣諭輔臣曰:「近已降指揮、裁減雜流、本家所得恩澤、亦宜減四分之一.」吕公著等言:「陛下臨朝聽政、本殿恩澤自不當限數.向來止用皇太后例、豈可更有裁損?」再宣諭曰:「今來官冗、自宰執已下、恩澤皆有减損、本家亦湏裁定、要自上始、則均一矣.」公著曰:「此盛徳之事、當討究本末以聞.」已而詔今後毎遇聖節、大禮、生辰、合得親屬恩澤、並四分減一、皇太后、皇太妃凖此.

四年三月甲申、中書侍郎劉摯上書.

四月乙巳、左諫議大夫梁燾對延和殿、奏以「春夏屢隂不雨、皆人主猶豫不斷之象、願面詔大臣、協忠决議、無留政事.方皇帝富於春秋、太皇太后保祐聖躬、制政簾帷、臣下易為䝉蔽、願正紀綱、明法度、採用忠言、講求仁術、坐使明恩實惠、徧及四海.望皇帝陛下時親政事、將來臨御獨斷、練熟機務.」太皇太后曰:「年來内中進呈、常同商量、官家出意决事皆有聖斷.」燾對曰:「聖徳日新、天下幸甚、此太皇太后保佑之功也.願官家更進聖學、日課經史、熟記寳訓故事.」上納之.

五月丁亥、蔡確責授英州别駕.是日、左諌議大夫梁燾等登對、太皇太后大加稱奨、曰:「卿等於此事極有功、言事毎如此、天必祐之.」

十月甲寅、詔太皇太后曽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及皇太后、皇太妃曽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並追封、以明堂恩也.

十一月己丑、太皇太后手詔曰:「吾總攬機務、協助政綱、雖克享治安、而毎懐抑畏、今有司乃欲以天聖故事、行慶㑹稱賀之儀、顧惟菲涼、豈敢比隆於先后、其在典法、亦當稽合於常規.是日皇帝致賀於禁中、羣臣奉表於東廡、足以顯邦家之慶、而行孝謹之風、何必外朝、乃為具禮?來年正月一日、更不御殿受賀上夀、候皇帝御殿禮畢、百官並内東門拜表.」前此尚書禮部乃檢㑹天聖年章獻明肅皇太后元日御㑹慶殿、受皇帝奉賀上夀、及宰臣百官、契丹使以下起居稱賀之儀為請、故有是詔.

五年六月、時宰相吕大防、中書侍郎劉摯建言、欲引用元豐黨人、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皇太后頗惑之、蘇轍上言云云、太皇太后命宰執於簾前讀之、乃宣諭曰:「蘇轍疑吾君臣遂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宰執從而和之、自此兼用邪正之說始衰.

六年十一月辛亥、詔曰:「朕獲承至尊休烈、託於王公之上、蒙成慈訓、海内晏安、恭惟太皇太后有聖徳之徽懿、居天下之崇髙、保佑朕躬、功及宗社、人神俱歸、天地並貺、稽嵗甲還循之次、當慶符本始之辰、仰贊夀祺、用致誠祝、昔在神考、有奉光獻之禮、嘗以此懇請再三、興言傷財、面誡悉罷、永惟大徳何報、方求尊安之稱、此而不圖、將何以示孝欽於萬世、而逹至感於神明乎?其以元祐七年太皇太后本命嵗旦日、齋在京及天下州軍在城僧尼、道士女冠一日、内在京於中太一、上清儲祥、集禧、建隆、醴泉、萬夀等六處宫觀、大相國寺十禪院、自正旦日、各用僧道、開建道場七晝夜、宫觀罷散日、設醮一坐;在京外州軍、自正旦日、辦食設獄三日、並支係省錢、嘉與臣民共増吉禱、庻幾中外均被餘禧.」先是太皇太后諭執政曰:「今日同皇帝聼政、不可比光獻、兼恐費國用.」吕大防曰:「所費亦不多.」太皇太后曰:「亦勿如此言.」韓忠彦曰:「陛下謙抑過甚.」王巖叟曰:「此乃皇帝一善事、不須過有退託.」遂降此詔.詔辭、學士梁燾所撰也.

七年四月己未、立皇后孟氏.

