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四年二月戊申朔、置上御藥供奉四人 —— 御藥院掌按驗秘方、和劑藥品以進御、及供奉禁中之用.至道三年始置、以入内供奉官三人掌之、或參用士人、於是别置上御藥供奉、其品秩比内殿崇班、専用内侍、其後多至九人.

三月辛巳、許上御藥供奉藍元用等封贈父母、妻.元用、繼宗養子也.

九月、監察御史曹修古嘗偕三院御史十二人晨朝、將至朝堂、黃門二人行馬不避、呵者止之、反為所詈、修古奏:「前代稱御史臺尊則天子尊.故事:三院同行、與知雜事同.今黃門侮慢若此、請付所司劾治.」上立命笞二黃門.

六年二月丁丑、詔上御藥供奉藍元用、張懐徳、羅崇勲、並落供奉、爲上御藥.

七月丙辰、以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蔡齊爲龍圖閣學士、知河南府.羅崇勲趣齊上《修景徳寺記》、曰:「参知政事可得也!」齊故遲其記不上、崇勲怒、䜛於太后、命齊出守、参知政事魯宗道固爭留之不能得.尋以親老、易宻州.

七年正月、曹利用不卹中人、羅崇勲請往按治曹汭不法事..

三月、内侍皇甫繼明等三人給事太后閤、兼領估馬、自言估馬有羡利、乞遷官、事下羣牧司、閲實無羡利、繼眀方用事、自制置使以下皆欲附㑹為奏、司馬池獨不可、吏拜曰:「三中貴人不可忤也.」池不聽、繼明等怒甚、㑹除開封推官、敕至閤門、為繼明黨所沮罷、乃以屯田員外郎出知耀州.

五月甲戌、太常博士范諷爲右司諫.先是、諷知廣德軍、尋以疾、監舒州靈仙觀、上御藥張懐德至觀齋祠、諷頗要結之、懐德薦於太后、遂召還、問所欲言、對曰:「今權臣驕悍、將不可制.」蓋指曹利用也、利用貶、久之、乃授諷諫官.

九月丙寅、詔閤門:「自今入内都知押班、如昭宣使以上、即與客省使等為一班、皇城使副以下、並在皇城使之上别作一行.」太祖朝、都知押班率供奉官、爲之内中祇應、褁頭巾、衣褐衫而已、宰相吕夷簡不考故事、輒升其班次、議者非之.

八年六月、内臣韓守英、藍元用、羅崇勲、皇甫繼明並遷官職、以上《三朝國史》也.

九年春五月己巳、祕書丞、知陳留縣王冲、配雷州編管.初、内臣羅崇勲就縣請官田不得、使皇城卒虚告冲市物有剰利事、太后令崇勲劾、冲不能自明、故重謫之.

明道元年二月、吕夷簡言出喪事、太后不許、夷簡謂羅崇勲云云、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七月乙酉、封天章閣待制范諷母 —— 萬年縣太君劉氏、爲為永嘉郡太君、時上御藥張懐徳傳宣中書而特封之.

九月、大內火、韓守英、藍繼宗、江徳眀、盧守懃、並遷官、自上御藥而下至内品、凡遷擢十五人、並以宫庭火、録衛乗輿之勞也.

十一月癸巳、詔上御藥院自今比内殿承制、上御藥供奉比崇班、仍居本品之上.

二年三月甲午、皇太后崩.四月、帝始親政、癸丑、罷上御藥并上御藥供奉.以上御藥楊懐志、江徳用、並爲為供備庫使;楊承徳、楊餘懿、並爲洛苑副使;上御藥供奉蔡舜卿、張懐信、武繼隆、任守忠、楊安節、爲供備庫副使.以入内供奉官四人勾當御藥院、如故事.丙辰、降文思使、普州團練使、入内副都知江徳明爲西京左蔵庫使、并代路鈐轄;三陵副使、東染院使羅崇勲爲真定府定州路都監;洛苑副使楊餘懿為齊州都監、楊承徳為同州都監;供備庫副使張懐信為岳州都監、楊安節為晉州都監、武繼隆為蘄州都監、任守忠為黄州都監、蔡舜卿為潞州都監.初、大行皇太后輔政、而徳明等交通請謁、權寵頗盛、參知政事薛奎言:「不遂斥逐、恐階以為亂.」上不欲暴其罪狀、故止斥之于外【楊懐志、江徳明二人未見責官、當考】

七月辛巳、楊安節、張懐徳並除名、配𨽻廣南.陳思忠降為西京髙品.

