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四年二月丁已朔、中書奏定貢舉新制、進士罷詩賦、帖經、墨義、各占治《詩》《書》《易》《周禮》《禮記》一經、兼以《論語》《孟子》.每試四場 —— 初、本經;次、兼經並大義十道、務通義理、不須盡用注疏;次、論一首;次、時務策三道、禮部五道【禮部五道、當考】.中書撰大義式頒行.京東、陜西、河北、河東、京西五路先置學官、中書選擇逐路各三五人、雖未仕、有經術行誼者、亦許權教授、給下縣主簿尉俸、願應舉者亦聽、候滿三年、有五人奏舉、堂除本州判司、主簿、尉、仍再兼教授、即經術行誼卓然為士人所推服者、除官充教授、其餘州軍、並令兩制、兩省、館閣、臺諫臣寮薦舉見任京朝官、選人有學行可為人師者、中書體量堂除逐路官、令兼本州教授.
五年正月戊戌、王安石以試中學官等第進呈、且言:「黎侁、張諤文字佳、第不合經義.」上曰:「經術令人人乖異、何以一道徳?卿有所著、可以頒行、令學者定於一.」安石曰:「《詩》已令陸佃、沈季長作義.」上曰:「恐不能發明.」安石曰:「臣每與商量.」季長、錢塘人、安石妹壻也.壬寅、云云、上言勘河決事、乃獨遣程昉、安石云云以疾爲辭、上默然良久、乃曰:「朕欲卿文字宜早錄進.」安石曰:「臣所著述、多未成就、止有訓誥文字、容臣綴緝進御.」
五月甲午、上謂王安石等曰:「蔡確論太學試極草草.」馮京曰:「聞舉人多盜王安石父子文字、試官惡其如此、故抑之.」上曰:「要一道徳、若當如此說則安可臆說《詩》《書》《法言》相同者、乃不可改.」安石曰:「柔逺能邇、《詩》《書》皆有是言、别作言語不得.臣觀佛書、乃與經合、盖理如此、則雖相去逺、其合猶符節也.」
六年三月庚戌、命知制誥吕惠卿、兼修撰國子監經義;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王雱、兼同修撰.先是上諭執政曰:「今歲南省所取、多知名舉人、士皆趣義理之學、極爲美事.」王安石曰:「民未知義、則未可用、况士大夫乎?」上曰:「舉人對策、多欲朝廷早修經義、使義理歸一.」乃命惠卿及雱、而安石以判國子監沈季長親嫌、固辭雱命、上弗許、已而又命安石提舉、安石又辭、亦弗許.【丁卯、舊紀書:詔王安石設局置官、訓釋《詩》《書》《周禮》義.即此事也、今不别出】
四月壬辰、新賜進士及第 —— 余中、爲大理評事;朱服、爲淮南節度推官;邵剛、爲集慶軍節度推官;葉唐懿、為爲處州軍士推官;葉棣、爲秀州司户參軍;練亨甫、爲睦州司法參軍、並充國子監修撰經義所檢討.上初疑棣等未稱職、王安石曰:「今乏人檢討文字、若修撰、即自責成吕惠卿.」上乃許之.
十月辛未、光州刺史、駙馬都尉馬敦禮、乞立《春秋》學官、不許.先是上以敦禮不識王安石、遣敦禮詣中書見之、敦禮求獨見安石、安石辭以不曽被㫖、與衆見之、是日上問安石:「見敦禮否?」安石對如前、上曰:「卿嘗以《春秋》自魯史亡其義、不可考故、未置學官.敦禮好學不倦、於家亦孝友、第未知此意耳.敦禮但讀《春秋》而不讀傳、《春秋》未易可通.」馮京等曰:「漢儒初治《公羊》、後乃治《榖梁》、《左氏》最後出.」上曰:「漢儒亦少有識見者.」
十二月庚辰、修撰經義所檢討 —— 洪州進士徐禧、爲鎮南軍節度推官、中書户房習學公事.禧與吳著、陶臨皆以白衣為修撰經義所檢討、至是又以選人入中書習學、行檢正事.初、吕惠卿薦禧所為治䇿二十四篇、上善之曰:「禧言朝廷以經術變士人、十已八九變矣、然盗襲人之語而不求心通者、亦十八九、此言是也.觀禧文學、曉政事、冝試之於有用之地.」王安石曰:「中書檢正官如章惇輩、朝廷當即有差除、後更用人、如有不稱、艱於退絀、欲置人為習學.」上以為然、於是以禧為之、中書五房習學公事、自此始.
