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三年二月乙未、宣徳郎、正字劉安世為右正言.司馬光既歿、太皇太后問吕公著:「光門下士素所厚善、可任臺諫者、孰當先用?」公著以安世對、遂擢任之.
四月甲申、右司諫劉安世進對、太皇太后問近日差除如何、安世等曰:「朝廷用人皆協輿望、惟胡宗愈公議以為未允耳.」太皇太后曰:「且徐觀其所為.」安世退而上疏言;「宗愈性本姦囘、才識闇陋、自居風憲、尤務迎合、既不聞有所啟沃進賢退姦、亦未嘗有所建明興利除害、朋邪罔上、中外側目.忽聞制命、擢居丞轄、輿議喧然、莫不驚駭.」
五月丁未、右正言劉安世言:「歐陽棐憑藉閥閲、素無聲聞、才既闇陋、性復回邪、造請權門、不憚寒暑、與程頤、畢仲游、孫朴、楊國寳輩、交結執政子弟、參預密論、號為死黨、縉紳之所共疾、清論之所不齒、豈可更叨誤恩、列職太史.」丁巳、右正言劉安世言:「近聞朝廷除黄庭堅為著作郎、聞御史趙挺之歴疏其惡、以為先帝遏宻之初、庭堅在德州外邑、恣行滛穢…………竊謂挺之徳州守官、耳目相接、不應妄繆、審如其言、則閭巷之人有所不忍、而庭堅為之自若、虧損名教、絶滅人理、豈可尚居華貫.」
八月己卯、右正言劉安世言:「臣昨以歐陽棐除館職不當、已累次論列、至今不䝉指揮.近日伏聞用為職方員外郎、除目既傳、中外駭愕、何者?棐以憸邪庸瑣之才、慿藉執政親昵之勢、百日之内、三被恩榮、雖臺諫交章、盖有不能奪者、而又繼有此命、是朝廷之名器可以倖取、而天下無復有公議也!」
九月己巳、右正言劉安世言:「制科謝悰申尚書省辭免新命狀、云『所有敕告、未敢抵授』、以『祗』為『抵』、以『受』為『授』、虛薄寡聞、一至於此.昔唐之省中、有『伏獵侍郎』、為嚴挺之所譏而罷、今陛下方當右文之代、初復制舉、豈容有『抵授賢良』乎?」
十月甲申、右正言劉安世言:「臣非不知進退大臣、務全體貎、而宗愈登用以來、醜迹日著、人言沸騰、不可弭塞…………請略舉其近事之顯著者而極論之.」凡十有二、願罷免宗愈、以慰天下.庚子、安世又言:「宗愈匿宰相之姻嫌、盗中司之要任、䝉蔽人主之聽、隳廢祖宗之法、隂結惇、確之姦、徼倖異日、顯主軾、轍之黨、公肆詆欺、未嘗振舉紀綱、但聞多所朋附、是以朞月之内、致位丞弼、公議駭愕、罪狀日著、豈可塵汙廊廟、與聞機政.」
閏十二月丁卯、劉安世言:「臣竊聞除謝景温權刑部尚書…………按景温在先帝時為湖南安撫使、附㑹章惇、先於徽、誠等州建置城寨、以開邉隙、十年之内、所費不貲、湖北及廣西並邉之地、常被殺掠、無有寧嵗、蠧國殘民、莫此為甚…………又自髙陽關將帯女巫、置之郡下、景温僥倖大任、日使子弟就其家考問、以至崇此妖人、目為聖母…………以婢妾之子、用為左右之侍吏、輒恃勢以醉毆人、景温殊無畏憚、釋而不問、遂致言者彈劾、出之近藩、然是時景温親黨方據權要、故知蔡州、未㡬即徙潁昌、又權守成都、而偃蹇不行、無人臣恭順之禮、陛下曲從其請、改守揚州…………未久而又不因省部闕官、忽有今日不次之擢、陛下詳此數節、則景温詔除之下、能允公議乎?」是月、劉安世言章惇强買蘇州崑山縣百姓朱迎等抵當田產:「方陛下踐阼之初、布平易近民之政、惇備位大臣、不能輔成上徳、而包蓄詭計、動為異論、陽示强鯁、隂助姦慝、以至悖慢、帷幄之前、殊無君臣之禮、陛下以天地之量、赦而不誅、止罷執政、出之藩鎮、謂宜退省前過、痛自懲艾、而長惡不悛、陵蔑國法、刼持州縣、强市民産、前後大臣、肆行姦惡、未有如此之甚者.」
四年二月癸丑、朝散大夫、衞尉少卿王子韶為太常少卿、劉安世言:「按子韶資性憸佞、行己無耻、熙寧初、士大夫有『十鑚』之諺、目子韶為『衙内鑚』、蓋以其造請公卿之門、不憚寒暑、交結權要子弟、巧於自謀、如刀錐之銛銳也…………少常之任、素號清選…………豈容匪人、輒爾冒處.」己巳、蔡確在鄧州嘗上章陳乞潁昌府、以便私計、劉安世言:「確弟碩招權納賄、罪當以大辟、止送韶州編管…………碩至貶所未及踰年、移置黄州、旋請近鎮.臣謂確敢萌意外之望、蓋先用其弟量移之請嘗試朝廷…………遂敢陵蔑公議、雖屢霑非常之恩、猶不能滿確之意、復託親老、願移大藩、蓋有以啓之也.」
