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聖元年二月丁未、資政殿學士、通奉大夫、守戶部尚書李清臣、特授正議大夫、守中書侍郎;端明殿學士、右正議大夫、守兵部尚書鄧溫伯、特授右光祿大夫、守尚書左丞.清臣首倡紹述、溫伯和之.【清臣此時召自眞定未至也、後三日、遣使賜茶藥.《舊錄》云:「上以清臣、溫伯皆先帝舊臣故用、時初親政紹述也.」《新錄》辨曰:「清臣首倡紹述、以得柄用.《詩》曰:『誰生厲階、至今為梗』、清臣之謂矣.自『上以』下二十字刪去」】
三月乙酉、上卿集英殿試進士、策曰:「朕惟神宗皇帝躬神明之德、有舜禹之學、憑几聽斷、十九年之間、凡禮樂法度所以惠遺天下者甚備、朕思述先志、拳拳業業、夙夜不敢忘.今博延豪英於廣殿、策之當世之務、冀獲至言、以有為也.夫是非得失之迹、設施於政而效見於時、朕之臨御幾十載矣、復詞賦之選而士不加能、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說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遠也、而羌夷之侵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至於吏員猥多、兵備刓闕、饑饉薦至、寇盜尚蕃、此其故何也?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夫亦何必焉.子大夫其悉陳之無隱.」中書侍郎清臣之言也.【《舊錄》云:「上親政、內出策問、士莫不欣慶、知上紹述之意.」《新錄》辨曰:「祖宗之所以望於後世、子孫之所以丕承先志者、要歸於治耳、不在於法令因革之間也.況策問固曰『可則因、否則革』矣、亦曷嘗必哉?而云『士莫不欣慶、知上紹述之意』、此史官之私意也.今刪去」】丁酉、上御集英殿、賜進士畢漸以下、通禮諸科經律及第出身總六百人.時初考官取答策者、多主元祐、楊畏覆考、專取熙寧、元豐者、故漸為之首.太中大夫、守門下侍郎蘇轍、依前官、知汝州.先是轍言:「臣伏見御試策題、歷詆近歲行事、有欲復熙寧、元豐故事之意、臣備位執政、不敢不言.然臣竊料陛下本無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牽於父子之恩、不復深究是非、遠慮安危、故勸陛下復行此事、所謂小人之愛君、取快一時、而非忠臣之愛君、以安社稷為悅者也.臣竊觀神宗皇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為之志、其所設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而不可改者矣、臣請爲陛下指陳其略 —— 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加尊號、裁損宗室恩至於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場、雇募衙前、免民間破家之患;罷黜科舉誦數之學、訓練諸將慵惰之兵;置寄祿之官、復六曹之舊;嚴重祿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錢、以寬雜役之困、其微至設抵當、賣熟藥、皆先帝之聖謨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當、何世無之?而父作之於前、子救之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昔漢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宮室、財賦匱竭、於是修鹽鐵、榷酤、平準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即位、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讖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自安、章帝即位、深鑒其失、代之寬仁愷悌之政、後世稱焉.