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少爷为了园子工程和买官,急需十万两银子。他托黄胖姑帮忙借钱。黄胖姑想起一个人——之前黑八哥请吃饭时遇到的时筱仁知府。

时知府家底殷实,进京述职带了十几万两银子。他靠钱和关系,被保举为知府,虽然没去过广西。这种事各地都有,不算稀奇。可他原先保举他的提督大人,因为克扣军饷,被革职查办,这把时筱仁吓坏了。他进京时曾巴结黑八哥,想好好干一番事业,现在却不敢露面,躲在店里害怕被查。晚上偷偷去黑八哥家商量对策,八哥建议他先躲躲,等风头过了再说,说他家叔虽然不怕那些大人,但时筱仁只是个知府,不够资格让他出面帮忙。时筱仁听了很失望,和黑八哥的关系也疏远了。

黄胖姑消息灵通,知道时筱仁在京城存了钱,一时取不出来,就想拉他借钱给贾大少爷,从中赚取利息。她对贾大少爷说:“有个人,但利息很高。”贾大少爷问利息多少,黄胖姑说:“至少三分。”贾大少爷觉得太高,黄胖姑说:“先找到人问问再说。”贾大少爷只好拜托她。黄胖姑第二天去找了时筱仁,安慰他,劝他忍耐,说的话和黑八哥差不多。然后说到他的钱:“放在钱庄没利息,现在用不着,不如取出来,赚点利息总比放着好。十几万两银子,按月息五六厘算,也够你京城开销了。”时筱仁觉得有道理,但嫌五六厘太少,要七厘,黄胖姑没答应。

第二天贾大少爷来问情况,黄胖姑说:“人家肯借,利息谈到二分半,不能再少了,期限三个月。人家不相信你,要我出具字据,将来你不还钱,只找我要。老弟,这事是我劝你的,好处你得,这十万两的担子在我身上。但小号股东不止我一个,要小号出票,你得找保人。不是我不信你,是得跟股东们有个交代。”贾大少爷觉得二分半利息还可以接受,而且他认识不少有身份的亲戚朋友,借钱买官很常见,大家都支持他。很快就找到了几个保人。黄胖姑又把时筱仁找来,由她所在的钱庄出具存单,时筱仁更放心了,但黄胖姑坚持利息只有五厘半,时筱仁只好同意。

贾大少爷借到钱,又见了黑八哥几面,八哥保证会帮他办好一切。引见的日子到了,贾大少爷头天参加了仪式,第二天一大早进城。等了几个小时,才被带进殿内,跪下见皇上。之后按照程序办理,当天就获旨第二天召见,还要谢恩,拜见军机大臣,忙得不可开交。

贾大少爷虽然是世家子弟,但这是他第一次见皇上,心里忐忑不安。引见后,他先见了华中堂(曾收了他一万两银子的古董)。华中堂热情接待了他。后来贾大少爷问华中堂:“明天召见,我父亲是臬司,见皇上要不要磕头?”华中堂只听到“磕头”二字,就说:“多磕头,少说话,是做官的秘诀……”贾大少爷解释说:“我是问,皇上问起我父亲,当然要磕头;如果没问起,要不要磕头?”华中堂说:“皇上不问你,别多说话。该磕头的地方千万别忘了,不该磕头的地方,多磕几个也没事。”贾大少爷更糊涂了,还想再问,华中堂已经起身送客了。

贾大少爷没办法,只好自己想办法。他琢磨着,华中堂太忙,不好麻烦他,不如去问问黄大军机。黄大人刚进军机处,说不定能给点建议呢。结果见了面,贾大少爷话还没说完,黄大人就问:“你见过华中堂没?他怎么说?”贾大少爷把华中堂的话复述了一遍。黄大人说:“华中堂经验丰富,他让你多磕头少说话,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没错。” 但这也没解决问题啊。

贾大少爷没办法,又去找徐大军机。这位徐大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就算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他最讲究养生,有两大秘诀:不动心,不操心。怎么个不动心法呢?无论朝廷多紧急的事找他,他都不慌不忙,跟着大家敷衍了事,回家照样喝酒抱孩子。怎么个不操心法呢?朝廷再难办的事,他也只往后退,绝不往前冲。他总是说:“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办得好,让我老头子歇歇吧!”虽然他天天被召见,皇上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见面就“是是是”、“好好好”。要是皇上要他出主意,他就装聋作哑,拼命磕头。皇上见他年纪大,胡子都白了,也就懒得再难为他,把事情交给别人办。后来大家都看穿了他的把戏,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琉璃蛋”,他更乐得清闲,大家也乐得他清闲,好让别人专权,所以没人跟他争。

