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里唱着:美人命薄,唉,红颜弹指老,转眼黄土埋。难道老天爷不管不问?善恶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既有美丽的容貌,又有聪慧的心性,却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这也太不公平了,问问老天,老天也不说话。

可惜啊,国色天香,转瞬即逝,如今埋没得如此凄惨。繁华富贵都到哪里去了呢?

多少高楼上歌舞升平,多少人踏着紫色的路去郊游,多少人家绿窗里绣着锦缎,多少姐妹们眉眼如画。人生失意,古今都有啊。

(翠楼吟)

第二天,月娘准备了一桌子祭品,还有冥纸之类的,大姐穿着孝服,坐轿子去陈家上坟。薛嫂先带着祭品去了,看见陈敬济站在门口,薛嫂就说:“姐夫,您别装作不认识。您丈母娘来给您爹烧纸,顺便送大姐过来。”敬济说:“我丈母娘?正月十六贴门神——来晚了半个月!人都埋土里了才来祭拜!”薛嫂说:“姐夫,您丈母娘说,寡妇家没消息灵通的,不知道您家下葬,来晚了,别见怪。”正说着,大姐的轿子到了。敬济问:“谁来了?”薛嫂说:“还能有谁?您丈母娘心里难受,一是送大姐来,二是给您爹烧纸。”敬济骂道:“赶紧把这淫妇抬走!死了那么多好人,我还要她干嘛?”薛嫂说:“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这话怎么说?”敬济说:“我不要这淫妇了,还不赶紧走?”抬轿的人一动不动,敬济上前踢了两脚,骂道:“还不赶紧抬走,我打断你们的腿,把这淫妇的头发都薅光!”抬轿的人被他踢了,赶紧抬着轿子走了。薛嫂叫来她婆婆张氏,轿子已经抬走了。

薛嫂没办法,让张氏收下祭品,回去告诉吴月娘。吴月娘气得脸色发白,骂道:“这没天理的短命鬼!当初你家因为官司,搬来我家住,我们养活你们好几年,今天却恩将仇报!真恨当初那死鬼招惹了这麻烦,害得我今天成了臭老鼠,让他这么放肆!”对着大姐说:“孩子,你亲眼看到的,你公公婆婆亏待过你吗?你活着是他们家人,死了也是他们家鬼,我家也留不下你。明天你再去,别怕他,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他要是敢,难道世上没王法管他?”当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又派了一顶轿子,让玳安跟着,把大姐送回陈敬济家。没想到陈敬济不在家,去他父亲坟上添土去了。张氏很懂礼数,把大姐留下,对玳安说:“大官人到家后多跟亲家说说好话,感谢祭品,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昨天喝了酒,所以那样。我慢慢劝他。”一边招待玳安,一边安慰大姐。

晚上,陈敬济从坟上回来,看见了大姐,又踢又打,骂道:“淫妇,你又来干什么?还说我在你家吃白饭,你家收了我那么多东西,有了这么大的家业,白养活了女婿!死了那么多好人,我还要你这淫妇干嘛?”大姐也骂道:“没廉耻的!没天理的!淫妇出去吃人杀了,才轮不到你拿我出气!”敬济扯着她的头发,狠狠打了她几拳。他娘过来劝架,被他推倒了。他娘哭着骂道:“好你个畜生,红了眼,连妈也不认了!”晚上,又派了一顶轿子把大姐送回去,还说:“不把嫁妆箱笼送回来,我就杀了你!”大姐害怕了,躲在家里,再也不敢去了。真是:谁知好事多变故,一念之间成仇怨。