及我本朝、眞宗皇帝、修文偃革、號稱太平、羣臣因其極盛、爲天書之說、及章獻明肅太后臨御、覽大臣之議、藏書梓宮、以泯其迹、及仁宗聽政、亦絕口不言、天下至今韙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繼、大臣有過計、創濮廟之議、朝廷爲之洶洶者數年、及先帝嗣位、或請復舉其事、寢而不議、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皇帝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蓋事有不可不以廟社爲重故也.是以子孫既獲孝敬之實、而祖父不失聖明之稱、此眞明君之所務、不可與流俗議也.臣不勝區區、願陛下反覆臣言、愼勿輕事改易、若輕改九年已行之事、擢用曩歲不用之人、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爲詞、則大事去矣!臣不勝憂國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譴責.」奏入、不報、轍言:「臣近以御試策題有欲復熙寧、元豐政事之意、尋具劄子、論先帝所立政事、見今遵行、已自非一、其間事有過差、元祐以來、隨宜修政、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孫孝敬之義、未審陛下以臣言爲然否?然竊觀自陛下親政、於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聖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合更改、自當宣諭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士、宣露密旨、中外聞者、莫不驚怪.頃者元祐之初、初議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遂改遂復、數年而後稍定、臣於此時爲諫官、後爲御史、每言差役不可盡行、如河流不可強遏、上下顧望、終不盡從.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獨私元祐之政也、蓋知事出匆遽、則民受其病耳.議者謂元豐之事有可復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願陛下明詔臣等公共商議、見其可而後行、審其失而後罷、深以生民社稷爲意、勿爲此匆匆、則天下之幸也!」轍既再具劄子、上固不悅、李清臣、鄧溫伯又先媒孽之、及面諭、上益怒、遂責轍曰:「人臣言事何所害?第昨卿奏機事、不可宣於外、請秘而不出、今乃對眾開陳、且以漢武帝事比先帝、引諭甚失當!」轍曰:「漢武帝、明主也.」 上曰:「卿所奏、稱漢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宮室、立鹽鐵、榷酤、均輸之法、其意第謂武帝窮兵黷武、末年下哀痛之詔、此豈明主乎?」轍恐懼、趨下殿待罪、上聲甚厲、范純仁獨進曰:「史稱武帝雄材大略、爲漢七制之主、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政之初、進退大臣當以禮、不宜如此急暴.」上怒稍霽、轍退、舉笏謝純仁曰:「公、佛地位人也!」歸家、亟具奏曰:「今者偶因政事、懷有所見、輒欲傾盡以報知遇、而天資闇昧、不達機務、論事失當、冒犯天威、不敢自安、伏乞聖慈憐臣不識忌諱、出於至愚、少寬刑誅、特賜屏逐、以允公議.」詔蘇轍除端明殿學士、知汝州.權中書舍人吳安詩草制曰:「文學風節、天下所聞、擢任大臣、本非朕意有可否、固宜指陳、而言或過中、引義非是、朕雖曲爲含忍、在爾亦自難安.原誠終自愛君、薄責尚期改過.」