八月庚子、殿中侍御史叚少連言:「頃嵗上御藥楊懐徳至漣水軍、稱詔市民田三十頃給僧寺、按舊例:僧寺不得市民田.請下本軍、還所市田、收其直入官.」從之.

十月乙巳、左蔵庫使、普州團練使、入内副都知、并代路鈐轄江徳明、落副都知、領果州防禦使、爲潞州鈐轄;西京作坊使、内侍押班朱允中、落押班、爲六宅使、天雄軍鈐轄.初、徳明等在莊獻時頗用事、至是言者以為不檢畏、故落職而外遷之.

天禧三年五月己未、洛苑使、勤州刺史、同勾當皇城司劉美、爲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領昭州防禦使.

四年六月、宰相冦準請治皇后宗人横於蜀、奪民鹽井事.監察御史章頻嘗受詔鞫邛州牙校訟鹽井事、劉美依倚后家、受賕使人市其獄、頻請捕繫、上以后故、不問、出頻知宣州.

錢惟演請除丁謂首相事

乾興元年二月戊午、仁宗即位、皇太后垂簾聽政.四月壬寅、以光禄寺丞尉氏馬季良爲□□、家本茶商、劉美女壻也、於是召試館職、太后遣内侍賜食、促令早了、主試者分爲作之.【此據江休復《雜志》、主試者、學士晏殊也】

天聖元年正月庚寅、贈侍中劉美妻 —— 吳興郡夫人錢氏、封越國夫人.錢氏、惟演妹也.及卒、輟視朝三日.

上初即位、太常丞、直集賢院、判吏部南曹丁度、嘗獻《王鳳論》於皇太后、以戒外戚.

三年正月壬子、加贈皇太后兄 —— 贈侍中劉美、中書令;追封嫂 —— 越國夫人錢氏、為鄆國太夫人.

五年三月、王䝉正為荆南駐泊都監、挾太后姻横肆、知府李若谷繩以法、議事多異同、轉運使王碩具奏、頗佑䝉正、戊申、徙若谷知潭州.䝉正女、劉從德妻也.

六月丁亥、以太常丞、直史館馬季良為龍圖閣待制.

八年四月甲午、徙京西轉運使、工部郎中王彬爲河北轉運使.部吏馬崇正、太后姻家、滑橫不法、彬發其𧷢罪下吏、忤太后意、復徙京東.辛亥、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許州錢惟演來朝、惟演以疾求赴京師也.

六月癸巳、吕夷簡等上《三朝正史》、龍圖閣待制馬季良、專督三司應報文字、亦賜勲一轉.戊申、賜和州刺史劉從徳敇書獎諭.從徳知衛州、辟屯田員外郎戴融為同判、而融楚人、善謟佞、因率州人以千數、妄言治有異狀、乞刻碑記之、朝廷雖不許、以太后故、猶降褒詔.從徳、美之子也.縣吏李熈輔者、善事從徳、乃薦於朝、太后喜曰:「兒能薦人、知所以為政矣!」即日擢熈輔京官.從事河南鄭𩦪、因縁從徳、亦擢美職.時監司以太后故、多假借從徳、獨轉運使王立按舉無所容.

八月丁未、徙判許州、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錢惟演判陳州.

九月、劉美家婢出入禁中、大招權利、樞宻直學士、刑部侍郎趙稹厚結之、己巳、擢稹為樞宻副使.

九年正月辛未、改新判陳州錢惟演判河南府.始、惟演託疾、久留京師、既除陳州、遷延不赴、且圖相位、天章閣待制范諷奏曰:「惟演嘗爲樞宻使、以皇太后姻屬罷之、示天下以不私、今固不可復用.」殿中侍御史郭勸亦請督惟演上道、而惟演自言先壠在洛陽、願司宫鑰、遂命惟演守河南、促其行、他日、諷入對、太后謂曰:「惟演去矣.」諷曰:「惟演奴僕皆得官、不去尚奚以爲?」時惟演弟 —— 處州觀察使、知定州惟濟、亦遷武昌留後、知澶州、尋復知定州、勸又言惟演不當為其弟求遷、且就總兵權、乞罷之、不報.