七年四月丙戌、禮部侍郎、平章事、監修國史王安石、罷為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寜府;觀文殿大學士、吏部侍郎、知大名府韓絳、依前官、平章事、監修國史;翰林學士、右正言、兼侍講呂惠卿、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己丑、王雱爲右正言、天章閣待制、兼侍講、雱以疾不能朝、又詔特給俸、免朝謝、許從安石之江寜、仍修撰經義、又詔王安石依舊提舉詳定國子監修撰經義、叅知政事吕惠卿同提舉.
九月庚子、命太子中允、館閣校勘、崇政殿説書呂升卿、兼同修撰經義.
八年二月癸酉、王安石再入相.
五月、御史蔡承禧言呂升卿招權慢上、并及呂惠卿、是日丁亥進呈、上曰:「經義所辟檢討劉谷、谷必通經義、惠卿言其人有學問、有行.」王安石曰:「臣亦聞其有行、但不識之.」上曰:「檢討須有補於修經、不然、雖有行何補?有行之士、自别有用處.」時承禧言升卿辟-{谷]-、與官俸、令教小兒而已、安石與惠卿俱對、上顧安石、稱其獨無私、前此亦屢有此言、盖為惠卿發也.
六月丁未、同修經義吕升卿言:「《周禮》《詩》義已奏、《尚書》有王雱所進義、乞更不刪改.」從之.時升卿輒刪改安石、雱《詩》義、安石、雱皆不悦、故升卿有是言、然亦不能解也.甲寅、王安石上《詩》《書》《周禮義序》、詔付國子監、置之三經《義解》之首、先是安石撰《詩序》、稱頌上徳、以文王為比、而上批:「得卿所上三經《義序》、其發明聖人作經大㫖、豈復有加?然望於朕者、何其過歟!責難之義在卿、固所宜者、傳於四方、貽之後世、使夫有識、考朕所學所知、及乎行事之實、重不徳之甚、豈勝道哉!恐非為上為徳之義也、其過情之言、可速刪去、重為修定、庻付有司、早得以時頒行.」及進呈、上曰:「以朕比文王、恐為天下後世笑、卿言當為人法、恐如此非是.」安石言:「稱頌上徳、以為比於文王、誠無所媿.」上曰:「《闗睢》、文王之詩、皆文王盛徳、周世世修徳、莫如文王、朕如何可比?兼如陟降庭止之類、朕豈不自知其不能耶?須當改之、但言解經之意足矣.」安石曰:「陛下誠或未能事事如是、然陛下於陟降、豈有愛惡之私心乎?是乃所以為直也.」已而安石奏:「上聖所懐、深存謙損、臣敢不奉承詔㫖、庻以仰稱堯禹不爭不伐之心.」遂改撰以進、上乃頒行之.