话说有一天,三月清明节。吴月娘准备了香烛、纸钱、祭品,抬着两大食盒,要去城外给西门庆上坟祭扫。留下孙雪娥、大姐和丫鬟们在家看家。她带着孟玉楼、小玉和奶妈如意抱着孝哥儿,都坐轿子去坟上。还请了吴大舅和大妗子一起去。出了城门,只见郊外景色开阔,春光明媚,花红柳绿,游人不断。一年四季,春天最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吹拂着柳枝,绽放着花朵,扬起阵阵香尘。天气暖和叫“暄”,天气寒冷叫“料峭”。骑的马叫“宝马”,坐的轿子叫“香车”,走的路叫“芳径”,飞扬的尘土叫“香尘”,千花吐蕊,万草发芽,叫“春信”。阳光明媚,景色融洽。桃花娇艳,柳枝婀娜。黄鹂鸣叫,燕子飞舞。阳光温暖,河水碧绿。隔着河不知道是谁家,秋千高高地挂在绿杨树上。真是好春景啊!有诗为证:

清明何处不生烟,郊外微风挂纸钱。人笑人歌芳草地,乍晴乍雨杏花天。

海棠枝上绵莺语,杨柳堤边醉客眠。红粉佳人争画板,彩绳摇拽学飞仙。

吴月娘一行人坐轿子来到五里原的坟地,玳安拿着食盒先到厨房生火做饭,厨子们忙着准备,这就不细说了。月娘带着玉楼、小玉和奶妈如意抱着孝哥儿,来到庄院的客厅喝茶,等着吴大妗子,可是等不到。玳安先去西门庆坟前的祭台,摆上祭品三牲、羹饭和纸钱,就等着吴大妗子。原来大妗子一时找不到轿子,直到快到中午才和吴大舅一起雇了两头驴子过来。月娘就说:“大妗子找不到轿子,怎么骑驴子来啊?”一边喝茶,一边换了衣服,然后一起去西门庆坟前祭扫。月娘手里拿着五根香,自己拿了一根,给了玉楼一根,又给奶妈如意儿一根让替孝哥儿上香,剩下的两根给了吴大舅和吴大妗子。月娘把香插进香炉,深深地拜下去,说:“我的哥哥,你活着的时候待人好,死后也成了神。今天清明节,你的妻子吴三姐、孟三姐和你一岁的孩子孝哥儿,来给你坟前烧纸钱。保佑他长命百岁,将来也能来给你扫墓。我的哥哥,我们夫妻一场,想起你以前的样子和说过的话,真是让人伤感啊。”拜完后,月娘掩面痛哭。玉楼上前插上香,也深深地拜下去,和月娘一起哭了一场。玉楼上完香,奶妈如意儿抱着孝哥儿也跪下上香磕头。吴大舅、大妗子也都上了香。祭祀完毕,玳安把纸钱烧了。然后大家来到庄子里的棚子里摆桌子吃饭喝酒。月娘让吴大舅、大妗子坐在上座,自己和玉楼陪着他们。小玉和奶妈如意儿,还有大妗子家的使女兰花,也坐在两边陪着喝酒。这里喝酒的事就不细说了。

再说周守备家那天也上坟。春梅前一天晚上和守备睡在一起,假装做梦,哭醒了。守备慌忙问:“你怎么哭了?”春梅说:“我梦见我娘哭着说养了我一场,我却没在清明寒食给她烧纸,所以哭醒了。”守备说:“这也是你的养母,你的一点孝心。你娘坟在哪儿?”春梅说:“在南门外永福寺后面。”守备说:“没事,永福寺是我们家的香火院,明天我们家上坟,你叫人抬些祭品去给你娘烧些纸钱,也是好的。”第二天,守备让家人准备了食盒、酒果和祭品,直接去了城南的祖坟。那里有庄院、厅堂、花园、享堂和祭台。大奶奶、孙二娘和春梅都坐轿子,浩浩荡荡地去上坟了。

吴月娘和吴大舅、大妗子吃完酒,怕晚了,就吩咐玳安、来安收拾好食盒酒果,先去杏花村的酒楼找个视野好、人多热闹的地方摆桌子等候。又考虑到大妗子没轿子,就让轿夫把轿子抬着,他们自己不坐,带着一帮人,吴大舅牵着驴子走在后面,一起踏青游玩。三月桃花盛开,五里杏花村,路上到处都是出来上坟游玩的达官贵人,真是花红柳绿,热闹非凡,人山人海。走着走着,就看到绿树荫下有一座庵院,盖得非常漂亮整齐。只见:

山门高耸,梵宇清幽。当头敕额字分明,两下金刚形势勐。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两下僧房,龟背磨砖花嵌缝。前殿塑风调雨顺,后殿供过去未来。钟鼓楼森立,藏经阁巍峨。旗竿高峻接青云,宝塔依稀侵碧汉。木鱼横挂,云板高悬。佛前灯烛莹煌,炉内香烟缭绕。幢旗不断,观音殿接祖师堂;宝盖相连,鬼母位通罗汉堂。时时护法诸天降,岁岁降魔尊者来。

吴月娘问:“这座寺庙叫什么名字?”吴大舅说:“这是周秀老爷的香火院,叫永福禅林。以前姐夫在世的时候,曾经捐了几十两银子给这座寺庙重修佛殿,所以才这么新。”月娘对大妗子说:“咱们也进去看看吧。”于是带着一帮人进了寺庙。不一会儿,小沙弥看见了,赶紧跑去告诉长老:“来了好多人……”长老出来迎接,见了吴大舅和吴月娘,合掌问候,赶紧叫小和尚打开佛殿说:“请施主们随意参观,我去给你们沏茶。”小沙弥打开殿门,领着月娘一行人参观了佛殿两侧,然后来到长老的方丈室。长老赶紧沏茶,吴大舅问长老的法号,和尚说:“小僧法名道坚。这座寺庙是周大人家的香火院,我忝任本寺长老,管理寺里一百多个僧人,禅堂里还有许多云游僧人,平时打坐修行,报答四方施主的功德。”一边在方丈室里摆斋饭,请月娘说:“各位施主请坐。”月娘说:“不该打扰长老清修。”一边拿出五钱银子,让大舅交给长老,在佛前烧香。和尚道谢说:“小僧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施主们稍坐片刻,只备了茶水,何必破费。”不一会儿,小和尚端来素菜斋饭和饼干。和尚陪着一起吃,正要动筷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两个青衣男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像打雷一样地告诉长老说:“长老快出来迎接,府里的小奶奶来祭祀了!”长老慌忙披上袈裟,戴上帽子,吩咐小沙弥赶紧收拾东西,“请各位施主先到小房间里避一下,等小夫人烧完纸祭祀完了,再过来坐一会儿。”吴大舅想告辞,和尚死活留他们,不肯让他们走。

那和尚急得敲起了钟鼓,跑出山门迎接,远远地在山门外的路上等着。只见一群穿着青衣的人,簇拥着一顶大轿,像东边飞来的云一样快,轿夫们个个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长老躬身合十说:“小僧不知小奶奶您要来,理应早点迎接,怠慢了您,实在抱歉。”轿子里春梅答道:“长老不必多礼。”那些随从赶紧跑到寺后金莲坟那里,忙着摆好祭桌和纸钱。春梅的轿子到了,也没进寺,直接到了寺后白杨树下的金莲坟前下了轿。两旁青衣人伺候着。春梅不慌不忙,走到坟前,上了香,拜了四拜,说道:“娘,今天庞大姐特地来给您烧纸钱,希望您在那边过得好,缺钱用的时候也有钱花。早知道您死在仇人之手,无论如何我也应该把您接回府里,和我一起生活。都是我耽误了您,现在后悔也晚了。”说完,吩咐左右把纸钱烧了。春梅扑在坟前放声大哭。