这天,贾大少爷因为第二天要被召见,不懂规矩,虽然问过华中堂和黄大军机,但都没得到确切答案,只好再去求教徐大人。寒暄几句后,贾大少爷说了自己的困扰。徐大人说:“多磕头当然好,但也不用非磕头不可。该磕头时磕头,不该磕头时就别磕。”贾大少爷又把华、黄二人的话说了遍。徐大人说:“他俩说的都对,你就照着他们说的办吧。” 说了半天,还是没个结果,贾大少爷只好走了。

最后,他找到一位小军机,也是徐大人的朋友,才终于搞清楚了规矩。第二天召见,他居然没出差错。下来后,就奉旨去直隶补缺,并且在军机处存档备案。

这几天,黑八哥天天来好几次。黄胖姑也劝他:“赶紧把钱送进去,该孝敬的孝敬,该打点的打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黑大叔在里面能帮你说话。”贾大少爷也觉得他们说得对。他算了一下,加上之前剩下的和新借的,一共十三万五千两银子。黄胖姑帮他安排:孝敬二万两,给黑大叔七万两,给其他四位军机大臣二万两,剩下二万五千两,二万做各种开销和谢礼,五千做在京的费用。贾大少爷觉得很合理,心想花掉这十几万银子,不到三个月就能得到官职了。

周中堂虽然已经告退,在家休假,不问政事,但他每天都看京报。有一天,他看到贾某人被召见,然后被派往直隶补缺,并在军机处存档备案的消息,突然想起贾筱芝的儿子,也就是贾大少爷。周中堂心想:“贾筱芝是我的学生,他来京后只来过我家一次,以后就没再见过他了。明天我请几个学生吃饭,顺便也请他。他这次进京也算顺利,得和他联络联络,临走前还能向他借两百银子。”于是,他多发了张帖子,请贾大少爷明天来吃饭。贾大少爷好久没和这位老师联系了。 帖子送到时,贾大少爷刚拿到军机处存档的证明,正想着要感谢黑八哥,托他找个时间进宫谢恩。这时,管家送来周中堂的帖子,约他明午吃饭。贾大少爷心里不高兴,随口说:“明午我自己要请客,没空去麻烦他!”管家问怎么回复,贾大少爷说:“帖子留下,明天说我病了不去。”

贾大少爷赶紧写信约黑八哥明午在馆子里见面,让管家立刻送去。管家到黑八哥家时,黄胖姑刚把七万两的银票和两万两的报效费用交给黑八哥,托他去求黑大叔。黑八哥一算,只有九万两,就问:“不是说他为了这事向某人借了十万两吗?怎么只有九万?我家叔要整数,少了不好办。咱们自己人,我不瞒你,有了他的,还有咱们的!”黄胖姑一听不对劲,赶紧解释:“实在没钱,好不容易借了十万,拿一万还了他爷爷八千两的债,剩下两千做在京的开销。不过他多孝敬少孝敬,大叔心里有数。”黑八哥很失望,脸色也难看起来。

刚才正说着话呢,就有人送来贾大少爷的信,说是中午请吃饭。黑八哥当时正窝着一肚子火,看完信直接把信摔了,说:“我没空去搭理他!”黄胖姑一看黑八哥真生气了,赶紧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一个劲儿地说:“这次是我办事不利,求您帮帮忙,以后再好好补偿您……”黑八哥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因为这买卖大部分都是他经手的,少了他还真不行,一时也不好直接拒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胖姑,亏得这事儿是你经手的,咱也不好意思跟你翻脸。要是换了别人,我早把这九万两银子扔大门口了,看你还有脸来我这里!”黄胖姑一听,赶紧又鞠了个躬,说:“谢谢八哥抬举!您老人家跟我开玩笑呢,我可受不了吓,吓出了一身汗,连小褂都湿透了。贾润孙请您吃饭也是一番好意,您就赏个脸,去吃顿饭,他也好放心。”黑八哥这才把信留下,让手下人回话:“告诉他,我明天一定去。”

