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三年三月、上令内侍宣諭韓琦、范仲淹、龐籍等:「候邊事稍寧、當用卿等在兩府、已詔中書劄記、此特出朕意、非臣僚薦舉.」又令𤦺等密奏可代處邊任者、琦等言元昊雖約和、誠偽未可知、願盡力塞下、不敢儗他人為代.
四月甲辰、以陜西四路馬歩軍都部署、兼經畧安撫招討等使、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韓琦、范仲淹、並為樞密副使、知永興軍;資政殿學士、給事中鄭戩、為陜西四路馬歩軍都部署、兼經略安撫招討等使、駐軍涇州.琦、仲淹凡五讓、不許、乃就道.資政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富弼言:「臣伏聞近降勅命、韓琦、范仲淹並授樞密副使、仰認聖意、只從公論、不聽讒毁、擢用孤逺、天下之人皆謂朝廷進用大臣常如此日、則太平不難致也…………」又曰:「臣願陛下無信異說、専采公論、一名召來、使處於内、一名就授樞副之職、且令在邊、或二人一嵗一更、均其勞逸、亦甚穏便、内外協濟、無善於此、如聞韓琦、范仲淹已有奏報、以西事未了、懇辭恩命、朝廷乗此處分、深合事宜、臣不勝懇切之至.」是月、太子中允、國子監直講石介作《慶曆聖徳詩》.
七月丁丑、以樞宻副使、右諫議大夫范仲淹爲参知政事;資政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富弼為樞宻副使.先是、諫官歐陽修、余靖、蔡襄咸言:「參知政事王舉正懦默不任職、樞宻副使范仲淹有宰輔才、不宜局在兵府、願罷王舉正、以仲淹代之.」舉正亦自求罷、遂罷爲禮部侍郎、知許州、以仲淹代之.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弼直携誥命納於帝前、亦不拜.甲申、以范仲淹為陜西宣撫使.仲淹既辭参知政事、願與韓琦迭出行邉、上因付以西事、而仲淹留京師第、先移文陜西云.
八月丁未、以樞宻副使、右諫議大夫范仲淹為参知政事:資政殿學士、兼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冨弼復為樞宻副使.癸丑、樞宻副使、右諫議大夫韓𤦺為陕西宣撫使.先是范仲淹及任中師分路宣撫、踰月皆未行、琦言於上曰:「賊請和無他、則二人遥領宣撫事可矣.彼若未副所望、必乗忿盜邉、當速遣仲淹:河東、則臣方壯、可偹奔走、中師宿舊大臣、毋勞往也.」乃詔琦代仲淹宣撫陕西、而中師卒不行.
九月丁卯、上既擢用范仲淹、韓琦、富弼等、每進見、必以太平責之、數令條奏當世急務、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然事有後先、且革弊於久安、非朝夕可能也.」上再賜手詔督促曰:「比以中外人望、不次用卿等、今琦暫往陜西、仲淹、弼宜與宰臣章得象盡心國事、毋或有所顧避、其當世急務、有可建明者、悉為朕陳之.」既又開天章閣、召對賜坐、給筆札、使疏于前、仲淹、弼皆惶恐避席、退而列奏曰:「我國家革五代之亂、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綱紀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於外、外裔驕盛、冦盜横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然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清其流、必澄其源、臣敢約前代帝王之道、求本朝祖宗之烈、采其可行者條奏.願陛下順天下之心、力行此事、庶幾法制有立、綱紀再振、則宗社靈長、天下䝉福.」一曰明黜陟.二曰抑僥倖、三曰精貢舉、四曰擇官長、五曰均公田、六曰厚農桑、七曰修武偹、八曰減徭役、九曰覃恩信、十曰重命令.【仲淹正傳刪取十事太略、又改覃恩信為第八、重命令為第九、減徭役為第十】上方信嚮仲淹等、悉用其說、當著為令者、皆以諸事畫一、次第頒行、獨府兵、輔臣共以為不可而止.【十事、據仲淹正傳及政府奏議、其附傳并《實録》皆無之.《實録》於十月丙午、載仲淹、弼答手詔、條上七事、其「四曰擇官長」、即附見丙午、又壬戌日載磨勘年限、葢其「一曰明黜陟」也.十一月癸未、載試館職法、丁亥、載任子法、二事皆其「二曰抑僥倖」也;壬戌、載均公田、乃第五議.又明年三月乙亥、載貢舉新制、實十事之三、其「八曰减徭役」見五月己丑、餘六、七、九、十並未詳】