九月、王䝉正子 —— 齊雄、捶老卒死、妻與子以病告開封府、乞毋騐屍、知府事程琳察其色有異、令有司騐劾、得捶死狀、䝉正連姻太后家、太后因琳對、謂曰:「齊雄非殺人者、乃其奴嘗捶之耳.」琳對曰:「奴無自專理、且使令、與己犯同.」太后默然、遂論如法.外戚吳氏離其夫李咸熈、而挈其女姪歸、咸熈訴之、琳命還女、吳氏曰:「已納宫中矣.」琳即請於帝、且曰:「臣不言、恐諫臣有以議陛下者.」帝亟命出之.

十一月、初、蔡州團練使、知相州劉從徳卒、年四十二、贈保寜節度使、封榮國公、諡康懷.太后悲憐之尤甚、録内外姻戚、門人及僮僕幾八十人.從徳姊壻 —— 龍圖閣直學士馬季良;母越國夫人錢氏兄惟演子 —— 集賢校理曖、及妻父 —— 王䝉正、皆縁遺奏、各遷兩官.屯田員外郎戴融、嘗佐從徳衛州、爲度支判官.侍御史曹修古、殿中侍御史郭勸、楊偕、推直官叚少連交章論列、太后怒、下其章中書、大臣請黜修古知衢州、餘以次貶、太后以為責輕、丁酉、降修古爲工部員外郎、同判杭州;勸、偕爲太常博士、勸監濰州稅、偕監舒州稅;少連爲祕書丞、監漣水軍稅.修古尋改知興化軍.龍圖閣直學士馬季良子 —— 將作監主簿、館閣讀書直方、為大理評事、季良辭所遷官、故以命直方也.

明道元年、王䝉正恃太后親、多占田嘉州、詔勿收賦、髙覿爲益州路轉運使、極論其不可.

二年三月甲午、皇太后崩.

四月、上始親攬庶政、裁抑僥倖、中外大悅.癸丑、以景靈宫使、泰寜節度使、同平章事錢惟演判河南府.己未、降龍圖閣直學士、工部郎中馬季良為濠州防禦使、赴本州.

七月、四方館使、連州刺史王克明者、承衍孫、莊獻太后姪婿也、嘗令人入禁中、言太后有災、當禳除之、遂得白金百兩、至是、御史發之、降克明為左武衛大将軍、夀州都監.

九月丙寅、崇信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錢惟演、落平章事、赴本鎮.甲申、再貶濠州防禦使馬季良爲左屯衛將軍、滁州安置、御史中丞范諷言季良僥倖得官、當行追奪故也.開封府又劾奏季良冒立券、庇占冨民劉守謙、免戶役、詔許季良自陳、以地給還之.初、惟演欲爲身計、首建二后並配議、既與劉美親、又爲其子曖娶郭皇后妹、至是又欲與莊懿太后族為婚、御史中丞范諷劾奏惟演不當擅議宗廟、又言:「惟演在莊獻時、權寵太盛、與后家連姻、請行降絀.」上諭輔臣曰:「先后未葬、朕不忍遽責惟演.」諷即袖告身、入對曰:「陛下不聽臣言、臣今奉使山陵、而惟演守河南、臣早暮憂刺客、願納此、不敢復為御史中丞矣!」上不得已可之、諷乃趨出、丁卯、復奪曖一官、落集賢校理、聽随惟演行、諸子皆補外州監當.

康定元年十月癸未朔、以御侍河南郡君朱氏、清河郡君張氏並爲才人.張氏、河南人.父 —— 堯封、天聖初客南都、依大姓曹氏、曹以女妻之、後擢進士第、補石州軍事推官、未行、卒京師、從兄堯佐將赴官於蜀、而曹氏請以諸孤從行、堯佐以道逺弗許、曹益困、堯佐母、錢氏女也、張氏是時八歲、與姊妹三人由錢氏入宮.寖長、得幸於上、性聰敏便巧、挾智數、能探測人主意、先後將迎、上以其良家子、待遇異諸嬪御、累封清河郡君、於是與朱氏並爲才人.朱氏、開封人也.【慶曆元年八月、朱氏生子曦、張后本傳云慶曆元年封清河郡君、誤也、《㑹要》亦誤】

慶曆元年十二月丁酉、進封才人張氏為修媛.

