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祐三年十月丁酉、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責授春州别駕.初、張堯佐除宣徽、節度、景靈、羣牧四使、介與包拯力爭、又請王舉正留百官班、卒奪堯佐宣徽、景靈二使、頃之、復除宣徽使、知河陽、或謂補外不足爭、介以為宣徽次二府、不計内外、獨爭之、上諭介、除擬初出中書、介言當責執政、退、請全臺上殿、不許、自請貶、亦不報、於是劾宰相文彦博「專權任私、挾邪為黨、知益州日、作間金竒錦、因中人入獻宫掖、縁此擢為執政、及恩州平賊、幸㑹眀鎬成功、遂叨宰相.昨除張堯佐宣徽、節度使、臣累論奏、面奉徳音、謂是中書奏擬、以此知非陛下本意、盖彦博姦謀迎合、顯用堯佐、隂結貴妃、外䧟陛下有私於後宫之名、内實自為謀身之計.」又言:「彦博嚮求外任、諫官呉奎與彦博相為表裏、言彦博有才、國家倚頼、未可罷去、自彦博獨專大政、凡所除授、多非公議、恩賞之出、皆有夤縁、自三司、開封、諫官、法寺、兩制、三館諸司要職、皆出其門、更相援引、借助聲勢、欲威福一出於己、使人不敢議其過惡、乞斥罷彦博、以富弼代之.臣與弼亦昩平生、非敢私也.」上怒甚、却其奏不視、且言将加貶竄、介徐讀畢曰:「臣忠義憤激、雖鼎鑊不避、敢辭貶竄.」上於座急召二府、示以奏曰:「介言他事乃可、至謂彦博因貴妃得執政、此何言也?」介面質彦博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隠於上前.」彦博拜謝不已、樞宻副使梁適叱介下殿、介辭益堅、立殿上不去、上令送御史臺劾介、既下殿、彦博再拜言:「臺官言事、職也、願不加罪.」不許、乃召當制舍人、即殿廬草制而責之.
時上怒不可測、羣臣不敢諫、右正言、直史館、同修起居注蔡襄獨進言:「介誠狂直、然容受盡言、帝王盛徳也、必望矜貸之.」翼日、己亥、中丞王舉正復上䟽言責介太重、上亦中悔、恐内外驚疑、遂敕朝堂、告諭百官、改介英州别駕、復取其奏以入、遣中使䕶送介至英州、且戒必全之、無令道死、而介之直聲、自是聞天下.介、江陵人也.知制誥胡宿言:「唐介坐言事得罪、責授英州别駕、嶺南水土、春最惡弱、制出之日、咸謂介若至彼、必無生還之理、不圖聖慈含垢、哀其觸罪就死、特改貶英州、此誠天恩、於介無量、然臣愚見、猶有未安、或聞專差中使押至貶所、朝㫖有『在路不管踈虞』之語、此之處分、頗非泛常、竊尋嚮前臺諫官貶黜、無此體例、一旦介若因霜露之病、死於道路、四海廣逺、不可家至戶曉、徒使朝廷負謗於天下、其傷不小、就使介安全至於貶所、然亦不可著為後法、臣與介舊不相識、在朝亦不曾往還、所以縷陳區區、不避干忤者、正為朝廷逺防一切、伏望特垂聖恩留省愚言、追還使人、以全朝體.」殿中侍御史梁蒨亦言:「陛下愛介、故遣中使䕶送之、即不幸介以疾死、天下後世能無以殺疑乎?」上曰:「誠不思此.」亟追還中使.