十月、諫官歐陽修言:「臣伏聞范仲淹、富弼等自被手詔之後、已有條陳事件、必須裁擇施行.臣聞自古帝王致治、須得待同心協力之人、相與維持、謂之千載一遇.今仲淹等遇陛下聖明、可謂難逢之會、陛下有仲淹等、亦可謂難得之臣.陛下既已傾心待之、仲淹等亦各盡心思報、上下如此、臣謂事無不濟、但顧行之如何爾!况仲淹、弼是陛下特出聖意自選之人、初用之時、天下已皆相賀、然猶竊謂陛下既能選之、未知如何用之?及見近日特開天章、從容訪問、親寫手詔、督責丁寧、然後中外喧然、既驚且喜、此二盛事、固已朝報京師、暮傳四海、皆謂自來未曽如此責任大臣、天下之人延首拭目以待、陛下用此二人、固有何能?此二臣所報陛下、欲作何事?是陛下得失、在此一舉、生民休戚、繫此一時、以此而言、則仲淹等不可不盡心展効、陛下亦宜立主張而行、使上不玷知人之明、下不失四海之望.臣非不知陛下專心銳志、不自懈怠、而中外大臣、憂國同心、必不相忌、然臣所慮者、仲淹等所言、必須先絶僥倖因循姑息之事、方能救今世之積弊、如此等事、皆外招小人之怨怒、不免浮議之紛紜、而姦邪未去之人、須時有讒沮、若稍聽之、則事不成矣!臣謂當此事初、尤須上下叶力、凡小人怨怒、仲淹等自以身當浮議姦讒、陛下亦須力拒、待其久而漸定、自可日見成功、伏望聖慈留意、終始成之、則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此疏不得其時、今附見】
慶曆四年四月、朋黨論.
五月壬戌、樞宻副使韓琦已自陝西還、参知政事范仲淹並對於崇政殿、上四策.是日、琦、仲淹指陳于上前、數刻乃罷.六月、琦、仲淹又奏陝西、河北畫一利害事.
慶曆四年四月戊戌、上謂輔臣曰:「自昔小人多為朋黨、亦有君子之黨乎?」范仲淹對曰:「臣在邊時、見好戰者自為黨、而怯戰者亦自為黨、其在朝廷、邪正之黨亦然、唯聖心所察爾.茍朋而為善、於國家何害也?」初、吕夷簡罷相、夏竦授樞宻使、復奪之、代以杜衍、同時進用富弼、韓琦、范仲淹在二府、歐陽修等為諌官、石介作《慶曆聖徳詩》、言進賢退姦之不易、姦盖斥夏竦也、竦銜之、而仲淹等皆修素所厚善、修言事一意徑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顧避、竦因與其黨造為黨論、目衍、仲淹及修為黨人、修乃作《朋黨論》上之、曰:「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祿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争先、或利盡而交䟽、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堯之時、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為一朋、君子八元、八凱十六人為一朋、舜佐堯退四凶小人之朋、而進元凱君子之朋.堯之時、天下大治、及舜自為天子、而皐、䕫、稷、契二十二人並列於朝、更相稱美、更相推讓、凡二十二人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書》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紂之時、億萬人各異心、可謂不為朋矣、然紂以亡國;周武王之臣三千人、為一大朋、而周用以興.後漢獻帝時、盡收天下名士囚禁之、目為黨人、及黄巾賊起、漢室大亂後方悔悟、盡觧黨人而釋之、然已無救矣;唐之晚年、漸起朋黨之論、及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輩清流、可投濁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異心不為朋、莫如紂;能禁絶善人為朋、莫如漢獻帝;誅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然皆亂亡其國.更相稱美推讓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人、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謂舜為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舜為聰明之聖主、以能辨君子與小人也.周武之世、舉其國之臣三千人共為一朋、自古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興者、善人雖多而不厭也.夫興亡治亂之迹、為人君者可以鑒矣!」於是為黨論者、惡修擿語其情狀、至使内侍藍元震上疏言:「范仲淹、歐陽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謂之四賢、斥去未幾、復還京師、四賢得時、遂引蔡襄以為同列、以國家爵祿為私惠、膠固朋黨、茍以報謝當時歌詠之徳、今一人私黨、止作十數、合五六人、門下黨與已無慮五六十人、使此五六十人逓相提挈、不過三二年、布滿要路、則誤朝迷國、誰敢有言?挾恨報讐、何施不可、九重至深、萬幾至重、何由察知?」上終不之信也.【此一節恐在修進論前、更詳之】己亥、命右正言、知制誥歐陽修往河東議廢麟州利害及晉州錢礬事.