二年五月癸卯朔、封皇第三女爲安夀公主、生三嵗矣、其母修媛張氏也.贈修媛父 —— 故石州軍事推官堯封、爲秘書監.戊申、安夀公主薨、追封唐國公主.以母寵、帝愛甚、成服苑中、羣臣奉慰殿門外.

閏九月、贈修媛張氏曽祖 —— 東頭供奉官文漸、爲寧州刺史;祖 —— 試校書郎穎、為光禄少卿;外祖 —— 應天府助教曹簡、為秘書省著作佐郎.修媛追贈三世、前此未有也.

三年八月乙未朔、封皇第四女爲寳和公主、後五日薨、追封越國公主、生始二嵗.其母張氏寵愛日甚、冠於後庭、忽感疾、進白帝曰:「所以召災者、資薄而寵厚也、願貶秩為美人、庶㡬可以消咎譴.」帝許之、戊申、以修媛為美人.

四年三月己巳、職方員外郎、同判登聞皷院張堯佐提㸃開封府諸縣鎮公事、諫官余靖言:「外議皆云堯佐識見淺近、依託後宫嬪嬙之勢、已得内降指揮改賜章服、又從内批與省府差遣、大臣依違不能堅執、遂與府界提㸃.伏惟陛下近嵗以來、每事思治、損節淫貨、放減後宫、絶斜封之官、無私謁之寵、此皆日來親行至美之事、安得更使外議籍籍如此?臣深爲陛下惜之.」又言:「堯佐、修媛之世父、進用不冝太遽、頃者郭后之禍、起於楊、尚、不可不監.」上曰:「朕豈以女謁進人、盖因臣僚論薦而後用爾.如物議不允、當更授一郡耳.」【上雖有此言、堯佐竟不出、明年閏五月、除戶判】

六年四月辛未、進封美人張氏母 —— 安定郡君曹氏、爲清河郡夫人.

七年五月己卯、贈西頭供奉官、閤門祇候張化基、爲宻州觀察使.化基、美人之兄、特恤之.

七月壬午、戶部副使、祠部郎中張堯佐、爲天章閣待制、河東都轉運使.【堯佐此除、獨無言者、當考】

八年閏正月辛酉夕、崇政殿親從官為變、他日上語輔臣、以宫庭之變、美人張氏有扈蹕功、樞宻使夏竦即倡言宜講求所以尊異之禮、宰相陳執中不知所為、翰林學士張方平見陳執中、言:「漢馮媫妤身當猛獸、不聞有所尊異;且皇后在、而尊美人、古無是禮、若果行之、天下謗議必大萃於公、終身不可雪也!」執中聳然、從方平言而罷.【張氏此時未為貴妃、《墓誌》及附傳皆云貴妃、悞也】

四月甲戌、祠部郎中、天章閤待制張堯佐、爲兵部郎中、權知開封府、侍御史知雜事張昪言:「堯佐縁恩澤、進用太驟、非所以公天下.」不報.

十月壬午、進美人張氏為貴妃、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先是、夏竦倡議欲尊異美人、起居舎人、直史館、同知諫院王贄因言賊人根本起皇后閤前、請究其事、冀動揺中宫、隂為美人地、御史何郯入見、上以贄所言諭郯、郯曰:「此姦人之謀、不可不察也!」上寤、事寢不復究、然美人卒用扈蹕功進妃位.【此據鮮于侁所作郯《墓誌》及郯《奏議》、《墓誌》《奏議》雖不出王贄姓名、張唐英《仁宗政要》則具載、今從之、《國史》亦無贄𫝊、按馮潔己《御史臺記》、載贄事尤詳、今取以為據】庚寅、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史館修撰宋祁、落職、知許州.國朝命妃、皆發冊、妃辭、則罷冊禮、然告在有司、必俟㫖而後進.又凡制詞、既授閤門宣讀、學士院受而書之、送中書結三省銜、官告院用印、然後進内.張美人進號貴妃、祁適當制、不俟㫖爲告、不送中書、徑取官告院印用之、亟封以進、妃方愛幸、冀行冊禮、得告大怒、擲地不肯受、祁坐是黜.初、祁亦疑進告為非、謂李淑眀於典故、因問之、淑心知其誤、謂祁曰:「第進、何所疑邪!」祁果得罪去、議者益惡淑傾險云.

