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元年六月己亥、増置宗室學官、詔曰:「以宗支甚衆、而誘導之方未至、故命近臣舉有學行之士為之教授、傳不云乎:『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盖子弟之學、非尊屬勉勵、則莫知勸、若不率教、其令尊屬司以名白大宗正司、教授不職、大宗正司察舉以聞.」宗室自率府副率以上八百餘人、其奉朝請者四百餘人、而教學之官六員而已、始命増置 —— 凡皇族年三十以上者百三十人、置講書四員;年十五以上者三百九人、增置教授五員;年十四以下者、别置小學教授十二員、并舊六員為二十七員、以分教之.上謂韓琦等曰:「凡事之行、患於漸久而怠廢、况爲學之道、尤戒中止.宗室之㓜者、仍須本位尊長常加率勵、庶不懈惰、可召舍人諭此意、作詔戒勉之.」故有是詔.【《两朝正史·從質傳》云:「從質、字子野、少篤行、為人修㓗、嘗割股肉療其兄從謹疾、已而自被疾、廢朝請、奉己儉薄、歳時得禄賜、博致珍異物獻御厨以萬計、帝異之、遣使問所欲、對使者曰:『臣䝉國厚恩、不幸嬰疾、念無以將誠意、故為此耳、非有所覬也.』帝復遣使固問之、乃曰:『陛下過疑臣有所覬、必不得已、願為臣諸位擇儒官教導子弟、使不隳忠孝足矣.』帝嗟異之、為增教授員、從終左屯衛大將軍、信州團練使、宗室無少長、哭之盡哀、贈安州觀察使、博陵侯.」按從質、徳昭孫、惟忠子、卒於皇祐四年八月甲午、《實録》有傳、但載官爵遷除、並不及他事、不知《正史》何從得之?割股、已見天聖五年十二月庚寅.獨請増教授員、及從質建議、今因治平元年增置宗室學官、附《從質傳》、當考】上既命增置宗室學官、以謂宗室數倍於前、而宗正司事亦滋多、丁未、復増置同知大宗正事一員、以左龍武衛大將軍、寕州防禦使宗惠、為懐州團練使、領其職、且降詔申警之.宗惠、允升子也.上在藩邸、凡宗室人材能否、皆詳知之、頗賢宗惠、故擢用焉.謝日、告以選任之意、宗惠乃即所居築堂曰「聞義」、日與學士、大夫講肄其間、以身倡率宗屬、两召對延和殿、許條奏朝政、由御藥院進入.舊制:大宗正司止領宗室事、宗室女中人主之内外僕使、隸管勾所;宗惠請悉罷去、總於宗正、人以為便.初、宗室坐序爵、仍自為賓主、講官位主席之東隅、於是睦親宅都講吳申不肯坐、且曰:「宗室當以親族尊卑為序、與講官分賓主.」至再移書大宗正、不能决、因内朝、出申二書、上是之、宗室正講席、自申始.申、建安人也.辛亥、作睦親、廣親北宅於芳林園.初、睦親宅密州觀察使宗旦等五位、廣親宅原州團練使克戒等二位、言子孫衆多、而所居狹隘、遂命度故上清宫地為七位、以宗旦等五位為睦親東宅、克戒等二位為廣親東宅、有司方營造、而天章閣待制王獵建言、取睦親四旁官私屋、以廣两宅、既遣户部副使張燾等按視、而上以騷動居人、頗多不許、然上清所修七位、無復餘地、而皇族蕃衍、恐後有當遷者、命别擇地、燾言:「芳林園中居宗室已多、其地有餘、可不擾民而足.」遂作宅於此園、徙宗旦等七位、而其後有求徙者、又廣宅而徙焉.克戒、徳雍孫也.

三年五月庚午、右武衛大將軍、果州刺史叔褒、領文州團練使.初制宗室入學、十五以上、通兩經者、大宗正以聞、命官試論及大義、中者、度髙下、賜出身或遷官.至是叔褒試所學中、故有是命.叔褒、徳恭曾孫也.