五月壬子、翰林學士梁燾言:「太皇太后陛下擁護聖躬、夙夜不倦、保佑之功、永福宗社.今來選正中宫、已得賢淑、冬至大禮、自當郊見天地、天意人事、上下協應、維是政機之繁、久勞同聼、歸權人主、不可過時、此陛下今日甚盛之舉也、願早賜處分、以彰全德.如以臣言為然、伏望面出手詔、付大臣施行.」

十一月乙巳、尚書左丞梁燾言:「臣昨在翰苑日、嘗宻具劄子、披露肝膽、冒聞聖慈陛下聖明洞察、陛下每有宣諭、必以不喜管事為言、常欲安静、此聖意之本也、臣未嘗一日不思、竊惟淵衷、逺慮深識、用臣前言、自適其時矣、伏望檢㑹前奏、早賜詔音、斷歸人主、以全大功.」

十二月、左僕射吕大防以疾懇求罷政、太皇太后宣諭曰:「主上富於春秋、相公未可去位、更少俟歳月、吾亦就東朝矣!」大防乃不敢、請復起視事.

八年八月辛酉、太皇太后有疾、上不視事.壬戌、呂大防、范純仁、蘇轍、鄭雍、韓忠彥、劉奉世入崇慶殿問聖體.大防等言:「元豐五年、神宗皇帝服藥、常降在京及畿內罪人.」太皇太后曰:「莫不消如此.」大防曰:「元豐中、神宗皇帝自以聖躬服藥、降此指揮.今上為太皇太后、於體尤順.」上曰:「依故事.」前此凡奏事、上未嘗處分、至是上以太皇太后意在謙仰、故有此宣諭.丁卯、呂大防、范純仁、蘇轍、鄭雍、韓忠彥、劉奉世入崇慶殿後閤問太皇太后聖體、太皇太后諭大防等曰:「今疾勢有加、與相公等必不相見、且善輔佐官家、為朝廷社稷.」初、大防等欲退、太皇太后獨留純仁、意有所屬也.上令大防以下皆往、太皇太后曰:「老身受神宗顧託、同官家御殿聽斷、公等試言九年間、曾施私恩與高氏否?」大防對曰:「陛下以至公御天下、何嘗以私恩及外家.」太皇太后曰;「固然、只為至公、一兒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大防曰:「近聞聖體向安、乞稍寬聖慮服藥.」太皇太后曰:「不然.正欲對官家說破、老身歿後、必多有調戲官家者、宜勿聽之.公等亦宜早求退、令官家別用一番人.」乃呼左右、問曾賜出社飯否、因謂大防曰:「公等各去吃一匙社飯、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此段據邵伯溫《辨誣》並蔡惇《直筆》刪修.蔡惇云是日社、按戊辰乃二十三日、而《實錄》太皇太后謂呂大防等必不相見、乃二十二日、或太皇太后豫言之、今止從《實錄》、係之二十二日】

九月戊寅、太皇太后疾革、宰臣等入問聖體、見上於崇慶殿之西楹.上泣曰:「太皇太后保佑朕躬、功德深厚、今疾勢至此、為之柰何?應祖宗故事、有可以尊崇追報者、宜盡施行.」是日太皇太后崩.己卯、文武百僚詣崇慶宮、聽太皇太后遺誥、園陵制度依章獻明肅皇太后典故、詔有司易園陵為山陵.癸卯、翰林學士兼侍讀范祖禹上言:「臣伏以天下不幸、太皇太后登遐、陛下號慕哀毀、孝性天至、在廷聞者無不摧隕.今將總攬庶政、延見羣臣、四方之民傾耳而聽、拭目而視、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亂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長進退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嗚呼!可不慎哉?」又曰:「今必有小人進言曰:『太皇太后不當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此乃離間之言、不可不察也.當陛下嗣位之初、太皇太后聽政之日、臣民上書者以萬數、皆言政令有不便者.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欲改、故與陛下同改之、非以己之私意而改也.既改其法、則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有罪當逐、陛下與太皇太后亦以眾言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負先帝、下負萬民、天下之所讎疾、眾庶所欲同去者也、太皇太后豈有憎愛於其間哉?顧不如此、則天下不安耳.」又曰:「今太皇太后新棄天下、陛下初攬政事、乃小人乘間伺隙之時也、故不可不預防之.此等既上誤先帝、而今又欲復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耶!」

十月丙午、中書舍人呂陶上言.