三月、劉安世言:「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得性柔邪、秉心不一…………止以近事之尤顯著者、試為陛下陳之.蔡確陳乞潁昌、常陶身任臺綱、隂庇姦慝、一也;謝景温誤恩、並不論列、二也;章惇強市田産、亦不懲治、三也;王汾請賜王安石惡諡、及汾除諌議、常等遂率全臺、肆為醜詆、四也;常在户部、協助邪說、請復雇募、五也;昨者有司請於經義之外加以詩賦、常屢乞改用經義、背公死黨、六也;保甲之害、衆所共知、變法以來、農民方遂休息、而陶乃建言、重乞編排、率情妄作、七也.」
四月、劉安世言蔡確怨謗君親、情理切害.
五月、劉安世論彭汝礪營救蔡確.
七月丙子、安世言:「范育昨知河中府、甞有闕行、嬖人用事、干撓政刑、子弟失教、閨門不肅、醜聲流行…………比方外除、已玷卿列、曽未席煖、擢寘宥宻、臣恐修潔之士恥與比肩、流蕩之徒無所懲戒、乞罷新命、以允公議.」詔育權發遣熈州.
十月庚子、起居舍人兼左司諫、宣徳郎劉安世、遷通直郎、為左諫議大夫、仍賜緋.
十二月、是月左諌議大夫劉安世言:「臣伏自前月末、聞傳聖㫖、權罷講筵、是時近興龍節、意謂將有燕饗、是以暫輟邇英之幸、用成慶禮、今復半月、别無政事、亦非有前嵗大雪苦寒之故、而勸講之臣久不得望見清光、臣固已疑之矣.廼者民間喧傳禁中見求乳母、臣竊謂陛下富於春秋、尚未納后、紛華盛麗之好必不能動蕩淵衷、雖聞私議、未甞輒信、近日傳者益衆、考之頗有實狀…………或者之論、乃謂陛下稍疎先王之經典、寖近後庭之女寵、此聲流播、實損聖徳…………伏望聖慈為宗廟社稷之大計、清閑之燕、頻御經典、仍引近臣、與之論議前古治亂之要、當今政事之宜、悉俾開陳、以助聖學.」先是給事中范祖禹上疏皇帝曰:「臣自今秋聞外人言陛下於後宫已有所近幸…………臣誠至愚、不能不惑…………陛下今年十四嵗、而生於十二月、其實猶十三嵗、此豈近女色之時乎?陛下上承天地宗廟社稷之重、守祖宗百三十年基業、為億兆人父母、豈可不愛惜聖體哉!」又上疏太皇太后曰:「陛下内保佑聖躬、調護起居、外成就睿徳、勉進學問、前此未甞聞有纎毫之失、今之所聞、則異於前、外議籍籍、皆謂皇帝已近女色、後宫將有就館者、有識聞之、無不寒心.」疏皆留中.初劉安世呼牙媪、為其兄嫂求乳母、踰月無所得、安世怒詰之、姥曰:「}-非敢慢也、累日在府司、縁内東門要乳母十人、今日方入了.」安世驚曰:「汝言益妄!上未納后、安有此?」媪具言内東門指揮、令府司責軍令狀無漏洩、安世猶未之信、任府司者、適安世故人、亟以手簡問之、答云非妄、安世遂抗章論列.他日吕大防等奏事已、將退、太皇太后留大防、謂曰:「劉安世有文字、言禁中求乳母事、意則甚善、但渠不知耳、此非官家所要、乃先帝一二小公主尚湏飲乳也.官家常在老身榻前閤内寢處、冝無此、老身又甞究治、果無之、可說與安世、令休入文字.」大防對曰:「諌官例不與宰相相見.」太皇太后曰:「然則當如何止安世文字、勿令再入?」大防曰:「范祖禹見修實録、臣每間日過實録院、必見祖禹、劉安世與祖禹同省、臣當以聖㫖令祖禹告安世.」太皇太后因言祖禹亦有疏論列後宫進御事、并令大防諭止.及祖禹得大防所傳聖㫖、即過安世具道之、安世曰:「此事實繫聖徳汚隆、安世以諫名官、何敢緘默?純夫方侍經幄、上所親信、又豈得不言?」祖禹曰:「固甞言之矣.」安世曰:「宰相所傳聖㫖、盍具奏知?萬有一為所紿、悔其可追乎?」安世乃奏曰:「若陛下實未甞為、則臣之所言猶不廢諌官之職;若陛下萬一有之、則臣進說已是後時、雖不敢逃曠官之誅、顧亦何補於事.惟冀陛下愛身進徳、留意學問、清心寡欲、增厚福基.」祖禹奏曰:「大防面諭、乃知臣等所聞外議、盡是虚傳、陛下恕臣狂愚、不賜誅責…………然臣所言皇帝進徳愛身、所宜常以為戒、太皇太后保䕶皇帝安身正心、久逺之慮、亦願因而勿忘.」其後章惇為宰相、上語惇曰:「元祐初、太皇太后后遣宫嬪在朕左右者凡二十人、皆年長、一日覺十人者非素使令、頃之、十人至、十人還、復易十人去、其去而還者、皆色惨沮、若嘗涕泣者、朕甚駭不敢問、後乃知因劉安世上疏、太皇太后詰之.」惇與蔡卞謀誣元祐大臣嘗有廢立議、指安世、祖禹言為根、二人遂得罪幾死.
