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大舅带着月娘她们一群人,离开了永福寺,沿着长着大树的堤岸走来。玳安早就在杏花酒楼底下等着了,那儿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他挑了个高的地方,铺好席子摆上酒菜,等了好一会儿了。远远地看见月娘她们的轿子和驴子来了,玳安就问:“怎么才来啊?”月娘就把在永福寺遇到的春梅的事儿又说了一遍。不一会儿酒就上来了,大家坐下喝酒。正喝着呢,就看见楼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月娘她们站到高处,往下一看,哇,好多人围着,都在看耍杂技的。

原来是县太爷的儿子李衙内,叫李拱璧,三十多岁,是个秀才,不过他这个人啊,风流倜傥,不爱读书,就喜欢斗鸡走狗,踢球打架,经常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混,大家都叫他“李棍子”。那天他穿着一身轻飘飘的丝绸衣服,戴着顶金顶子的帽子,脚穿双黄靴,带着衙役何不韦和二三十个手下,拿着弹弓、吹筒、球棒,在杏花村大酒楼底下看一个叫李贵的杂技演员耍杂技,什么竖杆、耍枪、舞棒,各种绝活儿,引来好多人围观,哄堂大笑。这李贵,外号叫“山东夜叉”,头上戴着万字巾,穿着紫色的窄袖衫,系着金腰带,骑着一匹银鬃马,手里拿着红缨枪,背上插着招风的旗子,在街中心翻身上马,来回耍弄着他的技艺。李衙内正看得起劲呢,突然抬头看见高处坐着几个穿白衣裳的女人在喝酒,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下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看得入了迷,心里暗想:“这是谁家的女人?有没有男人?”于是赶紧叫过一个小跟班小张,悄悄吩咐他:“你去那坡上打听打听那三个穿白衣裳的女人是谁家的,打听清楚了告诉我。”小张答应一声,飞快地跑过去了。不一会儿,他就跑到跟前,凑到月娘耳边悄悄说了:“她们是县衙门前西门庆家的人,一个年纪大的姓吴,是她婆婆;一个矮个子的,是她大娘子吴月娘;那个高挑的,脸上有麻子的,是第三个小妾,姓孟,叫玉楼;现在她们都守寡在家。”李衙内一听,就看上了孟玉楼,重重地赏了小张。这事儿先放一边。

吴月娘和大舅他们看了半天,眼看着太阳下山了,就让玳安收拾了食盒,坐上轿子骑上驴子回家了。这时有诗一首:

柳底花阴压路尘,一回游赏一回新。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亲。

咱们不说月娘他们回家的事儿了。再说那天,孙雪娥和西门大姐在家,午后没事儿,都走到大门外站着。真是天意弄人,没想到一个挑着担子卖化妆品的来了。那时候卖脂粉、首饰、镜子,都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大姐说:“我的镜子脏了。”就让平安儿:“把那个人叫住,帮我磨磨镜子。”那人放下担子说:“我不会磨镜子,我卖些金银首饰。”他站在门口,眼睛一直看着雪娥。雪娥就说:“喂,你不会磨镜子,走吧,老看着我干嘛!”那人说:“雪姑娘,大姑娘,不认识我了?”大姐说:“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那人说:“我是您家以前的下人,来旺。”雪娥说:“这几年你去哪儿了?怎么长得这么胖了?”来旺说:“我离开您家后,回了老家徐州,家里没啥营生,就跟着我老爹去京城做官。没想到半路上,我爹死了,我回家守孝去了。后来我在城里一家银楼当学徒,学会了这手艺,卖些首饰。这两天生意不好,银楼让我挑个担子出来卖些零碎东西。看见你们在门口,不敢认,怕冒犯了你们。要不是您叫我,我还不敢认呢。”雪娥说:“原来是你啊。我认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既然是老相识,怕什么?”于是问:“你担子里卖的是什么?挑进来,我们看看。”来旺就把担子挑进院子。打开箱子,拿出几样首饰:金银镶嵌的,做工精巧。大姐和雪娥看了一会,问来旺:“你还有别的首饰吗?”孙雪娥挑了一对翠凤,一对柳叶形金鱼。大姐付了银子。雪娥的两样首饰一共欠他一两二钱银子,就说:“明天再来拿吧。今天你大娘不在家,她和孩子都去你爹坟上烧纸去了。”来旺说:“我去年在家就听说我爹死了。大娘生了孩子,不知道长得多大了吧。”雪娥说:“你大娘的孩子现在才半岁。一家老小,都指望她过日子呢。”说话间,来旺的妻子一丈青出来了,给他倒了杯茶。来旺喝了茶,向她行了个礼。来旺也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并说:“你明天再来看看你大娘。”来旺挑着担子走了。