六月壬子、參知政事范仲淹爲陜西河東路宣撫使.始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士大夫持二人曲直、交指爲朋黨、及陜西用兵、天子以仲淹士望所屬、拔用䕶邊、及夷簡罷、召還、倚以爲治、中外思望其功業、而仲淹亦感激眷遇、以天下爲己任、遂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規模濶大、論者以爲難行、及按察使多所舉劾、人心不自安、任子恩薄、磨勘法密、僥倖者不便、於是謗毁寖盛、而朋黨之論滋不可解、然仲淹、弼守所議弗變.先是、石介奏記於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斥己、又欲因是傾弼等、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久之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而僞作介爲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仲淹、弼始恐懼、不敢自安於朝、皆請出按西北邊、未許、適有邊奏、仲淹固請行、乃使宣撫陜西、河東.【正傳謂:「仲淹及弼更張無漸、規模濶大、論者以爲不可行、」此當時之論、小人謗仲淹及弼、故云爾、李清臣、蒲宗孟因而著之、未可信也、今畧加刪潤、庻不失事實.正傳但云謗毁稍行、而朋黨之論寖聞於上、㑹塞下有警、仲淹因與弼請行邊、於是以仲淹宣撫陜西、河東、今據弼自叙劄子、増以夏竦僞作書詔事.契丹與西界㑹兵討呆兒族、亦據弼奏議、《國史》及仲淹《墓誌》《神道碑》皆不明言也.蘓轍《龍川别志》云:「范文正公篤於忠亮、雖喜功名、而不爲朋黨、早嵗排吕申公、勇於立事、其徒因之矯勵過直、公亦不喜也.自睦州還朝、出領西事、恐申公不爲之地、無以成功、乃爲書自咎、觧仇而去、後以參知政事宣撫陜西、申公既老居鄭、相遇於途、文正身歴中書、知事之難、有悔過之語、於是申公欣然相與語終日、申公問:『何爲亟去朝廷?』文正言:『欲經制西事耳.』申公曰:『經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便.』文正爲之愕然、故歐陽公爲文正《神道碑》、言二公晚年歡然相得、由此故也、後生不知、皆咎歐陽公、予見張公言、乃信之.」按轍所志未必盡可據、如言經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便、仲淹豈不知此、但當時自以讒謗可畏、不得不少避之、故仲淹及富弼皆求出使、其出使、固知必不久安于朝、非縁夷簡之言、仲淹乃覺也、魏泰《東軒雜記》亦云、今並不取】.是月辛丑、右正言、知制誥歐陽修、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按察使.
八月甲午、樞宻副使富弼、為河北宣撫使、其實弼不自安於朝、欲出避讒謗也.
十月、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兼國子監直講石介、通判濮州.富弼等出使、讒謗益甚、人多指目介、介不自安遂求出也.【介去太學、《實録》不記其時、今據尹洙與田况書、云蔡、石相次補外、因附見十月末、更考之】
十一月己巳、詔曰:「朕聞至治之世、元凱共朝、不為朋黨、君明臣哲、垂榮無極、何徳之盛也!朕昃食厲志、庶幾治古、而承明之敝、澆競相䝉、人務交游、家為激訐、更相附離、以沽聲譽、至或隂招賄賂、陽託薦賢、又按察將命者、恣為苛刻、搆織罪端、奏鞫縱横、以重多辟、至於屬文之人、類亡體要、詆斥前聖、放肆異言、以訕上為能、以行恠為美、自今委中書門下、御史臺采察以聞.」范仲淹上表乞罷政事、知邠州、詔不許.