庚子、禮部尚書、平章事文彦博、罷爲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許州.或言張堯封、彦博父客也、彦博知益州、貴妃有力焉、因令彦博織燈籠錦以進貴妃服之、上驚顧曰:「何從得此?」妃正色曰:「文彦博所織也.彦博與妾父有舊、然妾烏能使之?特以陛下故爾」上侻、自是意屬彦博.及為參知政事、眀鎬討王則未克、上甚憂之、語妃曰:「大臣無一人為國了事者、日日上殿何益!」妃宻令人語彦博、翼日彦博入對、乞身往破賊、上大喜、彦博至恩州十數日、賊果平、即軍中拜相、議者謂彦博因鎬以成功、其得相猶妃力也、介既用是深詆彦博、雖坐逺貶、彦博亦出、其事之有無、卒莫辨云.【自張堯封為彦博父客、至彦博因眀鎬有功、皆據《碧雲騢》.按《邵氏見聞録》云:仁宗嘗幸貴妃閤、見定州紅甆器、怪問曰:『安得此?』妃以王拱辰所獻為對、帝怒曰:『戒汝勿通臣僚饋遺、不聽何也?』因擊破之、妃媿謝良久乃已.妃又嘗侍上元宴、於端門服所謂燈籠錦者、帝亦怪問、妃曰:「文彦博以陛下眷妾、故有此獻.」上終不樂、其後唐介彈彦博、介雖以對上失禮逺責、彦博亦出守、上盖兩罷之也、或云燈籠錦乃彦博夫人遺妃、彦博不知也、介章及梅堯臣《書竄》詩、過矣】
辛丑、起居舍人、知諫院呉奎、知宻州.包拯奏乞留奎、且言:「唐介因彈大臣、并以中奎、誣惑天聽.」上曰:「介昨言奎、拯皆隂結文彦博、今觀此奏、則非誣也.」
四年正月辛亥、徙英州别駕唐介爲全州團練副使、監郴州酒稅.三月戊辰、全州團練副使、監郴州稅唐介爲秘書丞.六月壬辰、秘書丞、監郴州稅唐介、為主客員外郎、通判潭州.
五年八月丁未、主客員外郎、通判潭州唐介、為殿中侍御史裏行、知復州.庚申、新知復州、主客員外郎、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爲殿中侍御史、充言事御史、遣内侍齎敕吿賜之.介貶斥不二歳復召、議者謂天子優容言事之臣、近古未有也.十月丁巳、殿中侍御史唐介、爲工部員外郎、直集賢院.介始入見、無一言及遷謫、上曰:「聞卿遷謫以來、未嘗有私書至京師、可謂不易所守矣.」介頓首謝、後數論得失、因言於上曰:「臣繼今言不行、必將固爭、爭之急、或更坐黜、是臣重累陛下、願聽解言職.」許之、御史中丞孫抃奏留介、或補諫署、不報、尋以為開封府判官.【介為府判、乃明年三月】
至和元年六月癸丑、殿中侍御史裏行吳中復上殿、彈宰相梁適姦邪、上曰:「近馬遵亦有彈疏、且言唐室自天寳而後治亂分、何也?」中復對曰:「明皇初任姚崇、宋璟、張九齡為宰相、遂致太平、及李林甫用事、紀綱大壊、治亂於此分矣、雖威福在於人主、而治亂要在輔臣.」上曰:「朕每進用大臣、未嘗不采天下公議所歸、顧知人亦未易耳!」