黄胖姑从黑八哥家出来,先去拜访贾大少爷。见面后,她没敢说黑八哥一开始跟她翻脸的事儿,怕贾大少爷笑话她。就说:“现在开销很大,黑大叔把您的钱都给别人花了。七万两银子不够,黑八哥肯定不肯收。后来我费了好大劲儿,又私下给了他一些好处,他才答应帮忙。您说这办事儿难不难?老弟,您这回幸亏托我经手,要是别人,还不知道多麻烦呢!”贾大少爷当然是一再表示感谢了。

一夜过去,天亮了。贾大少爷一大早起来,先写封信给周中堂,说自己感冒了,不能去拜访,病好了再去请安。写好信让人送去。周中堂本来挺想跟他搞好关系的,见他不来,有点失望,但还想拉拢他,就让来人带回一封信,说:“世兄既然身体不适,不必勉强,等您病好了,穿便服来聊聊。”贾大少爷拆开信一看,鼻子轻哼一声,说:“我自己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空见他!”说完,把信扔一边,自己去馆子里请黑八哥吃饭。黑八哥来了后,贾大少爷先说:“这次能成全靠您帮忙,我心里感激得很!想请您带我进去当面道谢。”黑八哥说:“我家叔父事情很忙,等我进去说明白了,约好日子再来拜访。”贾大少爷又是一再道谢。

这天吃完饭,黑八哥有事进宫,顺便把贾大少爷想当面道谢的事儿说了。他叔父说:“贾筱芝的儿子也忒磨叽了。有合适的时机,我们自然会照应他。我们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有空见他!”黑八哥见他叔叔推脱没空见贾大少爷,怕回头贾大少爷看不起他,说他这点事儿都办不成,脸上不好看。但他叔父的脾气他清楚,既然说没空,也不好硬逼着他见,只好一言不发,恭恭敬敬地站着,大概站了半个多小时。他叔父见他还不走,也不说话,就问:“你从姓贾的哪儿拿了多少钱,这么帮他?”八哥上前一步,给叔叔鞠了个躬,说:“我办事从来不跟人家多要钱。大叔尽管查,要是我多拿了一分钱,任凭大叔处置,我绝无怨言。现在贾筱芝的儿子,这钱确实是借来的,我把他带进来,让他见您一面,他不但自己放心,就是借钱给他的人听见了也放心,知道钱已经交了,很快就能得到好处。”黑大叔说:“难道把钱放在我这儿,他们还不放心吗?”八哥说:“放心是肯定放心的,我帮人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误过事儿!但我们的买卖一年到头都做,来京城办事的人,有几个腰里常揣着几十万两银子?都是东挪西借,缺钱了再去还人家。现在也不是要大叔马上给他好处,只求大叔赏个脸,见他一面,人家把钱交了,心里也就踏实了。”黑大叔一听这话也有道理,但一时又拉不下脸,只好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没经历过事儿!七八万两银子算什么?老缠着我。我要是不答应你,怕你今天没脸出去,就算出去了,也见不着姓贾的,你去告诉他,后天再来见我。”说完,黑大叔走了进去。

八哥这下子就跟奉了圣旨似的,出来后,立刻让人通知黄胖姑,让黄胖姑转告贾大少爷,让他后天一大早来,一起进去,别误了事儿。黄胖姑也不敢怠慢,自己没空,又怕传话的人说不清楚,特地让人把贾大少爷找来,郑重地把黑八哥的话告诉了他。贾大少爷当然感激涕零。

回家刚进门,管家拿进来一张名片,上写“候选知县包信”六个小字。贾大少爷一看,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找我干嘛?”管家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哥哥是华中堂那里的老师。他知道老爷很快会有好消息,已经求过中堂了,想推荐他来老爷这儿。是中堂让他今天先来的。”贾大少爷说:“有信没?”管家说:“我也问过他:‘既然是中堂推荐的,应该有中堂的推荐信吧?’他说没有。又说:‘等你们大人见面了,自然就知道了。’”贾大少爷说:“不会是来碰瓷的吧!既然是华中堂推荐的,多少也得有个条子吧,为什么空手来见我呢?”然后又一想:“他说我很快会有好消息,或许真是他们老师的兄弟,打着中堂的旗号来见我。我还是请他进来,见机行事吧。”主意打定,就吩咐道:“请他进来。”