慶曆五年春正月乙酉、右諌議大夫、參知政事范仲淹、爲資政殿學士、知邠州、兼陜西四路縁邉安撫使樞宻使;右諌議大夫富弼、為資政殿學士、京東西路安撫使、知鄆州.仲淹、弼既出使、䜛者益甚、兩人在朝所施為、亦稍沮止、獨杜衍左右之、上頗惑焉、仲淹愈不自安、因䟽奏乞罷政事、上欲聴其請、章得象曰:「仲淹素有虛名、今一請遽罷、恐天下謂陛下輕絀賢臣、不若且賜詔不允、若仲淹即有謝表、則是挾詐要君、乃可罷也.」上從之、仲淹果奏表謝、上愈信得象言、於是弼自河北還、將及國門、右正言錢眀逸希得象等意、言:「弼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心所愛者、盡意主張;不附己者、力加排斥.傾朝共畏、與仲淹同.」又言:「仲淹去年受命宣撫河東、陜西、有詔戒勵朋黨、心懼彰露、稱疾乞醫、纔見朝廷别無行遣、遂拜章乞罷政事、知邠州、欲固己位、以弭人言、欺詐之迹甚明、乞早廢絀、以安天下之心、使姦詐不敢效尤、忠實得以自立.」明逸䟽奏、即降詔罷仲淹、弼.【明逸䟽、據墨史本傳.仲淹遽上謝表、據《記聞》、然司馬光蓋得之龎籍、恐未可信、更須考詳.仲淹謝受邠州表云:「詔㫖弗從、留居丞弼之位;表章再露、願陳冦敵之機.」疑仲淹再表、必是請對、故章得象之譛、遂得行也】
慶曆四年十一月甲子、監進奏院、右班殿直劉巽;大理評事、集賢校理蘇舜欽、並除名、勒停.工部員外郎、直龍圖閣、兼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王洙、落侍講、檢討、知濠州.太常博士、集賢校理刁約、通判海州.殿中丞、集賢校理江休復、監蔡州税;殿中丞、集賢校理王益柔、監復州税、並落校理.太常博士周延雋、為秘書丞.太常丞、集賢校理章岷、通判江州.著作郎、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呂溱、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讓、監宿州税.校書郎、館閣校勘宋敏求、簽書集慶軍節度判官事.將作監丞徐緩、監汝州葉縣税.先是、杜衍、范仲淹、富弼等同執政、多引用一時聞人、欲更張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而舜欽、仲淹所薦、其妻又衍女也、少年能文章、議論稍侵權貴、會進奏院祠神、舜欽循前例、用鬻故紙公錢、召妓女、開席會賔客、拱辰亷得之、諷其屬魚周詢、劉元瑜等劾奏、因欲動揺衍.事下開封府治、於是舜欽及巽俱坐自盗、洙等與妓女雜坐、而休復、約、延雋、延讓又服慘未除、益柔并以謗訕周孔坐之、同時斥逐者、多知名士、世以為過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舉網盡矣!」【王拱辰《行狀》云:「或作傲歌、有『醉卧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盖益柔所作也.延雋、延讓、皆起子】
獄事起、樞宻副使韓琦言於上曰:「昨聞宦者操文符捕館職甚急、衆聴紛駭.舜欽等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是?陛下聖徳素仁厚、獨自為是、何也?」上悔見于色.自仲淹等出使、䜛者益深、而益柔亦仲淹所薦、拱辰既劾奏、宋祁、張方平又助之、力言益柔作傲歌、罪當誅、盖欲因益柔以累仲淹也.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拱辰等議、及輔臣進白、琦獨言:「益柔少年狂語、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國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為傲歌可見也!」上悟、稍寛之.時兩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事雖屬中書、琦亦對上陳其實、同列尤不恱、上獨識之曰:「韓琦性直.」【據正史《蘇舜欽傳》、御史不載劉元瑜姓名、《元瑜傳》亦不云嘗奏舜欽、獨魏泰《雜記》載「一網打盡」乃元瑜語、今并出其姓名於魚周詢下、然周詢七月為知雜、九月為吏外、十月為省副、不屬御史臺矣、當考.宋祁、張方平同劾奏王益柔、此據《韓琦家傳》、李清臣《行狀》但云近臣、盖諱之也、今仍出二人姓名、魏泰云發舜欽等祠神㑹者、太子中舍李定也、梅堯臣為作《一客不得食、覆鼎傷衆賔》詩、按舜欽等坐責、乃御史劾奏、又當時但借此以傾杜衍爾、李定無與、今不取】
慶曆四年十月、御史王拱辰等劾奏蘇舜欽、因欲揺動杜衍.
五年正月甲戌、右正言、秘閣校理孫甫、爲右司諫、知鄧州.帝嘗問丁度用人以資與才孰先、度對曰:「承平宜用資、邉事未平宜用才.」甫又劾奏度因對求大用、請屬吏、上諭輔臣曰:「度在侍從十五年、數論天下事、顧未嘗及私、甫安從得是語?」度知甫所奏誤、力求與甫辨、宰相杜衍以甫方使契丹、寢其奏、度深銜衍、且指甫為衍門人、及甫自契丹還、亟命出守.乙酉、參知政事范仲淹罷知邠州、樞宻副使富弼罷知鄆州、是夕、併鏁學士院、草制罷衍、而衍不知也.