上批:「蘇轍引用漢武故事、比擬先帝、事體失當.所進入詞語不著實、朕進退大臣非率易也、蓋義不得已、可止散官、知汝州、仍別撰詞進入.」制曰:「朕以眇躬、上承烈考之緒、夙夜祗懼、然以丕揚休功、實賴左右輔弼之克承厥志、其或身在此地、倡為姦言、拂於眾聞、朕不敢赦.太中大夫、守門下侍郎蘇轍、頃被選擢、與聞事機、當協恭以輔初政、而乃忘體國之義、徇習非之私、始則密奏以指陳、終於宣言而眩聽、至引漢武、上方先朝、欲以窮奢黷武之姿、加之秉則經德之主、言而及此、其心謂何?其解東臺之官、出守列郡之寄、尚爲寬典、姑務省循、可特授依前太中大夫、知汝州.」【此段參取《實錄》及蘇轍《遺老傳》、並邵伯溫《辨誣》.前制吳安詩所草、後制當求主名附益之.此時呂希純及蔡卞實爲中書舍人、後制必卞所草也、當考.伯溫作《元祐辨誣》云:「先是宣仁后既崩、呂相大防欲遷楊畏爲諫議大夫、范相曰:『上新聽政、諫官當求正人、楊畏不可用.』呂相方約畏為助、謂范相曰:『豈以楊畏曾言相公邪?』蘇門下在坐、誦畏彈范相文、范相曰:「某自潁昌被召、不知人有言也.」遂乞罷政、哲宗不許.呂相更超遷楊畏爲禮部侍郎、范相恐傷呂相意、不復言.後呂相充宣仁后山陵使、楊畏首背呂相、稱述熙寧、元豐政事與王安石學術、哲宗用其說、下國子監、印《三經義》.明年春、殿試、李清臣作策題、以熙寧、元豐、元祐故事相參、兩存其說、問孰便、初考官多取主元祐者、楊畏覆考、取主熙寧、元豐者、故以畢漸爲首、清臣遂以禮部尚書拜中書侍郎、欲取相位、以蘇門下在、未能遷.一日對、哲宗言:『蘇轍兄弟改變先帝法度.』蘇門下奏曰:『陛下即位、宣仁后垂簾之初、臣兄軾方起謫籍知登州、入爲郎官、爲起居舍人.臣自筠州監酒被召、是時清臣為左丞、今日反謂臣兄弟變先帝法度、是清臣欺陛下也.』清臣辭屈、乃曰:『蘇轍嘗以漢武帝比先帝.』哲宗震怒、聲色甚厲、蘇門下頓首待罪、范相進曰:『史稱武帝雄材大略、爲漢七制之主、蓋近世之賢君、蘇轍果以此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政之初、進退大臣、不當如訶叱奴僕.』哲宗怒少霽、罷朝、蘇門下舉笏謝范相曰:『公、佛地位中人也!』蘇門下初對范相誦楊畏彈范相章、本疑范相者、及此方知其賢.蘇門下尋以本官出知汝州.」伯溫所云「下國子監、印《三經義》」、月日當考.按熙寧八年六月十九日、乞有敕令國子監雕印《詩》《書》《周禮義》矣.不知伯溫何故云爾也.李清臣既爲中書侍郎、乃出策題、伯溫謂清臣先出策題、誤也】
四月癸丑、御劄:「改元祐九年爲紹聖元年、布告多方、使咸體朕意.」【《舊錄》云:「詔既下、天下曉然知上意矣.」《新錄》辨曰:「紹聖初、惇、卞等主紹述之論、脅持上下、改元曰紹聖、其意已明.『詔既下、天下曉然知上意矣』十一字可除去.」按此月十二日改元、二十一日章惇乃爲相、紹述脅持、惇固如此、第改元詔書、惇猶不與耳.范祖禹《代言集》載改元詔書、乃祖禹所草、當考】丁卯、中書省言:「勘會推行差役、迄今十年、民間苦於差擾、議者紛紛、前後改移不一、終未成一定之法.」詔府界諸役法依元豐八年見行條約施行、仍自指揮到日為始.左司諫翟思言:「祖宗以來、中書差除、銓曹註授、各有條格、不相參錯.元祐大臣、招權市恩、舊係銓註、昔多歸堂除、奔競請託、恬以成風.望詔有司依祖宗以來中書差除、立爲定法、餘歸銓曹、用元豐中選格注授、庶幾人無覬望.」詔送給事中、中書舍人看詳.
閏四月壬申、殿中侍御史井亮采請罷十科舉士法、從之.癸未、權發遣荊湖南路提點刑獄安惇言:「差役之法行之久年、終未就緒、而寬恤優剩、實未如舊日輸錢之為便也、望復熙寧舊法、令民均納役錢、官自募人應役.」詔送戶部看詳役法所.殿中侍御史郭知章言:「太學補外舍、請依元豐令、一歲四試.」從之.乙酉、左司諫翟思言:「先帝考古成憲、條定官制、循名辨實、以起太平之功緒.元祐以來、寖已變亂、請召有司、應職名繆亂者、一循官制、各與釐正.」詔令編修官置局、考具合完補改正事目、申三省取旨、改正畢、別取旨罷局、所請集成六典、更不修纂.
五月甲辰、詔進士罷試詩賦、專治經術.己未、樞密院言:「戶部看詳役法所申:諸路復免役法、未審得合與不合、依舊行免役法.」詔並依熙寧舊敕施行.