九月辛未、王安石言:「臣子雱奉詔撰進《詩》義…………設官置局、有所改定、臣以文辭義理當與人共、故不敢專守己見為是、既承詔頒行、學者頗謂有所未安…………所有經局改定諸篇、謹録新舊本進呈、内雖舊本、今亦小有刪改、并於新本略論所以當刪復之意.」詔安石并刪定升卿所解《詩序》以聞.吕惠卿白上曰:「兩日前、余中、葉唐懿來、為臣言安石怒臣改其《詩義》、中等昔與臣同進呈、安石以為忘之、當時只進呈《詩序》、今但用舊義爾.臣意以為未審、遣升卿徃訊之果然、升卿曰:『家兄與相公同改定進呈.』安石怒曰:『安石為文豈如此!賢兄亦不至如此、此曽旼所為訓詁亦不識.』臣甚怪之、而未諭其怒之意、此必為人所間爾.臣之弟兄於安石、陛下所亮.」云云上曰:「安石無他意、經義只為三二十處訓詁未安、今更不動《序》、只用舊義、亦無害.」惠卿曰:「安石欲并《序》刪定、置局修撰非一日、今既皆不可用、而轉官受賜、於理何安?臣亦當奪官.」上曰:「豈有此理?」惠卿曰:「然縱朝廷不奪臣官、臣何面目?安石必言垂示萬世、恐誤學者、《洪範義》凡有數本、《易義》亦然、後有與臣商量改者三二十篇、今市肆所賣新改本者是也.制置條例司前後奏請均輸、農田、常平等敇、無不經臣手者、何至今日遽不可用、反以送練亨甫?臣雖不才、豈至不如亨甫?」上曰:「卿不湏去位.」惠卿曰:「臣豈可以居此.」
十月庚寅、參知政事吕惠卿、出知陳州.
十二月辛亥、王安石上再撰《詩·闗雎》義解、詔并前改定諸詩序解付國子監、鏤板施行.
熈寧五年六月乙亥、樞宻院言仁宗時嘗建武學、既而中輟【慶曆三年五月丁亥、置武學、八月戊午、罷之】、乞復之、詔於武成王廟置武學、選文武官知兵者為教授、凡使臣未參班并門䕃草澤人、許召京朝官保任、試騐人材弓馬、應試武舉合格者、方許入學、給常膳、習諸家兵法、教授官纂次歴代用兵成敗及前世忠義之節足以訓者、講釋之、願試陣隊者、量給兵伍𨽻習、在學及三年、則具藝業、保明、考試等第、推恩、未及格者、逾年再試.凡試中、三班使臣與三路廵檢監、押寨主;白身與經畧司教押軍隊、準備差使.三年無遺闕、與親民或廵檢、如至大使臣、有大兩省或本路鈐轄以上三人保舉堪將領者、並與兼諸衛將軍、外任回、歸環衛班.仍差兵部郎中韓縝判學、内藏庫副使郭固同判、賜食本錢萬緡.初、宻院修武舉條令、不能答策者、止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恐入官太冗、兼近方以學究但知誦書、反更愚魯不曉事、廢之.今又置武舉墨義一科、其所習墨義又少於學究、所取武藝又不難及、則向時為學究者、乃更應武舉、若收得如此人作武官、亦何補於事?」上曰:「朕亦語宻院、以墨義不可用.」至是再進呈武舉條制、乃悉從中書所定.
閏七月壬子、詔武學生員以百人為額、遇科塲前一年、委樞宻院降宣命、武臣 —— 路分都監、及文臣 —— 轉運判官以上、各奏舉堪應武舉者一人、其被舉人、遇生員闕、願入學者、聽、仍免試.生員及應舉者不過二三百人、春秋各一試.歩射以一石三斗、馬射以八斗或弓八斗、矢五發中的、或别習武伎、副之䇿畧、雖弓力不及、學業卓然者、並為優等、補上舍、以三十人為額.三班使臣無贓罪及私罪情輕、仕族或草澤人無違負、亦聽入學量試、馬射以六斗、歩射以九斗、䇿一道、《孫吴》《六韜》義十道、以五通為合格.春秋試内舍生、馬歩射、馬戰應格、對䇿精通、士行可稱者、上樞宻院、雖不應格而曉術數、知陣法、智畧可用、或累試䇿優等、悉取㫖補上舍、武藝又進者、樞宻院審察人材、旋加試用.【「生員及應舉者不過二百人」以下、至「旋加試用」、並以《選舉志》増入.案《實録》:武學言:「乞在學生員春秋各一試、至三十人為額、及三班使臣至五通為合格.」並係之八月八日、今并從本志入此】
九月辛酉、詔武學生試大義十道、分兩塲、從御史劉孝孫請也.後試武舉人亦如之.