自蘇舜卿等斥逐、衍迹危矣、陳執中在中書又數與衍異議、蔡襄、孫甫之乞出也、事下中書、甫本衍所舉用、於是中書共為奏言:「諫院今闕人、乞且留甫等供職.」既奏、上頷之、衍退歸、即召吏、出劄子令甫等供職如故、衍及得象既署、吏執劄子詣執中、執中不肯署、曰:「向者上無明㫖、當復奏、何得遽爾?」吏還白衍、衍取劄子壊焚之、執中因譛衍曰:「衍黨顧二人、茍欲其在諌院、欺罔擅權、及臣覺其情、遂壊焚劄以滅迹、懐姦不忠.」上入其言、故與仲淹、弼俱罷、衍為宰相纔百二十日也.
丙戌、工部侍郎、平章事、兼樞宻使杜衍、罷爲尚書左丞、知兖州、制辭略曰:「自居鼎輔、靡協巖瞻、頗張朋比之風、難處咨謀之地.顧羣議之莫遏、豈舊勞之敢私?」學士承㫖丁度之筆也.【陳執中譛衍、據《記聞》、然蔡㐮以去年十月十七日出知鄧州、恐中書所奏、但乞留甫、不及㐮也、或㐮雖已有除命、猶未去京師、故中書乞并留二人、更須考】
三月、河北都轉運按察使歐陽修上疏、言杜衍爲人清審而謹守規矩.
七年正月戊子、尚書左丞、知兖州杜衍、爲太子少師致仕、衍年七十、方正旦日、上表願還印綬、宰相賈昌朝素不喜、遽從其請、議者謂衍故宰相、一上表即得謝、且位三少、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
慶曆四年九月甲申、資政殿學士、工部侍郎、知青州陳執中、爲參知政事.先是、傅永吉以誅王倫故、驟遷得入見、上面奬之、永吉謝曰:「臣非能有所成也、皆陳執中授臣節度、臣奉之、幸有成爾.」因極言執中之美、上益嘉永吉之讓、且賢執中、因問永吉曰:「執中在青州凡幾嵗?」對曰:「再嵗矣.」未幾、謂宰相曰:「執中在青州久、可召之.」遂詔執中參知政事.、是、諫官蔡襄、孫甫等争言執中剛愎不學、若任以政、天下不幸、上不聽、諫官争不止、上乃命中使齎勅吿、即青州賜之、且諭意曰:「朕用卿、舉朝皆以為不可;朕不惑人言、力用卿爾.」明日、諫官上殿、上作色迎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耶?朕已召之矣!」諫官乃不敢復言.十月、祕書丞、直史館、同修起居注、知諫院蔡襄、以親老、乞鄉郡、己酉、授右正言、知福州.襄與孫甫俱論陳執中不可執政、既不從、於是兩人俱求出、而襄先得請、時甫使契丹未還也.
五年正月甲戌、右正言、秘閣校理孫甫、爲右司諫、知鄧州.先是、甫言陳執中不效、數請郡不許、自契丹還、以丁度故、亟命出守.
八年三月甲寅、幸龍圖、天章閣、又出手詔賜輔臣曰:「朕承祖宗大業、賴文武藎臣夙夜兢兢、期至於治.間者西陲備禦、天下繹騷、趣募兵師、急調軍食、雖常賦有増而經用不給、累歲于兹、公私匱乏、加以承平寖久、仕進多門、人浮政濫、員多闕少.又牧宰之職、以惠綏我民、而罕聞奏最;將帥之任、以威制四方、而艱於稱職、豈制度未立、不能變通於時邪?簡擢靡臻、不能勸勵於下邪?西北多故、冦態難常、獻奇譎空言者多、陳悠久實效者少、備豫不虞、理當先物、思濟此務、罔知所從、悉為朕條畫之.」又詔翰林學士、三司使、知開封府、御史中丞曰:「欲聞朕躬闕失、左右朋邪、中外險詐、州郡暴虐、法令非便民者、及朝廷幾事、其悉以陳.」皆給筆札、令即坐上對、而宰相陳執中固辭、上復敦諭至於三四、乃聽兩府歸而上之、時樞宻使夏竦知執中不學少文、故為帝謀、以策訪大臣、面使條對、竦意實欲困執中也.執中方力辭、未許、參知政事宋庠進曰:「兩漢對策、本延巖穴草萊之士、今備位政府、而自比諸生、非所以尊朝廷、請至中書合議上對.」許之、論者以庠為知體.