管家领进来一个人,穿戴齐整,一看就是个官儿。贾大少爷正打算穿便服出去,又怕对方是华中堂派来的,怠慢了就是怠慢了中堂大人;可要是穿官服去见,万一对方跟中堂没啥关系,岂不是自己掉价?而且人家是知县,自己是观察,级别不一样啊。 琢磨半天,还是穿便服,戴了顶大帽子出去见客。

那姓包的进来就跪下了。贾大少爷还了个礼,赶紧扶起他,等坐下后,问他叫什么,是哪的人。姓包的自我介绍说,他叫包松明,山东济宁人,他哥哥包松忠是举人,去年在华中堂家做家庭教师。他以前也在京城教书,去年因为破获一起盗窃案被举荐为候选知县。听说贾大少爷快升官了,就托他哥哥求了华中堂,想来伺候贾大少爷,跟着他混。贾大少爷问他见过华中堂没,包松明说见过几次。贾大少爷又问华中堂有没有托他带话,包松明说他本来想求华中堂写封推荐信,但华中堂说让他先来见贾大少爷,信随后就送来,所以今天才来。临走的时候,华中堂还让他带句话给贾大少爷。

贾大少爷一听华中堂托他带话,又惊又喜,赶紧问是什么话。包松明说,华中堂说上次贾大少爷送的那对烟壶,他很喜欢,拿自己所有的烟壶都比了比,没一个比得上那对的。华中堂的意思是想再弄一对一样的。价钱多少他都不在乎。贾大少爷一听华中堂喜欢他的烟壶,乐开了花,知道包松明和华中堂关系不一般,才会让他带这个话。于是跟包松明聊了很久,还留他吃饭,说自己一直很仰慕他,想多向他学习,现在自己还没正式上任,条件简陋,将来外放了,再好好招待他。还问包松明住在哪儿,家人在不在京城,要不要搬来一起住。包松明求之不得,连连答应,说家人不在京城……贾大少爷立刻吩咐管家把西厢房王师爷的床搬走,给包松明腾地方,还说要是耽误了包松明的事,就都给我滚蛋!忙活半天,包松明说先去给华中堂复命,回来再搬过来。贾大少爷又嘱咐了几句,才让他走。

贾大少爷心里只想着华中堂喜欢他的烟壶,觉得钱没白花,很快就会有好处,却没琢磨“再弄一对”这话的深层含义,高兴得不行,赶紧要去告诉黄胖姑。他叫了辆车,到了黄胖姑开的钱庄,把包松明说的话讲了一遍。黄胖姑摸着下巴,一言不发。贾大少爷一头雾水,又问:“包松明说是华中堂推荐的,怎么没个推荐信呢?”黄胖姑微微一笑说:“大人哪会轻易写推荐信!你送他烟壶,他都肯跟包松明说这事,这包松明来头不小啊。你怎么安排包松明的?”贾大少爷把留他住的事说了。黄胖姑说:“很好。倒是包松明最后那句话,你懂不懂?”贾大少爷一脸茫然。黄胖姑说:“华中堂的意思,是想让你再送他一对!”贾大少爷说:“我已经送过了。”黄胖姑说:“我知道你送过了,但他说是想再弄一对一样的,这不是暗示你再送他一对吗?要是没想让你送,他干嘛让包松明来告诉你?”贾大少爷摸着脖子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犹豫半天说:“钱都花了,再送一对也行,可上哪再找一对一样的呢?”黄胖姑想了想说:“你去刘厚守铺子里看看。”

贾大少爷觉得有道理,刘厚守的铺子也不远,立刻坐车去了。寒暄之后,贾大少爷说想再买一对一样的烟壶。刘厚守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大爷,前一对都是看在交情上才给您的,我上哪再去找一对一样的呢?现在那些有钱人,除了华中堂大人,您还要送给谁?”贾大少爷正想说是华中堂要的,又怕刘厚守借机抬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慢慢地说:“是我自己喜欢,想再买一对一样的。”刘厚守是什么人?他那铺子就是华中堂的本钱,他们关系密切,哪能不知道?他也不多问,歇了一会,说:“还有一对,是我珍藏了二十多年才找到的,本来想自己留着,不卖的。既然咱们交情好,那就……”贾大少爷一听还有,高兴坏了,说:“只要您肯割爱,多少钱我都出……”刘厚守等他这句话呢,立刻去拿出一对烟壶给了贾大少爷。