治平二年二月辛丑、三司使、給事中蔡襄、為端明殿學士、禮部侍郎、知杭州.初、上自濮邸立為皇子、中外無間言、既即位、以服藥故、皇太后垂簾聽政、嘗為中書言:「仁宗既立皇子、因追思鄂王等、悲傷涕泣、宦官宫妾爭相熒惑、而近臣中亦有異議、可怪者、乃一二知名人也.近臣文字只在先帝卧榻上、近已於燒錢爐内焚之矣!」中書不敢問其姓名、但唯唯而退、已而外人亦稍稍言襄常有異議、然莫知虚實.上疾既愈、數問襄如何人、一日、因其請朝假、變色謂中書曰:「三司掌天下錢榖、事務繁多、而襄十日之中、在假者四五、何不别用人?」韓琦等共奏:「三司事無缺失、罷之無名、今更求一人材識名望過襄者亦未有.」歐陽修又奏:「襄母年八十餘、多病、襄但請朝假、不趨起居爾;日髙後即入省、亦不廢事.」然每奏事語及三司、上未嘗不變色.及諒祚攻却涇原、上遂督中書以邊事將興、軍須未備、三司當早選人、琦等初尚捄觧、上意不回、因奏:「待襄陳乞、可以除移.」初、傳者多端、或云上入宫後親見奏牘、至是因襄請罷、琦遂質於上、上曰:「内中不見文字、然在慶寧即已聞之.」琦曰:「事出曖昧、若虚實未明、乞更審察、茍令襄以飛語獲罪、則今後小人可以傾陷、善人難立矣!」曽公亮曰:「京師從來喜造謗議、一人造虚、衆人傳之、便以為實、前世以疑似之言陷害忠良者、非惟臣下被禍、兼與國家為患.」修曰:「陛下以為此事果有果無?」上曰:「雖不見其文字、亦安能保其必無?」修曰:「疑似之謗、不唯無迹可尋、就令迹狀分明、猶須更辨真偽、先朝夏竦欲害富弼、令其婢學石介字體、久之學成、乃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頼仁宗聖明、弼得保全.臣至和初免喪至闕下、小人有嫉忌臣者、偽撰臣乞沙汰内官奏藁、傳布中外、内臣無不切齒、判銓才六日、為楊永徳所䜛、以差船事罷知同州、亦頼仁宗保全、尋知其無罪、遂却留住至今、以此而言、就令有文字、猶須更辨真偽、况無迹狀、陛下幸勿致疑.」琦及公亮又各進說、上曰:「造謗者因何不及他人?」遂命襄出守.龍圖閣直學士、工部侍郎吕公弼、權三司使、公弼奏事畢、上曰:「卿繼蔡襄為使、襄訴訟不以時决、頗多留事、卿何以處之?」公弼知帝不悅襄、對曰:「襄勤於事、未常有慢失、恐言者妄爾.」帝益以公弼為長者.