七月戊申、御史中丞黃履言:「大理、天下之平、而斷刑之官選任尤重、先皇帝振修百度、初立選試之法、第二等者、其取常難、是為精密.惟是中等、乃得入大理為斷刑官、自是文士有預試中選者、故奏案之上、皆理官躬自考閱裁斷、多所全活、舞文之吏不能移奪.元祐中、以大理斷刑官恩典常重、故責考任舉主、而增以常歷刑法官與縣令優課為奉舉法、其試入優等者、不得預焉.臣欲乞自今專行先朝選試之法、刪去常歷刑法官、縣令優課等條目、自試預上選者、不得為斷刑官、庶乎官得其人、而職事舉矣.」又監察御史郭知章言:「乞係法官、並依熙寧、元豐條、取試法優等人充、庶幾上副仁聖好生之德.」詔令刑部、大理寺依元豐選試推恩法立條.詔貶司馬光等.壬戊、戶部尚書蔡京言:「神宗皇帝熙寧之初、將欲有為於天下、得王安石而任之、於是置條例司、選天下英材、設官分職、參備其事、興利補弊、功烈昭著.元祐以來、天下用度、寖以匱竭、美意良法、盡遭詆誣;在於今日、正當參酌舊例、考合得宜、以稱陛下追述先志之意、以成足國裕民之效.然事之可興者方且毛舉、豈臣單力所能勝任、伏望聖慈檢會熙寧中置條例司故事、上自朝廷大臣、下選通達世務之賢、同共考究.庶幾成一代之業、以詔萬世.」其後用是置局修整、命張康國、鄧洵武看詳利害事以聞.【《新錄》辨曰:「元祐節用愛民、府庫充實、而云『天下用度、寖以匱竭』、應刪去八字」】
九月庚戌、詔罷制科.詔府界諸路罷廣惠倉、其戶給田土、並行出賣、並本倉見管錢斛、撥入常平倉收管、所有振濟合行事、令戶部檢舉元豐敕令、立法以聞.
十月庚寅、左朝奉郎、權發遣開封府推官常安民、為監察御史、中丞黃履薦也.安民先召對垂拱殿、上曰:「今日如何?」安民對曰:「元祐中、進言者以熙寧、元豐之政為非、而當時為是;今日進言者、以元祐之政為非、而熙寧、元豐為是、皆為偏論.先帝以天下久安、不無積弊、故須變革、然末年已有欲趨安靜之意.陛下即位之初、亦因時之宜、務以寬仁鎮靜、稍更作為之政.見今進言者一切以為非、願陛下公聽、並觀是者行之、非者改之、無問新舊、惟歸於當.」上深然之、謂執政曰:「安民議論公正、無所阿附.」
十二月己巳、河東路轉運司請將本路鹽只許官場出賣、罷去客人算請、依熙豐行私鹽條禁.
二年三月庚申、給事中、中書舍人言:「先帝以文散官定為寄祿法、實一代之新制、議者淺陋、妄加穿鑿、遂請分為左右、元法本緣祿秩、不為流品、今合除去.若謂正議大夫、光祿大夫、是六曹及左右轄細轉、法有未盡、合行補、即乞存此三等分左右外、餘並廢罷.及朝議大夫、中散大夫、亦依舊存左右字、以分雜出身及無出身人、依舊作兩資遷轉.」從之.
四月壬申、殿中侍御史郭知章、監察御史董敦逸言:「乞循先帝之法、詔內外兩制及臺諫官等、各舉才行一人.」詔許將、蔡京、黃履、蔡卞、錢勰、林希、王震、不拘資序、各舉堪備任使二員以聞.
六月乙酉、詔:「元祐初減定除授正任已下俸祿、遞損物數不多、有虧朝廷優異之禮、其見行條令、悉宜罷去、並依元豐舊制;其宗室公使並生日所賜、自依元祐法.」【靖國元年三月二十七日、可考《御集》.又云:「先是元祐中姦臣建言、請遵省儉、自太皇太后以下、遞有裁損、宗室正任、皆被減損、意在詆誣元豐.哲宗親政、察其姦心、至是複元豐法.」《舊綠》已自削去、今姑存此、可見小人之心無忌憚也】
七月己亥、戶部尚書蔡京言:「奉詔措置財利、竊見熙寧中先皇帝稽參先王補助之意、行散斂之法云云、今陛下紹述先志、將大有爲、生財之道、無以易此、乞檢會熙寧、元豐青苗條約、立為定制、以幸天下.」
九月、詳定重修敕令所言:「府界諸路應緣常平斂散等事、除今來申請外、並依元豐七年見行條制、其給納常平錢有所抑勒、令提舉司覺察奏劾.」從之.