五年三月、是月、左諌議大夫劉安世言中書後省都吏時忱、於司勲所定酬賞之外、别擬特㫖、違法推恩、至第六章曰:「臣所以不論執政而劾都司者、盖遷補人吏、非大臣之事、而尚書省白劄子眀稱『都司擬到』、則是事由有司而起、執政容或不知也…………敢冀陛下深賜省察.」
四月辛丑、劉安世言鄧温伯資禀姦貪、附麗權利.
八月庚戍、左諌議大夫劉安世乞宮觀、詔以安世爲集賢修撰、提舉崇福宮.初除安世中書舍人、安世言:「向者屢曽論列鄧温伯罪惡、不當復在朝廷、累月於今、未䝉開納、方俟譴逐、乃叨遷陟、臣之自處、固已難安、盈廷公言、何可不畏?况臣久嬰疾病、氣體衰羸、已嘗奏陳、乞一宫觀差遣、伏望聖慈收還誤恩、早賜俞允.」詔不許辭免、又言:「臣固執鄙陋、未即奉承者、其說有二…………臣論列温伯、至於累章、卒不能囘、是為失職…………此臣之所不敢也.舍人之任、實代王言…………臣屬辭非工、訥於應用、記聞衰落、不練舊章…………此臣之所不能也…………伏望陛下察臣至懇、追寢誤恩.」又不許、仍遣中使問勞賜食、諭令就職、安世固稱疾、詔閤門以中書舍人告就賜安世、仍放謝、安世固辭不受、於是詔從安世請.
元祐七年十二月甲子、新京西路轉運副使、左朝散郎賈易、知蘇州.
八年二月丙寅、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頌奏:「伏覩侍御史楊畏言昨差賈易知蘇州、稽留詔命二十餘日、謂臣獨主其事、臣論議疎違、致有臺劾、按其罪戾、宜即嚴誅、見歸私家待罪.」又請早賜黜責、詔皆不允.初賈易坐言事出、既叙復為京西路轉運副使、經郊祀赦恩、乃與知蘇州范鍔對易、頌言:「易為御史、號敢言、更赦乃下遷、非是.」或請加易館職、頌又持不可、或指易為姦邪者、頌曰:「士大夫立朝姦邪、何可當也!須以實事論之、既無實事、安可謂之姦邪者?」有旨再議、而楊畏及來之邵等遽劾頌、頌竟坐此罷去.
