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写得妙啊:
我做媒人实自能,全凭两腿走殷勤。
唇枪惯把鳏男配,舌剑能调烈女心。
利市花常头上带,喜筵饼锭袖中撑。
只有一件不堪处,半是成人半败人。
话说西门庆家一个卖花的薛嫂子,到处找西门庆,没找到。她看见西门庆的小厮玳安,就问西门庆在哪儿。玳安说西门庆在药铺里跟傅二叔算账。原来西门庆家开的是药铺,主管姓傅名铭,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傅二叔。薛嫂子就去了药铺,掀开帘子一看,西门庆果然在跟傅二叔算账,她就招呼西门庆出来。西门庆看见是薛嫂子,赶紧跟傅二叔说声,就和薛嫂子到僻静处说话。西门庆问薛嫂子有什么事。薛嫂子说她有一门亲事想跟西门庆说说,保管西门庆满意,比找到三娘还高兴呢!
西门庆问是什么亲事。薛嫂子说,这可是个好人家,你肯定认识,就是南门外卖布的杨家寡妇。她有钱,有两张南京拔步床,衣服首饰多得放不下,还有上千两现银子,几百筒好布。她丈夫死了,她守寡一年多了,没孩子,只有一个十岁的弟弟。这么年轻漂亮,守寡干嘛?她家有个亲戚想把她嫁出去。这寡妇二十五六岁,长得漂亮,打扮起来像个瓷娃娃似的,又聪明能干,会做家务,会女红,还会玩双陆棋,还会弹月琴呢!她姓孟,排行老三,住在臭水巷。西门庆要是见了,肯定喜欢。
西门庆一听这女人会弹月琴,心里就痒痒的,问薛嫂子什么时候能见见。薛嫂子说,见她不难,关键是她家那个老太太。她娘家舅舅张四,和她关系还差得远呢!这老太太以前嫁给北边半边街徐公公家住的孙歪头,歪头死了后,她就守寡了几十年,没啥积蓄,全靠侄子侄女养活。西门庆只要巴结她,这老太太最爱钱,她知道侄媳妇有钱,不管嫁给谁,就指望着要钱。西门庆家有钱,送她点礼物,再给她点钱,把她打发了,旁边有人说话,老太太也管不着。
薛嫂子这一番话,把西门庆高兴坏了。
媒妁殷勤说始终,孟姬爱嫁富家翁。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西门庆当天跟薛嫂子约好了,第二天就去孟家提亲。薛嫂子说完话就走了,西门庆回去跟傅二叔算账。
一夜过去,第二天,西门庆一大早就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拿了一块好布料,买了四盘精致的点心,装在一个盒子里让人抬着。薛嫂带着路,西门庆骑着马,小厮们跟着,直接来到杨姑娘家门口。薛嫂先进去通报,说:“附近有个有钱人想跟你们大娘子说亲。我说你们家就姑娘最大,所以先来拜见您老人家,谈谈,然后再正式上门提亲。今天我领着他来,在门口等着呢。”婆子一听,就说:“哎呀,保山(薛嫂的名字),你怎么不早点说一声!”一边吩咐丫鬟赶紧上好茶,一边说:“请进。”薛嫂使劲儿地撺掇着,先把点心盒子抬进去摆好,再把空盒子抬出去,然后请西门庆进去。西门庆戴着漂亮的帽子,一开口就说:“姑娘请收下我的礼物。”谦让了一会儿,婆子才收下了一半。两人分宾主坐下,薛嫂站在旁边。婆子问:“大官人贵姓?”薛嫂说:“他是咱们清河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西门大官人。在县前开着个很大的药铺,家里钱多得数不清,米多得堆成仓,就是缺个当家做主的女人。听说你们家大娘子要嫁人,所以特地来拜见姑奶奶,说说这亲事。”
婆子说:“官人您要是真想娶我侄媳妇,随便聊聊就行了,何必还买礼物呢?让我受之有愧啊。”西门庆说:“姑娘在上,没有礼物,我心里不安。”婆子一边道谢一边磕了两个头,收下礼物,然后端上茶来。吃完茶,婆子说:“我该说的不说,那就是懦弱了。我侄子活着的时候,赚了不少钱,可惜早死了,现在都落在他手里,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您将来怎么做,我不管,只要您对我侄子念经超度就行。我就是他亲姑姑,也没隔几辈,您就给我个棺材本钱就行了,我可不要你家别的。我豁出这张老脸,跟张四那老家伙一样不要脸,帮你们俩把婚事办成。娶过门后,逢年过节的,官人允许她娘家走动走动,认认我们这穷亲戚,也抬举我们一把。”西门庆笑着说:“您老人家放心,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别说一个棺材本,就是十个,我也出得起!”