治平元年十一月乙亥、命屯田郎中徐億、職方員外李師錫、屯田員外郎錢公紀、刺陜西諸州軍百姓為義勇.初、宰相韓琦奏:「三代漢唐以來、皆籍民為兵、故其數雖多而贍養至薄、所以維制萬㝢而威服四裔、又非近世所蓄冗兵可及也.唐置府兵最為近古、天寶已後廢不能復、因循至於五代、廣募長征之兵、故困天下而不能給、今之義勇、河北幾十五萬、河東幾八萬、勇悍純實、生於天性、而有物力資産、父母妻子之所係、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也.陜西當西事之初、亦嘗三丁選一丁為弓手、其後刺為保㨗正軍、及夏國納欵、朝廷揀放、於今所存者無幾、河北、河東、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於陜西諸州亦㸃義勇、止刺手背、不復刺面、可無驚駭、或令永興、河中、鳳翔三府先刺、觀聽既安、然後刺及諸郡、一時不無小擾、而終成長利.」詔從之、樞密副使胡宿請且刺㳂邊州軍、上曰:「不若即了之.」韓琦意亦欲如此、乃命億等往、除商、虢二州不籍、餘悉籍義勇 —— 凡主戶家三丁選一、六丁選二、九丁選三、二十至五十材勇者充、止刺手背.以五百人為指揮、置指揮使并副二人、正都頭三人、十將、虞𠉀、承局、押官各五人.嵗以十月畨上閱教、一月而罷.又詔秦州成紀等六縣有買保毅田承名額者、三丁刺一、六丁刺二、九丁刺三、悉以為義勇、人賜錢二千、總得十五萬六千八百七十三人.其後復詔秦、隴、儀、渭、涇、原、邠、寧、環、慶、鄜、延十二州義勇召集防守、日給米二升、月給醤菜錢三百【《實録》云刺義勇十三萬八千四百六十五人、《㑹要》與《實録》數同、今從本志.十二州别給米及錢、《會要》乃三年八月十五事、本志以為是嵗、今從本志、並附見于於此】.於是、知諫院司馬光奏曰:「伏見康定、慶曆之際、趙元昊叛亂、王師屢敗、乏少正軍、遂籍陜西之民、三丁之内、選一丁以為鄉弓手、尋又刺充保㨗指揮、於㳂邊戍守、閭里愁怨、不可勝言;耕桑之民、不習戰鬥、官中既費衣糧、私家又須供送、骨肉流離、田園蕩盡、陜西之民至今二十餘年終不復舊者、以此也.是時河北、河東邊事稍緩、朝廷但籍其民以充義勇、更不刺為正軍、今議者但怪陜西獨無義勇、不知陜西之民、三丁已有一丁充保㨗矣!西事以來、陜西困於科調、比於景祐以前、民力減耗三分之二、加以近嵗屢遭凶歉、今秋方獲小稔、且望息肩、又值邊鄙有警、衆心已揺、若更聞此詔下、必大致驚擾、況即目陜西正軍甚多、不至闕乏、何為遽作此有害無益之事、以循覆車之轍?」