三月壬午、詔:「尚書右僕射蘇頌累上表引年、乞解機政、可依所請、特除觀文殿大學士、充集禧觀使、所有實封食邑、依自來體例施行、於今月六日宣麻.」初進呈臺章論頌稽留制書、尚書左丞梁燾曰:「頌為宰相、理㑹差除、可謂稱任矣、况論差除、執政皆得可否、為相復不得論本省事乎?」臺章又以頌子為太學博士、同舍多有遷擢、燾曰:「差除皆宰執合議、方敢將上取旨、如一有不同、又且罷議、非頌敢專也.至如父子家庭間語、外人豈得知之?若臆度猜疑、即誣造巧飾、何所不至、此不可不察.」頌既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宫祠便居、燾又爭曰:「頌罷已非宜、願兩宫察言者之妄、留頌以遏傾揺之風、朝廷輒罷免宰相、事體極重.」太皇太后曰:「自是頌不肯住.」燾曰:「若用自請、即職名非故事不可降職處外、以示疎逺.」頌得以大學士留京師.【邵伯温云:「楊畏攻劉相出、意謂必相門下侍郎蘇轍、朝廷乃以蘇頌為右僕射、畏又與來之邵言蘇相留賈易謫命不下為稽留詔命、時中丞李之純與蘇相為姻家、偶在病吿、畏入卧内、見之純曰:『臺諫言蘇頌、章累上、未有施行、公與之連姻、託病在吿、恐言者將及.』李公長者、為畏所劫、亦上章言:『臣僚論蘇頌章疏、乞早降出施行.』蘇相遂罷、太皇太后察見楊畏等私意、復自外召范純仁、拜右僕射、畏與之邵又言純仁不可用、不報.」之純與頌為姻家、當考.《實録》不載之純有言、亦當考.李清臣與許將書云:『子容之罷、雖言者乗之、殆別有謂非面敘莫能悉也.』不知清臣所稱別有謂是何事?豈即邵伯温所記楊畏反復攻擊、為蘇轍乎?當考】乙酉、中書侍郎范百禄奏:「臺官言蘇頌稽留賈易知蘇州詔旨、累乞罷免、劾章所指、雖不及臣、臣實何顔、茍逃罪戾、已面奏不敢入省供職.」詔不允.監察御史黄慶基言:「宰臣蘇頌近以稽留制書、援引親黨、除授不當罷政.按除授差遣、自係中書省同共商議方可進呈、今來蘇頌既罷、所有中書侍郎范百禄實預其職、豈可不任其責…………望賜罷黜、以慰中外之論」戊子、慶基又言:「近論列中書侍郎范百禄…………非特朋比欺罔、不守典法、内懐險詐、隂圖傾奪而已、其狠愎自任…………援引吕陶為起居舍人、岑象求為諸王位說書、皆川人也…………假朝廷之名器而收私室之恩、其罪一也.至如以宋炤知鳳州、扈充知利州、亦皆川人也、鳳州職田供給、號為優厚、初除沈邁、待闕已久、乃差邁知泉州、以鳳州與炤、衆論莫不為之扼腕、其罪二也.馮如晦為戶部郎中、坐前任䕫州路轉運使日、按發公事不當、御史臺究治未結絶間、百禄以其同鄉、遽除館職、差知梓州…………違朝廷之法、徇鄉里之私、其罪三也.百禄頃曾相視大河利害、是時力以囘河為非、北流為是、及去歳大河復向東流、獻議者屢陳其便、乞遣近臣相視可否、而百禄固執前日之所見、力行沮格、竟不聞遣使相視、遷延至今、春水泛漲、已無及矣、其狠愎自用、執一偏之見而沮公共之議、其罪四也.為人臣者無有乎已、况敢顧其私乎?豈有久待闕次而奪與它人?見係究治而驟加進用?上罔聖明、下紊綱紀、擅威福之權、行邪枉之道、其罪五也.望出宸斷、早賜罷黜.以協公議.」己丑、黄慶基言:「近論奏中書侍郎范百禄朋比欺罔、狠愎自任、援引黨與、皆有顯然事迹…………昨罷黜劉摯、王巖叟、朱光庭、孫升、韓川輩、而後其黨稍衰、然而洛黨雖衰、川黨復盛矣!百禄之親戚朋游、皆在權要、陛下可察而知也.今因罪狀明白、早賜罷黜、以離其黨與、庶使當路者有所畏憚.」辛卯、中書侍郎范百禄奏:「䝉賜詔書、依舊供職者.國法有常、人言可畏、雖善貸之明不惑、而愚臣之分難安.伏望聖慈亟加必罰、以為小人之福、以警在位之臣.」詔以百禄為太中大夫、充資政殿學士、知河中府.初罷百禄、不除職、尚書左丞梁燾爭之、乃有是命.【百禄不除職、據梁燾《行狀》.蘇轍《遺老傳》云范百禄罷政、實坐.按《實録》乃有黄慶基、楊畏、來之邵劾章、不知轍何以云爾?當考】乙未、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蘇頌言:「冬春以來、内感寒壅、發則幾於委頓、伏望許上封章、俾還閭里.」詔不允、除大朝㑹外、仍特免朝㑹.