贾大少爷拿到烟壶一看,跟之前那对一模一样!他仔细瞧了半天,纳闷地说:“奇怪……怎么跟之前买的那对完全一样,一点差别都没有?”刘厚守马上反驳:“这跟之前那对能一样吗?之前那对您花了二千两,这要是再翻倍,我都不会卖给您!”贾大少爷问:“那你想要多少?”刘厚守说:“不多不少,一分都不能少,八千两银子!”贾大少爷说:“要是另外一对,真比之前那对好,别说八千,一万我都出!但这明明就是之前那对,您凭什么要八千?”刘厚守说:“您说是之前那对,我也懒得跟您辩解,您信就买,不信就算了,我自己留着玩。”说完,就把烟壶收起来了。

贾大少爷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又去了黄胖姑的店里。黄胖姑一见面就问:“烟壶买到了吗?”贾大少爷说:“买到了一对,跟之前那对一模一样。我觉得很像之前那对。”黄胖姑不等他说完,就抢着说:“既然有这东西,赶紧买下来啊!”贾大少爷说:“价钱不对。”黄胖姑问:“多少钱?”贾大少爷说:“他想要八千。”黄胖姑说:“八千不算多,就算八万,你也得买!”贾大少爷很惊讶,赶紧问为什么。黄胖姑叹了口气说:“哎,你们就知道送礼花钱,连这点弯弯绕绕都不懂!”贾大少爷听得一头雾水,一定要黄胖姑解释。黄胖姑就告诉他:“既然您认出这是之前那对,人家是故意拿来卖给您,您就装傻买下来送礼,保准管用!”

听到这里,贾大少爷恍然大悟。想了想,说:“还是二千两吧,八千确实太贵了。”黄胖姑摇头说:“不算多,他肯还价,这事就好办。”贾大少爷还想再问,黄胖姑说:“别问了,咱们赶紧买下来,再配几件古董,再托刘厚守送进去。老弟,不是我吹牛,要不是我帮你出主意,你上哪找门路去?”说完,两人一起坐车,又去找了刘厚守,说明来意。刘厚守笑着说:“我就知道润翁(指黄胖姑)去了肯定还会回来,我已经给您配好东西了。”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扳指,一个翎管,一串汉玉饰品,一共二千两银子,加上烟壶,一共一万两。贾大少爷连连道谢。黄胖姑说:“银子从我这儿出。”然后又商定了三千两的“门包”(意思为送礼的费用),还是托刘厚守经手。

事情都办妥了,贾大少爷才回住处。下车进门就问:“包大老爷的行李搬来了吗?”管家回道:“搬来了。”又问:“床铺好了吗?”管家说:“王师爷出去了,我们不敢动他的床铺,等他回来再说。”贾大少爷骂道:“混账东西!你们吃我的饭,还是吃王师爷的饭?”管家们不敢说话。贾大少爷又问:“包大老爷来过吗?”管家说:“来过一次,又走了。”贾大少爷又骂管家:“办事不利!得罪人了!王师爷是你们哪门子的祖宗,不敢得罪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王师爷的房间,亲自动手掀王师爷的被褥。管家们也只好帮忙拆帐子,卷铺盖。贾大少爷一直看着把包老爷的床铺整理好,才离开。

你们知道这位王师爷是什么人吗?他原本是浙江杭州的秀才,贾臬台(贾大少爷的父亲)做浙江粮道时,他在书院考取了高等,所以拜了贾臬台为师。他巴结贾臬台,是为了以后能得到提拔。贾臬台也很赏识他,把他带到河南,一直留在衙门里。恰好他儿子得到推荐进京,贾臬台就嘱咐儿子:“把他带上,有什么信件、请柬之类的,让他帮忙写。”所以他才跟着贾大少爷进京,前面提到的代笔师爷就是他。因为他为人过于拘谨,所以东家不太喜欢他。他是杭州人,说话口音很重,“姐姐姐姐”的,有点土气,所以东家更讨厌他,想辞退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天,因为王师爷不在家,贾大少爷又急着巴结包老爷,所以趁机自己动手掀他的被子。没想到,他刚掀到一半,王师爷就回来了,从门帘缝里看见了这一幕,气得不得了!想知道后来怎么样,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