晚上,月娘她们坐轿子回来了。雪娥、大姐和丫鬟们都出来迎接,跪下磕头。玳安因为抬盒子的人走不动,就雇了头驴骑着回来,然后把抬盒子的人打发走了。月娘跟雪娥、大姐说今天在寺里遇见春梅的事儿:“原来她把潘家的葬在寺庙后边,我们都不知道。她去给她娘烧纸,正好碰见春梅了。母女俩又认了亲。先是在寺里长老那里吃了斋饭。后来春梅又让她的仆人摆上了四五十个盒子,各种菜蔬下饭,还有筛过的酒,吃都吃不完。她看见我儿子,还送给他一对簪子,可热情了。她出行排场很大,坐大轿子,很多人跟着。而且比以前长得更漂亮了,白胖了许多。”吴大妗子说:“她还真没忘旧情。以前在她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比其他丫鬟行事更正派,说话更稳重,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看,今天她这么好运。”孟玉楼说:“姐姐没问她,我问了。她果然半年没洗漱,怀着孕呢!大概八九月生的孩子,守备大人不喜欢吧。薛嫂子说的没错。”她们聊了一会儿,雪娥说:“今天娘不在家,我和大姐在门口看见来旺了。原来他在这里学会了银匠的手艺,挑着担子卖金银首饰和花翠。我们都没认出来,还买了他的几枝花翠,他问起我娘,我说去坟上烧纸了。”月娘说:“你怎么不让他等着我回来?”雪娥说:“我们让他明天再来。”

她们正说着话,奶妈如意儿跑过来对月娘说:“哥儿这半天一直昏睡不醒,嘴里还出冷气,身上又烫又热。”月娘一听慌了,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对着孩子的嘴哈气,果然出冷汗,浑身发热,她骂如意儿:“你这个坏女人,是轿子把孩子冻着了!”如意儿说:“我用小被子裹得紧紧的,怎么会冻着?”月娘说:“还不是你抱着他去那个死鬼坟上,吓着孩子了!我明明跟你说过别带他去,你不听,还非要抱着他去!”如意儿说:“小玉姐姐看着呢,我只是抱着他去看看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吓着他了!”月娘说:“别狡辩了,不管怎么样,就是把他吓着了!”她急忙叫来安儿:“快去请刘婆子来!”一会儿,刘婆子来了。她给孩子把了脉,摸了摸他的身体,说:“有点受凉了,可能撞邪了。”她留了两服朱砂丸,用姜汤喂下去。嘱咐奶妈抱着孩子睡在热炕上,半夜孩子出了些冷汗,身上才凉快下来。然后,她们招待刘婆子喝茶,给了她三钱银子,让她明天再来看看。一家人吓得够呛,忙活了一整夜。

来旺第二天又挑着担子来到西门庆家门口,跟来昭打招呼,说:“昨天雪姑娘让我留下一些东西,答应今天让我来取银子,顺便见见大娘。”来昭说:“你过几天再来吧。昨天大娘回家,哥儿不舒服,请了医婆和太医看病,吃药,忙活了一夜,现在才好些,哪有空给你称银子啊。”正说着,月娘、玉楼、雪娥送走了刘婆子,来到大门外,看见了来旺。来旺跪在地上,给月娘、玉楼磕了两个头。月娘说:“好久不见你了,怎么不常来走走?”来旺把以前的事儿都说了,说:“不敢轻易来。”月娘说:“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怕什么?你爹也不在了。当初都是因为潘家那个淫妇,一边放火,一边放水,挑拨离间,活生生逼死了个好媳妇儿,害得你家破人亡。现在天也不容她了,她死了!”来旺说:“说不准,只是娘心里明白就行。”聊了一会儿,月娘问他:“卖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她挑了几件首饰,应该还他三两二钱银子,都用秤称好了给他。她让他进仪门里面,吩咐小玉拿一壶酒来,又拿了一盘点心给他吃。雪娥在厨房里使劲儿帮忙,又热了一大碗肉给他吃。他吃饱喝足了,磕头出门。月娘、玉楼她们回了后院。雪娥偷偷地跟他说:“你常来走走,怕什么!我有话让来昭嫂子告诉你。我明天晚上,在这个仪门紫墙边的耳房等你。”两个人暗送秋波,来旺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晚上仪门关不关?”雪娥说:“这样,你先到来昭屋里,等到晚上,踩着梯子翻墙,沿着墙根走,我这边接你下来。咱们俩见一面,还有话跟你说。”来旺听了这话,高兴极了,跟雪娥告别,挑着担子走了。正是:不着家神,弄不得家鬼。有诗为证:

闲来无事倚门阑,偶遇多情旧日缘。对人不敢高声语,故把秋波送几番。

来旺高兴地回家了,一夜没说话。第二天,他没去挑担卖东西,而是慢慢地走到西门庆家门口,等着来昭出来跟他打招呼。来昭说:“旺哥,好久不见了!”来旺笑着说:“也不是不想来,雪姑娘那边还欠我点生活费,我来讨讨。”来昭把来旺让进屋里坐下。来旺问:“嫂子呢?”来昭说:“你嫂子今天在后院做饭呢。”来旺拿出了一两银子给来昭,说:“这钱买壶酒,咱们哥嫂一起喝。”来昭说:“不用这么多吧。”就叫他儿子铁棍过来。铁棍,十五岁,吊着脑袋,拿了个酒壶出来,打了一大壶酒,然后叫他妈一丈青来帮忙。不一会儿,一丈青端来了一锅热饭,一大碗杂烩,还有两碟小菜,说:“哎呀,旺官儿来了。”来昭把银子给一丈青看,说:“兄弟破费了,想买壶酒,咱们两口子喝喝。”一丈青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一面摆好炕桌,让来旺坐在炕上。摆好酒菜,斟上酒。来旺先敬了来昭一杯,又敬了丈青一杯,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好久没见哥嫂了,这杯酒敬哥嫂。”一丈青说:“哥嫂可不敢吃你的酒肉!别骗人了,雪姑娘昨天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旧情未断,托我们两口子帮你们一把。别装傻了,要走捷径,就得问问过来人。如果你俩见面拿到了东西,别自己偷偷吃,记得分点给我尝尝,我帮你挡不少麻烦呢!”来旺跪下说:“全靠哥嫂帮忙了,我绝不会忘记。”说完,喝了一杯酒。一丈青回屋跟雪娥说了话,出来告诉来旺,约定晚上来,藏在来昭屋里,等晚上大门关了,后院的人都睡了,再翻墙过去见面。有诗为证:

报应本无私,影响皆相似。要知祸福因,但看所为事。

来旺听了这话,回家后,盼着天黑,就跑到来昭屋里,和他们两口子喝酒。等到深夜,大家都睡熟了,大门和后门都关上了,家里的老小都睡着了,他们有个暗号,只听墙里雪娥咳嗽一声。来旺爬上梯子,在黑暗中翻过粉墙,雪娥那边用凳子接应他。两人在西耳房堆马鞍的地方相拥相抱,翻云覆雨。都是寂寞的男女,欲望像火一样燃烧。来旺身材强壮,尽情地享受了一番,之后精疲力尽,泄身而出。完事后,雪娥给了他一包金银首饰,几两碎银子,两件好衣服,嘱咐他:“明天晚上再来,我还有些东西给你。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这家里以后不会太平,不如咱们悄悄离开,找个地方住下,成个家。你会做银楼的手艺,不愁过日子。”来旺说:“东门外细米巷,我有个姨娘,叫屈老娘,是收生婆。那里巷子弯弯曲曲的,不容易被人发现,咱们去那里躲躲。过段时间,看看情况,我带你回老家,买几亩地种田也行。”两人商量好了。来旺告别雪娥,又翻墙回到来昭屋里。等到天亮,大门开了,他就悄悄地离开了。傍晚,他又来到门口,溜进来昭屋里。晚上照样翻墙过去,两人幽会。这样日复一日,不止一天,偷了不少金银首饰、器皿和衣服。来昭两口子也分到不少好处,这里就不细说了。

有一天,后院的月娘看到孝哥儿有点异常,心里不舒服,就早早睡了。雪娥的丫鬟中秋儿,原来是大姐的丫鬟,因为李娇儿的丫鬟元宵儿被敬济要走了,月娘就把中秋儿给了雪娥,元宵儿则服侍大姐。那天,雪娥让中秋儿睡了,自己收拾了一大包首饰,装在一个匣子里,用帕子盖着,和自己的衣服一起,约定来旺在来昭屋里等着,他们要一起离开。来昭说:“你们要走也行,我看着大门,管放鸭子!要是大娘知道了,问我人呢?你们还是从房顶走,弄破点瓦片,留下点痕迹。”来旺说:“哥说得对。”雪娥又留了一个银托盘,一根金耳环,一件青色绸缎袄,一条黄色绸缎裙子,感谢来昭两口子。等到五更天,月黑风高的时候,他们从隔壁翻过去。来昭夫妇又筛了两大杯热酒给来旺和雪娥喝,说:“喝了再走,路上壮胆。”喝到五更天,每人拿着一根香,爬上梯子,让两人翻上房顶,一路把房顶的瓦片都弄破了不少。等到爬到房檐边,街上还没人走动,只听见巡捕的声音,来旺先跳下去,然后让雪娥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接了下来。两人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被巡捕拦住了,问:“你们是哪来的男女?”雪娥吓得手脚发软。来旺不慌不忙,把手中的香弹了弹,说:“我们是夫妻,去城外岳庙烧香,起得太早了,长官别见怪。”那人问:“包袱里是什么?”来旺说:“是香烛纸马。”那人说:“既然是夫妻去岳庙烧香,也是好事,快去吧。”来旺说了一声谢,拉着雪娥,飞快地往前跑。走到城下,城门刚开。他们从人群中挤出城去,转了几条街巷。