元祐八年三月戊子、黃慶基言川黨復盛.是月、門下侍郎蘇轍奏:「臣近以御史董敦逸言川人太盛、差知梓州馮如晦不當、指為臣過、遂具劄子及面陳本末、尋䝉徳音宣諭、深察敦逸之妄、而以臣言為信.臣徳望淺薄、言者輕相誣罔、若非聖明在上、心知邪正所在、則孤危之蹤、難以自安…………若敦逸所言果中臣病、何惜使臣引去以謝朝廷?若敦逸所言非實、亦使臣略加别白、然後出入左右、粗免愧恥.如不䝉開允、非所以為愛臣也、所有董敦逸言臣章疏、伏乞早賜付三省施行.」敦逸又奏云:「臣近具奏、乞減殺川人太盛之勢、及乞廣為體訪等事、已塵聖覽、今採衆言、有合開陳下項:一、訪聞蘇軾、蘇轍、范百禄輩各有奏舉及主張差除之人、惟蘇軾為多、或是親知及其鄉人、有在要近、有在館職、有為教官、有作監司、有知州軍、不可以數考、是致仕路有不平之歎、中書省、尚書吏部須籍姓名、乞指揮供具、便見員數之多寡、事勢之何如.一、高麗買書之事、是陛下已降之命、因衆臣共為之議、得旨而後行、尋以蘇軾見拒而罷、見有文案在尚書省禮部、國子監、乞取索看詳.一、黄河軟堰之事、亦是陛下已降之命、亦因衆臣共為之議、得旨而後行、尋以蘇轍見拒而罷、見有文案在尚書省工部、都水監、乞取索看詳.臣聞人君者、制命者也、人臣者、承君之命而奉行者也、命令重則君尊、命令輕則臣彊、今陛下已行之命、而蘇軾、蘇轍違而拒之、轍之拒命、中外聞之已驚駭矣、軾之拒命、不惟中外知之、四裔亦知之矣、異日寇賊生心、邊防誤事、臣未及議.竊惟蘇頌、范百禄以稽留制書及差除不當等事、朝廷亦已施行、若轍與軾豈惟斂恩作福、朋黨不公、而又拒違君命、語其情犯、又非頌與百禄之比、釋此而不治、命令輕矣…………欲乞檢臣前奏、并詳今來所陳事理、斷自宸衷、指揮施行.」【《編類章疏》係八年三月二十日奏此、今因蘇轍辨敦逸初奏、不得其時、既附三月末、則敦逸此奏却不當先見於二十日、故亦附三月末.蘇轍奏辨後、五月十六日吕大防言敦逸言轍應三省同簽文字皆以為轍之罪、即指敦逸三月二十日所奏也.敦逸初十日所奏、獨檢討未得、今《實録》但存黄慶基所奏耳】
四月、是月、門下侍郎蘇轍奏:「朝廷用人、自有資格、豈可為臣一人忝預執政、遂使川峽四路士人皆裁抑、令不得依本資差遣?敦逸又言馮如晦差除乃臣言一事已顯、且敦逸言臣非一、並未䝉降出、欲乞早賜行下、令三省覆實其事、若臣稍涉私邪、乞正國法、若所言無實、亦乞辨明、免臣被曖昧之讒.」
五月辛卯、監察御史董敦逸為荆湖北路轉運判官、黄慶基罷爲福建路轉運判官、坐言尚書右丞蘇轍、禮部尚書蘇軾不當也.壬辰、三省同進呈董敦逸四狀言蘇轍、黄慶基三狀言蘇軾、吕大防奏曰:「敦逸言轍事、應三省同簽文字、皆以為非轍之罪.」慶基言:「軾知潁州日違法、置簿拘收賞錢、不依條例、妄行賞用、及失入丁真配罪、見係京西路提刑司按發取勘干繫官吏、軾已移楊州、又入為兵部尚書矣、乃敢驀越申陳、致朝廷徇其所請、將監司按發公事指揮、不得取勘、致令遷延該赦.考軾之意、將欲姑息小人、蓋庇舊吏、以沮壊法令而已.軾前知杭州日、有百姓顔益、顔章以受納官不肯領絹、率衆人論訴、非有大過也、軾不遵法令、判令刺配、雖嘗自劾、䝉朝廷放罪…………軾為人臣、乃欲恣喜怒而出入人罪、原其不遵法令之意、蓋有輕蔑朝廷之心、其不忠之罪大矣!軾自進用以來、援引黨與、分布權要、附麗者力與薦揚 、違迕者公行排斥、昨薦王鞏、既除宗正寺丞…………近者薦林豫、自東排岸、不問資序、遂差知通利軍;前者除張耒為著作郎、近者除晁補之為著作佐郎、皆軾力為援引、遂至於此、至如秦觀亦軾之門人也、素號獧薄、昨除秘書省正字、既用言者罷矣、猶不失為校對黄本書籍、是以奔競之士、趨走其門者如市、惟知有軾而不知有朝廷也…………近者高麗人使乞賜書籍、此乃祖宗朝故事、且屢嘗賜書與之矣、軾乃拒違詔㫖、極言不可、及都省批送禮部、令吏人上簿、固非重責也、軾乃蓋庇吏人、力陳強辨、期必勝而後止…………軾在先朝、恣為歌詩、謗訕朝政、有司推治、實迹具存、衆皆以為罪在必死、獨先帝憐之、止從輕典、送黄州安置…………軾不能感戴厚恩、而乃内懐怨望、二聖陛下臨御之初、以軾為中書舍人、軾因行制誥、公然指斥先帝時事、略無忌憚…………將欲刺譏先帝以攄平昔之憤爾!