十一月乙卯、起居舎人、直史館、知諫院王贄、爲天章閣待制.張貴妃既得立、甚徳贄、宻賜贄金幣以巨萬計、嘗謂人曰:「我家諫官也.」及將受冊禮、欲得贄捧冊、中書言:「攝侍中、故事必用待制以上.」於是驟進贄職.

十二月丁卯、貴妃張氏行冊禮、羣臣表賀.初、禮官有議妃當受外命婦拜者、判太常寺張揆曰:「妃一品、正與外廷王公等、豈可當命婦拜耶?」或曰:「妃為修媛時、命婦已莫敢抗禮、况貴妃乎?」同知禮院邵必曰:「宫省事祕不可知、然今下有司議、唯有外一品南省上事儀爾、而百官班見、禮固無不答.」衆意乃定.

皇祐元年三月癸卯、端明殿學士、給事中張堯佐權三司使.

九月乙未、權三司使、端明殿學士、給事中張堯佐、爲禮部侍郎、三司使、監察御史陳旭言:「堯佐以後宫親、非才也、不宜使制國用.」不聽.

二年六月戊辰、贈貴妃張氏母越國夫人曹氏曾祖——旭、爲祕書丞;祖——靖、爲祠部員外郎.丙子、諫官包拯、陳旭、吳奎等言:「今億兆之衆皆謂三司使張堯佐凡庸之人、徒縁私寵、驟階顯列、是非倒置、職業都忘、諸路不勝其誅求、内帑亦煩於借助、法制刓弊、商旅阻行、而堯佐洋洋自得、不知羞辱、召來災沴、實自斯人!臣等竊以任用堯佐以來、百怪漸露、是上違天意也、萬口交譏、是下咈人情也 —— 違天意、則善應差殊、雖禳祈禱祀無以益也;咈人情、則治風頺敝、雖督率糾攝無以拯也.陛下何庇一堯佐、上違天意、下咈人情、而稔成危機者乎?實為陛下痛之也.」拯又言:「竊縁三司使張堯佐、早縁恩澤、驟陟華顯、任之㑹府、委以大計、而本職隳廢、利權反覆、公私困弊、中外危懼.且歴代后妃之族、雖有才者、未嘗假以事權、又况庸常不才者乎?但富貴保全之、則無所害矣.」庚辰、特封貴妃張氏第八妹為清河郡君.

九月、兵部員外郎、知制誥嵇頴、爲翰林學士、未及謝、辛丑、卒、即其第賜告敕、襲衣、金帶、鞍勒馬及眀堂賞物.張貴妃之父堯封嘗從頴學、所為文多納頴家、及貴妃為修媛、令其弟化基詣頴、求編次堯封文藁、為序以獻、頴不答、亦不以獻.