说着,就叫小厮拿出拜匣,拿出六锭三十两雪花银放在面前,说:“这个不成敬意,先请您老人家喝杯茶,明天娶过门的时候,再给您七十两银子和两匹缎子,当做您的养老钱。以后逢年过节的,尽管上门来。”这老太婆看见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说:“官人在上,不是我贪心,自古都是先说好条件再办事。”薛嫂在一旁插话说:“您想太多了,哪有这种事!这位大官人不是那样的人,他特意抬着盒子来提亲呢。您不知道,现在知县知府都来往,人脉广着呢。您能吃他多少?”一番话把婆子说得心花怒放。喝了两杯茶,西门庆要起身告辞,婆子挽留不住。薛嫂说:“今天见了姑奶奶,明天就去正式看姑娘。”婆子说:“我家侄媳妇不用官人您相看,保山,你就跟他说,不嫁这样的人家,再嫁什么人家!”西门庆告辞起身。婆子说:“我不知道大官人要来,没准备什么,怠慢了您,别见怪。”拄着拐杖送他出去。送了两步,西门庆让婆子回去了。薛嫂送西门庆上马,说:“我说的有道理吧?您先回去吧,我还得在这里跟他(指婆子)说几句话。明天一定要早点来正式看姑娘。”西门庆拿出了一两银子给薛嫂当车马费。薛嫂收了,西门庆骑马回家了。他还在杨姑娘家喝酒聊天,直到傍晚才回家。
第二天,西门庆打扮得非常漂亮,骑着白马,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着,薛嫂骑着驴子,出了南门。不一会儿,就到了杨家门口。那是一座坐北朝南的门楼,粉青色的照壁。薛嫂请西门庆下马,一起进去。里面是仪门照墙,竹篱笆影壁,院子里摆着石榴盆景,台基上放着靛蓝色的缸,还有两条布凳子。薛嫂推开朱红色的槅扇,里面是三间倒坐的客房,桌椅都很干净,窗帘也十分雅致。薛嫂请西门庆坐下,然后走到里屋。一会儿出来,在西门庆耳边说:“大娘子还没打扮好,您先坐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厮端来一盏上好的茶,西门庆喝了。薛嫂一边比划一边跟西门庆说:“这家里除了那个姑娘,就这位娘子最大。虽然她还有个小叔子,还小呢,什么也不懂。她丈夫活着的时候在铺子里,一天的收入数不清,光铜钱就卖两大箩筐。粗布鞋面,我们去买,他都要加价三分之一。每天都有二三十个染坊工人吃饭,都是这位娘子管账。她手下有两个丫鬟,一个小厮。大丫鬟十五岁,长得漂亮,叫兰香。小丫鬟叫小鸾,才十二岁。明天过门的时候,都跟着她一起过来。我把这亲事给您办成了,希望您能给我们典两间房子住。”西门庆说:“这个没问题。”薛嫂说:“您去年买春梅的时候,答应给我几匹布,还没给我呢。明天一起谢了吧。”
正说着,只见一个丫鬟来叫薛嫂。不一会儿,就听到叮叮当当的佩饰声,还有香水的味道,薛嫂赶紧掀开帘子,一个妇人出来了。西门庆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妇人,只见:
月画烟描,粉妆玉琢。俊庞儿不肥不瘦,俏身材难减难增。素额逗几点微麻,天然美丽;缃裙露一双小脚,周正堪怜。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淹然百媚。
(诗词部分原文引用)
西门庆看到她,高兴坏了。那女人走到堂下,不太规矩地行了个礼,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西门庆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女人就低下了头。西门庆开口说:“我老婆死了很久了,想娶个媳妇管家,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女人偷偷地看了西门庆一眼,觉得他长得挺有魅力,心里已经挺满意了,就转过头问薛婆:“这位官人多大年纪?没了老婆多久了?”西门庆说:“我虚岁二十八,不幸的是前妻去世一年多了。请问您芳龄几何?”女人说:“我三十岁。”西门庆说:“哦,您比我大两岁。”薛婆在一旁插话说:“妻大两岁,黄金天天涨;妻大三岁,黄金堆成山。”说着,只见小丫鬟端来了三杯蜜饯金橙子泡的茶。女人起身,先拿起一杯,用纤细的手指擦去杯沿的水渍,递给西门庆,又行了个礼。薛婆见女人起身,就趁机轻轻掀起女人的裙子,露出了一双大约三寸长,刚好半弓,又尖又细的小脚,穿着双大红色的遍地金云头白绫高跟鞋。