八月、殿中侍御史何郯言:「…………執中昧經國之大體、無適時之長材、當四方多事之秋、陛下欲倚之使致太平、固不可望也!今陛下用執中則失天下人心、退執中則慰天下人望、陛下豈可慮傷一執中之意、而不念失天下之心、失天下之心而欲天地之氣和、固不可得也!伏望聖慈、依臣前奏、罷免執中、以慰天下之望.臣於大臣、固無嫌隙、不避其威權而言者、盖慮陛下以淫雨未止、憂勞過甚、不責臣下、而引咎聖躬、所以欲乞退强戾專恣之人、免致壅蔽、使上下情通、則災異可除、和平可致、兹事所舉、繫國家利害甚大、伏惟聖心斷之不疑、速賜裁決…………」
皇祐元年八月壬戌、工部侍郎、平章事陳執中、罷爲兵部尚書、知陳州.先是、河决民流、災異數見、執中無建明、但延接卜相術士、言者屢攻之、因論執中越次用李中師為府界提㸃、及呂昌齡等出入門下、喜進無學匪人、不恊衆望、而執中亦以足疾辭位、自陳不願為使相、大學士、詔從其請、翰林學士孫抃當制、遂除尚書左丞、文彦博、宋庠言恩禮太薄、乃下學士院貼麻改命之.【據陳繹《拜罷録》、載執中為言者所攻、乃罷、下制云:「間以河道溢決、民版流移、露章祈退、故從其請」、而《實録》、正傳、附傳但云執中以足疾辭位、不載其嘗被言也、疑本傳或有縁飾、今從《拜罷録》】
慶曆五年三月己未、杜衍、范仲淹、富弼既罷、樞密副使、右諫議大夫韓琦上疏言:「陛下用杜衍為宰相、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罷、必陛下見其過失、非臣敢議;范仲淹以夏人初附、自乞保邉、朝廷因而命之、固亦有名.至於富弼之出、則所損甚大、臣始不敢容易奏陳、慮言事臣僚與縉紳髙識之士、必有為陛下别白論辨者、數日觀聽、略無一人啓口、得非惜身畏禍、人之常情、臣受國重恩、備位樞輔、若事有干國家之大計、惑天下之耳目、豈可偷安固禄、隠而不言?竊見富弼大節難奪、天與忠義、昨契丹領大兵壓境、致謾書于朝廷、倉卒之間、命弼為使、弼割老母之愛、蹈不測之禍、以正辨屈、强冦卒復和議.忘身立事、古人所難、故近者李良臣自北來歸、盛言北朝自主而下、皆稱重之、陛下兩命弼為樞密副使、皆弗有其功、辭避不受、逮抑令赴上、則不顧毀譽、動思振緝紀綱、其志欲為陛下立萬世之業耳!去年秋、北朝㸃集大兵、聲言討伐元昊、朝廷未測虛實、弼以河朔邉備未完、又自請行、于今在外、已是半年、經久禦戎之術、固已蓄於胷中、事畢還朝、甫及都門、未得一陳於陛下之前、而責補閑郡、中外不知得罪之因、臣亦痛弼有何負於朝廷而黜辱至此、臣恐自此天下忠臣義士、指弼為誡、孰肯為國家之用、所損豈細哉!臣固知朝廷成命不可追改、然尚有一策可救其失、願陛下試加詳擇.臣竊見近日李用和多疾、陛下欲召李昭亮赴闕管殿前司事、而武臣中求一代昭亮者、皆難中選、臣謂陛下不若因此改弼知定州、仍兼部署之職、遣一中使宣諭、令赴闕奏覆河北公事畢赴任、俟其陛對、慰而遣之、弼素秉忠義、又感此恩、唯思効死、豈敢更以内外職為意、别有論列、如此則是朝廷以北事專委富弼、以西事專委范仲淹、使朝夕經營、以防二冦之變、朝廷實有所倚.又北人素知弼之威望、亦可以杜其輕發之意、若無事則棄於閒郡、有事則責令扞邉、不惟措置失事、亦自國家失體.臣所以不避朋黨之疑、思一悟於聖聰者、盖以臣下朋黨、本求進身、今臣叨竊寵任、班著已優、不能惜事寡言、隨衆上下、漸圖進用、而救辨得罪之臣、自取禍患為朋黨、不亦拙乎?願陛下察臣此心、則朋黨之疑自觧、兼近日臣僚多務攻擊忠良、取快私忿、非是國家之福、唯陛下察之.」䟽入、不報.而董士亷又詣闕訟水洛城事、輔臣多主之、琦不自安、懇求補外、辛酉、琦罷樞密副使、加資政殿學士、知揚州.