六年八月壬申朔、武學言:「春秋試法 —— 内舎生:馬歩射、馬戰應格、對䇿精通、士行可稱者、上樞宻院、補上舎生;雖不應格、而能精曉術數、陣法、智略可用、或累試䇿優等、别取㫖補上舎.武藝、䇿略累在下等者、復降外舎.上舎無過三十人、别齋増給食.如累試又優等及武藝進者、上樞宻院審察人材試用.」從之.
十月戊寅、三班奉職申翊、為右班殿直、閤門祗候、武學教授.初、三班使臣入仕、年已及格、當調官者、雖有法式、尤草畧、至是命立新格程、其能否而進退之、翊弓馬策問皆入髙等、特擢之.
七年二月辛未、樞宻院言:「武舉補試生員、前此無立定時限、四方游士困於伺候、乞隨在學上舍生以春秋二時引試、仍下進奏院遍行、庶使逺方通知朝廷招徠之意.」從之.
八年正月甲寅、詔罷諸將參謀.初、置三十七將、許舉武學生充參謀、諫官范百禄言:「邊事未有機警、何用布衣參謀?徒長奔競耳.」
三月庚申、中書言:「進士王致堯狀:『伏覩條制、武舉比科塲開設、自來進士唱名後四五月間、方始差官、兵部鎖試發解、以此致進士兩處投下文字、失解後旋看兵法、權習弓兵、意務茍進、就試日多懐匿文字、飾以虛辭、弓馬不甚精習、不惟有誤朝廷緩急使用、兼使學者不專其業、欲乞將來武舉與進士同時差官鎖試.』欲依所請.」詔自今武舉與進士同時差官鎖試.
五月丁卯、太學進士楊伋、權武學傳授、候一年召試.伋撰述《李靖兵法》、并上《圗議》、特録之.甲申、河北第八副將臧景言馬射六事、詔景即武學、召殿前馬軍司教押馬軍使臣、諭以所陳六事、并下五路經畧司及將官、依此教習軍馬.六事者:一曰順騌直射、二曰背射、三曰盤馬射、四曰射親、五曰野戰、六曰輪弄、景各為說、以曉習射者.
七月丁亥、詔武舉人先試《孫呉》《六韜》大義、共十道、為兩塲、次問時務邉防策一道、與鎖㕔人同考試、馬軍司試弓馬、差官監試.初、武舉試格前後參錯、至是始加裁定.
八月丁酉、别試所言:「武舉人試《孫吳》《六韜》大義、《六韜》本非完書、辭理訛舛、無所考據、欲止于《孫吳》書出義題.」從之.
十年六月丁亥、詔武學教授以四員為額.
元豐元年閏正月丁亥、大名府元城縣主簿吳璋、上所注《司馬穣苴兵法》三巻、詔送武學看詳、其後武學言有可采、詔璋候武學教授有闕、試兵機時務䇿各一道取裁.
六月癸丑、詔武學上舎生在學一年不犯第二等過、委主判同學官保明、免解、從上、毋過二人、内於貢舉法自應免解及已該免解後、更又在學二年以上無殿罰、免閣試.
六年四月壬申、詔宣徳郎、武學博士蔡碩、罷博士、專編修軍噐什物法度、仍支舊任職錢.先是監察御史王桓奏:「近武學補上内舍生、其博士蔡碩以修軍噐法製、權罷職事、乞權差官考試.案碩自元豐四年以兼編修、除本學直日外、餘悉不復緫領、已一年有餘、且博士職專教導、而碩一月之間、詣學者不過七八、碩知力不能兼、當辭其一而乃利其俸入、不自祈免者、蓋恃兄確為宰相而人莫敢議故也、如此何以示天下?」故有是命.