西门庆一看,更高兴了。女人又拿起第二杯茶递给薛婆,自己也拿了一杯坐下喝。喝完茶,西门庆就让玳安拿出一个方盒,里面装着两条锦帕、一对宝钗、六个金戒指,放在托盘里送过去。薛婆一边让女人道谢,一边问西门庆婚礼的日子:“我好做准备。”西门庆说:“既然您同意了,那就在这个月二十四号,我会带着一些礼物上门。六月初二正式迎娶。”女人说:“既然这样,我明天就让人去告诉我家姑娘。”薛婆说:“大官人昨天已经去你姑娘家谈过了。”女人说:“我姑娘怎么说?”薛婆说:“你姑娘听说这事后,不太高兴!她说,不嫁这种人家,要嫁那种人家!我硬是做媒,才保成了这门亲事。”女人说:“既然我姑娘这么说,那就好了。”薛婆说:“好大娘子,可别怪我这个媒人乱说。”说完,西门庆起身告辞。
薛婆把西门庆送到巷口,问他:“看了这女人,您老人家感觉怎么样?”西门庆说:“薛嫂,真是辛苦你了。”薛婆说:“您老人家先走一步,我跟大娘子说几句话就来。”西门庆骑马进城了。薛婆回来对女人说:“娘子,你嫁给这位官人也就这样了。”女人说:“就是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别人?生活怎么样?”薛婆说:“好奶奶,就算家里有人,谁又能说了算?我说谎的话,您过去一看不就知道了。他老人家是什么名声,谁不知道,清河县数一数二的富豪,有名的卖药材放高利贷的西门庆大官人。知县知府都和他来往。最近又和东京杨提督结亲,都是四门亲家,谁敢惹他!”女人摆好了酒菜,正和薛婆吃着,只见她姑娘家派了个小厮安童来,盒子里装着四块黄米面枣糕、两块糖、几十个艾窝窝,来问:“是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奶奶说,这人家不嫁,还要嫁谁家?”女人说:“谢谢奶奶关心。我已经答应了。”薛婆说:“天哪,天哪!幸亏我这个媒人没说谎,你姑娘也同意了。”女人收了糕点,拿出盒子,装满了点心腊肉,又给了安童五六十文钱,说:“到家后多替我向你奶奶问好。婚礼定在二十四号,初二正式迎娶。”小厮走了。薛婆说:“你姑娘家送来了什么?给我一些,带回家给孩子们吃。”女人给了她一块糖、十个艾窝窝,然后才出门。
再说她母舅张四,仗着自己外甥杨宗保,想从中捞点好处,一心想把大街坊尚推官的儿子尚举人介绍给她做继室。要是普通人家,他还能说说,没想到听说西门庆定了,知道他是权势熏天的人,就没辙了。他想了各种办法,最后觉得还是破坏这门亲事最靠谱。他就走到女人面前说:“娘子不该答应西门庆,还是嫁给尚举人吧。他是书香门第,还有田地产业,日子过得挺好,比嫁给西门庆强多了。那家伙多年来把持官府,欺压百姓。他家里正妻是吴千户的女儿,你过去是做大还是做小?况且他家里还有三四个小老婆,那些丫头不算。你去了他家,人多嘴杂,肯定会有矛盾!”女人听出了张四是想破坏这门亲事,就假装说:“自古以来船多不碍路。如果他家有正妻,我愿意让她做姐姐。就算家里人多,只要丈夫做主,如果丈夫喜欢,多几个也没什么。如果丈夫不喜欢,只有一个我也过不好日子。况且富贵人家,哪个家里没三五个?你老人家不用担心,我过去自有办法,应该没问题。”张四说:“不光这一件事。他最喜欢打老婆,还买卖人口,稍微不满意,就让媒婆把人卖了。你能受得了他的气吗?”女人说:“四舅,你错了。男人虽然厉害,也不会打那些勤快懂事的老婆。我去了他家,把家管好,不乱说话,他还能怎么着我?”张四说:“我不是瞎打听,他家还有一个十四岁没嫁人的女儿,恐怕去了他家,会和她们起冲突。”女人说:“四舅,你这话说的,我去了他家,大就是大,小就是小,只要把孩子们带好,不怕男人不喜欢,不怕女儿们不孝顺。别说一个,就算十个也没关系。”张四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这个人行为不端正,经常在外面寻花问柳。而且虚张声势,欠了不少债。恐怕会害了你。”女人说:“四舅,你又错了。他年轻,在外面风流快活,也是常事。我们女人家,管那么多干嘛?至于虚实,常言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家能长久富裕?况且姻缘都是前世注定的,你老人家不用这么操心。”张四见说不动女人,反而被她怼了几句,很没面子,喝了两杯茶,起身走了。有诗为证:
张四无端散楚言,姻缘谁想是前缘。