是月、歐陽修上疏曰:「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信、言不逆耳不為諫諍、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冒一人難犯之顔、惟頼聖慈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繼而罷、天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職雖在外、事不審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䜛害忠賢、其識不逺、欲廣陷良善、則不過指為朋黨;欲揺動大臣、則必須誣以專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二求瑕、惟指以為朋黨、則可以一時盡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䝉信任者、則不可以他事動揺、惟有專權是人主之所惡、故須此說方可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無大過、而一時盡逐、富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朋黨專權之說、上惑聖聰、臣請詳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信讜論聞於中外、天下賢士爭相稱慕、當時姦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並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盖杜衍為人清審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韓琦則純正而質直、富弼則明敏而果銳、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於盡忠、而其所見各異、故於議事多不相從、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力爭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邉備、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來、至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及爭水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為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謂至公之賢也!平日閒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爭而無私、以此而言、臣見杜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䜛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所得專也、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以來、不見其專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夫權得名位則可行、故行權之臣、必貪名位、自陛下召琦與仲淹於陜西、琦等讓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密副使、每一命未嘗不懇讓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堅、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見避讓太繁、不見其專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别有所為、陛下欲其作事、乃開天章閣、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列、然衆人避讓、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建、因此又煩聖慈出手詔、指定姓名、專責其條列大事而行之以久、冀皆有效、弼性雖銳、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無推避、弼等䝉陛下聖意委任、督責丁寕、而猶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譖而曰專權者、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累遣大臣、况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於天下、北兵乘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至有『貴國祖宗』之言、陛下憤恥雖深、但以邉防無備、未可與爭、屈志買和、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恥、㳂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備再修、國威復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方、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睿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逹不遺、故於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一旦罷去、而使羣邪相賀於内、四方相賀於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陛下聖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際、恩禮各優、今仲淹西路之任亦不輕矣、願陛下拒絶羣謗、委信不疑、使盡其所為、猶有禆補.方今西北二冦交爭未已、正是天與陛下經營之時、而弼與琦豈可置之閑處、伏望早辨䜛巧、特加圖任、則不勝幸甚!臣自前歳召入諫院、十月之内、七受聖恩、而置身兩制、常思榮寵至深、未知報効之所、羣邪争進䜛巧、而正士繼去朝廷、乃臣忘身報國之時、豈可緘言而避罪?」䟽入、不報、指修為朋黨者益惡焉.
八月甲戌、降河北都轉運按察使、龍圖閣直學士、右正言歐陽修、爲知制誥、知滁州;太常博士、權發遣戶部判官蘇安世、爲殿中丞、監泰州鹽稅;入内供奉官王昭眀、監壽春縣酒稅.修既上䟽論韓琦等不當罷、為黨論者益忌之.初、修有妹適張龜正、卒而無子有女、實前妻所生、甫四歳、以無所歸、其母擕養於外氏、及笄、修以嫁族兄之子 —— 晟、會張氏在晟所與奴姦事、下開封府、權知府事楊日嚴前守益州、修嘗論其貪恣、因使獄吏附致其言以及修、諌官錢明逸遂劾修私于張氏、且欺其財、詔安世及昭明雜治、卒無狀、乃坐用張氏奩中物買田、立歐陽氏劵、安世等坐直牒三司取録問吏人而不先以聞、故皆及於責.安世、開封人也、獄事起、諸怨惡修者、必欲傾修、而安世獨明其誣、雖忤執政意、與昭明俱得罪、然君子多之.【修論奏日嚴、㨿何郯章疏.錢明逸劾修、據修與蔣之奇辨第六劄、《實録》第三有修八劄】
十月、上嘗遣中使察視山東盗賊、還奏盗不足慮、而言兖州杜衍、鄆州富弼、山東尤尊愛之、此為可憂、帝欲徙二人淮南、參知政事吳育曰:「盗誠無足慮、然小人乘時以傾大臣、非國家之福.」議遂格.
十一月、夏竦言石介為富弼入契丹.乙未、詔以邉事寧息、盗賊衰止、知鄆州富弼、知青州張存並罷安撫使;知邠州范仲淹、罷陜西四路安撫使.其實䜛者謂石介謀亂、弼將舉一路兵應之故也.仲淹先引疾求解邉任、是日改知鄧州.