七月戊辰、禮部侍郎、平章事梁適罷、以本官知鄭州.先是、殿中侍御史馬遵等彈適姦邪貪黷、任情徇私、且弗戢子弟、不宜久居重位、適表乞與遵等辨、遵等即疏言:「光祿少卿向𫝊師、前淮南轉運使張可久、嘗以贓廢、乃授左曹郎中;又留豪民郭秉在家賣買、奏與恩澤;張掞還自益州、賂適得三司副使、故王逵於文徳殿庭厲聲言:『空手冷面、如何得好差遣?』」適居位猶自若、中丞孫抃言:「適為宰相、上不能持平權衡、下不能訓督子弟、言事官數論奏、未聞報可、非罷適無以慰清議.」上知清議弗平、乃罷之.【王珪誌適墓云:「適論皇儀不可治妃喪」、又云:「將以適為園陵使、適言嬪御無園陵之制、由是與陳執中不合、御史因得以傷適.」今《適傳》猶用珪《誌》、按適自以姦邪貪黷罷相、初不由議温成禮與執中異也、珪誌墓不免縁飾、本傳不當因之、今不取】
己巳、殿中侍御史馬遵、知宣州;殿中侍御史吕景初、通判江寧府;主客員外郎、殿中侍御史裏行吳中復、通判䖍州.梁適之得政也、中官有力焉、及遵等於上前極陳其過、上左右或言:「御史捃拾宰相、自今誰敢當其任者?」適既罷、左右欲并遵等去之.始、遵等彈適多私、又言:「鹽鐵判官李虞卿嘗推按茶賈李士宗負貼納錢十四萬緡、法當倍輸、而士宗與司門員外郎劉宗孟共商販、宗孟與適連親、適遽出虞卿提㸃陜西刑獄.」下開封府鞫其事、宗孟實未嘗與士宗共商販、且非適親、遵等皆坐是黜、而中復又落裏行、知制誥蔡襄以三人者無罪、繳還詞頭、改付他舍人、亦莫敢當者、遂用熟狀降敕.【梁適因中官得相、此據《碧雲騢》、他書無之、然適嘗使石全彬訴狄青等賞薄、而青遂除樞宻使、則適已交結中官者也、《碧雲騢》所載或過當、今畧刪取云】
御史中丞孫抃言:「臣等昨論列宰臣梁適事、今日風聞吕景初以下、並議譴責、臣詳觀朝旨、必是姦人以巧言移人主意、遂使邪正曲直、潰然倒置、况威賞二柄、帝王之權、古先聖人尤所謹重、今梁適内恃私邪、外恃勢力、重輕高下、皆在其手、嗟怨之聲、沸騰中外、陛下庇而不問、臣恐緣此之後、朝廷事盡由柄臣、臺諫之官、噤口結舌、畏不敢語、陛下深居九重、何從而知之?此非宗廟社稷之福、非天下生靈之福、臣居風憲之長、既不能警䇿權臣、致令放縱私徇、又不能防閑姦人、致令惑誤聖聽、臣之罪多矣!乞陛下奪臣官爵、竄臣逺方、以謝天下公議.」又累奏乞召還遵等、皆不報.翰林學士胡宿因召對、乞留馬遵等、退又上言:「御史者、天子耳目之官、所以上廣聰明、下防威福、若有懦弱無狀、緘黙不言、即是尸位素餐、負陛下之任使、罪之可也!若其不畏強禦、糾發姦違、可謂能言、是其本職、旌之可也!近聞臺官彈奏、事連宰相、陛下不置詔獄按問、止令開封府訊狀、憑劉宗孟一面單辭、黜三御史、於朝政有損、於人情未服.昨日聞御史差敕留中未下、外議皆謂必是聖心覺悟、不黜臺官、人情莫不喜恱、剛猛御史、自古難得、今若逐去、須别舉之、所舉之人、未必能勝此也、近日謫見未息、姦宄須防、古人有言猛虎在深山、藜藿為之不採、猶言直臣在朝、姦人逺避也.臣欲乞降旨留三御史在朝、以警姦邪、臣已曽面論此事、欲乞聖慈更賜詳度.」
八月丁未、徙知宣州、殿中侍御史馬遵、為京東轉運使;通判江寧府、殿中侍御史吕景初、知衢州;通判䖍州、主客員外郎吳中復、知池州.