熈寧五年五月丁未、詔以涇原路蔡挺教陣隊於崇政殿、引見、仍頒其法於諸路.先是挺在涇原建勤武堂、諸將五日番上教閲、五伍為隊、五隊為陣、陣横列、三鼓而出之、並三發箭、復位、又鼓之、逐隊槍刀齊出、以歩鼔節之、為擊刺狀、十歩而復以上、凡復位、皆聞金即退、騎兵亦五伍為列、四鼔而出之、射戰盤馬.先教前一日、將官㸃閲完備、及赴教、再閲之.隊中人馬皆彊弱相兼、彊者籍姓名為竒兵、隠於隊中、遇用竒則别為隊出戰.涇原路内外凡七將、又涇儀州左右策應將、毎將皆馬歩兵各十陣、分左右、自第一至五、毎閲一陣、此其大槩也.上善其法、故頒焉.
六年五月庚戌、詔諸路經略司結隊、並依《李靖法》、三人為一小隊、九人為一中隊賞罰、候成序日取裁.
十二月乙亥、上謂輔臣曰:「李靖團力之法、以三人得意者為隊、已令李浩試之懿、洽二州、疑亦可行.」王安石等曰:「三代至於漢魏、皆以五人為伍、至如三人、若一人戰死、押官執刀在後、即斬二人、恐不可.」庚辰、上復論《司馬》《孫吳》及李靖團力之法、王安石曰:「古論兵、無如孫武者、以其粗見道故也.如日有長短、月有死生、五聲之變不可勝聼、五色之變不可勝觀、竒正之變不可勝窮、葢粗能見道、故其言有及於此.」上曰:「能知竒正、乃用兵之要.竒者天道也、正者地道也、地道有常、天道則變而無常、至於能用竒正、以竒為正、以正為竒、則妙而神矣.」安石曰:「誠如此、天能天而不能地、地能地而不能天、能天能地、利用出入、則所謂神也.神故能以竒為正、以正為竒也.」上善李靖結隊法、召賈逵問之、逵以為非、詔中書、宻院同議之、安石曰:「今但結三人為隊、又結五人為伍、相搏執、以觀其孰勝、則其可用與否、立見矣.」上乃令郭固與殿前司各為一法、試其可否.上又論:「兵以為能知隂陽五行之理而役使之、則盡矣、要在通理而已.」安石曰:「天地乃為陰陽五行所使、通陰陽五行之理、是所謂精義入神以致用、所為無不可者、何但兵而已?」丁亥、詔程昉於沿河採車材三千兩、下軍噐監製造戰車.上修嚴武備、既采唐李靖三人隊法、欲試行之、且以北邊地平、可用車為營衛、因内出手詔、令二府講求、而有是詔.
七年二月丙子、上批:「已降㫖令吕惠卿、曾孝寛比校三人、五人隊法、可疾速比校具事實以聞.」後惠卿等至、而上㫖卒用五人相結為隊法.
三月壬寅、上患諸將行軍都無行陣之法、安石曰:「若要用兵、先須朝廷因古今之宜討論法制、然後擇將帥、授之兵乃可用、今人人以私意、妄相搏撃、殊無法制、人命至重、誠宜早計深慮.」
六月甲午、上論結隊法、因歎用兵之難、以謂:「今之邊臣曉知竒正之體者、已自無人、况竒正之變乎?且天地五行之數不過五、故五陣之變、出於自然、非彊為之耳!」韓絳曰:「臣昔嘗請置講說之官、今欲令諸路帥臣各具戰陣之法來上、取其所長、立以為法.」上可之、乃詔五路安撫、使各具可用陣隊法、及訪求知陣隊法者陳所見以聞.