紹聖元年二月己酉、葬宣仁聖烈皇后於永厚陵.己未、祔宣仁聖烈皇后神主於太廟.戊辰、詔曰:「朕昨親奉皇太后聖諭、皇太妃保育之德、著於中外、雖已備極崇奉、而儀節之間、猶有未稱.蓋舊儀雖全比皇后、而宮闈輿蓋之制及出入所用、宜有所加、茍於本朝祖宗以來、母后之制、有所差降、則褒隆之數、可以施行.朕恭承玉音、惓惓慈訓、其下禮部、太常寺禮官、參考典禮、儀制及臣僚上牋拜名、命婦進見等儀式奏聞.」

元符元年三月戊午、三省言:「究治取問所奏前皇城使張士良辭服.」士良以御藥院官、給事宣仁聖烈皇后、與陳衍更直宫中、掌文書、衍主看詳進呈、定其所降付、士良書其事誹於籍、其所降付某處、其所從違某事、皆衍自與奪頒降、未嘗以聞上聽、間有臣僚奏請東朝還政者、衍輒詆之曰:「此不忠不孝之人也!」匿其奏、置櫃中、不以聞東朝、亦不以聞於上、及與吕大防徃來、以合宻賜大防妻、皆不聞上.坤成節北使朝見、太皇坐間疾發、扶掖坐殿後御閤、衍指揮簾外使臣、依次第虛進酒上食至畢、外廷皆不知.奏除范純仁右僕射、召文彦博平章事.於是翰林學士承㫖蔡京、右諌議大夫安惇言:「司馬光、劉摯、吕大防等忘先帝厚恩、棄君臣之義、乗時伺便、冒利無恥、交通中人張茂則、梁惟簡、陳衍之徒、躐取髙位、快其忿心、盡變先帝已成之法、分布黨與、悉據要權、公私詆誣、無所忌憚、既而自知其罪終不可逭、深懼一日陛下親政、則必有欺君罔上之刑、乃囘顧却慮、隂連内外、包藏禍心、宻為傾揺之計、於是疏隔兩宫、及隨龍内侍十人悉行放罷、以去陛下之腹心、廢受遺顧命元臣、置以必死之地.先帝任事之人、無一存者、以翦陛下之羽翼;先帝之所治而得罪者、縱而釋之、以立陛下之仇敵;先帝之所惡而棄者、収而用之、以植陛下之怨讎.以王府為要途、以朝廷歸私室、上下協比、同惡相濟、意在不測云云.臣等竊覩上項事節、大逆不道、蹟狀明白、揆之以義、讞之以法、死有餘責、所有陳衍、罪在不赦、亦乞更賜審問、正以國法.」詔衍特處死、令廣西轉運副使程節涖其刑;徙士良、覊管於白州.初章惇、蔡卞恐元祐舊臣一旦復起、日夜與邢恕謀所以排䧟之計、既再追貶吕公著、司馬光、又責吕大防、劉摯、梁燾、范祖禹、劉安世等過嶺、意猶未慊、仍用黄履疏髙士英狀、追貶王珪、皆誣以圖危上躬、其言寖及宣仁聖烈皇后、上頗亦惑之、最後起同文館獄、將悉誅元祐舊臣、内結宦者郝隨為助、專媒孽垂簾時事、建言欲追廢宣仁聖烈皇后.張士良者、前竄雷州、惇、卞逮赴詔獄、欲使證宣仁聖烈皇后果有廢立意、及士良既至、以舊御藥告、并列鼎鑊刀鋸置前、謂之曰:「言有即還舊官、言無則死!」士良仰天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誣、天地神祗何可欺也!」乞就戮、京、惇無如之何、但以陳衍罪狀塞詔.宣仁聖烈追廢之議、由是得息、而惇、卞終不肯釋元祐舊臣、京、惇進呈摯等事目、上曰:「元祐人果如此乎?」京、惇曰:「誠有是心、然反形未具.」上曰:「摯等已責遐方、朕遵祖宗遺志、未嘗戮大臣、其釋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