閏十一月己未、三司使、戶部侍郎張堯佐、爲宣徽南院使、淮康節度使、景靈宫使.庚申、又加張堯佐同羣牧制置使.辛酉、賜貴妃張氏從弟 —— 衛尉寺丞希甫、太常寺太祝及甫、並進士出身、堯佐之子也.癸亥、知諫院包拯言:「今堯佐謂之親、則若杜審肇兄弟乎?謂之賢而功、則若雷有終、李至、錢若水乎?而宣徽、節度使并以與之、若非内外協應、䝉惑攘竊、寧至此哉?佐叨據如此、慙羞不知、真清朝之穢汚、白晝之魑魅也!况下制之日、陽精闇塞、氛霧繼起、天道固於人事不逺、伏望陛下斷以大義、稍割愛情、追寢堯佐過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節度使、擇與其一、仍罷羣牧制置使之命、畀之外郡、以安全之、如此則仰合天意、俯順人情、而重新盛徳矣.」初、執政希上㫖、一日除堯佐四使、又以王舉正重厚寡言、同日授御史中丞、朝議意舉正懦儒、或迤邐退避、動經旬浃、則堯佐之命必遂行、論諫弗及矣、甲子、舉正遂告謝、上殿力言擢用堯佐不當、其䟽曰:「臣伏覩張堯佐優異之恩、無有其比、竊以堯佐素乏材能、徒以夤縁後宫、僥倖驟進、國家計府、須材以辦經費、堯佐猥尸其職、中外咸謂非據.近者臺諫縱有論列、陛下雖罷其使任、而復加崇寵、轉踰於前、併授四使、又賜二子科名、賢愚一詞、無不嗟駭.夫爵賞名數、天下之公器、不當以後宫踈戚、庸常之材、過授寵渥、使忠臣義士無所激勸、且堯佐居職、物議紛紜、固當引分辭避、而晏然恃賴、曽無一言自陳、叨竊居位、日覬大用、及異恩既出、復託以假告、未即祗受、其意尚若不足、繼有邀求、不䖍君命、莫甚於此者!昔漢元帝時、馮野王以昭儀之兄在位、多舉其行能、帝曰:『吾用野王、後世必謂我私後宫親戚.』本朝太宗皇帝孫妃之父、止授南班散秩、盖保全後宫戚屬、不令事勢僣盛、以取顛覆.伏望陛下逺鑒前古美事、近守太宗皇帝聖範、追取堯佐新命、除與一郡、以息中外之議.」䟽入、不報.戊辰、朝退、舉正留百官班廷諍、復率殿中侍御史張擇行、唐介及諫官包拯、呉奎、陳旭、於上前極言、且於殿廡切責宰相、上聞之、遣中使諭㫖、百官乃退.【張耒《眀道雜志》云:「嘉祐中、嘗欲除張堯佐節度使、陳秀公作中丞、與全臺上殿争之、仁宗初盛怒、迎謂之曰:「豈欲論張堯佐乎?節度使麤官、何用争!」唐質肅公作御史裏行、最在衆人後、越次而前曰:『節度使、太祖、太宗皆曽為之、恐非麤官.』上竦然、而堯佐之命竟罷.」陳升之此時作左司諌、不為中丞、唐介實為殿中侍御史裏行、張堯佐卒除節度使、初除又不在嘉祐間、《雜志》誤、今不取】己巳、詔:「近臺諫官累乞罷張堯佐三司使、及言親連宫掖、不可用為執政之臣、若優與官爵、於體差便、遂除宣徽使、淮康節度使、兼已指揮:『自今后妃之家、毋得除兩府職任』、今臺諌官重有章䟽、其言反覆、及進對之際、失於喧譁、在法當黜、朝廷特示含容、其令中書取戒厲.自今臺諌官相率上殿、並先申中書取㫖.」時上怒未觧、大臣莫敢言、樞宻副使梁適獨進曰:「臺諫官盖有言責、其言雖過、惟陛下矜察.然寵堯佐太厚、恐非所以全之.」是日、堯佐亦奏辭宣徽使、景靈宫使、乃詔學士院貼麻、處分而取戒厲卒不行.

三年三月庚申、龍圗閣學士、工部侍郎、權知開封府劉沆、爲參知政事.先是、張彦方者、貴妃母越國夫人曹氏客也、受富民金、為偽告敕、事敗、繫開封府獄、人𫝊以為語連越國夫人、沆知開封府、論彦方死、不敢及曹氏、貴妃德之、坐此獲進、諫官、御史相繼論列、帝不聽.

八月辛卯、淮康節度使、同羣牧處置使張堯佐、爲宣徽南院使、判河陽.御史中丞王舉正言:「堯佐本常才、但以夤縁後宫、叨據非分.自去年冬、罷三司使、除宣徽使制命方出、中外莫不駭聽、其時臣與諫官、御史至留班、欲廷議而爭之、尋罷宣徽、尚忝節度名品.今四方多虞、災異數見、若非獎擢有功、任用賢直、則何以上答天戒、下慰民望哉?堯佐自罷宣徽使、方逾半年、端坐京師以尸厚禄、今復授之、益増鄙誚、此乃執事之臣、不念祖宗基業之重、順顔固寵、不能執奏、制命既行、有損聖徳.陛下不納臣盡忠愛君之請、必行堯佐濫賞竊位之典、即乞黜臣、以誡不識忌諱愚直之人.」不報.知諫院包拯、陳旭、呉奎相繼言:「堯佐制命復下、物議騰沸、况臣等以言為職、豈敢私自顧慮、各為身謀哉?直以告已再行、若固守前議、復乞追奪、於朝廷事體、亦未為當、所以進退惶惑、不即論列、雖然、事體有必湏裁制者、不可不深察、臣等不得不極諫也.張堯佐怙恩寵之厚、倖求覬望、不知紀極、始欲得宣徽使、今已行前命付之矣、雖出領外鎮、將來必求入覲、即圖本院供職、以致使相、名器之大者、豈可皆縁恩私?毎求而不讓、必使足欲、以熏灼天下、此不可不深察也.伏望思已然之失、爲杜漸之制、特降詔㫖、申敕中書門下、諭以堯佐皆縁恩私、不次超擢、享此名位、已為過越、將來更不令處使相之任、及不許本院供職、仍趣赴河陽任所.庶㡬厭塞人情、防杜間隙、臣等不勝為國納忠激切之至.」庚子、詔自今張堯佐别有遷改、檢㑹此劄子進呈執奏、仍詔除宣徽使、自今不得過二員.