皇祐五年閏七月壬申、集慶節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陳執中、爲吏部尚書、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
至和元年正月、讀温成皇后冊文.十二月癸丑、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竊聞宰臣陳執中本家、捶撻女奴致死、開封府見檢覆行遣、道路喧騰、羣議各異、一云執中親行杖楚以致斃踣、一云嬖妾阿張酷虐、用他物毆殺.臣謂二者有一於此、執中不能無罪、若女使本是過犯、自當送官斷遣、豈宜肆匹夫之暴、失大臣之體、違朝廷之法、立私門之威;若女使果為阿張所殺、自當禽付所司、以正典刑、豈宜不恤人言、公為之庇.夫正家而天下定、前訓有之、執中家不克正、而又傷害無辜、欲以此道居疑丞之任、陛下倚之而望天下之治定、是猶却行而求前、何可得也?頃年晏殊嘗以笏擊從人齒落、陛下不以殊東宫之舊而輕天下之法、故即時罷殊樞密院、出知應天府、今執中連綿病吿、堅求乞骸、進無忠勤、退無家節、伏望陛下特賜宸斷、允其所請、罷免相位.台鼎瞻望之地、宜擇有賢徳者、朝夕翊亮大政、則陛下垂拱仰成、無焦勞之念矣!」初、執中家女奴死、移開封府檢視、有瘡痕、傳言嬖妾張氏笞殺之、抃即具奏、而執中亦自請置獄、詔太常少卿、直史館齊廓、即嘉慶院鞠其事、廓尋被病、改命龍圖閣直學士、左司郎中張昪、又改命給事中崔嶧、既而追取證佐、執中皆留不遣、抃及御史中丞孫抃共劾之、已而有詔罷獄、臺官皆言不可、翰林學士歐陽修亦以為言、逮執中去位、言者乃止.
二年二月庚子、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近累次彈奏宰臣陳執中、興廢疊獄、乞正其罪.嘗言執中不學無術、措置顛倒、引用邪佞、招延卜祝、私讐嫌隙、排斥良善、狠愎任情、家聲狼籍八事…………」又曰:「…………執中有是可罷免者八、奈何不識廉恥、復欲居廟堂之上、其意非他、是欲恩所未恩、讐所未讐、上損仁明、下快私忿而然爾!方今天文謫見未退、朝廷綱紀未立、財用匱乏、官師衆多、冦驕無厭、河決未復、兵伍冗惰、民力疲弊、當此之時、正是陛下進賢退不肖之時也、臣不勝大願、願陛下留神、為祖宗社稷計、為率土生靈計、正執中之罪、早賜降黜、取中外公論、天下之所謂賢而有徳業者、陟在公台之位、委以股肱心腹之寄…………」
甲辰、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近累次彈奏、乞正宰臣陳執中之罪、未䝉施行、風聞同知諫院范鎮妄行陳奏、營救執中、縁鎮始自常調、不次遷陞、小人朋邪、不識恩出陛下、但知率由執中、今乃惑蔽聽斷、肆為誣罔、伏望陛下開日月之明、判忠邪之路、取内外之公議、立朝廷之大法、則天下幸甚.」先是、知諫院范鎮言:「去年十二月、熒惑犯房上相、未㡬陳執中家决殺婢、使議者以為天變應此、臣竊謂為不然.執中再入相未及二年、變祖宗大樂、隳朝廷典故、縁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學士、除觀察使、其餘僭賞不可悉紀.陛下罷内降、五六年來、政事清明、近日稍復奉行、至有侍從臣僚之子亦求内降、内臣無名、超資改轉、月須數人.又今天下民困、正為兵多、而益兵不已、執中身為首相、義當論執、而因循茍簡、曽不建言、天變之發、實為此事、陛下釋此不問、御史又專治其私、捨大責細、臣恐雖退執中、未當天變、乞以臣章宣示執中、宣示御史、然後降付學士草詔、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以其職事.」