又奏曰:「昔康定、慶曆之間、陜西之民為鄉弓手、始者明出勅牓、云使之守䕶鄉里、必不刺充正軍、屯戍邊境、牓猶未收而朝廷盡刺充保㨗指揮、令於邊州屯戍、當是時、臣丁憂在陜、備見其事、民皆生長太平、不識金革、一旦調發為兵、自陜以西、閭閻之間、如人人有喪、户戸被掠、往往逃避於外、官中縶其父母妻子、急如追捕、鬻賣田園、以充購賞、刺面之後、教頭利其家富、百端誅剥、衣糧不足以自贍、須至取於私家、或屯戍在邊、更須千里供送、父母財産、日消月鑠、以至於盡、況其平生所習者、唯桑麻耒耜、至於甲胄弩槊、雖日加教閱、不免生疎、臨敵之際、得便即思退走、不惟自喪其身、兼更曵動大陣、自後官中知其無用、遂大加沙汰、給以公據、放令逐便、而惰游已久、不復肯服稼穡之勞、兼田産已空、無復歸望、皆流落凍餒、不知所在、長老至今言之、猶長歎出涕、其為失業、較然可知.今朝廷雖云所籍之民、止刺手背、農隙之時、委州縣召集教閱、止在鄉里、不令戍邊、而民間懲往年之事、必大興訛言、互相驚擾、朝廷號令失信、前後已多、雖州縣之吏徧至民家、面加曉諭、亦終不肯信、逃亡避匿、刑獄必繁、足以動揺羣心、感傷和氣、若使分毫有益於國、亦無所顧、此有害無益、顯然明白、伏望陛下軫念生民、早賜寢罷.」又奏曰:「康定間揀差鄉弓手時、元不曾刺手、後至慶曆年中、刺充保㨗、富有之家、猶得多用錢財雇召壯健之人充替、今一切皆刺其手、則是十餘萬無罪之人、永充軍籍、不得復為平民、其為害民、尤甚於康定之時也.」又奏曰:「臣比日以來熟思其事、誠於民有世世之害、於國無分毫之利.何謂於民有世世之害?臣竊見河北、陜西、河東自景祐以前、本無義勇、凡州縣諸般色役、並是上等有物力人戸支當、其鄉村下等人戸、除二稅之外、更無大叚差徭、自非大饑之嵗、則温衣飽食、父子兄弟熙熙相樂、自寶元、慶曆之間、將陜西一路弓手盡刺充保㨗正軍、自此騷然愁苦矣、其河北、河東之民、比於陜西路、雖免離家去鄉戍邊、死敵之患然一、刺手背之後、或遇水旱凶荒、欲分房逐熟、或盡典賣田産、欲浮游作客、皆慮官中非時㸃集、不敢東西、又差㸃之際、州縣之吏寧無乞覔?教閱之時、軍員教頭寧無斂掠?是以常時色役之外、添此一種科徭.云云、且今日既籍之後、則州縣義勇皆有常數、每有逃亡病死、州縣必隨而補之、然義勇之身既覊縻以至老死、而子孫若有壯丁、又不免刺為義勇、是使陜西之民、子子孫孫、常有三分之一為兵也!故臣曰於民有世世之害也.何謂於國無分毫之利?…………有難臣者必曰:『古之兵皆出民間、豈民兵可用於古而不可用於今乎?』臣則對曰:『三代之時、用井田之法以出士卒車馬、居則為比閭族黨州鄉、行則為伍兩卒旅師軍、為之長者、皆卿士大夫也;唐初府兵、各有營府、有將軍、郎將、折衝果毅以相統攝、是以令下之日、數萬之衆可以立集、無敢逃亡避匿者、以其綱紀素備故也.今鄉兵則不然、雖有軍員節級之名、皆其鄉黨族姻、平居相與拍肩把袂飲博鬥毆之人、非如正軍有階級上下之嚴也、若安寧無事之時、州縣聚集教閱、則亦有行陣旗鼓、開弓彍弩、坐作呌噪、真如可以戰敵者、設若聞敵冦大入、邊兵已敗、邊城不守、則莫不迎望風聲、奔波迸散、其軍員節級、將鳥伏鼠竄、自救之不暇、豈有一人能為縣官率士卒而待冦乎?』