三年正月、詔罷合祭、自今間因大禮之歲、以夏至之日、躬祭地祇於北郊.
二月、詔三路保甲、依義勇法教試.丙寅、詳定敕令所言:「京東、河北、河東轉運司奏:元豐官印契書、既有法式、而紙劄厚大、不容姦偽;元祐之初、有司觀望、申請廢去、天下契書姦巧之弊、復如往時.今乞依元豐條例、委得經久、於民有利.」從之.【《新錄》辨曰:「小人觀朝廷之向背、揣所樂聞、馳騖迎合、非無耻者孰能之?方紹述之說興、雖契券紙劄之厚薄大小、亦妄述利害、以濟其諛、可以見一時在位者、小人之多也、史官亦不當書之.」《實錄》、今刪去、要見元祐印契法如何】
三月壬子、上謂二府、以元祐減省功格不當、令修定、久未上、眾皆曰:「諸路相度未到.」曾布曰:「元豐中以有邊事、故優立賞格、其間不無太厚者.然今日方有邊事、欲激勵人用命、不若一用元豐賞格、候邊事息、別議增損.」上曰:「當如此.」遂降旨諸路、令告諭將士知悉.
四月乙酉、戶部侍郎吳居厚言:「請諸路課利場務及三萬貫已上者、並依元豐條舉官監當、仍各委本路轉運司奏舉.」從之.
五月丙申、右正言孫諤言:「免役者、一代之大法.夫在官之數、元豐多元祐省、雖省未嘗廢事也、則多不若省.散役之人直、元豐重元祐輕、雖輕未嘗廢役也、則重不若輕.然則元豐不及元祐之法歟?曰大綱立矣、隨時不能無損益者、眾目也.數省而直輕、則民之出泉者易、民之出泉者易、故法可久也.」翰林學士、詳定修敕令蔡京言:「孫諤言役法、是欲申元祐之姦、惑天下之聽.」詔諤罷右正言、差知廣德軍.
七月癸巳、樞密院言:「據知邢州張赴所稱、體究得民間願將牧地飬馬、但與蠲其租課、仍不責其蕃息、俾養馬人戶無追呼勞擾之患、並不願養馬之家不得抑勒.今相度欲具為條畫云云」從之.
十一月辛丑、中書省勘會元豐四年正月九日中書省劄子、應兩省待制以上、並轉朝議大夫、中散大夫、中大夫三官、至元祐三年三月六日敕、寄祿官並置左右字、因此許帶職人待制已上、職事官諫議大夫已上、自朝議大夫便轉中大夫、比其他出身人、超越一官遷轉、近降紹聖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敕、正議大夫、光祿大夫、銀青光祿大夫分左右外、餘並廢罷、并朝議大夫、中散大夫、亦依舊依兩資遷轉.其朝議轉中大夫一節、亦合廢罷.詔依議定、其已轉過之人、更不追改.