於是鎮又言:「臣竊聞御史以諫院不論奏陳執中家事、乞加罪諫官者…………又聞執中狀奏女使有過、指揮决打、因風致死、而外議謂阿張决死、臣再三思、惟就使阿張下獄、自承非執中指揮、是阿張自决打致死、有司亦未可結案、須執中證辨乃可、是為一婢子、令國相下獄、於國之體、亦似未便、所以不敢雷同上言.」又曰:「執中一為參知政事、再為宰相、無學術、不知典故有素矣、至于决一婢死而後及之、此臣謂御史觀大臣進退之勢而言事也.」又曰:「御史言臣奉使河北、中路奏理執中、是報執中之恩、然御史居常自守如此、故亦以此待臣、此不足以責御史也!臣之才否、與臣立身之本末、與出入執中門下、與不出入執中門下、御史知之矣、而御史言此者、近於誣臣、非獨近於誣臣、亦近於自誣!臣中路奏理執中、有無文字、則陛下知之、臣不復言也.」又曰:「漢宣帝時、魏相為丞相、其侍婢有過自死、於是趙廣漢為京兆尹、疑丞相夫人妬殺之、即上書吿丞相罪、魏相亦上書自陳妻實不殺婢、相自以過譴笞出、至外第死、而司直蕭望之亦劾奏廣漢摧辱大臣、傷化不道、廣漢幷坐賊殺不辜等數罪、腰斬於市、吏民守闕號泣者數萬人、亦願有代廣漢死者、皆不聽.宣帝明主也、廣漢能臣也、吏民守闕數萬人、非特御史中丞、知雜御史一二之為助也、然而卒斬廣漢者、以為嚴上下之分、戒險薄之俗、不得不然也.臣言此者、非欲陛下斬御史如廣漢比也、直欲陛下知古人嚴上下之分、戒險薄之俗如此其決也.乞以臣章并御史所奏、宣示中書樞宻大臣、詳正是非.以臣章非是、則乞免臣所職、終身不齒;以御史所奏為非、亦乞依公施行.」
四月、宰臣陳執中初為御史所劾、即家居侍罪不敢出、庚戍、復入中書視事.【此據趙抃奏藁】丙辰、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昨自二月二十日以前、累上章疏、乞正宰相陳執中之罪、又條奏執中可罷免者八事、伏䝉陛下省納開悟、宣付政府施行、執中退處私第、不赴朝請、前後兩月、雖兩次大宴并乾元聖節、亦免上夀赴會、外議以謂陛下禮貌大臣、雖執中罪惡彰著、不即降黜、是欲使全而退之、故臣不敢再三論列、懼成喋喋、煩凟宸聽也.此月二十二日、執中遽然趨朝、再入中書、供職如舊、中外驚駭、未測聖情、臣雖至愚、不能無惑、臣固不知陛下以臣向來之言、為是耶?為非耶?復不知陛下以執中之罪、為有耶?為無耶?陛下若以臣言為是、而以執中為有罪、即乞陛下早正朝廷之法而罷免相位、以從天下之公議;陛下若以臣言為非、而以執中為無罪、亦乞陛下正朝廷之法而竄臣逺方、宣布中外、以誡後來.臣孤危朴忠、不識忌諱、伏望陛下將臣前來累上章疏、再賜觀覽、則臣之言是非、執中之罪有與無、豈逃聖斷也!」
五月、御史中丞孫抃與其屬言:「臣等近以宰臣陳執中家杖殺女使事、有詔置獄、勘不盡情理、虧朝廷之法、各曽具狀彈奏、乞正執中之罪、至今道路騰沸、未蒙施行.竊聞多有大臣及近侍臣僚曲為黨扇、上惑宸聰、伏縁黨扇之人、盡是交結朋附、樹恩壞法、伏望陛下特從聖斷、早賜指揮、正執中之罪、以塞中外公議.」又言:「執中誣罔朝端、輕廢詔獄、縁嬖昵之私愛、屈公平之大議、内則滅家法、外則隳國綱、又其作為全是虛詭、當居官之日、則務揚聲言、乞引退及待罪之時、則多設事意、宻圖召還、罔上欺心、忠實何在?陛下姑全大體、不念逺謀、尚傳天音、留任宰府、人人側目、憤惋不平.况執中少不讀書、壯不稽古、及其寖老、遂暗而荒、事之十端、顚倒七八、物議以為必不可更當大任、臣等屢曽論列、總是人言所隔、致兹聖意未回、紀綱一差、紛不可整、且朝廷之法、是陛下之法、陛下之法、即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乃一天下、平元元之大本、臣等可戮、此法不可屈.