十月、上以新定結隊法并賞罰格及置陣形勢等、遣近侍李憲付鄜延帥趙卨、俾講求、推及諸路、詔卨曰:「陣法之詳、已令憲面諭、今所圖止是一小陣、卿其從容析問、憲必一一有說、然置陣法度、久失其傳、今朕一旦據意所得、率爾為法、恐有未盡、宜無避忌、但具奏來.」繼又詔卨曰:「近令李憲齎新定結隊法并賞罰格付卿、同詳議施行可否、及因以團立將官、更置陣法、想卿必已深悉朝廷經畫之意、如日近可以了當、冝令李憲齎赴闕.」於是卨奏:「臣伏詳置陣之法、以結隊為先、按李靖法:五十人為一隊、每三人自相得意者結為一小隊、合三小隊為一中隊、合五中隊為一大隊、餘押官、隊頭、副隊頭、左右傔旗五人、即充五十、並相依附、凡諸隊頭與賊相殺、左右傔旗急進相救、若左右傔旗被賊纒繞、以次行人進前相救、其進救人又被賊纒繞、以次後行人急須進救、其前行人被賊、後行人不救者、押官、隊頭即斬之.今聖制每一大隊、合五中隊、五十人為之、中隊合三小隊、九人為之、小隊合三人為之、亦擇心意相得者、又選壯勇善槍者一人為旗頭、令自擇如己藝心相得者二人為左右傔、次選勇悍者一人為引戰、又選軍校一人執刀在後為擁隊、凡隊内一人用命、二人應援、小隊用命、中隊應援、中隊用命、大隊應援、大隊用命、小隊應援、如逗撓觀望、不即赴救、致有陷失者、本隊仰擁隊軍校、次隊委本轄隊將、審觀不救所由斬之、其有不可救、或赴救不及、或自受敵、體被重瘡、但非可救者、皆不坐.其說雖與古同、而用法尤為精宻、此盖陛下天錫勇智、不待學而能也.然而議者謂:『四十五人而一長、不若五人而一長之宻.』且以五人而一長、即五十人而十長也、推之於百千萬、則為長者多、而統制不一也.至如周制 —— 五人為伍、屬之比長、五伍為兩、屬之閭胥、四兩為卒、屬之族師、五卒為旅、屬之黨正、五旅為師、屬之州長、五師為軍、屬之命卿、此猶今之軍制 —— 百人為都、五都為營、五營為軍、十軍為廂、自廂都指揮使而下、各有節級、有員品、亦昔之比長、閭胥、族師、黨正之任也.議者謂什伍之制、於都法為便、然都法恐非臨陣對敵決勝之術也、况八陣之法久失其傳、聖制煥然一新、稽之前聞、若合符節、盖法制一定、易以致人、敵好擊虚、吾以虚形之、敵好背實、吾以實形之、然而所擊者非其虚、所背者非其實、故逸能勞之、飽能饑之、安能動之、此所謂致人而不致於人也.臣誤䝉訓諭、蚤暮以思、偶有所見、不敢不盡.」【據《兵志》四巻、十月事、附見、當考】
八年二月戊寅、上批:「見校試七軍營陣、以分數不齊、前後牴牾、難為施用、可令見校試官摭其可取者、草定入軍法以聞.」初、詔樞宻院:「唐李靖《兵法》、世無完書、雜見《通典》、離析譌舛、又官號物名與今稱謂不同、武人將佐多不能通其意、可令樞宻院兵房檢詳官與檢正中書刑房王震、提舉修撰經義所檢討曽𪰋、中書吏房習學公事王白、管勾國子監丞郭逢原、校正分類解釋、令可行後.」又差樞宻院副都承㫖張誠一、入内押班李憲與震、逢原、行視寛廣處、關殿前司、差馬軍二千八百人教李靖營陣法、以步軍副都指揮使楊遂為都大提舉、誠一、憲為同提舉、震、逄原參議公事、夏元象、臧景等為將副、部隊将、勾當公事凡三十九人.誠一等初用李靖六花陣法、約授兵二萬人為率、為七軍、内虞候、軍各二千八百人、取戰兵一千九百人為七十六隊、戰兵内每軍弩手三百、弓手三百、馬軍五百、跳盪四百、竒兵四百、輜重每軍九百、是為二千八百人、上諭李憲等曰:「黄帝始置八陣法敗蚩尤於涿鹿、諸葛亮造八陣圗於魚腹平沙之上、壘石為八行、晉桓温見之曰:「常山蛇勢、文武皆莫能識之、此即九軍陣法也.」