七年五月壬午、資政殿學士、給事中富弼、為京東路安撫使、知青州.六月、夏竦又䜛石介為富弼結金坑惡少.十二月癸丑、知鄆州韓琦、知成徳軍.
八年二月戊寅、改新知荆州范仲淹復知鄧州.仲淹在鄧二年、鄧人愛之、及徙荆南、衆遮使者請留、仲淹亦願留、詔從其請.
慶曆三年十一月、初羣盜剽刼淮南、將過髙郵、知軍晁仲約度不能禦、諭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勞、且厚遺之、盜悦、徑去不爲暴、事聞、朝廷大怒、樞密副使富弼議誅仲約以正法、參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爭於上前、弼曰:「盜賊公行、守臣不能戰、不能守、而使民醵錢遺之、法所當誅也、不誅則郡縣無復肯守者矣!聞髙郵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釋也.」仲淹曰:「郡縣兵械足以戰守、遇賊不禦而又賂之、此法所當誅也.今髙郵無兵與械、雖仲約之義、當勉力戰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也.小民之情、雖醵出財物而得免於殺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𫝊者過也.」上釋然從之、仲約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謂仲淹曰:「方今患法不舉、舉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仲淹密告之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徳之事、奈何欲輕壞之?且吾與公在此、同僚之間、同心者有幾?雖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輕導人主以誅戮臣下、他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也!」弼終不以爲然.其後兩人不安於朝、相繼出使、弼還自河北、及國門、不許入、未測上意、比夜彷徨不能寐、遶牀歎曰:「范六丈、聖人也!」【「范文正作參知政事、富文忠公作樞密副使、時盜起京西、掠商、鄧、均、房、光化軍棄城走、奏至、二公同對上前、富公乞取知軍者行軍法、范公曰:『光化無城郭、無甲兵、知軍所以棄城、乞薄其罪.』仁宗可之、罷朝、富公怒甚、謂范公曰:『六丈要作佛耶?』范公笑曰:『人何用作佛?某之所言有理、少定、爲君言之.』富公亦不樂、范公從容曰:『上春秋鼎盛、豈可教之殺人?至手滑、吾輩首領將不保矣!』富公聞之汗下、起立以謝曰:『非某所及也.』富公素以丈事范公云.」據邵伯温《見聞録》、所稱光化軍、盖謬也、今從蘇氏《龍川别志》、以爲張海、亦恐誤、今削去賊名姓、盖慶曆間、賊王倫起京東、掠淮南、張海起陜西、掠京西、不聞張海嘗過淮南也.范仲淹正傳亦指王倫、不稱張海、傳所載守令當誅者、不但仲約一人、今但從《别志》、王堯臣《麈史》記此事、亦與邵伯温同、但稱王倫、不稱張海、伯温盖誤也】
慶曆六年六月、初、吳育在翰林、薦詢為御史、未至、喪母、服除、育方參政、而宰相賈昌朝與詢亦有親、育數為昌朝言、詢用故事當罷、昌朝不得已、以詢知廬州、時四月乙卯也;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辭、而詢獨許入見、中丞張方平因奏詢材質美茂、宜留備言職.癸丑、詔監察御史唐詢更不赴廬州、育爭不得、詢由是怨育而附昌朝、方平留詢且譖育、世皆以為昌朝意云.
八月癸酉、參知政事吴育爲樞宻副使、丁度參知政事.育在政府、遇事敢言、與宰相賈昌朝數爭議上前、殿中皆失色、育論辨不已、乃請曰:「臣所辨者、職也、顧力不勝、願罷臣職.」因與度易位.始昌朝與育爭、上欲俱罷二人、御史中丞張方平將對、昌朝使人約方平助己、當以方平代育、方平怒叱遣之曰:「此言何為至於我耶?」既對、極論二人邪正曲直、然育卒罷、世皆以方平實為昌朝地也.
七年三月乙未、工部侍郎、平章事賈昌朝、罷為武勝節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樞宻副使、右諫議大夫吳育、為給事中、歸班.昌朝與育數争論帝前、論者多不直昌朝、時方閔雨、昌朝引漢災異冊免三公故事、上表乞罷、而御史中丞髙若訥在經筵、帝問以旱故、若訥因言:「陰陽不和、責在宰相、《洪範》:『大臣不肅、則雨不時若』.」帝用其言、即罷昌朝等、尋復命育知許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