吴月娘在僧房里,只知道府里的小夫人来了,长老出去迎接,却不见她进来。她问小和尚,小和尚说:“寺后有个小夫人的姐姐,新近去世了,今天清明节,她特来祭扫烧纸。”孟玉楼说:“该不会是春梅来了吧?怎么没看见人?”月娘说:“她哪来的姐姐死在这儿埋了?”又问小和尚:“府里这位小夫人姓什么?”小和尚说:“姓庞,前几天给了长老四五两银子,让他为她姐姐念经超度。”玉楼说:“我听她爹说春梅娘家姓庞,叫庞大姐,不会是她吧?”正说着,只见长老先来了,吩咐小沙弥:“好好准备茶水。”一会儿,轿子抬进了方丈的二门才放下。月娘和玉楼等人从僧房的帘子后面往外看,想看看这位小夫人到底长什么样。仔细一看,正是春梅。但她比以前出落得更加漂亮,身材高挑,脸庞像满月一样圆润,打扮得珠光宝气,头上戴着华丽的头饰,珠翠满头,凤钗半插,上身穿着大红色绣花袄,下身穿着翠绿色的金线宽摆裙,脚上穿着叮当作响的步摇,比以前大不一样了。只见:

宝髻巍峨,凤钗半卸。胡珠环耳边低挂,金挑凤鬓后双拖。红绣袄偏衬玉香肌,翠纹裙下映金莲小。行动处,胸前摇响玉丁当;坐下时,一阵麝兰香喷鼻。腻粉妆成脖颈,花钿巧帖眉尖。举止惊人,貌比幽花殊丽;姿容闲雅,性如兰蕙温柔。若非绮阁生成,定是兰房长就。俨若紫府琼姬离碧汉,宛如蕊宫仙子下尘寰。

长老特意摆了一张高高的椅子,让春梅坐下。长老行礼完毕,小沙弥端上了茶。长老把茶递给春梅,说道:“今天小僧不知小奶奶您来祭祀,未能及时迎接,还请见谅。”春梅说:“以前多亏长老诵经超度。”和尚说:“小僧不敢当。有什么能报答恩主的?多亏小奶奶您施舍了很多钱,小僧请了八位僧人,做了场法事,念经超度了一天。晚上,又为她老人家烧了一些纸钱。法事圆满后,才派了两个管家进城,回府向小奶奶您禀报。”春梅喝了茶,小和尚接过了茶盏。长老在一旁不停地和春梅说话,把吴月娘等人挡在里面,她们不好出来。

月娘怕天晚了,让小和尚请长老出来,想告辞。长老却不愿意放她们走,走到方丈那里对春梅说:“小僧有一件事要禀告小奶奶。”春梅说:“长老有什么话,尽管说。”长老说:“刚才有几位游玩的姑娘在寺里,不知道小奶奶您来了。她们现在要回去了,不知小奶奶您意下如何?”春梅说:“长老何不请她们来见见?”长老赶紧去请。吴月娘却不愿意出来,只说:“长老不必了。天色晚了,我们告辞了。”长老见收了她的布施,又没好好招待,心里过意不去,就一再催促。吴月娘、孟玉楼、吴大妗子推脱不过,只好出来,春梅一见就说:“原来是两位奶奶和大妗子。”于是先让大妗子上前,大妗子赶紧行礼,慌得手足无措,说道:“姐姐,您今非昔比了,折煞老身了。”春梅说:“好大妗子,您别说这话,我不是那样的人。尊卑上下,礼数自然。”拜了大妗子,然后向月娘、孟玉楼也行了礼。月娘、玉楼也想要还礼,春梅不肯,扶起她们,磕了四个头,说:“不知道几位奶奶在这里,早知道就请出来相见了。”月娘说:“姐姐,自从你出了家门进了府里,我一直很失礼,没去看你,你别见怪。”春梅说:“好奶奶,我哪是什么出身,哪敢怪您。”看见奶妈如意儿抱着孝哥儿,说道:“哥哥也长这么大了。”月娘说:“你和玉儿过来,给姐姐磕个头。”如意儿和小玉笑着跑过来,都给春梅磕了头。月娘说:“姐姐,你受她们一礼。”春梅从头上取下一对金银簪子,插在孝哥儿的帽子上。月娘说:“谢谢姐姐的簪子,还不给姐姐唱个喏?”如意儿抱着哥儿,真的给春梅唱了个喏,月娘高兴极了。玉楼说:“姐姐,你今天没进寺,我们娘儿们怎么有机会见面呢?”春梅说:“就是因为我娘新埋葬在这寺后,我在她手里受了不少苦,她又无亲无故,我不记挂着她,给她烧张纸钱,怎么过得去呢?”月娘说:“我记得你娘去世好几年了,不知道葬在这里。”孟玉楼说:“大娘还不知道庞大姐说的,说的是潘六姐死了。多亏姐姐,把她埋在了这里。”月娘听了,就不说话了。吴大妗子说:“谁像姐姐您这样有恩,不忘旧情,还把她埋葬了。您逢节令都来给她烧纸钱。”春梅说:“好奶奶,想想她以前是怎么抬举我的!她死得这么苦,这么孤苦无依,我怎么能不把她埋葬呢?”说完,长老让小和尚摆桌子,上斋饭。两张大八仙桌,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各种素菜,还有上好的茶水。大家吃了饭,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吴大舅在僧房里被招待着,就不说了。