细米巷是个偏僻的地方,住的都是些矮矮的房子,就那么几户人家。到了屈姥姥家,屈姥姥还没起床呢。叫了好半天,她才起来开门,看到来旺儿领着一个女人来了。原来来旺儿本名叫郑旺,他说:“这是我新娶的媳妇。姨娘这儿有房子,先借一间住几天,等再找个房子。”然后给了屈姥姥三两银子,让她买米买柴。屈姥姥拿到钱,也就让他们住了下来。她儿子屈铛,看到郑旺夫妻俩带着不少金银首饰,起了贪心,半夜撬开他们的房门偷东西去挥霍,结果被抓了,把事情都招了,被带到县衙见官。

李县令一看是赃物案,赃物都在,就让人押着屈铛回家,把郑旺和孙雪娥也一起绑上了。孙雪娥吓得脸色惨白,换了身素净的衣服,戴着面纱,把戒指都摘下来给了差役,被押去见官。当时街上围了一大堆人看热闹,有人认出孙雪娥是西门庆的小妾,现在被这个从西门庆家跑出来的男仆来旺儿(改名叫郑旺)勾引,偷了东西在外私奔,结果又被屈铛偷了东西,现在事情败露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月娘家里,自从雪娥走了以后,中秋儿发现箱子里的首饰都不见了,衣服也扔得乱七八糟的,赶紧告诉了月娘。月娘吓了一跳,问中秋儿:“你和她睡一个屋,她走了你不知道?”中秋儿说:“她都是晚上偷偷溜出去,半天后才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月娘又问来昭:“你守大门,她出去你怎么没看见?”来昭说:“大门每天都锁着,难道她是飞出去的?”后来他们发现房顶的瓦片破了好几个洞,才明白雪娥是翻墙跑掉的。但也不敢派人去找,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县太爷当堂审理这个案子,先把屈铛狠狠地拷问了一顿,从他身上搜出金首饰四件,银首饰三件,金环一对,银钟两个,碎银五两,衣服两件,手帕一条,一个小匣子。又从郑旺身上搜出银子三十两,金碗筷一对,金钗一件,戒指四个。从雪娥身上搜出金项链一条,银手镯一副,金纽扣五对,银簪四对,一包碎银子。从屈姥姥那里搜出三两银子。最后,来旺儿因为与奴婢通奸盗窃,屈铛因为偷盗,都被判了死罪,最后减刑为徒刑五年,赃物充公。孙雪娥作为西门庆的小妾,和屈姥姥都被县官审问了一番。屈姥姥交代清楚后被放了。县令派人到西门庆家,让西门庆来领孙雪娥。吴月娘叫吴大舅商量:“这事儿已经够丢脸的了,平白无故再把她领回来干什么?这不是玷污了我们家门吗?”于是给了差役一些钱,让他们回去告诉县令,说不用领回去了。县令就把媒婆叫来,当堂审问。

守备府里,春梅听说西门庆家的小妾孙雪娥被来旺儿拐走,偷了东西私奔,事情败露,现在正在官府审理。春梅想把她买回家当厨娘,好好报复她。春梅对守备说:“雪娥很会做饭,还会做茶点,买来家里伺候吧。”守备就派张胜、李安拿着文书去县衙。县令看在守备的面子上,只收了八两银子的官价。钱一交,就把孙雪娥领到了守备府。先见了大奶奶和二奶奶,然后才到春梅的房间。春梅躺在金丝楠木床上,锦帐里刚起来。丫鬟把雪娥带到春梅面前。雪娥看到是春梅,赶紧低头行礼,磕了四个响头。春梅瞪了雪娥一眼,叫来家里的媳妇,“把这贱人的头发散开,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扔到厨房去烧火做饭!”雪娥心里叫苦不迭。 自古以来,世事变幻莫测,如今只能低头认命了。孙雪娥无奈之下,只好解开头发,换了粗布衣服,满脸悲伤地去了厨房。

布袋和尚到明州,策杖芒鞋任处游。饶你化身千百亿,一身还有一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