…………臣故曰於國無分毫之利也.」又奏曰:「今建議以義勇為便者、必曰『即河北、河東不用衣糧而得勝兵數十萬、皆教閱精熟、可以戰敵、又兵出民間、合於古制.』臣請言其不然 —— 彼數十萬者、虚數也;教閱精熟者、外貌也;兵出民間者、名與古合而實異也.古者兵出民間、耕桑之所得、皆以衣食其家、故處則富足、出則精銳、今既賦斂農民之粟帛以贍正軍、又籍農民之身以為兵、是一家獨任二家之事也、如此民之財力、安得不屈?以臣愚見、河北、河東已刺之民、猶當放遣、況陜西未刺之民乎?陛下欲知利害之實、何不召試建議者而問之曰:『河北、河東自置義勇以來、敵冦凡幾次深入腹内州軍、用義勇拒戰而敵冦敗退?今既有義勇之後、三路正軍皆可廢而不用乎?』若果然敵冦曾深入、因得義勇之力而敗退;今來刺義勇之後、正軍皆可廢罷、此乃萬世之長策也、願陛下行之勿疑.若自置義勇以來、未嘗經陣敵使用;今來雖有義勇、正軍亦未可廢罷、則何忍以十餘萬無罪之赤子、盡刺以為無用之兵乎?」又奏曰:「臣昨上殿乞罷刺義勇、陛下宣諭、以為命令已行、臣退而思之、不勝鬱悒、終夕不寐、深病陛下此言之失!自古明聖之君、聞一善言、立為之變更號令者、多矣不可悉數、惟近嵗大臣、自知思慮不熟、號令已失、無以抑奪臺諫之言、則云命令已行、難以更改、此乃遂非拒諫之辭、陛下新臨大政、當求善無厭、從諫如流之時、而亦有此言、天下將何望焉?且唐室以前、諫議大夫、拾遺、補闕、皆中書、門下省屬官、日與中書令侍於天子之側、議論大政、茍事有闕失、皆得隨時規正、今國家凡有大政、惟兩府大臣數人相與議論、深嚴秘密、外廷之人無一人知者、及詔勅已下、然後臺諫之官始得與知、或事有未當、須至論列、又云命令已行、難以更改、則是國家凡有失政、皆不可復救也、如此豈惟愚臣一人無用於時、諫諍之官皆可廢也!以臣所見、但當論其事之得失、言之是非、不當云命令已行、不可改也.」終弗聽、光凡六奏、及申中書自劾求去、終弗許、嘗至中書與韓琦辨、琦謂光曰:「兵貴先聲後實、今諒祚方桀傲、使聞陜西驟益二十萬兵、豈不震慴?」光曰:「兵之用先聲、為無其實也、獨可以欺之於一日之間爾、少緩則敵知其情、不可復用矣.今吾雖益二十萬兵、然實不可用、過十日西人知其詳、寧復懼乎?」琦不能荅、復曰:「君但見慶曆間陜西鄉兵初刺手背後皆刺面充正軍、憂今復然耳、今已降勅牓與民約、永不充軍戍邊矣.」光曰:「雖光亦未免疑也.」琦曰:「吾在此、君無憂此語之不信.」光曰:「光終不敢奉信、非獨不敢、但恐相公亦不能自信爾!」琦怒曰:「君何相輕甚耶!」光曰:「相公長在此可也、萬一均逸偃藩、他人在此、因相公見成之兵、遣使運糧戍邊、反掌間事耳!」琦黙然、竟不爲止、其後十年、義勇運糧戍邊以爲常矣!