孟玉楼起来,心里想着要去金莲的坟前看看,给她烧点纸钱,毕竟是姐妹一场。见月娘没动身,她就拿出五块钱,让小沙弥去买纸。老和尚说:“施主不用买了,我这儿有金银纸,拿几张烧就行了。”玉楼把钱给了老和尚,让小沙弥去白杨树下金莲的坟前。到了坟前,看到坟头不高,就一堆黄土,长着些柳枝和蒿草。她点燃了一根香,烧了纸钱,拜了拜,哭着说:“六姐,我不知道你埋在这里。今天孟三姐误打误撞来到寺里,给你烧点纸钱,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如果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够用。”说着就放声大哭。奶妈如意抱着孝哥儿也跟着玉楼去了坟后。月娘在方丈里跟春梅说话,让奶妈别带孩子去了,怕吓着孩子。如意说:“奶奶放心,我知道的。”就抱着孩子去了坟地,等到玉楼烧完纸钱哭完回来。

春梅和月娘洗了脸,换了衣服,吩咐小伙计打开食盒,摆上了各种水果、甜点、菜肴和点心,摆了两桌,蒸笼里盛着酒,摆上了银碗筷,请大妗子、月娘、玉楼坐下,她自己坐在主位陪着。奶妈和小玉站在旁边。吴大舅单独在一间僧房里摆了一桌。正喝着酒,突然来了两个穿青衣服的小伙计,跪下禀报说:“老爷在新庄,派小的来请小奶奶去看杂耍和百戏。大奶奶、二奶奶都去了,请奶奶快过去。”春梅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回去吧,知道了。”那两个人答应着,也不敢走,就在下面等着。大妗子、月娘就要起身说:“姐姐,别打搅了。天色晚了,你也有事,我们走吧。”春梅不肯放她们走,就让下人去拿大钟来劝说:“咱们娘儿们难得聚在一起,彼此都珍惜这份情谊,别断了这门亲戚关系。我也没亲没故的,等明天你家办喜事,我再回家。”月娘说:“姐姐,您客气了,我们怎敢打扰您?等过几天,我去看你。”喝了一杯酒,月娘说:“我酒喝多了,你大妗子又没轿子,这么晚了,不好走了。”春梅说:“大妗子没轿子,我这儿有备用的小马,给大妗子一匹骑,送她回家。”大妗子再三推辞,才起身告辞。春梅叫来老和尚,让小伙计拿出大布一匹、五块钱给老和尚。老和尚道谢后送她们出了山门。春梅和月娘道别,看着月娘、玉楼她们上了轿子,她也坐上轿子,两人分道扬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新庄去了。正是:

树叶还有相逢时,岂可人无得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