佳人心爱西门庆,说破咽喉总是闲。
张四羞愧地回家,和老婆商量,就等着女人起身,指着外甥杨宗保,想拦住女人的行李。
别说了。到二十四号,西门庆去拜了礼。二十六号,请了十二个和尚念经超度,都是他姑娘一手操办的。张四在妇人出嫁的前一天,请了几个街坊邻居来跟妇人聊聊天。这时,薛嫂正带着西门庆家的家丁和从守备府里借来的十几个士兵,进来搬妇人的床帐和嫁妆。张四拦住他们说:“先别动!有话要说。”然后和街坊邻居一起进去见妇人。坐下后,张四先开口说:“各位邻居听着:大娘子在这儿,不该我张龙多嘴,你丈夫杨宗锡和你小叔杨宗保都是我的外甥。今天不幸大外甥死了,白忙活一场。有人帮衬你,这也就算了。偏偏第二个外甥杨宗保年纪还小,这麻烦都落到我身上了。他是你丈夫一母同胞的兄弟,难道家产没他的份?今天当着各位邻居的面,就把你的箱笼打开,大家伙儿一起看看,有没有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妇人一听,哭了起来,说:“各位听着,您老人家说错了!我不是故意害死我丈夫的,今天又丢脸改嫁。他有没有钱,大家都知道,就算攒了几两银子,也全花在这房子上了。房子我不带走,都留给小叔。家里的东西,一分不少。就是外面有三四百两银子的欠款,欠条都交给您老人家了,我会陆续把钱要回来,当作家里的盘缠。还有什么银子?”张四说:“你没银子也行。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箱笼看看。就算有,你拿走也行,我不稀罕。”妇人说:“难道连我的鞋子也要检查不成?”正乱着呢,只见姑娘拄着拐杖从后面出来了。大家说:“姑娘出来了。”都一起行礼。姑娘还了礼,陪大家坐下。姑娘开口说:“各位邻居,我是她的亲姑娘,关系很近,难道我说话不算数吗?死了的是侄子,活着的也是侄子,十个指头都疼。现在别说他丈夫没钱,就算他有十万两银子,你也只能看看而已。他身边什么也没有,年轻寡妇的,你拦着她不让她嫁人做什么?”街坊邻居大声说:“姑娘说得对!”婆子说:“难道她娘家陪嫁的东西,也要留给他不成?他私下也没给我什么好处,说我护着他,我也要讲道理。不瞒各位说,这侄媳妇平时心地善良,我舍不得她,她性子也温柔。不然我也管不着。”张四在一旁瞥了婆子一眼,说:“你倒公平!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就这一句话戳到了婆子的痛处,她立刻生气了,脸涨得通红,指着张四大骂道:“张四,你少胡说八道!我虽然不是杨家的正经当家人,你这老油嘴,是杨家什么东西?”张四说:“我虽然是外姓,两个外甥是我姐姐养大的,你这老东西,女生外向,怎么一面放火,一面又放水?”姑娘说:“不要脸的老东西!她年轻寡妇的,你留她在屋里,有什么算盘?如果不是图色,就是想谋财,把钱占为己有。”张四说:“我不是图钱,只是怕杨宗保以后长大了,过不好日子。不像你这老东西,大大小小都管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姑娘说:“张四,你这老东西,老奴才,老骗子,你满嘴胡说八道,等明天死了,看谁来给你收尸。”张四说:“你这嚼舌根的老淫妇,赚来的钱都花光了,怪不得你没儿没女。”姑娘急了,骂道:“张四,你这老东西,老猪狗,我没儿没女,比你家妈妈子去庙里养和尚、道士强多了,你还做梦呢!”当下两人差点打起来,多亏邻居劝架,说:“老舅,您让姑娘一句吧。”薛嫂见两人吵成一团,就带着西门庆家的家丁和士兵,把人赶开,七手八脚地把妇人的床帐、嫁妆、箱笼都搬走了。张四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邻居们见事情解决了,劝慰了几句,就都散了。
六月初二,西门庆坐着一顶大轿,四个红纱灯笼,他小叔杨宗保头上扎着发髻,穿着青纱衣,骑在马上,送他嫂子出嫁。西门庆回礼了一匹锦缎、一条玉带。兰香、小鸾两个丫鬟都跟着来铺床叠被。小厮琴童十五岁,也跟着来伺候。初三,杨姑娘家和妇人的两个嫂子孟大嫂、二嫂都来给他过生日。西门庆给了杨姑娘七十两银子和两匹布。从此亲戚往来不断。西门庆就把西厢房里十三间房给他嫂子住。排行第三,叫玉楼,家里人都叫她三姨。晚上连续在他房里住了三夜。正是:
销金帐里,依然两个新人;红锦被中,现出两般旧物。
有诗为证:
怎睹多情风月标,教人无福也难消。
风吹列子归何处,夜夜婵娟在柳梢。