軾行李之純除河北都轉運使誥云:「乃者役錢貸息之敝、民兵馬政之勞、萃於北方、而天下不靖、河溢為災、老㓜奔走.流離道路.十年於此矣.嗚呼!其孰能為朕勞來安集之」…………故見於鴻鴈之詩…………是以先帝方何代乎?乃以厲王之亂相擬也!軾行蘇頌除刑部尚書誥云:「乃者法病於煩、官失其守、盜賊多有、獄市紛然」…………惟漢武帝時、暴征逺戍、於是盜賊競起、至遣直指之使、以督捕之、此乃可謂紛擾、軾為此言、是以先帝方何代乎?乃以武帝之暴相擬也!軾行劉誼知韶州誥云:「爾昔為使者、親見民病、盡言而不諱、阨窮而不憫、安知有今日之報乎」、夫劉誼得罪於先帝、自以職在奉行、法度有所不至、當公論之、而乃張皇上書、用此罷江西提舉、安得為盡言乎?至於安知有今日之報、此語尤不忍聞、陛下奉承宗廟、當有以顯揚先帝之鴻業休徳、豈欲報先帝得罪之人乎?軾行唐義問除河北轉運使誥云:「朕修賦役之法、黜聚斂之吏、去薄從忠、務以養民」、夫先帝立法、豈不欲養民邪?先帝用人、豈不欲去刻薄而從忠厚邪?今以為務以養民、是指先帝之不能養民也!今以為黜聚斂之吏、是指先帝用聚斂之吏也!軾行貶吕恵卿誥云:「茍有蠧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夫先帝立法、乃欲與天下同利、豈有先帝之聖神英睿、冠絶百王如此、而乃肯從蠧國害民之謀乎?軾所行制誥、皆在舍人院、願陛下試取而觀之、蓋有聲述不盡者.臣請以常人論之、對人之子詈人之父、猶且義不勝誅、况軾職代王言、而實詆先帝、按之以法、當如何哉…………至如結託常州宜興知縣李去盈、強買姓曹人抵當田産、致其人上下論訴進狀者凡八年、方與斷還…………義激於中、不能自止、故望賜英斷、上以釋先帝之謗議、次以正今日之典刑.」又言曰:「治天下者必先於正朝廷、正朝廷必先於破朋黨、自非明足以察微、公足以兼聽、睿足以獨斷者、未有不為姦邪所蔽也…………臣近言禮部尚書蘇軾、已歴疏其所為矣、竊見門下侍郎蘇轍懐邪徇私、援引黨與、怙勢曲法、務與其兄相為肘腋、以紊亂朝政、軾則外許人差遣而公薦之、轍則内為之應而引用之…………按軾與吕陶交結至厚、昨者薦陶自代、遂除為起居舍人、近日中書舍人陳軒縁館伴高麗人使請賜書籍事、軾惡軒之不附己、遂公奏於朝、力加排詆、意欲使軒補外、乃遷陶為中書舍人…………軾知潁州日、趙令畤為本州簽判、軾與之往還甚宻…………軾乃公薦於朝、稱其才美、訪聞蘇轍見議除令畤差遣…………國子司業趙挺之為御史日、屢言軾不公事迹、軾居禮部、統轄國子監、日務攟摭太學中事…………意欲沮抑挺之、使之補外、訪聞蘇轍見議除挺之為轉運副使、以同列商議未合、故未敢進呈…………太府寺丞文勛、以篆字游於軾之門、初不以公正吏才稱也、軾既援引、轍遂除為福建路轉運判官…………馮如晦為䕫州路轉運使日、按發公事不當、見係御史臺推治、未結絶間、轍以川人、遂除館職、差知梓州、近斷敕方下、如晦雖以法奪官、而差遣與職竟不動也…………趙卨帥鄜延日、欲棄熙河而不敢獻議、乃以書抵大臣、是時轍為中丞、得其書、即與論列、賴諫官劉唐老疏其交通誣罔之迹、謀遂不行…………前日臣嘗言執政不務協和、凡欲行一事、除一差遣、商量累日、多不能合、甚者幾於忿爭、極傷國體、蓋轍欲進其黨與、故衆論不肯相從爾…………軾嘗自言陛下稱其兄弟孤立、以為必不疑也、是以敢交結黨與而無所忌憚、又其黨言陛下許軾大用、以為必見信也、是以士大夫莫不爭趨其門以圖進取、上下唱和、合為一黨、牢不可破…………且人臣事君、惟有忠爾、一言涉於欺罔、則終身不可以誠信委之、按轍薦王鞏累數百言、陛下真以為可用也、既而淮南提㸃刑獄鍾浚根究王鞏在任日、穢惡狼籍、實迹具存、遂謫為監當、而轍亦怡然自若、略不引咎.程之邵、轍之表弟也、昨任䕫州路轉運判官、按知雲安軍孫拱事、拱與之邵互論、見係推治、未見曲直、乃除之邵為都大提舉茶事…………至如軾之罪惡…………因行制誥、公肆刺譏、以法論之、指斥乗輿、罪在不赦、而况指斥宗廟乎…………陛下試觀軾、轍所為、稍失控御、則何所不至!」