其陳執中、伏乞特行責降、以正本朝典章.」不報、於是抃與知雜事郭申錫、侍御史毋湜、范師道、殿中侍御史趙抃、同乞上殿、閤門以違近制、不許.壬午、詔孫抃等輪日入對.御史中丞孫抃、侍御史知雜事郭申錫入對、言宰臣陳執中家聲醜穢、物議喧騰、不䘏中外之言、復壞朝廷之法、欺公罔上、愧心厚顔、豈宜更居台司、使輔國政?其措置無狀、職事不修、臣等前後屢曽彈奏、伏乞陛下特賜宸斷、正執中虐殺㓜弱、違拒制獄、欺公罔上之罪、使朝廷之法不壊、則宗廟社禝之幸也!【據孫抃奏藳、此繫中丞、知雜上殿第六章】
六月戊子朔、殿中侍御史趙抃入對、又言:「臣昨以宰臣陳執中狠愎昬暗、詆誣欺罔、破壞禮法、侮弄朝廷、臣職忝御史、以身許國、極口論列、累章糾彈、不敢阿容執中而上負陛下者、誠恐陛下不得聞執中之罪、而外廷庸常之人又多附會迎承之者如此、積日持久、使天下之勢危、則臣之為罪、雖伏斧鑕、肆市朝、不足以償其黙黙、也、伏望陛下納忠藎讜直之言、闢姦佞熒惑之說、特早發宸斷、正執中之罪而罷免之、則聖徳愈隆、公議大協、慶流宗社、福䝉生民矣!」戊戍、吏部尚書、平章事陳執中、罷為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孫抃等既入對、極言執中過惡、請罷之、退又交章論列、孫抃最後乞解憲職補外、以避執中朋黨中傷之禍、於是得請.始、御史因執中殺婢事、欲擊之、上未聽、而諫官初無論列者、御史并以為言、而趙抃攻范鎮尤力、臺官皆助之、鎮累奏乞與御史辨、不報、及御史入對、又言執中私其女子、傷化不道、執中既罷、上以諭鎮、鎮復言:「朝廷置御史以防讒慝、非使其為讒慝也、審如御史言、則執中可誅、如其不然、亦當誅御史.」并繳前五奏、乞宣示執政、相與定辨之、卒不報、鎮由是與趙抃有隙.
嘉祐元年八月庚申、起居舍人、直祕閣、同知諫院范鎮、爲户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鎮固辭不受.甲子、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去年春夏間、累次弹奏宰相陳執中、乞正其罪而罷之、是時范鎮不顧公議、一向陰為論列、營救執中、上惑聖聽、臣尋與御史范師道抨鎮阿黨之状、今朝廷除鎮知雜、臣見居臺職、風憲之地、趣向各異、難為同處、伏望特賜指揮、除臣江浙一州軍合入差遣、且以避鎮、亦臣之私便也.」范鎮言:「臣竊聞趙抃因除臣知雜御史、言與臣論陳執中事不同、乞淮甸一小郡者.初臣自河北送伴還、陛下諭臣:『御史言卿中路有文字救雪陳執中、不知卿初無文字.』臣奏:『臣有無文字、惟陛下可知、臣在外亦聞此說、未以為信、今陛下既宣諭臣、容臣却與御史理辨.』自後兩奏、仍乞牓朝堂、不䝉施行.及陳執中罷去、陛下諭臣:『御史言執中與其女子姦通.』臣奏:『執中身為宰相、有此大惡、固當斬於朝堂、以令天下、豈可復為使相、兼判亳州?如其無此、為御史所誣、亦乞斬御史、以令天下無使䜛言公然得行.』自後三奏、乞窮究、仍乞劄付御史、亦不䝉施行.竊慮臣前後五奏留中、趙抃不知本末、至今交結、毁臣不已、伏乞檢㑹前奏并今狀、降付中書、明辨施行、仍劄示趙抃、免致小人陰相架扇、以中傷臣所有.臣乞免知雜御史事、已具前奏、臣深不欲上煩聖聽、然趙抃為御史而持論如此乖謬、終不覺悟、反以為能、臣若不乞明辨、竊恐壞國傷化、事體不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