熙寧元年夏五月丙申、樞密使呂公弼請以河北義勇每指揮揀少壯人材武藝、取百人、手刺「上等」二字、量免戶下支移、折變、別團會教閱、依日限放散、並給口食.即及百人而又有出倫者、聽注籍、候有闕收補、從之.戊戌、詔諸路籍義勇有膽力者、別為一等、以備非時捕盜、候有功、當議量材、優與名目、並立呈試武藝三等、許諸色人自陳、中不等、許義勇陳乞.

治平三年九月、初、帝欲去冗官之弊、獻言者皆謂三歲一磨勘、其進甚亟、稍遷以至高位、故獲蔭者眾、詔悉付兩制詳定最切、刊去姓名、其言曰:「伏見審官院京朝官以上磨勘轉官者、舉一歳中約有千數、其因職任陞擢者、尚不與焉.按《國朝㑹要》真宗用諫官孫何等疏、遂罷郊祀序進之制、即令有司考其殿最、臨軒引對、親加陞黜、又令審官院考較京朝官、經任五年以上、磨勘無贓私罪、即以名聞、當議遷秩、又令在京臣僚已經三年磨勘、改轉後、依舊勾當、直候得替後更及三年、再令磨勘、當時條制雖前後不同、然大抵不限定三年、亦不以在任得替、一例磨勘、今自寺監主簿以上、率三歳、遷外任者、不俟替歸、在京者亦無候替别限年磨勘之制、至有待闕於家動踰歳時、居無職事、禄廪不絶、茍及三年、則又磨勘、臣謂考課之弊、無甚於今、而亦無速於今也!欲乞朝廷檢詳舊制、以見今内外京朝官及兩制以上磨勘之法、别立中制、雖未能盡如虞舜三考陞黜之典、且復祖宗之制、亦庻幾抑僥倖之𡚁矣.」權御史中丞彭思永相繼言:「乞今後前行正郎、該磨勘、依轉大卿監例、候四周年方得施行、及自歴任正郎後、須得舉主五人、内有本路提轉及大兩省三人、方與改轉少卿監.」直龍圖閣、兼天章閣侍講、同知諫院傅卞言:「乞今後京朝官至員外郎、且依舊年限磨勘外、其前行員外郎入正郎、磨勘並限四周年、至前行郎中、更不許磨勘、兩制臣僚自待制以上、並乞五周年磨勘、至諫議大夫、更不許磨勘.」殿中侍御史吳申言:「乞從今裁節、如有前行郎中合轉少卿監者、且令權住、先立定員數、候有闕、則以次遷授、仍以歴任年深、無贓私罪;或曾歴職司差遣、不經責降;或前後歴官可稱、及素有文行者、先次遷轉.前行員外郎合轉郎中、及太常國子博士合轉員外郎者、亦且權住、先立定員數、候有闕、則以次遷補.」監察御史裏行劉庠言:「欲乞少卿監合磨勘轉大卿監者、如年已及七十已上、更不許磨勘.」監察御史裏行蔣之奇言:「兩制已上、皆四年轉兩官、比京官乃是二年一轉、欲乞兩制亦依京朝官例、五年磨勘轉一官、至前行郎中後、更添左司郎中一轉.」於是、翰林學士承㫖張方平等奏:「檢詳祖宗朝、中外官不立遷轉條限、大中祥符八年始降詔京朝官並以三周年、令審官院磨勘、引對與轉官、是時仕路猶清、官員數少、厥後及今五十餘年、約祥符初略計十倍、以故員多闕少、坐糜禄俸、才否無辨、差遣不行、考課之法難復施用、官制之弊無甚於此.今詳定且欲自京朝官以上、磨勘一例各展一年、陞朝官至後行郎中、更不磨勘、其才望或有勞績、或因繁難任使、即自朝廷甄擢、蓋登仕陞朝、累至正郎、奏䕃子孫、稍奉法循理、自應至州郡長吏、以此處常調、固已為優厚、其待制以上、既處顯近、請遵祖宗故事、更不磨勘、若因事功、或因居事任、上自聖衷、推恩遷改、應見資品已髙、各據所居官止、自餘條例一切仍舊、其任卿監不曾歴職司差遣、只自常參官累遷者、並送審官院、依例差遣、其老或疾、陳乞留臺宫觀監當者、更不磨勘、如此則權柄歸於君上、勸沮行於朝廷、人材有所甄别、重難煩劇之地可以用人、事體均平、簡而易守、比於祖宗之制、猶為優倖.」癸亥、詔曰:「朕惟制治之本、必始於官、設官之方、其亦有擇.國家承累聖之祚、躋時丕平、而假省寺之官、出釐庻務、復許以三祀、俾之一遷、歳月既深、吏員猥積、雖海宇至廣、工師實繁、以官率人、倍者數矣!肆我臺閣、數陳其故、兹用博議、審求臧謀、而封章亟來、請從更制、朕嘉與卿士、圖惟厥中、庶幾流弊、由此其息.自今待制已上、自遷官後、六歳無過、則復遷之、有過亦展年、至諫議大夫止【待制以上、六年一遷官、至諫議大夫止、不知何年却改此法?當考】;京朝官四歳磨勘、至前行郎中止.大夫卿監仍以七十員為定、員有闕、即檢勘前行郎中遷官及四歳以上、校月日之久者、以次補之.少卿監以上遷官、聽㫖、如别有勞績、或因要重任使、特㫖推恩者、即不在此例.」【據《㑹要》及當時頒降《條貫冊》、今《實録》《正史》止載詔書、餘並削去、要似可惜、故復存之.初獻言者當考其姓名、張舜民《浮休小史》云:「京朝官四年磨勘、原無著令、熙寜中、審官院率行之、至今為常格.」案此詔書及臣僚申請甚備、安得謂無著令、豈舜民未考乎?】