於是吕大防、蘇轍等奏曰:「慶基言軾所撰李之純等六人誥辭涉譏毁先帝、其間陸師閔誥一道、係范百禄詞、非軾所撰.臣竊觀先帝聖意、本欲富國彊兵以鞭撻四裔、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及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事救改、蓋事理然耳.昔漢武帝好用兵、重斂傷民、昭帝嗣位、博采衆議、多行寢罷;明帝尚察、屢興慘獄、章帝改之以寛厚、故當時天下恱服、未有以為謗毁先帝者也.至於本朝眞宗皇帝即位、弛逋欠以厚民財;仁宗即位、罷修宮觀以息民力、凡此皆因時施宜、以補助先朝闕政、亦未聞當時士大夫…………以毁謗先帝為詞、非唯中傷士人、兼欲揺動朝廷、意極不善、若不禁止、久逺不便.」蘇轍又奏曰:「臣昨日取兄軾所撰吕恵卿誥觀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予』、兄軾亦豈是譏毁先帝者耶?臣聞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耳.元祐初改正、追述先帝美意而已.」太皇太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於泣下.當時大臣數人、其間極有不善、不肯諌止.」吕大防曰:「聞永樂敗後、先帝嘗曰兩府大臣略無一人能相勸諫、然則一時過舉、非先帝本意明矣.」太皇太后曰:「此事皇帝宜深知.」大防曰:「皇帝聖明、必能照察此事.」於是得㫖、敦逸、慶基並與知軍差遣.丙申、左朝請郎、新荆湖北路轉運判官董敦逸、知臨江軍;左朝請郎、新福建路轉運判官黄慶基、知南康軍.敦逸、慶基既有㫖與知軍差遣、而御史中丞李之純及侍御史楊畏、監察御史來之邵亦言:「二人誣陷忠良、朝廷容貸、止令出使、臣恐後人觀望、得任私意、敢肆狂誣.」故遽責之.己亥、黄慶基、董敦逸既責、蘇軾以劄子自辨曰:「臣自少年從仕以來、以剛褊疾惡、盡言孤立、為累朝人主所知、然亦以此見疾於羣小、其來久矣!自熙寧、元豐間、為李定、舒亶輩所讒、及元祐以來、朱光庭、趙挺之、賈易之流、皆以誹謗之罪誣臣…………其間有關臣子之大節者、於義不可不辨 —— 臣先任中書舍人日、適值朝廷竄逐大姦數人、所行誥詞、皆是元降詞頭、所述罪狀、非臣私意所敢增損、内吕恵卿自前執政責授散官安置、誅罰至重、當時䝉朝㫖節錄臺諫所言恵卿罪惡降下、既是詞頭所有、則臣安敢減落?然臣子之意、以為事涉先朝、不無所忌、故特於誥詞内分別解說、令天下曉然知是恵卿之姦、而非先朝盛徳之累、至於竄逐之意、則已見於先朝、其畧曰:『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圜、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予、發其宿姦、謫之輔郡、尚疑改過、稍畀重權、復陳罔上之言、繼有碭山之貶、反覆教戒、惡心不悛、躁輕矯誣、徳音猶在』、臣之愚意以為、古今如鯀為堯之大臣、而不害堯之仁、宰予為孔子之高弟、而不害孔子之聖、又况再加貶黜、深惡其人、皆先朝本意、則臣區區之忠蓋、自謂無負矣.今慶基乃反指為誹謗指斥、不亦矯誣之甚乎!其餘所言李之純、蘇頌、劉誼、唐義問等誥詞、皆是慶基文致附㑹、以成臣罪、只如其間有『勞來安集』四字、便云是厲王之亂、若一一似此羅織人言、則天下之人更不敢開口動筆矣.孔子作《孝經》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此幽王之詩也、不知孔子誹謗指斥何人乎?此風萌於朱光庭、盛於趙挺之、而極於賈易、今慶基復宗師之、臣恐陰中之害、漸不可長、非獨為臣而言也.」云云、太皇太后令轍諭曰:「縁近來衆人正相攟拾、且須省事.」軾乃具劄子稱謝曰:「天慈深厚、如訓子孫、委曲保全、如愛支體、感恩之涕、不覺自零.伏念臣才短數竒、性疎少慮、半生犯患、垂老困讒、非二聖之深知、雖百死而何贖!伏見東漢孔融、才疎意廣、負氣不屈、是以遭路粹之寃;西晉嵇康、才多識寡、好善闇人、是以遇鍾㑹之禍、當時為之扼腕、千古為之涕流、臣本無二子之長、而兼有昔人之短、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至仁而照之以眀.察消長之往來、辨利害於疑似、則臣已下從二子游久矣、豈復有今日哉!謹當奉以周旋、不敢失墜、便須刻骨、豈獨書紳?庶全螻蟻之軀、以報邱山之徳.」