後至隋韓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時遭久亂、將臣通曉其法者頗多、故造六花陣以變九軍之法、使世人不曉之.大抵八陣即九軍、九軍者方陣也、六花陣即七軍、七軍者圓陣也.盖陣以圓為體、方陣者内圓而外方、圓陣即内外俱圓矣、故以圓物驗之、則方以八包一、圓以六包一、此九軍六花陣大體也.六軍者、左右虞候各一軍、為二虞候軍、左右廂各二軍、為四廂軍、與中軍共為七軍、八陣者、加前後二軍共為九軍、本朝祖宗以來、置殿前、馬、步軍三帥、即中軍、前、後軍帥之别名、而馬、步軍都虞候是為二虞候軍、天武、捧日、龍神衛四廂是為四廂軍也、中軍帥總制九軍、即殿前都虞侯專總中軍一軍之事務、是其名實與古九軍及六花陣相符而不少差也.今論兵者俱以唐李筌《太白隂經》中所載陣圗為法、失之逺矣!朕嘗覽近日臣僚所獻圗、皆妄相惑、無一可取、果如此輩之說、則兩敵相遇、須遣使預約戰日、擇一寛平之地、仍夷阜塞壑、誅茅伐木、如射圃教塲方可盡其法耳、以理推之、知其不可用也決矣.今可約李靖法為九軍營陣之制、然李筌之圖乃營法、非陣法也、朕採古之法、酌今之宜、曰營曰陣、本於一法而已、止則曰營、行則曰陣、在竒正言之、則營為正、陣為竒也.」故有是詔.
五月丁卯、太學進士楊伋、權武學傳授、候一年召試.伋撰述《李靖兵法》、并上《圗議》、特録之.
九年四月庚寅、上與輔臣論營陣法、以謂:「為將者少知將兵之理、且如八軍、六軍皆大將居中、大將譬夫心也、諸軍則四體也、運其心智、以身使臂、以臂使指、攻其左則右捄、攻其右則左捄、前後亦然、則兵何由敗也?」
五月辛酉、詔諸保甲可依新降隊法結隊、并印新結隊圖付兵部、每一都保給之一圖.結隊之法:三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五中隊為一大隊、并引戰一人居前、擁隊一人執刀居後、傔二人居左右、執旗一人居中、凡五十人皆選士也、有馬人與無馬人各為隊、隊中兵械、或純用一色、或雜用弓弩、刀斧、槍楯、皆於結隊時商定教習.
元豐元年十一月乙亥、詔:「近分配殿前歩軍司摽排手教頭五十九人、可令逐司所管槍手、均選蹻㨗輕健堪教之人、每名各教九人、令阮根往來廵視指教、賈逵、燕逹案閱、候教成日取㫖引見.」後賈逵、燕逹等言:近降東南隊法:「五人為一小隊、一人排手、二人槍手、二人弩手、五小隊為一中隊、兩中隊為一大隊.今阮根反以八人為一隊、又減大排一、増小排二、減弩一、増弓二、與東南所用器仗不同、乞止依東南隊法、以弩手代小排、若去敵稍逺、則施箭鑿、近則左手持弩、如小排架隔次第、右手執刀劈斫、庶與長兵相兼.」從之、仍令槍手兼習摽.
六年二月己酉、詔燕達、王淵取一軍合用人將、按試營陣.先是上親以古兵法製九軍營陣、凡出戰下營、互變分合、作止進退、方圓尖直、肄習皆盡其妙、至是命達等.
八年三月、哲宗即位.
元祐元年二月庚申、殿前馬步軍言:「準朝旨、相度到高翔上言、依舊教閲御陣子事、欲於教陣日與新陣法相兼.」詔:「遇教陣隔日更互教習、所有元豐七年六月甲申指揮勿行.」先是神宗置九軍營陣為方圓曲直銳凡五變為五陣、遂罷教習御陣、至是復以舊陣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