至和元年正月癸酉、貴妃張氏薨.初、妃既受封冊、寵愛日盛、出入車御華楚、頗侵並后餙、嘗議用紅繖、増兵衞數、有司以一品青蓋奏、兵衞凖常儀.上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宫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輒中卻、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及薨、上悲悼不已、謂左右曰:「昔者殿廬徼衛卒夜入宫、妃挺身從别寢來衛.又朕嘗禱雨宫中、妃刺臂血、書祝辭、外皆不得聞、宜有以追賁之.」入内押班石全斌探上意、請用后禮、於皇儀殿治喪、諸宦者皆以為可、入内都知張惟吉獨言此事須翼日問宰相、既而判太常寺、翰林學士承旨王拱辰、知制誥王洙等、皆附全斌議、宰相陳執中不能正、遂詔近臣宗室皆入奠於皇儀殿、移班慰上於殿東楹、特輟視朝七日、命參知執事劉沆為監䕶使、全斌及勾當御藥院劉保信為監䕶都監、凡過禮、皆全斌與沆合謀處置、而洙等奏行之.【《石全斌傳》云:「王拱辰請治喪皇儀殿、全斌以為當問大臣、宰相陳執中不能正之、遂詔近臣宗室皆入奠、移班慰於殿東楹、皆劉沆及洙與全斌合謀為之.」按《張惟吉傳》治喪皇儀、諸宦者皆以為可、獨惟吉言及當問宰相、然則言當問宰相者、獨惟吉也、全斌實與劉沆、王洙等合謀、為非禮之禮、又安得有此言?而《全斌𫝊》乃攘取以為出自全斌、今不取.且妃喪、那得闗學士院、其實全斌所請也、事下禮官、而拱辰判太常寺、遂與王洙等附㑹全斌議、朝廷既用禮官議、故當時皆謂拱辰請之、其實不自拱辰也、拱辰特從全斌者耳.今畧加刪潤、使不相抵牾】初、有司請依荆王故事、輟視朝五日、或欲更増日、聽上裁、乃増至七日、殿中侍御史酸棗吕景初言:「貴妃一品、當輟朝三日、禮官希旨、使恩禮過荆王、不可以示天下.」不報.丁丑、追冊貴妃張氏為皇后、賜諡温成.先是、御史中丞孫抃奏請罷追冊、不報、初賜諡曰恭徳、樞宻副使孫沔言:「太宗四后皆諡曰徳、從廟諡也.今恭徳之諡、其法何從?且張、郭二后不聞有諡、此雖禮官之罪、實貽譏於陛下、不可不改.」因改諡温成.抃及侍御史毋湜、殿中侍御史俞希孟等、皆求補外;知雜事郭申錫、請長吿、皆以言不用故也.禁京城樂一月.己卯、殯温成皇后於皇儀殿之西階、宰臣率百官詣殿門進名奉慰.壬午、以温成皇后薨、遣官吿太廟、皇后廟、奉慈廟.甲申、宰臣梁適奉温成皇后諡冊於皇儀殿、百官詣西上閤門進名奉慰、是夕設警場於右掖門外、上宿於皇儀殿.乙酉、上成服於殿幄、百官詣殿門進名奉慰、是日殯温成皇后於奉先寺、輴車發引、由右昇龍門出右掖門、升大昇轝、設遣奠.先是詔樞宻副使孫沔讀哀冊、沔奏:「章穆皇后喪、比葬、行事皆兩制官.今温成追諡、反詔二府大臣行事、不可.」於是執冊立上前、陳故事、且曰:「以臣孫沔讀冊則可、以樞宻使讀冊則不可.」置冊而退、宰相陳執中取而讀之、既殯、百官復詣西上閤門進名奉慰.戊子、錄温成皇后從弟 —— 著作佐郎希甫、為太常博士:光祿寺丞及甫、為祕書丞;太常寺太祝正甫、為光禄寺丞;右侍禁、閤門祗𠉀山甫、為西頭供奉官;姪 —— 大理寺丞守素、為太子中舍;西頭供奉官守誠、為東頭供奉官;妹婿 —— 左班殿直、寄班祗候胡思廉、左侍禁曹詢、並為閤門祗𠉀;姪婿 —— 太常寺太祝盛和仲、為大理評事.又錄其疎屬十數人.己丑、賜温成皇后母 —— 楚國太夫人曹氏、敦教坊第一區.