六月甲寅、禮部尚書蘇軾乞知越州、詔不允.壬申、禮部尚書、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左朝散郎蘇軾、知定州.【按蘇軾《奏議》八月十九日猶以端明侍讀禮書論讀漢唐正史、則六月二十六日不應已除定州、又《實錄》於九月十三日再書除定州、恐六月二十六日所書或誤、不然六月二十六日初除、尋不行、故九月十三日再除、而《實錄》不能詳記所以也、當考.六月八日、軾已乞越州、詔不允.《政目》亦於二十六日書蘇軾知定州〉】
九月戊子、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禮部尚書蘇軾、知定州.
紹聖元年三月丁酉、太中大夫、守門下侍郎蘇轍、依前官、知汝州.
四月癸酉、監察御史郭知章言:「吳安詩行蘇轍誥、重輕止徇於私情、褒貶不歸於公議.」詔安詩罷起居郎.壬子、侍御史虞策言:「呂惠卿等指陳蘇軾所作誥詞、語涉譏訕、望核實施行.」殿中侍御史來之邵言:「軾在先朝、久以罷廢、至元祐擢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軾凡作文字、譏斥先朝、援古況今、多引衰世之事、以快忿怨之私.行呂惠卿制詞、則曰:『始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雞豚、茍可蠹國而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行呂大防制詞、則曰:『民亦勞止、願聞休息之期』;撰司馬光神道碑、則曰:『其退於洛、如屈原之在陂澤』、凡此之類、播在人口者非一、當原其所犯、明正典刑.」制曰:「云云落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依前左朝奉郎、知英州.」制詞、中書舍人蔡卞所撰也.范純仁言:「臣方在病假、仍乞罷免、朝廷之事、不合與聞、然有未盡之誠、上覬少禆聖聽.竊見全臺言蘇軾行呂惠卿誥詞、言涉訕謗、伏緣熙寧法度、出於建議之臣、又州縣奉行之際、多有過當、不副神宗愛民求治之意、及至垂簾之後、惠卿方用諫官之言、特行重竄、蘇軾因撰辭之際、遂至過詆惠卿.今臺諫章攬歸先朝、事體不便、況今來言者、多是垂簾時擢歸言路之臣、當時畏避、不即納忠、今日觀望、始有彈奏、若便施行其說、亦恐玷垂簾之聖明、妨陛下純孝之德.三省進呈之際、伏望聖斷、特加容貸、不惟可全國體、亦可稍鎮澆風.」甲寅、侍御史虞策言:「蘇軾既坐譏斥之罪、猶得知州、罪罰未當.」詔軾降充左丞議郎.
閏四月乙酉、監察御史劉拯言:「工部侍郎李之純、前為御史中丞、阿附蘇軾為其用、御史王慶基言軾詆誣先帝、董敦逸言轍以國家名器私與所厚、之純遂以慶基等誣罔忠良、乞行竄逐、慶基等再被降謫.之純朋邪茍容、望賜黜責.」詔之純寶文閣直學士降授寶文閣待制、差知單州.拯又言:「前端明殿學士、知定州蘇軾、落職知英州、按軾敢以私忿形於制誥中、厚誣醜詆、軾於先帝不臣甚矣!王得君憤其詆誣之甚、上書言之、旋被譴斥以死.秦觀浮薄小人、影附於軾、請正軾之罪、褫觀職任、以示天下後世.」 詔蘇軾合敘復日、未得與敘復;秦觀落館閣校勘、添差監處州茶鹽酒稅.
六月甲戌、太中大夫、知汝州蘇轍、特降授左朝議大夫、知袁州;左承議郎、新知英州蘇軾、責授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