嘉祐八年五月甲辰、詔歲給皇子仲鍼公使錢千五百貫、仲糾、仲恪千貫.甲寅、右司諫王陶為戶部員外郎、直史館、充皇子位伴讀;屯田員外郎周孟陽、秘書丞孫思恭、充皇子位說書;宣慶使、安靜軍留後、入內都知任守忠、提舉管勾皇子位.司馬光言:「臣愚伏望陛下多置皇子官屬、博選天下有學行之士以充之、使每日在皇子側、與皇子居處燕游、講論道義、聳善抑惡、輔成懿徳、其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亦皆選小心端慤之人、使所屬官司結罪保明、然後得入、仍專委伴讀官糾舉施行、即時斥逐、不令在側、若皇子自有過失、再三規誨不從者、亦聽以聞、如此則必進德脩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誠天下之幸也.」戊辰、皇子仲鍼、仲糾始就東宮聽讀.

九月庚戍、詔以皇子位為慶寧宫.辛亥、皇子 —— 光國公仲鍼、為忠武軍節度使、同平章事、淮陽郡王、改賜名頊;樂安郡公仲糾、為明州觀察使、祁國公、賜名顥;大寧郡公仲恪、為耀州觀察使、鄠國公、賜名頵.壬戍、皇子位伴讀王陶、為淮陽郡王府翊善;皇子位說書孫思恭、為侍講;太子中允、集賢校理兼史館檢討韓維、為太常丞、充記室參軍、陶等請王受拜、不許.吕誨言:「王今未出閤、當且設師友、不冝遂置僚屬、臣欲朝廷先正陶等名位、名位既正、則禮分自安、况王年已長、當早令出閤、開府建官、翊善、侍講、自為僚屬、於事體即無不順.」

十月戊寅、賜淮陽郡王公使錢歲二千貫、祁國、鄠國歲一千五百貫.

十一月、吕誨乞宻早建東宮、其書曰:「陛下踐祚以來、聖體違豫、雖天光臨下而徳音鮮聞、萬幾之事、未嘗可否、悉付中書、樞密院、皇太后關决於中、自非輔臣承㫖、兩制近侍、亦不得造簾箔之下、況踈逺之臣耶?如是爵賞刑威、一歸於政府、使政府盡公則已、脫有差繆、何由取正?下情所以壅閉、中外所以慊然不安也.為陛下謀者、莫若早建元良、内輔號令、威福自中而出、人知所歸而下無異心、此當今之速效也.漢文帝即位之初、有司請豫建太子、以文帝英睿之君、景帝賢明之嗣、尚以不豫建為憂、誠有謂也!況淮陽王天資頴悟、法當寵嫡、冝預建立、以固本根、旁絶闚覦、慰安人心、斯萬世之利也!伏望陛下廓開聰聼、俯納愚忠、審權柄不可移於下、思機㑹不可失其時、法漢文豫建之䇿、爲廟社長久之計、上有聖后之翊輔、下有元良之倚頼、陛下髙拱巖廊、仰成庶政、泰山之安、何以喻此?如此則游心清浄、不言而化、人神胥悅、天意昭輔、勿藥之喜、計日可期矣.」

十二月乙亥、淮陽王頊出閣、王辭兩宫、悲泣不自勝、太后亦泣、慰諭遣之、自是日再入朝.

治平元年六月己亥、進封皇子忠武節度使、同平章事、淮陽郡王頊、為潁王、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丙午、宰臣韓琦等表請序位在潁王下、詔答不允.戊申、詔大敕繫位、皇子頊、在冨弼上;顥、在宋庠下.丁巳、詔歳賜皇子潁王公使錢三千貫;顥、二千貫;頵、一千五百貫.戊午、淮陽郡王府翊善王陶、為潁王府翊善、賜金紫;淮陽郡王府記室參軍韓維、為直集賢院、諸王府記室參軍;侍講孫思恭、為直集賢院、諸王府侍講.初、淮陽郡王將出閤、以陶等為翊善、記室、侍講、至是進封潁王、而東陽郡王顥又將出閤、故遷陶、命兼翊善東陽、而維、思恭為兩王記室、侍講.潁王性謙虛、眷禮宫僚、遇維尤厚、每事諮訪、維悉心以對、至於起拜進止緩急、皆陳其節、一日、侍王坐、近侍以弓様鞋進、維曰:「王安用舞靴.」王有媿色、亟令毁去.上始疾甚、時出語頗傷太后、太后泣告輔臣、并咎兩王、維等極諫曰:「上已失太后歡心、王盡孝恭以彌縫、猶懼不逮;不然、父子俱受禍矣!」王感悟、他日、太后謂輔臣曰:「皇子近日殊有禮、皆卿等善擇宫僚所致、宜召至中書褒諭之.」曹佾之除使相也、王欲使維等傳太后意於輔臣、維及思恭不可、王卒使陶言之、維及思恭戒王曰:「陛下親摠萬幾、内外上下事體已正、王當專心孝道、均養三宫而已、他勿有所預也.」