二月丁酉、詔禮院:「孝惠、孝章、淑徳、章懷皇后、章惠皇太后、温成皇后、皆立小忌.」先是、有請立温成忌者、直集賢院劉敞言:「太祖以來、后廟四室、陛下之妣也、猶不立忌、豈可以私昵之愛、而變古越禮乎?」於是并四后及章惠皆詔立忌、樞宻副使孫沔極陳其不可、御史中丞孫抃累奏論列、而禮院官亦以為言、皆不聽、尋罷之.

三月壬申、温成皇后母 —— 楚國太夫人曹氏、卒、輟視朝三日、幸其第臨奠.

六月乙巳、追封皇后父 —— 玘、為東海郡王;温成皇后父 —— 堯封、為清河郡王、母曹氏為齊國夫人.

七月丁卯、禮院言:「奉詔參定即温成皇后舊宅立廟、及四時享祀之制.檢詳國朝孝惠皇后、太祖嫡配、止即陵所置祠殿、以安神主、四時惟設饌、無薦享之禮.今温成皇后宜就葬所立祠殿、參酌孝惠故事施行、仍請題葬所曰温成皇后園.」從之

七月癸未、禮院言:「今立温成皇后祠殿、而未見孝惠故事、請每行祭奠、止令本處内臣主之.」詔孟饗特差知制誥、待制行事、其制如后廟牙盤食差減之.

九月癸未、禮院言:「温成皇后葬所、請稱温成皇后園陵.」從之.乙酉、温成皇后啟殯、上不御前後殿、百官進名奉慰.御史中丞孫抃率其屬、言劉沆為宰相、不當領温成皇后監䕶使、且言立廟建陵皆非禮、章累上、不報、因相與請對、固争不能得、抃伏地不起、帝為改容遣之.丁亥、改命劉沆為温成皇后園陵監䕶使.禮院請温成皇后廟祭器、視皇后廟一室之數、從之.

十月甲午、禮院言:「温成皇后四時薦新、及朔望、並如皇后廟、令宗正寺官行事.」從之.丙申、宰臣率百官詣奉先禪院奠温成皇后、上不御前後殿.丁酉、葬温成皇后、御西樓望柩以送、自製挽歌詞、宰相率百官進名奉慰.丙午、温成皇后神主入廟、上不視事、百官進名奉慰.己酉、葬温成皇后父 —— 清河郡王張堯封;母 —— 齊國夫人曹氏、輟視朝、后臨終見帝、以祖、父未葬為託、於是為葬其三世於冡旁.

十一月甲子、内出太廟禘祫時饗及温成皇后廟祭饗樂章樂曲、下太常肄習之.

嘉祐三年九月辛巳、宣徽南院使張堯佐卒、贈太師、賜其家僦舎錢日三千.

四年六月、自温成之沒、後宫得幸者凡十人、謂之十閤、周氏、董氏及温成之妺皆與焉.妹初進才人、加賜銀五千兩、金五百兩、固辭不受、上曰:「向也月俸二萬七千、今也二十萬、何苦而辭?」對曰:「二萬七千、妾用之已有餘、何以二十萬為?」卒辭之.

七年正月乙亥、詔改温成皇后廟為祠殿、于嵗時令宫人以常饌致祭.先是、詔太常禮院檢詳郊廟未順之事、乃言温成皇后立廟城南、四時祭奠、以待制、舍人攝事、玉帛祼獻、登歌設樂、並同太廟之禮、盖當時有司失於講求.昔髙宗遭變、飭己思咎、祖已訓以『祀無豐於昵』、况以嬖寵列於秩禮、非所以享天心、奉祖宗之意也.故降是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