四年二月庚辰、詔罷《春秋》科.【《舊錄》云:「詔罷《春秋》科、先帝以經術迪士、獨《春秋》不設科、以《魯史》亡、不可稽考、士不能通故也.元祐復設、今罷之.」《新錄》辨曰:「不設《春秋》科、本王安石偏見私意.班固曰:『孔子因《魯史》而作《春秋》、左邱明論輯其本事、是以為之《傳》.』自漢儒據《傳》以通經、六藝垂世、卓乎如日月、而史官因詔罷《春秋》科、妄謂先帝以《魯史》之不可稽考、士不能通之故、今刪去.」】
三月癸亥、御集英殿、賜正奏名進士何昌言並諸科進士等及第出身、釋褐共六百九人. 是日、未啟封讀三人程文、至第四人、展讀數百字、曾布與蔡卞俱云:「文字顯不如第三人、恐不須讀.」啟封、乃章惇之子 —— 持也、至第五人、上宣諭曰:「對策言先朝法度當損益、可降.」布曰:「事有適於事變、近於人情、固當損益、恐無可降之理、使先帝在位至今、聞有可增損、亦當隨宜損益.」翰林學士承旨蔡京進曰:「先帝則當損益、陛下方紹述先志、不當損益.」布曰:「恐無此理.」上顧卞曰:「如何?」卞曰:「不知欲何如損益?」京曰:「第言事當損益者、不可不損益.」布曰:「如此乃是.」卞亦默然、上曰:「更不須降.」然卒降為第七人、及啟封、則李元膺、乃察之子也.後五日、布同林希進言:「前侍集英殿放進士、因言及損益先朝法度事、未敢極陳.時變有所不同、人情有所不便、豈可不得增損?如此則是膠柱而鼓瑟也.況即今行保甲如先朝團教事、皆未敢行;三省行八路差官法、累經修改、終未如舊法.凡此之類、豈非損益?乃所以守先帝之法.」上曰:「第不失大意可矣.」布曰:「德音如此、臣復何言.然今日在朝之人、設此羅網、以為中傷羅織之術、凡有人言及朝廷政事所未安、即便以為非毀朝廷、黨助元祐、因此斥逐者不一、蓋正直自守之士、無他罪惡、加以此名、則無由自辨.然以臣所見言之、君子小人、皆不當有此心、小人惟利是視、所以媚附朝廷者、只是經營官職、求利而已、卻於今日自投元祐黨中、以取禍患、亦無此理、臣故云『君子小人、皆不當有此心』.陛下於人情事理無不洞達、願更加審察.」林希進曰:「法度無不損益之理、如編敕、熙寧中修成、元豐中又修、今復重修;若不可損益、即第當檢熙寧、元豐敕遵行、何用更修?其他法令、亦皆類此.今日之論、誠中傷羅織之端爾.」上頗欣納、布又言:「第二人方天若程文中、言元祐大臣當一切誅殺、又言子弟當禁錮之、資產當籍沒之.古今政事中、殊無義理、此姦人附會之言、不足取.」上曰:「只是敢言.」布曰:「此有所憑恃、非敢言也.天若乃蔡京門客.」上曰:「不知.」布曰:「前放榜一日、章惇問臣曾聞宣諭否、布曰:『不聞.』惇曰:『有一舉人論元祐當誅、上甚稱之.』既而林希為臣言:『此必天若.』及放榜、惇亦對蔡卞言:『惇知此必是天若卷子.』臣曰:『恐是.』惇曰:『何恐之有?決知是天若也.』」上驚曰:「惇何以知?」布曰:「非天若不敢爾、惇所以知之、況京乎?」林希曰:「天若在京家安下.」布曰:「惇每言人臣不可欺罔、此誠至論.陛下深居九重、若容人臣欺罔、何所不至.如天若欺罔、孰大於此?」上頷之.天若、興化人也.
四月甲辰、詔成都府路產茶州軍、復行禁榷.己酉、臣僚言:「文徳殿視朝、輪官轉對、蓋襲唐制、其來舊矣.建隆御箚曰:『今後内殿起居、應文班朝臣及翰林學士等、並依舊例轉對.』故祖宗以來、每遇轉對、侍從之臣亦皆與焉.元祐間因臣僚建言、乞免侍從官轉對、續有㫖職事官權侍郎以上並免、自此轉對止差卿監郎官而已、臣以謂侍從之臣皆文學極選、以備顧問、公卿之材、繇此塗出、乞自今視朝轉對、依元豐以前條制.」從之.
十二月甲辰、三省言:「熙寜年興置市易務、本以通有無、利商賈、抑兼并、元祐任事之臣不深原先朝立法之意、一切罷去、民實病之.」詔戶部、太府寺同詳立法意、復置市易務、許用見錢交易、收息不過二分、不許賖請、監官惟立任滿賞法、即不得計息理賞、其餘應雜物並不許輒有措置、限十日條畫以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