二年二月甲申、度支判官、太常博士、集賢校理邵亢、爲直史館、潁王府翊善、同判司農寺、令於皇子兩位供職.帝嘗召對羣玉殿、訪以世務、曰:「學士真國器也!」故命為王府官.

十月戊申、都官員外郎、權發遣三司開拆司孫永、為諸王府侍講.潁王好學不倦、一日、出新録《韓非子》、屬府寮讎校永曰:「韓非險薄、無足觀.」王曰:「録此備藏書之數、非所好也.」

三年二月乙已、潁王府翊善邵亢奏:「皇子潁王天質早茂、婣媾及期、方陛下即位之初、而元嗣克家之日、推之於禮、莫重於斯.臣伏見國朝親王聘納、雖《開寶通禮》具有舊儀、而因循未嘗施行、至有敲門羊酒、鎭櫃錢銀、乃里巷常談、蓋薦紳所不道、行於聖朝、竊所未安、欲乞下太常禮院、博考舊典、修撰潁王聘納儀範、其故事非禮者、悉罷之.」詔禮院詳定、禮院奏:「《開寶通禮》親王納妃、有納采、問名、納吉、納成、請期、親迎同牢之禮、國朝未嘗用、今檢到《國朝㑹要》皇親婚㑹禮物數、請如《㑹要》故事.」從之.

三月甲子、納故宰相向敏中孫女為皇子潁王婦、封安國夫人.先是、禁中遣使泛至諸臣之家、為王擇配、記室韓維奏:「王孝友聰明、動履法度、方嚮經學、以觀成德、今卜姓授室、其繫尤重、宜歷選勲望之家、精揀淑哲之媛、考古納采問名之義、以禮成之、不宜苟取色而已.」【封安國夫人在辛未日、今幷書】

四月乙未、潁王府翊善、同修起居注邵亢、知制誥、知諫院;度支郎中王稷臣、直集賢院、充潁王府翊善、於皇子兩位供職.

十二月、先是帝久服藥、監察御史裏行劉庠奏請立皇子、帝不懌、封其奏、一日、宰相韓琦等問起居、退、潁王出寢門、憂形於色、顧琦曰:「如何?」琦曰:「願大王朝夕勿離上左右.」王曰:「此乃人子之職.」琦曰:「非為此也.」王大感悟.帝自得疾、不能語、凡處分事皆筆於紙、辛丑、帝疾増劇、輔臣問起居罷、琦復奏曰:「陛下久不視朝、中外憂惶、宜早立皇太子以安衆心.」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揮、帝乃書曰:「立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潁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於後曰「潁王頊」、琦即召内侍髙居簡、授以御札、命翰林學士草制、學士承㫖張方平至榻前禀命、帝憑几出數語、方平不能辨、帝以手指畫几、方平因請進筆書所諭、遂進筆、帝書「來日降制、立某為皇太子」十字、所書名不甚明、方平又進筆請之、帝再書「潁王」二字、又書「大大王」三字、方平退而草制.壬寅、立皇子潁王頊為皇太子、帝既用大臣議立皇太子、泫然下泪、文彦博退謂韓琦曰:「見上顔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間、亦不能無動也!」琦曰:「國事當如此、可奈何!」皇子始聞命、辭於榻前者久之.癸卯、大赦、賜文武官子為父後者勲一轉.乙巳、詔以來年正月十九日冊皇太子、翰林學士承㫖張方平為禮儀使、翰林學士王珪撰冊文、錢明逸書冊、知制誥宋敏求書寳.

四年正月丁巳、帝崩於福寧殿、神宗即位、時年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